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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王废后,倾世名相全文阅读

作者:轩之飞翔     残王废后,倾世名相txt下载     残王废后,倾世名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76章 你喜欢上了她?

    上官邪没有因凌曦说的话,就松开她,他轻笑出声,致使凌曦被其揽在怀中的身子瞬间僵直。

    死妖孽,样貌上虽有些许不及璟,但这人身上散发出的邪魅,淡雅,又不失高华的独特气息,却让其比璟那宛若神祗一般的容颜,还要妖孽惑人。

    隐约听到上官邪的低笑声,及那不要脸的问话,凌曦烦躁地抬起手在脸上拍了拍,她能感受到自己心跳得飞快,脸上热得如火烧一般滚烫,呸呸呸!她可不是花痴,再说被楚御寒那渣男伤过一次,还有璟对她的用情之深,她怎就会对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邪魅男子,生出旖旎心思?

    很快,凌曦敛住心神,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并用足力气,再次欲从上官邪怀中挣脱开,“你少自作多情,我可是楚帝宫中的嫔妃,怎可能对其他男子动心?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会对别的男子生出心思,那人也绝对不会是你!”挣扎徒劳无用,凌曦嘴角勾起,回头望向上官邪的眸中,亦是涌满邪魅之色。

    想要*她,死妖孽,也不看看她来自哪里?

    她可不是地道的古代女子,被人*两句,轻者羞臊的不知如何对答,重者,则选择轻生,以表贞烈!

    “自作多情?”上官邪低语道,“也对,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对做不做楚帝的妃嫔,并不在意,在你心里,只有死冰块对不对?你喜欢他,才会在那日不顾他对你出手,都欲靠近他!”凌曦嘴角浮出的邪笑微僵,道:“多管闲事!”接着她又道:“我看,是你对我动心才对,你说是与不是?”

    上官邪收臂,在鼻头上摩挲了下,“你是引起了我的注意,至于有没有动心,我目前还不知道。但是,只要我确定了自己的心思,就一定会将你从楚帝身边带离!”他所言绝对是实话,他不喜欢自欺欺人,一旦他确定自己喜欢眼前这位奇特的女子,他定会让其成为他的妻,一生守护左右,chong她、爱她到老!

    “我再说一遍,请不要自作多情,我可是对你一点心思都没有!好了,我该走了!”言罢,凌曦欲起身离开。

    “坐下,别动!”

    上官邪见凌曦起身,伸手拉其重新坐到大石上,接着体内真气运转,双掌放置凌曦背部,“你,你要做什么?”凌曦愕然之下,出声问上官邪,回答她的却是身后之人的静默不语,就在她启唇再次质问上官邪时,一股暖流突然由她背部传入,宛若大江破堤,朝她体内汩汩涌进,顷刻间将她尚还有些堵塞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贯通,那暖流所到之处,似春日暖阳,似冬日温泉,雄厚至极,令她身上的气力,不断加强。

    “噗!”

    随着喉中一阵腥味上涌,凌曦张开嘴喷出一口黑血。

    “你体内的毒素,已全部祛除,还有,我输入你体内的真气,等再次相见,我会教你如何调息,与你体内的那股至阴之气融汇在一起,在此之前,千万不可自己擅自调息那股真气,记住了么?”

    上官邪起身,言语之中,没有半点开玩笑之意。

    他刚才是在为她祛除体内残余毒素?

    可她,竟对她动起了杀念,凌曦心有惭愧,看向别处,点头嗯了声。

    “吱吱……”曦曦因它一爪子中的毒,已经全部解了,小银鼠高兴地窜至凌曦手上,“吱吱……”它贼亮贼亮的眼睛里,充满了自责。

    凌曦掌心托起,看着它的眼睛,笑着道:“我没事。”说着,她起身将小银鼠递向站在一旁的上官邪,“你喜欢肉球,就让它跟着你吧!”上官邪注视着凌曦已恢复红润的脸颊,勾唇道。

    “吱吱……”小银鼠摇晃着脑袋,一个飞跃,至上官邪肩头,它是喜欢曦曦,可它更喜欢主子,无论如何,它都不能离开主子,凌曦美眸眨了眨,“它好像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凭什么做主把它送给我?”说到这,她言语一顿,片刻后,接着道:“今晚的事,真的谢谢你了!”

    “你不用谢我,我仅是随性而为罢了!”上官邪勾唇邪魅一笑,“这小畜生死冰块早都不想要它了,你若真喜欢,就留它在身边逗逗趣,要不然,指不定下一刻,我就会把它炖汤喝!”小银鼠蹲在上官邪肩头上,肥硕的身子一时间瑟瑟发抖。

    眼下这个主子实在太邪恶,它以后还是继续喜欢那个冷冰冰的主子吧!

    听上官邪这么一说,凌曦不由仔细打量起他来,想要看出他究竟是何身份,又和璟有着怎样的关系。

    然,她很失望,男子身上除了一袭质地精良,做工精致,却丝毫不显张扬的紫色衣袍,其他任何配饰,都未见其戴在身上。

    他到底是谁?

    和璟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她无从得知。

    她只觉男子和璟之间的关系很亲密,隐约间,身上还有璟的影子存在,可他明显不是璟。

    忽然,上官邪揽住她的腰身,道:“走,跟我到前面去看看。”没容凌曦出言拒绝,人已随上官邪腾空而起,片刻功夫,二人落至一殿顶。

    学着凌曦先前的样子,上官邪掀起一片瓦砾。

    从殿内传出了女子的说话声。

    “姐姐,那日发生在御花园中的事,咱们不能就这么忍气吞声了事。”

    “你不好好在你的清漪殿养伤,抹黑跑我这来,就是给我说这话?”萧嫔斜躺在榻上,睨了眼坐在她对面椅上的李贵人。

    而她嘴上虽是这么说李贵人,可她心里亦是恨得凌曦牙痒痒。

    烛光下,李贵人脸上,额上明显有一道道划痕,她捂唇咳嗽了两声,拍着胸口道:“璟王那般对咱们出手,肯定是为了给曦嫔出气,”说着,李贵人看了眼自己被太医包扎严实的左手,目露不屑,接着道:“五年前,他和废后之间发生的事,今日,他是又想和曦嫔继续演绎吗?”

    “管好你那张嘴!”萧嫔看向李贵人浅声说了句,接着换了个姿势在榻上躺好,阖上眼道:“我身上的伤还没大好,你回清漪殿歇着吧!”她这是下逐客令,李贵人不是傻的,又怎能听不出?

    缓缓起身,李贵人眸中神色渐变凌厉,“姐姐,我不管你是忍下这口气,或是有其他的想法,妹妹我是铁定和曦嫔杠上了!她不就仗着和废后样貌长得近乎一样,才引起了皇上和璟王的主意吗?你看着,因她,皇上和璟王,以及云国和朝国之间的关系,都会再次生出巨变!而我,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让曦嫔在宫里过的生不如死!”说完,李贵人走至房门口,回望萧嫔一眼,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青碧,青桐候在一旁,看到自家主子从萧嫔屋里走出,忙迎上前将其搀扶住。

    “回吧。”李贵人淡淡道。

    “是!”

    青碧,青桐应声,踏着月色,搀扶李贵人渐渐走远。

    废后,死冰块,楚帝?这三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上官邪定定地注视着凌曦脸上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却大失所望。

    “夜深了,就此别过!”

    凌曦起身,提起轻功,瞬间便消失不见。

    五年前发生在少璟,凌曦,以及楚御寒三者之间的事,可以说轰动了整片大陆,但是,随着云国,朝国两国之间开战,无人再敢提及那件事。

    就是现在,坊间百姓回想起少璟当年抱着凌曦的尸身,踏血一路回到朝国,都免不得周身发冷,不寒而栗。

    加之轩帝,楚帝两位帝王在各自国家下令,若有哪个轻言凌曦与璟王之间的事,便会抄家灭族。

    从而,就有了上官邪此时的不解。

    “曦……”等到上官邪回过神,发现凌曦已不再身边,起身对着肩膀上蹲着的小银鼠道:“我说话从来不说两遍,你若是不想等会被我炖汤喝,就乖乖地去找曦嫔娘娘!”

    “吱吱……”

    小银鼠怕怕地摇了摇脑袋,带着丝幽怨,带着丝不舍,跃下上官邪肩膀,追向了凌曦。

    没事,跟在曦曦身边,它可以替主子保护曦曦,让她不受宫里坏女人的欺负,小银鼠边跑边嘀咕,要是那一年它没有回那个很远的地方,替主子送信,就不会让曦曦惨死,进而让主子痛失曦曦。

    终了被轩帝用迫不得已的法子,将曦曦忘记了掉。

    曦曦如今回来了,它一定一定不要曦曦再出事!

    墨雨轩,上官邪躺在chuang上,双手垫于脑后,勾唇问道:“死冰块,你就不好奇你和楚帝,还有他的废后之间发生过什么往事吗?”

    “没印象,且没有你那份好奇心!”

    少璟冷冷回了上官邪一句。

    他和寒,以及寒的废后之间,有发生过纠葛?少璟与上官邪一样,亦是不解,他脑中记忆里,是有楚御寒曾经废过一任皇后,可那废后的身影,他脑中无半点印象,如此一想,少璟觉得他无需过于在意刚才李贵人和萧嫔之间的对话。

    “刚才你应该听到,那俩女人说曦嫔娘娘和废后长得很像,我觉得啊,曦嫔娘娘铁定与那废后有什么关联,否则,她不会一看到你,就那般激动!”

    上官邪启唇道。

    “你喜欢上了她?”问出这句话,少璟只觉心里涌出股说不出的感觉,至于那感觉是什么,由于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致使他当下没体会到。

    “喜欢?呵呵,这个现在说起来,还有些早,不过,我有告诉过你,不许你再对她出手。”说到这,上官邪顿了顿,勾唇笑道:“嗯,你没让我失望,那日御花园中,你出手教训那俩女人,我当时就为你喝彩了!”

    “少自作多情!本王可没有想着帮谁!”

    当时为何要出手,少璟那会子没有细想过。

    突然间,上官邪似是想到了什么,道:“我把肉球送给曦嫔娘娘了,你该不会有意见吧?”

    “睡觉,本王累了!”

    生气,都已送人,他生气有用么?真是啰嗦!

    “不回答,我就当你没生气了,反正那小畜生,你也不是很喜欢,送给曦嫔娘娘,正好不让它碍你的眼!”

    低声嘟哝一句,上官邪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来。

    延禧宫这边,楚御寒对空喊出声后,却并未听到刀剑碰撞声起,心下起疑,整理好身上的衣衫,回头对躺在锦被里的穆淑敏道:“朕出去看看,有什么事,记得通传宫人进来伺候。”说着,他便提步向殿外走去。

    就在这时,接连好几声重物坠地声响,皱了皱眉,楚御寒脚下步子不由加快。

    “jian妇,拿命来!”

    随着男子音落,一脸蒙黑巾,身着黑衣,体型修长的男子身影,缓缓从空中落至穆淑敏chuang前。

    为了手刃这jian妇,他可是在殿顶隐匿了好长时间,没想到差点被突然间出现的黑衣女子给破坏掉。

    不过,好在那女子的同伴,出手解决了那数名身手高绝的暗卫,否则,他等会即便得手,也很难从宫里安然脱身。

    “你,你是谁?”穆淑敏用锦被裹住身子,蜷缩至chuang尾,装作一脸害怕,实则,她藏在锦被下的手,已有所动作。这里可是她的寝宫,而身下这张chuang也早已被她动过手脚,就在chuang尾藏有她不少的秘密。

    “jian妇,我是谁,你不必知道,说,是不是你在昏君面前胡言乱语,才致使聂后被废,镇国大将军满门被斩杀午门?”

    男子步步逼近,手中握着的利剑,在烛火照耀下,泛出的光亮,尤为冰冷森寒!

    “我,我一个深宫妇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穆淑敏语声轻颤,与男子说道。

    她真不想亲自动手,可谁让她每当和楚御寒共度良宵时,对延禧宫中的宫人吩咐,没有她的传唤,哪个也不许冒然闯入内殿叨扰到她。

    “别以为你不承认,我就会放过你!”男子说着,腕部一个翻转,手中利剑直刺向穆淑敏面门。

    然,就在他的剑尖欲接触到其面门时,他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金芒,顿时感到脖颈位置被什么东西连续扎了数下。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即便你将我立下杀死,你也活不过一个时辰。”说着,穆淑敏的纤手从锦被中伸出,看着那柔嫩圆润的指尖,媚笑道:“不想等会被抓入大牢,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我劝你还是在此刻乖乖地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说后面这句话,是穆淑敏不想让楚御寒知道,知道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轻而易举的将一名刺客解决在眼前。

    “jian妇,算你狠!我若侥幸不死,定还会来取你性命!”

    好汉不吃眼前亏,黑衣男子已经能感觉到体内真气正在逐渐散失,若他再不离开这里,待会被御林军制服,完全不在话下。

    熟料,他提起轻功,刚至高处一打开的窗户中跃出,就有数十只羽箭朝他射了过来,奋力挥剑打落那些接踵而来的羽箭,最终经过一番厮杀,他还是从延禧宫逃离了开,不过,他左肩位置,还是被一支羽箭射中,情急之下,那黑衣男子出手点住受伤处的穴道,以防往外涌出的鲜血滴落,被御林军寻着血迹,找到他的行踪。

    逃离延禧宫大约有一刻钟时间,黑衣男子体内真气已近乎散尽,不得已之下,他只好缓缓落地,借着清幽的月色看清周围的环境,竟是一座近乎荒芜的花园,“jian妇,我不会死的 ,大仇没报,我绝不会死的!”脚步踉跄,黑衣男子手捂胸口,找到一僻静之地盘膝而坐,想要试着调息。

    奈何,任他如何启用内功心法,都不能将那已消散在经脉中的真气,重新聚集在一起,“毒妇,该死的毒妇!”男子低咒一声,昏昏沉沉地靠着花树,直喘粗气。

    夜色,是那么寂静。

    男子承受着体内的不适,以及肩部传来的阵阵剧痛,慢慢阖上眼,思绪回到了五个月前的一天傍晚时分。

    自打有记忆起,他便知晓他一直与师傅,还有师兄们生活在雪华山。

    每日除了练功打坐,他最多的时间就是坐在山巅发呆,想着父母亲人为何要抛弃他?想着雪华山外的世界,是怎么个样子?

    直到十六岁那年,师傅让他闭关修炼,且四年后武功大成,方才可以出关,那时,他就可以下山持剑行走于江湖。

    光阴荏苒,四年时间一晃而过。

    出关这日,正好是他的生辰。

    “鸿儿,今ri你已武功大成,随为师在山上走走吧!”鸿儿是他的小名,至于大名是什么,师傅从来没有提起过,而他亦没问过。

    呵呵,无根之人,又怎会有大名?

    漫天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着,天色已显暗淡,但在皑皑白雪映衬下,目视雪华山周遭景致,还是能望到很远的地方。雪,仿若是一只只洁白的翅膀,托着他和师傅朝山巅上飘着,“师傅,你是有很重要的话,要去徒儿说吧。”跟在师傅身后,他终还是没忍住,问其一句。

    雪华山位于雾国以北,常年被冰雪覆盖,男子口中的师傅,被江湖人称之为“清隐上人”,无论是德行,亦或是武功修为,皆令江湖中人心生佩服。

    行至山巅之上,清隐上人顿住脚,一袭青衫,伴着山风飘荡而起,颇具仙风道骨之姿。

    他幽幽叹口气,点头道:“为师是有很重要的话与你说。”二十年岁月,弹指一挥间过去,站在他身后的孩子,也已从襁褓中的婴孩,长大成人,有些事是该让他知道了,“鸿儿,你不是无根之人。”

    “啊?”他不是无根之人?从小到大,师兄们都说他是弃儿,是被师傅抱回山上,亲自养大的弃儿,为何时隔二十年,师傅突然间这般对他说?

    似是感到他内心的不解,清隐上人缓缓转身,定定地注视着他,“你姓聂,大名瑾鸿,是朝国……”他不仅有名有姓,而且生父是朝国大将军聂继业?因出娘胎时,身子骨羸弱,被生父送与道行高深的友人,好便于他健康的成长。

    对外,则传出聂府夫人生下来名死胎。

    以此断了他与尘缘的牵绊,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

    听到清隐上人说出自己的身世,聂瑾鸿心下很是高兴。

    亲人,他有亲人了,不仅有父有母,还有嫡亲兄长和姐姐。

    清隐上人注视着聂瑾鸿脸上的愉悦表情,再次幽幽叹口气,道:“鸿儿,为师后面要说的话,可能对你犹如晴天霹雳,但为师又不得不说啊!”说到这,清隐上人素来淡然无波的脸上,生出了抹伤痛之色。

    “师傅,难道我家人出事了?”聂瑾鸿声音微颤,眸中神光满是焦急。

    “嗯。”清隐上人点头,“五年前,你……”五年前?他的老父和亲人以勾结他国,欲图谋不轨,被朝国新君斩杀于午门,而他身为皇后的嫡姐,更是被新君废弃后位,赶出皇宫,更是含恨死于非命,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聂瑾鸿冲着山峦,大声嘶吼着,他不信,不信刚有了亲人的他,眨眼功夫,便又成孤零零的一个人。

    “啊……”老天,你怎能这般作弄于我,聂瑾鸿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满目赤红,任悲痛的泪水,汩汩滑落而下。

第077章 别动我来看看他

    清隐上人此刻没有说话,由着他发泄着心中的悲与痛。

    “师傅,你五年前为何不把这件事告知于我?”聂瑾鸿跪地,眸中含着悲痛,仰头望向清隐上人,若是五年前知道这个噩耗,他定会不顾一切险阻,下山为家人鸣冤报仇!哪像现在,五年时间过去,令满门惨死的亲人,冤屈得不到洗刷!

    “告诉你,让你下山为亲人报仇去么?”清隐上人幽幽道:“以你当时的武功,你下山能做什么?顶多多搭上一条性命。”十六岁的少年郎,最易鲁莽行事,他不能不考虑为故友留下一条血脉啊!

    垂在身侧的双拳紧紧握在一起,聂瑾鸿语声悲痛道:“所以师傅让徒儿闭关修习武功,直至今日,才允徒儿出关,师傅,您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徒儿今日就可以下山,为亲人鸣冤报仇了?”

    “你先起来再说。”清隐上人抬手,着聂瑾鸿起身说话。

    聂瑾鸿点头,目含悲痛,起身与清隐上人对面而站。

    “你明日就下山去吧,但是,为师要你答应,在事因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切忌鲁莽行事,知道么?”清隐上人语气严肃,叮嘱道。

    “是,徒儿谨记师傅之言,绝不会因一时之气,做下蠢事!”

    聂瑾鸿揖手,眸色郑重,应清隐上人一句。

    “师傅……,徒儿不好,徒儿没有听你的话,下山后回到朝国,就直接潜入皇宫,想要手刃妖后,为嫡姐报仇!结果,结果连自个的命,也要搭在这宫里了……”嫡姐后位被废,没有几日,贵妃穆氏就登上后位,由此可见,嫡姐身上发生的一连串之事,与如今的妖后有着莫大的关系,奈何徒儿低估了那妖后的能耐,中了其暗算。

    睁开视线已有些模糊的双眼,聂瑾鸿心中涌满了痛与悔。

    他痛,痛尚未给亲人鸣冤报仇,就身死宫中。

    他悔,悔没有听从清隐上人的话,一回到朝国,就想着法子潜入皇宫,找穆淑敏报仇。

    最终,却让他自个身陷险境,下一刻便去阎罗府报到。

    清冷的月色将整个皇城笼罩其中,那是轮大大的,银白色的圆月,皇城就如一艘停泊在月海岸边的巨型船只,显得是那般静幽寂寥。

    但皇宫里,现下却到处响着御林军的急速跑步声。

    墨雨轩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云澜自睡梦中吵醒,起身穿好衣袍,开门步到园子门口,语声清淡道:“何事?”少璟喜静,因此墨雨轩里,只住着他和云澜两人,“宫里进了刺客,咱们封皇上之命,在宫中各处搜查,还请园内贵人开门,方便咱们行事!”一沉稳男声,随着云澜的问话,传入园内。

    “知道园子里住的是谁吗?”

    云澜负手而立,望向高悬在空中的圆月,依旧语声清淡问询道。

    “贵人是何身份,咱们不知,但咱们是封皇上之命办事,还请贵人莫要出言加以为难!”

    那说话的御林军头目,语气不卑不吭,揖手站立在园子门外。

    刺客?抓刺客?凭借过人的耳力,上官邪听到云澜与园门外御林军头目的对话,眸底划过一抹讥嘲,“让他们进来吧!”运用密音入耳之术,上官邪通知云澜。

    “是。”

    云澜同样启用密音之术,回上官邪一句。

    “死冰块,这要是大白天,我想,你多半会让那些御林军血溅墨雨轩,你说,我说的可对?”上官邪坐起身,慵懒地靠在chuang头,无声低语道。

    少璟冷哼,没有出言回他。

    在园子各处找了一会,御林军们什么都没发现,那领头之人走至少璟房间门口,揖手对挡在他身前的云澜道:“园子各处咱们都已找过,没有发现刺客身影,现剩下这间屋子还没……”云澜脸色一冷,冷声道:“这间屋里住的可是我朝国璟王殿下,你确定要进去搜查么?”

    “这……”那领头之人登时怔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朝国璟王残虐嗜血,稍有不慎,便会大开杀戒,血流成河。

    如此情况之下,他还要进屋搜查么?

    “澜,让他们进来搜吧!”

    上官邪慵懒而散漫的声音一传出屋外,顷刻间令门外所有人心生愕然。

    璟是怎么了?他的声音一向清冷漠然,可刚才从屋内传出的声音,却慵懒散漫得紧,云澜看向亮起烛火的窗户,陷入了沉思。

    那领头之人虽心生愕然,觉得传入耳中之语不似真的,但他是奉命行事,终了越过云澜,揖手对屋内道:“璟王殿下,咱们是奉皇上之命行事,若有惊扰之处,还请见谅!”

    上官邪勾唇轻嗯一声,双臂环胸,邪魅的眸子慢慢阖在了一起。

    推开门,那领头之人在屋内四下扫视了一圈,见无一丝异样之处,逐揖手道:“惊扰了!”言罢,脚步轻浅退出门外,带着他手下的御林军出了墨雨轩。

    轻扬手,房门缓缓闭合了上。

    回过神,云澜抬眸注视着少璟窗外的烛光,直到那光亮突然间熄灭,他才身形挪动,走向自己门口。但,步子刚迈出一步,他倏地腾空而起,快速从墨雨轩飘了出去。

    宫里有刺客潜入,那么荒置已久的晨曦宫,肯定是刺客最好的藏身之地。

    她会遇到危险么?

    自打山里那次初遇,云澜心里便有了凌曦的影子。

    清冷的她,狠绝的她,淡然的她,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前段时日,他又从其身上发觉,她行事傲然,言语犀利,这样的她,怎能不让他记挂?

    去看看,看看她有无危险。

    云澜清楚凌曦与少璟之间,必有什么渊源,然,他就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去惦记那抹倩影。

    他告诉自己,他或许是孤单太久,需要给心灵找份寄托罢了!

    终了,有无结果,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是的,并不重要!

    月光皎洁,凌曦与上官邪别过后,运轻功一路飘回晨曦宫后的花园里,她想在这静寂的夜里,好好梳理下思绪,“咳咳……”有人?凌曦眸色犀利,四处查看,这么晚了,怎会有人躲藏在此处?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刚才那传入耳中的低咳声,是从一男子嘴里发出。

    淡雅的花香,伴着夜风,萦绕在凌曦鼻尖。

    可就在这花香里,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也随之朝凌曦迎面飘来。是刺客?难道这花园里藏有刺客?且那刺客身上受了伤?带着一连串的疑问,凌曦微微忧郁了一下,方才踏着月色,朝血腥味飘来的方向寻去。

    “爹……,姐姐……,我没用……,没能杀了妖后,为……”聂瑾鸿已陷入昏迷之态,但他唇中却不时地发出自责之语。

    言语虽然很是轻浅,且时断时续,在这静寂的夜里,还是被靠近他的凌曦听了见。

    “你是何人?”凌曦停住脚步,清冷而犀利的目光,透过月色,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黑衣人。

    结果,她等了片刻,始终不见那低垂着头的黑衣人出声应她话。

    敏锐的感知力,让她断定那靠坐在花树下的黑衣人已失去意识,秀眉微蹙,她上前一步,正欲蹲身到黑衣人面前,探个究竟,一男声响起,“别动,我来看看他!”凌曦没有回头,而是淡声道:“你怎么跟过来了?”她以为是上官邪一路跟着她,到了这处花园,因此,没好气地问了句。

    “吱吱……”小银鼠在那男声响起时,正好听从自个主子的命令,追上凌曦,跃至她近旁,“吱吱……”不是主子,不是主子,它蹦跳到凌曦肩头,小嘴一张一合地说着。

    “凌姑娘,是云某。”

    云澜没将凌曦的问话细究,白色身影自空中缓缓飘落。

    “是你!”凌曦带着不解,回望云澜一眼,道:“你这会怎么……”后面的话,她没问出,而云澜走至她身侧,张了张嘴,竟也不知对她该如何解释,解释他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这儿,只好岔开话题,道:“他有可能是御林军正在找的刺客,”说着,他蹲身探起聂瑾鸿的脉象来。

    “他中了蛊毒,顶多再能活半个多时辰。”收回手,云澜叹了口气,“我过来时,看到延禧宫那边的灯火很亮,想来定是这刺客行刺楚帝和皇后,才会被人下了致命的蛊毒!”

    一开始靠近,凌曦并没有对黑衣刺客,也就是聂瑾鸿多加留意,听云澜这么一说,她亦蹲身,抬眸朝聂瑾鸿不知何时已露在黑巾外的脸上看去,这一看之下,她瞬间愣怔,“大……”大哥,这刺客竟然是大哥,不对,他不会是大哥,大哥五年前与爹娘都已身死,是她亲手为他们收得尸,那他是谁?为何与大哥长得如此相像?伤痛的泪水,一滴滴地顺着她绝美的脸颊滑落,随之而来的是心口处生出的阵阵揪痛之感。

    “救他,救他……”她语声轻颤一遍遍地说着,以她刚才听到这黑衣男子嘴里吐出的话语,想来他定是与上一世的她,以及与聂府,有着某种关系,在她的记忆里,上一世的母亲,是有生下过一个幼弟,可当时已经记事的她,听大哥和爹爹说,幼弟刚被娘生下,就因为身子骨孱弱,夭折了。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鸿没用……,没有杀死妖后……没有杀死妖后给你报仇……”见聂瑾鸿嘴唇微张,似有话语要说,凌曦不由探身上前,将耳凑其唇边,一听之下,她再一次怔住。

    按照习俗,先天夭折的孩儿,是不予记入族谱的,但老父疼爱幼子刚生下来,就早早离世,给其不仅取名“聂瑾鸿”,更是将其记入族谱,葬到了祖坟。

    云澜自是不知凌曦此刻的心绪变化,他听凌曦说要救眼前这黑衣刺客,眉头略微一皱,抬眼看向凌曦,“凌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她流泪了,她为什么会对着这黑衣刺客流泪?凌曦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道:“我没事。”顿了顿,她又道:“我看这黑衣人不像是坏人,云公子可有法子救他?”

    “救他的法子有是有,可是他身上中的蛊毒,产自雾国的苗疆,要想让他立刻脱离生命危险,唯有将他身上的蛊毒分引到两人身上。”云澜面色凝重,与凌曦道。

    “两人?那可该怎么办?”引到她身上,自是没什么,可另外一人,要她从哪里找?“为何要引到两人身上,就一人不成么?”她抱着侥幸的心里,问云澜。

    摇了摇头,云澜道:“我略懂些苗疆蛊术,这男子身中的蛊毒名为追心蛊,入人体,不得其法祛除,必会丧失性命!而我说得这种法子,救此人一命必不是问题,但……”凌曦接住他的话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体内的蛊毒引到另外两人身上,你是没法完全祛除的,对不对?”

    云澜点头。

    “那另外两人会有生命危险么?”凌曦问道。

    “不会,”说到这,云澜话语顿住,默然片刻,才接着道:“但他们的命会连接在一起。”言罢,他指尖直接划出一道白光至聂瑾鸿两只掌心,然后再在自个左掌划下一道血痕,继而望向凌曦,“你不是要救他么,快!”

    凌曦迟疑起来,身旁的白衣男子,与她尚不算熟识,为了救这个有可能是她幼弟的男子性命,要与她性命相连,她要么?要欠下他这么大个人情么?看她目中有所迟疑,云澜道:“再不救他,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谢谢!”凌曦不是个矫情的,事已至此,她只能欠下这个人情了。

    于是,她从身上抽出匕首,在自个有掌心划了一道,与云澜各自将手掌与聂瑾鸿的双掌对接,引其体内蛊虫到他们二人身体之中。

    片刻后,云澜道:“好了!不过,他肩上的箭伤也需要及时医治,否则,还是会有生命之忧!”凌曦刚要开口回他话,就听见一阵阵盔甲声响,由远及近,传入耳中,“你快些回寝宫,我想法子带他出宫安置。”

    “这……”凌曦起身,红唇噏动,终嗫嚅道:“今晚的事,还望云公子替我保密!”

    “嗯。”云澜点头应声,见凌曦望向黑衣男子身上的视线,始终没有挪开,他又道:“放心,我既已出手救他,就万万不会让他被御林军抓到。”说着,他抱起黑衣男子,瞬间踪影消无。

    望着云澜身影消失的方向,凌曦默默注视了一会,然后视线投向天上那轮又大又明亮的圆月,喃喃道:“爹,娘,你们说那被我刚才救下的男子,可是鸿儿?”

    银辉照在她脸上,令她那风华绝美的脸,沐浴着天地初生时的宁静。

    一缕笑意漾在了她的嘴角,“爹,娘,如果他是鸿儿,那么咱们聂家就还没有绝后,未来,只要有我,就绝不容许有人伤到他!”低喃到这,她红唇上漾出的笑容,更为明显。

    直到耳边的脚步声,盔甲声愈加清晰时,凌曦方才表情淡漠,转身跃向晨曦宫。

    “小姐,你可回来了!”看到凌曦从窗外飘入殿中,红玉忙迎上前,一脸的关切。

    凌曦快速换下黑色劲装,身着一身常服,躺倒chuang上,道:“我没事,等会御林军要进晨曦宫搜查,放他们进来就是。”

    “御林军来咱们这搜查?为什么呀?”红玉眨着晶亮的眸子,不解地问道。

    “宫里出了刺客,想必他们这会正在查找刺客呢!”

    凌曦淡淡回其一句,没再说话。

    “哦。”红玉点头。

    “吱吱……”这小宫女是只小狐狸变得,“吱吱……”小银鼠在凌曦飘入殿中后,就蹲在一旁的桌上,定定地盯视着红玉。

    “小姐,它是……”小银鼠嘴里发出的声音,终于引起了红玉注意,她手指小银鼠,晶亮的眸中充满了好奇。

    凌曦笑了笑道:“它叫毛球,是我刚才在外间捡到的。”

    “毛球?哈哈,小姐给它取的名字,和它的形象实在是太像了!哈哈!”红玉边说边捂着嘴笑。

    小银鼠哼唧一声,朝红玉翻了个白眼,接着扭了扭它肥硕的身子,然后蹦跳到了凌曦的掌心。

    “小姐,它竟然丢我白眼,这小畜生竟然丢我白眼,它太坏了!”

    红玉跺了跺脚,走至凌曦chuagn前,嘟起嘴吧道。

    “吱吱……”小畜生,说谁是小畜生来?它毛球大人可是只灵鼠。

    才不似某只讨厌的小狐狸!

    延禧宫

    楚御寒没有听到殿顶响起刀剑相向声,反而听到几声重物坠地声响,起疑之下,他步到延禧宫外,看到地上躺着的数具暗卫尸体,浓眉一皱,暗道不妙,急忙招呼闻讯赶来的御林军将延禧宫团团围住,而他则是一个跃起,朝延禧宫内殿飘回,“敏儿,敏儿,你没事吧?”

    他急切而关心的声音一响起,穆淑敏连忙调整脸上表情,用锦被把自己裹住,蜷缩在chuang尾边周身颤抖边断断续续道:“回……回皇上……,臣妾……臣妾没事……”看到她脸色煞白,眸中含泪,还硬撑着装坚强,楚御寒心里一紧,三两步走至chuang前,一把揽其到怀中,“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皇上,那刺客握着把明晃晃的利剑,想要刺死臣妾,若不是……若不是……”穆淑敏依偎在楚御寒怀里,身子轻颤,低声啜泣道。

    楚御寒轻拍着她的背,温声道:“好了,不说了,那刺客被御林军手中的羽箭射中,身受重伤,想来逃不出宫,等会,御林军定能抓到他,到时,朕一定将他斩杀午门!”言语到这,楚御寒扶着穆淑敏在chuang上躺好,“睡吧,朕就坐在这陪着你!”

    “嗯。”穆淑敏轻应一声,慢慢阖上眼,不多会,嘴里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李荣。”从穆淑敏掌心抽出手,楚御寒起身走向内殿门口,“皇上,奴才在。”李荣躬身站在内殿门口,应道。“你去晨曦宫瞧瞧,看曦嫔那可还安好。”单手负于身后,楚御寒与李荣吩咐了句。

    “奴才遵命!”

    李荣躬身领命,退出延禧宫。

    晨曦宫?曦嫔?穆淑敏听到楚御寒吩咐李荣的话,眼睫毛颤了颤,随之放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抓住身下被褥,撕扯起来,“曦嫔,曦嫔,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行,别怪本宫心狠,要怪就怪你自个,非得和聂凌曦那个jian人长一样的容貌,且与其有缘到名姓上也仅一字之差!”恶念划过,穆淑敏用力撕扯身下被褥的手,这才慢慢松开。

    楚御寒没有上chuang安寝,而是走至窗前,双手负于身后,望向窗外如银般的月色,等着李荣带回晨曦宫那边的消息。

    确切点说,他想要确认凌曦是否安然无事,方才能放下心,进而休息。

    约莫两刻钟时间过去,李荣匆匆返回延禧宫。

    “奴才见过皇上。”

    “说。”

    缓慢转过身,楚御寒注视着李荣,候着他的回话。

    李荣躬身道:“曦嫔娘娘一切都好。”楚御寒颔首,“御林军可有到晨曦宫各处查找?”

    “回皇上,御林军找过了,说是什么都没找到。”李荣再次出声回到。

    “嗯。”楚御寒轻应了声,“退下吧!”说着,他走至chuang边,和衣平躺在了穆淑敏身侧,“明个晚上,就明个晚上……”无声呢喃一句,楚御寒翻了个身,想着心事,并没有阖眼入眠。

第078章 是她么?

    以云澜的能耐,带一个人离开皇宫,是件很容易的事。

    既已允诺,那么保护黑衣人的安全,就是他的责任。

    城西一普通农家院里。

    “老秦,屋里的公子,就交给你了。”云澜单手负于身后,望向亮着昏暗灯火的屋子,与身旁的老翁吩咐道。

    老翁躬身一礼,回道:“公子放心,老夫定不负公子所托。”

    云澜颔首,垂眸琢磨片刻,望向老翁又道:“他身上的伤,我刚才已精心处理过,记着,一定要照我叮嘱给你的给他按时换药,否则,他伤口很难愈合!”老翁脸上浮出一抹朴实的笑容,应道:“老夫记住了。”

    该想到的,该叮嘱的,云澜全与老翁说了遍,这才提起轻功,消失在漫漫月色中。

    在云澜运轻功离开墨雨轩那会,少璟屋里的灯火虽然熄灭,但靠坐在chuang头的上官邪却并未睡着,“喂,云澜好像离开墨雨轩了,要不要我跟出去帮你看看他究竟去了哪儿?”一到夜晚,少璟的精力就会近乎消无,他沉默半响,冷冷道:“不用!”

    “不用就不用,用得着这么冷冰冰的与我说话么?我只是为你担心罢了,怕你一不小心被戴了绿帽,呵呵!”上官邪唇角勾起,言语中充满了戏虐。

    少璟静默。

    “你这人无趣得很,宫里这会子可热闹了,御林军到处在抓刺客,一群笨蛋,他们哪只他们要找的刺客,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上官邪不管少璟有无听他说话,继续道:“一个是朝国璟王,一个是他们皇上后宫的曦嫔娘娘,谅他们找一晚上,也找不出刺客的影子!”

    “是你和那女人,别把本王扯上!”少璟言语低沉,冷冷道。

    若是有法子,他真恨不得把这聒噪的家伙从身体里踢出去,且踢得愈远愈好。

    “你在腹诽我?”

    上官邪邪魅一笑,“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想要把我一脚踢开,完全是件不可能的事。”

    良久,少璟没有出声,上官邪就那么静静地靠坐在chuang头,等着云澜回来。

    “璟,你还没睡?”飘至墨雨轩上空,看到少璟屋内亮着灯火,云澜心下一突,缓缓落至少璟屋门外,低声问道。

    “回来了!”上官邪邪魅慵懒的声音,自屋内传出。

    云澜稳了稳心神,道:“我近来有些失眠,所以……”没等他说完,上官邪的声音接着传出,“不用向我解释,去睡吧!”

    “是。”璟今晚真的很是奇怪,言行举止,与平日里的他一点都不像,摇了摇头,云澜满腹疑惑,提步朝自个屋走去。

    御林军在晨曦宫查找一番后,没有任何发现,脚步匆忙离去,到下一处宫殿继续查找刺客的踪影。

    “小姐,你别和毛球玩了,我觉得今晚宫里可能真的进了刺客,否则,皇上不会着御林军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红玉盯着毛球望了眼,将心里想的说与了凌曦,“还有,我觉得皇上对小姐真得很用心,深更半夜的,竟派李公公到过来看小姐是否有受到惊吓,若我料想没错的话,等明日小姐的禁足期满,皇上必会翻小姐的牌子。”

    凌曦侧身躺在chuang上,一手撑头,一手逗着毛球玩,语声浅淡道:“你把我说得话,都忘了么?”

    “红玉没忘。”

    晶亮的眸子眨了眨,红玉恭谨回道。

    “没忘就别瞎捉摸,去睡吧!”摆了摆手,凌曦翻身,面朝向了chuang内侧,无声启唇,“楚御寒,你对我上心了是吧?”接着,她美眸中划过一抹甚为邪魅的笑容。

    “是。”红玉应声退出内殿。

    “吱吱……”小笨狐狸,就会惹曦曦不高兴,曦曦才不喜欢劳什子楚帝呢,她喜欢的是我家主子,笨狐狸,搞不清楚状况,还非得瞎琢磨,看来,它毛球大人有必要找个机会,教训下小狐狸,让其张长记性,免得再惹曦曦不高兴。

    毛球瞪着红玉离去的背影,好一阵子嫌弃。

    “毛球,你怎么就认出我来了呢?”红玉脚步声在内殿中消失,凌曦身子回转过来,抬手轻抚着毛球的脑袋,柔声道。

    “吱吱!吱吱……”毛球是灵鼠,自是记得曦曦身上散发出的味道,毛球叫了两声,然后舒服地阖上眼,由着凌曦轻抚它,“因为我,璟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样子,我是不是很坏?”毛球睁开眼,“吱吱……”曦曦不坏,曦曦是被坏人下毒害死的,璟要是知道曦曦现在回来了,会很快好起来的。

    凌曦听不懂毛球说得话,但她定定地注视着毛球的眼睛看了会,苦笑道:“璟都不记得我了,又怎么可能知道我回到了这里?毛球,现在的璟,看着好冰冷、孤寂,你还是回去陪他吧!”毛球摇了摇小脑袋。

    “吱吱……”曦曦,主子不是故意忘记你的,你看,主子虽已不记得你,且变成如今两个性格各异的主子,可他还是愿意与你亲近,并把我送给了你,“吱吱……”毛球肥硕的身子站直,嘴里一边说着凌曦听不懂的话,两只前爪一边做着比划。

    “毛球,听我的,你回去陪璟,我这回会好好保护自己,待这里的事办完,我就去找你们!”凌曦眸色认真,言语肯定道。

    “吱吱……”

    毛球信凌曦说得话,可它担心它回到墨雨轩,会被它那个邪魅主子炖汤喝。

    对着它犹豫不决的小眼神,凌曦微微一笑,“去吧,你与璟一直没分开过,有你在身边,璟兴许还能开心些。”

    “吱吱……”

    不舍地看了凌曦一眼,毛球移动肥硕的身子,倏地腾空而起,窜出了窗外。

    翌日一早,少璟睁开眼,起身拿过一旁的白袍正欲穿,垂眸间不由皱了皱眉,“回来记得把你的衣袍换掉。”冷冷丢出一句,他转瞬便把手中拿着的白色锦袍换到身上,“吱吱……”毛球蹲在桌上,盯着他的脸,叫了几声。

    不多想,少璟抬起手,直接从脸上揭下易容面具,丢到枕边开启的小盒中,“他不是把你送人了么?”毛球眨着雾蒙蒙的小眼睛,委屈极了,“吱吱……”眼前宛若神祗一般的冷面主人,就这么讨厌它么?

    “说,是不是想让我把你炖汤喝了?”

    少璟瞥了毛球一眼,没想再说话,可嘴却不由张开,发出这么一句不是他风格的话语。

    “吱吱……”毛球又委屈地连叫数声。

    这会子可是白日呀,那行事诡异,说话无比邪魅的主人怎会清醒着?

    “炖汤喝……”不要啊,好主人,你可千万别学那邪魅的坏主人啊,毛球不要被炖汤,毛球两只前爪合拢,可怜巴巴地求着少璟,“本王答应了么?”揣起毛球到袖筒,少璟启唇,语气低沉说了句。

    “切,你以为我想喝那死肥鼠的烫吗?”上官邪哼唧道:“我就是吓唬吓唬它罢了,谁让它不好好的呆在曦嫔娘娘身边,哼!”

    少璟没有搭理他,径自出了房门。

    “璟,你这是要去……”云澜站在花树下,看到少璟朝园子门口走,神色柔和,温声问道。

    “本王出园子随意走走。”少璟面无表情,浅声回其一句。

    “我陪你。”

    说着,云澜提步跟在少璟身后出了墨雨轩。

    宫外,秦家农院。

    “我死了么?”聂瑾鸿躺在chuang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干涸的唇瓣,发出阵阵呓语,“爹,娘,大哥……,对不起,对不起,鸿没用,没能帮你们沉冤昭雪……,手刃歼人……”痛,一个翻身,聂瑾鸿肩上的伤口似是被扯了开,痛得他浓眉禁不住紧拧成一团。

    没死,他好像没死!

    死人是没有痛觉的。

    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光亮,聂瑾鸿硬朗的五官上,显出一抹极浅的笑容。

    他果真没死!

    是谁救了他,并将他带离出皇宫的?

    有些吃力的坐起身,聂瑾鸿抬眼打量起这间不大的屋子来。屋中空空洞洞,除了一桌、一椅,及他身下的一张简易木chuang外,什么东西也没有。

    chuang上挂着一顶半旧的浅蓝帐子,一chuang薄被,一个布枕,再有就是桌上放着的一身灰色粗布长衫,那长衫是给他准备的么?低头望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色里衣,聂瑾鸿手扶chuang沿站到了地上。

    不管是谁救得他,他都要尽快离开这里。

    待大仇得报,他会找机会报答救他之人的恩情。

    或许是睡得太久,又或许是身体尚且虚弱,聂瑾鸿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又往后退了一步,身子摇晃,似是一个不慎,就会摔倒一般。他深吸口气,扶住近旁的木桌,慢慢挪动脚步,想要朝门口走。

    但脚下步子每跨出一步,都仿若拖了一块千斤巨石。

    步履沉重之极,挣扎着迈出三四步后,呼呼喘气,双腿渐渐弯曲,摔倒在地。

    “公子,你没事吧!”随着房门被推开,那受云澜嘱托的老翁,忙上前搀扶聂瑾鸿坐到椅上,“公子,你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多费气力行走的。”劝说聂瑾鸿一句,老翁从桌上他刚放下的壶中,给聂瑾鸿倒了杯水,“公子刚醒转,想来定是口渴,先润润喉吧!”接过老翁递过来的粗瓷杯盏,聂瑾鸿想都没想,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谢谢!”

    将杯盏递回老翁手中,聂瑾鸿诚恳对其谢道。

    老翁摇摇手,笑着道:“公子不必客气。”随后,老翁又给聂瑾鸿倒了几杯水喝 ,每次当聂瑾鸿问他话时,他都是言语含混地遮掩了过去,见实在问不出什么,聂瑾鸿便也不再难为那老翁,“公子,老夫扶你回chuang上躺着吧!”见聂瑾鸿喝过几杯水后,气色明显有所好转,老翁心里舒了口气,对其说道。

    “不了,我身体已无大碍,就不在这叨扰老人家了!”聂瑾鸿刚才经过调息,感到体内真气畅通无阻,已汇聚大半,想着不该继续打扰老翁,于是,他起身对其拱手道。老翁朝门外看了眼,想了想,终道:“公子,街上从一大早就有不少御林军来来往往走动,公子若是这在这个时候出去,恐怕多有不好。”

    “没事。”聂瑾鸿摇摇头,“我这就离开,若是老人家见到那位救我的恩人,替我对他说声谢谢!”御林军?哼,是那昏君下命令四处捉拿他吗?聂瑾鸿心里一声冷笑,不顾老翁多番挽留,还是步出屋门,提起轻功,飘出了这所不大的农家小院。

    该回府看看了,自从来到临安,他还未到镇国将军府去过,他怕,怕看到那满目荒凉,到处蛛网相接的家宅,虽说他没在那里住过,可那是他亲人的府邸,是他的根,他该回去看看,顺便祭拜下父母亲人的亡魂。

    镇国大将府后有条背街,在五年前那场天*怒人怨的惨事发生后,这条街上基本没人走动。

    人们不是怕从这条街路过,而是担心他们从那走动,会冲撞到那一门惨死冤魂的安息。

    躲过街上来来回回走动的御林军,聂瑾鸿悄无声息地自空中落下,他顺着这条背街一直往前走,直至前行到镇国大将军府后门,眼神悲痛,呢喃道:“爹,娘,孩儿不孝,现在才回来看望你们!”整整二十年过去,他才得知有家有亲人,可亲人却全已离他而去,留给他的则是无尽的悲痛和愤怒。

    他悲痛亲人惨死,愤怒昏君不把当年的事查证清楚,就下旨斩杀聂府一门。

    报仇,他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

    敛回思绪,聂瑾鸿微一纵身,人便已翻至门内。

    望着眼前萧索凄冷,杂草丛生的府内各处,痛楚的泪水,一滴滴地从聂瑾鸿眼里滑落了下来,沿着被杂草铺满的小道,他一步步地朝前走着,因悲伤过度,他几次险些儿摔倒。

    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又走到了哪里,抬起头,看见正前方有一间大屋,大屋门上挂着一幅牌匾,注视着那牌匾看了片刻,他脚下步子不由加快,可当他行至大屋门口,顺着那敞开的门看进去时,他悲痛的心,顷刻间似要碎裂一般。

    落满灰尘,散落一地的灵牌,尽映入他眼帘。

    数不清,他也无心思去数,他只知,那些都是他死去亲人的牌位。

    任泪水滴落,聂瑾鸿止步不前,他似乎想要进去,却又怕进去。

    午后的阳光,特别的温暖,但温暖不了聂瑾鸿分毫,冷,彻骨的冷意,席卷着他,“爹,娘,大哥,姐姐……,鸿回来了,回来看你们来了……”他哽咽着,明明是张着嘴,竟发不出一丝声音。

    静寂,他周围各处,全然是死一般的静寂。

    跨过门槛,他踩在落满灰尘的地上,双腿犹如灌铅,怎么也前行不动。

    “爹,娘,大哥,姐姐,鸿儿回来了,你们看到了么?”原本硬朗俊挺的五官,此刻因悲痛而变得尤为扭曲,可他半点不知,半点不晓,亦无暇顾及,任凭泪水滑落,张嘴说着,说着连他自个都听不见的话语。

    忽然,他盯视着地上众多牌位中的一块,就冲了过去,接着双膝跪地,将那灵牌抱在怀中,发出了痛哭之声。

    那哭声很是压抑,若有人在当场,定会被他感染的禁不住跟着一起落泪。

    大公子?那跪在地上的男子,是大公子?

    不可能,大公子和将军,以及将军府满门都被斩杀午门,他亲眼所见,那眼前跪地抱着将军牌位的男子是谁?

    难道当年大公子在牢狱中被人救下,而那在午门前被斩的大公子,另有其人?

    带着满腹疑惑,一身形瘦高,面容粗犷的中年男子从正堂一侧的圆柱后走出,“大公子,你是大公子么?”中年男子站在聂瑾鸿身后,试探着唤道。

    聂瑾鸿抱着灵牌闷声哭着,对有人出现在他面前,全没放在心上。

    “大公子,我是樊勇,是聂大将军手下的副将,我们曾经见过面的。”没得到聂瑾鸿的应答,中年男子近距离看清楚其样貌,心下确认自个没认错,于是自曝出名姓,好引得聂瑾鸿主意。

    然,聂瑾鸿依然抱着父亲的牌位,闷声哭个不止。

    良久,他擦干眼泪,抬眼望向中年男子,“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中年男子拱手道:“大公子,在下是樊勇啊,咱们曾经有过数面之缘。”奇怪,这明明就是大公子,怎会不认识他?

    “你认识我大哥吧!”聂瑾鸿不是问,而是肯定地与中年男子道。

    “大哥……”中年男子眼里满是不解。

    他认错人了?

    “我是这府上的小公子,不要说你,恐怕知道我身份的,除过我已逝的爹娘,再无人知道镇国大将军府还有位小公子。”从中年男子看向他的目光里,聂瑾鸿感到此人不是歼诈之徒,因此,他没将自己的身份对其隐瞒,“你姓樊,是樊将军对吧!”

    对于聂瑾鸿说得话,樊勇一时半会没能完全消化,但他接下来的动作,却未有半点迟疑,“请小公子受末将一拜!”樊勇单膝跪地,抱拳道。

    “樊将军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起来说话。”扶起樊勇,聂瑾鸿眸带痛色道:“家父身为两朝元老,忠君爱国,天地、日月可鉴,最终却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满门被斩。还有我那身为皇后的嫡姐,也没落得好,怨我要伸,仇我更要报!”

    说到这,他话语微顿,眸中痛色逐渐消隐,言语坚定道:“怨未伸,仇未报之前,我是无名,是无家无父无母的孤儿!”孤儿两字,他咬音极重,借此提醒自己,家破人亡皆是人为之故!

    樊勇道:“伸冤?当今皇上就是个昏君,公子要怎样为大将军伸冤,为聂府一门讨回公道?”言语到此,樊勇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他凑近聂瑾鸿近前,附耳小声低语数句,只见聂瑾鸿连连摇头,“不妥,樊将军此举无疑是以卵击石!”

    “公子,只要末将将你的身份……”樊勇欲继续说下去,被聂瑾鸿抬手制止,“因家父,你们这些老部下全都被降职,且你们都各自有家室,若是再因为我的出现,害得你们一个个家破人亡,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日后见到家父,哪还有颜面在他面前唤一声父亲?”

    “公子……”

    樊勇冷笑一声,道:“为昏君驻守江山,咱们老早都不想干了,至于会不会丢掉性命,甚至是家破人亡,咱们也无惧,因此,公子无须顾虑这些!”

    “樊将军不必多说,怎么为聂府一门伸冤,怎么大仇得报,我会好好细想一番。”说完,聂瑾鸿弯腰将地上散落的灵牌,一个个捡起放到供案上,“日后若有需要的话,我会去寻樊将军。”他这么一说,樊勇到嘴边的话,只能咽回喉中。

    静静站在一旁良久,没再听到聂瑾鸿说一句话,樊勇只好抱拳告辞,“公子保重!”

    “嗯。”

    聂瑾鸿点头,手上的动作却一刻都没停。

    正因为没听师傅的话,他才差点丧命于宫中,垂眸看了眼双掌中间的划痕,聂瑾鸿对自己昨晚莽撞行事,后悔不已。

    所以,他不允许自己继续莽撞下去,且将无辜之人拖累上。

    “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洗刷聂府一门的冤情,并手刃妖后,铲除暗地里的歼人!”对着父亲,及摆放在供案上的亲人牌位,聂瑾鸿许下他的了誓言。

    暖阳倾洒,楚御枫走在宫道上,连日来他一直心神不宁。

    曦嫔娘娘?

    被皇上新封为嫔的那位女子,听说不仅容貌与她相似,就是名姓也仅与其一字之差,这不得不引起他的主意。

    是她么?

    那女子是转生于世的另一个她么?

    转生?说起来是有些荒唐,可他宁愿相信,相信宫里的曦嫔娘娘就是她,就是那没被他救下,死于非命,如莲般的她!

    十日禁足期满,凌曦着宫人敞开晨曦宫门,午睡过后,便着红玉陪着她四处走走,她没有忘记昨晚李贵人与萧嫔间的对话,呵呵,想要对付她?很好,她等着呢,然,一中午时间过去,也未见李贵人,萧嫔,或是其他妃嫔到晨曦宫给她找事。

    基于此,她索性主动出击,走出晨曦宫,给那些想要寻她晦气的妃嫔创造机会,从而获取更多她要的线索。

    就目前而言,李贵人、萧嫔、宁妃三个,哦,不对,还有那位看到她,眼神生出恐慌的淑妃,都已入她视线之内,于她们,她准备好好深挖一番。

    而皇后,根本不用她多费心神试探,只因她早就划到了她的黑名单里。

    “小姐,今个早起到现在,我都没看见毛球,它该不会是跑丢了吧?”

    红玉的声音突兀地在凌曦耳边响起,使其思绪瞬间被打断,但,凌曦并没有生气,她微微一笑,道:“它或许是找它的主人去了吧!”毛球是只灵鼠,这个她曾经有听璟提起过,可惜的是,不管是璟,还是她,都听不懂毛球的语言,唯有从其小眼神中粗略猜出它吱吱叫时,想要表达出的话语意思。

    “哦。”红玉有些惋惜地点点头,她还想拾掇拾掇毛球呢,没想到却被其逃跑了掉 ,哼,下次要是见到它,她一定好好的招呼小东西一顿,看它还敢不敢给她丢白眼,敢不敢再鄙视她!主仆俩闲闲地走在种满花树的宫道上,皆没再言语。

    落花纷飞,暖风拂面,好不惬意。

    忽然,红玉拽了拽凌曦的衣袖,目视前方不远处一抹冰蓝色的男子身影,与凌曦低语道:“小姐,你看前面那位公子好轻浮,竟然直勾勾地盯着你看,他如此没规矩,也不怕被你发现治罪于他!”

    听红玉低语完,凌曦美眸抬起,目中登时划过一抹愕然,然,瞬间后,她眸色便恢复淡然之态。

    收回视线,凌曦微启唇,淡淡道:“能在宫里随意走动的男子,除过皇上,就是六王爷了。”

    “庸王?”红玉眸子眨了眨,凌曦点头,红玉哼唧一声,道:“即便他是庸王爷,是皇上最为chong信的兄弟,也不能这般直勾勾地看着小姐啊,而且我觉得他看向小姐的眼神,有太多复杂的感情在里面。“说到这,红玉见凌曦脸色没有显出不悦之色,继续道:“小姐,要不咱们在另一条道上再转会儿,然后就回晨曦宫,好不好?”

    凌曦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更没有出声回红玉话。

    庸王楚御枫,上一世她与他并未有多少交集,几年时间过去,曾经率真俊朗的男儿,如今已变得大不一样。

    少了丝率真,多了份稳重。

    一头乌发被金冠高高挽起,剑眉下那双注视着她的眸子,如红玉所言,包含了太多的感情。

    他喜欢她?喜欢上一世身为他皇嫂的她?

    这个想法一冒出,凌曦不由觉得荒唐。

    上一世,她们叔嫂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再说,这位庸王爷在她被废,被赶出皇宫的前一年,就娶了王妃。

    那他这般带着伤痛,带着欣喜,带着懊悔,带着遗憾的注视着她,又是出于何故?

    “不用,继续朝前走吧。”心中虽有疑惑,但那疑惑并未在凌曦美眸中流露出分毫,她语声浅淡吩咐红玉一句,似是没有看到楚御枫一般,神态自若,边欣赏道边的风景,边向前走,“皇嫂……”然,当她行至距离楚御枫有五步之遥的时候,一声皇嫂令她抬眸朝楚御枫看了过去。

    楚御枫很是激动,他上前两步,顿住脚,与凌曦相对而立,语声轻颤道:“皇嫂,你是皇嫂对么?”

    凌曦眨着无辜的眸子望向他,片刻后,似是想到什么,接着就一脸慌张,怯生生地道:“你……你是庸……庸王爷……”她就是故作惊慌的,看到她这个样子,楚御寒的心一下子犹如坠入冰谷。

    她不是,她不是皇嫂,不是那如莲般的女子!

    久未听到楚御枫说话,凌曦神色间更是慌乱,红玉侍立在她身后,低垂着头,未发一语。她虽不知自家主子为何会在庸王面前佯装怯弱,但她晓得一个道理,那就是主子做什么都有主子的想法,她无需多言。

    “吱吱……”曦曦为何要这般害怕?“吱吱……”毛球自红玉头顶飞跃过,落在凌曦肩膀上,“吱吱……”曦曦怎么不理她呢?

    少璟的声音这时响起,“过来。”毛球听到少璟的声音,摇了摇尾巴,不愿离开凌曦,“过来!”少璟见它如此,语气不免加重。

    霎时,楚御枫的情绪由失落中回转,他抬眸朝少璟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而少璟则是没有任何表示,单手负于身后,盯着蹲在凌曦肩膀上的毛球,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

    云澜跟在他身后,上前一步,揖手与楚御枫问候一声,然后对凌曦见礼道:“云某见过曦嫔娘娘!”她此刻在庸王面前装怯弱,是出于何故?云澜目中现出一丝不解,却在凌曦抬起头时,很快隐去,随之朝其轻轻颔首,便退回至少璟身侧。

    他刚才点头,是告诉她,那有可能是她幼弟的男子,已被他在宫外安置妥当,凌曦领悟到云澜点头之意后,为聂瑾鸿提起的心,逐放了下来。

    昨晚云澜带人走后,她有想过,无论那叫鸿的黑衣刺客是不是她的幼弟,救下他,她不后悔。

    “璟,我刚着宫人去墨雨轩找你,打算与你切磋两盘棋艺,没想到你竟然在这。”楚御寒身着一袭常服,笑着从少璟身后的道上缓步走来,“臣弟(曦嫔、奴婢)见过皇上!”见其行至近旁,楚御枫,及凌曦主仆相继施礼道。

    “六弟也在啊,正好,陪朕与璟王和云相一起切磋盘棋艺!”楚御寒笑看向楚御枫,眸底划过一抹不明之色,笑着说了句,接着,他对凌曦道:“曦嫔免礼。”

    “谢皇上!”

    凌曦婉声谢过,臻首低垂,站在了一旁。

    娇俏绝美,气息柔和的她,看得楚御寒心里甚是满意,就在刚才,他远远看见楚御枫,还有云澜望向凌曦颇具深意的眼神时,负在身后的手不由紧了又紧,好似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从而生出了些许不悦。

    “过来!”始终不见毛球跃回,少璟浓眉微皱,比之先前的语气更为冰冷的命令道。

    “吱吱……”她是曦曦,主人,她是曦曦啊,你多看看这女子一眼,定能想起她是曦曦!

    毛球小嘴一张一合,对着少璟连续叫了数声。

    自那日在墨雨轩相见,已有十天时间,璟对她不再具有杀意,但却依旧冰冰冷冷,抑制住心底升腾起的不适之感,凌曦从肩膀上取下毛球,递到少璟面前,道:“这是璟王的*物吧!”少璟没有吭声,伸手欲接过毛球,却在突然间垂下手,冷声道:“你喜欢就养着吧。”言罢,他望向楚御寒,“走!”

    “给我养着了?”凌曦美眸眨了眨,确认道。

    楚御寒眸含浅笑,接过凌曦手中的毛球看了看,又递给凌曦,道:“既然璟王送给你,就收着吧,过几日,朕着李荣多寻几只这样的小*物给你送到晨曦宫,供你烦闷时逗乐子!”他嘴上这么说,实则心里恨不得立刻掐死毛球。

    璟,你又对我后宫的女人动心了么?

    亦或是,你压根就没有忘记聂氏,想要从我后宫嫔妃身上,找出她的影子?

    凌曦柔和一笑,欠身谢道:“嫔妾谢过皇上!”

    “你是朕的妃嫔,送你几只小*物,没什么好谢的。”楚御寒笑得一脸温和,“若累了,就回晨曦宫歇着吧!”

    “是。”凌曦应声,与红玉回了晨曦宫。注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楚御寒启唇对李荣道:“过会去晨曦宫通禀曦嫔,朕今晚就安寝在她的寝宫了。”李荣躬身应了句,神色恭谨,退至一旁。

    云澜、楚御枫二人,在听到楚御寒吩咐给李荣的话后,眸色皆不同程度的发生了些许变化。

    “若没时间,我便回墨雨轩了。”少璟清冷然的话语一出,楚御寒忙赔笑道:“璟,瞧我这脑子,竟把刚找你切磋棋艺的事,转眼就给忘了,走,咱们这就去墨雨轩下两盘。”去晨曦宫安寝,是他今个一早就打算好的,至于这会子吩咐李荣下去安排,就是为了让身旁三人清楚明白,曦嫔是他后宫中的嫔妃,不是他们可以觊觎的!

    “我累了,改日咱们再下吧。”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少璟便转身走远,云澜分别朝楚御寒、楚御枫点头招呼一声,快步追向少璟。

    “喂,你是不是心里很烦闷?而烦闷的原因,是因为听到楚帝说今晚要去晨曦宫安寝,对不对?”上官邪语声慵懒地说着,“我也很烦闷啊,要不,我今晚到晨曦宫走一遭,让楚帝什么事都办不成,你说咋样?”

    “随便!”

    少璟薄唇紧抿,用心语冷冷回上官邪一句,他是烦闷,可他又为何烦闷?

    找不到,他找不到自我烦闷的缘由。

    对于女子,他无所谓厌恶不厌恶,他只是不想让她们靠近,才会在王府养了不少俊美少年,并将云澜与他之间的关系,展露得跟真的一般。

    而他这样做的目的,为的又是什么,他仍然无从找到答案。

    “你又东想西想了是不是?”

    上官邪懒洋洋地问道。

    “本王的事,你少管!”没见过这么聒噪的男子,“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而我的事也就是你的事,我怎么就不能管了?”上官邪出口之语,像是说绕口令一般。

    “璟,你心情不好么?”

    云澜追上少璟,言语中溢满关心。

    “再有几日,春赛就要开始,驿馆那边你多留些心。”少璟没有回云澜的问话,而是出言对其吩咐道。

    朝国,皇兄,母后,于他来说,真的很是淡漠。

    明明是自己的国家,是嫡亲兄长,是生养自己的母亲,可他对他们却无甚感情。

    因此,春赛能取得怎样的成绩,他一点都不关心。

    但,身为璟王,他又不能对春赛一事完全置之不理。

    于是,只好派云澜从旁督促那些参赛者。

    “那我这几日就住在驿馆了。”云澜神色温和道。

    少璟轻嗯一声,便听到云澜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她今晚要侍寝楚帝,他一个不相干的人,再不愿看到,听到,又能奈何?云澜边往宫门口走边心里苦笑,他为凌曦不值,他深觉楚帝配不上凌曦,配不上那时而果敢狠辣,时而清冷凛然,时而娇俏妩媚的凌曦。

    那与众不同的女子,值得更好的男儿与之匹配。

    奇怪的是,随他刚才心中所想,璟的身影倏地跃入他脑中。

    是的,她和璟站在一起,真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唇角漾出抹自嘲:不是心里也有她的影子么,那为何脑中第一时间跃出的,与其匹配的男子身影,不是他,而是璟?

    身份,是因为他的“身份”么?

第079章 幻境中的丑态(一万+)

    踩着落日余晖,云澜一袭白衣随风翻飞,步出了宫门。

    “皇上,既然璟王和云相……”少璟与云澜双双离去,楚御枫觉得他再站在这,实为不妥,逐揖手想拜别楚御寒出宫回王府。

    盯视着少璟远去的背影,楚御寒甚觉心里堵得慌,从他的观察中,他发觉少璟是对凌曦没有了任何印象,但对他,也没像原先那般温和相对。这个感觉很不好,若说没有五年前云、朝两国间的战争,少璟在他面前摆个冷脸什么的,他还能忍。

    问题是现在不同,云国攻下朝国近十座城池,国力上与云国根本没法再做比较。

    如此一来,少璟还敢这般对他无视,着实损了他的颜面。

    单单这个还不为过,楚御寒深觉少璟虽忘记凌曦,但对现在的凌曦却明显有些不同。

    无端端地送个*物给他的妃嫔,说他对凌曦没什么,楚御寒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在一起,收回视线,楚御寒转向楚御枫,道:“既然璟王和云相已离去,六弟便回吧!”说完,他又看向李荣,“去晨曦宫通禀吧,朕在皇后那用过晚膳就过去。”

    “是,奴才这就去通禀曦嫔娘娘。

    李荣领命,退至一小太监身旁低声交代了几句,快步去了晨曦宫。

    楚御枫在李荣领命离开前,就已揖手拜别楚御寒离去,一时间,刚才还颇显热闹的道上,就剩下楚御寒与几名随侍的小太监在。

    “去延禧宫。”站在原地静默片刻,楚御寒启唇,与陪侍在身侧的宫侍说了句,就大步朝通往延禧宫的宫道上走去,宫侍们应声,紧随其后。

    时下虽是春暖花开之际,可清晨与傍晚时分,还是有些微凉。

    旭日渐渐隐没,轻柔的风儿带了丝凉意,吹得花树上凋零的花儿,轻舞飞扬。

    明粹宫外的花树下,贤妃身着一袭素色宫装,面容略带些病态的苍白,盈盈玉立在那,“曦姐姐,你在那冷冰冰的地方过得可好?眉烟这些年深受良心上的谴责,致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想来很快就可以去陪你了!你可愿见到眉烟?曦姐姐。”心中低语,清泪落下,贤妃单薄的身形微微颤抖起来。

    “娘娘,这会子风大了,要不奴婢扶你回宫歇息吧!”

    冰月上前,出言劝贤妃回寝宫,她伺候贤妃已有些年头,因此,在贤妃面前,算得上有几分体面。

    “我想在这里再呆会。”贤妃摇了摇头,这时一老嬷嬷从明粹宫走出,快步至贤妃身旁,将手中拿着的雪白斗篷给贤妃披在肩上,盯着冰月数落道:“娘娘的身子这两天刚有些起色,让她站在这里吹冷风,你的心思都跑到哪里去了?”

    “嬷嬷教训的是,是奴婢不好,没有……”冰月低着头,有些委屈道。

    贤妃回过头,柔和一笑,与那数落冰玉的老嬷嬷道:“白嬷嬷不必责怪冰月,是我要在这再站会的。”说着,她望向冰月,“冰月,你先带她们几个退下,过会子,我就和嬷嬷回宫歇息。”

    “是。”冰月施礼应声,带着侍立在一旁的数名宫婢退离而去。

    忽然,贤妃用帕子捂唇,连连干咳起来,白嬷嬷见状,忙给她在背上顺气,“娘娘,老奴扶你回寝宫歇息吧!”贤妃固执地摇了摇头,或许是刚才咳嗽之故,她略显病态的面容上,泛起了一丝红晕,令其清丽之姿彰显无遗。

    贤妃容貌精致,后宫之中,若不将凌曦计算在内,她的姿颜完全可以与皇后相媲美。

    然,她身子单薄,加之常年在明粹宫养病,这就使得她很难得到楚帝眷顾。

    而她本人,对此一点都不在乎。

    “娘娘,自从主子走了,老奴幸得您相救,才留住条老命,这么些年跟在你身边伺候,老奴觉得你与主子一样,都是个善待奴才的好主子,所以,老奴告诉自己,一定要用伺候主子的心来伺候你。”白嬷嬷说的主子,指的是凌曦,她原先在晨曦宫伺候,凌曦对近身伺候她的宫人都极好,因此,在她被废,被赶出宫后,这些近身伺候她的奴才,全被新后找着由头撵出宫的撵出宫,入辛者库的入辛者库,白嬷嬷打小就入宫服侍主子,宫外早没了亲人,出宫这条道于她一个老嬷嬷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出路。

    想到待她极好的主子遭难,她这个老奴却一点法子都没有,进而生出轻生之念。

    于是,在新后着人将她,及其他几名宫人送往辛者库之际,她闭着眼就欲朝晨曦宫门口的圆柱上撞,恰在这时,贤妃出现,命侍卫及时阻拦住她,救了她一命。

    后来,她得知,是贤妃跪在新后面前,要了她到明粹宫服侍。

    再后来,她心里有了个决定,那就是好好的活着,活着在这深宫中找出些蛛丝马迹,为主子,为聂府一门伸冤。

    历来,后宫与前朝脱不开关系。

    聂府,以及主子遭难,必与后宫之中的某个妃嫔有牵连。

    经过这几年暗中留意,新后,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引起了她的主意。

    已不甚明亮的眼里,划过一抹决然,白嬷嬷低垂着的头,轻抬起,就听到贤妃幽幽道:“曦姐姐?呵呵,我对不住她啊!”说着,她仰起头,望着头顶飘落的花瓣,唇角扬起薄薄的笑,那笑容有苦楚,有内疚,更有浓浓的哀伤。

    “娘娘,你何出此言?”

    白嬷嬷听到贤妃这话,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有些事,我,我不能说……”贤妃唇角噏动,眸色沉痛,未将心底的秘密说与白嬷嬷。

    不是她不想说,实在是她不能说。

    五年时间过去,那个秘密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更是拖垮了她的身体。

    对曦姐姐,她内疚,可她有她的苦衷啊!

    咸涩的泪水,自贤妃眸中滑落更甚,白嬷嬷自责道:“娘娘,都怪老奴多言,你身体有恙,还是不要落泪得好。”贤妃摇了摇头,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道:“不怪你,是我自个想起一些陈年往事,不由心生难过,才会落泪的。”

    白嬷嬷恭谨道:“老奴知道娘娘和主子走得亲近,可主子已取了多年,还望娘娘看开些,否则,主子在那阴冷的地方,怕是也会为娘娘挂心的。”上一世,凌曦身为镇国将军府嫡女,贤淑端庄,真真是女子中的典范。

    身为后宫之首,她并未因楚御寒chong谁,就加以为难,或者给其脸色看。

    因此,她的人缘和威望,在后宫嫔妃中,还是极其不错的。可就算这样,她最终还是中了后宫女人的算计,才会落得毒发身亡。白嬷嬷于她真正的死因,并不得知,但她知晓贤妃绝不会算计自家主子,所以,这些年在其身边伺候,很是尽心尽力。

    没想到的是,她的安慰,却令贤妃刚擦拭完的泪水,又一次滑落了下来。

    “嬷嬷,你说新被皇上册封的曦嫔,会不会是曦姐姐转生的?”

    脚步轻移,贤妃倚在花树上,凝望着落花的眸子,溢满哀伤。

    白嬷嬷身子微微一颤,默然片刻,抬眼道:“娘娘是从冰月嘴里听说有关曦嫔的事吧?”贤妃点了点头,白嬷嬷接着道:“对于曦嫔,老奴尚未见过,但宫里都在传她和主子长得极像,且皇上打一见到她,就破例册封她嫔位,想来她应该是有些来头。”

    言语到这,白嬷嬷顿了顿,方才又道:“至于她是不是主子转生的,这个怕是不太现实!”转生?世上有这等奇事么?曦嫔若真是主子转生的,就不会再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更不会给帝王做妃嫔,来作践自个!

    而且,据她听说,曦嫔被禁足前发生在御花园中的事,根本就不是主子那般的性子能做出来的。一一排除了曦嫔不会是自家主子转生的可能后,白嬷嬷眼眶逐渐泛红,心痛起来,她多想曦嫔就是自家主子转生的啊,可现实情况是,曦嫔仅是个孤女,是个仅与她家主子长得相像的一个孤女。

    “嬷嬷,你是不是不信人有转生一说?”贤妃边擦拭眼泪边幽幽道:“我也不太信呢,可这会子,我倒宁愿相信世间有这等奇事发生。”

    “老奴与娘娘想的一样。”

    白嬷嬷回贤妃道。

    “刚才从寝宫往出走时,冰月还告诉我,皇上今晚要去晨曦宫安寝,如此一来,曦嫔怕是会被后宫众多嫔妃嫉恨上的!”贤妃这么一说,倏地身子站直,做出了一个决定,“嬷嬷,从明日起,我不打算继续窝在寝宫养病了,我要同其他嫔妃一样,每日到延禧宫给皇后请安,顺便与曦嫔多走动走动。”

    白嬷嬷道:“娘娘这么做,是打算关照曦嫔么?”

    “嗯。”在白嬷嬷面前,贤妃也不藏着掖着,道:“就算曦嫔不是曦姐姐转生的,但她有着与曦姐姐一样的相貌,我不能看着她被其他的妃嫔欺负了去!”曦姐姐,曦嫔是你转生的么?眉烟希望她是,但,她若不是,眉烟也会在有生的日子里,对她多加关照,不让她在这深宫之中,孤立无援!

    “娘娘,可是你这身子骨,能经得起那么折腾么?”白嬷嬷看着贤妃单薄而孱弱的身子,轻声问了句。贤妃微微一笑,启唇道:“嬷嬷是知道的,我身子骨之所以这般样子,全是我没按照御医嘱托所致,往后,我会好好服用汤药,让身子慢慢好起来,这样的话,便能在宫中关照曦嫔一把。”

    “主子若是知道娘娘对曦嫔的用心,定会相当的感动!”白嬷嬷抹了抹眼角,叹了句。

    呵呵,贤妃心中苦笑,曦姐姐会感动么?会因为她对曦嫔的关照,进而不会怨怪她么?

    怨怪她当年没把看到的一幕,及听到的那件腌臜事,隐瞒起来没告诉她之过么?

    是的,她决定对曦嫔好,是有目的的。她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减轻她的罪恶感,不至于死后,无颜面对对她关爱有加的曦姐姐。

    钟粹宫,清漪殿里,李贵人听到青碧附耳说的话后,面色顿时一变,但她又生怕自己听错,白气恼一场,于是语带惊诧地向青碧确认道:“你说皇上今儿在晨曦宫安寝?”青碧恭谨站立一旁,轻嗯一声,没再说话。

    “哐啷”一声,李贵人随手将桌上的杯盏扫到了地上,冷笑道:“禁足之日刚满,随意找处幽静的宫道便那么一走,就好运的碰到皇上,从而得到了侍寝的机会,哼!我还真是小瞧了她的手段!”

    此刻李贵人说的这话,若是落到萧嫔耳中,定会说其是个没脑子的。刚在人手里栽了个大跟斗,晃眼就忘了个一干二净,还说出什么小瞧人家的话语,像这样不长脑子的女人,还是有多远离多远得好。

    楚御寒今晚要安寝在晨曦宫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第一时间传到了后宫每位嫔妃的耳中,然,作为今晚要侍寝的当事人,凌曦却是在李荣到晨曦宫通禀后,才得知此事。而后宫诸妃对她今晚要承chong的消息所生出的反应,正如贤妃说与白嬷嬷的话无二,那就是她深深地被诸妃给嫉恨上了!

    可嫉恨归嫉恨,诸妃面上却并不似李贵人这个没脑子的,当着宫婢的面,就说曦嫔的不是。

    与皇后用完膳食,夜幕已然落下,楚御寒起身道:“朕来延禧宫的道上碰到曦嫔,她看似身子有所不适,朕过去看看她,顺便就歇在她那了!”曦嫔身子有所不适?借口,全是眼前这男人为他心底那未知的情愫,寻找宣泄找出的借口,穆淑敏心里讥笑连连,脸上的神色却尤为柔和,“曦嫔妹妹身子不适,皇上是该多陪陪她!”她起身边说边随手为楚御寒理了理袍服。

    楚御寒朝她温和一笑,便出了延禧宫。

    “娘娘,按照先前的惯例,今晚该是永和宫那位伴驾的,如今却因曦嫔之故,皇上改了往日的惯例,也不知永和宫那位会气成什么样子呢!”听竹扶穆淑敏到椅上坐下,低声道。穆淑敏转动着皓腕上的翡翠玉镯,神色淡淡道:“她生气?她凭什么生气?皇上是天子,想去哪安寝,轮得到她一个后妃置评吗?”穆淑敏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要说她心里对楚御寒去晨曦宫安寝一事不吃味,那是假的。

    她是不爱楚御寒,但相处久了,占有欲总是有的,每月后宫中其他妃嫔从她这分走一些楚御寒的恩chong,她就已经不高兴,而这些妃嫔中,就属淑妃分得的恩chong最多,这次,能看淑妃的笑话,她自是高兴得紧。

    “娘娘说的是!”

    听竹边为穆淑敏轻轻地揉捏肩膀,边恭谨回其一句。

    片刻后,她又道:“可这曦嫔就算是长得与废后有几分相像,怎会一入宫,就被皇上看中,还打破常规封其嫔位?”穆淑敏半阖着眼,静静地听她说着,“皇上当年要是喜欢废后,就不会把她赶出皇宫,现在这样对曦嫔,真是令人费解得很!”

    倏地,穆淑敏眼睛睁开,怒道:“掌嘴!”接着,她站起身,来来回回走了两圈,顿住脚,继续怒斥听竹,“皇上的心思,就是本宫也不能加以琢磨,而你,不过是个低溅的宫婢,哪个借你的胆子,竟敢暗自揣测皇上的心思?”

    “奴婢知罪,还请娘娘责罚!”

    听竹扑通一声跪地,额上冷汗直冒,是她妄言了,她真不该凭借皇后对她的几分信任,就口无遮拦地多嘴。

    “掌嘴十下,随后到内殿门口跪着!”罚完听竹,穆淑敏蹙眉走至卧榻,斜靠在了软枕上。

    自掌十下嘴巴后,听竹从地上爬起,退到内殿门口,垂头跪在了那里。

    想要掌管后宫,就要在众妃嫔面前有足够的威望,穆淑敏多年来,几乎每日告诫自个,不能让妃嫔们从她的延禧宫捉住什么把柄,从而在楚御寒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只因她的目的尚未达到。

    晨曦宫这边,除过凌曦主仆,其他宫人听到太监总管李公公亲自传皇上旨意,着他们主子今晚侍寝,个个面露喜色,手忙脚乱的准备起来,对此,凌曦没有说什么,上一世在宫里的经历,告知她这些宫人面露喜色,忙这忙那并没有错,他们只不过希望她这个主子能够多得些圣chong,从而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些。

    圣*?她要,且要楚御寒时刻惦记着她,如此情况下,方才能在她离开皇宫之际,给其狠狠一击!

    至于如何获得这份圣chong,她一点也不担心。

    泡了花瓣浴,在宫婢服侍下,凌曦着了件宽松的粉色纱裙,启唇对要给她梳妆的红玉道:“你领着她们退下吧,我自己来就是。”

    红玉行礼应声,带着刚才服侍凌曦沐浴的另外三名宫婢,垂眸退离内殿。

    “主子既不在皇宫常呆,那么她会把自己给皇上么?如果主子从了皇上,那璟王该怎么办?”红玉退到内殿外,恭谨侍立一旁,甚是纠结地想着,然,转瞬,她暗自摇了摇头,“不会,主子肯定不会便宜了皇上,她一定有法子应对今晚的侍寝……”红玉是单纯,但她还是从凌曦眼里,看出了凌曦对少璟的不同,否则,她也不会刚刚纠结那么一番。

    柔顺乌亮的秀发,倾泻于脑后,绝美容颜即便不施粉黛,看起来也美若天仙,再经曳地粉色纱裙映衬,凌曦整个人真如那落入凡尘的仙子,轻灵飘逸,美到了极致。

    男人的心思,上一世大家闺秀的她,不甚了解,可现代的她,却再清楚不过。

    虽然她这具身体,尚未与男人有过亲密接触,但她通过网络神马的看得可不少。

    再者,身为特工的她,掌握不同人物的心思,是必修课。

    男人,只不过是那必修课中的一部分。

    倘若没有领悟到精髓,她又怎配得上“夜妖”这么个绰号?

    灯火摇曳,凌曦并未给脸上涂脂抹粉,仅是用手理了理一头柔顺的秀发,接着在额际轻描一朵纷嫩的桃花,然后对着镜子照了照,唇角勾起,满意一笑。

    “楚御寒,看到这样的我,你可能把持得住?”讥讽之语自她轻启的唇中,无声溢出。

    凌曦清楚记着五年前那夜,楚御寒是如何羞辱她的,更记得楚御寒说过从未爱过她。

    爱?他的爱,她不稀罕!

    今晚,她只要他迷醉,要他身陷她的温柔陷阱中。

    进而一步步吞噬他的心,再发起猛烈一击。

    说什么挚爱的女子是穆氏,很快,她就会让他知道,他对穆氏的爱,是件多么可笑的事!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楚御寒踏进内殿,进入她设的幻境,似小丑一般表演给她看了。

    重重深宫,处处寂寥。

    御驾行过,勾起多少女儿的心魂,而真正能沾上君恩雨露的,又有多少女人?

    女人啊,何不爱惜自己,非得夜夜盼,夜夜失望,终了落得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凄惨下场!然,即便是这样,世间女子,还是争先恐后地想要进入这重重深宫,为家族,为自己谋求一世繁华。

    真真可悲,可叹!

    暗自感慨一番后,隐隐便听到晨曦宫外传来总管太监李荣的声音。

    收敛心神,凌曦默默伫立在飞舞的帷幔前,想要她至正殿门口恭迎,他不配!

    说她狂傲也好,说她不识抬举也好,她就是她,因为她有这个资本,有让那薄情之人找不出发难的资本。

    帷幔随风轻舞,在灯火照耀下,使得整个内殿宛若仙境一般,而凌曦就是这仙境中惑人的仙子。

    带着迷人的笑容,凌曦心中浮动着一丝轻嘲与得意。

    如此氛围,是她为幻术更好地施行,特意营造的。

    似梦非梦,似幻非幻,真真假假难分,“楚御寒,你会喜欢的,是不是?”眸光扫视内殿一圈,凌曦唇角浮出一抹雅致的笑意来。

    她知道,她在今晚是美丽的,是夺人心魂的,足以像烟火一样照亮漆黑的夜空。

    杀死楚御寒,杀死穆淑敏,甚至于杀死这宫中的任何一个人,于她来说,是件极其简单的事,可她不要那么做,也不想那么做,更不能那么做,因为她需要真相,给冤死的老父,以及无辜枉死的聂府满门沉冤昭雪。

    好让他们在天之灵安息。

    好让云国百姓认清,认清他们的君主是何等的昏庸。

    好让楚御寒自个为他当年听信谗言,做下错事付出代价。

    所以,她才会入宫,成为后宫中的一员。

    “奴婢(奴才)见过皇上!”

    红玉,及晨曦宫里的宫婢、太监在听到李荣的通传声后,齐到正殿门口恭迎楚御寒圣驾。

    “免礼。”

    没看到凌曦站在正殿门口相迎,楚御寒微微皱了皱眉,面部神色倒还好。

    走到内殿门口,楚御寒身形微顿,回头对李荣吩咐道:“着宫人都退下吧!”

    “是。”李荣躬身应声,朝正殿中侍立着的宫人摆了摆手。

    红玉迟疑片刻,方才退离而去。

    “妾见过皇上!”楚御寒进入内殿,抬眼正欲寻凌曦,就听到了女子绵软而媚人的声音,他怔了怔,循着声音望去,目中神光登时变得惊艳,随之身体就有了强烈的渴望。“皇上,妾,妾 ……”

    凌曦说着,害羞地朝自己身上的纱裙看了眼。

    楚御寒会意,脚步缓慢移动,向凌曦靠近,“爱妃是想要给朕惊喜,才没到正殿门口恭迎圣驾,朕怎会为此怨怪于你?”她是曦嫔,不是聂氏,与聂氏夫妻数年,从没见过她这般妖娆妩媚过,若当初的聂氏是这般样子,想来就算聂氏一门被斩,他会出于稳定朝局这么个因素,废弃聂氏后位,但绝对不会将其赶出皇宫。

    凌曦笑了笑,她的身子化成了一朵纷嫩的花儿,向楚御寒飘了过来。

    “皇上,你对妾真好!妾一刚入宫的新人儿,你就封妾嫔位,妾心里很是欢喜……”凌曦的声音又甜又腻,不知怎地,楚御寒竟感到自个的心快要跳出来一般,这样甜腻的声音,他从后宫女人口中没少听过,可比之此刻他听到的,那些女人说得话,及所用的语调,显得尤为虚假。

    惊喜,是的,他眼里充满了惊喜,他好想冲上前迎接眼前不远处正向他飘来的女子,但双腿却半步也挪不动。

    女子是那么的美,那么的惑人心神,他怕他一个靠近,会吓得女子不再靠近他。

    “皇上,你累了吧,妾伺候你安寝吧!”

    凌曦伸出手,欲拽起楚御寒的袖摆朝chuang边走去,反被楚御寒握住了柔荑。

    诱人的魅*惑,自她身上散发而出,那被他握在掌心的柔荑,软若无骨,柔滑的好似丝绸一般。摇曳烛火中,女子青丝垂于脑后,身着粉色纱裙,笑得尤为扣人心弦。

    楚御寒眉梢微动,握住凌曦的手不由紧了紧。

    他的手保养的很好,但或许是因为练功骑射,使得手掌生出一层薄薄的茧,凌曦面带娇羞,任楚御寒牵着一步步的缓慢走向大chuang。

    “爱妃是朕见过最美的女子!”看到凌曦脸上娇羞浮现,楚御寒禁不住赞了句。如此风姿不俗的女子,想来今晚的感觉一定不错 。

    “后宫里什么美人儿没有,皇上就会哄妾高兴,不过,妾喜欢听皇上这么说!”

    凌曦朱唇微启,柔声道。

    忽然,内殿中摇曳的灯火熄灭了数盏,月华透窗而入,与那余下不多的幽幽灯火,映得内殿中的氛围,尽显旖旎。可楚御寒却在这时摇了摇头,双目紧跟着微闪两下,望向凌曦语带歉然道:“皇后,皇后,你不恨朕了么?”看到她身死那刻,他心情当时很糟糕,好似失去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朕乃一国之君,为了江山社稷,朕不得不那么做!”

    “那么做?皇上说的那么做,就是要斩杀家父和我聂府一门么?”凌曦流着泪,凄楚地问道:“家父身为两朝元老,忠君爱国,天地、日月可鉴,皇上为何不把事情查证清楚,再行论罪?”此刻,楚御寒眼里的凌曦,已变成了上一世的凌曦。

    那一尘不染的白衣,那满含泪水的美眸,看得楚御寒心微微一紧,“查证,朕需要查证么?记得那日下朝后,朕一回到御书房,就看得御案上放着一封密信,信中的内容,全指向你的父亲,而且给朕送密信的人还留了张纸条,说若想要确凿证据的话,只要搜查镇国大将军府就能找到。后来,正如那人留下的纸条上所言,御林军由你父亲书房,找出了封他写给朝国璟王的秘密信件,如此一来,不由得朕不信!”

    “信件可以找人模仿,你怎么能凭一两封信件,就下旨斩杀我满门?”

    凌曦眸中泪水止住,盯视着楚御寒。

    “仅凭一两封信件,你觉得朕有那么糊涂么?朕在收到密信后,曾着暗卫留意过你们府中的动静,那暗卫亲眼看到你父亲有和朝国璟王独处一室,还有,你敢说你与朝国璟王之间,没有丝毫牵扯吗?”

    “牵扯?呵呵,我和他是有牵扯,记得不,当初你被刺客所伤,几天几夜昏迷不醒,经太医诊治,说你中了剧毒,若在毒发之前不服下解药,便会离开人世,为了给你寻找解药,我才让他带着我出王府半月,可你呢?竟出言羞辱我,冤我父亲,斩杀我满门,我恨你,你永远也别想我得到我的原谅!”言罢,就在楚御寒垂眸的瞬间,他面前站着的女子,不再是他的皇后,又成了凌曦。

    “皇后……”楚御寒目光迷离,望向凌曦喃喃道。

    “皇后?皇上,是妾啊,妾是曦嫔,不是皇后!”凌曦柔软的身子靠着他,那从她嘴里呼出的温热气息,令楚御寒神色微怔片刻,紧接着,他倏地打横将凌曦抱起,双双躺倒了chuang上。

    实则,宽大舒适的chuang上就躺着他一人,他面上情|欲浓烈,独自做着那羞人之事。

    处于幻梦中的他,根部不知自己多像个小丑,不知自己被凌曦施展出的幻术,完全操控着。

    内殿顶上,上官邪透过一片掀开的瓦砾,邪魅的眸子紧拧在了一起,“死冰块,你说曦嫔娘娘怎会使用幻术?”

    “本王不知。”少璟冷冷回道。

    他感到半个下午颇为烦闷的心,此刻变得极为平静。

    她是寒的妃嫔,却用幻术躲避寒的碰触,可惜的是,因为整个内殿设了结界,他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

    “死冰块,我觉得曦嫔娘娘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怎么办,我好想对她心动了呢?”

    上官邪眉宇舒展,性感的薄唇微微翘起。

    “她是寒的嫔妃,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听到上官邪对凌曦生了心思,少璟没来由的发起了火。

    “呵呵,别告诉我,你也对曦嫔娘娘上心了,要知道,你还有云相这个蓝颜知己,以及一王府的俊美少年呢!”上官邪吊儿郎当地说着,“她是楚帝的妃嫔又如何,看她的样子,对楚帝一丁点的心思都没有,我想好了,等春赛结束,咱们回国前,就把她从宫里偷出来,然后悄悄带回王府。”

    “你最好别给我生事,否则,本王有你好看的!”

    偷她出宫,带她回国,他以为那女子是物件吗?

    再者,宫里无端端地少了名妃嫔,寒能不有所动作?

    “呵呵,那咱们到时候走着瞧啰!”死冰块,晚间可是他自由支配这具身体,万事都是他说了算,威胁他?以为他是三岁小孩啊!

    真是够幼稚的。

    在楚御寒踏入内殿,入幻境,再至躺倒chuang上,独自做那羞人之事的过程中,凌曦一直静坐在窗前椅上,用意念与其说着话,并得知了些她要的线索。

    神秘人,密信,书房。

    到底是哪个用如此卑鄙的手段,陷害她的父亲?

    父亲的书房,一直以来都有专人在门外把守,那所谓的信件,又是如何被放进去的?

    会是穆丞相做的么?

    起身,凌曦立于窗前,秀眉紧蹙在一起,将从楚御寒口中听来的这些线索,一一进行剖析,好找出突破点。

    咯吱吱的声音,在凌曦起身扯下结界后,就一直在内殿中持续响着,李荣本还奇怪内殿中过于静寂,谁知这一刻传入耳里的响动,使得他一时愕然了住。

    皇上今晚实在是太过了,曦嫔真就有那么好么,竟让向来对情|事不是太过热衷的皇上,这般放纵。

    “楚御寒,知道么?现在的你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凌曦被chuang上的动静打断思绪,缓缓转身,注视着楚御寒此刻的丑态,一脸的嫌恶!对于男人来说,再漂亮的女人若在chuang事

    上如死鱼一般,也会失去不少兴致。

    要其迷醉,要其一颗心为她*,她设的幻境,可是惑人到极致。然,一想到与楚御寒正在*的女子,是她的幻影时,凌曦脸上的神色,立时变得冰冷。

    算了,为达目的,牺牲些许色相,没什么大不了的,且那牺牲色相的女子,也仅是她的一个幻影罢了!

    疏通好自我情绪,凌曦红唇微微勾起,静静地看着楚御寒独自尽兴后,一脸满足的在那对空说着情话。

    “爱妃,想要什么给朕说,只要朕能办到,一定给你寻来!”揽美人入怀,楚御寒深感手下的肌肤柔嫩得紧,让他一刻也不想将手挪开,他再次告诉自己,刚与他红浪翻滚的女子,不是废后聂氏,而是曦嫔,是他新册封的曦嫔。

    虽然她们两人有着相似的容貌,可chuang事上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曦嫔,这个时而似仙子,时而似妖精般的绝美女子,让他行事时,差点没把持住早早失了雄风。

    美妙的感觉,是他懂人事以来,挥洒最为畅快的一次。

    想到这,楚御寒的手渐渐朝下移动,欲再放纵回。

    “皇上,妾,妾不行了,妾实在是……”娇柔中带了丝撒娇的声音,没能阻止住楚御寒的动作,反令其身心荡漾。凌曦双臂环抱,嫌恶地扭头看向窗外,她怕楚御寒的丑态,致她将晚间食下的饭菜吐出口。

    “死冰块,这楚帝一个人在那整什么啊?瞧他脸上的神态,好像很是满足啊?”

    上官邪邪魅的眸子眨了眨,问少璟。

    “本王怎会知道?”

    少璟嫌恶地回其一句。

    眼下,他精气神是薄弱,可要通过双眼看内殿中的动静,还是可以的,而他此刻也正在看着。

    重瞳,是的,上官邪此刻拥有着一双重瞳,因此,他流溢出来的眸光,有邪魅,有冷然。

    “嗖!”

    “死冰块,咱得走了,看来曦嫔娘娘发现咱们了!”感到有暗器靠近,上官邪身子一偏,一枚明晃晃的刀片,险险从他耳侧划过,“这女人,可真够狠的,不就是在这看了眼么,犯得着出这般狠手对付咱们。”抬手接过被刀片划落的一缕碎发,上官邪低声碎碎念道。

    少璟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知道对方不好惹,还非得上杆子的往人身边凑,活该!

    “呵呵,死冰块,你竟然腹诽我,你要知道,你我本就是一人,刚才若我被那暗器射中,一命呜呼,你这会子恐怕与我一起在黄泉路上作伴呢!”

第080章 给了个没脸(一万+)

    上官邪拿过一旁的瓦砾放置到原位,懒洋洋地站起身,吐槽道。

    “回去休息!”废话真多,少璟不耐道。

    那人还算知趣,起身走了,要不然,她不介意再次出手,取其性命!秘密被外人窥探,凌曦心里很是不舒服,但她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中,感知对方是曾对她有恩之人后,就没想对其下狠手,对,她刚才发出的那枚暗器,仅是警告。

    警告那叫上官邪的男子,早些离开。即便他没恶意,她也不允许自己现在做的事,被其知道太多。

    瓦砾归回原位,自殿顶照进的月华随之消失,凌曦收回视线,走至镜前,慢条斯理忙过片刻后,对内殿外轻喊道:“来人。” 接着,她皱着眉头,快步走向chuang边,在楚御寒身侧不远处躺下。

    连续放纵,使得楚御寒已陷入酣睡之中。

    李荣躬身进入内殿,先是朝凌曦恭谨行礼,然后从身后宫侍手中接过一方打湿的明黄丝绢,为楚御寒将龙体擦拭干净,接着朝自家主子带着无比满足的睡颜上看了眼,对凌曦道:“奴才告退!”

    “嗯。”凌曦低应一声,拉过锦被盖在了楚御寒身上。这就是她曾经深爱,又被其狠狠伤害过的枕边人?眸中厉色划过,凌曦侧身,轻启唇在楚御寒耳畔低语道:“知道么?我会好好地陪你玩一场……”后面她要说的“感情游戏”几个字,并未吐出。

    退至内殿外,李荣凝神静气侍立一旁,直至卯时,他示意候在一旁的小太监准备沐浴之物,抬头朝内殿中看了眼,心下暗道:曦嫔啊曦嫔,凭借与废后样貌相似,一入宫你便被皇上破格封嫔,过了今晚,你的风头怕是会更甚,于你来说,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楚御寒起身,抬手揉了揉额头,然后朝躺在身侧,依旧熟睡的凌曦看去,不期然地勾起了唇角,“皇上……”李荣进到内殿,上前刚张开口,被楚御寒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打住即将出口之语。

    透过粉色纱衣,女子雪白如玉般的肌肤上现出不少红印,登时,楚御寒心情大好,伸手拉过锦被欲给凌曦盖好,然,下一刻,他手中动作却一滞,拧眉朝凌曦身上仔细看起来,她身上怎会有这么多的伤痕?瞧这些伤痕复原的痕迹,好像是在不久前伤到的,轻触着那一道道伤痕,楚御寒心里涌满了疼惜。

    他想起了十日前御书房中罗公公,及李荣与他说过的话,骤时,脸上疼惜之色更甚,一个弱女子,不知何故被丢在深山里,想要走出深山,身上不受点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知道了原因,楚御寒皱在一起的眉宇逐渐舒展,拽起身旁锦被为凌曦小心盖好,便起身沐浴更衣而去。

    待一身清爽后,他轻手轻脚走到chuang前,又深深看了凌曦一眼,对李荣道:“曦嫔昨晚受累,吩咐晨曦宫的奴才好生伺候,别吵醒她……”说着,楚御寒抬步朝内殿门口走,“至于皇后那,你过去通禀一声就是。”

    “是,皇上。”

    李荣低下头,恭谨应声。

    皇上对曦嫔这般特别,他就不怕皇后心里不畅快么?心下摇了摇头,李荣只觉不该他多嘴的,他还是安守本分得好,省得被皇上厌弃!不过呢,曦嫔的位份,近日绝对又会高升,如此一来,后宫中必会掀起一场无声的血雨腥风。

    闻得内殿外脚步声走远,凌曦刷地睁开双眼,略带讥诮地勾起唇角,“楚御寒,我可等着你的赏赐和晋升呢!”紧接着,她朝紊乱的大chuagn上轻瞥一眼,唤道:“红玉。”

    “主子,奴婢在。”

    红玉快步走进内殿,行礼道。

    “去收拾收拾,我要尽快沐浴。”说着,凌曦手指chuang上的被褥,“重新换一套吧!”沾满那渣男气息的被褥,她是一刻也不想看到。

    红玉点头,麻利地走出内殿,吩咐宫人准备沐浴水,及更换chuang上的被褥。

    御驾离开晨曦宫,便往金銮殿行去,因距离破晓还有些时辰,月华依旧笼罩着整个大地。李荣低头随在御驾旁,一路安静地步出后宫,突然间听到楚御寒道:“李荣,朕交代你给曦嫔找几只小*物逗乐子,务必要快些!”

    “是。”

    李荣应道。

    片刻后,楚御寒又道:“曦嫔身上有旧疾,往后就无需对皇后、淑妃她们行跪拜礼了!”要她给其他女人跪拜行礼,哪怕是皇后,他也感到心里不甚舒服。

    “皇上,这,这……”李荣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就是说不出,楚御寒眉梢一挑,不悦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李荣抬袖在额头抹了一把,回道:“回皇上,曦嫔娘娘要真这样的话,皇后那恐怕不好办!”

    楚御寒没有出声,良久过后,他才道:“皇后那,曦嫔欠身问安便好。”敏儿识大体,她看在他的面子上,应该不会难为曦嫔,楚御寒如是想着。

    “奴才遵旨。”李荣即便再觉着不妥,但自家主子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出声领旨。

    晨曦宫,凌曦沐浴换好衣裙后,红玉边帮她打理裙摆,边低声问道:“小姐,你身上,你身上……”后面的话,红玉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凌曦晓得红玉要问她什么,只见她美眸中闪过一抹鄙夷之色,望着红玉不急不缓道:“你觉得主子我会让他占便宜么?”

    红玉摇头。

    “那不就得了。”凌曦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笑道:“那是我自个整出来的,不用多想。”红玉眼睛眨了眨,高兴道:“小姐,这么说来,那chuang上的落红,也是假的啰?”凌曦唇角翘起,举起有道小伤口的食指到红玉面前,“这下总该没什么要问的了吧?”

    “小姐,我没有问东问西啦,我只是关心小姐,怕小姐被皇上欺负了去!”

    红玉吐了吐舌”撒娇道。凌曦柔和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咱不说这个了,去把窗户全打开,让殿内的空气流通流通。”

    “嗯。”红玉应声,没多大功夫,就把内殿中的窗户全打了开,“吱吱……”曦曦从昨个晚上到现在都没和它说话呢,都怪那皇帝没事跑到曦曦宫里安寝,结果被曦曦设幻境耍了一回,真是活该!毛球蹦跳着到凌曦脚下,顺着她的裙摆一个劲的往上爬,“毛球,你怎么看着不高兴啊?”凌曦垂眸,看到毛球仰着脑袋,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唇角漾出抹暖笑,接着,她蹲身让毛球跃到了掌心。

    “吱吱……”毛球贼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随之肥硕的身子蹭蹭凌曦的掌心,紧跟着一屁股坐下,它是生气了,昨晚要不是主子躲得快,曦曦那扬手发出去的暗器,肯定会要了主子的性命。“吱吱……”曦曦,什么时候主子才能记起你,而你也能真正喜欢上主子,并且爱上他啊?

    毛球大人两只前爪抬起,托住下巴做起了沉思状。

    凌曦瞧着它这个样子,禁不住好笑起来,“毛球,你在想什么啊?是想你的主子了吗?想他的话,就回去找他好了!”说着,她起身走至软瘫斜靠在枕上,“红玉,你退下吧,我睡会再唤你进来服侍。”

    红玉屈膝一礼,退出内殿。

    “吱吱……”毛球大人蹲在凌曦掌心,一会摇头一会点头,逗得凌曦轻笑出声,“毛球,想回去找你主子就回去吧,别这么纠结。璟把你昨个送给我,我真得很是惊讶呢!”手轻抚着毛球的毛发,凌曦眸中泛出一抹怅惘,“那日我刚见到他,他不仅不认识我,还想出手杀死我,当时,我心里是有些难过,不过,我更多的则是怨怪自个,因为我,璟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样子,”说到这,她叹了口气,“于他,我亏欠太多,没想到得是,他那日还说再见到我,就会毫不留情地取我性命,可随后几次偶然碰到,他非但没有对我出手,还有意无意地帮我,并在昨日将你送给我,毛球,你说他是不是快要想起我来了?”

    “吱吱……”曦曦,要主子想起你们之间的过往,好难哦!都怪那个轩帝,若不是他,主子也不会把你忘掉,毛球学着凌曦的样子也叹了口气,“吱吱……”曦曦,你别急,主子一定会想起你的,就算他想不起,依他现在对你的关注,你们也能重新开始的,毛球起身跃下凌曦的掌心,在她纤手旁边坐好,小爪子攥住凌曦的手指头,眼里满是安慰之色。

    “毛球,你很聪明,我知道的。可惜的是你能听懂我说的话,而我确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对着毛球充满安慰的眼神,凌曦唇角微掀起一抹苦笑,“我累了想睡会,你要么去找你的主子,要么就到外殿和红玉玩会吧!”

    “吱吱……”毛球大人叫了两声,肥硕的身子站起,一个飞跃,就到了窗口,它才不要和小狐狸玩,它要去找主子,看看主子昨晚有没有受惊,“毛球,你说那叫上官邪的男子和璟是什么关系啊?他好像对璟的事很了解。”想起那神出鬼没,同样一头白发,却喜穿紫袍的邪魅男子,凌曦心里就涌出一股子不知名的感觉。

    那感觉她一点都不感到陌生,奇怪,在这里,除过上一世的亲人,与她熟识的男子,除过璟,就是楚御寒那渣男,想了又想,凌曦都没想出她与上官邪有何渊源?

    毛球大人可是灵鼠,它蹲在窗口回望凌曦一眼,似是看到了凌曦心里,“吱吱……”傻曦曦,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上官邪就是主子。

    “毛球,你说那位叫上官邪的公子,与你家主子什么关系啊?”

    见毛球回过头看她,凌曦美眸眨巴了下,问道。

    “吱吱……”给你说,你也听不懂我毛球大人的言语,还是等你自个发现他们是同一个人得好,毛球酷酷地挥了挥前爪,“咻”一下子没了踪影。

    凌曦眼里蕴出一丝苦笑,瞧她傻得,怎么与毛球说东说西呢?

    即便毛球很有灵性,可它说到底也仅是只小动物。

    再者,它又不似红玉能幻化成人形,与她言语交流。

    捂唇打了个哈欠,凌曦心里一阵嘀咕,施展个幻术,没想到会用上不少的精气神,害得她被楚御寒那个渣的丑态污眼不说,整个人累得也够呛。

    约莫睡了不到半个时辰,红玉看了眼殿外的天色,步到内殿唤醒凌曦。

    “小姐,这会子天已经亮了,延禧宫那边,咱们要不要过去?”每日后宫嫔妃都要早起到延禧宫给皇后请安,这是宫里的规矩,凌曦起身下榻,道:“去,怎么不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穆淑敏这个女人绝对是个角色,不近距离多多接触对方,又怎会从其身上找出她想要的真相!

    换了身比较素雅的浅紫宫装,再经红玉的巧手梳妆齐整,按着嫔的仪仗,凌曦动身去了延禧宫。

    刚至延禧宫门口,守在正殿门口的太监就高声唱喝道:“曦嫔到!”

    吩咐身后跟随的宫人在延禧宫外候着,凌曦只领着红玉朝正殿内走去,上一世,她出行极少摆阵仗,可这一世不同,眸底划过一丝讥嘲,凌曦小声与红玉叮嘱道:“记得守规矩。”红玉点头应声。

    正殿内,按照位份,众嫔妃有序坐在椅上,人人脸上浅笑盈盈,相互说笑着。

    只是那比花儿还美的笑容背后,却隐藏着多少阴险手段,彼此间怕都是心里有数得紧。

    “曦嫔妹妹怎么过来了,”穆淑敏笑得一脸柔和,“皇上有着李公公到延禧宫传话,说妹妹身体有所不适,今个的请安礼便免了……”听着穆淑敏说了一箩筐客套话,凌曦心里发出阵阵冷笑,可她脸上却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皇上、皇后体谅嫔妾,可嫔妾不能失了规矩。”说着,接过宫婢端过来的茶盏,穆淑敏没等她再次启唇,就笑着道:“跪礼就免了吧!”跪礼?渣男都甭想她行跪礼,就她更是想都别想,凌曦一阵腹诽,微微欠身道:“谢皇后恩典!皇后请喝茶!”

    柔婉的话语,令穆淑敏心下如同吞了苍蝇一般难受,她没料到凌曦真不给她行跪礼,笑着接过茶盏轻啜一口,对宫人吩咐道:“坐吧。”

    说她伪作,说她很会装,楚御寒,我聂凌曦这次入宫就好好给你装一回,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伪作?坐到自己位置上,凌曦垂眸目不斜视,她晓得众妃嫔正在用各色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刚入宫,便被封嫔,十日禁足期一满,就承圣chong,如此出风头,不招众妃嫔嫉恨,那才叫怪呢!

    众妃嫔有说有笑,和皇后姐姐长,妹妹短的套着近乎,可紧挨着凌曦坐的萧嫔,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同样位居嫔位,可凌曦比她多了个“曦”字封号,这让她身份上平白地比凌曦低了那么一小截,加之前段时间在御花园中与凌曦发生的不快,她自凌曦进到正殿,就想着用什么话膈应其一句,但她又不是李贵人那没脑子的,自己先出这个头。

    眉眼抬起,她似不经意地朝李贵人上看去,却瞧见李贵人与其他嫔妃正说笑,心中顿时生出些许失望,还有疑惑。

    她疑惑李贵人明明对凌曦厌恶至极,为何今个像个没事人一般?寻思了一阵,萧嫔并未猜透李贵人的心思,于是决定自个出言,膈应凌曦几句。

    然,殿门口一声“贤妃到!”,将她欲出口之言,生生咽回喉中。

    贤妃?常年呆在明粹宫养病,就是逢年过节宫里举办宴会,她都很少出现,怎么今个一反常态,给皇后请安来了?

    实在令人费解得很。

    别说宫妃们这么想,就是穆淑敏自个,也甚觉诧异。

    凌曦眉眼抬起,与皇后及其他嫔妃一起看向正殿门口。

    上一世,若说她对后宫妃嫔印象好的,就属贤妃了。

    五年多不见,女子脸上神色虽有些苍白,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貌。

    反使人禁不住对其生出怜惜来。

    一袭月白宫装,衬得贤妃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尽管她常年在明粹宫养病,但她骨子里散发出的贵气却丝毫没有削减,“臣妾见过皇后!”说起来,贤妃的性情,就如梅般孤冷傲然,很难与人亲近,而她也不屑亲近他人,这样的她,在成为楚御寒的女人后,以其独有的韵味,曾被楚御寒chong过一段很长时间。

    否则,楚御寒继位后,也不会直接册封她为贤妃。

    四妃之首当属贤妃,这个位份可是仅次于皇后与贵妃。

    到目前为止,贵妃之位,楚御寒一直悬空。

    进而引得淑妃,宁妃两人明里暗里抖个不停,都想迈过贤妃,登上贵妃之尊。

    后位她们从不敢肖想,因为楚御寒喜欢穆淑敏,是后宫诸妃都知道的事。

    如此一来,只要穆淑敏,或者她的家族不犯下大错,其后位永远不会轮到其他女人去坐。

    贤妃盈盈一拜,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被她这么一呈现,看在众嫔妃眼里,优雅至极致,然,就算贤妃够美,够优雅,众嫔妃却无一人对她生出羡慕嫉妒恨,也对,一个早没了圣chong的病秧子,她们何须惦记在心。

    凌曦收回视线,对楚御寒这个薄情渣渣,又厌恶不少。

    好好一个美人儿,就这么被其冷落在一旁,直至老死宫中,真是渣渣中的极品战斗机!

    穆淑敏笑的柔和,忙抬手道:“贤妃免礼。”

    “谢皇后!”贤妃谢过礼,便在皇后着宫婢搬来的椅上坐下,“贤妃妹妹身子骨可好些了?”穆淑敏关心地问道。

    贤妃浅笑着回道:“劳烦皇后为臣妾挂心了,经过这几年的修养,臣妾身子感觉好多了。”言语到这,贤妃话语微顿,起身朝皇后再次一礼,方才接着道:“由于臣妾长期在明粹宫养病,有些年头没到延禧宫给皇后请安,今个还请皇后原谅臣妾失礼之处!”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穆淑敏抬手示意贤妃坐下回话,“你身体不好,皇上和本宫都是知道的,别再说些见外的话了。今个看你的气色真得是不错,想来妹妹的身子不日就能大好,这么一来,妹妹就可以多出明粹宫走动走动,咱们姐妹间也热闹不是。”身体看起来病病歪歪,竟太阳打西边出来,给她来请安,也不怕把病气过给别人!穆淑敏心里对贤妃生出极度不满。

    面上,她未显丝毫不适之处,可众嫔妃个个都是人精,她们把皇后的心思,就是猜不出个完全,但猜出个七八成,还是有的。

    “臣妾听皇后的。”贤妃唇角挂着一抹雅致的笑容,站起身朝穆淑敏又是一礼,“咱们姐妹多年,坐下回话就好。”穆淑敏笑着劝贤妃坐回椅上,接着道:“贤妃妹妹怕还没见过曦嫔吧,她不久前才入宫,长得真真是个可人儿,妹妹见见她吧。”

    穆淑敏都这么说了,凌曦若不知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起身面朝贤妃欠身一礼,“嫔妾见过贤妃娘娘!”贤妃抬眸,定定地注视着凌曦瞧了会,语声轻柔道:“坐吧,不必与我多礼。”她用了个“我”字,没用什么姐姐、妹妹的称呼,她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生怕一个忍不住,起身上前抓住凌曦的手,唤其一声“曦姐姐”。

    曦姐姐,是你么?贤妃放在膝上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紧了又紧,“嫔妾谢贤妃娘娘。”凌曦谢礼坐下,神色与其他妃嫔一般无二。贤妃心里涌起的激动,在看到她如此淡然的表情后,骤时如潮水般褪|去。

    “曦嫔不是曦姐姐,曦嫔不是……”贤妃自认识人的眼力劲,她还是有的,她所认识的曦姐姐,周身散发出的气息,绝不似曦嫔所彰显出的那般漠然、疏离。

    她是娴雅的,是平和的,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去亲近她。

    否则,像她这般清冷的性子,又怎会和曦姐姐交好?

    “哟,贤妃姐姐这是怎么了?曦嫔是生得比咱们众姐妹都出挑,可贤妃姐姐也不能这般盯着她猛瞧啊,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怕是要吃醋的!”宁妃捏着帕子轻捂在嘴上,看向皇后娇笑道:“皇后娘娘,你说臣妾说得可对?”听起来是打趣的话语,可贤妃心里一突,尴尬地笑了笑,回宁妃道:“瞧妹妹这话说得,我也就是看曦嫔妹妹模样儿生得精致,不免多看了两眼,却被妹妹拿来与皇上作比,实在是罪过得很!”

    穆淑敏笑着朝贤妃,凌曦各看一眼,与宁妃道:“贤妃妹妹说得对,曦嫔妹妹长得俊俏,就是本宫也想多看两眼!”多余的话穆淑敏没有说,但她脸上微泛出的不悦,宁妃看在了眼里,“呵呵,是嫔妾小心眼了,觉得自个的样貌不及曦嫔妹妹,就在贤妃姐姐面前说了两句酸话,还请皇后娘娘和贤妃姐姐见谅!”说着,宁妃起身,脸上强挤出抹笑容,朝皇后,贤妃各欠身一礼。

    后宫诸妃,哪个不知贤妃原来与废后关系好,可人家都装作不知道,就她傻乎乎的还专门把话头挑起,在皇后与诸妃面前闹了个没脸,宁妃心里甚是自责自个多嘴。

    穆淑敏眸中带笑,启唇道:“坐下吧。”但那笑意并未达眼底,片刻后,穆淑敏叹了口气,又道:“贤妃妹妹身子即将康复,本宫打心眼里高兴,可淑妃妹妹也不知怎么的,近几日却病倒了,妹妹们得了闲,就去永和宫坐坐,好陪她说话解解闷。”

    “是。”

    众妃嫔起身行礼应道。

    “好了,今个就散了吧!”穆淑敏揉了揉额头,起身道。

    “娘娘,你没事吧?”听竹扶住穆淑敏,关心地问了句,穆淑敏摇了摇头,“扶我回内殿躺会。”众嫔妃恭送其身影进了内殿,这才齐齐退出延禧宫,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真性情。

    凌曦在皇后与贤妃、宁妃她们说话时,至始至终都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只当没听见她们之间的软刀子话。

    类似刚才宁妃说的话语,上一世在宫里她没少听,为争个种马男的chong,明里暗里斗个不停,活脱脱吃饱了撑得慌。

    而曾经的她呢?呵呵,虽没争chong,但不也是对楚御寒那渣男动了真心,心里一阵苦笑,凌曦人已到延禧宫外。

    性情木纳又不得*的妃嫔,在退出延禧宫后,就相继散开,回了各自的宫殿,留下的数名嫔妃,凌曦不多想,便知道她们是想找自己的茬。

    “曦嫔姐姐真是得chong,这才刚入宫,就被皇上封了嫔,妹妹跟了皇上有些年头了,到现在还是个贵人,唉!说起来,恐怕都是妹妹这样貌不讨皇上的心啊!”李贵人脸上笑容柔媚,不急不缓地走到凌曦面前说道。

    “是么?”凌曦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道:“那怎么办呢?容貌乃父母给的,李贵人若是觉得不甚满意,不妨回去与令尊、令堂说叨说叨。”李贵人一听凌曦这话,当时下气得咬唇说不出话来。

    萧嫔见其被凌曦的话给堵了住,不由道:“大家姐妹一场,曦嫔你何苦这般说李妹妹。”

    “我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吗?”凌曦笑看向她,萧嫔张了张嘴,怔愣了住,难听的话?曦嫔刚才所言,确实没有一个不堪的字眼,这要她如何回答?

    宁妃凑上前道:“曦嫔妹妹,你明知容貌乃天生父母给的,却拿那话噎李妹妹,你这不是明摆着让李妹妹难堪么,大家都是姐妹,今个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给李妹妹赔个礼,这事咱们就全当没发生过。”赔礼?叫她给一个贵人赔礼,且这个贵人有可能与她上一世的死有关,凌曦垂眸,眼底划过一抹厉色,红玉站在她身侧,心里异常气愤,明明是她们三个没事找事,这会子却让她家小姐给个小小的贵人赔礼,真是欺人太甚。

    “宁妃娘娘,我家主子只不过是接着李主子的话往下说,根本就没有错!”红玉话一出,宁妃立时变脸,冷声呵斥红玉:“跪下!”见红玉身形未动,她又对身后的宫婢命令道:“冬婉,去替本宫掌嘴!”

    “是,娘娘。”

    冬婉领命,走向红玉。

    凌曦缓缓抬起头,挡在红玉身前,“宁妃娘娘,不知我的丫头有说错什么,值得您动这么大的气?”宁妃柳眉上挑,不急不缓道:“不知规矩的奴才,本宫难道不该教训她?还是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若真是这样的话,本宫今个就先饶她一回。”话里话外,宁妃意在贬凌曦不懂规矩,然,凌曦现在正得chong,她没奈何,只好拿红玉出气。

    贤妃因身子刚刚恢复,从延禧宫退出自然晚了些,白嬷嬷在正殿门口候着她,远远看到凌曦被宁妃、萧嫔几个围住,眼里溢满急色。

    她打一看到凌曦自延禧宫出来,脸上神色就发生了变化,像,太像了,与她伺候了多年的主子实在是太像了。

    怎么办?宁妃位居妃位,责罚曦嫔一二,自是合乎规矩。

    “嬷嬷,发生什么事了?“贤妃步出正殿门,看到白嬷嬷面上满是焦色,眸光投向冰月,见其摇头,于是出声问白嬷嬷。

    “娘娘,你看,”白嬷嬷听到贤妃的声音,回过神,便用眼神示意贤妃往宁妃几人那看,“曦嫔真的很像主子,老奴看到她被宁妃,萧嫔她们为难,心里一紧,不免就有些为她担心。”白嬷嬷声音里流露出里些许怅然。

    她语声压得很低,几乎是贴在贤妃耳畔说得,因此,在一旁侍立着的冰月,并未听到她与贤妃说得话。

    “走,扶我过去看看。”贤妃朝宁妃身上瞥了眼,便被白嬷嬷和冰月搀扶走了过去,“妹妹见过贤妃姐姐!”看到她走近,宁妃、萧嫔、李贵人三人相互看对方一眼,齐脸上对其得体的笑容,向贤妃行礼。

    贤妃轻嗯一声,没有与她们多话,而是走到凌曦身旁,道:“曦嫔妹妹有空的话,陪本宫走走可好?”有些事,亦或有些话说得、做得太过明显,无形中会起反作用,贤妃轻轻浅浅一句话,意在为凌曦解围,并不想因她此刻的介入,致宁妃,萧嫔她们往后更加为难到凌曦。

    “贤妃姐姐,你这性子未免也太好点吧?”宁妃红唇勾起一抹浅笑,睨凌曦一眼,继续与贤妃道:“曦嫔不懂规矩,妹妹在这教训她两句,可你倒好,非但不帮着妹妹主持公道,却要与这小小的嫔妾一同离去,”说着,宁妃用帕子掩唇,阴阳怪气地笑了笑,“看到贤妃姐姐过来,咱们姐妹都按着规矩给姐姐行礼,可曦嫔呢?她就似根木头桩子一般站在那,全然不把姐姐放在眼里,贤妃姐姐,你说说,这般有失规矩的她,是不是该好好教训教训?”

    “嫔妾见过贤妃娘娘。”凌曦心中冷笑一声,微欠身向贤妃一礼,“嫔妾宫中还有事要料理,恐怕不能陪贤妃娘娘了,”言语到这,凌曦又是欠身一礼,“还请娘娘见谅,嫔妾便先行一步。”贤妃没有说什么,只是面色柔和,朝凌曦点了点头。

    “咱们也走吧。”凌曦主仆身影远去,贤妃吩咐白嬷嬷和冰月道。

    “是,娘娘。”

    白嬷嬷、红玉应声,搀扶贤妃从宁妃、萧嫔身旁缓缓行过。

    “宁妃姐姐,贤妃刚才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李贵人扯着帕子,愤愤道。

    “谁知道呢?”宁妃眼里闪过一丝讥嘲,“或许她以为她见到废后了呢!”

    萧嫔将视线由贤妃行远的背影上收回,接着宁妃的话,若有所思道:“废后死后,好像就传出贤妃患病的消息,呵呵,看来她和废后还真是姐妹情深啊!”

    “众姐妹都走了,咱们也散了吧。”宁妃没有搭萧嫔的话,而是将手搭在自个冬婉腕上,朝萧嫔、李贵人二人淡淡说了句,就转身朝自个宫殿所在的方向行去。贤妃,咱们间的梁子,今个算是结下了,宁妃眸中划过一抹厉芒,如是想到。

    宁妃越想刚才发生在延禧宫门口的事,心下越是恼恨贤妃。

    她觉得凌曦即便与废后长得相似,即便贤妃与废后原来姐妹情深,可嫔就是嫔,废后就是废后,怎能与她的身份相比?贤妃扫了她的脸面,这口气无论如何她都咽不下,因此,她暗恨上了贤妃。

    虽说贤妃的品级高于她,但宁妃觉得自个没必要畏惧。

    后宫之中,哪怕你是皇后,若是没有了圣chong,便是个奴才,都可以在背后嚼你两句是非,根本不把失了chong的主子娘娘往眼里放。

    宁妃觉得她身上的圣chong是少于皇后和淑妃两位大佬,然,比之其他嫔妃,以及五年来没得一丝圣chong的贤妃,她算是受chong的,如此一来,她暗地里对贤妃使些小绊子,应没什么顾忌。 “萧姐姐,我瞧着贤妃真真把曦嫔当做废后了,否则,她不会这般不给咱们姐妹脸面,帮着曦嫔。”本以为宁妃刚才能教训凌曦一回,帮她解解堵在心口的闷气,谁知贤妃会在中间这么一搅合?李贵人绞着丝帕,同宁妃一样,亦把贤妃给恨了上,“她一丝圣chong都没有,还想护着曦嫔,我看她这是想到冷宫养老了!

    “你少说两句。”萧嫔秀眉微拧,说了李贵人一句,接着她唇角泛起一抹浅笑,边朝前走边道:“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知道么?”李贵人走在她一旁,默然片刻,低语道:“萧姐姐,你能忍,能将这段时间发生在咱们姐妹身上的事,当做一阵风吹过,妹妹却是不行的。”御花园被个侍婢掌掴,随之又被璟王出手打伤,紧跟着今个被堵得说不出话,这一连串的难堪,说什么她也要还给曦嫔!

    要不然,她不仅被后宫诸姐妹笑话,就是她自个,恐怕也会落下心病。

    萧嫔淡淡瞥她一眼,自嘲道:“我就是个没脑子,说了再不管你的事,结果呢,又嘴长的说了你两句。”幽幽叹口气,她声音中的自嘲意味加重,“算了,你不听我的劝也罢,以后好之为之吧!”

    “萧姐姐,你这是要往哪儿走?”萧嫔说完话,着侍婢扶着她走上了另一条小道,她不想再听李贵人碎碎念,免得听着心里来气,与李贵人交好,她有她的目的,否则,谁愿与一个没脑子的姐妹情深?

    回想当年做过的一件事,萧嫔顿觉她不该撇下李贵人走这条道,哪知,待她回过头欲唤李贵人一起走时,李贵人的身影却已不见。

    时雨看自家主子回望李贵人刚才站过的位置,眉间写满心事,不由道:“主子,要不奴婢过去找找李主子?”视线收回,萧嫔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不了,等回到钟粹宫,我去她殿里坐坐就好。”

    “奴婢听主子的。”时雨应声回道。

第081章 璟起疑(一万+)

    早朝后,楚御寒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晃眼就过了一个时辰,放下朱笔,抬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对着御书房门口唤道:“李荣。”

    “皇上,奴才在。”

    李荣推门,躬身步到御案前。

    “给曦嫔的赏赐和药膏,可着宫人送到晨曦宫了?”上完早朝,回御书房处理政务前,楚御寒曾着李荣将他的赏赐,给晨曦宫送去,时隔一个时辰,他突然想起早间的吩咐,出声问李荣,“回皇上,奴才着小顺子都给曦嫔娘娘送过去了。”

    “哦?”楚御寒背靠在椅上,“曦嫔有说过什么没有?”

    李荣道:“小顺子回来告诉奴才,说曦嫔娘娘当时去延禧宫给皇后请安,没在晨曦宫。”听了李荣的回话,楚御寒良久没有出声,禁足十日,她真将宫中的规矩学了?否则,他早起已吩咐过,无需她起身到延禧宫给皇后请安,且着李荣给皇后通传了他的意思,她却遵循规矩,还是去了延禧宫。

    感觉很不好,真得很不好,想到凌曦要给品级比她高的妃嫔行礼问安,楚御寒心里就是一阵烦躁。

    怎么会这样呢?

    仅仅一晚,他就眷恋上她的味道了么?

    他喜欢的是皇后,其他女人于他来说,都是平常解闷子的玩意儿,多想了,肯定是他多想了。

    越是这么想,楚御寒越是感到心绪烦躁,起身步出御案,来回踱了数步,顿住脚,道:“朕记得乾清宫还摆放了盆莲瓣兰,你亲自给曦嫔送过去吧!”话一出口,楚御寒立时觉得身心舒畅,好似处理完一件棘手之事般愉悦。

    莲瓣兰?李荣躬身侍立在原地,迟迟未动,“还愣着干什么?”楚御寒瞥他一眼道。

    “回皇上,莲瓣兰宫里可只有三盆!”莲瓣兰虽是盆花草,可这花草太不同寻常,那是宫里的园艺师经过多年培养,才成功种植而出的奇花异草,且到目前为止,整个皇宫,仅有三盆。三盆中的两盆已被皇上赏给了皇后和淑妃,剩下这仅有的一盆,后宫其他主子都想要得紧,奈何被皇上自个留在了乾清宫观赏。

    如今,皇上竟要把这么名贵的花草赏给曦嫔,是不是有些过了?

    “朕知道只有三盆!”李荣的迟疑,以及提醒之语,并未使楚御寒收回刚刚说过的话,反致其龙颜上显出了不悦之色。

    李荣深知自个多嘴,忙跪地道:“皇上恕罪,奴才这就照皇上的吩咐去做。”楚御寒背过身,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手,李荣叩头谢恩,然后从地上爬起,恭谨地退出了御书房。

    听到御书房门闭合,楚御寒唇角慢慢勾勒出一抹弧度,可见他的心情不错。

    奴才听令办事就好,非得多言提醒他,莲瓣兰宫里仅有三盆,他怎会不知道?两盆赐给了皇后和淑妃,剩下的一盆在乾清宫,但,此刻他就是想将那散发着清雅之香的兰花,赐予曦嫔,至于缘由,一时半会他琢磨不出,也不想深加琢磨。

    身为一国之君,若不能随心而为,岂不憋屈得慌?

    坐回御案后,楚御寒心情大好,继续批阅起了奏折。

    延禧宫

    “皇后娘娘,奴婢听说皇上今个赐了不少珍贵物件给晨曦宫。”听竹走近内殿,至穆淑敏近旁低声禀道。

    穆淑敏斜倚在榻上,道:“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后宫嫔妃但凡承chong过后,翌日一早,都会得到君王不少赏赐,因此,穆淑敏抬眼扫了听竹一眼,语声清淡回其一句,便没往多出想,谁知听竹眉眼低垂,咬了咬唇,又低声禀道:“可是,可是奴婢还听说皇上赐了盆莲瓣兰给了晨曦宫!”

    “你说什么?”穆淑敏听到听竹这话,瞬间一愣,接着自榻上坐起 ,“皇上给晨曦宫还赐了盆莲瓣兰?”听竹点头嗯了声,看来,他是真对废后念念不忘了,而他自个却尚未自知,否则,不会把后宫妃嫔都想要的那唯一一盆莲瓣兰赐给曦嫔,穆淑敏微垂下眸,一抹讥刺很快自眼底划过,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吩咐听竹道:“既是如此,本宫也该赏赐曦嫔几件玩意才好。”

    听竹闻言,低头退出内殿。

    喜欢,哼,你越是对曦嫔喜欢,终了得知一切真相,越是悔得肠子青,毕竟,曦嫔不是废后,不是那个被你深爱却亲手废弃,赶出皇宫,早已身死的贤淑女子!

    呵呵,穆淑敏唇角浮出一抹嘲笑。

    倏地,她脸色一阴,卧回榻上,一阵暗恨,她是不喜欢对她恩chong有加的自大帝王,但也决不允许他喜欢上别人,尤其那个别人还是她的死对头!

    只因一直以来,她都有着强烈的占有之心。

    进而,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她都必须尽快除去曦嫔,穆淑敏在心里暗自告诫自个。

    这一告诫,近段时日里,但凡想到凌曦,她便提醒自个一次。

    宁妃宫里,冬婉脚步急促走近内殿,附耳在其耳畔低语道:“娘娘,奴婢听说皇上不仅赏赐不少稀罕物件给晨曦宫,就连乾清宫里摆放的那一盆莲瓣兰也一并赏了过去。”一听完冬婉这话,宁妃脸上的神色立时变得阴沉,紧接着,她随手一扫,矮几上摆放的茶盏“哗啦”一声全掉到了地上。

    气死她了,曦嫔凭什么能得皇上赏赐的莲瓣兰?

    她好几次与皇上芸雨过后,想着法子向皇上讨要那盆莲瓣兰,就是得不到皇上点头应允,曦嫔倒好,仅得一*夜圣chong,就把皇上迷得将皇后、淑妃才有的莲瓣兰赏赐给了她,这不是明晃晃地打她脸么?

    皇上,难道你对妾的感情,连个低位份的嫔都不如么?

    按捺住心底对凌曦生出的怒与恨,以及对楚御寒生出的怨与痛,宁妃吩咐冬婉,“去,替本宫也送几件贺礼给晨曦宫。”

    “是。”

    冬婉领命退下。

    各种稀奇物件宛若潮水般涌入晨曦宫,无论是得*不得*的妃嫔,都派身边的宫人给凌曦送来了贺喜礼,以示她昨晚得了圣chong,尽管她们都不愿知晓凌曦承chong,且深得她们唯一男人的心,却又不能不接受这个事实。

    从延禧宫门口与宁妃几人分开后,凌曦主仆闲闲地在御花园又转悠了片刻,才回到晨曦宫,一进正殿,看到桌上摆放的各色稀罕物件,凌曦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上前拿起一粒晶亮的夜明珠,随意把玩了两下,紧接着朝锦盒中一丢,对红玉吩咐道:“把这些物件都收了吧!”说完,她提步欲朝内殿走。

    “曦嫔娘娘,”李荣端着莲瓣兰自正殿门口快步走进来,“皇上说这花儿香气清雅,曦嫔娘娘或许会喜欢,所以便着奴才给娘娘送过来。”莲瓣兰?凌曦缓缓转身,看着李荣手里端着的精致花盆,绝美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笑容,“这花儿可真好看,”说着,她伸手接过花盆,“谢皇上赏赐!”花花草草,不管是上一世,还是现代,她都没有特别的喜好,但,此刻,看到这盆莲瓣兰,她要表现出的心情,一定要欣喜异常。

    是的,她是做给眼前的李公公看,好方便他等会禀报渣男,她收到他的赏赐,有多么的高兴愉悦。

    李荣余光打量到凌曦脸上的愉悦表情,躬身行礼告退。

    “小姐,这花儿的香气,闻起来好舒服。”红玉接过凌曦递过来的花盆,放置到桌上,轻嗅一口,娇笑道。

    凌曦点了点头,道:“这花儿的名字叫莲瓣兰,你瞧,它的花瓣形状是不是与莲藕花瓣很像?”

    “是很像。”红玉瞅着莲瓣兰仔细看了会,回了句,倏地,她望向凌曦道:“小姐,这花应该很稀罕吧?”

    在这里,莲瓣兰稀不稀罕,她还真不知道,但在现代,莲瓣兰却是很珍贵的。

    “皇上赏赐的,该不是什么俗品,喜欢的话,就将它摆放在正殿吧。”凌曦语声浅淡说了句,便转身回内殿休息。

    “是。”红玉应声,接着吩咐宫人将桌上摆放得到处都是的珍贵物件,全一一收起放进库里。

    落日余晖逐渐隐没,楚御寒坐在御案后,埋头批着折子,神情尤为认真,李荣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招手着内侍太监跟着进到御书房,压低声音道:“皇上,今儿可要翻牌子?”

    楚御寒手中的朱笔微一顿,扫了眼内侍太监手中端着的托盘,伸出手正欲翻淑妃的绿头牌,却停滞下来,接着收回手,道:“晨曦宫。”昨晚的*,早起后,他虽没多少印象,但他感觉通身愉悦舒畅,那美妙的之感,今个一天都无法从心底散去。

    李荣抬眼看向御案后的皇上,见其又埋头批起折子,逐行礼后,带着内侍太监神色恭谨地退出了御书房。

    随后高声唱喝道:“传皇上口谕,今夜晨曦宫曦嫔侍驾!”

    御书房这边消息一传出,后宫各妃嫔登时坐不住了,昨夜已恩chong过曦嫔,今夜皇上又要其侍寝。

    曦嫔真就那么好么?

    还是说,皇上对当初的聂后用了真情,这才在曦嫔身上找聂后的影子?

    可不管是哪种原因,皇上今夜要曦嫔继续侍寝,是不争的事实。

    对于楚御寒再次要到晨曦宫安寝,凌曦并不觉得意外,昨晚她给其营造的幻境,是个男人都不会轻易忘记那奇妙之感,然,她很不喜,很不喜楚御寒再来晨曦宫,该问的,她昨晚已从其嘴里知晓,看来,她得想个法子,让那渣男既心疼她,爱恋她,又不能再碰触“她”。

    有幻术傍身,她是没什么好顾忌的。

    但,她懒得应付渣男,更不愿一次次地被其丑态污了眼。

    晚膳,楚御寒依旧在延禧宫陪穆淑敏用的,好言安慰了心爱女人一会,便坐御辇到晨曦宫安寝。

    听到正殿外太监通传,凌曦美眸中划过一抹讥嘲,上一世她也没见楚渣渣这么急色啊,比之昨晚,今个倒是早来了半个时辰。

    照旧,凌曦没有去正殿门口迎接御驾,幻境施展好,她便到一不显眼的地方坐下,楚御寒挥退李荣等一干宫人退下,独自步入内殿,与昨晚一样,他再次入幻境而不自知,女子好飘逸,好灵动地向他走来,长长的白色裙摆拖曳到地上,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上好丝绸精工制作而成的袍服,穿在楚御寒身上,衬其本就修长的身形,更加卓然玉立,墨发用双龙吐珠金冠束着,整个人瞧着俊美而不失威严。

    呸呸呸!什么俊美?是人模狗样还差不多。

    翻了个白眼,凌曦狠狠地将自个鄙视了下,然后双臂环xiong,靠在椅背上,闭目养起神来。

    “听闻你今早去给皇后请安了?”

    楚御寒握住凌曦的手,温声问道。

    “皇上心疼嫔妾,嫔妾自然是高兴的,可宫规在这摆着,嫔妾已犯过一次错,若再不晓事,岂不是太有些失分寸了!”凌曦说着,歉然一笑。

    楚御寒满意一笑,道:“你能这般想,朕心甚慰,不过,以后身上不适,要听朕的话,用不着难为自个,知道么?”言语到这,楚御寒眸色渐渐变得炽热,专注地盯着凌曦。

    “嗯,嫔妾听皇上的。”

    凌曦娇声回了句。

    “这就好。”眸色微动,楚御寒笑着说了句。

    肉麻死了,听到楚御寒在幻境中与假想中的她对话,凌曦只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翌日卯时,楚御寒起身,眸色柔和地朝仍在熟睡的凌曦看了眼,然后伸开双臂,由着宫女太监跪在身旁,整理着身上的龙袍。

    “渣,赶紧滚,老娘装得很不好受!”

    心里腹诽一句,凌曦嘴角漾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随之翻了个身,继续装睡。

    龙袍整理好,楚御寒突然回转过身,望向凌曦躺在chuang上的侧影,心情极好道:“传朕口谕,曦嫔温婉淑仪、品行高洁,甚得朕意,今特晋封为……曦妃。”李荣候在一旁,骤时心中一惊,曦嫔一入宫就晋封为嫔,这没过几日,又由嫔晋升为妃,这未免太……

    曦妃?有病啊,他以为封她为妃,她就会感恩戴德么?

    够愚蠢,够狂妄自大!

    后位她都不屑,何况是个妃位。

    为了不再让自己再在这深宫遭罪,凌曦决定尽快把一切真相查证清楚,为家人沉冤得雪后,带着红玉离开皇宫。

    “李荣,待会便把朕晋封曦嫔的旨意,通传六宫,知道么?”

    楚御寒上前为凌曦掖好被角,转身走向内殿门口。

    “是,奴才遵旨。”

    李荣垂眸应声,不敢多言一句。

    “小姐,今个咱们还要去延禧宫请安么?”御辇离开后,红玉步入内殿服侍凌曦洗漱完毕,小声问道。

    凌曦起身,望向窗外尚没有隐没的月色,勾唇道:“皇上不是说了么,我身子不适,完全不必勉强自个去延禧宫请安。”她要激怒穆淑敏,更要搅得整个后宫不得安宁,从而揪出那些曾经毒害过她的嫔妃,予以严惩!

    死,太过简单,她不会让那些曾经害过她的女人,轻易地死去,她要她们未来生不如死,就是穆淑敏,她亦不要其痛快地死去。

    世间最残忍之事,莫过于看着血脉相连的亲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无力。

    聂府一门的惨死,令她一颗心痛到了极致。

    她尝过的痛苦与绝望,没理由不让穆淑敏品尝一次。

    墨雨轩

    “死冰块,昨晚我要去晨曦宫遛个弯,你非不让去,结果呢?你*没睡着,害得我与你一起遭罪,真是够可以的。”上官邪絮絮叨叨地数落着少璟。

    “本王昨晚休息得很好。”

    少璟边整理身上的白色衣袍,边冷冷丢出一句。

    “骗谁呢?”上官邪哼唧道:“楚帝着曦嫔娘娘侍寝的旨意刚传入咱们耳里,你就没有心思抚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觉得以她的能耐,会让楚帝占便宜么?”他虽与那女子不熟,但以那女子的性情,绝不会做自个不喜欢的事。

    前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上官邪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道:“你说得倒也对,曦嫔娘娘蛮能耐的,楚帝在她那肯定又被耍了。”言语到这,上官邪话语一顿,又道:“累死了,我急需好好休息,你可千万别没事找我唠叨。”

    少璟阴着脸,并未出言应声,而是径直步到桌前,拿本书坐到椅上翻阅了起来。

    旭日东升,后宫诸妃得知凌曦的位份再次破格晋升,且一跃到了妃位,顿时震惊得无以复加。

    待回过神,诸妃无不目中含恨,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即就撕了凌曦。

    “主子,你别摔了,这要是再摔下去,惊扰到皇上可就不好了!”青碧见自家主子逮着什么摔什么,与青桐相视一眼,上前至李贵人身旁,出言加以规劝。

    “我心里堵得慌,不拿它们出气,难道要把自个闷死不成?”

    李贵人举起一青花瓷瓶,瞪视着晨曦宫方向,与青碧说道。

    “主子,奴婢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这么个摔法,若传到皇上耳里,必会落下善妒的名声,如此一来,于主子没有任何好处!”青碧眸色认真地望向李贵人,发觉自家主子面色怔然,忙对青桐使了个眼色,着其赶紧从李贵人手中接过花瓶。

    青铜会意,抬脚步到李贵人面前,屈膝一礼,道:“主子怕是累了,容奴婢把这花瓶放置到桌上吧!”李贵人没有吱声,青桐抬臂,将花瓶从其手中取下,转身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延禧宫这边,诸妃照常来给皇后请安。

    “皇后娘娘,这说来也怪了,昨个曦嫔还不顾身子不适,跑到延禧宫给您请安,可今个却和淑妃姐姐一样,托病未到延禧宫来,妾瞧着,她这是在向皇后娘娘和咱们众姐妹炫耀呢!”宁妃说话的语气,起初还柔和平缓,但是,说到后面,她语气中明显带了丝冷嘲的意味。

    她嘲笑凌曦装大,借此令皇后嫉恨上凌曦。

    好达到她除去凌曦的目的。

    穆淑敏作为后宫之主,又不是个傻得,岂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只见其秀眉紧蹙,盯视着宁妃,淡淡道:“宁妃,今早皇上着李公公通传六宫的旨意,你该不会没接到吧?”宁妃脸色一白,没有说话,穆淑敏又道:“曦嫔现在可是曦妃,位份上仅次于贤妃、淑妃两位妹妹,你倒好,一大早的就一口一个曦嫔,并在本宫及诸位姐妹面前嚼她的是非,实在是有失体统。”

    “妾知错,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见皇后脸色越来越不好,宁妃忙起身跪倒地上。

    贤妃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起身朝皇后行礼,“皇后娘娘,妾觉得宁妃妹妹刚才所言,不是有心的,还望皇后娘娘开恩,饶恕她这一回。”其他妃嫔看贤妃起身为宁妃在皇后面前求情,跟着站起请求皇后宽恕宁妃。

    穆淑敏本想借此机会好好惩戒宁妃一回,好纾解凌曦一早没到延禧宫给她请安所生出的恼恨,这会子贤妃与诸妃为宁妃求情的话一出,她只好将心里的念头打消,看着宁妃道:“今个念在你触犯宫规,且有诸位姐妹为你求情,本宫就饶你一回,不过,重责可以免,罚你禁足一月还是要的。”

    “妾谢皇后娘娘恩典!”

    宁妃磕头道。

    “嗯。”穆淑敏颔首,抬手示意宁妃起身,然后对诸妃道:“曦妃接连两晚伺候皇上,加之她身体本就有所不适,而皇上也让李公公通传过本宫,近期免了她的请安礼,所以,以后的时日里,本宫不想听到在有哪个再说她的不是,都听明白了吗?”贤良大度,她要做,且要做到明面上,如此过去一两个月,曦妃在宫里若出个“意外”什么的,便不会有人对她这个皇后起一丝疑心。

    “是。”

    诸妃施礼应声。

    “散了吧。”

    穆淑敏挥了挥手,诸妃再次应声行礼,然后相继退出延禧宫。

    萧嫔与李贵人一路沉默着回到钟粹宫,“李妹妹,要不到我那去坐会?”两人快要分开前往各自寝殿之际,萧嫔顿住脚,柔声与李贵人道。

    “萧姐姐可是有话和妹妹说?”

    李贵人没有立刻应萧嫔前往芳菲殿,而是蹙眉想了会,眸带疑惑问了句。

    近些天,时而对她爱答不理,巴不得和她划清界限;时而又对她柔声以对,论位份她是低,但她也有自己的脾性,不是只任主人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小狗。

    萧嫔微微一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因昨个的事,打算不理我这个姐姐了?”心里,萧嫔是尴尬的,她没想到李贵人会在两人的宫婢面前,这么不给她面子,更没想到李贵人看向她的眸里,有了丝淡淡的疏离。

    昨日她与其说得话,以及独自带着侍婢离去,是做得有些不对,可这会子她已然出言示好,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冷漠疏离,寻思到这,萧嫔面上的笑容更为柔和,道:“妹妹想来有自个的事要办,就当姐姐没说过刚才的话。”说完,她抬手轻搭在时雨腕上,吩咐道:“回吧!”

    “萧姐姐既然邀请妹妹到芳菲殿坐坐,妹妹若是不给姐姐面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李贵人嘴角一勾,跟在萧嫔身侧朝芳菲殿走去。

    “李妹妹,昨儿夜里,我想了很多事,咱们确实不能让曦妃一直这么高兴下去,”接过时雨呈上来的茶盏,萧嫔摩挲着杯沿上的花纹,看着李贵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皇上因她与废后样貌相似,便可劲儿地chong她,入宫便位居嫔位,这才过了一天,又一跃到妃位,而咱们姐妹俩呢,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一个是嫔,一个是贵人,说出来心里都堵得慌。”轻叹口气,萧嫔没再往下继续说。

    “姐姐总算是想通了!”听完萧嫔说得话,李贵人眼里的疏离之色全然消失,轻啜一口茶水,道:“废后已死多年,她的事咱们无需再说,可我就觉得奇怪,皇上明明不喜废后,为何见到晨曦宫那小jian人,就恨不得把所有的圣chong都给她?”说着,她起身来回在屋里走了两步,然后朝晨曦宫方向瞪视道:“那日御花园里发生的事,以及昨个延禧宫门口发生的事,我一定要还给她!皇上明里护着他,咱们就来暗的,看皇上还怎么护得住?”

    萧嫔道:“妹妹先别生气,坐下咱们姐俩好好商量商量,看看该如何给晨曦宫那位致命一击。”皇后、淑妃、宁妃,亦或是其他的妃嫔,怕都是想要看到晨曦宫的倒霉,但她们可以等,等曦妃哪日失chong,然后才暗中动手,除之后快。

    她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缘由是什么,她具体说不出。

    李贵人坐回椅上,与萧嫔细细计较起来,直至两人达成默契,已过去一个多时辰。

    用过午膳,凌曦躺在榻上睡了一觉,便与红玉出晨曦宫散步。

    春日暖阳,照在人身上,格外的舒服。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墨雨轩吗?”红玉看凌曦踏上通往墨雨轩的小道,眨着晶亮的眸子,低声问道。

    凌曦摇了摇头,“去那儿不合适,咱们就在这附近走走。”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凌曦心里却想着能在墨雨轩附近遇到那抹颀长、清冷而孤寂的白影。

    每每看到那抹白影,她的心就会一阵没来由的揪痛,但揪痛过后,一股子暖意又会紧随而来,她感到璟身上已有了些许变化,或许她再努力些,努力与其靠近些,璟就会恢复到以前似风、似月、似暖阳般的性情。

    红玉“哦”了声,随在凌曦身后慢慢走着,飘落枝头的花儿,满天飞舞,有粉的、有白的,宛若彩蝶挥动着翅膀,翩翩起舞般好看。

    “小姐,你喜欢桃花还是梨花啊?”

    伸手接住数朵飘落下来的花瓣,红玉问凌曦。

    “对它们的喜欢,我没有孰轻孰重之分。”

    御书房

    楚御寒批阅完折子,将朱笔往御案上一放,起身一撩龙袍,道:“来人,伺候朕更衣。”

    李荣应声,躬身步入门内服侍楚御寒换衣。

    “随朕四处走走。”

    待换好一身常服,楚御寒神色淡然,走向御书房门口道。

    “是。”

    李荣恭谨应声,紧跟在楚御寒身后向随侍。

    途径御花园,满到处姹紫嫣红,蝴蝶翩翩飞舞,景致美到了极致,奈何楚御寒看惯了这些花花草草,彩蝶纷飞,一丝留恋都未在他眼里显出。

    “皇上,要不奴才去晨曦通传一声,好着曦妃接驾?”看到楚御寒穿过御花园,有朝晨曦宫去的意思,李荣低声在其身后道。

    楚御寒闻之,却挥了挥手,淡淡道:“不用,朕就是随意走走,至于走到哪朕也没个准头。”

    晨曦宫与墨雨轩之间的道上,有座荷塘,而荷塘周围,则是被一片梨园环绕着。

    因还不到五月,塘中荷叶并未露角。

    而围绕着荷塘栽种着的满园梨树,却花开得正盛。因梨花二字中有个“梨”字,宫中妃嫔对此很是忌讳,便没人愿意到这尚有些残败,且被梨园包围在其中的荷塘边来闲转。

    说来,荷塘中的污泥、残叶什么的,宫中都有专人定期清理,这么一来,那塘中之水看起来,倒也不显污浊。

    然而,站在满树梨花下,望着泛着细微波纹的一塘池水,给人的感觉不免就有了几分孤寂与凄凉。

    楚御寒双手负于身后,看着这荷塘,神色间竟流露出些许苦涩来,宫妃无一人喜梨花,独有她喜,每当梨花盛开之际,她都会来这里走走,他没想她死的,他当时给过她机会,只要她求他,便不用离开云国,便可以回宫做他的嫔妃。

    她是倔强的,没有求她一句,就那么死在了璟的怀里。

    这些年,他一直想不通她为何会身中剧毒,在宫里,她是贤后,呵呵,对,她就是贤后,从不用手中权力,苛待任何一位嫔妃,而后宫一众妃嫔,对她也是信服得紧,所以,她身上中的毒,绝不会是后宫嫔妃而为。

    那她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

    最终,他想到,她一定是在被赶出皇宫后,不慎被人暗算,才会身中剧毒,致毒发身亡。

    同样在这方荷塘附近的还有凌曦主仆,以及少璟,但,不管是楚御寒,亦或是凌曦,还是少璟,此刻皆因陷入自我思绪,没有看到这方荷塘周围,还有他人存在。

    他到底和寒,以及寒的废后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关系?

    再有就是曦妃,她与寒的废后又有着何种渊源?

    少璟曾嘴上对邪说过,说那些没在他脑中留有印象的往事,不会花心思去琢磨,但说是这么说,此刻闲来无事的他,禁不住就想起了那晚偷听到萧嫔与李贵人之间的对话。

    遗忘,他定是遗忘了不少的事。

    虽然云澜告诉他,说他未忘记任何事,然,近几日围绕在那女子与他之间的话题,不得不让她起疑。

    少璟断定,云澜必是有瞒着他什么。

    “澜,你会瞒着我什么?而你对我所隐瞒的事,是否与皇兄、母后脱不开干系?”薄唇微启,少璟眸色淡漠,望向一塘池水,无声低喃道。

    荷塘边的一块大石上,凌曦身着一袭嫩粉衣裙坐在那,安静得仿若画中人儿一般。

    一头柔顺乌亮的秀发,上面简单挽了个发髻,用三两只极为素雅的簪花束着,未挽起的发丝,倾泻于脑后,随风微微轻舞,看着这样的她,红玉只觉此情此镜,非复人间,一时不由得痴了。

    就在这时,凌曦幽幽的声音响起,“这里可真是幽静,飘落枝头的梨花,宛若雪花纷飞似得……”

    顷刻间,不仅红玉红玉回过神,就是楚御寒、少璟二人,亦从自我思绪中醒神,由不同方向,齐朝凌曦看了过去。

    曦妃怎么来这了?除过聂氏,后宫妃嫔皆不喜梨花,进而无人来这荷塘边的梨园散步的。

    楚御寒迷惑了,样貌长得像已经够让他惊讶,没想到对花儿的喜好,曦妃与聂氏也如出一辙。

    “小姐,这梨花飘落,是像雪花一样好看,可宫里的娘娘们,怕没人喜欢这梨花。”红玉轻声与凌曦说道。

    “花儿有何罪?不就因为它的名里有个“梨”字么?”世间男子的心,与花儿并无甚关系,更何况在这三千佳丽的后宫,就渣男一个合法老公,她们怕失圣chong,忌讳来梨园走动,可事实上,后宫众多女人中,又有多少个真正沾上了帝王雨露?一入宫门深似海,终生未见天颜的嫔妃,怕是多了去,凌曦不想与红玉说得太过直白,再者,她也无从说起,于是,淡淡道:“世间之人,皆喜聚不喜散,但,生老病死,祸兮旦福,又是哪个能说得准的。而我,就是俗人一个,不想花谢之日,再忆起往日种种,从而心生懊悔。”

    若早知上一世的亲人,会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她宁愿早些被渣男废弃,赶出皇宫,与家人远离朝堂,到乡野居住。然而,时间不可倒流,一切不过是她徒想罢了!

    “小姐,你……”红玉觉察出凌曦话语里流露出的伤感,眸中骤时充满关心地唤了凌曦一声。

    “我没事,别担心。”凌曦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抬眼间,看到和荷塘面的梨花树下站着一抹墨色身影,凌曦登时心念一转,喜欢听是么?那她今个就多说几句,让其好好听听,熟料,未等她再次开口,红玉上前一步,道:“小姐,咱们出来有些时辰了,要不,奴婢扶你回寝宫休息吧!”

    “这儿幽静,陪我多呆一会。”凌曦笑着回了红玉一句,微顿片刻,又道:“我刚才说过的话,你听了也就听了,别记在心上,免得闲时想起,给自己没事找事,心生烦恼,知道么?”说这话的时候,凌曦是回过头面向红玉说得,因此,她朝红玉用眼神做了个暗示,红玉起初不懂何意,当眸子无意抬起,看到楚御寒在荷塘对面站着的时候,立时明白了个大概,道:“小姐说得每句话,红玉都会记在心里。”

    “傻瓜。”

    凌曦头转会,注视着一塘池水,嗔道。

    “红玉才不傻呢,小姐刚才与红玉说得话,定是想着皇上后宫嫔妃众多,生怕哪日被皇上遗忘,所以要珍惜现在与皇上相处的每一刻时光,小姐,你说红玉这样说可对?”红玉一脸天真地问凌曦。

    “我有向你那般说过么?”绝美的脸上升腾起一抹红晕,凌曦佯装生气道。

    红玉嘟起嘴吧,道:“小姐虽没有明说,可红玉知道小姐心里定是这么想的。”

    “就你机灵。”楚御寒,你听到我刚才说得话,是不是心里很开心,是不是对我更生出了一抹怜惜?凌曦心中得意地想到。

    幻境攻陷了渣男的身体,今一番话,将其一颗帝王薄情心,怕是也攻陷了吧,就算没有完全攻陷,渣男想必也会更在乎她一分。

第082章 顺势而为反算计(一万+)

    她说这些话做什么?

    她不是不喜欢寒么?

    少璟眉宇皱在一起,弄不明白凌曦为何要与红玉说刚才那一番话,他没有看到楚御寒也在这荷塘附近。

    徐风吹拂,凌曦主仆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她相信楚御寒能听到。

    内力真是奇妙,可以密音入耳传话,亦可在适当范围内,偷听到别人说了是什么。

    李荣一干奴才是听不到凌曦与红玉之间的对话,然,他在看到凌曦,接着又发觉楚御寒凝神望着凌曦一动不动时,便知凌曦主仆间的对话,被他家主子听了个正着,雪白的梨花落满一地,李荣带头跪在地上,紧接着,他身后侍立着的那几名小太监也齐垂眸跪地,落日余晖映照,楚御寒颀长的身影被其拉得老长,周围一片静寂,就是呼吸声也没有一丝。

    唯有落花无声的飘落而下。

    “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少璟不知何时走到了凌曦主仆这里,“啊?”突如其来的声音,致使凌曦发出一声惊诧,“奴婢见过璟王爷。”红玉转身,看到少璟在她身后站着,忙屈膝行礼,然后退至一旁候着。

    少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凌曦,等凌曦回他话。

    顾虑到楚御寒在荷塘对面,凌曦眨了眨眼睛,回少璟,“认识啊,那天璟王殿下差点要了我的命呢!”少璟皱了皱眉,对凌曦的回答显然不是很满意,感到一道强烈的目光向他这边看来,少璟抬起头,便见楚御寒在荷塘对面站着,衣袖轻轻一拂,他又道:“我是说以前,你我是否相识?”

    “以前?”凌曦眸里显出不解之色,“那日在墨雨轩相见,是我第一次见璟王殿下。”

    奇怪,刚才明明还能听见他们间的对话,怎么这会子却听不见了?楚御寒眉宇紧皱在一起,有些想不明白。

    “璟,我说过,我的女人,你别想再觊觎!”启唇无声低语一句,楚御寒脸色变得极其不好看。

    “你我间的对话,他听不到。”少璟说这句话的意思,意在要凌曦无需再装下去,装作不认识他。

    若真不认识他,那日在墨雨轩她为何会一声一声地唤他,且一双眸中流露出的情愫,充满痛苦与歉疚。

    至于她对他生出的怜惜之色,他觉得很是荒唐。

    怜惜?他何须她怜惜?

    凌曦于少璟说得话,正准备细想,一道女声传了过来,“哟,这不是咱们正得chong的曦妃娘娘么?好端端的,怎地坐在这残败的荷塘边,欣赏这晦气的梨花来了?”来人是李贵人,她挥退青碧、青桐两个丫头到一旁候着,眼里似是没有看到少璟和红玉两人,莲步轻移,径直走到凌曦坐的大石旁,忽然,她捂着嘴愕然道:“原来璟王殿下也在这啊,你,你们……,我该不会是,该不会是……”李贵人脸上溢满懊恼之色,“我,我这就走,你们,你们继续……”

    少璟冷瞥她一眼,袍袖轻一拂,转身走远。

    视线由少璟远去的背影上收回,凌曦淡淡扫了李贵人一眼,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至始至终,她都在大石上坐着,那坐姿入人眼帘,尤为优雅闲适。

    “起来退至一边候着。”少璟离开,楚御寒皱在一起的眉宇瞬间舒展而开,随之,他听到了凌曦说与李贵人的话,心下摇了摇头,他觉得定是这段时间太过劳累,才致使刚才方出现短暂性失聪。

    李贵人,对这个女人他没有多深的印象,记忆中,好像他还是寒王时,后院中就有这么个女人存在。

    她对曦妃说了什么,曦妃才会说出“你想说什么便说吧。”这句话。

    “我要说什么?咱们曦妃娘娘难道不知道么?还是说咱们曦妃娘娘敢做不敢当?”李贵人细细打量着凌曦脸上的表情,想从中找出其心虚之处。

    凌曦任她打量,垂眸看着水面,默声不语。

    望着这样安静的她,楚御寒一颗心砰砰跳起,暗想:“这样的女子,实在是让他放不下!”只见其舒雅自在地坐在大石上,目视着一塘池水,根本不受李贵人的影响,明艳而不失圣洁,仪态不可方物,粉衣倒映水中,落花一瓣一瓣的飘落在她头上、衣上、影子上。

    美女阅过无数的他,并在心里有着挚爱之人,此刻竟看得着了迷。

    凌曦站起身,极为随意地抖落衣上的花瓣,挑唇一笑,望向李贵人,道:“我知道什么?我又做了什么不敢当?”尼玛,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今日,她就借渣男之手,好好教训其一回。

    倏地,她想到今日她出晨曦宫遛弯的目的,以及对李贵人这几日的举动生出的怀疑,脑中当即有了主意。

    “皇后,你是皇后,哦,不,你是废后,你是废后,你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幻术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凌曦启动,李贵人身子猛然间一颤,接着眸中视线变得迷离,指着凌曦质问道。

    青碧、青桐,红玉三人听到李贵人出口说的话,眼里全涌出不解之色。

    “废后?你看清楚,我可不是什么废后,我是曦妃,是皇上新封的曦妃。”凌曦言语轻浅,一字一句道。

    “不,你不是曦妃,你就是废后!”

    李贵人一口咬定凌曦是废后,也对,入到幻境中的她,眼里此时看到的确实是上一世的凌曦,无论是打扮,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是那个大家闺秀,端庄贤淑的凌曦无疑。凌曦施展的幻术,仅对李贵人一人,因此,青碧、青桐、红玉她们看到的就是李贵人面目狰狞,无礼地指着凌曦在那发疯。

    “我说了我是曦妃,且你说的废后,与我何干?别再乱发疯了好么?”

    凌曦眸色柔和,语声缓慢说道。

    好好的一个女人,非得为个种马男变得失去自我。

    华丽宫装着身,青丝被巧手的宫婢梳成精致的随云髻,发髻右侧插着一支金累丝嵌宝石蝶恋花簪,不看其此刻因发疯失了仪态的面孔,着实有几分姿色。

    唉!女人啊,你何苦这般找虐受?

    “你想报仇是不是?你说是不是?”李贵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双眼迷茫,伸手抓住凌曦的双臂,摇晃道:“呵呵,我不怕你,你已经死了,五年前你就已经死了,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么?是我,是我和萧……”听到自家主子乱说话,青碧、青桐不顾规矩,齐出声唤李贵人。

    谁知,李贵人嘴里的话是打住了,可下一刻,她一个用力,只听“噗通”一声,荷塘边便没有了凌曦的身影。

    “小姐!”

    红玉在凌曦身影消失不见时,得了其暗示,所以,在李贵人推凌曦的一刹那间,她并没有出声。

    此刻,看到凌曦坠入荷塘,方才惊呼道。

    李贵人浑身一个机灵,怔怔地站在原地,“主子,主子,你,你……”青桐被李贵人的举动,吓得呆愣在一旁,动也不动,青碧则是强稳住心神,快步行到李贵人身旁,颤声道:“曦妃娘娘落水了,主子,主子你醒醒啊!”说着,青碧抓住李贵人的胳膊轻轻晃了晃。

    “曦妃落水了?”眼睛转动了两下,李贵人问青碧。

    水里,凌曦故意伸出双臂挣扎了片刻,接着便往水底沉。

    落入水中,她觉得值了,真的值了,知晓上一世自个中毒身死,与李贵人和萧嫔有关,更借此机会,让渣男不能再到晨曦宫安寝,往后的日子里,她仅是惩治这些害过她的恶毒女人,随后,便带着红玉远离云国,前往朝国,想法子伴璟左右。

    凌曦很是庆幸,庆幸这荷塘中的水还算干净,不至于等会她喝上几口而心生恶心。

    借着水里暗淡的光线,凌曦发现有人向她游了过来,且那是抹墨色身影,顷刻间,一个冷笑不由挂在了她的嘴角上,来了就好,要不然,她这出一箭双雕的苦肉计,岂不就白演了?

    楚御寒在听到水花四溅的“噗通”声后,思绪登时由对凌曦的着迷中回过神,不顾李荣和小太监们的阻拦,直接跃入荷塘,朝凌曦落水的位置游去。

    看到墨色身影快要到自个身边时,凌曦眸色一凛,紧合在一起的红唇逐渐松开,任由身体周围的水朝自己口鼻灌入。

    以她的身手,从未遭过这种罪。

    溺水之人如何挣扎求生,她便如何施展模仿着做。

    “小姐,你醒醒啊!你别吓红玉,都是红玉不好,才让你被李主子给推到了荷塘里。”红玉跪在凌曦身旁,边哭边道。

    楚御寒救凌曦自水里出来,凌曦便已陷入昏迷之中。

    “李荣,快通传御医赶往晨曦宫。”楚御寒边说边用手按住凌曦xiong部,帮其把喝进喉中的池水往外挤压,一口一口的池水,在他手上的动作下,自凌曦口中涌出,见凌曦嘴里不再有水往外流,楚御寒打横抱起凌曦,看都未看仍旧站在荷塘边发呆的李贵人,就提起轻功朝晨曦宫跃去。

    她不能有事,她绝对不能有事!

    楚御寒好紧张,比穆淑敏那晚遇到刺客刺杀时,还要紧张。

    救她,一定要就醒她!

    其实,凌曦在被她救出荷塘后,人虽昏迷,但脑中还是有些意识的,她当时还在担心,担心楚御寒会用嘴给她渡气,若真那样的话,她岂不是要恶心死了,好在楚御寒不懂如何渡气,也好在喝进喉中的那些池水被她吐了出来,致使她舒服很多,并且从昏迷中醒转,但她没有睁开眼,只因苦肉计尚未演完。

    所以,她双眼合闭,继续装昏迷。

    红玉瞪了李贵人一眼,快步跑向晨曦宫,小姐没事,小姐那么聪明,那么厉害,她才不会因为喝几口池水,就会让自己失去性命。

    怀揣着担心,红玉脚下步子不由加快。

    原本寂寥的梨园,喧闹了一会,又恢复至先前的寂寥之态。

    “主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青碧见围在荷塘周围的太监,及后面赶过来的御林军都已散去,张嘴问李贵人。

    “不是我,她不是我推入荷塘里的,不是我,我没做,我没做……”李贵人倏地蹲在地上,抱住脑袋,一个劲地摇头,“曦妃落水,与我无关,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废后,是废后,哦,不对,她怎么会把曦妃当做废后,而她又怎会突然间发疯将其推入荷塘?

    刚刚她都说了些什么?

    李贵人脑中一片混乱,想不起来,她什么也想不起来,怎么办?

    皇上知道这件事,会如何处置她?

    曦妃正得chong,皇上一怒之下,不会把她打入冷宫吧?

    还有家人,对,还有她的家人,皇上会不会因她而迁怒父亲,罢其官职,亦或是将她一家人发配边疆服劳役?

    芳菲殿

    “主子,不好了,”时雨面上带了丝焦急,一步入萧嫔屋里,慌忙行过礼后,便上前对躺在软塌上休息的萧嫔禀道:“曦妃被李贵人推进荷塘,跟着,跟着皇上,皇上就跳入水中……”时雨开口说第一句话时,萧嫔惊得立下自榻上坐起,在听到时雨后面断断续续说出的话后,身形几乎僵了住。

    李贵人犯事,弄不好,她会跟着一起倒霉。

    “主子,奴婢还听说,听说李贵人说了好多不该说的话……”时雨看着萧嫔的脸色,嘴里的话骤时顿住。

    “皇上,皇上和曦妃没事吧?”

    萧嫔稳住心神,语声强作镇定,问时雨。

    “皇上倒是没事,不过曦妃被皇上救出荷塘时,人已昏迷不醒,这会子,怕是正被御医诊治呢!”时雨恭谨回道。

    默然片刻,萧嫔接着问时雨:“后宫可有什么动静?”

    “曦妃被李贵人推入荷塘的事一传开,皇后和各宫娘娘都赶去晨曦宫了。”听了时雨的话,萧嫔从榻上站起身,蹙眉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几步,道:“走,咱们快些去晨曦宫瞧瞧曦妃。”逃避不是办法,她得镇定自若,以不变应万变,绝不能被李贵人给拖下水。

    ——与其一起被皇上打入冷宫。

    女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同样的阴谋算计也是层出不穷,而她们间最大的区别则是聪明与否,聪明的算计对方,反之,自然是被算计。

    前者胜出,便也是目的达成之时;后者呢,轻者失去圣chong,被贬冷宫,重者,怕是丢掉性命也是有的。

    李贵人今儿这一出,是想算计凌曦,亦或是只单纯的想给凌曦添堵,唯有她自个知晓。

    但最终的结果呢,却是被凌曦意顺势而为,算计了回去。

    穆淑敏闻知凌曦被李贵人推下荷塘,第一反应就是高兴,可当她进一步从听竹口中得知楚御寒正好在荷塘边,并跃入水中救出凌曦,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荷塘,她气氛楚御寒跑去荷塘,气愤其到梨园寻找废后的身影。

    然,身居后位多年,脾性拿捏,她还是有分寸的,“皇上,曦妃妹妹吉人天相,没准御医诊治过后,便会醒过来。”赶至晨曦宫,穆淑敏一进内殿,就上前安慰楚御寒。

    “来人,将伺候李贵人的那两名宫婢给朕带进来。”楚御寒先是对穆淑敏点了点头,然后朝内殿门口命令道。

    不大会,青碧、青桐两个颤颤巍巍地自内殿门口走进,双双跪在楚御寒面前,“奴婢青碧(青桐)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说,给朕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

    楚御寒冷瞥青碧、青桐一眼,脸色森寒,冷声道。

    “是。”青碧、青桐齐应一声,然后颤声把她们知道的与楚御寒说了出来。

    她们二人跟了李贵人对年,自然不喜欢自个的主子遭殃,毕竟主子遭殃,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也落不到好。因此,她们把不该说的,一句也没有说出,只是抓住一件事说与楚御寒,那就是李贵人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变得神志不清,才会一不小心推凌曦到荷塘。

    红玉站在一旁,咬牙瞪向青碧、青桐两个。

    睁着眼说瞎话,她倒要看看她们等会怎么自圆其说?

    “皇上,奴婢有话说。”楚御寒凝神正在琢磨着青碧、青桐所言的真实性,就听到了红玉的声音,“说。”抬眼看向红玉,楚御寒淡淡道。

    红玉屈膝一礼,走至青碧、青桐身旁空位处跪地,道:“回皇上,她们说得不对,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红玉口齿伶俐,将李贵人与凌曦间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全叙说给了楚御寒听,青碧、青桐两个在红玉语落后,脸色煞白到了极点。

    通往晨曦宫的宫道上,贤妃和宁妃遇到了一起,相互点头打过招呼后,便一前一后向晨曦宫行去。

    到晨曦宫门口,宁妃将手搭在冬婉腕上,自步辇上步下,笑着与贤妃道:“贤妃姐姐,你说这李贵人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推曦妃到荷塘中呢?”贤妃淡淡道:“这得问她了。”曦妃不会有事,贤妃心下告诉自个。

    宁妃并未因贤妃浅浅淡淡一句话就止住话头,唇角微勾,又道:“听说曦妃当时喝了不少池水呢,也不知这会子醒过来了没有。”贤妃脸色微变,看向她道:“妹妹这话最好说到此为止,皇上可是在晨曦宫里坐着呢,若是被他听到妹妹这番言语,恐怕对妹妹没得什么好处。”想盼曦妃醒不过来,是么?好狠毒的心思!贤妃不再搭理宁妃,搭着冰月的手,率先步入晨曦宫正殿。

    哼,吓唬谁呢?皇上在又怎么了?难不成你能把我说得话告知皇上?再说,即便你说了,皇上就会信么?宁妃站在原地,盯着贤妃的背影腹诽了一阵,启唇与冬婉道:“进去吧。”

    “是。”

    冬婉应声,轻托着宁妃的手,进了晨曦宫。

    “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入内殿,贤妃、宁妃先后对楚御寒、穆淑敏二人一礼,然后在穆淑敏的眼神示意下,站到了一旁候着,楚御寒此刻眼里涌满怒火,并未看向贤妃、宁妃两个。

    废后,李贵人竟把曦妃当做废后,才会突然间发疯,推其到荷塘。

    且废后中毒身死,是她而为,不对,还有萧嫔,是她们共同为之,楚御寒把红玉刚才禀于他的话,从头到尾理了一遍,一掌拍在桌上,怒视着青碧、青桐道:“是哪个借你们的胆子,竟敢在朕面前打诳语?”

    “皇上,奴婢句句属实啊,主子与曦妃娘娘说话,奴婢侍立在一旁,自然不敢细听,皇上问奴婢当时的事情经过,奴婢如实叙说,绝无半点隐瞒。”青碧边磕头边道。

    而青桐则是被楚御寒的怒气,吓得只知道磕头,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

    原本在永和宫养病的淑妃,此刻也在内殿一不起眼的角落站着,自那日在御花园见过凌曦,她就夜夜被噩梦缠绕,直至接连两晚楚御寒在晨曦宫安寝,那缠绕着她的噩梦,愈发演变的骇人,回回自梦中惊醒,近身伺候她的侍婢夕瑶见此情景,便欲通传御医到永和宫给她瞧瞧,都被她制止了住。

    夕瑶不知自个主子娘娘为何这么做,但身为奴婢,她只能听命行事。

    今个听说凌曦被李贵人推到荷塘,并被楚御寒救出水后,一直没有醒转,没来由得,淑妃舒了口气。

    最好永远不要醒过来,能就此死去,再好不过。

    这便是淑妃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娘娘,你身子还能撑下去么?”夕瑶侍立在淑妃身后,见自个主子脸色苍白,身形微微有些轻颤,关心的问道。

    淑妃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眼下,她身子是有些弱,且精气神不怎么好,但她要等,等到御医说出曦妃醒不过来的消息。

    就是不知,等会听到的事实,会不会如她所愿。

    萧嫔自进入晨曦宫,看到李贵人垂着头跪在内殿门口,心就一直提着,在听到青碧、青桐回禀楚御寒的话后,提起的心微微有些放下,不料,红玉却在下一刻站出,将她看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地说 了出。

    立时,她周身感到森寒无比。

    因为从红玉说出的话中,她被李贵人牵连到了,要站出来为自己辩驳么?萧嫔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紧了紧。

    侍立在内殿中的其他妃嫔,对于红玉嘴里说的话,面上未起丝毫变化。

    废后是怎么死的,关她们何事?

    李贵人、萧嫔二人,与废后的死,又有什么关系,更是与她们无半点牵扯,若是皇上能在今日将李贵人和萧嫔双双贬入冷宫,于她们这些妃嫔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基于此心思,诸妃眉眼低垂,凝神静气,皆规矩地站在自个位置上,候着楚御寒对今日发生的事,作出裁决。

    “来人,将这俩奴才给朕托出去斩了。”内殿中很是静寂,楚御寒怒视着青碧、青桐二人看了一会,对着内殿门外命令道。

    李荣听到他的命令,忙躬身步出正殿,唤了两名御林军侍卫进来,青碧、青桐这下子彻底吓得哭出声,“皇上,奴婢说,奴婢说,求您饶了奴婢吧!”任凭她们怎么磕头,怎么求得楚御寒宽恕,终还是被李荣带进来的御林军拖出了内殿。

    “皇上,嫔妾,嫔妾……”萧嫔心里很是害怕,可害怕没有一点作用,不是么?她莲步轻移,至楚御寒面前,跪地想要说她并未和李贵人做过什么恶事,可她张开嘴,竟不知从何说起,只因她怎么说,怎么都落不得好。

    楚御寒冷凝着她看了片刻,然后望向内殿门口,道:“李贵人可在?”

    完了,全完了,青碧、青桐为了包庇她,已被御林军拖出晨曦宫斩杀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对曦嫔发疯的时候,什么话都往外说?

    李贵人从地上爬起,带着对楚御寒生出的极度恐惧,垂眸步入内殿。

    “妾见过皇上!”

    行过礼后,李贵人跪在了萧嫔身侧。

    她不敢抬头正视楚御寒的眸子,她怕,怕惊惧中的她,一个不慎,便把五年前发生的事,脱口说出。

    “你是直接将你做过的事说与朕,还是想进了暗房后,再与朕交代!”

    楚御寒望向她,沉声道。

    “回皇上,妾今日本是与曦妃姐姐想闲聊一会,结果突然间不知中了什么邪,就胡言乱语,出手将曦妃姐姐推到了荷塘,妾知错,皇上想怎样惩治妾,妾绝无怨言。”不能承认废后当年的死,与她有关,因为一旦她承认,后果必不堪设想。

    李贵人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她不说,跪在身侧的萧姐姐不说,死人又不会说话,那么皇上就没有证据,说是她当初谋害了废后的性命,而今天她推曦妃落入荷塘,她刚也做过解释,是她突然间中了邪,才会失手犯下错事,皇上再怎么恼怒,顶多降了她的位份,不会将她打入冷宫之中。

    “是么?爱妃中了邪,然后胡言乱语,再然后就失手推曦妃落入荷塘,是这样么?”

    楚御寒忽然笑了,不过,那挂在嘴角的笑容好冷,冷得穆淑敏看着都有些胆战心惊。

    “回皇上,妾所言句句属实。”

    李贵人磕头道。

    “萧嫔,你可有话与朕说?”楚御寒似是没有听到李贵人的回话一般,视线投向萧嫔,反勾唇问道。言语轻浅,嘴边挂笑的他,萧嫔原先也是见过的,可此刻她只觉那轻浅的话语,以及帝王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容,宛若冰冷的利剑,直刺向她的面门,还有就是帝王那双深邃如瀚海般的眸子,也似是看到了她的心底。

    要说实话么?如果说了,后果她已然想过。

    倘若不说,恐怕面前的帝王也不会信。

    做了一番计较,萧嫔眉眼微抬,神色恭谨道:“回皇上,嫔妾有次偶然间,好像听李妹妹说过一件事,她说五年前的一*夜,有个神秘人曾经交给她一种密药,说这种密药让人服了后,不会立下死去,但是,只要一经服下,便是大罗神仙降临人世,也挽救不回那服药之人的性命。听了李妹妹说的这件事后,我有问她拿这密药做何用,她当时只是神秘一笑,并未对嫔妾道出那密药的用途,”说到这,萧嫔言语微顿,片刻后,继续道:“后来,后来……”

    “行了,你不必说了。”楚御寒嘴角勾起的笑容隐去,没再让萧嫔往下说,“李贵人,你说说,朕该如何发作你?”冷冷的话语传入李贵人耳中,仿佛柄柄利刃,正在一片片地凌迟着她的血肉。

    好个姐妹情深?

    好个对她照顾有加的萧姐姐?

    废后中毒身死,是她李清兰一个人而为的吗?

    李贵人对楚御寒问她的话,置若罔闻,而是不可置信地盯着萧嫔定定地看着,“萧姐姐,你撒谎,”说着,她甩手一巴掌打在萧嫔脸上,“当年的事,明明是我们两人一起做的,为什么你要在皇上面前,指责是我一人为之?你说啊,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么多年来,你我之间的姐妹情深,都是假的不成?说啊,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萧嫔捂着脸,眸中泪水滑落,甚是委屈道:“李妹妹,当年你我偶然间闲聊,告诉我那神秘人的事,我当时听了就怕得不得了,总怕你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原来,原来你用那神秘人给你的密药,毒害了当时尚是皇后的聂姐姐,都怪我,怪我当时没有事先发觉你要做那件傻事,否则,否则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发生。”

    “萧锦慧,你撒谎,你在皇上面前,说得每句话都是谎言!”李贵人面对萧嫔甚是委屈的模样,指责道,萧嫔连连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撒谎,在皇上面前,我怎么可能撒谎?”别怨我,要怨只能怨你自个没脑子,在今个推曦妃落入荷塘,并说漏了嘴。

    作为姐妹,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后宫是什么地方?

    比之两军对决的沙场,有过之而不及。

    今个不是你死,明个就是我忘。

    为了自保,为了家人的安危,我只能这么做。

    泪水一滴一滴地自萧嫔眼里滑落而出,不知她是因为被李贵人指责而哭,还是为出卖李贵人心生愧疚所哭。

    “朕原念着你自朕还是寒王时,便在身边服侍,给了你几分荣*,可你倒好,将朕对你得chong全没当回事,不仅德行有失,就是行事上也恶毒无比,即日起,便削去妃嫔之衔,到冷宫呆着……”楚御寒言语冰冷,一字一句下发着他的旨意,听得李贵人由原本的恐慌,渐渐变得麻木起来。冷宫?她被打入了冷宫,因她,她的父亲丢了官职,且一家大小被发配边疆做苦役,李贵人双目呆滞,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如具失了魂魄的木偶一般。

    楚御寒下发完对李贵人极其家人的惩处旨意后,一并对萧嫔也做出了相应的责罚,责罚其知情不报,帮着李贵人隐瞒神秘人一事。

    于李贵人相比,萧嫔仅是降了位份,现在的她,仅是名常在,不过,她的家人却一点事都没有,这个结果,萧嫔倒也能接受。

    总算化险为夷。

    萧嫔明哲保身之举,李贵人在其背叛她那一刻,就已知道对方的目的。

    奈何有今日她推凌曦落入荷塘一事在前,从而不管她如何辩驳,也不会令楚御寒信她所言。

    在楚御寒旨意下发完后,罪妇李清兰被带去了冷宫,萧常在则因为位份太过低,早早退出晨曦宫,跟着宫人去了她新的住所。

    其他诸妃在楚御寒发落李贵人、萧嫔时,全保持着原有的姿态,大气都不敢出,只因在御医诊治下,凌曦仍没有从昏迷中醒转。

    “怎么样?曦妃何时才能醒过来?”料理完李贵人、萧嫔,楚御寒转而看向凌曦*前,问几个看起来有些颤颤巍巍的御医,声音平静而不失威严道:“朕不想养群无用的废物,你们可否明白。”

    平和而不失威严的话语,听得那几个聚在一起的御医骤时额上冷汗直冒,彼此间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名上前一步,神色恭谨,朝楚御寒行礼道:“回皇上,曦妃娘娘落水时间虽说不长,可因为她身子原有旧疾,所以要醒转过来,恐怕还得等上一会。”

    “醒来后,曦妃身上可会留下什么不适之症?”

    听完那名御医的话,楚御寒脸上表情微微放松,接着问道。

    那御医抬袖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皇上,曦妃娘娘脉象时平稳、时起伏不停,照微臣几人诊断的结果来看,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曦嫔娘娘只能静养调息了,否则,怕会伤了根本,进而落下顽疾。”这名御医的话说得很委婉,但这内殿里的诸人,却全然听明白了他话语里的意思。

    那就是曦妃一段日子里,是不能再侍寝了,诸妃高兴啊,高兴凌曦不能再和她们分chong,她们甚至暗暗祈祷诸天神明,让凌曦最好一病不起,然后一命呜呼。

    楚御寒听完那名御医的话,是失望的,但转瞬,那抹涌入心底的失望就化为乌有。

    来日方长,人在他身边,想要再与其*,是迟早的事,紧接着,他幽幽叹口气,对那名御医道:“朕知道了,去旁边候着,待曦妃醒了再给她瞧瞧。”

    “是,皇上。”

    那御医揖手应声,退至其他几名御医身边,轻舒了口气。

    宁妃微微勾起嘴角,朝凌曦chuang上扫了眼,暗道:曦妃啊曦妃,后宫美人如云,待你身子康复,想要重获圣chong,怕就难了!到那时,我会好好的招呼你,放心,我不会像李贵人那蠢才似得,算计你不成,反被你给算计了到,终落得被皇上打入冷宫的凄惨下场。

    该醒了,凌曦心里告诉自个,目的已然达到,再继续装昏迷下去,也没甚意义。

    她这个时候很感谢山里遇到的那名老妇,若不是那老妇托她办事,进而赠予她一方记载着各种绝学的丝帕,她便不会在御医给她诊脉时,无声无息地消散内力,并进而催动那飘渺不定的灵力,致给她诊脉的御医们得出她身子极度虚弱,需要长时间静养的结论。

    以后能不见渣男,她会尽量不见,投注全部心力,对付穆淑敏,还有那今个逃过一劫的萧嫔。至于萧嫔口中说得神秘人,她也会一步步地挖出来,上一世发生在她身上,以及聂府一门遭受到的劫难,必与那神秘人脱不开 干系。

    忽然,一道亮光自凌曦脑中闪过——穆淑敏,神秘人,他们该不会是一伙人吧?

    “皇上,曦妃娘娘醒了!”见她眼睛缓缓睁开,那先前回楚御寒话的御医,快步揖手朝楚御寒行礼道。

    凌曦美眸轻轻眨了眨,“红玉……”红玉听到凌曦唤她,抬起眸看向楚御寒,这皇帝搞什么东东,她都跪了这么久,而那些该料理的都已料理,干嘛还不让她起身,没听到小姐在唤她么?红玉眸子里的怨念,并未引起楚御寒的主意,他这会已起身,大步到了凌曦*边。

第083章 曦贵妃与她很像是么?(一万+)

    “你起来吧。”穆淑敏此刻却注意到了她,朱唇微启,着红玉起身。

    红玉磕头谢完礼,自地上爬起,垂眸朝凌曦*边走去。

    “皇上,你怎么来了?”凌曦语声有些沙哑,张嘴刚说了一句话,便连咳数声,“妾,妾不是在梨园么,为何会躺在chuang上?”刚从昏迷中醒转,少不得装会糊涂,楚御寒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李贵人推你落入荷塘,你不记得了么?”

    “李贵人推我落入荷塘?”凌曦眸子微颤,似是在回想,片刻功夫后,她唇角泛出一抹苦笑,道:“我记起来了,李妹妹在梨园遇到我,出口就对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并越说越激动,然后,便推了我一把,皇上,我难道就是是那会落入荷塘的?”

    楚御寒点头。

    “李妹妹人呢?皇上,你该不会因此治罪于李妹妹吧?我想她不是有意的,还请皇上不要怪罪于她。”为李贵人说几句求情之语,一方面可以彰显她的气度,另一方面,可以让渣男对他更加生出怜惜,凌曦作势想要坐起身,朝楚御寒行礼,求其饶恕李贵人,“她心思恶毒,已经被朕贬入冷宫,爱妃不必再为她求情。”

    说着,楚御寒按住凌曦的肩膀,“爱妃躺着就好,看到你醒转,朕也就放心了。”

    李荣侍立在内殿门口,一直未楚御寒的龙体担心。

    皇上啊,你身上的湿衣还没换呢,若继续在曦妃这再呆下去,你龙体受风寒可该如何是好?不管了,他得进内殿劝皇上赶紧回乾清宫换衣,寻思到这,李荣躬身步入内殿,至楚御寒身后,恭谨道:“皇上,曦妃娘娘已经醒转,您身上的湿衣也该换换了。”

    垂眸看了眼身上的衣袍,楚御寒看向李公公道:“朕过会子回乾清宫换不迟。”

    “皇上,是您……是您将妾从荷塘救出……救出的……”凌曦扭头朝楚御寒神色看了看,眼里涌满了感激和愧疚之色,“穿着湿衣会着凉的,皇上,您还是听李公公的,去换身袍服吧,妾没事,妾感觉身上一点事都没有。”

    皇后及诸妃听到李公公的话,再到凌曦言语出口,个个齐跪地上,向楚御寒请罪。

    她们惶恐至极,身为后宫妃嫔,她们心思全放在了曦妃有无可能醒转的事上,竟没留意到她们的天一直穿着身湿衣在内殿中坐着,若是按照宫规,她们个个都免不了受到责罚。

    “都起来吧,朕没事,”楚御寒转头望向穆淑敏,对着诸妃摆了摆手,“曦妃已经醒转,想来身上已无大碍,散了吧!”然,说到这,他又不知抽了哪门子疯,脱口道:“曦妃即日起,晋升为贵妃,明日早朝朕会下发册封旨意。”

    轰!

    朝楚御寒行完礼,本正朝内殿外退出的诸妃,顷刻间如同五雷轰顶。

    一入宫,就封嫔,这刚封嫔没多久,便又晋升到妃位,现在呢,妃位呆了一天功夫不到,再次一跃,成了位份仅次于皇后的贵妃。

    皇上如此做,眼里可还有她们这些妃嫔?

    穆淑敏在听到楚御寒的话后,面上表情微一滞,随即露出笑容,行礼道:“皇上可真是chong凌妹妹得紧,不过,单从今日凌妹妹对李贵人推她落入荷塘,不予计较,反为其求情一事上看,凌妹妹真真是秉性纯良,宽厚得紧,皇上封她为贵妃,再合适不过。”楚御寒对穆淑敏说的一席话,甚感满意,“皇后乃后宫之首,自是云国女子效仿的典范,日后,还望皇后与曦贵妃姐妹执手,共同替朕管理好后宫,这样一来,朕在前朝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妾谨遵皇上之命。”穆淑敏脸上的笑容更为明丽,柔声与楚御寒说完,视线由其身上转向凌曦,恭喜了句,然后拜别楚御寒,自内殿退出。

    诸妃心里在再难以接受凌曦一夕间由妃升至为贵妃,但见皇后面带笑容在皇上面前承认了凌曦的贵妃身份,逐忍住心底的嫉妒与吃味,及其他不知名的情绪,恭喜了凌曦一句,也相继朝内殿外退去。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突然,淑妃身旁的宫婢惊呼道。

    楚御寒拍了拍凌曦的手背,起身望了过去。

    只见淑妃脸色煞白,瘫倒在地,已然昏厥,皱了皱眉,他对候在一旁的御医道:“过去瞧瞧,看淑妃身子可有大碍。”

    “是。”一名清瘦,年过半百的矮个御医,恭谨地走至淑妃身旁,蹲身为其好过脉后,起身对楚御寒禀道:“回皇上,淑妃娘娘并无大碍,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楚御寒沉声问道。

    那矮瘦御医回道:“依微臣诊脉的情况来看,淑妃娘娘近些时日,怕是夜间经常被梦魇缠绕,导致精神匮乏,才会突然间昏厥过去,若是再不加以服药调理,身体迟早会……”楚御寒见其不再往下说,心里大致有所明白。

    那就是淑妃现下昏厥,精神出现匮乏之状,与其自个不及时请御医诊脉,服汤药祛疾有关。

    是什么原因令她常常夜间被梦魇缠绕?

    还有,明知自个出现这一病症,为何不着宫人请御医诊治?

    默然片刻,楚御寒道:“为淑妃开几副汤药,待会送至永和宫。”说完,他摆手着宫人搀扶淑妃随其他妃嫔退出了晨曦宫。

    待他回头望向凌曦时,发现其不知何时又昏睡了过去,问过御医,得知凌曦仅是体力不支才会昏睡,终放心地步出内殿,回乾清宫换衣而去。

    “小姐,皇上走了。”御驾离开后,那先前回禀楚御寒话的御医,与红玉叮嘱了几句,与其他几名御医亦自晨曦宫退离,见内殿中再无他人,红玉轻唤凌曦一句。

    睁开眼,自chuang上坐起,凌曦轻声问红玉:“宫人们可都退下了?”

    红玉点头,“我打发他们到正殿门口候着,说有事自会唤他们进内殿伺候。”

    “嗯。”凌曦满意地点了点头,“别问我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红玉吐了吐舌头,道:“小姐,你咋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凌曦嗔她一眼,“你家小姐我聪明不成啊?”微微一笑,她给了红玉个放心的眼神,道:“池水虽有些凉意,但对我来说没得什么,放心,我身体没事。”在现代,她什么样的考验没经历过?

    再者说,如今是暖春时节,那荷塘中的水也不算太过冰凉,若就因为在其中呆了那么一会,出现身体上的不适,可真就有些对不起她强悍的身体素质了。

    话说,半个时辰前,少璟因李贵人在荷塘边突然出现,冷着脸直接往墨雨轩走。

    途中,心蕊公主忽然挡住他的去路。

    “少璟哥哥,你为什么每次都不理我啊?”心蕊公主站在少璟面前,秋水般的眸子直视着少璟。

    这几天,她回回高兴地去墨雨轩,终了,无一次不是带着落寞回凤阳宫。

    他认识她,却从不和她说话。

    不,他压根就当做没看到她。

    好似她是隐形人一般。

    漫天花雨纷飞,他不是盘膝坐在花树下抚琴,就是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而她,不管是找怎样的话题,亦或是在墨雨轩弄出响动,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有时候想想,皇嫂既然已逝去多年,而他也忘记皇嫂是哪个,为何就不能接受其他女子,非得和个男子搅合在一起?她好喜欢他,且喜欢了多年,他可知道?

    “让开。”少璟面上没有半点表情,轻启薄唇,与心蕊公主道。

    “少璟哥哥,我喜欢你,娶我做你的王妃好不好?”

    心蕊公主不想在掩饰自己对少璟的感情,逐忍住女儿家的羞臊,绞着手指,朝少璟表露出了她的爱慕之情。

    娶她做王妃?

    为何?

    她喜欢他,他就要娶她么?

    少璟脸上神色未起丝毫变化,绕过心蕊公主,继续向墨雨轩前行,“少璟哥哥,你不能走,你还没答应娶我做王妃呢!”心蕊公主追上少璟,不知死活地拽住其衣袖,“松开!”少璟沉声喝道。

    “不要,心蕊不要松开少璟哥哥!”

    心蕊公主用着对楚御寒撒娇的法子,对少璟撒起娇来。

    不料,却被少璟微一用力,整个人踉跄着后退数步,坐到了地上。

    “公主,公主你没摔着吧?”

    玲珑从远处跑过来,扶起心蕊公主关心地问道。

    “本宫没事,”心蕊公主忍住眼里升腾起的水汽涌出,对玲珑轻轻摇了摇头,“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本宫着你回寝宫去的荷包拿过来了没有?”

    玲珑帮心蕊公主扑落衣裙上的尘土,恭谨回道:“奴婢刚在回凤阳宫的道上,听说李贵人把曦妃娘娘推到荷塘里了,这会子荷塘那边乱糟糟的,奴婢就忙赶过来,给公主通禀一声。”心蕊公主一听玲珑这话,当即忘了刚才在少璟面前受的委屈,道:“这事可是真的?”

    “回公主,这事千真万确。”玲珑点头,眸色尤为认真。

    心蕊公主望向她,又问道:“曦妃可救上来了?还有,她人没什么大事吧?”墨雨轩第一次相见,心蕊公主以为凌曦是废后,一口一口地唤其皇嫂,奈何楚御寒与她郑重其事地说,说凌曦不是,对于自个皇兄说得话,以及她后面几天来来回回的琢磨,再加上她的私心,她没有再念叨凌曦便是皇嫂这句话,也没有到晨曦宫朝找过凌曦。

    然,人是有感情的,心里想着不是,但就凌曦与废后相似的样貌,心蕊公主此刻对凌曦的安危,不免还是生出了些许牵挂。

    “回公主,曦妃娘娘被正皇上从荷塘救上来后,人就已陷入昏迷。”

    玲珑恭谨回道。

    “皇兄?他怎么会正好出现在梨园?”玲珑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她被人推倒荷塘了?少璟在听到玲珑禀于心蕊公主的话后,前行的步子骤时顿住。

    有武功傍身,且冷静如她,聪明如他,怎会被个不起眼的嫔妃推入荷塘?

    是她故意而为么?

    定是这样的,寒都被她耍的不自知,一个小小的嫔妃,就更不是她的对手了。

    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缓缓舒展而开,少璟提步,接着走向墨雨轩。

    可走了没两步,他脚下步子又顿住,缓缓转身,望向心蕊公主主仆急匆匆远去的背影,无声低语道:“要去看她么?”明知凌曦不会出事,可他的心却生出迟疑,继而迈向墨雨轩的脚步,怎么也提不起。

    去看她?

    他为何会想到要去看她?

    他们之间可是没半点关系的。

    她是寒的妃嫔,他就算要去看望她,又要凭借什么身份前去?

    薄唇上牵起一抹苦笑,少璟终迈起步子,慢慢的前行着,“死冰块,想看望曦嫔娘娘,你晚上便去晨曦宫好了,有什么好迟疑,好顾忌的?曦嫔娘娘可是一点都不喜欢楚帝,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上官邪幽幽说着,“这几晚我可是半点都不想动,而你呢,也没弱到连几步路也走不动的地步吧?再者说,曦嫔娘娘,还有楚帝,及废后与你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往事,你真就不想知道吗?晚上就行动,知道么?运轻功,对付几个御林军的能耐,于晚间的你来说,应该构不成威胁。”

    言语到这,上官邪话语微顿片刻,方才接着道:“实在不行,这不是还有我么。”

    少璟眉宇微皱,用心语回道:“本王的事,无需你多管。”

    “不管就不管啰!”上官邪讪讪说了句,不再言语。

    他也是好心,不领情就算了,爱咋纠结咋纠结去,反正以他对那女子的了解,楚帝后宫中的妃嫔,没一个能是其对手。

    晨曦宫

    凌曦靠坐在chuang头,与心蕊公主你看我,我看你,彼此相视了大约有半刻钟,终忍不住启唇道:“公主能来看望本宫,本宫心里甚是高兴!”上一世,她是对这刁蛮任性的小丫头不错,但,时过境迁,她不想与渣男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再有牵扯。

    望着凌曦脸上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笑容,心蕊公主怔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就是连此刻凌曦谢她之语,似乎也没听见。

    以前,皇嫂也是这么对她笑得,那笑容很暖很柔和,而眼前这曦贵妃虽是也在对她笑,但她的笑容并未达到眼底,且那笑容里流露着淡淡的疏离,“你不是皇嫂,你不是她,她笑起来比你好看多了。”随心中所想,心蕊公主不由自主地道。

    凌曦眼神示意红玉把椅子搬到心蕊公主身后,微微一笑,道:“公主有话坐下说吧。”心蕊公主到晨曦宫门口,摆手没让正殿门口的小太监通报,便径直朝内殿走去,凌曦耳力极好,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内殿,立时背靠软枕,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然后,心蕊公主就跟着进到内殿,走至chuang边,定定地盯视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朝身后椅子上瞥了眼,心蕊公主缓缓落座,“你怎么会被李贵人推下荷塘?皇兄那么chong你,李贵人她怎么敢对你下那样的手?”宫里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女人存在?大白天的被个位份比自个低的妃嫔推到荷塘,说其是单纯过头,还是另有打算好呢?

    心蕊公主如是想着。

    “公主问的两句话,本宫一句也回答不上。”凌曦神色柔和,浅笑道:“如果公主真要寻个答案出来,本宫倒觉得公主问问李贵人比较合适。”这女人看起来好单纯,好无害,为何说起话来这么的滑溜?心蕊公主歪着脑袋望向凌曦。

    经过她一进内殿,到现在为止对凌曦的观察,她认为凌曦就是属于那种单纯过了头的女人。

    然,凌曦嘴里的话一出,骤时,她对自己刚才生出的想法,有些不确定来,不过,她神色间却未起丝毫波澜,“知道么?你能有今天这身份地位,皆是因为你长得像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正是本公主已过世的皇嫂,皇兄多半是因为思念她,才会对你恩chong有加。”说着,心蕊公主脸色一变,语气变得严肃道:“若是聪明的话,你该把本公主今天说得话,牢记在心,否则,本公主绝对会有你好看的!”

    如此说,亦或是如此威胁凌曦,心蕊公主自有她的用意。

    她不想五年前发生在少璟和凌曦间的往事,再次发生,而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她喜欢少璟,从而杜绝凌曦对少璟动心。

    凌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依旧浅笑着道:“公主说得话,本宫全谨记于心,”言语到这,凌曦抬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今个落入荷塘,本宫身子还真有些不适,这会子竟泛起困来了……”后面的话,她还没说出,心蕊公主就已经从椅上站起身,“曦贵妃,你好自为之吧!”

    语落,心蕊公主转身走出内殿。

    “小姐,这心蕊公主什么意思啊?”红玉递给凌曦一杯茶水,低声道:“原以为她是关心小姐的身体,才到晨曦宫来的,弄了半天,她是来给小姐使下马威来的!”凌曦摇了摇头,语声轻缓道:“公主是来看望我身体的,这点,在她踏入内殿那刻,我从其眼里,就能看出。至于她刚刚说的那一通话,也没什么错,这段时日在宫里,你也该听到不少有关我和废后长得相像的言语,而我今日的贵妃之位,或许就如公主所言,是皇上因为思念那个什么废后,才这般恩chong于我的。”

    红玉哼唧道:“小姐才不在乎皇上的恩chong呢,即便皇上给小姐后位,红玉觉得小姐也不稀罕!”

    “这话千万不可乱说,”凌曦嗔红玉一眼,“宫里不比别的地方,一不留心,就会被人听了墙角,到时少不了麻烦找上门。”

    是的,凌曦说的是麻烦,不是说什么祸事。

    宫斗,她又不是没遇到过,上一世,因所谓的贤良大度,才遭了宫妃们的算计;今世,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哪个也别想算计到她!

    找出当年的事实真相,能少些麻烦自然是好的,但,如果有不长眼的来寻她事,李贵人的下场就是她们的榜样。

    “小姐说的是,红玉以后说话,绝对会多留心的。”红玉娇笑着回凌曦一句。

    “这话我可听你说了不下两三次,结果你还不是照样犯老毛病。”

    凌曦言语里满是对红玉的无奈。

    红玉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小姐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乱说话。”

    “你呀,能不乱说话自然是好,但是,如果实在忍不住,就是憋也得给我憋住!”这话,凌曦是极为认真地对红玉说得,宫里到处都是耳目,而她又不能时时刻刻看着红玉,倘若真出个什么事,以红玉的能耐,是不会受到什么伤害,然,随之带来的麻烦,自不会少。

    落日余晖慢慢收拢,心蕊公主一回到凤阳宫,抓起桌上的茶盏,便往地上摔,“公主,你别生气了!”玲珑站在一旁劝道。

    “本宫怎能不生气?”心蕊公主接连摔了有四五个茶盏,依旧气不打一处来,“玲珑,你说本宫要如何招呼那李贵人,才能给皇上皇嫂痛快的报仇?”步出晨曦宫内殿,心蕊公主随意唤了命宫婢,到正殿外问话。

    不问不知道,一问之下,让她问出了不少事情。

    带着满腹怒气,她先是前往萧常在的住所,见到人,二话没说,就先甩了其两巴掌,接着她详细问了五年前发生在凌曦身上的事。

    由嫔位落至常在,萧嫔为没牵累到家人感到庆幸的同时,亦恨李贵人得紧。

    她深觉自个今天的境遇,与李贵人脱不开干系,因此,在心蕊公主面前,她将回禀楚御寒的话,与心蕊公主叙说时,不免有些添盐加醋。

    从而更加激怒了心蕊公主心底的怒气。

    冷宫,尊贵如心蕊公主,自不屑踏入那种地方,但一想到自个皇嫂是被李贵人下毒害死的,她又恨不得活剐了李贵人,进而纾解满腹怒气,达到为自个皇嫂报仇的目的。

    “公主,皇上将李贵人已贬入冷宫,并对李府一门也做出了惩罚,聂后如果在天有灵,应该可以瞑目了。”

    玲珑看着心蕊公主的脸色,言语小心地说了句。

    “皇兄对那jian人的惩罚太轻了,本宫现在就去冷宫,好好招呼那jian人一顿!”说着,心蕊公主就朝凤阳宫外走去,“公主,公主,这会子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明日去那晦气的地方不成么?”玲珑追上心蕊公主,急声劝道。

    心蕊公主脚步顿住,袖中粉拳紧握,看向玲珑道:“晦气?本宫今个偏就要去那晦气地走走,要不然,本宫今晚怕是一整晚都别想睡了。”说到这,她话语微顿片刻,方才继续道:“你若是不想去,本宫不勉强你,回凤阳宫呆着吧!”

    见自家公主说完话,扭头便朝冷宫方向走,玲珑跺了跺脚,小跑着再次追上心蕊公主,“公主,奴婢不是不让你去,只是眼下天就要黑了,你现下过去,怕是多有不便啊!”

    “没什么不便的。”

    心蕊公主边走边丢给玲珑一句。

    身在冷宫呆了不到半天,李贵人感到自个似乎呆了有数年之久。

    脑中除了萧索、清冷、孤寂,别的什么都没有。

    微凉的风儿自破败的窗户吹进,李贵人目光呆滞,端坐在木板子chuang上,一动不动。

    就此在冷宫呆一辈子,她好不甘心,五年前废后身上的毒,是萧嫔与她一起所为,且是萧嫔拖他下水的,到头来,却是她被皇上贬入冷宫,更致使父亲丢官,家人被发配边疆服劳役。

    萧锦慧,你好狠的心啊!

    有生之年,不报被你反咬之仇,我就是不是李清兰!

    复仇之念从脑中划过,李贵人呆滞的眸子,瞬间变亮,她告诉自己,不能自暴自弃,要振作,要寻找机会,回报萧嫔!

    吱一声闷响,闭合在一起的破旧宫门从外被推开,“本宫进去看看李贵人,不得本宫通传,你们谁也不许进来,知道么?”心蕊公主挑眉看向守在冷宫门口的两名小太监,冷声说了句。

    “是,公主。”

    那俩小太监恭谨应道。

    “进去吧。”摆手挥退那俩小太监候在一旁,心蕊公主唤玲珑跨进了冷宫大门。

    “李贵人,你可知道本宫为何会来冷宫看你?”缓步行至李贵人面前三步外顿住脚,心蕊公主声音凌厉道。

    回答她的却是李贵人的静默。

    “本宫问你话,为何不作声?”

    心蕊公主压下心底欲喷发出的怒火,再次厉声问李贵人。

    慢慢的,李贵人从chuang上起身,跪地朝心蕊公主磕了个响头,垂眸道:“罪妇李清兰见过心蕊公主!”呵呵,被皇上chong坏了的公主,这个时候到冷宫来找她,能有什么事?李贵人心里一阵苦笑。

    她是来给废后报仇的么?

    定是这样的,以其与废后间的姑嫂情深,在得知是她给废后下的毒,致其死于非命,必不会轻易放过她。

    来吧,统统都来吧,如今这般境地,她还有什么好怕的,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哼,你还知道你是罪妇,”心蕊公主板着脸,冷哼一声,接着道:“本宫在来冷宫之前,与萧常在见过面,她告诉本宫,说你因腹中胎儿滑落,怪罪到本宫皇嫂头上,才会与神秘人勾结,给本宫皇嫂下毒,她还说你当时心有犹豫,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酿出大祸。她真是顾念你们之间的情谊,明明被你牵累,才会被皇兄由嫔降为常在,却还在本宫面前为你求情,求本宫在皇兄面前,为你说几句好话,放你出冷宫,”说到这,心蕊公主一阵冷笑,“她也不想想她是什么身份,有何资格求本宫?”

    李贵人跪在冰凉的地砖上,低着头,双手紧紧抠着地砖缝隙,好似要把萧嫔从那缝隙中抠出一般,然后撕得粉粹。

    好恶毒的心思,萧锦慧,你是想借心蕊公主的手,直接除去我么?

    你怕了,怕我会在某日找你清算,对不对?

    “玲珑。”心蕊公主冷眼瞥向李贵人,唤玲珑到近前,“去,替本宫划花这jian人的脸。”容貌对于后宫女子来说,比性命还来得重要,就算现在李贵人身处冷宫,想来她也是在乎自个样貌的,心蕊公主用毁容这一招,就是为了狠狠地折磨李贵人。

    让其生不如死,没有任何希望地活着。

    “公主……”玲珑身形未动,唤心蕊公主的声音里,有迟疑,有不忍,亦有同情。

    她觉得李贵人现在一无所有,够惨到家了,若再被毁了女子最为在乎的容貌,她恐怕会当即咬舌自尽,也绝不顶着个丑陋的面孔,存活于世。

    “怎么?你不动手,难道要本宫自己动手么?”

    心蕊公主望向玲珑的眼神,微微泛起冷意。

    “公主不必为难玲珑姑娘,罪妇自己来吧!”李贵人突然仰起头,从头上取下唯一一根束发的银质发簪,一点都不含糊地朝脸上划去,她划得很用力,殷红的血霎时流满她一脸,她吭都没吭一声,两边脸上各划下两道深深的伤痕,顿住手,问心蕊公主:“公主,你觉得这样可够……”

    玲珑在李贵人手中的发簪落脸上划出第一道血痕时,便垂下头不敢再去看李贵人的脸,这时听到李贵人问心蕊公主话,逐不由抬起头,这一看之下,惊得她差点被吓晕过去,只见李贵人两边脸上,各有两道纵横交错的划痕。

    那划痕很深,鲜血自那翻开的皮肉里流个不停,看着好渗人!

    心蕊公主愣怔在原地,唇张开,不知该对李贵人说什么。她没想到李贵人真下得去手,更没想到李贵人将两张脸全毁在了银簪下,面对这样的李贵人,心蕊公主感到周身不寒而栗。

    骄傲如她,尊贵如她,想要一个人死,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可问题是长这么大,每当她心里不痛快,要么怒斥宫人几句,要么就是打一顿板子了事,像今个这般严惩李贵人,她是第一次做。

    没想到真看到李贵人自毁容貌,她心里又出现了不适之感。

    “公主……”玲珑见自家主子盯着李贵人血肉模糊的脸发呆,出声唤道:“公主……”

    玲珑想要心蕊公主通传殿外的小太监,为李贵人请个御医过来治脸上的伤,可又怕自己开口一说话,更加激起心蕊公主心底的怒气,进而着李贵人在脸上多划出几道血痕。

    所以,她只是唤了心蕊公主一句,没再说话。

    “真是晦气!”

    回过神,心蕊公主冷冷丢下这四个字,转身走向冷宫门口,“请御医过来给里面的瞧瞧,千万别让她这么早死了。”迈出门槛,她看都没看守在门外的那俩小太监一眼,随口吩咐了句,便很快走远。

    玲珑抿唇,垂眸紧随其后。

    夜幕落下,明月清辉,挥洒一地。

    李贵人脸上的伤口被御医简单包扎了下,便草草了事,毕竟被皇上贬入冷宫,且毁了容的妃嫔,是很难再有出头之日,宫中之人就是这样,他们别的本事不见得有,但见风使舵的能耐,却一个比一个纯熟。

    对此,李贵人心里没任何想法。

    因为换个立场,她也会如那为她医治伤口的御医一样,不会花太多心思,医治一个前程尽毁的罪妇。

    毁容,是她顺着心蕊公主的话,故意为之。

    有什么比保得一条性命来得重要?

    没有,于眼下一无所有的她来说,唯有活着,才有机会找萧嫔复仇。

    御医离开后,落败、清冷的宫殿里,又剩下她一人,因脸部有伤,任何食物她都咀嚼不了,而冷宫中除过一碗稀粥,和几盘咸菜,也不会为她准备其他的吃食。

    吃吧,就算吃不下,喝口稀粥还是要的,活下去,无论如何,她都要活下去,活着去找现在的萧常在,让她也常常毁容之痛,及坠入深渊的感觉。

    “告诉本王,楚帝与他的废后,还有本王之间以前有着怎样的关系?”忽然,一阵风过,冷宫中便想起少璟清冷而淡漠的声音,接着,便见一道纤尘不染的白影,从敞开的窗户中飘落进来,守在外殿门口的那俩小太监,听到殿内有男子声音传出,相互看对方一眼,推开门,探头瞧究竟。

    谁知,没等他们看清少璟的身影,一道刺眼白光,从他们脖间一晃而过。

    “通、通”两声闷响,那俩小太监趴伏在门槛上,绝了气息。

    “你真想知道五年前那些往事?”

    少璟的出现,李贵人眼里未显出丝毫波动,她语声平缓问道。

    “说。”启唇,少璟出口的语气,几乎是在命令李贵人。

    李贵人坐在chuang上,语声不急不缓道:“好,我可以告诉你那些往事,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冷宫门口的那两名小太监已被眼前这白衣男子除去,无形中,这给她出冷宫找萧嫔提供了一个有利条件。

    但,要顺利地寻到萧嫔,也就是现在萧常在的住所,于她一个弱质女子来说,依然有些难度。

    “本王不喜欢讨价还价!”

    少璟背对着李贵人,冷声回其一句。

    “我的要求,对于璟王殿下来说,一点都算不得什么。”不管少璟有没有听她说话,李贵人嘴里的言语都未停下来,“等我告诉完你往事,你只需带我避过巡逻的御林军,护送我至陶月阁就好。”

    陶月阁是萧嫔今个刚搬出钟粹宫的新住所。

    去了嫔位,仅是常在的她,没有资格再住在钟粹宫。

    “本王应你就是,说。”近乎做了半下午的思想斗争,他才决定先到冷宫找李贵人问个究竟。

    下午在荷塘边,李贵人看向他和曦妃的眼神,很是不舒服。

    当时,他不知那眼神代表了什么,静下心稍加琢磨,他晓得李贵人那眼神的含义了,她那会子以为他和曦妃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来回回想了不下四、五遍,他认为李贵人当时说的话,绝对是那么个意思。

    于是,便提气跃出墨雨轩,飘至冷宫。

    李贵人忍住脸部伤口上传出的痛感,把五年前发生在少璟,楚御寒,及凌曦身上的故事,简单说了遍。听完李贵人叙说的往事,少璟静默不语,原来他不是天生银发,而是因为心爱女子死去,才会*白头。

    震撼,少璟心下很是震撼。

    他对寒的废后,真就那么深爱么?

    如果真那样的话,他脑中怎会没有一点关于她的记忆?

    人为,是人为致他遗忘她的么?

    尸身,被他从云国一路抱回朝国的那具女子尸身,现在又在哪里?

    “璟王殿下,你问的,我已回答了你,现在,该你履行对我的承诺了。”

    李贵人起身,走向冷宫门口。

    “曦贵妃与她很像,是么?”少璟望向李贵人的背影,沉声问道。

    “是,她们很是相像,如果不详加考究她们两人身上的气质,她们几乎是同一个人。”少璟口中的她,李贵人自然知道是指哪个,所以,她脚步微顿,轻声回其一句。

第084章 不许唤她废后(一更五千+)

    去往陶玉阁的道上,只要有巡逻的御林军出现,少璟都会立马出手,为李贵人扫平路障。

    沿途不知不觉间,倒下不少具尸体。

    为何要下此狠手?

    少璟心里没有答案。

    压抑,是的,他在听李贵人说了他与废后,及楚御寒之间的事后,内心感到极其压抑。

    而这种压抑之感,促使他没有丝毫耐心,与那些沿途巡逻的御林军侍卫周|旋。

    因此,挥手间,他便要了那些御林军的性命。

    “寒,你、我,还有你的废后之间,真有那么深的渊源么?”护送李贵人进到陶玉阁,少璟单手负于身后,站在一棵花树下,凝望着乾清宫方向,无声低语了句。

    想不起来,他怎么就想不起一点点的往事呢?

    谁能告诉他,究竟还有何事在他身上发生过?

    致使他遗忘了一部分记忆。

    浓黑如墨般的眉宇紧皱在一起,少璟用力回想,回想那些被他遗忘的往事。

    心痛么?

    感觉不到,他一丝半点也感觉不到心痛,他仅是压抑,是的,唯有无穷尽的压抑,宛若潮水般地朝他心房袭涌而来。

    陶玉阁内,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皆已早早歇下。

    四处寂静一片。

    李贵人如幽灵一般,行至主屋门前停住脚,伸手轻轻一推,便进到室内。

    “萧姐姐,我来看你了!”轻合上门,李贵人靠近萧嫔chuang前,嘴里发出阴测测的轻笑声。

    夜幕落下,萧嫔挥退时雨回她自个屋休息,独自躺在chuang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候冷宫那边传出李贵人身死的消息。

    熟料,消息尚未等到,房门却被人轻轻推开,受惊吓的她,立时起身坐在chuang尾,双臂抱膝,惊恐地看向来人。

    她想唤时雨,唤陶玉阁中的奴才,奈何张开的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是你?你怎么……”心蕊公主听了她的话,明明很生气的,为何没有将李贵人赐死在冷宫?萧嫔确认声音的主人是李贵人后,刚涌上心头的恐惧之感,渐渐散去,她疑惑,疑惑心蕊公主因何没将李贵人赐死,一并疑惑李贵人是如何步出冷宫,畅通无阻地到了陶玉阁找她。

    “萧姐姐,你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来看你啊?”李贵人慢慢抬起头,眸光似毒蛇的利齿一般,盯视着萧嫔,“来,朝妹妹脸上看看,看看你可还能认出我这个昔日好姐妹!”清凉的月色透过窗纱,照进屋内,映在李贵人不知何时扯掉包扎布的面孔上,那一道道狰狞、尚未愈合在一起的伤口,骤时跃入萧嫔眼里,“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萧嫔捂住嘴,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李妹妹,是谁,到底是谁划花了你的脸?”关切的语气,听在外人耳里,或许会心生感动,可被李贵人听到,却只觉萧嫔是幸灾乐祸,一个劲地嘲笑着她,“姐姐虽没去过冷宫,但是那里应该还是有宫人伺候的,告诉姐姐,这半天时间里,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情真意切的话语,一字一句自萧嫔嘴里溢出。

    非但没安抚住李贵人,反令李贵人对她更加痛恨。

    “都是你做的好事,这会子,你反倒做起好姐姐来了,啊?”李贵人拔下头上的银簪,紧攥掌心之中,逼近萧嫔面前,“你,你要干什么?我是真的关心你啊!”萧嫔不知李贵人握着发簪要作甚,但她有股子不好的预感,预感自己待会定会遭殃。

    “我什么都不干,我过来找萧姐姐,就是想和姐姐单纯的叙叙旧。”说着,李贵人话语微顿,微微一笑,若在以前,她脸上此刻绽放出的笑容,就算算不上绝美倾城,最起码也令人迷醉得紧,然,事实上,她此刻脸上所呈现在萧嫔眼里的笑容,既恶心,又恐怖至极。

    本就没长在一起的伤口,经她这么一笑,牵动脸部肌肉,登时,殷红的血水,从那道道伤口处往外涌出,“李妹妹,你脸上的伤流血了,快,容我给你找块布巾擦擦!”萧嫔知道了,她知道李贵人手握银簪,想干嘛了。

    李贵人想毁她的容貌,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不可以,她不可以让李贵人毁她容貌,她还要凭借这幅容貌重获圣chong,心念电转间,萧嫔想从chuang上逃离,出门唤时雨,唤陶玉阁中的宫人过来救她,“你省省吧!能从冷宫一路畅通无阻地到陶玉阁,你觉得我会是一个人么?告诉你,眼下谁也救不了你!”李贵人不顾脸上鲜血滴落,更不顾那一阵阵痛感侵袭大脑,手握银簪,跪爬到chuang上,慢慢的移至萧嫔面前。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啊,李妹妹,今个发生在晨曦宫中的事,全是你一时鲁莽所为,与我没任何关系的,求你,求你别毁了我的脸,成么?”萧嫔眼里泪水滑落,苦求着李贵人放过她,“与你没关系?好个与你没关系,青碧、青桐两个丫头,都没有因皇上的问话,出卖我这个主子,而你呢,你可是我的好姐妹啊,且五年前毒害废后的事,是你拉上我一起做的,为何在皇上面前,却反咬我一口,你说啊?”说着,李贵人用手中紧握的银簪,在萧嫔脸上轻轻划了下。

    “不要,李妹妹,不要……”萧嫔双眼紧闭,语声轻颤的厉害,“呵呵,瞧你胆小的,我还没动手呢,刚刚只是先和你玩了玩,就吓得你失去半条性命,啧啧,相比之下 ,我觉得我的胆量,强过你百倍!知道么?我脸上的划痕,全是我自个用这根银簪,一道一道划出的,当时,我可是连眼都没眨一下。”

    萧嫔缓缓睁开眼,啜泣道:“我知道,我知道妹妹的胆量向来比我大……”

    “闭嘴,我胆量大,用不着你来夸!”李贵人瞪向萧嫔,怒喝一声,接着狠狠地扇了萧嫔一巴掌,“为了不被心蕊公主杀死,为了能留条jian命,找你这个jian人报仇,容貌毁了,我觉得值,而且很值!被皇上贬入冷宫,家人被发配边疆服劳役,我的人生已经彻底完了。是你,都是你害得,如果不是你反咬我一口,我和我的家人何至于落到现在这样的惨境!可你倒好,仅被皇上降了位份,其他事一点也没有,”

    “这不公平,你知道不?这一点都不公平,我这个从犯为当年的所作所为遭到报应,而你这个主犯,却逃过一劫,既然皇上不治罪于你,那么便由我亲手送你下地狱!”话一说完,不等萧嫔再发出求饶声,李贵人手上的银簪已深深划入她脸上的皮肉里,疼痛、绝望使得萧嫔长大的嘴一句声音也发不出,“我给自个脸上划了四道血口子,你呢,就翻倍吧!要不然,难解我心里的怒与恨!”

    银簪划破皮肉的声音,在这静寂的夜里,清晰地在屋内响着,“听听,这划破皮肉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李贵人一手抓住萧嫔头上的发髻,一手紧握银簪,在其脸上用力划着,萧嫔伸出双手反抗,欲推开李贵人,却因为她坐在chuang尾靠墙处,加之李贵人不知哪来的超大气力,挤压的她根本没可奈何,待萧嫔左右两张脸上的血口子划够数,李贵人甩手松开了她的发丝,然后退至chuang边,勾唇站到了地上。

    “很痛是不是?说,你是不是很痛?”

    双臂环xiong,李贵人厉声问萧嫔。

    屋外,少璟在花树下默然站了会,忽听到萧嫔屋里传出的对话声,登时身形一震,转身步向那屋门口。

    时雨的房间,在萧嫔隔壁,因晚间时不时要服侍主子起夜,所以她不敢睡得太死。

    萧嫔被降为常在,身边服侍的宫婢,说来也就她一个可信的,陶玉阁这边原有的其他宫人,根本就不把萧嫔放眼里。

    主子落难,奴才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也只能认命陪自家主子一起遭罪。

    但,楚御寒并未因萧嫔帮李贵人隐瞒神秘人一事,责难芳菲殿中的奴才,这么一来,哪个放着好日子不过,陪个已没了争chong希望的主子过苦日子?

    时雨则不然,她从小在萧嫔身边服侍,并跟着萧嫔进入寒王府,再到这深宫的,顾念着萧嫔往日对她得好,她求李公公允她跟在萧嫔身边伺候,对此,李公公点头随了她的意。

    隐约间听到隔壁屋的动静,时雨起身,打开门刚要迈步朝萧嫔屋走,便有一道亮光从她脖间掠过。

    鲜血倏地就由她脖间喷出,朵朵血花,宛若盛开的杜鹃一般妖艳。

    她双目大睁,盯着那抹站在萧嫔门口到那抹白色身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为何,为何那白衣男子要杀死她?

    如果他在冷宫听到的言语属实,那么屋内的两个女人,无疑是该死的。

    少璟负手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李贵人与萧嫔间的对话。

    遗忘,如今的他,是遗忘掉往日与那叫聂凌曦的女子间发生的种种,可冲着当初他对她的痴爱,他也得给自个一个交代,想到这,少璟轻轻拂袖,轻合在一起的房门立时向两边打开,“你们都该死!”森然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惊得李贵人手中握着的银簪“哐啷”一声掉到地上。

    “你,你还没走……”李贵人只觉透骨凉意,自背后向她身体每个部位袭涌而来,他没走,他护送她至陶玉阁,竟然没走,他听到了她与萧嫔间的对话,他这是要杀了她们么?李贵人僵值的身子慢慢转向少璟,嘴角带着苦笑,颤声道:“你都听到了?”

    少璟冰冷刺骨,仿若利剑般的星目,直刺向她的面门,并未对她的问话作答。

    “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说着,她手指蜷缩在chuang尾,满脸划痕,鲜血不时滴落,被疼痛吞噬,进而陷入绝望中的萧嫔,道:“她,她才是害死聂后的罪魁凶手!当年,我与她先后怀上皇上的龙嗣,却在御医给皇上传出喜讯后不久,又相继没了孩儿,身为后宫妃嫔,哪个不想有个孩儿傍身,可孩子没了,我心伤难过,她反倒震惊异常,告诉我说,她要报仇,她要找聂后报仇,是聂后怕她们先于她诞下皇上的龙嗣,才暗中着人对我们下的手。

    于是,她给我说了有关神秘人的事,并拿出神秘人交给她的密药,与我密谋,买通聂后宫里的一名宫婢,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聂后下了毒。”

    “神秘人是谁?那宫婢可还活着?”

    少璟问出口的话语,尤为凛然。

    “神秘人我没见过,但听这jian人说,那神秘人找上她时,身上披着件黑色斗篷,那斗篷很长,几乎拖到地上,且那神秘人还带着面具,整个人全在那斗篷中包裹着,根本看不出他身上的任何特征。至于那帮我们给聂后下毒的宫婢,你觉得她可能活到现在?”说完,李贵人不再说话,而是弯腰捡起地上的银簪,朝着自己心口位置就猛然刺了下去,“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理,我现在才明白,如果,如果时间能退回到当年,我绝不,绝不再做恶事,从而绝了自个的后路,连带着家人也跟着,也跟着……”

    嘴里的话尚未说完,大口大口的鲜血,便从她嘴里涌出,接着,李贵人通一声倒地,没了气息。

    “别杀我……,别杀我……,她该死……,聂后该死……,是她害我没了孩儿……是她害得我没了孩儿……,我要毒死她……”由疼痛中回过神,萧嫔跪在chuang上,不停地对少璟磕头,语声里充满了恐惧。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虽没像传言中说的那样,如嗜血魔王临世。

    可那周身散发出的冷气,好似下一刻就能将她冻僵一般,进而停止呼吸。

    少璟眸中视线,确实如萧嫔感知到的一样,冷得刺骨冰寒,他转身走向门口,袍袖微抬,数十道白光自他袖袍中发出,登时,chuang尾哪还有萧嫔的影子,有的只是碎了满chuang的肢体残骸。

    那白光太快,快到萧嫔连惨叫都未发出,便整个人碎成了一块一块。

    “小姐,我和你一起去冷宫走一趟吧!”红玉听凌曦要去冷宫找李贵人,问有关神秘人的事,便想跟其一起前往。

    “那地方没什么好的,你乖乖呆在寝宫不好么?”

    凌曦有些不赞同道。

    “跟小姐时刻呆在一起,才是好的。”红玉嘴甜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怕我遇到危险,才闹着要跟我一同去冷宫。”凌曦摇了摇头,嗔其一句。

    红玉娇笑着道:“小姐,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那样想,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去玩玩,嗯,就这么简单,且绝对绝对就这么简单!”怕凌曦不信,红玉边连连点头,边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李贵人已经死了。”窗外突然传入这么一句话语,凌曦和红玉双双进入戒备之态,只见好好闭合在一起的窗户,被一股子风儿吹开,随之一道纤尘不染的白影,自窗外飘进,“本王有话要问你。”

    少璟身影一落地,便启唇与凌曦说道。

    清冷且带着疏离的声音,听到凌曦耳里,无丝毫不适之感。

    她神态放松,朝红玉点了点头,红玉屈膝一礼,然后快步退出内殿。

    “有什么话想问,你便问吧。”

    凌曦抬手示意少璟坐下说话,却见少璟站在原地,身形动也不动,只是盯着她打量,于是,她言语轻缓地对其说了句,自行坐到椅上,候少璟问话。

    “你很早以前就认识本王?”若果不认识他,她就不会在墨雨轩见到他第一面时,出口唤他的名,可她怎会认识他?那叫聂凌曦的女子,不是已经死了么,并且是他亲自抱着尸身回到朝国的,这么一来,眼前这叫凌曦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少璟眸里满是探究之色。

    “是的,我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你!”在少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凌曦心里登时被苦涩填满,她不打算对少璟隐瞒什么,但她也并未打算把来自异世的秘密,眼下就与少璟说明白,因为,她先前有想过,即便她说与少璟,少璟也未必会信。

    更何况,少璟已经遗忘了她,不是么?

    听了凌曦的回答,少璟星目微动,俊美的容颜上,却未显任何情绪起伏,依旧淡漠而疏离,“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凌曦站起身,注视着少璟的双目,道:“你是指废后么?”

    “不许唤她废后!”没来由的,少璟就是不喜欢别人换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子为废后,尤其唤那女子的人,还是与其长着一样的容貌,凌曦清浅一笑,道:“她被楚帝废弃,本就是废后,为何不他人如此称呼?”唤废后,原先的她不在乎,现在的她,更不会在乎,因为她早已不屑做渣男的女人!

    (二更随后)

第085章 我若说实话你信么?(二更五千+)

    少璟淡然疏离的眸子锁在她脸上,道:“本王不喜。”这人性格变得酷冷,言语上竟也变得如此霸道,美眸微微眨了眨,凌曦笑着道:“好吧,那我就不那么称呼她了。”不记得她的他,竟一如既往地维护着上一世的她。

    这样的他,更让她心生歉疚。

    默然片刻,少璟视线由凌曦身上收回,转身望向窗外,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由想出手杀她,到把跟他多年的小银鼠送她,再到此刻,对她自称上的变化,少璟甚感奇怪,但这种奇怪之感,并无不适之处。

    就在这时,凌曦轻缓而柔和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我若说实话,你信么?”她本就是废后,然,他是否相信,她此刻尚未可知。

    “你未说,我又如何相信?”

    少璟单手负于身后,微微收紧,就是这么个细微的动作,还是被凌曦看在了眼里。

    她心微微一颤,道:“我就是楚帝五年前废弃的皇后,名叫聂凌曦!”凌曦说得很慢,语气也很轻浅,她好似在期待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期待。

    不过,她的一双美眸,始终没有从少璟负在身后的手上挪开。

    他的手比之刚才,又收紧了一分。

    她没看错,绝没有看错,因为他手背上的青筋,触目可见。

    他生气了么?

    生气她刚才说得话么?

    眸中染上一抹黯然,凌曦再次语声轻缓道:“我没有骗你,我就是聂凌曦。”

    “她在五年前就死了,你如此说,到底有何用意?”少璟缓缓转过身,目中神光,依旧淡漠疏离,凌曦唇角牵起抹苦笑,回他,“我能有什么用意?对你说这些,我任何用意都没有,你放心便是。”

    她怎么可能是那女子?

    冷宫中,他从那女人口中得知的事实,是他亲自抱着当年痴爱女子的尸身,回到朝国的。

    死人怎么可能复活?

    可她没理由骗他,少璟浓黑如墨般的眉宇,渐渐皱在一起。

    “我以前很喜欢你,而我一夕间墨发变白,也是因你之故?”凌曦没料到少璟会突然间问她这话,她想点头说是,却又觉得她不配,少璟见她迟疑,岔开话题道:“你无需回答我,因为我目前一点有关你的记忆都没有。”说着,他话语微顿,方才接着道:“既不喜欢寒,就无需在这深宫中逗留。”

    随着语落,他人已消失不见。

    “璟,你可知道?对这皇宫,我深恶痛绝,但为了家人,为了我自己,我必须找出五年前满门被斩的真相,对不起,我不能听你的话,现在就离开皇宫。”望向窗外清冷的月色,凌曦无声低语道。

    “小姐,璟王走了啊?”

    红玉走近内殿,见只有凌曦一人在窗前站着,不由问了句。

    “嗯。”凌曦轻点头,“我这没事,你去睡吧。”

    “我不累。”红玉身形未动,咬了咬唇,道:“小姐,你有心事?”

    “别多想,我能有什么心事。”凌曦倚窗而立,出口之语,尤为浅淡。

    红玉垂眸想了想,抬起头,嗫嚅道:“小姐,你喜欢璟王是不是?而且你们很久以前就认识,对吗?”若不认识,小姐就不会在墨雨轩第一次见到璟王,会情绪失控;若不喜欢,小姐就不会在璟王|刚离去,黯然神伤,红玉心里如是想到。

    喜欢璟?她喜欢他么?凌曦扪心自问,璟是那么好的一个男儿,上一世,她却没能喜欢上他,一颗心全放在了渣男身上,呵呵,指腹为婚,从一而终,或许就是这么个迂腐思想,致使她喜欢上渣男,错过了与璟之间的姻缘,更令聂府一含冤被斩杀午门。

    如今,她不再是那迂腐的古代大小姐,可喜欢璟?

    凌曦在心里一遍遍的问着自己,问自己现在是否喜欢上了璟。

    见到他,她的心是欢喜的,否则,今日也不会到梨园散步,想要在那里偶遇他。

    难道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是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以前的她,好像对渣男没有生出过这种奇妙之感,那时,她仅是把渣男当做夫君,当做她的天那般敬重。

    傻瓜,一直以来,她都只把璟视作亲人般对待,重入异世,见到他的她,亦没发觉对璟的感情,仅仅觉得她对璟是歉疚的、是怜惜的,“红玉,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明白了自个的心!”红玉有些莫名其妙地望向凌曦。

    心道:小姐为什么要谢谢她?她没说什么话呀,红玉不解道:“小姐,你为什么要谢我?我刚刚没说什么呀。”

    “傻丫头,”凌曦转向红玉,笑了笑,道:“你刚不是问我是否喜欢璟王,还问我是不是以前就和他相识?”

    红玉委屈道:“我是有问过小姐这两句话,可小姐并没有回答我。”

    “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他,”说着,凌曦幽幽叹口气,眸色有些怅然道:“可惜的是,他现在不认识我。”

    “小姐,你是红玉见过的最美、最聪明、最厉害的女子,璟王现在不认识,以后定会和你相熟,喜欢上你的。”红玉眼睛眨了眨,捂住嘴,笑着道:“还有哦,小姐,红玉觉得你好勇敢!迄今为止,我还没听到过哪个女子,亲口说出喜欢一个男子的话。”

    凌曦被她的话逗得,脸色恢复常态,嗔道:“瞧把你乐呵的,喜欢一个人,就要说出来,否则,他是不会知道你喜欢他的。”红玉放下手,俏皮一笑,道:“那小姐刚才有对璟王说喜欢他的话么?”

    身子一怔,凌曦喃喃道:“我想说,也得他愿意听啊。”实则,她也是方才才明白自个的心,又如何在璟身影飘出窗外时,对他说出喜欢二字。

    夜色寂寂,月华清幽而辛凉。

    宫外

    吏部尚书府,此刻在幽冷的银辉笼罩中,显得尤为诡异寂寥。

    “老爷……,不要……不要啊……,妾……妾什么都不知道,妾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孟氏连连后退,惊恐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老爷……,妾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啊!”荒野,孟氏眼前是一大片荒野,此刻,在这荒野中,仅有她和她的亡夫,而她的亡夫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浑身血淋淋的逼近她,一双虎目中迸出的神光,宛若利剑一般直刺向她的面门。

    “老夫人,老夫人,您醒醒,您定是又做噩梦了,醒过来就没事了!”

    “流珠,你快去主院通禀老爷和夫人,就说老夫人中了梦魇,神情痛苦,怎么也唤不醒。”

    “是,紫若姐姐,奴婢这就去。”

    从两个丫头的对话中,不难听出她们说得老夫人,是指吏部尚书的老母,而吏部尚书其人,姓韩,名平之,不仅是个大孝子,而且是当朝新贵,更是甚得君心。因此,别看他官职不如穆丞相高,但近年来在朝中的建树,却并不比穆丞相少。

    再者,往深处说,韩平之年岁刚二十出头,现已做到吏部尚书一职,再过个几年,穆丞相会不会被他取而代之,也尚未可知。

    更别说他还有个在宫里做楚帝嫔妃的胞妹。

    然而,如此仕途大好的年轻才俊,却拥有着一颗卑鄙而恶毒的灵魂。

    主院中,韩平之揽着夫人睡得正香,被外间守夜的丫头唤醒,得知自个老母身处梦魇,醒转不过来,急忙穿戴好,安抚夫人不用起身跟着同去,便匆忙步出屋,跟在传话丫头流珠身后,前往自个老母住的翠鸣居。

    有些事,他不能让夫人知道,一丁半点也不能让其知道。

    否则,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你们都退下吧,我在这唤老妇人醒来。”

    到了翠鸣居,韩平之一进入孟氏屋里,便挥退伺候在孟氏chuang前的丫头紫若。

    “是。”

    紫若屈膝应声,退到屋门口,然后拽着流珠至院里候着。

    “娘,你醒醒,没事的,有孩儿在你身边呢!”韩平之在孟氏chuang头坐下,握住老母的手,轻声唤道。

    “老爷……老爷……,妾真得什么都不知道……,求你别再找妾了,妾放心不下明儿兄妹啊……”孟氏眼睛闭阖,浑浊的泪水,自她眼角滴滴滑落着,她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到今日,她依旧处于云里雾里。

    看到孟氏脸上恐惧而悲痛的神情,韩平之心口似被刀搅一般难受。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得,与其他人无任何关系,该夜夜恐惧做恶梦的人,是他,是他啊!

    可是,没有人找他算账。

    “娘,没事的,有孩儿在你身边呢!”敛回思绪,韩平之再次唤孟氏,就见孟氏闭阖在一起的双目,突然间睁开,随之,人霍然坐起身,“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她眼中神光,尽显迷茫。

    韩平之脸上表情柔和,笑了笑,道:“娘,我是平之,是你的平之啊。”

    “平之?我的儿子平之……”孟氏自语念叨数遍,倏地,整个人身子一颤,“平之,你爹他……他来了,他来找姨娘了,他不说话,只是定定地逼视着姨娘,你爹身上好多血,真得,他身上好多血……”慢慢的,孟氏眼里的光芒变得清明,可她的身子却依旧颤抖不已。

    “娘,没事的,那只是梦,不是真得,你别害怕,有孩儿在这陪着你呢!”韩平之的手被孟氏紧紧抓着,因内心恐惧害怕,她不由手上多用了些力道,以致指尖掐的韩平治的手一阵吃痛,忍住这隐隐痛感,韩平之脸上表情依旧柔和,劝孟氏不要多想。

    “明儿,娘想不明白,娘这些年来,真得一直想不明白。明明咱们娘仨与府中所有人一样,被关在大牢,等候……等候……”说到这,孟氏嘴里的话一顿,若有所思地望着韩平之好大一会功夫,才接着道:“可终了,却只有姨娘和你,还有湘儿……”听孟氏欲提起往事,韩平之脸色瞬间一变,道:“娘,以前的事还提起作甚?再有,娘若不是糊涂,就别再唤错孩儿和妹妹的名了。”

    说着,韩平之从孟氏手中抽出手,拿过软枕放其背后,安置孟氏躺好,这才接着道:“妹妹现在可是皇上的人,如果娘在府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牵累到妹妹,那可如何是好?”老母疼爱胞妹得紧,希望他这样一说,能使得老母别再提那些往事,韩平之垂眸想到。

    谁知,孟氏在他语落后,眼里竟又流出浑浊的泪水。

    “娘,你这是怎么了?孩儿没说什么重话呀!”韩平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来,“娘,你有话就给孩儿说,别这么伤心成不?”

    孟氏脸上满是悲痛之色,“你妹妹为什么要进宫?她不知道……不知道……”韩平之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孟氏张口闭口就提那些往事,提那些他一辈子都不想忆起的往事,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他顿住脚步,面相孟氏道:“能得圣上喜欢,是云国每个女子的梦想,妹妹有幸进宫,是她的福气,娘和孩儿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不是么?”

    “你是不是打小就觉得姨娘身份低jian,所以现在才如此唤姨娘?”她是妾室,子女唤她姨娘才对,可自打五年前那场劫难过后,两个孩子都改口唤她娘,并且将祖姓也改了,到底为何要这样,她始终没想明白,问两孩子,他们也不说,孟氏感到她真得愧对亡夫,愧对当年对她好的老夫人!

    “孩儿从没有那样的想法。”韩平之目光微闪,回孟氏道。

    他是庶子,且姨娘是府中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后来被老夫人抬举,做了父亲的贵妾。

    生母身份如此卑微,他心里如何能舒服?

    怨过,恨过。

    是的,他怨过自己的出身,恨过生母不似当家主母一样,是官宦大户人家的嫡出小姐。

    因此,打懂事后,他不仅努力好学,更是寻着一切机会在父亲面前表现自个,得来的却依旧是父亲的不器重。

    既然有机会翻身,他为何不把握住?

    后悔么?为当年的举动后悔么?

    不,他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他还会选择那般做!

    良久,孟氏眼里泪水止住,她眸色变得决绝,道:“有朝一日,让我知晓当年咱们府上遭的劫难,与你有关的话,姨娘定……定饶不了你!”她是不识得几个大字,更是个没有什么主见的后宅妇人没错,但她不傻,该明晓的事理,她还是知道些的。韩平之心猛地一突,面上表情却尤为镇定,“娘定是多想了,以孩儿的本事,有那么大的能耐吗?”说着,他走近孟氏chuang前落座,又道:“夜还长着呢,娘躺着再睡会,孩儿就坐在这陪你。”

    “你回主院去睡吧,我这有紫若和流珠两个丫头伺候就好。”孟氏眸眼低垂,幽幽叹了口气,摆手着韩平之回他自个院里去休息,见韩平之坐在chuang边不动,她接着道:“姨娘真得没事,你去休息吧!”说完,她转头到chuang内侧,不再看韩平之。

    孩子大了,心思也随之变得深沉,不是她这个姨娘能看得透的。

    “老爷,妾想去陪你,可妾放不下俩孩子啊!”无声低语一句,孟氏眼里涌出的泪水滑落的更甚。

    韩平之起身,注视着孟氏静静地看了一会,隐在袖中的双手紧了紧,转身步出屋门,看到紫若、流珠两个在院里恭谨侍立着,上前吩咐道:“进屋伺候老夫人去吧!”

    “是,老爷。”

    望着紫若、流珠两个丫头进了屋,韩平之拂了拂衣袖,这才走出翠鸣居,回主院而去。

    “娘她没事吧。”

    韩平之回到主院,步入屋内听到夫人胡氏的问话,摇摇头道:“没事,就是白日里思虑过多,晚间才会陷入梦魇,这会子人已经醒了过来,有紫若和流珠两个丫头在旁伺候着呢!”说完,他躺倒了chuang上。

    胡氏本还想与其再多说几句,没成想韩平之双目闭阖,已然酣睡。

    眉头微微皱了皱,胡氏到嘴边的话只好咽回喉中,随之侧身躺在了韩平之身旁。

    成亲两载,胡氏觉得她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枕边人。

    总感觉对方说话行事,有着那么一点虚晃。

    可要细究,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心下叹口气,胡氏不再费神乱想,因为就算她想破脑袋,进而得知自个要的答案,于现在已作人妇的她来说,半点作用也起不上。

    新的一天,阳光明媚,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韩平之心情很好,下了早朝,便带着随从向城外的玉罗山进发。

    山清水秀,暖阳照耀,一切显得是那么的美好。

    “你们去一旁候着,我在这山顶坐上片刻。”登至山顶,韩平之挥退跟在身后的随从,掀起袍摆,席地而坐。

第086章 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万+)

    他不知自己坐了多久,日中到日落,再到此刻夜幕即将落下。

    “二弟好。”

    忽然,他耳边响起这么一句,眉眼抬起,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俊朗男子,身穿青色锦衣,向他缓步走来。

    男子的声音犹如暖冬之阳般温暖,其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的笑容,也如阳光般通透。

    可仔细看去,那笑容,又宛若清晨的露珠,晶莹、纯粹,却夹带着淡淡的峭寒,韩平之双目发直,似是不信自己目之所见,“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他起身,望向男子的眼神,恢复淡然,语声平静道。

    男子在他不远处顿住脚,衣袂飘飞,就那么嘴角挂着浅笑,注视着他。

    “二弟,你近些年过得可好?”

    良久,男子微启唇角,问韩平之。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韩平之强装镇定,未对男子的问话作答,反问道。

    “这是咱们的府邸,大哥怎就不能来了?”男子没有因韩平之的无礼,心生恼怒,他依旧浅笑着,不过,他身形挪动,走到了一旁的椅上坐下。

    府邸?韩平之心中奇怪,他不是在山顶么,怎会在府邸?

    抬眸看向周围,韩平之发觉,他所处之地,是一间书房,而这书房自然是在他的府邸,哦,不对,是在他以前的府邸。

    “二弟,你就是这么淘气,每次趁大哥没在,就偷溜到大哥书房捣乱。”男子斜靠椅背上,手指轻叩扶手,闲散的语气中,流露出的*溺之味,尤为明显。

    韩平之面上强装出的镇定表情,瞬间龟裂,气恼道:“我不认识公子,所以,还请公子莫乱攀关系的好。”

    “呵呵。”男子轻笑出声,“二弟,即便你样貌有变,可大哥是谁啊?大哥可是你的亲兄弟,最为了解你,又怎会把别人认作你?别闹了,坐一旁椅上,陪大哥好好说会话。”看到男子斜斜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宛若拨动着竖琴一般,轻轻叩着扶手,神色间一派闲散,韩平之的心,没来由得一阵慌乱。

    他不是死了么?

    为何会好端端地坐在书房?

    还有他自个,怎么也到这书房里来了?

    难不成他在做梦?

    不对,他没做梦,眼前一切是那么的真实,没有一丝虚幻之感。

    韩平之此刻心乱如麻。

    抬起手,他在脸上mo了下,样貌改变这个秘密,唯有母亲和妹妹,以及那神秘人知道,外人无一知晓。

    谁能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二弟,快些坐下,和大哥好好说会话。”

    男子头上的墨发用一支墨玉簪束着一部分,余下的发丝,如瀑布一般流泻于脑后,将他脸上的笑容,衬得有几分阴郁。

    韩平之望向他,慌乱的心,不由往下沉着。

    他发觉,在男子面前否认自个不是他认识的人,是件多么可笑的事。

    逃脱不了,他永远也逃脱不了男子施加到他身上的压力。

    那压力,无形,却足以压得他喘不过气。

    男子手指轻叩,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好似并未留意韩平之脸上的表情变化。

    但他指下的每一声轻响,都宛若春雷,在韩平之心头炸开。

    韩平之心里的惊慌加剧,禁不住想要转身从这书房飞奔出去。

    男子收起面上的笑容,淡淡地看向韩平之,浅声道:“二弟,你现在很怕我,对么?”

    “没有,我没有,我为什么要怕你?”韩平之身形一顿,声音中满是轻颤。

    “不怕就好。”男子起身,向书房门口走去,韩平之跟在他身后,如同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就那么跟在他身后,一步步地走出书房。

    山风拂面而过,韩平之浑身打了个战栗。

    他怎么回到山顶来了?他垂眸看向自己脚下,骤时,一阵后怕。

    原来,他刚才站在崖顶边上,风力稍微加大,怕就会把他吹落崖低。

    从而,他会万劫不复,坠|入万丈深渊。

    好在男子在那一刹那间,拉住他的手,将他从崖边拽离。

    “总是这么毛手毛脚的,瞧瞧,刚差点就掉下去了。”

    男子松开他的手,有些责备道。

    可这责备之语,流溢出的关心,却是显而易见的。

    “二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男子说着,未管韩平之有无点头应声,就开始说起他所谓的故事来,“在一个富贵之家,有兄弟二人,他们同父异母,哥哥嫡出,弟弟庶出,从小,这个哥哥就知道他是这个家未来的支柱,所以,他很上进,想要学父亲一样,建功立业,给弟弟、妹妹们一个好的依仗。他的弟弟很淘气,但哥哥并未因他淘气,就不喜欢他,反而处处关心着这个弟弟,

    在哥哥看来,弟弟对他很是敬重,也很黏他,他们兄弟俩的感情,说起来在大门大户之家,是极为少见的。而哥俩的父亲是严厉的,他也知道哥哥将来要继承家业,要照顾弟弟妹妹,便对他多器重了些,可他并没有不喜弟弟,每当弟弟功课长进了,父亲面上严肃,并未出口称赞弟弟,可私下里,父亲会常给哥哥说,“你二弟长进了,照这样下去,以后你肩上的担子,就会轻一些。”

    世事多变,弟弟却以为父亲不喜他,终犯下错事,而他犯下的那件错事,让一家人全跟着遭了难,更让一心忠君为国的父亲,背上污名,含冤被斩,”说到这,男子声音变得略显低沉,“灾难远没有在一家人惨死后,停止下来,那个他们一家人的骄傲,那个被哥哥疼爱的妹妹,被弟弟尊敬有加的姐姐,身为正宫皇后,在家人死后没多久,便被皇上废除后位,赶出皇宫,一并死于非命。二弟,你说大哥讲的这个故事好不好听?”

    男子似乎没有要韩平之回答,继续道:“一家人都死了,弟弟和他的姨娘,还有胞妹却依然好好的活着,二弟,你说这是为什么呀?”这回,男子等着韩平之的回答。

    “弟弟和他的姨娘,还有胞妹能活着,或许是他们好运。”

    韩平之幽幽地说着,他身子没注意到自己的眼角,不知何时已挂上了一滴泪。

    “好运?二弟,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运?一家人被斩午门,唯独弟弟和他的姨娘,还有胞妹还活着,怎能说是好运?要大哥说,定是这个弟弟犯下的错事,让他和他的姨娘,还有胞妹存活于世的。但大哥就想不明白了,那位弟弟为何就那么恨他的家人,准确些说,他为何就那么恨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不喜言笑,这是熟悉他的人都知晓的,难道弟弟就因为父亲没有对称赞过,没有对他笑过,便一气之下,做了错事,害得满门遭变?”

    男子说话的语气,低沉而逼人,“二弟,你说这个弟弟该不该死啊?”

    韩平之听着男子的话,不再作答。

    仿若陷入到了自我思绪中。

    男子放眼望向即将落下的夕阳,一双凤眸中前一刻还有的笑意,这一刻却全被忧伤取代。韩平之抬眼朝男子脸上看去,他很想知道男子现下心里想着什么,“哥哥死后,冤魂得不到安宁,他决定回来找弟弟,向弟弟讨要一件弟弟最在乎的物件,弟弟会给他么?”感知到韩平之的视线在打量着他,男子视线收回,转向韩平之,邪肆一笑,“二弟,你说弟弟会把他最为在乎的物件,给他的哥哥么?”

    月华缓缓升起,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美丽到极致。

    笼罩在月光中的崖顶,显得是那么的虚无缥缈,韩平之觉得自个现在似处于梦幻中一般。周围很静,静得让人感到很不安,突然,男子淡淡的声音在这寂静而清凉的月夜里又响起,“二弟,你身上什么最为珍贵?”

    韩平之似是中了魔,顺着男子的问话,道:“我身上什么最为珍贵?”慢慢的,他抬起头,“我身上什么最为珍贵?”那本是又圆又大,泛着幽冷之光的圆月,就在韩平之抬头间,变得血红。

    远远地悬在夜幕之上,看上去是那么的诡异。

    男子整个人随着红月颜色加深,亦慢慢地发生着改变。

    他悬浮于空中,长衫垂下,在诡异的红月照耀下,却不显丝毫妖孽,反而有种凄凉之感。

    墨发飞舞,零乱在他脑后,似是轻托着他悬浮在空中。

    男子苍白的手贴在xiong前,目中神光甚是凄然地看着韩平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忧郁、那么的荒凉,仿若是镌刻在历经岁月侵蚀的石壁上的一首古诗。

    清幽的月色隐约照在他微抬起的脸上,若美丽的梦境,虚幻而不真实,却又窒息般的惑人。

    此刻,男子的容貌,韩平之看得不太清楚了,因为那一头飞扬的墨发,遮住了男子俊朗的容颜。

    男子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空中,悬浮在红月之下。

    似真真切切的存在,又似仅是一抹影子。

    仿若袍袖轻轻一拂,便会消失不见。

    韩平之被男子定定地凝视着,身子渐渐感到一阵发冷,“你是谁?你找我,究竟想怎样?”

    轻淡而温润的笑声,自男子嘴里发出,“二弟,刚我还和你说了那么大一会话,并出手救下你一命,你怎能这么快就忘了我?大哥很伤心,你知道么?从小到大,大哥那么地疼你,终了却落得……”

    墨染般的黑发,在夜风中舞动着,男子悬浮在红月下,倏地就到了韩平之近前。

    他轻轻拂开遮掩住容颜的散发,韩平之登时惊愣,颤声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那是怎样的容颜啊?双目,口鼻,皆不时地往下滴着鲜血,好恐怖、好骇人!男子笑了,笑声里满是chong溺,但听入耳里,却有点沙哑,凄凉,“二弟,大哥想要你身上最为尊贵的物件,你愿意给我么?”

    韩平之不点头,也不摇头,整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盯视着男子。

    “二弟,你是不愿意给我么?那我把我身上最为珍贵的物件给你,成么?”说着,男子抬起手,隔空轻轻一划,他的手中便多了个物件,接着,他将物件递到韩平之面前。

    韩平之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接。

    那被他接在掌中的物件,湿漉漉的,还有些粘手。

    这一诡异之感,顿时令韩平之身形颤抖起来。怔然的眸光,慢慢移至手中物件上,借着红月,他看清了那湿漉漉,又有些粘手的物件是什么,随之,吓得忙要丢掉手中那物件。

    “你想丢掉它?你为什么要丢掉它?它可是你的杰作呢!”

    男子说着,而那说话的声音,是从韩平之捧在掌中的物件上发出。

    是的,那物件是男子的头,一颗血淋淋的头,那颗头不仅说着话,且沾满鲜血的脸上,还挂有温润的笑容。

    韩平之用力想要抛掉手中的头颅,可那头颅就似是黏在了他的手上,任他如何用力,也甩脱不开,忽然,男子的声音又响起,“二弟,你再看看,现在看看你手上的物件,又是什么?”韩平之就似傀儡一般,遵照男子的话,向手中看去。

    一看之下,他吓得当即闭上眼,双手一抖,那颗血淋淋的头颅自掌中脱离,他后退一步,那脱离出他掌心的头颅,漂浮在他面前,就缓缓前进一些。

    他跑,那头颅跟着他跑。

    无论他跑到哪里,那头颅都能跟上他,并悬浮在他面前对他绽放出狰狞的笑容。

    这已不是男子的头颅,而是韩平之自己的,是的,是他的。

    “你跑什么?我就是你啊……”那头颅狰狞地笑着。

    “不,不是……”

    韩平之连连挥手,并抬手mo自己的脖子,在,他的头还在,不怕,他不用心生害怕,“我就是你啊,怎么能不是呢?你在momo,看你的头可还在。”那头颅不再发出狰狞的笑声,出口之语,透着无尽的哀伤。

    突然,一蓬鲜血在韩平之面前溅开,殷红的血,飞溅的到处都是,而这血,是刚才那头颅所化。

    韩平之终于没能忍住,发出一声惨叫。

    “二弟,你怎么了?”这时,男子温润的声音,幽幽响起,“二弟,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不怕,有大哥在呢。”男子的声音很温润,韩平之不由抬眼看去,发觉哪有什么红月,哪有什么头颅,此刻,清亮的圆月悬挂在空中,而他正倚在崖顶一块大石上,在他身前不远处,男子临风而立,周身流露出的风姿,有种难以言喻的飘逸。

    “你走开,我不是你二弟,你认错人了。”稳住心神,韩平之赶男子离开。

    “二弟,你真顽皮,怎会连自个的大哥都不认识呢?”男子chong溺地笑着,“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韩平之目中怒火燃起,“胡说,我才没做什么噩梦,我好得很!”

    男子笑了笑,“是么?”说着,他手指韩平之的头,道:“那就是大哥做噩梦了,瞧,你的脖间竟然出现一条血痕,好似顷刻间你的头就会掉下来。”男子口中言语,跟真的似得,韩平之半信半疑,抬手mo到脖间。

    果不其然,在他手mo之处,有道缝隙。

    温热,粘稠,带着股腥味的液体,自他指缝不断地涌出。

    瞬间,沾满他的手。

    “你愿意把它给我么?”男子声音变得凄凉,“这是你欠我的,你愿意把它给我么?”

    “欠他的?”韩平之眼神迷茫,自语道。

    “二弟,你愿意么?”

    男子又一次问道。

    “你不仅欠了我,还欠好多人呢!”韩平之听男子说好多人,按在脖间的手禁不住一用力,他的头立时脱离他的身体,被他本能地托在掌心,“父亲,我娘,还有大妹,还有好多好多的家人,你都欠着他们条命。”“命”字,男子咬音极重。

    “我欠了好多条人命,我欠了好多条人命……”韩平之喃喃自语,他看到了,看到了好多血,更看到了他自个的脖间,有个碗大的缺口,那缺口往外不时地喷着鲜血,“不,不要,我不要死,我谁都不欠,不要……”

    韩平之发疯一般想要把捧在掌心的头,安装回自个脖间。

    没用,一点用都没有,男子叹了口气,道:“二弟,你该给我的,因为这是你欠我的,欠一家人的。”言语到这,男子话语微顿,方才接着道:“你是不想为你所犯下的过错担责么?若真这样的话,你就不是我的好弟弟,不是爹的好儿子。想来你是知道的,爹有找过二娘,你不是很孝顺二娘么?如果你不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担责,那么就由二娘替你来偿还吧,哦,还有二妹妹,

    她一并替你偿还,听说她还蛮得皇上chong的,有二娘和二妹妹替你偿还,想来爹和我娘,还有大妹他们,会同意的。而你,就背着良心上的谴责,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吧!”

    “不可以,你不可以去找娘和湘儿,你不可以的。”

    被韩平之捧在掌心的头颅,声嘶力竭地吼着。

    男子悬浮在诡异的红月下,突然若有所悟,道:“对了,那就让你的夫人来替你偿还吧,还有你夫人腹中尚未成型的婴孩,让他们母子为你偿还怎么样?”

    “夫人,孩子,不成,绝对不成!”韩平之连连摇头。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怎么办呢?今个我若是不能得偿所愿,会很伤心的,”男子看着韩平之,眼神里尽是凄楚与伤感,“伤心过后,我会很愤怒,这一愤怒,便会……”言语到这,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转身,似是向远处飘离。

    然,他飘离的方向,韩平之再熟悉不过。

    “不,你不能去找他们!”韩平之捧着自己的头,不顾脖间血流如注,踉跄走出数步,唤男子身形停住。他的心好痛,宛若有把利刃在心口处搅动一般,他绝不能让娘和妹妹,还有夫人他们出事。见男子身形未因他地呼唤停下来,韩平之嘴里发出一声凄吼,“不要去找他们,给你,我给你,你拿去吧!”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将自个的头从手心抛了出去。

    男子桀然一笑,身形顿住,接着回转身,慢慢飘向那颗向他抛来的头颅。

    无穷尽的黑暗渐渐聚拢,化作一张巨大的纱幔,将男子围绕在其中。

    男子俊朗的容颜上没有了鲜血,有的只是阴郁,那阴郁之色隐在暗夜里,留下的仅有一双清亮无比的眸瞳。

    接过空中飘过来的头颅,男子抬起手,按在头颅顶部,俊朗的容颜上立时显出一抹狠色。

    就是这个头颅的主人,害得他们一家惨死,就是这个头颅的主人,不顾亲情,推一家人坠入深|渊。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停止,随后,砰的一声响,韩平之的身形,以及那被按在男子手下的头颅,一起爆裂而开,化为碎屑,融入到了漫漫黑夜中。

    夜幕中的圆月,恢复清凉之态,却已没有了那男子的身影。

    宫里,永和宫。

    淑妃尖叫一声,醒了过来。

    朦胧的灯火笼罩在她周围,就仿若那男子嘲讽的冷笑。她神色惊恐,脸上尽显苍白,不,这不会是真的,她用力摇了摇头,想将梦中的一切从脑中驱离。

    连日来,她一直做着噩梦,且被噩梦惊醒,但没有一次的噩梦像今晚这样真实。她居然梦到哥哥,还梦到已死去多年的大哥。

    大哥看起来还如在世时那般温润暖人,忽地,淑妃又摇了摇头,他不是大哥,他不是她的大哥,她的大哥只有一人,倘若他是她的大哥,就不会突然变得那么邪恶,要哥哥的头颅,“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近身侍婢绿娥自内殿外匆匆走近,掌灯至淑妃chuang边。

    淑妃没有说话,她发丝披散,双臂抱膝坐在chuang上,整个人似失了魂魄一般,“娘娘,容奴婢给您换身寝衣吧。”绿娥说着,拿过一方布巾,先是给淑妃拭去额上惊出的冷汗,接着,她放下布巾,取过一身新的寝衣,给淑妃更换起来。

    淑妃默不作声,任绿娥抬起她的胳膊,给她换寝衣。

    “娘娘,娘娘,你醒醒啊,御医说了,只要娘娘白天不心事过重,晚间便不会做噩梦的。”给淑妃换好寝衣,绿娥侍立在chuang边,与淑妃说道:“要不奴婢这会子去御医院请御医过来,给娘娘再看看。”

    回答她的,仍然是淑妃的默不作声。

    “哥哥,哥哥,你没出事吧?”淑妃心里一遍遍地念叨着,“曦贵妃,曦贵妃,都是你害得,若不是因为见到你,我怎会接二连三地做噩梦,且今晚做的这个噩梦是那么的真实,曦贵妃,你为什么没有在今个下午淹死在荷塘,为什么啊?“

    苍白而不失秀美的脸上,此刻全被恨意所覆盖。

    绿娥看着这样的淑妃,不免心里生出一阵寒意。

    娘娘这是怎么了?她好像很恨什么人,可在这宫里,除过皇后娘娘,就属娘娘最得皇上恩chong了,难不成她在恨皇后娘娘?

    不对,若是恨皇后娘娘,娘娘不会近来才恨上,并且每晚被噩梦缠绕。

    曦贵妃?

    对,她怎么把曦贵妃忘了?

    如今的后宫,曦贵妃是最得圣chong的,哪怕是皇后,也与现在的曦贵妃没法相比。

    娘娘是在恨曦贵妃么?

    恨曦贵妃夺了本属于她的圣chong,绿娥心里寻思着。

    “退下。”

    淑妃看都没看绿娥一眼,说着便躺倒了枕上,但她躺下的身影,看起来犹如初生的婴儿受到惊吓一般,头埋在xiong前,抱臂,双腿弯曲,蜷缩在一起。

    “哥哥,哥哥,你被那人杀死了么?”

    越是这么想,越是这么自问,淑妃心中涌出的恐惧,就越是强烈。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哥哥会离她而去。

    刷地起身,她又抱膝坐在了chuang上,“娘娘……”绿娥没有因淑妃挥退而离开,她站在淑妃chuang前,咬了咬唇,唤淑妃道。

    “退下,本宫叫你退下,你没听到么?”

    淑妃突然仰起头,瞪向绿娥,厉声呵斥道。

    “是。”

    绿娥应声,有些委屈地退出了内殿。

    她也是关心主子,才没有听主子的话离开,没想到,主子近来因被噩梦缠绕,连性情也都发生了改变。原先的主子,待奴才的态度极其的温和,从不见她大声与他们这些奴才说话,也从未责罚过他们永和宫的奴才。

    现今,只要主子心情一有不开心,就会发怒。

    这样的主子,看着好陌生。

    下chuang,淑妃来来回回在内殿中走个不停,她面上神色,有焦躁,亦有恐慌。

    怎么办?

    出不去,她这会子出不去,就是大白天,如果没有皇上和皇后的允许,她也是没法子出宫的。不出宫,她怎能知道哥哥有没有出事?

    因顾虑御医说得话,楚御寒今晚没有安寝在晨曦宫。

    说来,他是极想去凌曦那安寝的,但他怕,怕他一个没忍住,伤着了凌曦。

    所以,在处理完一天的政事后,他摆驾延禧宫。

    与穆淑敏一番*后,俩人相拥在一起,楚御寒想着自个的心事,依偎在他怀里的穆淑敏亦是如此。

    萧嫔嘴里说的神秘人,是指主子吧?

    定是指主人,像这种差事,主人为何不吩咐她亲自做,却让个后宫嫔妃动手?

    再有就是,主人为何要这般麻烦,一步步地成就他的大业?

    聂凌曦与主子难道有什么关系?

    亦或是,主子曾被其伤害过,才用密药取了其性命?

    好多个不解,萦绕在穆淑敏心头,“皇后,你说曦贵妃这人怎样?”忽然,楚御寒的声音传入穆淑敏耳中。

    “曦贵妃?”听到楚御寒的问话,穆淑敏很快收拢思绪,柔柔一笑,道:“曦贵妃自然是个妙人儿,要不然,皇上怎会见她一面,就破格给了她嫔位,没两天,又给了她妃位,今个再次升她为贵妃,想来她定是服侍皇上很好的。”

    楚御寒唇角微勾起,抬手捏了捏穆淑敏的鼻头,道:“傻瓜,又吃味了不是?”

    “妾才没有吃味呢,妾在皇上面前,向来只说实话。”

    穆淑敏朝楚御寒怀里蹭了蹭,娇声回道。

    “朕再chong她,都越不过你,放心便是。若说后宫女人中,服侍朕妥帖的,也就皇后和曦贵妃了。”楚御寒一手揽着穆淑敏,一手垫于脑后,言语中有着深深的满足。

    “那淑妃妹妹呢?皇上以前可是也很chong她的,还有宁妃妹妹,她们都甚是得皇上的chong。”不是为了目的达成,谁愿意服侍你啊?也不对,兴许那曦贵妃是极其享受这帝王的恩chong,谁让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人?穆淑敏心中暗自腹诽。

    “她们?淑妃不知怎地,最近朕看她总是怪怪的,宁妃呢,她就是个张狂的,不提也罢。说来,朕chong她们一两分,也就是贪图个新鲜,与皇后和曦贵妃比起来,她们什么也算不上。”淑妃、宁妃二人伺候他是不错,但从她们身上,他感觉不到块感,并且事过后,也从不对她们的身体生出留恋。

    而曦贵妃,自从尝了她的滋味,他好想每日与其*在一起,就是他爱之至深的皇后,与其相比,也有所不及。

    穆淑敏笑道:“瞧皇上这话说得,若是被淑妃和宁妃两位妹妹听到,指不定要怎么伤心呢。”

    “朕想chong哪个,是朕的事,她们身为后宫妃嫔,有何可置啄的?她们晓事,朕多给她们一分chong,没得什么,如果敢与李贵人、萧嫔一样,生出些害人的心思,朕迟早会将她们打入冷宫。”想到李贵人给废后下毒的事,楚御寒心里没来由的就一阵烦躁,“睡吧,朕有些累了。”他不愿多说,便从穆淑敏脖颈下抽出臂弯,翻身背对穆淑敏。

    主人当年着萧嫔给聂氏下毒,她提前并不知情,若不是萧嫔和李贵人事成后,有次闲谈说露嘴,被她安插在萧嫔身边的眼线偷听到,就是今个事发,她也不知道聂氏身中密药一事,与主人有关。

    “萧嫔,本宫没想到你还是个狠角?明明自个是主谋,却反倒把被你拖下水的李贵人给扔在了皇上面前!”呵呵,后宫之中,谈论什么姐妹情深,纯属是骗傻子玩得,李贵人落得今日的下场,也算是她咎由自取,识人不清之过,穆淑敏唇角漾出一抹鄙夷的笑容,于楚御寒背过身睡,并未多加理会。

    回到墨雨轩,少璟站在窗前,低语道:“你说她说得话是真的么?”那女子五年前已死,她说她就是那女子,这未免太离奇了,可就是这么离奇的事,他自个倒没有对其生出怀疑。

    为什么?他为何对她说出的话,未生出怀疑呢?

    少璟手搭在窗棱上,无节奏地轻叩着,“她不像是会说谎的人,再者,由她第一次见到你,面上流露出的神色来看,她十之八九很早便认识你。”上官邪懒洋洋地说着,“喂,死冰块,你以前那么喜欢她,现在呢?现在知道她有可能是你以前喜欢的那什么废后,对她可生出了爱慕心思?”

    哼,想想,他就吃味得紧,他也是死冰块好不,只不过他不喜欢总板着个脸,故作冷酷罢了!

    上官邪心情很不爽地腹诽道。

    “她认识我,可我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以前喜欢是以前的事,现在,我不知道。”少璟难得的多了句话,且语气中少了丝冰冷漠然,上官邪笑道:“你说若是咱们以后要是一起喜欢上她,可怎么办呢?”听到上官邪戏谑的笑声,少璟俊脸不免一红,“你少想些有的没的。”

    “我是说万一,万一你我都喜欢上那位凌曦姑娘,到时,你会怎么办?”上官邪继续逗着少璟。

    “没有你说得万一。”

    少璟面上表情变冷,转身走至chuang边,和衣躺倒了枕上。

    “唉,你也别怕,在她心里,恐怕只有一个你,万一哪天我喜欢上了她,恐怕我会变成一个杯具,到时,你可得记着安慰我,毕竟咱们是同一个人,你说对吧?”上官邪说出的话语,听起来有些戏虐,但他自个晓得,他刚才所言,里面更多的则是无奈。

    他好奇怪自个的出现,既然出现了,为何只有出现那天,到现在的记忆,有关少璟小时候到成人后的记忆,他一丝半点都没有。上官邪心里苦笑,他到底是谁啊?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他无端端地来,会不会哪天又会无端端地离去。

    落寞,上官邪感到自个很落寞。

    少璟未对他的话作答。

    他也在想着,为何现在会有两个他?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有此变化?

    记忆缺失,没来由的多了另一个他。

    哪天,若是记忆复苏,另一个他消失,他又该如何面对?

    少璟决定了,决定春赛一结束,就回国找轩帝和太后问清楚,问清楚他们为何要欺骗他?

    他不打算问云澜,因为他知道从云澜口中问不出什么。

    “你今个晚上可是杀了不少的人,也不知楚帝明个一早得知自个后宫,一晚上死了多条人命,会如何动怒?”上官邪虽有些玩世不恭,但他又是个豁达的,对于尚没发生的事,他不想自寻烦恼,令心情不畅,因此,他转移了话题。

    “他知道又能如何?”

    少璟冷然道。

    “他能怎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咱们现下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并且身处人家的窝里,若真出个什么岔子,实在是麻烦。”杀几个不长眼的御林军,确实没得什么,就是不轻易杀人的他,或许在今晚这种情况下,也会出手。

    令他没想到的是,后宫中的女人,个个长得跟朵花儿一样,心思却一个比一个歹毒。

    女人,尤其是长得美的女人,还是少碰为妙。

    哦,不对,她也是女人,且是长得特别好看的女人,虽说心思也是深沉了些,但他就是觉得她不是个恶毒的女人,相反,他觉得她行事很有自个的路数。

    人不欺我,我不欺人;人若欺我,百倍还之!

    下午发生在荷塘边的事,估计多半是那不长眼的什么李贵人想对其行恶,不料,反倒把自个算计进去了。

    真是个没脑子的女人!

    上官邪想着,不由鄙视了李贵人了几句。

    “那女人的家人,就交给你料理了。”少璟淡淡道,“交给我?你是说让我去收拾那个罪魁祸首的家人?”上官邪愕然片刻,问少璟。

    “怎么,你不愿意?那我自个去就好。”

第087章 璟王这是刚到哪儿去了?(一万+)

    少璟边说边站起身,准备自个这会子出宫行事,“好了好了,我去还不成么?你说,想要怎么处理她的家人?”眸中清冷之色瞬间变得邪魅,上官邪哼哼唧唧走回chuang前,从盒子里取出易容面具戴在脸上,然后换上一身紫袍,飘出了墨雨轩。

    “死!”

    少璟启唇,吐出这么一个字后,就不再言语。

    夜间无疑是上官邪的世界,他出宫没用上一个时辰,就将少璟说与他的事了结了个干净。

    然,就在回宫的道上,一抹修长的黑色身影,挡住了他的道。

    “璟王这是刚到哪儿去了?”

    上官邪瞅着眼前脸戴面具,从头到脚被黑色斗篷裹得严实的神秘男子,双臂环xiong,与其相距十多米远,面对面悬浮于空中,他唇角勾起,盯视着对面的男子,没想到啊没想到,有人说话的语气,竟比他还邪魅,不对,此人说话不仅邪魅,且比死冰块还要冰冷。

    璟王?他可不是死冰块,没必要搭理眼前这拦路人。

    心念一动,上官邪不由提气,继续朝皇宫方向飘去,“呵呵,既然璟王不喜在下这么称呼,那么在下称呼璟王为上官公子可好?”神秘人身形一闪,便又一次挡在了上官邪身前不远处。

    “本公子不认识阁下,请让开!”

    上官邪不悦了,出言朝神秘人冷声一句。

    与死冰块在一起久了,学他几分冷意,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再者说,他即便脾性再好,被个不知名姓的陌生人这般一而再的拦住去路,也会不由得发火的。

    “呵呵,今个就此别过,不过呢,咱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神秘人说完,倏地便消失不见。

    “为什么不对他出手?”少璟说话的语气,有着说不出的冷然,上官邪提气,身形边朝皇宫方向飘,边道:“那我又为什么要对他出手?”

    “他就是那俩该死女人口中的神秘人。”若不是刚才离去的神秘人,那女子兴许就不会被那俩可恶的女人下毒,少璟气上官邪刚才不与神秘人交手,更气以他自个眼下的体力,与那神秘人一战,应该没任何胜算,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尤为强大。

    但,如果是在白日,由他亲自与那神秘人交手,制服对方,绝对有七八成把握。

    上官邪抬手在脑门上一拍,恍然道:“瞧我这脑子,刚怎么就没想到那拦路的男子就是神秘人?唉,死冰块,都怪我,你要生气便生气吧!”无论是死冰块,亦或是他,对楚帝以前的废后,现下都没有什么感觉,但那女人毕竟是死冰块曾经喜欢过的,他是该在刚才出手,教训教训那神秘人,上官邪想到这,心里不免有些懊恼。

    都怪他,没把神秘人的事往心上放,才让其轻松地从眼前消失不见。

    “他好像有唤你上官公子。”经少璟这么一提醒,上官邪眉宇骤时紧皱在一起,“死冰块,你说他怎么知道我就是你,而你就是我啊?眼下,我可是带着易容面具呢,奇怪,甚是奇怪,他好像对你我的情况,特别的了解。”他们之间的秘密,原以为这个世上,除过他们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可从神秘人对他的称呼来看,那神秘人不仅知道他和死冰块是同一个人,并且知道的颇为详细。

    也就是说,他突然出现在死冰块的身体里,与那神秘人有着一定的关联。

    上官邪心下暗自分析着,“死冰块,我感觉那神秘人对咱们之间的秘密,好像颇为了解,倘若我没猜错的话,咱们现在这种情况,应与那神秘人有着一定的关联,你觉得呢?”少璟没有立刻回上官邪话,良久后,他回上官邪,“我刚才与你想的一般无二。”

    “阴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上官邪极其肯定道:“死冰块,我有个大胆的猜想,就是那神秘人与你,及楚帝,还有楚帝的第一任皇后,你们四者之间,隐约有条线将你们彼此连着,再往深处想,我便什么也想不到了。”身形缓缓自空中落入墨雨轩,上官邪走近屋内,斜靠在了chuang头上。

    他没有在璟面前,说什么废后,或者是曦贵妃,与楚御寒,及神秘人,璟之间存在着某种牵连。凌曦与少璟说的话,他知道,而李贵人说与少璟的往事,他也知道,上官邪不相信死人能够复活,所以,他并没有把凌曦说与璟的话当真。

    然,凌曦在墨雨轩见到少璟第一面时的情景,上官邪又无法否认凌曦很久以前就认识璟。

    否则,她不会一看到璟,眼里就会流出那种复杂的情感,而他,就在刚离开墨雨轩替璟办事时,还拿凌曦有可能便是废后这个话题,打趣了璟数句。

    这么一来,凌曦与废后是不是同一个人,在他心里,无疑是个矛盾的存在。

    “皇上,皇上,宫里出事了!”楚御寒尚在梦中,被李荣急乎乎的声音吵醒,“皇后睡吧,朕起身看看到底出了何事。”穆淑敏不是个没规矩的,她睁开眼,服侍楚御寒穿好龙袍,恭送其出了内殿,这才回chuang上重新躺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

    楚御寒拧眉,盯视着李荣,龙颜上尽显不悦。

    “回皇上,李贵人和萧常在不在了,还有,还有在冷宫伺候的两名太监,以及夜间巡逻的十数名御林军侍卫,都,都……”皇宫里最忌讳说死字,李荣是宫里的老人儿,自然是深知这个忌讳,因此,他躬身回楚御寒话,说到后面,支支吾吾没再说下去。

    登时,楚御寒神色一凛,“李贵人身在冷宫,萧常在在陶玉阁,她们二人怎会一起不在了?还有,在冷宫伺候的两名太监,及你说的十多名御林军又是怎么个回事?”

    “回皇上,据奴才刚得来的消息,公主有到冷宫去过。”

    李荣躬身,小心翼翼地回道。

    “心蕊?她到冷宫去作甚?”楚御寒步出延禧宫,坐上御辇,问李荣。

    “这个奴才不知。”李荣随在御辇一侧,恭谨作答,想到刚才皇上问的话,自个还没有回话,李荣又道:“陶玉阁里伺候的宫人,晚间起夜,见萧常在的房门敞开着,并发现贴身伺候萧常在的宫婢趴在门口,心生不妙,便翻过那宫婢的身体一看,发现其早已没了呼吸,然后,那宫人便在萧常在屋里,发现李贵人容貌尽毁……”李荣把从御林军统领嘴里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与楚御寒禀了遍。

    步下御辇,楚御寒一进御书房,随手就将御案上叠放在一起的折子,挥手打落到了地上,“饭桶,统统都是没用的饭桶!发生这么大的事,御林军统领是干什么吃的?个个见了朕,不是念叨皇上万福金安,就是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照今晚这样的情形,朕不知哪天就会去见了先皇!”

    宫里处处都有御林军巡逻,却让刺客轻而易举此跃入宫中,杀死近二十多条人命,这要是传到他国皇室,岂不是要将云国的脸面丢尽。

    楚御寒一脸阴鸷地来回在御书房内走着,“报!”忽然,一道急报声在御书房外响起。

    “进来!”顿住脚,楚御寒盯向御书房门口,冷声道。

    “是。”随着应声,一名身穿盔甲的御林军侍卫推门步入御书房,单膝跪地,拱手道:“启禀皇上,宫外刚传来消息,说大理寺少卿萧大人府上满门被血洗。”

    “哐啷”一声,楚御寒一把抓起御案上的砚台,就摔倒了地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有你,都给朕说!”李荣扑通一声跪地,吓得额上直冒冷汗。

    再有数天,春赛就要举行,怎会在这节骨眼上,生出这么多事来?

    那单膝跪地的御林军侍卫,薄唇抿了抿,垂首道:“微臣不知!”

    皇上问话,他本应作答,奈何具体情况,他也无从知晓。

    “退下!”御林军侍卫的回答,更加激怒楚御寒,他甩袖着其退出御书房,转身步至御案后落座,“是,皇上。”那御林军侍卫恭谨应声,起身退出门外,楚御寒盯视着李荣看了一会,“通传御林军统领过来见朕。”听到他的吩咐,李荣叩头应道:“奴才这就去。”

    一出御书房,李荣长舒口气,接着抬袖在额上抹了一把,便对侍立在御书房门外的小太监道:“去,快些传王统领到御书房见皇上。”

    小太监领命,撒开退便跑得不见影儿。

    玄乎,实在是太玄乎了,这才半夜,宫里、宫外皆传来这般骇人的消息,是谁,究竟是谁,目无王法,如此挑战皇权?拂尘轻搭臂弯,李荣垂眸思索起来,为何他总感觉到近期宫里、宫外还会有事发生?

    没多大功夫,御林军统领王炳随着传唤他的小太监,赶到了御书房门外。

    李荣朝门内通传道:“皇上,王统领到了。”

    “叫他滚进来!”

    楚御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喝道。

    “是。”李荣应声,轻推开御书房门,王炳见状,朝他揖手谢过,便跨进门内,“御林军统领王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炳单膝跪在御案前的地板上,一颗心紧张不已,大理寺少卿一门被血洗,与他来说,无甚牵连,但,这宫里发生的多宗命案,就与他这御林军统领脱不开干系了。

    谁让他是负责宫内各主子安危的御林军统领呢?

    李贵人今个下午已被皇上贬入冷宫,没了便也就没了,可萧常在再怎么说,也还是皇上的女人,还有那没了的十数名御林军侍卫,这一回想,王炳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将你知道的都给朕说说。”

    楚御寒凝视着王炳久久没有说话,待心绪稍加平复后,方才与其道。作为一国之君,他不是个糊涂的,贼人想要入宫犯事,必是有了万全之策,成事后,怎会让御林军发现他的行踪?然,贼人为何要对罪妇李氏和萧常在二人出手?

    她们俩一个被他下午贬入冷宫,连带家人发配边疆服劳役;一个被降了位份……,寻思到这,楚御寒不淡定了,难道是有人替废后鸣不平,才对李贵人、萧嫔两个痛下杀手?

    “是。”王炳应声,开始给楚御寒禀报他的一系列发现。

    “你是说,在冷宫伺候的那两名宫人,还有冷宫通往陶玉阁这一路上巡逻的御林军,全都是死在高手的剑气之下?”楚御寒听完王炳的禀报,问道:“确认李贵人系自杀,萧嫔尸骨无存么?”

    王炳回道:“回皇上,据微臣详加观察,确实是这样没错。”楚御寒默然片刻,道:“朕知道了,你现在率御林军到萧大人府上看看,确认灭其满门的贼人,与制造宫里这些命案的刺客可是同一人所为。”

    “微臣遵命。”揖手一礼,王炳起身,神色恭谨,退出御书房,匆匆离去。

    距离早朝时间,还有近一个多时辰,楚御寒就这么坐在御案后,拧眉思索着心事。

    聂府一门都被他下旨斩杀,而聂继业在军中的一干部下,也被他革职的革职,降职的降职,再者,他们也不可能知晓废后之死,与李贵人、萧嫔两人有关,从而潜入宫对她们下狠手,并连大理寺少卿满门也不放过,楚御寒心里一一做着排除,他认为今晚宫里、宫外发生的命案,不会是军中将领,也不会是聂府什么所谓的亲人而为。

    那会是谁呢?

    璟?会是璟么?

    楚御寒想到这个可能,搭在扶手上的手,不由一紧,但,转瞬他又摇了摇头,一个已经不记得往事的人,即便知道李贵人当年对废后下的毒,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所以,他排除了璟作案的可能。

    突然,他脑中划过一道寒光。

    萧嫔,贼人能用那么残忍的手法除去她,并铲除她的家人,想必废后身上中的毒,多半与其逃不开干系,可恶的女人,竟把自己犯下的恶事,推到李贵人身上,楚御寒如是想着,然,他并未因此就撇开李贵人是无辜的。

    只因李贵人在他面前,没否认不是她对废后下的毒。

    “神秘人……”楚御寒起身步出御案,站在窗前,嘴里连续念叨着神秘人三字,是神秘人想要杀人灭口,才会弄出如此大的动作吗?

    楚御寒不解,神秘人为何要对废后下手,他认识的聂凌曦纯粹就是个大家闺秀,不可能认识什么神秘人,更不可能与其有瓜葛,招致中毒身死。

    大家闺秀?忽地,楚御寒嘴角勾起一抹讥嘲,他刚怎么犯糊涂了,若聂氏是纯良的大家闺秀,又怎会和璟纠缠到一起,又怎会让其父与朝国暗地里勾结,对云国欲图谋不轨?

    对于背叛过他的女人,不想也罢!

    早朝时辰到,楚御寒步出御书房,坐上御辇去了前朝。

    百官看到他龙颜冷凝,个个只把该通禀的政事与其上奏完,没再呈多余的折子,皱帝王的眉头。

    整个早朝,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诸臣才从那极其压抑的气氛下解脱。

    大理寺少卿满门一*夜被灭,以及后宫有刺客闯入,诸臣上早朝的路上,皆有所耳闻,但,他们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在朝会上无一人说起此事,对此,楚御寒龙颜很是不悦,责令相关部门的大臣,配合御林军竭力找出灭大理寺少卿满门的凶手。

    天子脚下发生这般重大的命案,不由他不给云国百姓一个交代。

    “随朕进来。”离开前朝,御辇一路行到御书房,见御林军统领王炳在此候着,楚御寒眉头微微一皱,步下御辇,着王炳到御书房问话。

    “说吧。”

    坐到御案后,楚御寒瞥了王炳一眼,沉声道。

    “回皇上,灭萧大人一门的凶手,与在宫中作案的刺客,从其作案手法上看,应是同一人没错。”

    王炳单膝跪地,揖手禀道。

    “你确定?”

    楚御寒问。

    “是,微臣确定。”

    王炳言语肯定回其一句。

    “嗯,”楚御寒颔首,道:“加派力度,尽快找到凶手。”言罢,楚御寒挥手命王炳退下。

    恭谨应声后,王炳从地上站起,迅速退出了御书房。

    晨曦宫

    “小姐,昨晚宫里、宫外发生大事了!”红玉早起一进内殿,就与凌曦禀道。

    凌曦扫了眼在内殿中做打扫的宫婢,道:“你们暂且退下,有事本宫自会通传。”

    “是,娘娘。”那打扫的数名宫婢朝凌曦齐屈膝一礼,垂眸退离内殿。

    “一大早你就跑出去遛弯了?”

    凌曦垂眸边整理衣裙,边唇带浅笑,与红玉道。

    “小姐,人家睡眠少嘛,所以没事便幻化成原型,四处溜达溜达,一则吸收日月之精华,好让自个变得聪明些,能更好地守护小姐;另一则嘛,红玉想为小姐探听些后宫的消息,看能否帮到小姐尽快把那该办的事办妥,这样也省得小姐继续烦恼下去。

    “我倒觉得,你出去玩才是真的,”凌曦抬眸笑道。

    红玉边摇头边摆手,“没有,红玉没那么贪玩儿。”

    “好了,快把你知道的什么大事,说来给我听听。”凌曦说着,走到一旁椅上坐下,“小姐,我一件一件给你说啊,昨晚服侍你睡下后,我回屋躺倒chuang上睡了半个时辰不到,觉得一点睡意都没有,就化成原型在宫里四处溜达,结果吧,我忽然间听到一声惊叫,然后寻着声音,我便到了淑妃住的寝宫,发现淑妃双目发直,一脸惊恐地坐在chuang上,好像处于极度惊慌中,”

    “直接说主题。”红玉欲继续滔滔不绝地往下叙说,凌曦抬手,打断她的话,着其直奔主题,红玉挠了挠后脑勺,咧嘴一笑,“小姐,红玉刚才有些啰嗦了哈,”说着,她脸色倏地一变,接着道:“淑妃打发服侍她的宫婢退下后,就来来回回地在内殿里走个不停,随后,我便发现她盯着咱们晨曦宫的方向,眼里充满了怨恨!”

    “她盯着晨曦宫方向,眼里充满怨恨?”

    凌曦轻叩着桌面,问红玉。

    红玉点头,“是这样没错,淑妃确实是盯着咱们晨曦宫方向,双目里充满怨恨来着。”

    淑妃恨她,这是为什么?

    御花园第一次相见,淑妃面对她,眼里快速划过一抹恐惧之色,她当时还心生奇怪,并觉得淑妃身上有股子很熟悉的感觉,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晨曦宫在永和宫南边,两宫之间,再无其他宫殿,若红玉所见属实,那么淑妃恨的人,自然是她。

    见凌曦在思索问题,红玉本还想说她听到的其它事,便暂时咽回喉中,静静地侍立在一旁,等凌曦问她话。

    与淑妃,她确定不认识,但淑妃没来由地恨她,并对她心生恐惧,往深处说,这淑妃定是认识上一世的她,且与她很是熟识,而她,则在哪方面曾得罪过这个淑妃,才会在淑妃见到现在的她时,不由将对上一世的她生出的恨意,迁怒到现在的她身上。

    看年龄,淑妃顶多有二十,五年前她没离开人世前,淑妃的年龄应该也就十四、五岁,而十四、五岁的女子,上一世她接触最多的应该就是府上姨娘生的二妹。

    然,二妹很敬重她这个嫡姐的,并在五年前与家人一起被斩杀在午门。

    由此断定,二妹不可能是淑妃,淑妃也不可能就是二妹,因为她们的样貌完全不同。

    良久都不见凌曦回神,红玉憋在心底的话,终没能忍住,她看着凌曦,道:“小姐,淑妃这女人好像很不简单,要不我以后多对她留意下。”凌曦听着红玉的话,点了点头,“是得多留意留意她。”红玉又道:“听宫人们议论,说李贵人昨晚死在了陶玉阁萧常在的屋里,还有就是,宫里昨晚还死了不少御林军侍卫和宫人,而宫外,大理寺少卿一门也在昨晚被血洗。”

    “哦?”凌曦有些不信,挑眉望向红玉,“这都是真的?”

    “小姐,这是千真万确的事,皇上本来在延禧宫安寝的,谁知半夜被李公公唤醒,去了御书房就大发了一通脾气。”

    倏地,凌曦想到昨晚璟说与她的第一句话,他说李贵人已经死了,是他,难道昨晚宫里、宫外发生的命案,全都是他所为?

    得知是李贵人、萧嫔两个给前世的她下的毒,他虽没有关她的任何记忆,却还是出手将李贵人、萧嫔,及萧嫔的家人送去见了阎王。

    定是这样的,凌曦心下一经确认,一双美眸登时泛红。

    “小姐,你怎么了?”

    红玉盯着她的眸子看了一会,眼里尽是关心。

    “我没事。”仰起头,止住眸中的湿润涌出,凌曦语声轻浅,回其一句。

    她决定找璟谈谈,她不要他再为他付出。

    再者,她要亲手为自个,为家人讨回公道,要亲手报那血海深仇!对曾经加害过她,以及算计她家人的那些歹人,给以十倍百倍的还击!

    咬了咬唇,红玉又道:“小姐,淑妃一早去了趟延禧宫,然后便坐步辇到御书房见皇上,这会子怕是跪在御书房外,求皇上允她出宫回府一趟呢!”

    出宫回府?一入深宫,嫔妃是不得擅自出宫的,即便想要回府省亲,那也得皇上、皇后点头应允,及自身位份够高,并颇受帝王疼chong,方才有可能出宫一趟。

    否则,怕是老死后宫,终生也不得见家人一面。上一世,她位居后宫之首,回府省亲,好似仅有过那么一回,且中间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可知她出宫回府做什么?”

    凌曦琢磨片刻,问红玉。

    “回小姐,具体的红玉不晓得,但是,红玉可以肯定淑妃出宫回府的目的,绝对不是省亲那么简单。”红玉眼珠子转了转,出口之语,尤为肯定。

    王炳离开御书房没多久,淑妃果真如红玉与凌曦说得那般,行至御书房,跪求楚御寒允她出宫回府一趟。

    念淑妃嫡亲兄长是国之栋梁,加之今个早朝上未见其兄临朝,楚御寒一问李荣,方得知他深为器重的贤臣昨晚染上风寒,因而今个没有临朝,于是,他允了淑妃的请求,着其带着他指派的御医,一起出宫,为他的贤臣诊病。

    淑妃一番谢恩后,双眼泛红,回永和宫稍作收拾,便以妃位仪仗出了宫门。

    吏部尚书府

    “老爷,夫人,淑妃娘娘回府省亲了,这会子仪仗已经快到府门口了。”韩平之躺在chuang上,双目呆滞,好似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似得,清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胡氏听到门外小厮的传话,朝躺在chuang上,形如膏肓般的夫君看了眼,抹着眼泪,出声对门外道:“本夫人知道了,到翠鸣居给老夫人可通传了?”

    那候在门外的小厮回道:“回夫人,老夫人院里,奴才已经通传过了,这会子,老夫人怕已经赶去了府门口。”

    胡氏用帕子在眼角擦拭了下,道:“你先退下,本夫人稍作收拾,就立刻去府门口恭迎淑妃娘娘凤驾。”那小厮恭谨应了声,便快步出了主院。

    “老爷,昨晚你从娘院里回来时还好好的,怎会被个噩梦要了多半条命啊?若你真出个什么事,让妾可该如何是好?”胡氏说着说着,眼里的泪水便落了下来,“娘娘回府省亲来了,妾等会就求她请宫里的御医给您瞧瞧,妾不要你有事!”语落,胡氏抬手理了理鬓角上垂下的碎发,然后拭去脸上的泪,便出门着丫头扶着她朝府门口赶去。

    府门外,孟氏、胡氏婆媳俩,及一府下人与淑妃见过礼后,便恭迎淑妃进府到了正堂。

    场面上的话说了几句后,淑妃从椅上起身,挥退宫人跟随,先是陪孟氏到翠鸣居坐了片刻,就起身到主院看望自己的嫡亲兄长。

    “娘娘,老爷她身子不适,您这会探望他,恐怕……”在正堂陪淑妃说了会话,见其与孟氏去了翠鸣居,胡氏便先回了主院,见门外丫头说淑妃娘娘过来看望自家老爷来了,忙整理好仪容,掀起帘子步出屋门,与其福身行礼。

    淑妃清雅一笑,面上表情甚是柔和,与胡氏道:“嫂嫂不必介意,本宫乃兄长的嫡亲妹妹,他身子不适,本宫理应当面瞧瞧,再者,皇上得知兄长染了风寒,着御医随本宫一起出宫,到府上给兄长诊病,”言语到这,淑妃挥退绿娥在一旁候着,压低声音问胡氏,“嫂嫂,哥哥他是不是昨晚做了噩梦,才会一病不起?”

    胡氏心下一惊,怔愣片刻,才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这尊贵的小姑子身处深宫,怎会知晓老爷昨晚做了噩梦,并一病不起的?皇上那,知晓老爷染了风寒,着御医到府上为老爷诊病,她倒不觉得奇怪,因为是她着老爷身边的长随,一早到宫门口,给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公公递了消息,说自家老爷昨晚不慎染上风寒,所以今个怕是不能临朝。

    眼前身份尊贵的小姑子,却把昨晚发生在自家老爷身上的事,知晓的一清二楚,实在是让她没法淡定下来。

    似乎是看出她心里想得是什么,淑妃面上未显丝毫不悦,望向胡氏,又道:“嫂嫂无需多想,本宫乃是兄长的至亲,与兄长打小就关系极好,他出个什么事,本宫能感应到一二,并没什么奇怪的。”

    淑妃这么一说,胡氏觉得也对,因为坊间确实有过类似的言传,说什么一家兄弟关系极为要好,一个在外做工,不小心受了伤,生命垂危之际,另一个在家里正做活时,感应到了兄弟有难,逐忙离家去救自己的亲人,思量到这,胡氏没再多说什么,便领着淑妃进屋看望自家老爷。

    “嫂嫂,本宫与兄长想单独说几句话,嫂嫂不妨先到门外招呼下潘御医。”淑妃走至韩平之chuang边坐下,抬眸看向胡氏,言语轻柔地说了句。

    “是,娘娘。”

    胡氏朝淑妃福身一礼,然后退出屋门。

    昨晚的梦实在是太过真实,淑妃怕,怕昨晚的梦是真的,这会子看到韩平之双目呆滞,一脸苍白,如同死人一般地躺在chuang上一动不动,心下不免生出一阵疼痛,哥哥很疼她的,她一定要好好看看哥哥,确定他身上真的没受伤,否则,她回宫后,定寝食难安。

    熟料,她的手刚触到被子上,眼神一直处于呆滞之态的韩平之,忽地身形剧烈一颤,接着,人拥着被子坐起身,蜷缩到了chuang尾。

    昔日样貌俊俏,文采*的哥哥,现下变成这个样子,淑妃眼里登时落下泪来,“哥哥,哥哥,没事,没事的,你昨晚只是做了个梦,那人五年前就死了,没人要你的头,没人要你的头啊!”淑妃压低声音,流着泪与韩平之说道。

    “梦?是梦?没人要我的头,不对,不对,他是魔鬼,他是魔鬼,他要我把自个的头给他,好多血,月亮是红色的,像血一样红,他流血,我也流血,我没有了头,我跑,我的头追着我一起跑,没错,我没做错,我没有做错,呜呜……”韩平之眸光散乱,双臂抱头,语无伦次地说着,突然,他就似孩子一般地哭出了声,“为了姨娘,为了湘儿,我没做错,我没做错……”

    韩平之的哭声很压抑,亦恨凄厉,他周身战栗,慢慢抬起头,看向淑妃,可一接触到淑妃的目光,他又急急躲开,仿若看到了最可怕的妖魔鬼怪一般。

    淑妃唤道:“哥哥,我是湘儿啊,是你最为疼爱的湘儿啊,你醒醒,你快些醒醒!你若再这样下去,娘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知道么?宫里多了个曦贵妃,她与那人的妹妹长得很像,若不细加打量,她们几乎是同一个人,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心生害怕,怕她来找咱们报仇,夜里,我也是每每被噩梦惊醒,但她不是那人的妹妹,她不是,她只是个乡野来的粗鄙之人,哥哥,你醒醒,给湘儿想想法子,看怎么才能出去曦贵妃。

    有她在一天,我的心便一天不得安宁,哥哥,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快些醒来吧!”没见韩平之有什么反应,淑妃捂住嘴无声地哭了起来,“湘儿,不对,你不叫湘儿,你是淑妃娘娘,你现在的闺名叫韩昕薇,记住,你叫薇儿,不叫湘儿。”兴许是看到自个妹妹哭的伤心难过,韩平之散乱的眸光,慢慢汇聚到一起,眼里也渐渐有了神采,他盯视着淑妃喃喃道。

    淑妃止住哭声,抬眸望向韩平之,含着泪水的眸里,有了丝笑意,“哥哥,你清醒了,真好,真好!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呵呵!”兄长没事就好,这样她就有了依靠,圣chong她是想要,可要获得先前的圣chong,且想要获得更多,就必须尽快除去曦贵妃,要不然,迟早有一天,她会被那夜夜跃入脑中的噩梦,折磨的性情大变,惹得皇上厌弃。

    最近,她时常因些小事对宫人乱发脾气,这个她不是不知道,可她忍不住自己的脾性。

    韩平之此刻的神色,已恢复大半,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看着淑妃道:“曦贵妃的事,我有听说过一些,怎么,她进宫这段日子以来,有为难过你?”淑妃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可我一遇到她,就不敢与她眼神对视,总怕她认出我是谁,然后,然后……”

    “傻瓜,你刚不是都说了,她不是那人的妹妹,她只是名乡野女子,怎就怕她成这样?”韩平之摇了摇头,幽幽叹口气,道:“相比较曦贵妃,哥哥昨晚做得那梦,实在是太过于真实了,在昨晚之前,哥哥从没在晚间做过噩梦,而娘倒是每隔段时间,就会被噩梦缠绕上。”

    淑妃捏起帕子拭去眼角的晶莹,有些委屈道:“可是,我就是从十多天前在御花园见过曦贵妃一面后,便开始晚间做噩梦了。”

    “记住,你深处后宫,明枪暗箭无处不是,既然曦贵妃没有找你麻烦,你就别去招惹她,我觉得你之所以看到曦贵妃,才会晚间被噩梦缠绕,必与你白日里没事,总想着那人的妹妹有关。”韩平之望向淑妃的眼神,甚是认真,“那人的妹妹五年前便已身死,且尸身被朝国璟王抱离了云国,如果她还活着,璟王又怎会变成现在这般不堪?”

    “哥哥,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就是害怕与曦贵妃面对面碰到一起,”说到这,淑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凑近韩平之低声道:“当年……”

    “你说什么?那人的妹妹当年身死,是那位神秘人找李贵人与萧嫔给其下的毒?”

第088章 否认(一万+求订阅)

    韩平之惊讶道。

    淑妃点头,“昨个下午,我在晨曦宫听到萧嫔说与皇上的原话,就是这样。还有,今个一早,宫里传出李贵人、萧常在死在了陶玉阁,出宫后,我又在街上听到,说萧常在满门昨晚被血洗,哥哥,这些事听起来好可怕,你说,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啊?”李贵人、萧嫔的死,淑妃认为很不简单,她现在是越来越怕凌曦,出宫回府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好似自凌曦入宫后,后宫里便接二连三地生出波动,这让本就心底有秘密的她,无形中生出一股子惧怕。

    “一晚上竟发生了这么多事。”韩平之惊讶过后,对于淑妃后面说出的话,心里并未生出什么恐慌,“他们被人了结了性命,那是他们命不好,咱们无需对此起顾虑。”淑妃不赞成道:“哥哥,你咋就一点也不急啊,他们那些人的死,都是与那人的妹妹有关联,而她与咱们毕竟是有关系的。”

    韩平之脸色一变,“薇儿,你犯糊涂了不成?我刚才说了,你姓韩,闺名昕薇,再者说,你我的容貌,可还是先前的样子?”

    “哥哥……”淑妃被韩平之这么一说,委屈地低下头,接着低语道:“咱们容貌是发生了改变,可当年那神秘人给咱们的丹药,仅能让样貌改变五年,这眼看着就要到期限了,若再没有丹药续上,你我原先的容颜,肯定会展露在众人面前。到时,咱们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不怕,”韩平之安慰淑妃道:“当年那神秘人找我做下那件事时,便说过,只要我听他的吩咐行事,绝不会让我和你,还有娘陷入困境。”五年时间晃眼过去,神秘人自那件事后,再未找过他,现下他们兄妹体内的丹药效用快要耗完,只要那神秘人还用得着他们,绝对不会不管他们,因此,韩平之对淑妃说得话,并未有丝毫担心。

    淑妃轻叹口气,缓缓起身道:“但愿那神秘人还记得他当年说过的话,否则,咱们兄妹定会背上欺君之罪,与娘一并被皇上下旨斩杀午门不说,且死后背上的骂名,恐怕比排山倒海还要可怕!”即便是死,他们兄妹还有何脸面面对五年前惨死掉的亲人?

    都是他们兄妹为了自我欲|望,才会断送掉一家人的性命,想起往事,淑妃心里无不后怕。

    然,比起她心里生出的后怕之感,她更多的则是对现在锦衣玉食生活的满意。

    五年前的事,没有发生前,他们兄妹及姨娘的日子,过得倒也不错,可嫡庶之分,还是让他们兄妹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这才有了好强的哥哥,昧着良知,斩断亲情,与神秘人达成交易,做下那件错事。

    是的,那件事在淑妃认为,的确是件错事,可这又能怎样?

    她还不是同意了自个哥哥的计划,与其一起瞒着他们的姨娘,将五年前那件事做得天衣无缝。

    “娘娘的担心是多余的,时辰不早了,娘娘还是动身回宫吧!”韩平之下chuang穿好衣袍,朝淑妃揖手一礼,言语有礼道。

    淑妃面上一怔,随即双眸微微轻颤,道:“哥哥,你这又是何必?私下里,你永远都是我嫡亲的哥哥,别这样,好么?”

    “娘娘,无规矩不成方圆,刚才是叙说家事,微臣在娘娘面前不免有些失礼,但家事叙说完,该守的规矩,微臣还是要守得。”韩平之又是揖手一礼,淑妃见自个说得话,对其无多大的用处,便由着韩平之了,“哥哥,你这会子感觉身体可还有不适之处?出宫前,皇上有着潘御医随我一起回府的。”

    韩平之面朝皇宫方向,揖手谢过君恩,然后与淑妃道:“微臣身体已无大碍,就不劳潘御医费神了。”说着,他送淑妃步出屋门,礼貌地与潘御医打过招呼后,便于胡氏一起恭送淑妃到了府门口,看着淑妃的凤驾走远,才被胡氏扶着转身向府内走去。

    “老爷,您身体真的已经没事了?”胡氏搀扶韩平之回到主院寝室,服侍其重新躺倒chuang上,言语关心地问道,看着胡氏眼里的担心之色,韩平之躺在枕上摇了摇头,道:“为夫已经没事,夫人不必过于担忧。”

    胡氏眼眶一红,低声啜泣道:“老爷中了梦魇,实在是吓坏妾了,还好娘娘与老爷兄妹情深,知道老爷身体可能有所不妥,便出宫来看望老爷,没想到娘娘与老爷说了会话,老爷的病就全好了,刚才,妾还没好好谢过娘娘,娘娘就匆匆忙忙地回了宫,这会子想想,妾觉得实在是失礼得紧。”

    “夫人无需说这种话,娘娘那,为夫已经谢过了,再说,娘娘也不是那小气之人,好了,别哭了!”韩平之语声温和,出言劝了胡氏一句,忽然,她盯着胡氏的腹部看了一会,道:“夫人近来可有感觉到身上不适?”

    胡氏拿起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不解地望向韩平之。

    老爷好好的为何会问她这话?

    难道她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垂眸在自个身上打量了一会,胡氏心下仍然不解,于是抬眸问韩平之,“老爷,可是妾身上有哪里不对?”妇人家的事,韩平之不好过问,更何况是让他个大男人,直接问自个夫人身上可有了,这话,他实在问不出口。

    琢磨好措辞,韩平之道:“为夫觉得夫人近来神色上有些疲惫,不若午后着婢女请个大夫来府上,为夫人把个平安脉,”说到这,韩平之话语微顿,片刻后,方才接着道:“到时,顺便让大夫给娘也再把把脉,总这么被噩梦缠绕,也不是个事。”前两日,韩平之刚请过大夫给孟氏瞧过身体,其结果,是孟氏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致使精气神不足,身体每况愈下,这无形中让韩平之这个孝子心里甚感不安。

    “老爷说的是,要不,妾这会便着下人去请大夫,给娘瞧瞧身体?”胡氏言语轻柔,征求着韩平之的意思。

    韩平之道:“那就有劳夫人了。”胡氏微微一笑,摇头道:“老爷说这话作甚?娘身体好好的,作为儿媳,妾也安心不是。”说着,她弯腰为韩平之掖好被角,便转身朝屋门口走,“夫人,记得到时让大夫给你也把把脉。”韩平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胡氏顿住脚,回头朝韩平之又是柔和一笑,道:“妾晓得。”

    房门轻轻闭合到一起,胡氏与丫头浣碧吩咐道:“着小厮请个大夫到老夫人院里,记着,就请那经常给老夫人诊病的夏大夫。”浣碧屈膝一礼,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吩咐川子。”看着浣碧走出院子,胡氏又对侍立在一旁的晚秋道:“走,去翠鸣居。”

    晚秋轻应一声,然后上去搀扶胡氏走出主院。

    宫里、宫外昨晚发生的事,早起便已在后宫中传了开,妃嫔们到延禧宫给皇后请安,个个都想从皇后那打听出些消息听听,却无一人先开那个口,而穆淑敏也没有在诸妃面前,刻意提起昨晚发生在陶玉阁中的事,诸妃与其寒暄了一会,便起身告退,离开延禧宫各自散去。

    “娘娘,昨晚陶玉阁中发生的事,可真是够玄乎,奴婢听说那李贵人的两张脸上,各被划了两道深深的口子,皮肉都朝外翻着呢!还有萧嫔,宫人们都私下里议论,说其chuang上到处都是零碎的……”听竹搀扶穆淑敏回到内殿,服侍其斜靠在软榻上,边为其捶腿,边小声说着她一早听来的事,见穆淑敏的脸色越来越不好,逐立下闭口不再言语。

    穆淑敏瞥她一眼,言语里流露出一丝不悦,“听竹,你跟在本宫身边有些年头了吧,可本宫怎就觉得你越来越碎嘴了?”听竹身子一颤,立时跪在穆淑敏面前,“奴婢多嘴,不该在娘娘面前说些有的没的,还请娘娘恕罪!”前几天刚被娘娘训诫责罚了一会,她怎么转眼就忘了?听竹边朝穆淑敏磕头认错,边心里连连自责。

    “知道么?你今个犯下的过错,本宫立就是赐你死罪,也无不可。什么李贵人、萧嫔?她们一个被皇上削了封号,贬入冷宫,一个被降了位份,成了常在,你却一口一个李贵人,一口一个萧嫔的在本宫面前称呼她们,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知道的,说你自个平日里没学好宫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宫没把你*好;再有,昨晚发生在陶玉阁中的事,自有皇上做主,你一个小小的宫婢,操那么多的心作甚?”

    听竹磕头道:“娘娘教训的是,是奴婢不懂事,失了规矩,还请娘娘责罚。”

    “起来吧。”穆淑敏轻抬手,“多年主仆情分,本宫又怎会真正的责罚于你,这次,就算本宫最后一次警告你,若再有下次,你就自行了断吧!”

    从地上爬起身,听竹屈膝一礼道:“奴婢谨记娘娘的话,若敢再犯,必会自行了断。”

    “嗯,你退下吧,本宫累了,想阖眼睡会。”

    话一说完,穆淑敏双眸便慢慢合了上。

    听竹脚步轻浅走至软榻前,为其拉过一旁的薄被,轻盖在身上,这才退出内殿。

    然,在听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穆淑敏本闭合在一起的双眼,又缓缓睁了开,她在暗自琢磨昨晚发生在宫里与宫外的事,到底是何人而为,她有想过可能是璟下的手,但这个念头,仅在脑中刹那间划过,便被她否决了。

    她觉得璟没了以前关于凌曦的记忆,完全无作案的动机,这一点上,她想的倒是与楚御寒一般无二。

    会是主人吗?

    穆淑敏如是想着,为防止李贵人与萧嫔坏事,所以主人才会在昨晚有所行动?

    也不对,若真是主人做得,昨晚为何没见主人与她见一面。

    想到那深深爱慕着的男子,穆淑敏一时心如鹿撞,整张脸也随之变得袖红。

    “主人,你若真到了临安,可愿与属下见上一面?”穆淑敏启唇,望向窗外的暖阳,无声呢喃道。

    贤妃宫里,贤妃着冰月带内殿中伺候的宫婢,去正殿外候着,然后看向侍立在一旁,神色间明显有些伤痛的白嬷嬷道:“嬷嬷,你是不是又想响起在曦贵妃宫里听到的话了?”白嬷嬷语带伤感道:“回娘娘,昨个下午得知主子身死,与李贵人和萧嫔脱不开干系,老奴当时下就恨不得扑到她们面前,将其一个个的撕碎,宫里呆了数十年,老奴识人无数,可像主子那么好的人,怎会对未出世的龙嗣下手?

    她们不知是中了什么魔,非得把失去龙嗣的账,算到主子头上,难道她们不知?主子也曾怀过两次龙嗣,却都无一幸免地滑了胎,那会,主子怨恨过哪个妃嫔?没有,主子哪个都没有怨恨,主子信御医说得话,认为是她自个身体不好,才没能为皇上保住龙嗣。

    待人亲和,善良宽厚的主子,终了落得什么?家门遭变,后位被废,赶出皇宫,死于非命,想到这些,老奴心痛啊!”说到这,白嬷嬷抬袖抹起泪来,“如今,听到李贵人与萧嫔被人取了性命,老奴为主子高兴啊,害人的,终有一天,会自食其果!”

    贤妃本是淡然的神色,在听到白嬷嬷一句一句说出口的话时,变得满是愧疚起来,但她又不想这样的自个,被白嬷嬷有所察觉,于是,垂眸想要调整好心情,再与白嬷嬷说会话,“娘娘,虽然李贵人与萧嫔罪有应得,被人昨晚取了性命,但残害主子,以及聂府一门的歹人,还没有完全铲除,老奴是年岁已大,可老奴发誓,哪怕拼了老命,也要在这宫中,找出致聂府一门遭变的罪魁祸首!”想到她的怀疑对象皇后还好好地活在世上,白嬷嬷心里就一阵暗恨。

    “嬷嬷,你说,如果一个人,明明知晓一些事情的真相,却因某些不得已的原因,没把她所知道的公之于众,致使好人受到迫*害,这样的人,该不该受到良心上的谴责?还配活在世上么?”贤妃调整好心情,抬眼望向白嬷嬷,眸中神光,带有些许复杂之色。

    白嬷嬷没有看她的眼睛,自然不晓得她眼里这抹复杂之色的存在,道:“人啊,无论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也不能昧着良心做事,否则,总有一天,当祸事降临到自个头上,却无人挺身而出,帮上一把时,怕才会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因果循环,是报应之故。”

    言毕,白嬷嬷没有再说话,而是走到卧榻边,帮端坐在榻上的贤妃捏起肩膀来,贤妃略呈病态白的脸上,更加苍白几分,她怔了怔,抬手制止白嬷嬷继续为她揉捏肩膀,道:“曦贵妃落水,想必伤了不少元气,嬷嬷代本宫过去看看她吧,记得在库里挑几件好的玩意,给曦贵妃一并送过去,就说是本宫的一点意思,请她务必收下!”那女子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与曦姐姐完全不同,且好似不想与她走得太近,呵呵,原先想着多在后宫走动,好方便照拂她一些,到头来,人家的位份,不仅高于她这个病秧子,且深得圣chong。

    看着贤妃嘴角泛起的苦笑,白嬷嬷道:“娘娘,晨曦宫稀罕的玩意,怕是比咱们这宫里多了去。”

    贤妃轻摆摆手,道:“咱们送的,是咱们的一点心意,她有的,是她自个的,嬷嬷不必理会那些。”白嬷嬷思索片刻,又道:“娘娘不过去和曦贵妃坐坐么?”

    “不了,她不是曦姐姐,而且本宫看她也不喜与我亲近,就别皱她眉头了。”

    曦姐姐,眉烟好希望曦贵妃就是你,可曦贵妃不是,她不是啊!这么些年过去,你从不曾出现在眉烟梦里,是恨眉烟么?

    你说,是不是眉烟把当年知道的一切,说与皇上,你就原谅眉烟,到梦里来看看你昔日的好妹妹?贤妃眸中溢满苦涩,前两日刚打起的精气神,在此刻骤时全然散去,气色上看起来,又孱弱得紧。

    “是,老奴这就照娘娘的吩咐去做。”白嬷嬷恭谨应声,然后退离内殿。

    春日里的阳光,和煦而又暖人。

    凌曦没有在寝宫呆着,则是独自在晨曦宫后的花园里闲闲的转悠,本打算白日里去墨雨轩一趟,找璟把话说明白,着其别再为她的事出手,可考虑到这深宫到处都是各宫的眼线,她便忍下心中的冲动劲,决定待夜幕落下,再去墨雨轩不迟。

    竹制的躺椅,摆放在一年久失修的凉亭外,但这并不显得有多么的苍凉,因为在这座凉亭周围,种满了花树,风儿轻轻拂过,漫天花瓣飘飞,为这略显残败的花园,增色不少。凌曦坐在竹椅上,沐浴着暖暖的阳光,边端着茶盏慢品,边翻阅放在膝上的书籍。

    连日来,她都在琢磨如何在这深宫,找出她要的真相,还从未有过如此惬意的享受生活。

    再入异世,已有段时间,有时候凌曦不仅会自嘲,在现代,小姑娘们都喜欢看什么穿越书籍,且那些穿越女主,个个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有些更是万千风华绽放,上战场,登朝堂,哪个似她上一世混的那般凄惨。

    嗯,应该说,上一世魂穿,却木有现代记忆的她,混的那就纯粹是个杯具。

    家人惨死,而她自个也被后宫中的阴险女人,下剧毒死于非命。

    死就死了吧,特么地,却让她在咽下最后一口气那会子,有了现代的记忆。

    尼玛,要整人,也不是这么个整发吧,凌曦唇角微微翘起,她觉得上一世魂穿的,木有现代记忆的她,着实是背到家了。

    也不知霏那妞儿,有木有把她上一世的经历,说与宸、宇那俩家伙听,若说了,估计那俩铁定会捧腹大笑,说她把“夜妖”的名号,给毁得一塌糊涂。

    “霏、宸、宇,你们倘若知道我又一次穿入异世,会不会嘴巴大张,惊讶的无与伦比?呵呵,待你们发现我消失不见时,恐怕也得等到一两天后了,然,现代的一两天,异世这可是一两年呢,而这一两年内,我会在这异世发生何事,尚未可知。

    但,给一家人沉冤昭雪,那是不容置疑的,还有那些该死的渣,等我玩够,必会手刃他们,这一世,我是夜妖,是名副其实的夜妖,绝不让自己如上一世一般,变成个大杯具!”美眸中划过一抹决然,凌曦缓缓收起嘴角泛出的那抹自嘲的笑容,继续懒散地翻阅着书页。

    现在的她,很淡定,淡定到了仿若她本就是这异世之人。然,在他人眼里,她身上独特的韵味,却是这个时代女子身上所没有的。

    今日,她身着一袭如雪般的白裙,过长的裙摆,蜿蜒拖曳在鹅暖石铺就的干净地面上,暖阳照耀,宛若给这白裙上,又覆上了一层金缕纱衣,令人观之,炫目至极。

    “小姐,你在这儿晒着太阳,边品茶边看书,好不惬意,却把我丢在寝宫里,无聊的东转悠西转悠。”人未到,声先到,凌曦抬头,就见红玉撅着嘴巴,一脸委屈地向她走来,轻浅一笑,道:“是你自个说这花园落败、荒凉,没什么好看的,便没跟过来。”

    跟在身边时日久了,红玉完全放开了性子,每日看着这样灵动娇俏的她,凌曦感到自个的心情也变得清爽了起来。

    “呵呵,是我刚才说的,不过,福贵和琼花他们太不好玩了,说是陪我掷骰子玩,却没玩上两把,就认输不玩了!”红玉走至凌曦身旁,哼哼唧唧道。

    凌曦望向她,笑了笑,“你呀,就是个鬼精灵,他俩则能玩得过你,好了,自个在花园里晃悠去,我看会书,咱们就回寝宫。”

    “哦。”红玉乖巧地应了声,朝不远处的花丛中走去,“小姐,毛球咋不来找咱们了?”臭毛球虽然给她丢过白眼,可她还是蛮喜欢它的。

    “应该和它主人在一起吧。”抬眸笑着回红玉一句,凌曦的目光重新投到了书页上,任花雨轻舞,落在肩头,裙上,书页上,待看到被花瓣遮掩住的文字时,她指尖轻抬,捡起那些花瓣,优雅地放置一旁。

    举止间,隐隐流露出一股子上善若水的雅致与淡然。

    长睫微垂下的明眸,冷静而不失沉着,“楚御寒、穆淑敏,我会尽快与你们清算完,便离开这座看似金碧辉煌,实则藏污纳垢的牢笼。”浅浅一句低语,无不彰显出凌曦的自信与果决。

    纤细莹白的指尖,轻轻的放过一张书页,一手端着茶盏继续轻品,好不悠闲自在,无人知晓她此刻心中思虑的是什么,想的又是什么。

    徐风拂面,今日的她,没有着红玉为她挽任何发髻,仅是用一条白色的丝带,将满头乌亮的秀发,束在了脑后。

    三千青丝,随风轻舞,甚是飘逸。

    衬得她倾城容颜,更加绝美如画。

    白嬷嬷遵照贤妃的意思,到晨曦宫这边替其看望凌曦的身体可恢复大好,福贵和琼花收下白嬷嬷带过来的礼品,陪其说了会话,见白嬷嬷没有要走的意思,琼花垂眸想了会,道:“嬷嬷,贵妃娘娘在后花园呢。”

    “贤妃娘娘身子不适,着我过来看看贵妃娘娘,顺便给贵妃娘娘带句话。”白嬷嬷望向琼花,了悟其言语里的意思,便笑着回道。

    琼花与福贵交代了两句,然后与白嬷嬷道:“既然这样,嬷嬷随我去后花园吧。”说着,她就领白嬷嬷走朝凌曦呆的后花园走去。

    两人从长廊尽头一前一后朝凉亭方向行来,看到凌曦坐在花树下的竹椅上,正专注地看着书,琼花顿住脚步,不由道:“嬷嬷,贵妃娘娘正在看书呢,要不……”白嬷嬷跟在她身后顿住脚,抬眼望向凌曦,一时间只觉眼前这情景好熟悉,“有事你先去忙,我在这等会,待贵妃娘娘看完书,我再过去。”忍住眼底涌起的酸涩感,白嬷嬷轻声和琼花说了句。

    考虑到自个手上还有差事没做完,琼花朝白嬷嬷屈膝一礼,“那行,嬷嬷若是没有什么急事,就在这等会。咱们贵妃娘娘喜欢清静,所以晨曦宫的奴才并不多,我手上还有些差事没做完,就不在这陪嬷嬷了。”

    白嬷嬷点了点头,怔在原地,定定地注视着凌曦,琼花疑惑地望了她一会,转身回了晨曦宫。

    延禧宫外,见到凌曦第一面时,白嬷嬷确认凌曦不是她以前的主子转生,因为她家主子待人不会那般淡漠疏离,然,她心里与贤妃一样,还是希望凌曦就是她家主子转生的,希望是希望,终归不能变为现实,可此刻,她看到了什么?

    那身着一袭白裙,样貌与她家主子近乎一模一样的女子,此时不是她家主子,还能是谁?

    主子得美,她一直都知道,尤其是主子喜躺在花树下的竹椅上看书,那神态,要多美就有多美,她的美是清雅的,是脱俗的,恍若天山顶上的雪莲花般高洁。暖阳照耀,那映衬出的侧影,也近乎美到了极致。

    就连那低头轻翻书页的动作,看起来也是别样的美……

    “主子,是你么?”白嬷嬷一刹那间感到心口一滞,不知不觉地移动脚步,慢慢地朝凌曦走近,“主子……”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唤着,唤着那曾经对她极好的女子,唤着眼前活生生出现在那面前的主子。

    琼花领着白嬷嬷在长廊上顿住脚的时候,凌曦便已感知到有人到了这后花园。

    她没有动,亦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翻阅着书页,候着来人出声。

    “主子,主子……”由无声低语,到现在唤出声,白嬷嬷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感情了,她流着泪,一遍遍地唤着凌曦。

    轻合上书页,凌曦抬眸望向白嬷嬷,微启唇,“主子?”缓缓起身,面对白嬷嬷道:“你是贤妃身边的?”凌曦面上表情淡然,问白嬷嬷,“主子,是老奴啊,你不认识老奴了吗?”白嬷嬷以为凌曦不认她,情急之下,眼里的泪,更是落个不停。

    “我不知道你念叨的主子是谁,若是贤妃着你有传话于我,那便说吧。”凌曦语声很淡,她自然认识白嬷嬷,认识这个在宫里多年伺候主子的老嬷嬷,可现在的她,已不是先前的聂凌曦,进而也就不是她嘴里称呼的那个主子。

    清风徐徐,漫天花雨纷飞,凌曦视线由白嬷嬷面上移开,望向不远处追逐着彩蝶玩耍的红玉,嘴角勾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皇后娘娘,老奴知道是你,老奴知道是你啊,你为什么不认老奴?”

    白嬷嬷言语激动,怔怔地望着凌曦,希望凌曦能认她。

    凌曦浅浅一笑,并未立下回她话,良久,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是在她的延禧宫坐着呢,我怎么可能是她?”在白嬷嬷面前,凌曦没用本宫自称,她不想在个老人家面前,摆高自个的身份。

    她不是大家闺秀聂凌曦,不是封建王朝下的聂凌曦,她是来自人人平等的现代,而这位老人家当初在晨曦宫伺候她时,很是尽心尽力,她又如何把其当成低jian的奴才?

    倏地,凌曦心底又涌出一声嗤笑。

    这嗤笑是何意,唯有她自个知道。

    “主子,老奴说的皇后娘娘是你啊,那妖女,她不配,她不配做一国之母!”白嬷嬷身形一颤,流着泪,深深地望着凌曦,希望她别再否认自己的身份,凌曦莞尔一笑,不配?穆淑敏配不配做一国之母,干她何事?

    缓缓转过头,凌曦与白嬷嬷视线相对,目光中尽显淡然。

    白嬷嬷在这样一双眸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像。

    那如一弯山涧清泉般的眼睛,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神,但这眼神的主人,就是不承认她便是主子。

    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才能让眼前的主子认她?

    一阵风过,凌曦不由轻眨了眨眸子,启唇道:“皇后就是皇后,贵妃就是贵妃,你千万别再认错人,否则,被他人听去,免不得给你招来祸事。”不轻不重的语气,听在白嬷嬷耳里,却如针扎般难受,凌曦提步朝前走了几步,随手掐起一朵花儿,在指尖慢慢地把玩着,轻盈飘逸的白裙与脑后一头墨色长发,伴风飞扬,“有关废后的事,自我入宫到现,听说过不少,我与她长得样貌相似,呵呵,知道么?这些话,

    听得我耳朵都快要生出茧子了,可我不是她,也不想是她。身为皇后,她保不住自个的孩子,身为女儿,她害得一家人因她满门被斩,身为后宫最为尊贵的女人,却被两个不入流的嫔妃算计,死于非命,这样的她,无疑是被我瞧不起的。”

    说这些话,凌曦知道会刺激到白嬷嬷,但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好让白嬷嬷打消她就是废后,就是她主子的想法。贤妃是个好的,她好好跟在贤妃身边,晚年也能安然太平地度过。

    否则,待她料理完宫中的渣,带这么个老人家四处奔波,定会让其身子吃不消。

    白嬷嬷眼里的泪缓缓止了住,“不许说主子的坏话,主子不似你说得那般不堪,她人很好,她人很好……”不是,眼前的女子不是主子,她如果是,就不会这么轻jian自个,白嬷嬷脸色慢慢发生了变化,“主子的孩子没了,肯定与妖女有关,主子家人遭难,也必是与妖女脱不开干系,至于给主子下毒的李贵人和萧嫔,她们已经得到了报应,贵妃娘娘放心,老奴再也不会认错人了,

    再也不会把贵妃娘娘认作是主子,刚才对贵妃娘娘有所冒犯,实属老奴之过,还请贵妃娘娘降罪!”白嬷嬷说着,便跪在了地上,“你起来吧,我没有怪罪于你。”凌曦徐虚抬手,着白嬷嬷起身“谢贵妃娘娘不罪之恩!”从地上爬起,白嬷嬷又道:“贤妃娘娘关心贵妃娘娘的身体,便着老奴到晨曦宫代她看望贵妃娘娘,既然贵妃娘娘身子已没什么大碍,老奴这便告退,回明粹宫给贤妃娘娘回禀。”

    “贤妃娘娘身子可还好?”凌曦轻颔首,问白嬷嬷。

    “娘娘她,她身子一直就那样,时好时坏,御医说,只要好好服汤药,应该会完全好起来的。”白嬷嬷想说贤妃因思念主子,才致身体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可她刚刚出口已说过,再不会把凌曦认错,认其是聂后,是她以前的主子,因此,她出口之语带了丝迟疑,终了没再凌曦面前,说出心底的话。

    凌曦面色柔和,道:“替我谢谢贤妃,顺便替我传句话给她,心事重,对身体不好,让她多爱惜自己一点。”灿烂夺目的阳光,自花雨中倾洒而下,照在她脸上,给她略显淡漠的神态,添加了分暖意。

    她翩然而立,身处暖阳与漫天花雨中,白嬷嬷突然发现自个有些难以直视她。

    仅数步距离相隔的她们,却无缘由地生出一种触不可及的遥远。

    如此芳华绝代的女子,与她那待人亲和,行事良善的主子,有着好多的不同之处。

    她是傲然的,是睥睨于世的,由她嘴角勾勒出的那一抹弧度,白嬷嬷深觉眼前不远处的女子,在她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身上,从来没有发现过如此超然、独特的气质。

    凌曦没有在乎白嬷嬷对她的打量,片刻后,她悠然自若,不紧不慢道:“你去吧!”说完,她便朝红玉走了过去,看到她走来,红玉指尖轻捏着只粉色的彩蝶,迎上前道:“小姐,那位老嬷嬷怎么对着你不时地落泪呢?”小姐刚才与那老嬷嬷之间的对话,她离得远,虽没有听清她们说什么,但那老嬷嬷面上的神态,她看得一清二楚,老嬷嬷不仅对着自家小姐落泪,神态间看起来也很伤心。

    是什么原因,令那老嬷嬷要在自家小姐面前如此失态呢?

    红玉琢磨了好久,都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有吗?我怎么没发觉呢?”凌曦这话一出,红玉知道她不该再问下去,小姐不想说,自有她的缘由。于是,她转移了话题,将捏在指尖的粉蝶给凌曦看,“小姐,你瞧这只蝴蝶,它太狡猾了,每当我快要捉到它时,它就挥动着翅膀飞得老远,害得我扑捉了它好久,才将它捉住。”红玉满脸带笑,娇声道。

    “放它自在的飞吧,这样才有它的美,可供咱们欣赏不是么?”

    凌曦瞥了眼红玉指尖捏着的粉蝶,微微一笑,语声轻浅说了句。“我听小姐的。”指尖松开,看着粉蝶挥动着翅膀,翩翩飞远,红玉怔然地忘了那粉蝶一会,逐把目光移向凌曦,发现自家小姐的目光,跟她刚才一样,亦望着那飞上空中的粉蝶,怔然出神。

    唇角浮着抹浅笑,那笑容如这春日的阳光般明媚,一双美眸,灿若星辰,这就是她的小姐,是她起初带着目的要跟随在身边,到现在打算永远服侍左右的小姐。

    能伺候在如此美好、风华绝代的主子身边,她感到好幸福。

    突然,红玉脑中跃入一抹白色的身影,那就是,他,是那个叫‘云澜’的男子,有生之年,她可能伺候在他左右?

第089章 出手(一万+求订阅)

    御书房

    楚御寒今个一整天心情都不怎么好,昨晚宫里、宫外出现的命案,搅得他甚是头疼,他气那胆大妄为之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竟无所忌惮地犯事。

    春赛的日子没几天就要到,而各国使臣,皆已抵达临安。

    他们若是知晓昨晚发生的事,必会嘲笑他这个云国君主。

    “皇兄,你找我啊?”随着门外声音传入,就见心蕊公主推门,面上有些害怕地跨入御书房内。

    明明她也没做什么事啊,为何要惧怕皇兄呢?

    心蕊公主垂眸走到御案前,不敢抬眼与楚御寒目光对视。

    该死的李贵人,死了便死了,反正又不是她要其死的,更不是她找人动的手。

    不怕,皇兄最疼她了,应该不会对她怎样,这般想着,心蕊公主缓缓抬起头,看向楚御寒,“皇兄,我什么都没做的,你要相信我!”不自觉地,她张开嘴便朝坐在御案后、一脸阴沉的帝王解释道。

    “心蕊,你年岁已经不小,该晓事了,知道么?”心蕊公主语落,楚御寒面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平和,“你昨个下午有去过冷宫?”

    “嗯,”心蕊公主长睫微微一颤,点头道:“我是去过冷宫,可我什么都没做,是她自个用银簪划花脸的。”什么都没做?李贵人又不是疯婆子,怎会无缘无故地拿银簪往自个脸上划?楚御寒幽幽叹口气,道:“你去冷宫有无做什么,我不想多加过问,我就是想问你,好端端地为何要去冷宫?”已被她贬入冷宫的女人,即便容颜没毁,他也不会回头再去看其一眼。他现在想知道的是,好好一个公主,跑到冷宫那种地方做什么?

    “若不是她给皇嫂下毒,皇嫂就不会死,我找她是为了给皇嫂报仇,可要杀死她,我又害怕,就说要划花她的脸,想着她没了女子最在乎的秀丽容颜,肯定会失了活下去的勇气,谁知,没等我唤玲珑动手,她自个抽下银簪,便朝脸上划去,”心蕊公主愤愤地说着,“看到她那血肉模糊的脸,我很是后怕的,但我没有不管她,我着伺候在冷宫外的小太监,到御医院给她有请御医的。”

    死了活该,若知道昨晚那该死的毒妇,会被人杀死,她才不会踏入冷宫一步呢!

    噼里啪啦朝楚御寒说了自个到冷宫的目的后,心蕊公主心里不由一阵冷笑。

    从小到到,后宫中形形色色的妃嫔,她见过不少,个个为了争chong,无所不用其极。

    她讨厌那些争父皇chong的女人,同样也讨厌争皇兄chong的女人,皇嫂多好,她从没因皇兄对她chong爱有加,便失了为人处事的分寸。

    忽然,心蕊公主问楚御寒,“皇兄,你当初对皇嫂的疼chong,是发自真心,还是说都是你装得?”不外乎她这么问,如果皇兄真心chong爱皇嫂,便不可能其她后位,并将其赶出皇宫,更不可能册封那假惺惺的女人做新皇后。

    真傻,她真的好傻!

    原来她以为的皇兄对皇嫂的chong,全是虚假的,而皇嫂呢,怕是在被眼前的帝王,废除后位,赶出皇宫,身死那刻,才知晓自己活着的时候,有多可悲吧?

    咸涩的泪水,从心蕊公主眼里慢慢滑落下来,她盯视着紧抿薄唇,一脸阴鸷的楚御寒道:“皇兄,你不必回答我的问话了,我现在都知道了,你压根就不喜欢皇嫂,你原来疼chong她,都是假的,你喜欢的人,一直以来都是那假惺惺的女人!”语毕,心蕊公主转身跑出御书房。

    男人都是薄情的么?

    父皇有母后还不够,每年都要往后宫填充几个新人。

    皇兄有皇嫂也嫌不够,如父皇一般,同样纳不同的女人进宫。

    呵呵,天下的男人若都这样,苦的还不是女儿家。

    跑回凤阳宫,心蕊公主将宫人们全都轰出殿门外候着,双眼涨红直奔内殿,爬到软榻上,伤心不已。

    有个人是不同的,对,有个人与父皇和皇兄是不一样的。

    心蕊公主倏地想到了璟。

    “璟哥哥,你只喜欢皇嫂么?看到她死去,你一*夜白发,这样的你,对皇嫂的爱,得有多深啊?”坐起身,心蕊公主望向墨雨轩方向,口中不由喃喃自语,“如今,你忘记了皇嫂,却也不喜欢其他女子,是因为在你心底深处,还有皇嫂的影子么?”

    默然良久,心蕊公主眼神坚定,接着启唇道:“这般痴情的你,我喜欢,且非常的喜欢,所以,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要想法子做你的王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璟白日哪里也没去,盘膝坐在花树下弹了会琴,便回屋拿起一本书看到太阳西下,夜幕降临。

    “喂,你真够无聊的,不是弹琴就是看书,今个也不出去在外面走走。”

    上官邪懒洋洋道。

    “你想出去,去便好了,本王又没阻你。”

    璟语声淡然回邪一句,没再说话。

    “我咋就和你一样了呢,这会子也犯起懒来了。”邪悠悠说着,在chuang上翻了个身,倏地,感到有个东东压到了他身上,伸手一mo……胖乎乎……毛绒绒……

    当即脸一黑,道:“肉球,你咋就记吃不记打呢?我把你送给了她,你偷偷跑回来也就算了,可死冰块把你再次送出,你怎么还往回跑?说说,你是不是活得腻味了?”

    “吱吱,吱吱……”它才没有偷偷跑回来呢,是曦曦让它回来的,毛球大人瞪着邪,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再说,它可是主人最可爱,最萌萌哒的小毛球,为嘛主人总这么嫌弃它呀?

    “吱吱……”

    邪看着毛球大人的小眼神,星目往上一挑,勾唇道:“哎呦,你可是个雄的,也不害臊,老这么对我撒娇扮嫩,装委屈,有完没完啊?”熟料,他坐起身,攥着毛球大人欲打算继续数落,却被毛球大人从他手中挣脱开,伸出爪子,将他结实地扑倒。

    呵呵一笑,邪抱住毛球大人,翻了个身,继续发扬他的碎碎念。

    “肉球,就说我的话,你不听也就罢了,可死冰块说得话,你不该不听啊?他把你送给了她,你就乖乖呆在她身边好了……”

    “吱吱,吱吱……”

    人家是想和曦曦呆在一起,但是曦曦不是怕主人你寂寞嘛,这才让我回来陪你,坏主人,听不懂毛球说得话也就算了,还冤枉毛球。

    “说你两句,就把你委屈成这样,小气鬼!”戳了戳毛球的小脑袋,邪诡异一笑,道:“说说,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若真这样的话,你提早收了心哈,我性取向正常,再者,你可是只……”说着,邪朝毛球肥硕的身子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遍,“吱吱……”呸呸呸,它是只鼠又怎么了?错,它是只灵鼠,才不会和自个的主子搞断袖呢,邪恶主子的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啊?

    毛球脑袋扭到一旁,不打算再搭理邪。

    “你和我翻脸了,是不是?真这样的话,以后就别跟着我。”邪哼哼唧唧数落毛球大人两句,语声突然变得温和起来,“其实说来,你还是蛮可爱的,也蛮忠诚的,倘若我和死冰块把你刚一送人,你就不想着我们了,那叫背叛,知道么?背叛的罪是特别大滴,好在你是个聪明的,没有立下就忘掉我们,还知道时不时地跑回来,瞧瞧你的老主人。”

    毛球转过脑袋,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吱吱……”它从没想过背叛好不好?曦曦是自己人,而且也是主人你把我送给曦曦的,现在倒说我差点做了叛徒,毛球大人心里委屈啊,伸出爪子拍了拍邪,像是安慰他,它没有背叛,又似是催促他快睡。

    屋内静寂一片,璟懒得理邪这会脑抽抽,与毛球在那无聊地对话。

    “哼,以为这样就能把他唬弄过去么?小东西倒挺聪明的。”邪心下暗笑,反正这会子他也睡不着,就继续逗逗小东西玩玩,“有几日没吃果子了?”毛球听他这么一问,“蹭”的仰起小脑袋,伸出爪子,比划着它有三天饿肚子了。

    接着,它脑袋在邪掌心一阵挨蹭,吱吱一阵奶声奶气的撒娇。

    “哦,肉球,没想到啊,死冰块竟把你饿了三天,这样吧,你先回答我个问题,我就给你吃的,好不好?”

    邪眨了眨眼,与毛球说道。

    “吱吱……”毛球边叫边点小脑袋。

    “你说那位凌姑娘,是不是死冰块以前喜欢的那个女人啊?”

    “吱吱……”

    是,她是曦曦,是主人以前喜欢的曦曦,毛球连连点头。

    “你说她是啊?可是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呢?”邪挑眉自语道。

    “吱吱……”毛球急了,不时发出叫声。

    曦曦她不同啦,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现在的她来自异世,主人,主人,你要怎样才能明了曦曦就是你五年前喜欢的那个女子啊?毛球耷拉下脑袋,不出声了,它真的尽力了,可主人不信曦曦是原来的曦曦,它能有什么法子。

    唉,曦曦,看来得你自个努力了,努力让主子想起你,想起你们的过往。

    “死冰块,我刚才问肉球的话,你听到了吧,肉球回答我,说她就是你曾经喜欢过的女子,你说春赛结束后,咱们要带走她么?”

    从袖中掏出三枚坚果给毛球,放其蹲在一旁吃,邪问璟。

    “本王对她无甚印象,她若真是那女子,就不会再做楚帝的妃嫔。”冷宫中那女人与他说起的往事,不可能骗他,既然这样,一个被男子伤透心的女子,又为何还会犯糊涂地再入深宫,到那男子身边?璟不解,他不理解凌曦的做法。

    “她心思藏得很深,我也有些看不懂她呢。”

    邪浅声说了句,盯着屋顶,陷入了沉思。

    “谁?”穆淑敏挥退听竹退出内殿,刚欲阖眼入睡,便感到有股子冷风吹了过来,她忙拥住被子坐起身,借着月色望向来人,只见一身材高大、脸蒙黑巾,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正站在内殿中央望向她。

    楚御寒今晚去了宁妃宫中安寝,因此,偌大的内殿,此刻只有穆淑敏与那突然出现的黑衣劲装男子。

    “你潜在楚帝身边已多年,主子深觉你办事太过于拖沓,着我过来警告你一声,若他的计划再得不到进展,就会立刻换人!”劲装男子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感情地与穆淑敏说道。

    主子?穆淑敏心底冷笑连连,她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神秘主人。

    其他人,想做她真正的主子,门儿都没有。

    然,相是这么想着,穆淑敏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再柔和不过,语声不急不缓回那黑衣劲装男子,“你回禀主子,这几年,我可是一直很努力的,”说着,她仅着纱衣步下chuang,然后披上件外衫,面对黑衣劲装男子继续道:“聂后被废,聂府一门被斩,还有楚帝膝下至今都无皇子,这些种种主子难道未有耳闻么?我打算一步步地除去楚帝最为得力的臣子,如此一来,云国朝堂上的诸臣,必会人心惶惶,

    觉得楚帝昏庸无能,尽诛杀忠臣,到那时,主子取得云国,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主子不想再等,你好自为之吧!”

    劲装男子话一说完,身形一闪,登时从穆淑敏眼前消失不见。

    若不是遵照主人的吩咐,我“唐婉”在来到楚帝身边之前,恐怕早就先要了你那主子的命!

    穆淑敏?她才不想做别人的替身,抬手在脸上mo了mo,穆淑敏喃喃道:“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真正的容颜?”转身走回chuang边坐下,穆淑敏望向窗外的月色,脸上神情变得自弃起来,“主人,我听你的吩咐,先后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知道么?我很不愿意,我真的很不愿意,

    我感觉这样的我好脏,可我不能违背你的命令,只能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因为我喜欢你,深深地爱慕着你!你的真容,至今我都没有见过,但我就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你的气息,你的声音,皆令我着迷得紧!”

    泪,一滴一滴地自穆淑敏眼角滴落,她有回头想过,如果很多年前,她没有偶然间遇到主人,现在的她又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她会和那深爱他的男子成婚,做其一生一世的妻。

    结果呢,她不仅背叛了那男子的感情,并……

    明月悬于夜幕之上,将银灰洒遍在临安城每个角落。

    将人们白日里想到的,亦或是经历过的伤悲、喜乐、痛楚,都掩盖在了这洁净无暇的月色下。

    苍茫而清亮的月色,是这世间最公平、最仁慈的,它照耀着这片充满着善与恶、美与丑的大地,不偏不倚。

    它没有贵贱与尊荣之分、没有卑微与伟大之分,照耀着这片大地无一丝更改。

    只因它有光。

    凌曦站在窗前,仰望着这片月色好一会子功夫,视线收回,转头与站在她身后的红玉道:“我出去办件事,你别找任何借口,要随我前去。”红玉唇角蠕动了下,盯着凌曦身上穿着的白色衣裙道:“小姐就这么出去么?”

    什么事,小姐不让她跟着呀?

    “嗯。”凌曦点头,“小姐,你这样怕是不妥,”说着,红玉转身跑至chuang边,很快取过一块白色面纱,递给凌曦,“小姐,你还是把这个带上吧,万一被哪个撞见,不至于暴露出身份。”

    “好,听你的。”凌曦轻浅一笑,接过面纱敷到脸上,然后身形一个轻跃,翩然飘出窗户,融入漫漫月色之中。

    轻功极好的她,很快飘至墨雨轩上空,可就在她准备落到地面上时,看到一抹黑影,自眼前不远处迅速飘离而去,顾不得多想,她提气追了上去,会是谁夜晚探进皇宫?是萧嫔口中说的神秘人么?

    真是那神秘人的话,他潜进宫中,不外乎去见穆淑敏。

    跟上他,对,她要跟上他,一探究竟,看其是不是神秘人,是不是与穆淑敏有勾结,才害得她的将军老父,遭受楚渣渣怀疑,一家人被斩杀于午门。

    凌曦追赶的那抹黑影,正是与穆淑敏刚见过面的黑衣劲装男子,感到后面有人紧追不舍,劲装男子提速,一下子甩开凌曦一大截,凌曦嘴角浮出一抹冷笑,就这轻功也想甩开她,催动体内真气,凌曦追向那男子的速度更快,任凭那劲装男子怎么甩也甩不开。

    而在凌曦身后不远处,有一抹白影亦紧跟着她。

    白影不是别人,正是璟。不过呢,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会子是邪掌控着这具身体,和毛球大人玩得正起劲,突听屋顶有两道身影先后划过的声音,出于好奇,加之他也睡不着,邪便跃出屋,尾随在了凌曦身后。

    纤纤身形,邪又怎会识不出前面的白衣女子,就是凌曦。

    “死冰块,你说她为什么要追那黑衣人啊?”

    “那你又为何追她?”

    璟语声轻淡回邪一句。

    “我是去凑热闹,等会可不会出手。”

    “人家未必需要你出手!”

    一路追赶劲装黑衣人飘出皇宫,凌曦悬浮在空,目视下方一大片桃林,随之眸光慢慢移动,挨着桃林不远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那黑衣人刚才从她眼前消失,不可能快到窜入竹林中,那么,他势必隐匿在桃林里。

    白衣素色,凌曦单手负于身后,悬浮于空中,风吹得她身上的衣裙肆意翻滚飘摇,却不能撼动她如芦苇般坚韧笔直的身影。

    皇宫后种植的这片桃林,以及凌曦刚才目之所见到的竹林,面积甚广,但这两处地方,很少有人前来,就是帝王和后宫嫔妃,亦或是宫里面的宫人,也没人踏足此处。

    至于缘由么,就是这里太过偏僻,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出来吧。”凌曦明眸留意着桃林中的动静,语声淡淡道:“你入宫,想必是去找皇后了吧,别以为你们间的事,没人知道。”她说这翻话,意在诈劲装黑衣男子显出身形,出声说话。

    听到穆淑敏的身份,已被外人知晓,劲装黑衣男子按捺不住了,登时,身形由浓密的桃林中腾空而起,拔出腰间利剑,向凌曦进攻而来。

    杀掉她,便可去除麻烦。

    否则,主子的大计,恐怕会功亏一篑。

    清亮月色下,凌曦身上散发出一股子浑然天成、无与伦比的尊华贵气与屹然临渊之势,令劲装黑衣男子攻向她的速度,微微有所减缓,好强大的气场,而这气场竟是从一弱不禁风的女子身上散发出。

    四目相对,他目中神色变得谨慎起来。

    凌曦则是轻抚衣袖,遮掩在面纱下的红唇,勾起一抹淡雅从容的浅笑。

    想杀她?呵呵,那就看看鹿死谁手吧?

    “你想杀我灭口?”凌曦笑着,眼波自劲装黑衣男子身上轻缓划过,随之隐在袖中的纤手微微一动,两枝桃花“嗖”地自枝头脱离,向空中飘来。

    登时,芳香四溢,将劲装黑衣男子的身形包围了住。

    天地之间,好似一切皆消失不见,唯有那两枝散发着芳香的桃枝,凌空飞舞。

    醉人的香气,曼妙灵动的飞舞,仿若那桃枝不在人间,在天界炫舞一般。

    伴着凌曦纤手舞动,那两枝桃枝,刹那间朝劲装黑衣人发起了攻击,杀气,浓郁的杀气,将金装黑影全然笼罩了住。

    劲装黑衣人霎时愕然了住,他手中的剑,竟然无法挥出,这铺天盖地袭向他的杀气,宛若实物,将他周身经脉近乎要封印住,逼得他连动下都困难的不行。

    催动周身真气,劲装黑衣人终于移动身形,凌空斜斜后退一步,避过了那汹涌而来的杀气,对他的致命一击。

    凌曦秀眉微蹙,手上再次发力,之间那俩桃枝一挺,骤时如离弦之箭,再次袭向劲装黑衣人。

    真气鼓动,满空夭红花瓣如火焰,似流星般地飞舞而起。

    顷刻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夭红漩涡,向躲避开的劲装黑衣人袭去。

    劲装黑衣人的功夫并不弱,一经脱离出凌曦布下的杀气范围,周身真气瞬间催至最强劲之境,挥舞手中利剑,与那袭向他的两枝桃枝搏杀起来。桃枝被他的剑砍成了数段,但那袭向他的夭红漩涡紧跟着涌向了他。

    眉宇一颤,劲装黑衣人身形倏地拔高,接着紧握手中利剑,凌空劈下,就见那夭红漩涡发出一声“砰”响,朵朵花瓣,在月色下零零散散飘落,直至一瓣一瓣落至地上,凌曦怔了怔,隐在袖中的粉拳微微收紧,好强劲的内力。

    经刚才那劲装黑衣人一招所致,凌曦嘴角有抹血丝滑落。

    她受伤了,不过,伤得病不重。

    冷冷盯视着劲装黑衣男,凌曦动也不动,因为对方也没落得好,刚才她催动真气促成的幺红漩涡,多多花瓣如同利刃一般,将其身上的黑色劲装,划出了无数道口子,他也伤着了吧?

    “说,五年前聂府满门被楚帝斩杀午门一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凌曦启唇,清冷的话语,自唇中溢出。

    “死人无需知道。”劲装黑衣男子薄唇轻启,冷眸中尽显杀气,“死人?你以为凭借你的功夫,能杀得了我么?”凌曦傲然悬浮于空,冷冷回其一句。

    “呵呵,想不到你一个女子,竟有如此深厚的武功,不过,在我面前,你那武功根本算不得什么!”劲装黑衣男眼里的杀气,瞬间被鄙夷取代,“告诉你,谁也别想阻止我家主子的大计实施!”

    他不是神秘人?

    他背后还有个主子?

    凌曦脸色变了又变,若当下杀了他,想要找出神秘人,恐怕就有些难了。

    就在她暗自琢磨之际,劲装黑衣人手握利剑,袭向了她。

    “想杀她,先过了我这一关。”淡淡的话语,缓缓飘入劲装黑衣男耳里,紧跟着,在他身前不远处出现了一道人影。

    白衣,一尘不染,宛若天山之雪一般。

    满天月华,仿若此刻全聚集在了来人身上,好似这皎洁的白色,就是那光源的核心,照得劲装黑衣男眼睛瞬间一花,不由瞳仁收紧。

    朝国璟王?对面悬浮空中,挡在那白衣女子身前的男子,是朝国璟王。

    劲装黑衣男子眉宇皱在一起,是的,他不会认错,来人是朝国璟王没错,因为世间再没比他更为俊美的男子,就是他家主子的好样貌,在这璟王面前,也会黯然那么一两分。

    斜飞入鬓的浓眉,宛若利剑般张扬,一双墨染的星目当下尤为深谙,让人禁不住暗暗生出惊叹。

    鼻梁高蜓、唇瓣薄削好看到了极致,比之女子的樱唇,有过之而无不及。

    坚毅的下颚,五官轮廓简直堪称至完美之境。

    震撼,劲装黑衣男,心下甚是震撼。

    他是男子,都为这璟王的容貌震撼不已,更何况世间女子?

    眼前的白衣男子,真得绝美到不可思议。

    倏地,劲装黑衣男感到自个被黑巾遮掩下的面孔,一阵阵发烫起来,他,他怎能对个男子生出了那种心思,并用“美”字形容一个男子的容貌?

    不可思议,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问题是,他真心觉得世间之人,除过眼前的白衣男子,没有一个人配用“美”这个字眼。

    男子身上散发出的贵气与生俱来,无以伦比,还有那睥睨天下的凌然之势,更是让人不敢生出轻谩之心。

    断袖?残忍?冷酷?嗜血?

    等等不好的词汇,在他天人一般的容貌,以及周身散发出的贵气,以及睥睨天下的凌然之势下,全然算不得什么。

    “还请璟王莫插手在下与那女子之间的事为好。”回过神,劲装黑衣男子用剑指向凌曦,沉声道。

    璟王?邪一听劲装黑衣男的话,当下脸上一黑,刚才出来的急,他一没带上易容面具,二没换下他不喜的白衣,难怪会被对面的黑衣男子,认作是死冰块。

    算了,是谁不要紧,就算死冰块刚不出声让他出手,他也容不得眼前这黑衣劲装男继续欺负身后的她。

    “你既然认识本王,就识相些把你的身份说出,否则,别怪本王对你出手!”

    邪学着璟的语气,冷声与劲装黑衣男道。

    “璟,我自己对付他!”凌曦提气,飘至璟身侧,“死冰块,你出来吧,我不想让她认出我就是你,反正眼前这男子,以你现在的功力,对付他绰绰有余,快些。”邪用心语与璟嘀咕道。

    “无聊。”璟同样用心语回了句,随之,眸中神色一变,转向凌曦,淡淡道:“你受了内伤,到一边候着吧。”

    凌曦欲张嘴再次阻止璟,却见其袍袖一挥,对面悬浮于空中的劲装黑衣男骤时向后飘出数十丈远。

    见其向着竹林方向逃去,提气,璟紧跟其后。

    那女子和朝国璟王竟然相识,而朝国璟王的功夫,他虽没见识过,但却听过不少,五年前,朝国璟王抱着楚帝废后的尸体,一路踏血,回到朝国,随后又有朝国璟王站在城楼上,随意弹奏了一首曲子,便令楚帝折了数万大军。

    在朝国璟王面前,他的武功多半不堪一击。

    劲装黑衣男,额上冷汗直冒,深觉今晚他出现到皇宫替自家主子传话,很不是时候。

    晚风吹拂,竹林里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响声。

    “本王素来最讨厌不回本王问话之人!”璟追上劲装黑衣男,并一跃其身前不远处,悬浮于竹林上空,星目中的神光尤为淡然。

    但,他身上却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可忽视的力量。

    而这种力量,并非来源他体内真气,实打实是他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无形中的卓然气息。

    袍袖轻挥,便见一根如劲装黑衣男手中握着的剑身长短般的竹,自竹林中倏地窜出,在璟面前不远处停下,随之竖直悬浮于空中。

    凌曦运轻功,立在璟与黑衣人不远处的竹梢上,明眸定定地注视着璟与那劲装黑衣男。

    “说出你的身份,本王可饶你不死!”

    “璟王,你觉得可能么?”

    劲装黑衣男,压下心底对璟生出的恐惧,眸色镇定,出言回道。

    “那就休怪本王对你出手。”语落,璟手上一个翻转,那悬浮在他面前的短竹,如离弦之箭,如泛着寒光的利剑,刺向了劲装黑衣男。

    璟只使出了一分劲气,他身下原本发出微微声响的竹林,登时被他这一分真气吹动,掀起一阵云涛般的绿浪。

    劲装黑衣男怕了,他真的怕了,璟王并未动作,仅是袖袍轻轻摆了摆,便有股沉稳至极的力量,从其身上蔓延而开,如潮般向他压向他。

    身上一紧,劲装黑衣男紧握手中的利剑,准备迎战。

    可他能阻挡得住那股力量袭向他么?

    他能么?

    那身着白衣,一脸清冷淡然的男子,整个人似乎与这竹林,与这大地融为了一体,化作世间最宏大的存在,齐压向他,他能么?能阻挡住那股强劲的力量么?能阻挡住那如箭,如剑般的竹么?

    “噗”一蓬鲜血自他口中喷出,他垂下眸,看向自己xiong口位置,刚刚,就在他刚刚琢磨那股强劲的力道时,那似箭,如剑般的竹,“嗖”地没入了他身体之中。

    主子还等着他回去复命,不能死,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劲装黑衣男一咬牙,人便以闪电般的速度向身下密密麻麻的竹林中窜去,他要借这茂密的竹林逃走,且必须逃走。

    他哪里知道,璟并没打算在此刻了结他的性命。

    璟要他把今晚发生的一切,禀报给他的主子,然后……

    望着劲装黑衣男逃走,凌曦不由自主地飘向璟,“我放走了他,不过,他活不过今晚。”璟抬眼看向飘到她身旁的凌曦,浅声说道。

    凌曦取下面纱,淡淡一笑,道:“我也没打算让他死。”

    “他背后还有人,有他传话,想必他的主子必不会坐以待毙,近期内,绝对会有所行动。”

    璟边说,身形边朝墨雨轩方向飘去,凌曦紧跟其后,轻嗯了声。

    墨雨轩,月色皎洁,璟与凌曦站在花树下,谁都没有说话,良久,凌曦道:“昨晚的事,谢谢你了。但我想自个出手解决掉曾经害过我,以及致我满门被楚帝斩杀的恶人!”

    “你不用谢我,昨晚所为,我并不是帮你。”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完全信她就是五年前的那个女子,之所以出手了结那些可恶之人,全是他为那女子而为,也是对曾经的他一个交代。

    凌曦唇角挂起一抹苦笑,“你还是不信我就是她,对么?”没等璟说话,她又道:“我就是她,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那时,想来你也记起了我们曾经的过往,在这,我还要对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璟重复了这句话,“因为我头上的白发吗?若真是这样,大可不必。”能为个女子一*夜白发,他和那女子间的感情,定是浓烈的,可他从身旁女子身上,感觉不到她对他满腔的爱意,是的,他没有感觉到。

    她,或许是对他有好感。

    好感,能算得了什么?

    还有,第一次相见,她对他有歉疚,有怜惜,浓烈的爱意,却一丝都没有。

    他是冷,是心如冰冻,但他不傻,男女间的感情是否深厚,是否浓烈,从彼此眼里,完全可以看到。

    璟心中所想,凌曦不知道,她若是知道,恐怕一时间也无法出言给出璟答案。

    对璟的感情,她也是刚发现,然,爱璟,深爱至浓烈,这会子她尚说不上来。

    “你……,我……”张了张嘴,凌曦不知该从何说起,该如何对璟做以解释。

    因为,璟没有把她当做以前的她;因为,璟的记忆里,现在没有关她的一点印记。

    “你不必多说,夜深了,回去休息吧。”说完,璟转身,提步朝亮着灯火的屋子走了过去,“璟,我喜欢你……”望着璟渐行渐远的修长背影,凌曦咬了咬唇,终鼓起勇气,说出这么一句与她来说,极难为情的话语。

    璟脚下步子一顿,接着继续朝前走,“死冰块,她喜欢你,她竟然亲口说出了喜欢你,如此一来,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邪怏怏地道。

    “璟,待我把往事的真相揭开,就会离开这里。”不怕,我不怕你记不起我,因我,你才变成现在这般冰冷,上一世,是你爱我,那么,这一世,就由我爱你吧!定定地注视着璟的身影消失不见,凌曦这才覆上面纱,脚尖轻点,飘出了墨雨轩。

    “死冰块,她说她会离开楚帝的后宫,看来,无需咱们动手了!”邪悠悠道:“我把话先说到这,她现在只是喜欢你,如果时日久了,你还不喜欢她,那我就要追求她,到时,不许你吃醋!”

    “等她喜欢上你再说吧!”璟语声清凉,回其一句。

第090章 起疑(一万+求订阅)

    璟,她唤他璟。

    她还说喜欢他。

    在凌曦的身影刚飘离出墨雨轩,一从头到脚被黑色斗篷包裹住的墨色身影,无声无息地跟在她身后,注视着她一路回到晨曦宫。

    那身影的主人,身材颀长,周身散发出一股子诡异的神秘气息。

    对,他不是别人,正是凌曦要找的神秘人。

    远远驻足在晨曦宫外一棵花树上,神秘人勾起唇角,笑了。

    是的,他笑了,那笑容虽被他脸上,刻着曼陀罗花纹的银色面具所遮掩,但自他一双神秘的紫眸中,完全可以看出一二。

    紫眸,神秘人拥有着一双紫眸,那眸底散发出的光晕,宛若紫色的漩涡,幽深不见底。

    然,转瞬,那紫眸却变了,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红,红得仿若红莲之火,猎猎燃烧于漫漫长夜之中,诡异至极,妖异至极。

    而其身上由内向外散发出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

    起初,他身上的气息,清冽似雪山之莲;现下,则是配着他的一双红眸,妖异之气毕现。

    “我就是她,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那时,想来你也记起了我们曾经的过往,在这,我还要对你说声对不起!”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是曾经的她?

    神秘人伫立在花树上,思索良久,也没有把凌曦说与少璟的话,想个明白。

    样貌?

    她们的样貌极为相似,但她们身上的气质却显然不同。

    不是,她们应该不是一个人,神秘人心下摇了摇头,但,转瞬后,他告诉自己:不管她们之间有何关系,她已经成为他的猎物,成为他计划实施的一部分。

    但,这次,他不会要其性命,他要那人再经历一次彻骨之痛。

    毁灭,是的,他要毁灭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

    “璟,你准备好了么?”神秘人望向墨雨轩,轻启唇角,无声吐出一句,顷刻间人影消失不见。

    劲装黑衣男离开后,穆淑敏坐在chuang边,暗自神伤好大一会功夫,终才心绪平稳,准备躺倒枕上休息,就这这时,“嗖”一声响,一枚似婴儿巴掌大的绿叶,穿透窗纱,插在了她chuang侧的帷幔上,“主人……”是主人,一定是主人来了。

    穆淑敏因情绪激动,眼里的泪水汩汩涌出,她坐直身子,掀开chuang上的帷幔,绣鞋都顾不得穿,便奔至窗前,一把推开窗户,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主人,你既然来了,为何不见我一面?在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我的影子么?”失落,痛楚,齐朝穆淑敏的心房侵袭,缓缓合上窗,她转身走回chuang边。

    取下那片插在帷幔上的绿叶,只见上面出现一行字,不看字的内容,但看字体,以及那字以独特的形式,呈现在绿叶上的形态,穆淑敏眼里刚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滚落了下来,是主人,主人刚才真的有来过。

    她熟悉这字体,更深知,这世上,恐怕只有主人才有如此高深的功夫,不用笔墨,便能把他要传达的意思,以独特的方式,呈现在绿叶上传递给她。

    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穆淑敏才小心翼翼地将捂在xiong口的绿叶,拿在手里,一字一字看了起来,“勿动晨曦宫!”看完这几个字,穆淑敏的神色变了?

    为什么?

    主人为什么不让她动晨曦宫?

    曦贵妃?主人见过她了?

    还是说,曦贵妃入宫前,主人就已见过她?

    他们之间有何关系?

    憎恨,嫉妒,伤痛,埋怨,在穆淑敏脸上来回变换着。

    她憎恨凌曦,嫉妒凌曦,跟了主子多年,她都没有被主子正经看上一眼,可她欲打算除去的女人,却轻而易举地引起了主人的主意。

    这能不让她憎恨与嫉妒么?

    更甚至,主人不让她对其动手。

    “呵呵,主人,你为何要对一个jian人这般关注?对我,对跟在你身边多年的我,却连正眼都不给一个。”穆淑敏手上一紧,那被她攥在掌心的绿叶,顷刻间化为灰烬。

    她对她的主人生出了埋怨,可即便她百般埋怨,内心再伤痛难忍,她还是喜欢着那不拿正眼看他一眼的男人。

    “曦贵妃,本宫会遵照主人的命令不对你出手,可本宫不会阻止后宫其他妃嫔对你使手段!”抬眸望着晨曦宫所在的方向,穆淑敏眸色狠毒,一脸狰狞。她声音不大,但那言语中的阴险之意,却不难听出。

    内心有事积压,楚御寒便将其全发*泄在了chuang事上,一整晚,他都在折腾宁妃。

    享受帝王恩chong,宁妃自然是欣喜的,可一整晚被烙饼子似得折腾,且没有丝毫温情可言,是女人怕都有些吃不消。

    宁妃好想哭求,求仍不见尽兴的帝王饶过她,痛,她私*处实在是好痛,不,她身上每处地方都好痛,再折腾下去,她会没命的。然,她不能哭,亦不能求帝王别再疼chong她,因为,这样会扰了帝王的兴致,弄不好,被贬入冷宫,也是极有可能的。

    “爱妃,朕疼chong你,你不高兴么?还是说,你不喜欢朕这般对你?”看到宁妃满脸痛苦不堪的样子,楚御寒身子一个挺进,随之眸色冰冷到极致,被他chong幸,后宫哪个妃子,不是高高兴兴得,不识抬举的女人,留着也无多大用处,感受到帝王身上的气息变化,宁妃连连摇头,“没有,妾没有不高兴,妾喜欢皇上这般……,皇上好威猛,妾喜欢……”脸上强挤出抹笑容,宁妃边喘息,边娇声道。

    “喜欢,就给朕大声叫出来,别像个死鱼一般躺着动也不动!”楚御寒启唇,冷声命令道。

    “是……”

    宁妃应声,接着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嘤*咛之声。

    真愉悦,还是假愉悦,对于阅女无数的帝王而言,一听对方在chuang上的声音,不难辨出。

    装,很会装么?

    接连几个横冲*直撞,楚御寒身子抽出,一股*热流,倾泻而出,不识抬举的女人,他是不会给其孕育龙嗣的机会。

    随手抓过一块布巾擦拭了下,楚御寒脸色阴沉,唤道:“来人,伺候朕更衣!”李荣候在内殿外,听到内殿中的响动,一直持续好久都不见停歇下来,还在为自家主子的龙体担心,没想到,这刚没了响动,主子就要更衣离开宁妃的寝宫,反常,这实在是太过于反常了,往日,皇上每次临幸完妃嫔,中途从不曾更衣离开过,除非是那嫔妃没有服侍满意,皇上才会更衣去别的妃嫔寝宫。

    听刚才内殿中传出的动静,宁妃不该没服侍好皇上啊?

    带着不解,李荣躬身走近内殿,服侍楚御寒穿好衣袍,然后,侍立在一旁候着。

    宁妃眸中含泪,发丝凌乱,低头跪在chuang上,她知道她刚才触怒龙颜了,可她一直在忍着,她不是故意的,皇上应该不至于降罪于她吧?她祈祷,祈祷等会子别听到什么冰冷刺骨的话语。然,事与愿违,楚御寒冷凝着她注视片刻,冷声道:“宁妃对朕之恩*,心有怨言,即日起,削其封号,贬入冷宫。”

    “不,皇上,妾知错,求您别把妾贬入冷宫,皇上……”如晴天霹雳般的话语,一传入宁妃耳里,登时,她抬起头,哭求楚御寒收回成命!

    奈何,在楚御寒眼里,她此刻连个玩物都算不上,“摆驾乾清宫。”看都不看宁妃一眼,楚御寒甩袖步出内殿,冷然离去。

    喜怒无常,乃是帝王的专利,能得其chong幸,是后宫女人都巴不得的好事,而宁妃,却非要在帝王心情不好时,触其眉头,落得如今被贬冷宫的下场,也算是她咎由自取。

    “皇上,妾爱您啊,求您念在往日情分上,饶过妾一回吧!”明知帝王已离开,宁妃仅着一袭薄薄的纱衣,跪在chuang上,不时地磕着头。

    情分?

    自古帝王多薄情。

    伴楚御寒多年,宁妃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这个事实,无疑是可悲、可叹的!

    “小姐,我说要跟着你一起出去,你却不肯,这不,都被哪个贼人打伤了!”凌曦盘膝坐在榻上,收敛内息,睁开眼道:“没事,就是受了点内伤,不用担心。”红玉瞪着眼,握着拳头,一脸愤愤道:“怎么没事?竟敢对小姐动手,我看那人定是活够了,小姐,你告诉我,是哪个伤得你,我这就去除了她!”

    凌曦笑着摇了摇头,“我身上的伤,不是宫中人所为。”

    “那是谁?”

    红玉拳头没有松开,继续问道。

    “傻丫头,我怎么知道那人是谁?再说,那人多半活不过今晚。”凌曦拽过红玉在身旁坐下,mo着她脑后的发辫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真真切切没事。”

    “小姐对红玉也很关心啊,而且小姐很疼红玉,什么活都不让红玉干,”红玉小脸儿微红,晶亮的大眼睛眨了眨,随之嘻嘻一笑,道:“如果小姐再这般chong红玉,时日久了,红玉没准会变成和毛球一样的胖子呢!”

    凌曦起身走到chuang边,缓缓躺下,“胖就胖了,我倒觉得毛球胖乎乎的很可爱,真要哪天你变得和它一样,我走哪都把你抱在怀里……”说着,凌曦不由轻笑出声。

    “那咱们可说好了,等我哪天变胖了走不动,就化成原型,天天窝在小姐怀里。”红玉捂着嘴边笑边接住凌曦的话道。

    “嗯,就这么说好了,夜已经不早了,去睡吧!”

    红玉应声,退出内殿。

    身负重伤的劲装黑衣男,此刻单膝跪在一没有灯火,唯有几缕月华照进的屋内,向一背对着他,面朝窗外,身穿火红锦袍的高大男子正做着回禀。

    “你的意思是,有人知晓了咱们的秘密,且那人还是位女子?”

    略带些阴柔的男声,自男子口中缓缓溢出。

    “回主子,是。”

    劲装黑衣男强撑着气力,拱手回道。

    静默片刻,那被劲装黑衣男称为主子的男子又道:“你出言阻止璟王插手,他没听?”

    “回主子,是这样的。”

    劲装黑衣男嘴角血丝不停地滴落,身形却还是一动不动,回着主子的问话。

    “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再次沉默良久,那身穿火红锦袍的男子,方才出声吩咐劲装黑衣男起身退离。

    “是。”劲装黑衣男应声,缓缓自地上站起,熟料,尚未迈出一步,人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闻声,那背对着他的主子,轻转身,仅是淡淡瞥那劲装男子的尸身一眼,便视线收回,继续望向窗外。

    殷红的血,顺着劲装黑衣男xiong口处流着,那没入他身体的短竹,在他倒地那一刹间,将他的身体已全然贯穿。

    忠心为主,终了落得的仅是主子冷然一瞥。

    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便无声无息,离开人世,结束了他的一生。

    悲么?或许在他看来,一点都不可悲,因为,死,是他的命数,也是这世间每个人最终的结局。

    只不过,时间有所不同罢了!

    翌日,阳光明媚,又是一个好天气。

    楚御寒虽没有在这两日来晨曦宫走动,但他有从李荣口中,了解凌曦每日都做了些什么。

    得知其每天不是呆在寝宫修养身子,就是到晨曦宫后的花园里晒太阳,他的心情也随之好得不行。

    放下朱笔,抬手在眉心处捏了捏,楚御寒背靠在椅上,闭目养起神来,“皇上,奴才还是扶您到内室躺会吧!”李荣手握拂尘,躬身步至御案前,与楚御寒道。

    “不用,朕就靠在这眯一会。”

    楚御寒摆手,着李荣退下。

    “皇上,您这样劳累,龙体会吃不消的。”看了眼御案上尚未批阅完的折子,李荣没有听从楚御寒的吩咐退离,而是再次出声劝道。

    “你何时变得这般啰嗦了?”楚御寒睁开眼,不耐道:“退下,朕若是累了,自会去休息。”

    “是。”

    李荣应声,神色恭谨,退出了御书房。

    唉,皇上这般不顾及自个的龙体,可如何是好啊?

    找皇后劝劝皇上,不行,后宫、宦官均不得干政,他若是真这么做了,指不定会激怒皇上,他自个被降罪倒没什么,但皇后如果被牵累上,那可就真是罪过了!李荣心下摇了摇头,打消了传话给延禧宫的主意。

    晨曦宫?皇上最近正chong那位呢,倘若那位劝皇上多主意龙体,应该没什么事吧?

    他可是看出来了,皇上chong曦贵妃,简直到了没边没际,比之对皇后的chong爱,有过之而无不及,思量到这,李荣突然身子一阵轻颤,不行,曦贵妃正在将养身子,他这么一去打扰,被皇上要是知道,项上脑袋,多半会挪了地方。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李荣心下幽幽叹口气,感觉自个是老了,老得脑子不够使了!

    与昨日午后一样,凌曦悠哉悠哉地躺在竹椅上,漫天花雨飘落,她边品香茗,边慵懒地翻看着书页,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小姐,这宁妃咋好好的就被皇上贬入冷宫了?”红玉坐在一旁小登上,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问凌曦。

    “这得问她自个了。”

    凌曦眉眼轻抬,看着落花,随口回红玉道。

    “皇上昨晚可是在她的寝宫安寝的,说来,她今早到延禧宫请安,应该在诸妃面前风光一把,没料到,却落得如此下场,这会子,恐怕诸妃都守在自个寝宫,暗自嘲笑她呢。”红玉似是拉开了话闸,一时半刻停不下来,凌曦也不出言打断她,任着她说,“小姐,你可不知道,当我听到福贵和琼花小声嘀咕这事时,别提有多开心了,宁妃就不是个好的,没事总是和萧嫔、李贵人凑在一起,给小姐找事,她倒霉,是她活该,要我看呢,皇上连她的家人一并治罪才好呢!看她还敢不敢继续嚣张!”说到后面,红玉言语不免有些气愤。

    “她都进冷宫了,还如何嚣张得起?再者说,一人犯事,为何非得把些无辜之人牵连上?”轻啜一口香茗,凌曦幽幽道:“知道么?我讨厌诛连,就因为一府之中,有一人做了错事,按照律法,那人的家人,全都跟着遭殃,这未免有些太不仁道。”楚渣渣疑心将军老父欲对他的江山社稷图谋不轨,却把聂府两百多口人,与老父一起斩杀于午门前。

    想起来,她心里就愤恨的不行!

    哥哥,那个从小疼爱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仅着他们这些弟弟妹妹的好哥哥,不仅学识好,武功好,更是生得一表人才,就那么早早的随着老父,和家人去了,楚御寒,当你下发那道斩杀我满门的圣旨时,可想过你有后悔的一天?

    欠我的,你终须还的,且我要你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淑妃昨日出宫看过自己的兄长后,心下虽略显安稳,但她还是不想坐以待毙,因此,用过午膳后,便坐上步辇,朝晨曦宫这边行来,她想近距离观察凌曦,好从其身上找出弱点,方便她来日对其下手。

    “娘娘,你昨晚安寝得可好?”昨晚,没有听到淑妃自梦中惊醒,绿娥唇角牵起一抹笑容,关心地问淑妃道。

    “本宫遵照御医的话,加之昨个得了皇上、皇后的允,出宫回府一趟,心情豁然开朗,没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因此,昨晚便也没再被噩梦缠绕,”说到这,淑妃幽幽叹口气,接着道:“说来,近些时日,本宫因夜夜惊梦,闹得性情变得也不怎么好,进而时不时为些小事,出言指责你们,让你们受委屈了!”

    绿娥顿住脚,屈膝一礼,这才随在步辇一侧继续前行,道:“娘娘千万别这么说,奴婢们从未觉得委屈,只要娘娘身体安康,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你这张嘴啊,就会说些讨喜的话,不过,本宫就喜欢你这样。”淑妃抬起手,朝绿娥嘴巴一指,笑着嗔道。

    “奴婢在娘娘面前说得可都是实话,绝没半句欺瞒。”绿娥红着脸一笑,恭谨回淑妃一句。

    淑妃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在步辇上坐好,眉眼间甚是柔和,道:“本宫知道你是个忠心的。”

    “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到晨曦宫看您来了。”凌曦靠在竹椅上,双眸微阖,正听着红玉将她的一些趣事,咋一听到琼花的通禀声,心下不免觉得奇怪:淑妃,来晨曦宫看她?进宫这些天来,她与其可没正儿八经打过交道,怎会无端端地过来看望她?

    有猫腻,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猫腻。

    双眸慢慢睁开,凌曦淡然道:“这里日头正好,带淑妃娘娘过来吧。”

    “是。”琼花应声,不一会人便走远。

    “小姐,这壶里的茶水有些凉了,我回宫重给你沏上一壶。”

    红玉端起托盘,起身与凌曦道。

    “嗯。”凌曦懒洋洋地应了声,拿起书册,一页一页随意地翻阅了起来。

    “贵妃姐姐好惬意啊,妹妹前来,没扰到姐姐吧!”淑妃人未到,娇滴滴的声音倒先传入凌曦耳里,放下书册,凌曦转头望向她,轻轻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渣男后宫的妃嫔,她一个都不想亲近。

    再说,也没那个必要。

    淑妃心里此刻很不高兴,她觉得凌曦没有把她往眼里放,虽说位份比她高,可也不必这么扎眼地躺在竹椅上,等着她福身行礼吧?然,她位份低是事实,又不能拿凌曦怎样,只好忍下心底的不适,上前朝凌曦福身一礼,“妹妹见过贵妃姐姐。”贵妃两个字,她咬音极重。

    换来的却是凌曦淡淡一笑,“淑妃不必这么客气。”

    “淑妃娘娘,这有方小凳子,您若不嫌弃,便坐上吧。”红玉匆匆走到凌曦身旁,将托盘放到一旁的矮几上,然后拿过她先前做的小登,给淑妃放到了身后。

    “不了,本宫站着和贵妃姐姐说几句话,就回永和宫。”jian婢,用方矮凳是在提醒她身份么?主子轻谩她,一个jian婢也轻谩她,真是气人得紧,若不是忍功可以,淑妃怕是当即一巴掌就扇在了红玉脸上。

    和她有话说?笑话,她可没什么话要和对方说,凌曦心下一阵冷笑,后宫嫔妃,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上一世,她又不是个傻得,自然见得多了,突然,凌曦秀眉微蹙,什么味道?

    好熟悉,入鼻而来的气味,她闻着真的好熟悉,好似从前在那里闻到过。

    花香,又不似花香,倏地,她脑中闪过一抹亮光,记起来了,她记起来了,这传入鼻尖的香气,与上一世她二妹妹时常用的一种香料的气味一模一样。那香料,虽不贵重,可二妹妹却独独喜欢用那种香料,深宫里的妃嫔,身份再低,也比宫外百姓来得高贵,所以,二妹妹喜欢用的那种香料,宫妃们应该无人喜欢用。

    二妹妹,一个如花般的女子,即将及笄,却与家人一起失了性命。

    记得埋葬二妹妹的尸身时,她用身上不多的银钱,买了好些二妹妹喜欢的那种香料,与其尸身葬在了一起,好让她在另一个世界使用。她有想过买更好的香料给二妹妹,奈何对方就单单喜欢那一种,说是用习惯了,换其他的,会感觉心里不美。

    “贵妃姐姐,你在想什么啊?想得这般出神,是不是妹妹刚才说什么,贵妃姐姐一句也没听到耳里?”淑妃不知何时指尖捏着朵牡丹,眼里显出一抹委屈,盯着凌曦。她的声音很娇柔,听在男子耳里,怕是骨头都会不由变得酥*软,然,落入凌曦耳里,只觉假得没法再假。

    “小姐,淑妃娘娘说咱们园子这花儿叫牡丹,虽说开得倒还不错,但跟她永和宫园子里开得葛巾紫比起来,可就差了些。”红玉见凌曦果真没有听淑妃刚才说得话,不由在凌曦身旁提醒道。

    牡丹,葛巾紫?

    话说,淑妃手里捏着的那朵牡丹,正是牡丹中别称葛巾紫的那种花型,这是想嘲笑她是来自乡野的粗鄙女子么?凌曦眉眼微挑,道:“是么,淑妃园子里种植的葛巾紫,比这花儿好看?”

    淑妃盈盈一笑,道:“贵妃姐姐,不是妹妹刻意要说你这牡丹不好看,实实在在是这花儿与妹妹园子里的葛巾紫一比,就显得太过逊色了。”

    “哦?”凌曦笑了,那笑容清雅别致,衬得她绝美多的容颜更为靓丽多姿,嫉妒的淑妃心下不由暗自咬了咬牙,“对于花儿,本宫才不管它叫什么名,亦或是有多好看,只要能供人欣赏,都是好花。”她就是粗鄙,能咋地?不过,为何她觉得她鼻尖嗅到的气味,是从淑妃身上散发出的?

    刚她有想过,后宫妃嫔是不可能用二妹妹喜欢的那种香料,难道此刻站在她眼前的淑妃,是二妹妹?

    怎么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那晚她救下的黑衣刺客,与大哥样貌相似,并自称什么鸿的男子,他若真是母亲当年生下的幼弟,那么如今再出现淑妃是二妹妹这样的奇事,也不无可能。

    又不对,幼弟和现在她怀疑淑妃是二妹妹一事,是不同性质的。

    倘若淑妃是二妹妹,那么五年前,全家人都被斩午门,她又怎么还活着?且,她宫外还有家人?

    还有就是,这淑妃的样貌,与二妹妹完全不一样。

    凌曦对淑妃的身份生出疑惑。

    易容,淑妃该不会是二妹妹易容的吧?

    她要不要仔细在其脸上端详端详?

    随手理了理袖摆,凌曦起身,忽然,她身子一歪,朝淑妃倒去,“娘娘(小姐),绿娥和红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愣怔在原地,待二人回过神,欲搀扶各自主子时,只听一声闷响,淑妃结结实实地给凌曦做了肉垫。

    “哎呦,贵妃姐姐,你压得妹妹好痛……”凌曦装作身子很虚弱,没有出声回淑妃的话,而是趴伏在淑妃身上,朝其耳根子后,打量起来,没有,她没有看到易容面具的痕迹,“小姐,你身子尚且虚弱,想要起身,与奴婢说声就是,怎么就自个站起来了呢?”红玉一脸心疼地奔至凌曦身旁,欲将其从淑妃身上扶起,可就在这时,凌曦目中神光怔住了,月牙形的红痣?淑妃左耳耳根后,竟有颗和二妹妹一模一样的红痣。

    而且,而且位置也相同。

    凌曦搞不懂了,淑妃明明没有易容,可她身上用的香料,以及她左耳根子后的月牙形红痣,与二妹妹身上拥有的特征,几乎完全一样。

    眼熟?凌曦想到在御花园第一次见到淑妃时,发觉其特别的眼熟。

    她是二妹妹么?被红玉扶起,重新坐回竹椅上,凌曦陷入到了自我思绪中。

    熟悉感,香料,月牙形红痣,惧怕,等等一系列和淑妃有关的记忆,全被凌曦提拎起来,进行一一梳理。

    就连淑妃边呼痛,边拜别她,被绿娥搀扶着从身边离开,她都没有感知到。

    淑妃恨啊,今个本来是近距离找曦贵妃身上弱点的,没想到,探来的还是对方粗鄙不堪,乡野人一个,而她呢,不仅被其用身份压着受了一肚子窝囊气,并猝不及防地还做了回对方的肉垫,这个仇来日不报,她就不叫韩昕薇!

    呵呵,她本来就不叫韩昕薇好不好?

    自欺欺人,用在淑妃兄妹俩身上,再合适不过!

    倏地,凌曦脸色一寒,红唇微启,不急不缓道:“若你是她,且被我证实,五年前的事,与你有关联的话,我必不饶你!”听到她的话语,再到看见她脸上的冰冷表情,以及她紧攥在一起的拳头,红玉心中一突。

    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说得话,为何这么难懂?

    “小姐,你说得话,我听不懂哎!”红玉见凌曦脸色恢复平和,晶亮的眸子眨了眨,轻语道。

    “我说得话,与你无关,你无需懂这些。”

    凌曦放空思绪,浅声回红玉道。

    红玉咬了咬唇,静默片刻,终还是启口道:“小姐,你要有心事,就说与红玉,红玉一定能帮到你的。”淑妃,定是小姐从淑妃身份发现了她要的线索,才会生气说出刚才那一番话,敢惹到小姐头上,她红玉第一个和其过不去,红玉晶亮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狠色,“小姐,是不是淑妃身上有问题?只要你说一声,红玉立马就去将她了结掉!”

    揉了揉额头,凌曦摆手道:“你退下,我想一个人静会。”

    若她猜想的,以及她对淑妃的怀疑,全部是真实的,其结果,她真不愿去想。

    “姐姐,你真好看!”

    “姐姐,大娘和大哥,还有你是这个家里,对我和哥哥最好最好的人!”

    “姐姐,你要做皇后了,湘儿真替你感到高兴。”

    “姐姐,姨娘又说我了,她说我的女红好差劲,还说我这样会找不到婆家,呜呜……,姐姐,我有努力的,可我就是学不来女红嘛,要不,你给大娘说说,让她别让姨娘逼我学女红了好不好?”

    “哇,宫里可真漂亮,姐姐,做皇后好不好啊?皇上他对你好吗?他若是欺负你,湘儿找他理论去!”

    “呜呜……,姐姐,我看到哥哥躲在一旁哭了,爹爹为何不喜欢哥哥?哥哥学习很用功的……”

    ……,往事一幕幕似放电影一般,在凌曦脑海里播映了一遍,“二妹妹,二弟,莫姨娘,你们最好和爹娘,还有大哥他们在五年前已经去了,否则,我定要挖出你们的心肝瞧瞧,看你们是否生了颗黑心?”红玉被凌曦挥退后,并没有走远,而是侍立在长廊一不显眼的位置,好方便凌曦随时传唤,倏地,凌曦轻吐出口的这句话语,令她心里更加不解。

    结合在山上遇到凌曦那刻,再到现在围绕在凌曦身上发生的事,红玉渐渐有些了悟。

    长得像废后,讨厌皇上,璟王、李贵人、萧嫔,再到刚才离去的淑妃,难道小姐与五年前被楚帝下旨斩杀的聂府一门,有着很深的渊源?

    亦或是说,小姐就是那废后?

    可能么?人死怎能复生?

    璟王当年抱着废后的尸身,一路踏血回朝国,可是天下人人都知道的事。然,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她不就是只小狐妖吗?不仅会说人类的语言,还能幻化成人型,这么一想,红玉肯定自家小姐就是被楚帝废弃,且身死在璟怀中的那名叫聂凌曦的女子。

    凌曦,聂凌曦?

    她们都是小姐,好傻,她真得好傻,现在才知道这两名字间的关联。不知不觉间,红玉已泪流满面,原来小姐与她说,入宫有事要办,且把事情料理完,就带她离开这鸟笼子,是出于这个原因。

    皇上,皇后,淑妃,以及这宫里的任何一个,都是小姐的仇人,是他们害得小姐的家人满门被斩午门,是他们害得小姐死于非命,该死,统统都该死!

    “小姐,我都知道了,我真的什么都知道了!你就是五年前的聂后,是身受云国百姓爱戴的好皇后!”红玉哭着慢步走到凌曦身旁,跪在凌曦面前悲声道:“他们都该死,他们统统都该死!”

    凌曦仰头望天,不让自己眼里涌出的晶莹滑落,红玉是聪明的,往事种种,她怎么可能瞒过小丫头,再者,她也没想过要瞒红玉。

    良久,那因红玉所言涌出的湿润,划入眼底,再至消失不见,她才垂下眸,朝红玉笑了笑,“傻瓜,你既然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他们欠我的,我要亲手一一讨回,乖,你只需好好的跟在我身边,陪我说说话,比什么都好!”

    “小姐……”红玉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别哭了,外人是听不到咱们的谈话,可他们通过我设的结界,是可以看见你脸上的泪水的。”淑妃被绿娥搀扶走后,凌曦便给这花园设了结界,她不想再被人扰到。

    尤其是楚渣渣后宫中的妃嫔。

    “我听小姐的,我不哭了,我现在就不哭了!”

    红玉边点头,边用袖子擦拭眼泪,可那泪水,似是流不尽一般,任她怎样用袖子擦拭,还是一个劲地往下流。

    “瞧,你家小姐我这个当事人,一滴眼泪都没有落,而你这局外人,却哭得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说着,凌曦抬手为红玉擦拭起脸上的泪来,“别哭了,要不然,等会回到寝宫,被他们看见你的兔子眼睛,看你怎么解释!”

    被凌曦这么一打趣,红玉裂开嘴笑了笑,随之眸里涌出的泪水,慢慢的不再往下滴落。

    “红玉笑起来最好看了,以后不许再动不动的哭鼻子,知道么?”

    凌曦轻浅一笑,扶红玉从地上站起,语声轻柔道。

    “小姐开心,红玉便开心,因此,小姐要每天开开心心哦,要不然,红玉就哭鼻子给小姐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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