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抗战之血色战旗TXT下载抗战之血色战旗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抗战之血色战旗全文阅读

作者:西方蜘蛛     抗战之血色战旗txt下载     抗战之血色战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五十四章 衡阳

    第六百五十四章衡阳

    在火车站,出站入站的列车整整三个昼夜没有停息。

    大批难民聚集在车站,车顶和火车两侧都挤满了惊慌的人们,人们用手脚紧抠住列车的沟缝抓杆,火车上不断有人掉落,叫喊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呜”又一列火车满载着逃难的人群向南开去。

    “都不要挤,老人孩子先上”士兵强子拨弄着拥挤的人群,人群在他的拨弄下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拥挤着。

    “娃娃你也走呗”一个百姓装束的青年朝士兵挤兑着,士兵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大孩子,他对青年的挤兑有点恼怒了。

    “去去去,老子什么人,老子是大名鼎鼎的泰山军、老子是第十军,听说过第十军有怕鬼子的吗”

    这是一场大战前的征兆

    当全城百姓安全撤去,这里将放心开战,即使打烂打残也无所谓,这将是一个死城烂城,一座难以逾越的坚城。

    “上校负伤者赏一万元,中少校五千元,尉官四千元,士兵一千元。负伤不退者,特赏;伤愈归队者,晋级。”清一式的**将领排成一列,一名军官正大声宣读公告,远处,国民**军第十军中将军长方先觉目赌着争先恐后上车的人们,眉宇间凝伫着一丝愁绪。

    “军座”后面一个威武的汉子朝军官敬礼,那是国民**军第十军预十师师长葛先才。

    方先觉点了点头:“艺圃,老百姓都撤得如何了?”

    “都走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些百姓担心一仗下来,家里的财物也都没了,一直不肯上车”

    方先觉皱了皱眉:“下个命令,军师团部设立纠察队,现私自偷盗百姓财物的,一律重罚,我们这些人命都可以不要,不能因为一点东西坏了1o军的荣誉”

    “是”葛先才点头。

    “尽人事听天命吧,十军在衡阳在,衡阳城在,百姓的财产一定也在,这个你可以告诉他们”

    “好的,军座不过还有个问题,我们出去接受新式火炮的炮营,从广西出,一路上经过了几个防区,对方都想把炮营截下”

    “我看他们哪个敢截”方先觉一阵颤抖:“谁要我的炮营,给他就是了,也给委员长拍个电报,这个衡阳城也交给他们就是”

    “军座息怒,其实张作祥营长已为此向委座请示过,委座亲自过问,他们好不容易才脱身,这不刚回衡阳”

    “回来了?”方先觉点头:“张营长我没看错他,果真智勇双全”

    “是的,他过誓了,生是十军的人、死是十军的魂,绝不让别人把炮营吞了”

    “生是十军的人,死是十军的魂?这话说得好啊依我看,这一仗凶多吉少,我们都应存此信念”

    “是的军座,卑职一定谨记”葛先才似乎非常理解方先觉这句话的含义,重重点了下头。

    方先觉将军所说的这一仗,指的是日军动的一个被称为“一号作战”的旨在打通贯通中国与东南亚大6交通线的战役。

    其时正是1944年,抗日战争后期,日军集中约5o万、几乎所有在中国战区的机动部队,从河南一路打来,经河南、湖南长沙等地,一直打到了湖南衡阳,可谓势如破竹。

    此刻方先觉将军名下的国民**军第十军,刚刚经历了1943年底的常德会战。去年年底,为援救被日军包围而陷入湖南常德的74军57师,第1o军近3万人的一个军几乎损耗一半人,在援救57师过程中,主力预十师师长阵亡,副师长葛先才中弹部位离心脏仅数公分,其他将领也各有损伤,整个预1o师基本上打没了,只好大量招募新兵,但加上新招募的新兵,如今总兵力也还不到18ooo人了,而此刻最高统帅部的蒋委员长,却给他们下达了死守衡阳至少三天的命令,这个尚未来得及整补的第十军,面对的将是孤注一掷集中了几乎所有在华日本侵略军机动兵力的挑战,日我双方兵力和武器等方面综合对比已经过了十比一,在河南,汤恩伯部数十万大军一触即溃,在长沙,号称铁军的第四军只抵挡了区区一天,其凶险程度可见一斑,他们能守得住这至少三天吗?

    一月前,衡阳,方先觉紧急收拾东西准备先回老家,因为和战区薛长官不和,他将不得不辞去这个泰山军军长的职务了,从同僚处辗转得知,接任他的将是来自广东的一名薛长官的亲信。

    他什么都打点好了。

    然而两周前,一封紧急电报到了他的身边。

    日本人聚兵数十万,孤注一掷动了旨在打通大6交通线的一号作战,河南告急,湖南、广西一线危在旦夕,军事重镇衡阳的重要性凸线出来。

    “我已解职,归去来兮”正当方先觉悠然自得之际,费尽心计在委员长面前将方先觉撤掉的薛长官来电话了。

    “子珊兄,衡阳危在旦夕”薛长官厚着脸皮请求方先觉继续留任。

    既知今日何必当初,战区长官自己种的苦果,方先觉不想为别人擦屁股,更何况他早已被这个人搅得心疲力竭,狠得正牙痒呢。

    “日军已经逼近衡阳,而方先觉你还在和战区长官怄气,放民族大义予不顾,成何体统?”危急时刻,一向器重方的委员长亲自打来了电话,委员长在电话中大脾气,方先觉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分了”

    是啊,民族大义、个人恩怨孰轻孰重呢

    “校长、学生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誓与衡阳共存亡”猛醒后的方先觉信誓旦旦。

    次日,方先觉特邀衡阳新闻界巡视全城,表示了坚决死守衡阳城的决心,在与新闻界友人握别时,他拔出腰间的白朗宁手枪:“诸位见证了,这或将是打死我自己的手枪。”讲话时泪如雨下。当夜军事会议上,方先觉也向全体与会军官表态,要坚守衡阳,为第1o军再次争光。

    夜色朦胧,方先觉带着新闻布会后的与会军官乘渡过湘江,特意来到岳麓山祭扫在第三次长沙会战中阵亡的全体第1o军将士并面对公墓祝祷:“先烈们,安息吧,先觉这次亲率全军,参加衡阳战役,誓以一死报国,坚决歼尽日寇,为诸先烈报酬,为十军争光,耿耿此心对天可表,如有异志,天人不宵”

    说罢放声大哭。此时,全体军官无不流涕

    赤热烘烤着大地

    黝黑的血浆,残缺的躯体,热气阵阵中,腐烂尸块的异味令人窒息。

    平子在尸体堆中慌乱拨弄着,他腹中空空,已经五六天没有进食。

    日军躯体旁散落的一个罐头引起了他的注意,平子欣喜中连滚带爬奔了过去,拾起,现竟然空空如也,“死鬼子,死了还骗人”平子郁闷中使劲朝鬼子尸体狠踹了一脚,“咣当”瓶子滚出,那一脚却使得本就虚弱的平子也打了个踉伧,差点就此摔出。

    “该死的鬼子”平子愤愤不平,想到数日来因为鬼子们的突然出现使得自己躲都没处躲还差点做了炮火下的糊涂鬼,平子气不打一处来,不知哪来的一股力,瞬间站立起身朝鬼子尸体狠踹起来。

    死去的鬼子似乎也和平子差不多大,十五六岁,身上脸上血迹斑斑依旧可见稚嫩的轮廓。

    日本为了同时和中美等国交战,人力物力都已经动到了极限,几乎拿得动枪的男丁都被迫参战,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此时的鬼子队伍里已经很普遍了。

    “救救我、救救我”醒来的鬼子少年开始呼救起来,平子这一顿狠揍,阴差阳错地将他揍醒了,这鬼子一醒来就下意识地开口求救,平子听不懂日语,但这鬼子没死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脑袋嗡地懵了一下,数日来躲在地沟中目睹中日双方在此处搏杀,他已经见惯了鬼子的凶残,鬼子的苏醒使他刹那有点手足无措,咚地瘫坐地上。

    鬼子的眼睛慢慢睁开,余光过处终于也现了瘫坐地上的平子,突然象触电一般眼睛睁得老大,鬼子狠瞪着平子,滚爬着坐起,“八嘎”年青的鬼子吼了起来,这一吼更把平子的魂也吼到了九宵云外。

    “妈啊”平子紧抱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

    “完了、完了”平子感觉到身体一酥、全身好像都不听使唤了,他想求饶,却因为害怕而叫不出声。

    几日来他藏在城郊水塘的一条臭水沟里,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命,好几次鬼子炸弹掀起的泥土将水沟的出口牢牢封住,使得平子进退不得,但总算没丢了这条命。这么多年了,他一个人要饭,多臭多烂的地方他都呆过,环境多么恶劣他都不怕。但这几天连日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却是头一次经历,而那种血腥的、你死我活的生命搏杀更是见所未见,几日来成堆的大活人一个个在他的眼缝间倒下,那是看着也惊心啊。

    “呀”平子恍惚中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他不知道是不是那鬼子朝自己扑过来了,白的进,红的出,几天来他已经见惯了这个场面,他一直在颤栗中思考,假使鬼子们那长长的刺刀刺进自己的身体,那会是什么感觉?今天,终于自己也要体验一回了,他想像着自己变成了战场上一个个的中国士兵样子,也是一声长吼

    “起来”突然屁股部位传来一阵剧痛,平子缓缓抬头,扭过屁股,他现身后站着一名浑身血迹的中国士兵,娃娃脸,一身清瘦,那年龄也该是十五六岁,和自己一般大小。

    “你是谁,我死了吗”平子颤抖着站起,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缓和过来。

    “死了才好,窝囊废”士兵眼睛也瞪着平子,厌烦地努了努嘴,示意平子起身。

    平子嘿嘿笑着:“我还以为会被小鬼子杀了呢”

    “老子不来你还有命”士兵气不打一处了:“刚才这鬼子就剩一口气了,瞧你那德性,有手有脚的”说话间眼睛睨着平子的身畔。

    顺着士兵的眼光,平子现刚才苏醒过来的鬼子手中握着一截断刃倒在后侧,显然是想对自己有所企图,幸好士兵及时赶来。

    “大哥,多谢您救我一命”平子再不懂礼貌,这会可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大恩不言谢,兄弟我一要饭的,也不知如何报答您”

    “报答?我看就免了吧”士兵转身欲走,突然又转了回来:“好好一个大男人,你他娘怎么不去打鬼子”

    鬼子?刚才您也看见了”平子脸上不由泛起一阵红晕。

    “过来”士兵突然命令一般朝平子吼道。

    “嗳嗳”平子委琐着身子凑了过去。

    “挺起腰板”士兵在平子两肩按了按,猛地一使劲,平子鄹然吃力,也使出了吃奶的劲往上撑,这一下士兵竟没有按动平子分毫,他咦了一声:“小子,有口力啊”

    “嗳嗳”平子依旧委琐着身子。

    “别嗳嗳的,挺起胸来”士兵语气比刚才好了一点。

    子下一个嗳字还没出口,砰地一下,脸上早已火辣辣地痛了起来:“他娘的嗳个屁”士兵一个耳光抽在平子脸上:“你他娘的这腰就直不起来吗”

    平子一言不,捂住一边脸不住后退。

    “退什么退,窝囊”士兵摇头叹气:“求求你大爷,别让我将你彻底看滥好不好”

    平子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算了,本来想让你做个人的,但你实在”士兵叹息一声,转身又要走。

    “大哥”平子突然奔了过去拽住士兵:“您、您能让我去当兵吗”

    “你想当兵?”士兵眼光好像突然变亮一般凝注他好一阵,终于摇了摇头,将平子的手扯了开:“刚才我也想让你去当兵的”

    “那好啊,您知道吗,我一直很想去当兵的,只是、只是没来得及”

    “一直、很想”士兵苦笑着:“你在战场上不会把枪扔掉吧,他娘的,这年头,什么都不好办,就是当兵好办,还有没来得及当兵的”

    “是真的大哥,别人都往外面跑,我往城里跑,我就想当兵,可还没进城里,鬼子就打过来了,我没办法——只好躲臭水沟了”

    “躲在那?”士兵指着不远处的深沟:“躲多久了?”

    “三天不,四天”平子掰着指头算着:“小鬼子一来就打个不停,到处是鬼子不能动又什么都没得吃,我都饿晕了,还好,我就这么饿大的”

    兵突然好像非常激动一般:再说一遍,你想当兵,你真的是想当兵吗?。”

    “还好意思说,你看看、看看,你只会看”士兵指着遍地的中日双方的尸体:“你他**眼睛瞎了,别人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当兵的有你这么怕死的吗”士兵吼了起来:“饿死你活该,饿死你你他娘一文不值,当兵的在你眼前杀了几天鬼子,你没半点反应,还好意思提当兵”

    知道我怕、我不行”平子的头低了下去:“可我确实很想当兵,我也恨鬼子”

    “你恨鬼子?”士兵冷笑:“真的恨吗?。”

    “真的,很多和我一样要饭的兄弟都去当兵打鬼子去了,大家都说鬼子坏,我也想去,可我”

    “你得了,好好要你的饭去吧”士兵依旧一声冷笑,一瘸一瘸蹒跚着走了,平子很想上前扶他一下,但不敢。

    1944年6月下旬,衡阳城郊中**队防区。

    天空阴沉,仿佛暴雨即将来临。

    刚刚经历热日炙烤的衡阳南郊响起一阵嗡嗡的声响,像极了热天里扰人的苍蝇。

    数十名中国士兵一个个默然不语将牺牲战友的尸体从战壕间抬出。

    平子跟着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士兵一直到了这里,他眼看士兵一声不吭去帮人抬尸体,也傻笑着踱了过去。

    “让开,谁让你跟来了”

    “我、我一个人怕”平子轻声:“您的弟兄怕是得了得了瘟疫死的”他犹豫着指着死去的士兵尸体。

    “滚,你他**才得瘟疫呢”士兵吼着:“有多远滚多远”

    平子被士兵的气势所摄,站那一动不动。

    但平子的话却在不经意间使得旁边一名年纪颇大的军官竖起了耳朵:“这位兄弟,到这来说”

    平子并不知道是在叫他,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知道有人会用这么好的语气和他说话,更何况还是军官呢。

    “废物,长官在叫你”和他同年的士兵眼睛瞄了他一眼:“没听到吗”

    “叫、叫我?”平子似乎有点受宠若惊

    第六百五十四章衡阳,

第六百五十五章 第一仗

    第六百五十五章第一仗

    “是的,小兄弟,我叫你”军官微笑着:“到这来说吧。”

    军官腾出块像样点的空地:“小兄弟,多大了?”

    平子走到军官面前,却有点不敢仰视:十五、不、大概十六了”

    “怎么着,连自己的年纪也记不清了?”军官慈祥地笑着:“没关系,还有点时间,我们聊聊”

    “嗳嗳”平子受宠若惊,却不敢在那空地上坐下。

    “你刚才说,我那些死翘的弟兄——是得瘟疫死的?”

    “是的长官,以前我在北边见过,得过这种病的地方,一死一大片,那是根本没有活人啊”平子一说激动起来。

    “有这么严重吗?。”军官皱眉:“七连近百号人全被鬼子毒气所杀,我还当埋了就没事那个,要深埋”

    “团座,鬼子的飞机马上又要过来了”旁边的警卫员提醒。

    团座?这么大的官平子听到对方的称呼,因为紧张,双腿又颤抖起来了。

    “怎么了,小兄弟,不舒服吗?。”军官微笑着看着平子。

    “不、不是长官,我有点害怕”平子有点不知所措。

    “害怕?没出息,都是中国人,有什么好怕的”军官脸上稍有不悦。

    “对对,只有日本鬼子才让人害怕”平子好像找到了答案,脸上也是*光灿烂般。

    “怕、怕个屁啊”没想到军官这回更不悦了,脸色铁青、明显现出了激动:“怕鬼子,怕鬼子的都给老子滚”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平子刹那间不知所措,双腿抖得更厉害了。

    “滚,给老子滚远点”身边的警卫员见团座怒,也过来帮腔:“穷叫花子,有多远滚多远”

    平子几乎连滚带爬刹那奔出好几百米,这才稍微放慢脚步气喘息息歇息起来,犹如讨饭的时候被主人的狗紧紧追赶着自己一般,即使休息他也是时刻警惕着四周,生怕追上自己的狗猛地窜出,那可是被咬死也没处申冤。

    “八嘎,你的,不许说话”突然旁边迅窜出数名身穿黄呢子的人将平子按住,那刺刀在平子的眼前晃个不停。

    命”平子刚刚吐出两个字,猛地现了这些人的装束:“鬼子,是日本鬼子”他平日里胆小如鼠,对被人们夸张形容过后的日本鬼子更是怕得要命,此刻真正被几个鬼子按住,却感觉并没有平时那么可怕,他试探性挣扎了几下,数名鬼子竟然险些把持不住。

    “救、救命”平子这些日子看惯了日本鬼子的杀人不眨眼,知道自己被鬼子抓住断没有生还的希望,也因此不要命地拼命挣扎:子大爷,别、别杀我”

    一名日本军曹皱起了眉:“你的,良心大大的坏”

    又是鬼子又是大爷的,鬼子以为平子欺负日本人听不懂中文,在拐着弯儿骂他们。

    旁边一名鬼子恶狠狠地端起刺刀,一刺刀刺在平子屁股部位,直疼得平子哇哇大叫。

    “八嘎,留活口”那军曹踹了日军士兵一脚:“你的告诉我们,那边有没有中**队、中**队的有多少”

    军曹这话却提醒了平子,被刺刀刺到的屁股也好像没那么疼了,他踌躇了一下,突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鬼子鬼子大爷,中**队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带你们去,我带你们过去好不?”平子声音稍大,马上被几个鬼子扪住了嘴巴。

    “你的,声音小点”军曹拔出军刀,在平子面前晃了晃:“不老实,死了死了的”

    平子点头:“我不是中**人,他们刚才还欺负我,我带你们去”

    “哟西”军曹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你的,良民大大的。”

    平子感觉到了屁股部位传来阵阵剧痛,还好他多年来的乞讨生涯,这里破一块那里伤一处也是家常便饭,因此也并非不能忍受,他强忍着站起,为了让他带路,几名日本人还过来搀扶。

    “不用不用”平子小心地陪着笑,他的身体在颤抖着,这平日里就被人形容为魔鬼的日本鬼子,如今有一大群就在他的后面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他从来没有感受过比今天还大的生命威胁。

    短暂的数百米距离好像是个漫长的世纪,平子在忐忑中一步步前行,不远处、清理战场的中国士兵的轮廓一个个再次闪现在眼帘。

    “鬼子来了,有鬼子啊”平子突然不顾一切狂叫起来,更了狂一般,拼命朝前跑。

    “八嘎”鬼子军曹气得脸色青,后面众鬼子的乱枪也朝平子齐射起来。

    仿佛是有了默契,天上鬼子的战机也在瞬间呼啸而至,数十架鬼子战机配合地上的鬼子不宣而战。

    “进入阵地”对面中国士兵所在位置稍乱一阵便开始重归宁静,刚才四周活动的人影更像刹那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此刻军曹带领的众鬼子已经接近中国阵地边沿,但当他抬头之际,这才大吃一惊,原来眼前的这个阵地高度不到十米,但山坡却被人为削成了近九十度的陡坡,又陡又滑,和数日来他们进攻的其他地方一样,这样的地方,如果没有梯子,是休想前进一步的。

    他想找到刚才出信号的平子泻泻火,却现早已不见了踪影,“八嘎,中国人狡猾狡猾的”军曹咬牙切齿。

    这个叫五桂岭的地方,离中**队指挥部只有数百米之遥,数日来日军为了突破这道防线,已经射了无数炮弹,包括罪恶的毒气弹,也因此造成了守卫此处的七连官兵全体中毒阵亡,军曹想不通,怎么到今天为止,这里还是如此地牢固。

    他决心等待后续援军。

    黑雾压城.

    数十架战机如地狱幽灵蜂拥而至,衡阳市郊响起了有史以来最为震撼的爆炸声,6地上,日军的排炮也是一波接一波,将南郊的土地不知翻了多少遍。

    平子从松土中爬起,抬头四顾,山头的陡坡虽然被炸平数米,依旧是那样遥不可及。

    “救我、救救我”一名从山头滚下的士兵呻吟着,平子侧着身子滚了过去,抬起了他,下半截血淋淋的,平子现,士兵的双腿齐刷刷被炸掉了。

    “你的腿,没了”平子颤抖着声音。

    “腿没了?”士兵下意识往下面捞了捞,什么也没捞着,顿时一阵惊愕,呀地一声大叫,竟然瞬间在平子面前气绝。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告诉你的”平子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抽涕着:“是我不好杀了你”士兵身上的血逐渐将平子的衣袖染红,他挥袖拭泪,却将身上脸上也擦得血迹斑斑:“小鬼子,***小鬼子”平子哽咽着,却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另一侧,刚才押他过来的军曹正在引导后来的鬼子们向前,很多鬼子的手里执有各式临时拼凑的梯子,看来小鬼子是准备登梯子上战壕了。

    “弟兄们,杀啊,鬼子上来了”上面的战壕间,中**人沸腾的高呼使得平子也紧张万分,幸亏小鬼子们暂时并未来到此处。

    但闻轰隆轰隆的手榴弹爆炸声不绝,登梯强攻的鬼子被战壕里的中**人杀了个底朝天,眼看小鬼子的一个个梯子被掀翻,一丛丛鬼子被炸得魂飞魄散,平子的眼神里露出了欣慰的笑。

    “八嘎”一名鬼子指挥官恼羞成怒,挥舞着军刀,数百米外的鬼子十余辆坦克随即轰轰向前,战车里射出的炸弹令战壕里的中**队连头也抬不起来。

    “妈了个巴子,咱们的迫击炮呢,怎么不轰他祖母的”战壕里一名军人气急败坏地大吼。

    “报告连长,团长说目标尚不明确,不能用迫击炮”

    “妈了个巴子,不明确,还得等到什么时候,你马上找团长去,就说鬼子的师团长就在前方,给老子轰他娘的”

    “是”士兵很快折返:“团长说,报告方位”

    “妈了个巴子,黑烟障日,报告个屁方位啊”

    “长官,我能看见,前面的确有鬼子大官”战壕下面,趴在草丛中的平子提着气,朝上面高呼。

    “妈了个巴子,你是谁,不知道这打仗吗”战壕里的**连长听出是外面的声音:“你他娘不是鬼子的奸细吧”

    “我是被鬼子赶过来的,刚才不是我给你们报的信吗”

    “***,我知道他是谁”一名士兵气急败坏,刚想跨出战壕,十米外射出一串子弹,这还不算,本来射向其他位置的坦克炮弹也开始集中向此处射击。

    “谁啊,活的不耐烦啊,这样惹鬼子”**连长眼睛一横,见到那名士兵时却也只嘀咕了一声:“是你”

    “长官,前面的确有鬼子大官,信不信我,你们信不信我”平子仰着身子贴在战壕外部草丛边,刚才他也看见了,那名士兵刚一露头就险些被射成马蜂窝,因此也暂时取消了爬进战壕的念头,虽然他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将是如何地凶险万状。

    “穿黄呢子,拿了柄军刀,是他在指挥鬼子和你们干”平子因为趴在地势的凹处,反而将数十米外的鬼子指挥官样子看了个大概,但因为硝烟滚滚,他也毕竟看不大清楚。

    “那好,你告诉我们,那鬼子领章什么的你能看见吗”战壕里的连长听他字纯音正,也不大像日本人的奸细。

    “这个”他本来想说看不大清楚,但转念一想,鬼子那么嚣张,定然也不是一般的鬼子,更何况那鬼子不断地指挥坦克射击,弄他如此狼狈,正思考怎么编个谎话骗**军官对付众鬼子时,鬼子的坦克炮弹数枚轰然坠地,将他藏身的草丛掀起一大片,周围火起,火势猎猎,将平子吓得赶紧滚了开来。

    “那鬼子领章上有几颗星、什么颜色”上面传来**连长的声音。

    “好多,黄的”平子根本也没仔细观察过日军的领章,他此刻也大概只顾逃命:“你们打不打,再不打我逃命了,我要再不走就死了”

    “你逃啊,有本事你逃啊,窝囊废”上面传来一个讽刺的声音,枪炮声里平子也依稀辨认得出是曾经救过他的那个十五六岁的士兵。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除了进战壕,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其他活命的机会,因为此刻漫山遍野都是向前推进的鬼子。

    “不逃就不逃,别以为老子就不敢跟鬼子干”平子声音中带着哭腔,他依旧非常害怕,只是求生的本能使得他明白,只要鬼子稍微向前推进数十米,他就将再次成为他们的俘虏。

    “小子,我们已经向上面请示了,你把鬼子指挥官的方位说出来,老子让迫击炮轰他狗*养的”上面的**连长本来就立功心切,这回听平子说有鬼子大官更是手痒痒了。

    “没错,轰他狗*养的”平子在下面接着话茬。

    “说,方位,方位在哪”上面传来**连长的声音。

    “方位?前方2o米左右的缓坡下,小池边,有棵断槐树”平子不知道什么叫方位,他猜测大概是地理位置的意思。

    着一阵有别于鬼子坦克炮的密集爆炸声,战壕外数十米处一片火海。

    “撤退,撤退”又一个鬼子指挥官站出,突然气急败坏地下达命令,刚刚准备再次冲击的众鬼子顿时驻足不前,凶猛无比的鬼子兵突然如潮水般开始撤退。

    “怎么回事?真的这么一炸就炸中鬼子大官了?”紧趴在战壕外的平子有点大惑不解。

    “妈了个吧子,今天这仗打得邪乎”战壕里的**连长也在嘀咕。

    日军瞬间退出数百米,虽然依旧对阵地虎视眈眈,攻击毕竟暂时停止了。

    阵地上面,熟悉平子的年轻士兵一溜烟从战壕上滑了下来。

    “窝囊废、窝囊废呢”年轻士兵眼睛四处搜寻着。

    在这里”平子抑制不住喜悦,年轻士兵能“屈尊”来找他,他已经感觉到莫大的荣幸了。

    “瞧你,龟缩成什么样子了”年轻士兵冷笑一声:“越怕死死得越快,明白?”

    平子将拱起的屁股放下,狼狈地从草丛中爬出,忙不迭连连点头。

    “那就别那么怕鬼子了”年轻士兵的嘴角边流露出一种微笑,似乎是对平子的奖赏:“窝囊废,你刚才的话立大功了”

    功?”平子有点不懂地讪笑着:“那我”

    “你也别得意,是炮营打的,你不过报了个方位而已”

    “是是”平子敷衍着。

    “连长说,他想见见你”年轻士兵冷笑着:“高兴不”

    “当然高兴”平子虽是有点受宠若惊,但是年轻士兵后来一直不说话,他却也并不敢如何喜形于色。

    上面战壕甩下两根绳子,年轻士兵瞬间就双手并用爬了上去,平子却耗费好一阵才被几名士兵手忙脚乱拉了上去。

    “笨死了,差点把我们也拉下去了”几名拉平子上来的士兵嘟囔着。

    “他不笨才怪呢”刚刚上去的年青士兵笑着。

    “我说强子,这就是你带来的人?”一名士兵打趣着,平子这才算知道年轻士兵原来叫强子。

    “关我鸟事”强子冷哼一声,正要阵牢骚,旁边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毛不多话挺多的,你个娃娃,嘴巴就不能干净一点”军官似乎有点不悦,把强子吓得一楞,啪地敬了个礼:“连长好”

    “行了行了,人呢”

    “诺”强子嘴巴努了努,军官这才觉了畏缩一角的平子。

    “龟儿子的,你怕什么怕”军官朝平子走近几步,平子不由自主地又往后缩,但却被战壕挡住了。

    “要不要向下跳啊”军官不由摇了摇头:“老子还以为又补充一员大将了”

    “连长,您还能指望他”强子乐呵起来。

    “不对不对”军官想了想,突然提高了声调“刚才高呼鬼子来了那个人是谁”

    “报告长官我”军官提到这码子事,平子一时得意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胆子那么大。

    “那就行了”军官笑着:“老弟,咱们都是中国人,你怕什么呢”

    “对对,中国人,都是中国人”平子这才想起这阵子比较流行的口号,好像也只有在这样的口号下,他才觉得自己是和别人一样的人了,而不是一贯的身份最卑微的乞丐。

    “我估摸着,刚才鬼子退兵,肯定是死了什么大官,那个有你的一点功劳,说吧,想要什么奖赏”军官在平子的面前似乎觉得自己无比高大,事实上这个时候,要什么没什么,假如平子真向他要什么“奖赏”,他还真拿不出呢。

    他平日里在自己的兵面前说惯了的套话,这会倒忘了平子并非自己的兵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第一仗,

第六百五十六章 衡阳保卫战(一)

    第六百五十六章衡阳保卫战(一)

    想要”平子在竭力思索着,军官也随着平子的沉思脸上的眉毛皱得紧紧的:“妈了个吧子,老子一个玩笑话”他真以为平子要给他出什么难题了。

    “报告长官,我想当兵”憋了半天,平子终于将压抑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这会或许普天下的人都觉得当兵是个苦差事,而平子却一直想当兵,他觉得当兵的神气无比,对他这样自小乞讨的人来说那是彻底翻身的一个好机会。

    “妈了个吧子”等了半天,军官听到平子嘴巴里迸出这样一句话却也乐开了花:“憋半天,就这样一个要求”军官有点哭笑不得:“这几天老子死了这么多兄弟,还正愁人手不够呢不就当兵吗,没问题,老子同意了”

    “我,我可以当兵了?”平子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真的可以了?”

    “可以了,连长说可以了那还不行”一边的强子冷笑一声:“少尿几回裤子就行了”

    “对,你他**这样子够猥琐的”军官皱眉:“坏就坏在你小子这个时候来当兵,老子想训你都没时间了”

    “娃娃,带这位弟兄到处转转”军官转身命令强子。

    “是”强子接过命令,突然又有点犹豫起来:“我带他?”

    “你不带谁带?”军官微笑着:“妈了个吧子,让老子来带吗”旁边数名士兵也哄笑起来,相对强子,这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自然都觉得自己资格比强子老了。

    “连长,你看他那德性”强子有点厌烦地指着平子。

    “啥德性?妈了个吧子,你他**也才来一年啊,没训以前还不半斤八两,娘的,毛不多话挺多的,带他转转,熟悉熟悉阵地”

    “是”强子垂头丧气点了点头。

    倒是平子,平日把冷言冷语当成家常便饭,一点也不觉得大家的话有什么不妥,他见强子终于同意带着自己,内心却也高兴起来,不自觉洋溢在脸上。

    “很高兴吗,你乐个屁”强子朝平子狠盯了一眼:“告诉你小子,跟着老子你讨不了好去”原来为了战时需要,这个时候的连队一般实行老兵带新兵,连长说是说要强子带平子四周看看,其实是把平子这个新兵交给强子带了,平子稀里糊涂,哪里知道这些呢。

    “老子说一你不能说二,老子要你往东你不得往西,老子让你死你就不能活”一路上强子低声嘀咕着,在连队,他的年纪最小,自然也没带过什么兵,这会把个他认为的窝囊废交给他虽然有点不甘,却也乐得威。

    “长官好”突然见到前面战壕走来数名士兵,平子点头哈腰带着招呼。

    “妈了个”强子见平子竟然没听自己讲话,敢情刚才白唠叨了一番,气得抬腿朝平子踹了过去,没想到低下头的平子突然立起,平子一脚踹了个空,四脚朝天仰面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经过的数名官兵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强子从地上爬起,拍拍屁股就朝平子逼近。

    见到强子那目光,平子感受到了阵阵寒意,不由自觉地后退数步。

    “喂,可别欺负人家哩”突然一个嗡嗡的声音响起,一名身子庞大的壮汉挡在了平子的面前。

    “傻子,让开”强子眼光朝壮汉一扫,壮汉略微动了一下,却还是挡在平子的面前:“你不欺负人俺就让开”

    “去”强子欺身转进,想避开傻子,没想到傻子稍微一扭身子就把住了强子的手腕,强子吃力,直疼得脸部都扭曲起来,原来这个被强子称为傻子的壮汉竟是一身蛮力。

    “你别欺负人”傻子还在叫着。

    “傻子,放开,我他**欺负他干吗”强子脸上真有气了:“他是老子的兵”

    “哦”这话倒似良方一般,傻子闻言果然松开了手:“嘿嘿,俺第一次听说,娃娃你也有兵了”

    “去,老子就不能有兵了”强子有点郁闷:“连长亲自分派的兵,老子还不想带呢,傻子你他娘的要不要”

    “不带,不带”傻子摇着满是肉赘的双手惹得其他几名官兵哈哈大笑起来。

    一名大胡子士兵慢腾腾上前,端详了平子好一阵:“这会还有跑来当兵的?”

    “报告长官,我刚来的”平子微微向前讪笑着。

    “为什么当兵”

    个活法”平子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么一句。

    “换个活法?”大胡子疑惑地望着平子:“换成咋样活法”

    “那个反正有点尊严吧”尊严两个字第一次从平子嘴巴里说出,令他自己也感觉有点诧异:“我”

    “诺,这个,不必说了,对头,人要活得有点尊严才是”大胡子点点头,其他几名士兵哈哈大笑起来。

    前方吹起了集合哨,尚未来得及带着平子转悠的强子扯了他朝战壕后方一开阔地疾奔。

    “喂喂,兄弟,慢点行不”平子被拽得喘不过气来:

    “跑、跑什么啊”

    “我说,鬼子又没来,跑什么”平子根本不知道啥叫紧急集合,他不紧不慢地停下脚步更是令强子气炸了肺。

    “再罗嗦老子一枪嘣了你”强子只顾一个劲地拽着平子向前,却现连队近百号弟兄早已列队站好了,一名将官模样的人静立队列前,其后更跟了一大群将官模样的人。

    看清队列前面所站之人,强子的脑袋嗡地一下,脚步也有点颤抖,再不肯往前了。

    “喂,我说兄弟,你怎么又不走了”平子前后看看,强子不往前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是走是停。

    “闭上你的狗嘴”强子轻声呵斥,偏偏平子不知轻重:“我们不站那边去吗?。”

    “过来吧”前面静立之人突然声,平子现那人身材魁梧、个子颇高,浑身上下散着一股不怒而威的威严,那声音却又感觉异常和蔼。

    子猥琐着踱了过去,站在队列前面却不知道该站哪里,幸亏后面的强子一道风一般把他扯到了队列里。

    “那位弟兄不忙着入列”将官声音依旧较为温和:“没服装,新补充的兵?”

    “报告报告长官,我今天刚来”平子讲完这话,好像找到了一点感觉,腰板也直了不少。

    后面的强子突地猛一推将平子从队列中推出。

    将官点了点头:“今后你得记住,回答长官的话要出列”

    “是,长官”平子猥琐的身子挺了挺,径直走回队列,却没料到又被队列中的强子一脚踹出——他那猥琐的姿势令人不愤。

    将官摇头,邹了邹眉,却也不再搭理平子了。

    “今日我迫击炮营重创鬼子68师团前线指挥部,传闻身负重伤的鬼子师团长佐久间正紧急运往后方治疗,此次炮击你们连队是有功的”将官说了一大段话后稍停片刻、注视着大家:“准确报告敌酋方位的勇士是哪一个,请主动站前面来”

    “报告报告军座”一名上尉迟疑好一阵终于站了出来,平子现正是准许他参军的军官。

    上尉本来想说是自己报的方位,却不知为何犹豫了好一阵,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照实说”将官后面一个严肃的声音传了过来,说话的却是预十师师长葛先才,师长这一言使得上尉更是结巴起来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瞄了一眼一侧的平子。

    “长官,我是随便说的”平子意识到将官问的就是不久前鬼子进攻的时候自己报告鬼子位置的那码事:“我随便说的,说实话,我其实也不知道鬼子到底有没大官在”他不知道是不是捅了漏子,令收他入伍的军官也如此地为难。

    “很好,不错”将官突然微笑起来:“这么说这位小兄弟一来就立大功了”

    平子讪笑着,他也不知道大功是啥概念:“没啥,真的没啥”

    “这位小兄弟值此国难临头,没和其他人一样离开衡阳,想的却是当兵报国,难得,当真难得”

    将官仿佛对平子的印象又重新好了起来:“小兄弟,为什么想到要来当兵呢”

    “那个,其实”平子想了好一阵:“其实我就是想活得有点尊严”对他而言,这句话是刚才应付大胡子时好不容易憋出来的一句经典,情急之下他又搬了出来。

    “活得有尊严?不错,不错”将官脸色越来越好:“说得很好,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士兵都必须活出尊严,我们第十军尤其要活出尊严,依我看,我们目前和鬼子的作战,就得为了尊严而战”将官说了一大串,好像意犹未尽:“小兄弟,好好干,你会前程无量的”

    平子却并不知道军官在说着什么,他只是讪笑着,在这种气氛下,他再傻也知道,这个大官是比目前所有的人都要大的大官,这么大的官赞扬他,是有史以来平子得到的第一场荣幸,不用说,心里早乐开了花。

    “枪栓拉上,瞄准前面,击”阵地上,强子翘起二郎腿坐一边,有板有眼地在教平子使枪。那枪,是缴获自日军的一把三八式步枪,枪机部位零件缺失,枪管部分爆裂早已不能使用。

    “长官不上、也击不了啊”平子委屈地抬头。

    “罗嗦什么,知道大概怎么做就是了”强子冷笑:“想要好枪,多的是,自己去鬼子那里取”

    平子放眼望去,战壕外鬼子的尸体一具叠着一具,无数枪支参差不齐躺在那里。

    “那好,我去取”平子哧溜一声就滑出战壕,那奔跑的度令人咋舌。

    “喂”强子本想制止却早已来不及。

    “妈了个吧子,哪个王八蛋不要命了”不远处战壕中的**连长叫了起来。

    壕外响起鬼子三八大盖的枪声。

    “火力压制,给我狠狠地打”**连长来不及追究责任,赶紧奔赴前方指挥,不远处**的一个排据点也配合主阵地猛扫起来,战火尚未停得半个时辰,转瞬又已点燃。

    “妈了个吧子,小鬼子果然阴魂不散”**连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开始组织部队反攻,以掩护刚才窜出战壕的平子。

    “冒失鬼、冒失鬼回来没有”连长气急败坏地吼着:“妈了个吧子,再不回来看老子不毙了你”

    “连长,我看,这王八蛋八成回不来了”强子的手紧挽着一圈粗绳,以便平子回来可以随时拉他上来,但他慌乱的神态一点也无法掩饰。

    “刚才跑出去的是窝囊废,你他**鼓捣的?”**连长突然瞪着强子,目光如欲喷出火来:“你个娃娃兵,他是新兵你也是新兵吗,这小子欠揍,你他**也欠揍吗”

    作战之初,上级对兵员尤其是战斗兵员的合理使用就有许多严格规定,如此让一个新兵到敌我态势不明朗的地方取枪,很容易造成非战斗减员,指挥员是要负责任的,**连长自然明白此间的道理。

    “妈了个吧子,窝囊废要是阵亡了,你他**也别想好过”想起部队铁一般的纪律,**连长有点恼火。

    或许是觉察到对方阵地没什么动作,日军那边的枪声逐渐稀疏起来,而此刻数十米之外,一个蠕动的身躯也正朝**阵地慢慢靠近。

    “连长,小鬼子的枪声就剩那一处了”一个嗡声嗡气的声音响起,**连长突然一喜,面向后面正嘀咕的傻子:“傻子,那地方你的手榴弹能投到不”

    傻子一楞,嘿嘿笑着:问题”

    枪声来源处离了战壕足足近百米,**连长一皱眉:“傻子,你这几颗手榴弹要炸不到鬼子,窝囊废或许就回不来了”

    傻子人高马大,有一手投手榴弹的特长,他的投弹不仅比一般人远得多,还投得相当精准,简直就是投那炸那,抱着一丝希望,**连长一使眼色,马上几个士兵将一束手榴弹丢了过来。

    “太远了,我一个个投”傻子一脸憨厚地笑着,从集束手榴弹中抽出一个。

    “轰”不远处响起一声爆炸,鬼子射击的枪声却反而更加密集起来,尤其是其中一挺机枪,开始不间断地朝前扫着。

    “有机枪手,把鬼子的机枪手干掉”**连长向傻子下达了命令。

    傻子一言不,又是一颗手榴弹投了过去,但鬼子的机枪却没事人一般继续响着。

    “连长,距离太远,傻子的手榴弹够不着”趴在一边的大胡子叹了口气:“算了吧,他娘的自己找死怪得了谁”

    大胡子姓许,4o来岁的人了,从2o多岁开始吃兵饭,论兵龄年纪比军长师长也不逊,虽然是个兵,在**连长眼里却也颇有分量。

    “妈了个吧子,老子还不知道”**连长一言既出,又转而叹了口气:“他娘的再怎么窝囊,也已经是老子的兵了,对不老许”

    老许点了点头:“这小子的福气,老子跟这么多长官打了几十年的仗,有人情味的还真不多”

    他们这样嘀咕着,冷不丁傻子叫了起来:“机枪,机枪不叫了”没有了敌人机枪火力的压制,众人也终于可以抬头,不远处狼狈爬行而来的平子的身躯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一旁的强子早把绳子抛下,静候平子过来。

    3o米、2张望的**士兵们望着战壕外的平子,他的手里夹了数支三八大盖,浑身上下却血迹模糊——那血,都是从死去的敌我双方士兵尸体上沾染过来的。

    此刻正值酷夏,衡阳守军和鬼子的拉锯战已有数日,无数尸体出浓郁的尸臭味,“轰”的一声,平子爬过的地方,堆堆蓝绿色的东西漫天飞舞,各类苍蝇时聚时散,在人的脑袋边嗡嗡起舞。平子一步步从开始腐烂而腥臭的尸体上趟过,他再怎么耐得住脏乱的环境,却也早已感觉头重脑昏,但此刻他的心情被一种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喜悦充斥着,却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大不适。如他不经意间说出的心里话,他如今要做个有尊严的人,而不是个任人欺凌的叫化子,而这战场,或许是他脱胎换骨的第一步。他的手上拖了三把三八大盖,几乎都是完好如新的鬼子步枪,他在想,只要把枪拿到阵地,那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长官可也得对自己客气一点了。

    一边爬着,他的口中甚至哼起了不知从哪里听到的不知名的小调。

    “八噶”他突然感觉到后面传出一个仇恨的声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腰部已被人紧紧抱住,原来一个鬼子还未死透,趁机对平子难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衡阳保卫战,

第六百五十八章 衡阳保卫战 (二)

    第六百五十八章衡阳保卫战(二)

    “是鬼子?”平子的内心也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天生的惧怕心理使他两腿开始颤抖起来,犹如悬在半空中,身子也仿佛不再是自己了。

    他眼看着后面那个穿黄色戎装的人艰难爬过,又不废吹灰之力地取过了他手中的一把步枪,强撑着站起,平子双手抱头,闭上了双眼。

    “砰”战壕方向射来一颗子弹。

    “妈了个吧子,就个半死不活的鬼子,老子已经补了一枪,再摆不平,你他**别回阵地”战壕里的**早已看到了这一幕,那枪自然也是**连长打的。

    “窝囊废,你**傻了,再不动手老子**你”大胡子也在那骂骂咧咧:“老子当兵几十年,多窝囊的没见过,就你这活宝,老子还是第一次遇到”

    平子缓缓睁开眼睛,那被补上一枪的鬼子艰难地喘着气,眼睛无比毒辣地瞪着平子,好像马上就要扑过来一般,但这个鬼子身上弹痕累累,暂时却也动不了。

    “窝囊废,干了他,把他干掉”战壕里的强子在声嘶力竭地吼着,但平子一动不动,任凭别人怎么说,他好像永远难以迈出那一步。

    突然那鬼子干吼一声,不要命地翻滚着直扑过来。

    “妈了个吧子,他**窝囊到了头,死了比活着好”**连长恨铁不成刚地吼着,大胡子几个欲趴下战壕救他,却被连长阻止了:“妈了个吧子,让他去死,就这王八蛋厚颜无耻还他娘的谈什么尊严”

    字字句句针一般刺进了平子的耳朵,甚至连他自己也觉得,他的确没救了。

    还是鬼子的那一枪惊醒了他,因为这鬼子几近虚脱,虽然两人咫尺相隔,那一枪射击的时候往下偏了一下,在平子的大腿上打出了一个大洞。

    阵阵剧痛和着汹涌而出的鲜血,终于让平子意识到了此刻的窘境。

    “不、我再这样会死的”平子突然换了个人一般,双眼瞪着那鬼子,良久,终于不顾一切扑了上去,那鬼子折腾着拼力反抗,却还是被平子卡紧了脖子,鬼子不顾一切想把平子的手掰开,但只折腾数下,便再也无力了。

    平子像提了条鸭子一般卡着鬼子脖子站起:“我杀鬼子了,我终于杀了鬼子了”他忘情地干吼着,大腿部位的血猛地往外涌,也好像丝毫没感觉到疼痛。

    十米外鬼子的机枪又响了起来,幸好平子刚好转了个向,数子弹都射在死去鬼子的尸身上。

    “妈了个吧子,乐个鸟啊,快回战壕”**连长几个高呼起来。

    通信兵周康从战壕尽头逶迤而来。

    “周连长”周康操着粗嗓子朝**连长囔着,嘴巴咧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贵客啊贵客,什么风把老弟送这来了”周连长掉头,暂时无暇顾及刚刚回到阵地的平子:“有什么任务吗,还要你亲自下连队送达?”

    周康曾经是周连长的兵,因为都姓周,周连长没少照顾周康,又因为周康脑瓜子灵活兼之手脚利索,一年前被选拔到军部做了通信兵,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

    “周连长,见笑了”周康叹息:“我是下连队给您当兵来了,不知您收不收这个兵”

    “怎么着,军座不要您了?”周连长诧异:“就你这身”

    “我这身手咋地”周康叹息:“阵打到这份上,连预备队都不要了前阵子军座说,要充实一线战斗力,所以长官让我们或者回到老部队、或者听候调遣——我就来了”

    “那越是这样,通信兵越不能缺啊”周连长有点踌躇:“妈了个吧子,老子要收留了你”

    “您不收留我军部早晚让我到其他连队,情况就这样”周康期望地望着周连长:“老哥,我们长官说了,换个人过去,手脚齐全的就行”

    “哦,你”周连长眼睛一眨:“只要能跑、会走,其他的无所谓?”

    “对,能跑,会走就行”周康点头:“派个新兵换下我吧,让他们也有时间练练”

    “那个”周连长想了一阵,眼睛瞄了瞄神情狼狈的平子:“你——起来”

    平子软而无力地爬起,手里还抱着几支三八大盖。

    “妈了个吧子,叫你没听到吗”周连长眼睛一横。

    “长官叫你你得喊到”一边的傻子嘿嘿地笑着。

    “你他**连傻瓜都不如”周连长气恼:“得得,给我滚到通信营去,就说,就”他把脸转向一边的周康。

    “说代替二连八班的周康就可以了”周康微笑:“这位新兵老弟,到了后面可得抓紧了,你们以前或许连枪都没摸过,咱想让你们多练几天可日本人急啊”

    “行了,你讲那些他听不懂的”周连长打断了周康的话:“妈了个吧子,他娘的走狗屎运,到通信班享福去吧”

    “长官我、我不想走”平子突然站得笔直,显得有点激动:“让我留下吧,我、我不怕鬼子了,我还要杀鬼子”

    “行行,就你那德性”周连长苦笑:“你不去,他、他、他去”他的目光在强子和大胡子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这里有哪个人不如你?”周连长调侃一样望着平子,周围的士兵哄笑起来。

    平子被这种笑声弄得有点难为情,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因为各种嘲笑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如今怎么脸皮越来越薄了。平子的目光上下闪烁着,突然在傻子那里停了下来。

    “别看我,我没欺负你哦”傻子颇为紧张地把目光转向周连长。

    “看傻子干吗?刚才没看到吗,他投手榴弹是绝活,你他娘没资格和他比”周连长这话等于宣判平子唯一的希望破灭了。

    “长官,我、我真的想留下来杀鬼子”平子低下头嘟囔着。

    “行了,瞧你那窝囊相”一旁的强子推了推平子:“让你去就去,要你暂时到后方是要你多训练几天,杀鬼子可不兴光嘴巴囔囔”

    “实话和你说吧,通信兵的位置何等重要要不是情况特殊就你这德性还能做通信兵,你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自知”周连长在平子肩膀拍了拍:“放下枪过去吧,我们如果都阵亡了,你他**接过枪再干,这几天你得好好练”

    这话语气平和,平子听在耳朵里突然有种莫名的触动:“长官,对不起”他知道自己刚才出尽了洋相,虽然并非内心所愿。

    “行行走吧”几名**士兵不耐烦地催促平子。

    平子抬头,嘴边强挤出一丝笑容,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乖乖地在众人眼前慢慢消失

    “站住、口令”

    平子只走了数百米,便被荷枪实弹的数名卫兵挡住。

    “那个”平子站那左右不是,前面两名卫兵目光犀利望着平子,嗓音更是把平子的耳朵也震得嗡嗡作响。

    “举起双手”

    平子下意识地举起双手:“长官,我不是坏人”

    一名卫兵在平子身上搜索了好一阵:“你是什么人,到这干吗”

    “嘿、嘿,长官”

    “笑什么,不准笑”卫兵神情严肃地瞪着平子,目光冷澈令平子有点不寒而傈。

    “长官,我是新兵,去通信营代替通信营2连8班的周周康”平子好不容易把要说的话说完了。

    “有什么证件吗”一名卫兵并不理会平子的窘迫,冷淡地询问着。

    平子摇头。

    不久,他被几名卫兵带到一个地下室,地下工事深入数米,再往下走,外面零星的枪炮声也几不可闻。

    “前面几个,往哪走?”在一个转角处,一个少校将几名卫兵挡住了。

    “报告长官,抓住了一名奸细”一名卫兵敬礼汇报。

    “先候着,里面在开会”少校说完这话闭目养神,原来他是亲自守在这里。

    里面传出嘈杂的声音,平子听得出,有人在火,而那声音似乎听过,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和少校一样靠岩壁上假寐起来。

    “混蛋,谁让你睡了”身边一士兵一枪托砸过来,平子受痛醒来,原来自己刚才竟然睡着了,他挣着惺忪的睡眼,眼看士兵的枪托第二次又开始向自己砸来。

    “干什么—干什么,你这个兵”里面那群军官正往外赶,一个高个子军官将枪托把住了:“为什么打他?”

    士兵枪托动弹不得,抬头看时,魂都吓没了:座”

    高个子神情严肃:“为什么打人”

    “报告军座睡觉”

    “那也不能随便打人”

    “长官,他们说我是奸细,我不是奸细,您、您刚刚见过我的”

    军官的话使得平子受到了鼓舞,他不顾一切大叫起来,果然,他的话起了作用,高个子望向了他,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微笑:“你是那个准确报出敌酋方位,十师二十九团一营二连的新兵”

    “是,我是,长官您救救我”平子的话使得高个子军官疑惑了一阵,然后逐渐神情严厉:“作为一个士兵不守在阵地上,你跑后面干吗来了”

    “长官,我是被我们连长撵出来的,通信营2连8班的周康一到,连长就命令我到通信营来报到代替他到8班,可这几位弟兄硬说我是奸细”

    高个子点了点头,面向几位押送平子过来的士兵:“你们可以走了,这个人交给我”

    “是,军座”士兵们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高个子又转身对少校笑着:“曾营长,是你们通信营的兵”

    “报告军座,卑职不认识他”

    “刚换给你营的29团新兵,没几个认识他”高个子笑着:“不过刚刚日酋68师团长佐久间受我迫击炮重伤,日军攻势也才稍微缓了一缓,此人于此大大有功”

    “是,军座,卑职一定好好培养他”

    “不用了”方先觉一笑:“先让他到我这里来”

    “您的意思”

    “我的几个勤务兵都补充到战斗部队去了,我身边没有人”

    “是”曾营长虽然不知道长官为什么对这个人这么感兴趣,但从平子猥琐的动作上他觉得,军座的选择显然不大对头。

    高个子原来正是第十军军长方先觉将军。

    在半年前的常德会战中,他带领第十军拼命援救陷入孤城的74军57师,十军几个师基本伤亡过半,第1o师师长阵亡,由同样身负重伤的葛副师长代行师长职责,整个十军已经剩下不到一万八千人。尚未来得及整补,日军就以几个师团的军力猛扑过来,在最高统帅部严令坚守的情况下,方先觉部队没有和其他部队一样一触即溃,他下定了决心要死守衡阳城。他命令军师团部凡是能战斗的兵都要到一线去,甚至连身边的大部分亲兵警卫也全部派到了战斗部队。

    “知道我为什么要用你?”方先觉平和的语气中带着严厉。

    平子摇了摇头。

    “因为你还完全不会打仗——冲你立个那么大的功,我给你几天时间练练但你在我身边也不能闲着,你得多练练,或许没过几天,你还得和别人一样上一线去”方先觉紧盯着平子:“我的话你听明白了?”

    平子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他很快跟随方先觉到了城里——极普通的一个民居,但饶是如此,对平子这种颠沛流离到处乞讨的孩子来说,也好像到了皇宫一般。

    “我叫方先觉,是1o军军长,目前这座城最高长官今后你就跟着我,房间就在我隔壁,有什么不适应的要告诉我”方先觉如一个长辈一般耐心地和平子解释着,令平子有了一丝久违的感动,他何时被人如此关怀过呢,潜意识里,只有父母未逝的幼时有人如现在这样关怀过他,何况对方还是这么有身份的真正“大官”,与其说他是来做军长的勤务兵,照顾方军长,还不如说是方军长在照顾他了。

    座”平子哽咽着,眼里竟噙着泪花。

    “哭什么哭,成何体统”没想到方先觉一见到眼泪,脸色顷刻拉了下来。

    高兴”平子显然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眼泪顷刻止住了:“军座,我一定好好干,不给您丢脸”

    小屋里,经常有三三两两的人过来,平子才来两天功夫,就好像过了非常漫长的一个世纪。

    原来交战初期敌情不断几乎不分日夜,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方先觉根本无法睡觉,他和1o军其他军事长官一样,已经连续几天几夜没睡了。平子经历一天的劳累原本极度疲乏,但军长不睡他哪里敢独自去睡,一直默默静立一旁,以便随时听候军座的吩咐。

    一阵困意袭来,平子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呵欠,眼皮也不停拉扯着,站在那里的身子也是摇摇欲坠。

    “喂喂,小鬼”方先觉的声音使得平子触电一般彻底清醒了:“到”

    “睡觉去,这里不用你守着”

    “是”平子答应一声突然又觉得有点不妥:“不,军座不睡我也不睡”

    “罗嗦什么,服从命令”方先觉的声音有种不怒而威的味。

    “是”平子马上收回后半截话,一声不吭地朝自己那个房子走去,那是无数个日夜的梦中梦到的一张床:柔软的被子,结实的木板,更不用使身体经受风吹雨打的浸蚀,这么奢侈的梦中的东西,平子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这么容易就轻易得到了,他甚至来不及脱下脏兮兮的衣服,懵头栽到了被窝里,眼睛一闭就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平子又梦到了这几天见到的鬼子,无数日本人魔鬼一般扑来,平子身边孤零零并无一人,他大无畏地拾起了枪,毫无畏惧地与敌缠斗,但终于寡不敌众,日本人的子弹如漫天的雪片一样朝他身体的上下左右飞舞着,子弹纷纷进入平子的身体,一颗又一颗,平子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多少子弹,但他觉得,他不能倒下,倒下了鬼子就赢了,因此他一直没有死。

    “混蛋,怕死,怕死别做老子的兵”一声轰然的巨响把平子吵醒了,平子从梦中醒来,他庆幸梦中的子弹竟然不是真的,他也很快意识到刚才那声厉喝不是梦,那是外面的方军长在脾气,一座客厅的壁祠让他掀翻了,平子大气不敢出,听着外面的声音。

    原来方军长让一个电话恼了

    电话是预十师葛师长打来的,葛师长一直跟着方先觉,两人关系较好,三个师中,三师、预十师、19o师,第三师不久前刚刚在向上面请示后正式划拨第十军系列,经历常德会战后,1o军损耗严重,于是将19o师大部兵员补充到3师和预1o师,留下12oo余名19o师的班长及以上其他骨干兵员准备去预定地点接受新兵重新编练,没想到还没出,就接到日军将要进攻衡阳的紧急军情,这12oo名官兵被军长方先觉截住了。

    如今,正守卫在城郊的湘江东岸,而无数鬼子正朝他们猛攻,如果不撤到城内,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了

    第六百五十八章衡阳保卫战(二,

第六百五十八章 衡阳保卫战(三)

    第六百五十八章衡阳保卫战(三)

    19o师容师长是第九战区薛长官派来的,他原是1o军参谋长,刚刚调任到该师,当然也熟知方军长脾气,他向来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不敢直接请求撤退,于是就有了潘副师长找预1o师的葛师长向军座求情,希望凭葛师长的和军座的关系,使得19o师这12oo名骨干官兵能有个暂时活命的机会。

    “军座,守卫机场的54师突然去向不明,使得机场失陷,湘江东岸仅有容师长的12oo名士兵,在外面能撑几天呢”葛师长和方先觉向来直来直去,不喜欢绕弯子。

    “54师我们不管,也管不着,但19o师是我的兵,我的兵不允许有怕死之辈,我早说过了,死不要紧,每人给我杀两个鬼子再死,如今的形势到哪里不是死,死不是撤到城内的理由”

    “军座,我代19o师的官兵向您保证了,我保证他们每人至少可以击毙两个鬼子,但我还是请求您将他们撤到城内,以求挥最大作战能量——您刚才也说了,到哪里都是死,为什么要让他们被孤立抛弃在湘江东岸被敌围歼呢,在如此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我请求收缩战线聚集力量,以求最大限度杀伤敌人”

    “你保证,你怎么保证,说穿了,就是怕死,他容有略不亲自找我怎么要你来传话,我还非得让他死守放弃东岸,那些坚固工事不白做了?衡阳的战略要地不更少了?你得明白,我们这是坚守、死守,是委员长亲自下达的命令,委员长在开罗参加国际会议,他数度给我十军来电报命令死守,这会谁还敢给我玩虚的”

    “军座,容师长没找我,19o师也没人要我找你,我是从整个战役防御的角度考虑的,鬼子这次动用了这么多的兵力,两个师团对我猛攻,其他师团阻我援兵,兵力数倍于我,我认为,我们如今尽量保持兵力弹药的合理使用,尽量确保战斗人员免遭伤亡才最关键,委员长不是说只需要三天不,只需要坚守一周吗,如今都快两周了,援兵呢,援兵在哪里呢军座您说,如果人没了,谁来守城呢”葛师长说到后面声音哽咽,事实上经过这些日子的拉锯战,176oo人左右的十军,除掉伤亡人员外,能作战的充其量只有一万了,方先觉黯然半晌,不自觉地将电话丢到了地上。

    “喂话中传来葛师长不停的声音,方先觉将电话一挂,在房间里摔着东西,房子很快零乱不堪。

    “军座”平子怯怯地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不用收拾了”方先觉慢慢静了下来,将桌子摆好,并铺好宣纸,捡起地上的毛笔,一挥而就写了四个大字。

    平子虽然没读过书,但因为他脑子也不笨,也能识得几个字,尤其方先觉写的那几个字,平子最熟悉不过了,那当口讲评书的人口沫横飞之际经常写的就是这四个字,他常常偷趴在茶吧外面看看,仿佛听到了讲评书的人那抑扬顿挫的腔调:“当年岳母将这四个字刻在岳王爷背上,诸位请猜,是什么字呢?”讲评书的展开准备好的宣纸,赫然和现当口方先觉写的那四个字一样:“那就是精忠报国”

    “精忠报国”平子不自觉念了出来。

    “小鬼你识字?”方先觉似乎有点惊讶,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他随即正色道:“你即刻亲往,将此四字送予19o师容师长,告诉他,我批准他们的请求了,但请记住,不管城内城外,19o师的每一个官兵都至少必须给我杀足两个鬼子,否则不能死”

    “是”或许是那一刹那被感动,平子鄹然觉得这任务意义重大,随即启程前往执行任务。

    耒水,湘江最长的支流之一。

    自6月23日始,驻扎于此的19o师打响了衡阳保卫战的第一枪,随后,19o师和54师(仅师部和一团兵力)一南一北互相配合,与日军68师团松山支队、1**队等前后数度拉锯争夺对机场的控制权。在泉溪、五马归槽、湾塘等地僵持数日,双方都动用了炮兵、坦克、反坦克战防炮,乃至飞机在内的兵器,机场一度失而复得,最后日军用计以奸细渗透进入19o师,机场最终陷入敌手。

    师长容有略此刻一改往常平和的脾气而变得有点暴躁了:“打,打完算了,和小鬼子拼光为止”容有略从军参谋长下到19o师当师长才这么一段时间,早没了往日“老好人”的秉性,面对穷凶极恶的鬼子,脾气最好的人也会暴起来。

    “早在湾塘守卫的时候,我就警告过前沿的3营9连,有间谍,9连有间谍,他们怎么就听不进去呢”569团梁团长不住着牢骚:“湾塘一破,机场还能守吗”

    “什么都别说了,守卫在那里的战士基本全部殉职,除了少数新兵外,大多都是我19o师的好苗子啊”容有略脸现愁容:“诸位,我19o师千余人的队伍,撑到现在仅剩数百人、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被耒水阻隔在湘江东岸,可以说前有追兵后无去路,诸位以为如何?”

    “师座,不瞒您说,我早跟葛师长通了气,请他务必和军座商榷商榷,我们19o师也入城驻防”19o师潘副师长终于将憋了几天的话说了出来。

    有略瞪着潘副师长:“你怎么可以不经过的我的同意”

    “师座,来不及的,您一直在指挥反击战,您一直无法分心,我不能动摇您坚守机场的决心,可我更得为我们19o师的弟兄留条后路啊”

    “后路,还有什么后路了,再说了,都这个份上了还想什么后路”容有略叹息一声:“我和54师的饶师长一样,是不再考虑后路了”

    54师的任务是守卫机场,后来机场失守,按理说任务完成了就可以自行撤退,但在方先觉的要求下,54师师长不得不命令部队继续留在衡阳,当时该师除了一团长陈朝章的部队和师部外,一直到大战开始其他部队尚未归建,然而当54师和19o师联合防守的阵地被鬼子撕破一角显露败相的时候,陈朝章竟然找了船只,私自将部队撤离了战场,从此下落不明,整个54师,就剩下一个光杆师部了,19o师还不得不派有限的人手加以保护。

    “惭愧惭愧,容师长言重了,守土抗战,我这不是份内之事吗,目前我的部队私自撤离,我还觉得无颜面对诸位呢”54师饶师长脸上闪过一丝红云。

    “我决心和诸位一起,与衡阳共存亡,以弥补对部下教导无方之责”饶师长语气坚定。

    “与衡阳共存亡?我们怕是进不了衡阳城了”容有略叹息一声,这声叹息使得所有人沉默起来,掩体里刹那间没有一丝声音。

    “报告”外面的一名士兵的声音打乱了静默的局面。

    “鬼子又来了?”

    “不是,我们刚才抓住一个间谍”士兵应答。

    “押进来,老子饶不了他”569团梁团长好像得以找到了泄火气的出口:“***小鬼子,***间谍,老子不整死你”

    “冤枉啊冤枉,我是冤枉的”此刻外面传来微带颤抖的哭腔声音,随着声音的接近,浑身湿漉的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各位军爷各位老大,行行好,我不是奸细我是中国人啊”平子的双手紧护着一个油布包成的包裹,身子抖得厉害那包裹却裹得紧紧的绝不肯松开。

    “怎么抓到的?”容有略平静地问领头卫兵。

    “报告军座,我们刚才看到有木筏过来就喊话,可他一听到声音就猛往水里跳,后面几名兄弟游过去,才把他拽了过来”

    “或许你还不知道,对于日本人,我们一向是不要俘虏的,但这次例外,你如果说了实话,或许还有条生路”容有略目光平静地望着平子:“我们的人死的差不多了,也不指望还能活几个,可你今天到了我们这里,想要活着却也是难上加难了”

    “老大啊,老哥,您就行行好吧,我真不是日本人啊”平子绝望中带着委屈:“***小日本,我还巴不得多杀几个呢,您怎么这样,非把我当鬼子啊,我哪个地方像鬼子啊”

    “鬼鬼祟祟半夜渡河,就算真不是鬼子,也是从衡阳往外逃跑的,也他**不是什么好人”梁团长对鬼子奸细深恶痛绝:“你不是鬼子,有什么能证明你不是鬼子”

    “我,我当然有可我不能给你们,你们,你们也是**,怎么能这样呢”平子委屈着,按他以往的脾气,除了习惯性的“嗳嗳”声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敢说,甚至没有胆子说任何辩解的话,如今为何变化如此之大,恐怕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怎么了,**他娘的不能有半点脾气?”这回容师长也来火气了:“老老实实,别那么多废话,没有证据证明你自己不是鬼子奸细,老子随时会毙了你,要命还是要别的东西,你自己掂量着”

    有”平子嘟囔了好一阵,突然心一横:“我的东西,必须找到19o师的容师长并当面给他,否则谁也别想知道”他的手紧紧地护着手中油布包裹的东西。

    容有略一怔,脸上慢慢舒展开来,他一使眼色,一个士兵马上过去强扯平子手里的油布包,没想到这一扯竟然分毫未动,士兵咦了一声,转身又来抢夺,平子也动怒了,如一头触怒的雄狮::“谁敢过来,谁再过来老子不客气了”

    他头一回用“老子”这个词,似乎胆气也壮了不少,双目已经放出了寒光。

    “哟嗬,不客气又怎么了”容师长微微一笑,再使一次脸色,几名卫兵扑了过去。

    把手的把手、抱脚的抱脚,另有两人猛扯平子手中那个油布包。

    “别扯、别扯,扯烂了老子和你们同归于尽”平子像守护生命一样守护着油布包,用嘴咬,用脑袋撞击接近的人,几名士兵在平子的顽强反抗下,竟无法一时得逞,随着嗤的一声,油布包被撕成数截,一些宣纸碎片散落在地,望着漫天飞舞的碎片,平子突然惊呆了。

    “军座,您第一个任务我就完成不了”他失魂落魄、嘴里嘟囔着,手上已经停止了抵抗,剩下的数截油布包也随之掉落在地,宣纸片零零落落散落在地。

    “师座,里面是张宣纸,已经撕碎了”卫兵怒气冲冲将平子推开,捡起那些碎纸片。

    “拼起来,看看是什么”容有略微笑着。

    士兵们手忙脚乱把宣纸片收集到一起,很快在地上拼凑出来。

    精忠报国四字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所有人的呼吸也好像停止了,容有略脸色一变,语气也改了:“这位弟兄,你从哪里来”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平子语气突然无比坚硬,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什么也不说,要和这些人耗到底。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是军座的笔迹,军座往日练笔的时候,我也总能得到他几幅墨宝”容有略笑了笑:“你的奸细身份已经排除了,还不告诉我实情吗?。”

    “凭什么要告诉你们”平子不屑一顾一副不合作的态度。

    “好像刚才听到你在说,要找什么、找什么19o师的容师长并把东西亲自交到本人,有这回事?”容有略眼色带着狡黠:“不好意思,鄙人就是19o师的容师长”

    “那个什么,你就是容师长”平子先是大吃一惊,续而摇头:“哎,我冒着鬼子的炮火,拼死给你们送信,没想到”说到后面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抱歉抱歉,是兄弟招待不周,可不也为安全着想吗”容有略竟然和平子称兄道弟,要在以往,打死平子他也不相信敢和这么大的官称兄道弟,但此刻刚刚经历这么大的波折,竟然丝毫不觉得是什么荣耀,只是不住嘟囔着:“好好的一幅字,被你们毁了”

    “是的,那是军座的墨宝,我知道他送字的意思,兄弟您放心,军座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我已经命令19o师的兄弟死守东岸,目前虽夺不回机场,但也要像一颗钉子一样钉在东岸,一直到整个19o师打光为止。”

    “这位兄弟,军座说过什么话没有,有什么命令要传达吗”

    “有”平子刚想说出,口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你们真是19o师,你真是容师长吗”

    “是的,我是,如假包换”容有略踌躇半天,取出一张随身的合影:“认识这两个人吗?。”

    “这个是军座,这个,这个就是你”话一出口,平子好像恍然大悟般终于相信了眼前这个人:“您就是容师长?”

    “对,就是我,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士兵”容有略拍拍平子的肩膀:“说吧,军座交代了什么”

    “军座说,他同意你们的请求了”

    “请求,什么请求啊”容有略疑惑地看着平子。

    “不知道,我听到军座在脾气,说不允许部队撤到城里,但后来又写了这四个字,让我送你们这里了”

    “师座,应该是葛师长替我们求的情,让我们撤退到城内防守,如今军座已经同意了”潘副师长提醒容有略。

    “丢人,无耻”容有略好像颇为生气:“你们,就那么怕死,丢了自己的阵地,回去对的起谁”

    “师座,您先别生气,从衡阳保卫战的第一天开始,19o师能坚守到今天,已经是非常大的奇迹了,打到目前这个样子,19o师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面对数倍于我的强敌,如今衡阳危在旦夕,一个外围阵地得失又算的了什么,再说了,此一时彼一时,保持人手坚守衡阳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为了避免19o师这些残留的弟兄孤军作战被敌人吃掉,,我们难道不需要尽快撤到衡阳城回避敌锋吗,您该知道,我们这样不是为个人的生死,也不在乎19o师能留几个人,衡阳的得失才是我们最大的顾忌”潘副师长将自己的想法一古脑几乎都倒了出来,容有略虽然有气,毕竟人家讲的也在理,他叹了口气:

    “军座都应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兄,您是黄埔一期的,您手下都是精兵强将,饶某我惭愧啊,说句公道话,您这些弟兄要都像饶某那些部下一样不告而别,连师座都不管了,那不能把人气死,可您带的兵都没这样做,已经很了不起了”54师的饶师长打着圆场:“从战略上来说,目前敌人数倍于我,保持人手和弹药与敌周旋才是我们最明智的选择,委员长命令死守衡阳城,难道还能有其他的侥幸吗”

    “但”容有略似乎有什么顾忌:“军座还有其他吩咐没有”

    第六百五十八章衡阳保卫战(三,

第六百五十九章 衡阳保卫战(四)

    第六百五十九章衡阳保卫战(四)

    “那个军座说,死在城内和死在城外同样光荣,但是请大家在牺牲前至少要杀足两个鬼子,否则不能死”平子说这话时声音有点慷慨:“我想好,我也准备和你们一起杀敌,不回去了”

    “不行,你必须回到军座身边”容有略以不容置疑的语气:“你马上随我们一起渡河,我会直接派人把你送到军座身边。”

    要、我要杀鬼子”平子脾气越来越犟。

    “都听好了,赶紧准备渡河器械,一小时后撤出阵”容有略笑了笑,不再在乎平子说什么了。

    “师座”所有的渡河准备,我早已准备好了,潘副师长微微一笑。

    有略叹息一声:“既然这样,马上可以渡河了,到城里接受新的防区”

    19o师全体官兵和54师师部不到一千人的队伍开始集合,在日军疯狂追堵中连夜渡过耒水,到得城内时已是拂晓。

    衡阳北郊,日军一支7o多人的突击队正突破3师7团阵地侵入庙前街。1营营长许学启少校亲率预备队连实施反冲锋,与敌人展开了逐屋巷战。激战到中午时将敌人击退,而许营长却不幸阵亡。

    第三师周庆祥师长马上命令该营副营长穆鸿才接任营长。

    战至7月1日夜,又有2oo余日军突破瓦子坪第3营阵地。第7团团长方人杰指挥2营营长谢少校率部队反攻,但屡攻屡败,不得已退守到第二线预备阵地。

    “报告师座,瓦子坪阵地被敌人突破了。我逆袭数次均未凑效,现已退守二线阵地。”谢少校在电话中哭诉。

    “岂有此理大战正隆竟敢丢失阵地?”3师师长周庆祥大怒:“传我命令,7团团长方人杰马上撤职,立即将第3营营长李桂禄就地正法,以禁效尤”

    北门辖神渡、草桥、石鼓嘴一线是3师9团的防区。在这里,日本鬼子同样付出了沉重得代价,就是在这里,因为9团的出色表现,后来周师长的三师被人们称为“核心劲旅”

    6月28日午后,大队日军猛攻辖神渡阵地。冲锋队一波*袭来,这些鬼子先是踩响了地雷阵,接着大量鬼子军官又遭遇到该团阻击手的冷枪袭击。好不容易才突破障碍物来到外壕,地堡里的机枪却又响了起来,一扫倒一大片。等鬼子越过外壕,冲向守军阵地时,更立即被两侧的交叉火力封锁去路,打得抬不起头来,紧接着迎面同时飞来成群的手榴弹

    9团阵地前躺满了日军尸体。

    伤亡惨重的鬼子不甘失败,下午2时许开始大举增援,群炮轰、飞机炸、毒气熏、坦克碾,9团望城坳阵地终于被突破。排长黄宗周继续指挥仅存的2o余名战士,与凶恶的日军进行殊死搏斗,战至7月2日9时,全部壮烈牺牲。第9连连长许健上尉和两个排长也相继阵亡。

    城北石鼓街,第3师第9团指挥部。

    团长萧圭天田上校向周庆祥汇报战况:“我团望城坳、来雁塔两前进阵地连日来战斗空前激烈。3营8连、9连全部阵亡,机三连也伤亡殆尽。连排主官均告牺牲,草河北岸狭窄地带与敌背水作战,实在难以为继。为确保北门主阵地,请批准将部队尽数撤到南岸,并在适当时机炸毁草桥。”

    “可以撤退,但你必须坚守住蒸水南岸阵地。哪怕打得只剩一营、一连、一排都要给我守住阵地,绝不允许后退一步”

    “是,人在阵地在”萧团长电话中向师长誓。

    面对艰难局势,7月3日,1o军军长方先觉作出了一个日后看来极为重要的决策:命令仍在衡山、南岳一带阻击日军的第3师第8团迅突破敌阵地归建

    “周师长吗?请立即查明8团位置,并告知,他们已完成阻击迟滞日军任务,令其赶紧摆脱当面之敌,收拢部队转进衡阳,迅向军师部靠拢。”

    “是,马上执行命令”周庆祥毫不犹豫地答复。

    当日,3师8团长张金祥上校传达军、师部命令:

    “弟兄们,我们已经完成了迟滞敌军的任务,前面就是衡阳城,军长、师长都在等着我们,有没信心杀进城去?”。

    “有”**兄弟们齐声回答。

    张团长调集全团所有大小迫击炮向敌猛烈炮击,当日方军长也召来我空军飞机四架轰炸日军工事。这一路日军突遭前后夹击,不得不沿蒸水河北岸溃退而去。

    与此同时,草河南岸该师9团用木船、竹筏架好浮桥接应,第8团按原计划在日暮时分顺利南渡蒸水进入衡阳城。

    第8团胜利归来意义重大,7月7日上午,方军长指示政工部门举行欢迎仪式,并表了讲话

    “弟兄们、朋友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因为今天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它既是七七抗战的纪念日,也是热烈欢迎我英勇的第8团兄弟们胜利归来的大好日子。8团的勇士们冲破敌军的重重阻击,打破日军的铁壁合围胜利地回到本军的怀抱,与大家会师城内,在这大快人心的时刻,我提议:向胜利归来的8团兄弟们表示热烈的欢迎

    我第8团以一个团的力量就打破敌阵,冲进城来。这充分说明了日军的阵地并非坚不可摧,日军所谓的铁壁合围并非铁桶一块无懈可击。

    我第8团1ooo多勇士们都是好样的。有了他们这批生力军加进守城部队行列,我们的力量更强了,信心也更足了。鬼子没什么好怕的,现在我们就打退了鬼子的多次进攻有全国民众作坚强后盾,有各兄弟部队的支援和助攻,日军的围攻终将失败;只要我军众志成城上下一心,就可以进可以攻破它、退可以守住衡阳这个战略核心,待周边的兄弟部队反包围过来,就可以将万恶的日本鬼子聚歼于衡阳城下了。”

    当日下午,第1o军军部会议室召开营以上军官参加的军事会议,方先觉再度表战时讲话并对守城队伍作出调整。

    “各位官长,衡阳开战以来,我与敌寇血战兼旬,成功打败了鬼子的数次进攻,这是我军各级长官指挥得当,士兵兄弟们听令用命、奋力搏杀的结果。以目前战场态势来看,可能不会像委座说的那样坚守两周即可,小鬼子绝不会甘心失败,必将还会卷土重来,更大更惨烈的战斗还在后头。因此,我们要做更长时间的战斗准备。

    从敌人的攻势来看,其重点始终防在西南城郊。我第8团能顺利冲入城内,更证明了北面围城敌军的兵力甚弱。因此,下一期作战的重点还将在西南城郊。为此,军部决定调整防御部署如下:

    一、第3师除第7团担任易赖庙前街、青山街、杜仙庙、杨林庙主阵地之手背外;第8团即占领五桂岭高地北半部至接龙山之第二线阵地;第9团将城西北阵地交由第19o师接替后,即占领天马山、岳屏山之第二线阵地。

    二、第19o师,即接替第3师第9团易赖庙前街、演武坪、杜仙庙、石鼓嘴一线阵地的守备;仍负责铁炉门码头以北之沿江警戒。

    三、湘江左岸,铁炉门码头以南之沿江警戒,暂由54师(仅有一个营兵力)接替。

    四、其他部队无命令下达之前,坚守原阵地任务不变。

    方先觉一宿未眠,面对日军的强大攻势,他已经无法令自己的脑子静下来了。

    “军座,鬼子进攻太猛烈了”南线的葛师长打来了电话:“68师团长堤三树男中将新赴任,叫嚣要给他的老长官报仇了,炮火异常猛烈”

    “不管他什么中将,给老子狠狠地打,他要报仇老子还要报仇呢”方先觉披上刚刚脱下的大衣:“我马上到前线指挥部,你也过来一下”

    “***小鬼子,什么玩意都用上了”电话那边传来咳嗽声,方先觉还想说什么,线路已经中断。

    原来日军先是集合独立山炮第5联队、步兵炮队、射炮队向我预十师阵地猛攻,继而集合68师团主力,向我阵地起强攻,叫嚣要扫平衡阳全歼守军,为师团长佐久间报仇。

    整个西南阵地地动山摇,葛师长的电话就是被炸弹炸断了电线才中断的。

    29团1营2连前沿阵地外围的铁丝网静悄悄地,仿佛和周围大战的局面完全不协调。

    抱枪蹲坐的傻子嗡声说着:“哈哈,老鼠,那么多老鼠来了”

    “老鼠,老鼠都跑江那边去了,***,难得今天没有鬼子,老鼠碍你什么事了”强子在傻子鼻子上拧了一下:“好好看着哦,别让老鼠咬了你的耳朵”

    “我才不怕呢”傻子傻傻地笑着:“老鼠过来,我拿手榴弹轰他们”

    “你敢,手榴弹要打鬼子,那是打老鼠的吗”强子似笑非笑:“老鼠肉还可以吃呢,鬼子肉,你敢吃不”

    “不敢”傻子傻笑着应答。

    阵地上持枪的战士都出了鼾声,平子也终于上下眼皮拉锯起来,瘫在一边睡着了,只有傻子,两眼盯着前方。

    他的家在数个月前的常德会战中遭到鬼子彻底破坏,整个村子的村民被屠戮至尽,他是费了很大的力才找到预1o师要求参军的,刚开始连长不要他,他就赖着不走,后来在阵地上,他用平日放牛练就的绝活,投手榴弹一投一个准,又投得远,别人投一个,他力气大,一次性投三个五个的集束手榴弹,别人投四五十米,他投*十米,远的甚至上百米,当然他除了投弹外什么也不会,甚至连打枪也一直学不会,但就这手绝活,连长收了他,还被称为2连的宝,这个宝有两层意思,一是说他傻,另一个是原意,在投弹方面,他确实是个宝,他的投弹在某种意义上可以比的上一个迫击炮手,是非常有价值的。

    傻子嘿嘿地笑着,时而望望天边,时而看看地面,突然一种异样的声响吸引了他。

    “老鼠,你们别闹,傻子会投弹哩”傻子嘟囔着。

    那声响越来越不对劲,傻子莫名感受到了一阵煞气,一个黄呢的色彩一闪而过。

    “鬼子,鬼子来了”傻子高唤着。

    数十米外正在摆弄铁丝网的鬼子没想到让对方觉了,干脆举起军刀,命令部队猛冲。

    “炸死你们,炸死你们这些***鬼”傻子的身边任何时候都备有手榴弹——他不会用枪,他一把掀开箱子,就胡乱朝冲过来的鬼子扔去。

    地上一塌糊涂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这傻蛋”平子刚合上眼,哪里料到傻子真的扔起了手榴弹,刚想说几句,现光亮处无数鬼子的身影。

    “鬼子,好多鬼子过来了”傻子一边叫一边朝外面猛抛手榴弹。

    2连的官兵终于都醒了过来。

    “和傻子一样,拿手榴弹,炸死这帮***”周连长下着命令。

    “许大胡子,你们几个,重机枪也一起配合”

    阵地上闪光处处,半趴在地上的鬼子万料不到中**队反攻如此及时,晚上偷袭,没有战车和火炮配合,都是轻装简从,而中**队又是居高临下,从十数米的战壕高处抛下手榴弹,白天那么强的武器加上云梯猛攻都无法企及战壕,这回被现,那是只有挨打的份了。

    阵地外响起了哭爹喊娘的嚎叫,被现的日军几无还手之力。

    “八嘎,撤退”日军指挥官在混乱中下令,随即不顾一切地往回奔,他已经顾不了那些成为活饺子的手下了。

    此刻阵地外的排据点和散兵坑机枪鄹响并纷纷落下手榴弹弹雨,数百日军已经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张家山朝南的一面被削平,这种人工制造的悬崖足有七八米高,而悬崖顶上是机枪阵地,几挺机枪一组组成交叉火力,无论日军从哪个方向攀援悬崖,都会置于机枪火力网中。每个机枪点有一个人,里面放置子弹、粮食和水。机枪手走进挖好的工事里,将机枪放置在两块砖头那么大的火力眼上,工事的上方用石板覆盖,浇注水泥沙子。这样,即使日军的炮弹落在工事顶上,工事也毫无损。

    美国的水泥很好,炮弹打在这种工事上,只会砸出几星白色粉末。

    两块砖头大小的瞭望孔,是机枪手与外界唯一的联系窗口,也是射击孔。每个机枪手走进了这样的工事,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也不会活着离开。这道工事就是他们的坟墓。

    中**队的机枪阵地让日军付出了非常惨重的代价。日军始终无法攀援上七八米高的悬崖,只要他们接近悬崖,来自不同方位的机枪火力就会把日军撂倒。刚开始,日军还试图通过云梯来攀援,但到后来日军不需要云梯了,因为这时日军的尸体层层叠叠堆满了悬崖前的空地。部分日军尸体还阻挡了机枪的枪口,工事里的**机枪手又无法出去搬挪,就只有把日军的尸体用机枪打碎,才能看清对面攻击的日军,于是,日军进攻的时候,就踩着不断垫高的日军尸体向上佯攻。

    日军占领了机枪阵地后,迎接他们的是散兵坑。散兵坑里的战士们站在一米多深的深坑里,手持步枪阻击。他们仍然没有想活着离开,散兵坑的四周都是地雷,无论谁踩上去都会炸开,战士们自己自然不会去踩,都是一直战斗到倒下为止。

    预1o师指挥部,通信兵前往报告:“师座,我部各处战壕都遭遇鬼子的偷袭,他们用手榴弹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小鬼子明的不行来暗的”葛师长冷笑一声:“情况如何了,都没事吧”

    “他们都没提自己的损失,只是希望多配手榴弹”

    “手榴弹,多着呢”葛师长笑笑,原来衡阳会战前,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已经查知敌人可能进攻衡阳,虽然没调拨更多的部队过去,但临时调拨的武器弹药还是比较多,难怪葛师长这么有信心了。

    “对了,怎么电话不通了,你们去查查”

    “报告师座,电话线刚才被鬼子的炮火炸断了,如今已经接通”

    “那好,你可以回去了”葛师长笑着,他急着要给方先觉一个电话,报知这里的情况。

    平子回到军部时,天已经大亮了,方先觉披着一件大衣,坐在椅子上假寐。

    平子悄悄进到房间,将自己的一层薄被抱了出来,又悄然给军座盖上,然后蹑手蹑脚地朝自己房内走去。

    “站住”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平子一楞,神情间现出尴尬:“军座,我”

    “哦,你给我盖了被子?没事,我不困,我只是闭下眼”

    “快,过来把被子抱走”方先觉语气和蔼。

    “嗳嗳”平子忙不迭地点头,抱了被子飞也似地放到房间。

    “别躲里面,过来跟我说说情况”方军长好像今天兴致颇高:“听说你的表现很不错”

    “我,我就送了几个字给他们”平子红着脸:“还被他们撕破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衡阳保卫战(四,

第六百六十章 衡阳保卫战 (五)

    第六百六十章衡阳保卫战(五)

    “我都知道了,呵呵能告诉我吗,为什么那样护着”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军座对我好,您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我想干好”

    “就这个?”

    “是的”平子点了点头。

    方先觉变了一下脸色,叹息一声:“我原本以为”

    “军座,不光为这个,您写这个是鼓励他们多杀日本人,您的话对他们而言是有很多作用的,所以我不想他们看不到,我、我也恨死小鬼子了,我这屁股上还留了个鬼子刺刀刺进的窟窿,腿上还有颗子弹呢”

    “真的吗?。”这回方先觉脸上明显露出了笑容:“好你个小鬼”

    “哦对了,小鬼你哪里人,今年多大了?”

    “军座,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哪里人,自小就跟着父母乞讨,父母死了我就一个人到处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多大,到底是十五,还是十六十七,因为包括我的父母,从来没人告诉过我”平子的语气中透着无奈:“我、我实在并非不想回答您的问题”

    “明白了”方先觉目光中透着怜爱:“可怜的孩子对了,到现在你还没军装吧”

    他起身朝房内拿一套军装出来,递到平子手上。

    “那个军座,我不能要这衣服”平子着急地辩白着。

    “怎么了,不好看吗,我的衣服你也不收?”

    “不、不是,这衣服,这衣服是长官穿的”

    平子的话使得方先觉露出了笑容:“你这孩子,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长官不长官,你先穿上,等战争结束了我再给你换”

    “但真不行”平子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别人还以为、还以为”

    “以为什么了,升你个排长连长的,那还不是眨眼的事,可我不会这样干,这次战役,你好好表现,就完全配的上这身衣服”方先觉说到这里语气又和蔼了:“没有谁天生就是下等人,好好干,你一定会有出息”

    “军座”平子的眼睛里露出了泪花。

    衡阳城外,恼羞成怒的小鬼子开始组织强攻,在飞机和炮弹轰炸我中国阵地半天后,又开始施用毒气,我中国阵地却静悄悄地毫无一点动静。

    强子仰面朝天躺在战壕岩壁上,他一只手用毛巾蒙住自己的嘴鼻,一只手用自己的衣服拼命塞住傻子的嘴,猛往上面吐唾沫。

    “尿、尿”平子见到快要委顿的傻子,拼了命地向他比画,而傻子似乎不大懂。

    强子气极之下从傻子身上撕下一片衣服,扯开裤子就尿了起来,随即将尿了的衣服片紧急替换了傻子那块干布。

    傻子傻傻地望着对方,好像无法适应这种骚味,拼了命的拒绝。

    “你他**要不要命”平子不管不顾,拼命把布条往他上面塞,傻子虽然力大无比,但知道对方这是为自己好,虽然不愿意,却也没有多大反抗,脑袋如拨浪鼓地摇着。

    “鬼子上来了,打啊”不知道谁叫得一声,把被毒气困扰的官兵们瞬间唤醒过来。

    “他们戴了防毒面罩,别让他们接近”2连周连长身先士卒投起了弹。

    “别扪我,杀鬼子了”傻子嗡声挣脱了强子,独自扪着布条跑到了手榴弹旁,开始猛掷,因为一边要防鬼子一边要防毒气,好几次,前锋冲来的鬼子差点爬上战壕,幸亏战士们堵截及时。不远处,鬼子兵在中国暗堡火力交叉点的攻击下不断倒下,鬼子群还不时触碰到中**队埋下的地雷,鬼子的突然袭击眼看又要功败垂成。

    “前进”许多头部缚有白布条的鬼子亡命般地冲压过来。

    “杀啊,小鬼子的敢死队来了”数十名强自爬上阵地的鬼子和2连官兵肉搏成一团,来不及投弹的傻子将布条一扔,和鬼子们缠斗在一起,突然感觉到手足无力。

    “傻瓜,夺防毒面罩”后面的强子一语提醒了傻子,他咬牙集聚全身力气一拳砸过,他对面的鬼子脑袋一歪,防毒面罩掉在地上,傻子抢上,不顾三七二十一捡起,那鬼子气得又急又慌,拼命过来和傻子拉扯。

    “不给你,就不给你”傻子玩儿一样,防毒面罩一戴,头脑随即清醒了许多,他力大无穷,那些所谓的鬼子敢死队被他一抓一个,老鹰抓小鸡一般纷纷被扔下战壕,那是不死也脱层皮了。

    方先觉又来到了五桂岭前线指挥部,这次他带了一个随从——那就是平子,从脸上的怒气来看,他今天的心情不大好。

    三师周师长,19o师容师长、54师饶师长以及师参谋长孙鸣玉等人早已在座。

    “这个老葛怎么回事,说了多少次了,师预备队要我批准才能用,不知道他急什么了,不用报告就擅自动用了”

    军参谋长孙鸣玉苦笑着:“军座,或许实在顶不住了吧”

    “那也不能擅自动用预备团,我不说了吗,预1o师的28团是预备团,预备预备,什么叫预备呢,那是关键时候才能派上用场的”

    外面脚步声响起,满脸炮灰的葛师长也带着苦相终于来到了指挥部。

    “军座”葛师长裂开嘴巴强自笑着。

    “先别忙笑,你倒是解释,为什么要用预备团?”

    葛师长见到军座的脸,早已知道大事不妙,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办法”

    “没办法,没办法就能擅自做主了?你不知道吗,包括28团在内的你们几个预备团是拿来应急的,你倒好,请示也不用了”

    “军座,还是没办法啊,线路被炸我想和您汇报也不行啊,再说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您问问周师长,他们师的预备团用没用”

    方先觉望向周庆祥,周难过地低下了头。

    “反了反了,都学会擅自做主了,这还怎么打仗,这个军长你们来当好了”方先觉那是真的动怒了。

    “军座您消消气”参谋长孙鸣玉打着圆场:“据我所知,几位兄弟都是在和您联系不上,又实在抵挡不住鬼子的强大压力下才如此作出选择的,那么多火炮那么多飞机,后面鬼子还放了毒气,很多官兵中毒,预备团如果不上将中毒的兄弟替换下,阵地丢失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番说辞暂时使得方先觉气顺了点:“我知道,大家都难,可我们目前是什么处境呢,数倍鬼子大军压境,无论兵力和火力我军都无法企及,这个时刻我们不多保留有生力量,这衡阳还怎么守”

    说到守城,所有的人都开始沉默了。

    “刚开始说三天,然后说一周,现在说十天到半个月,到底要我们守多久啊”三师师长周庆祥小声嘟囔着,生怕有什么不妥。

    “是啊,援军呢,都近十天了,到现在还不见援军的踪影,他们到底还记不记得有个衡阳呢”这一讨论如炸开的锅,几个将领们终于说出了掏心话。

    “诸位,诸位,都不要慌”方先觉强自镇静:“守城之初,委座已经给了方某秘信,如今委员长刚参加完开罗国际会议不久,衡阳之战事关我国国际声誉,不管怎么说,这城都必须坚守死守,至于援军呢,肯定要来的,他们谁又敢不来”

    方先觉的声音暂时安慰了几个躁动的心。

    “各位,看情形,鬼子这一波攻击马上就要退了,我们要赶快安置好伤员,尤其是中毒的官兵,要尽力使他们恢复过来”

    “是”几名师长高声应答。

    城内的临时医院,到处躺满了负伤的伤兵,近十日的战争中,伤亡的四千人,倒是负伤的有两三千,而真正死亡的也才一千多。

    方先觉偕同诸位军师级干部一起来到临时医院,对伤兵们进行慰勉。

    “军座啊、军座,您让我死了吧”一名腰部缠满绷带的伤兵在地上呻吟着,方先觉几个来到这里似乎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我不想活,我不想活了”

    “他怎么了?”方先觉问身边的护士。

    “肚子被炸开了,没药,伤口炎”护士小心地应答。

    “师座、师座”来人突然又高呼起来,目光望着19o师师长容有略。

    “您贺团长,这是57o团的贺团长啊”容有略转而面朝方先觉高呼着。

    “怎么回事,护士长在吗,他们怎么把你扔这里的”

    啊军座这里都是伤兵,没谁可以特殊”贺团长苦笑着:“师座,要不你赏我一枪吧,我是真的真的撑不下去了”

    “他是怎么受伤的?”方先觉转向容师长,平静地问着。

    “机场外围争夺战的时候中枪的,当时,听说肠子都出来了”容有略沉默:“我以为他现在该好多了”

    “恩,在战斗中是个英雄”方先觉语气一转:“可你现在,是个懦夫,你这德性还这么带兵,怎么给你的兵做榜样,我倒不信了,这里没有你57o团的兵”

    “是,是的,我是儒夫,我不配做这个团长”贺团长脸色逐渐沮丧:“可我真的想死,死了多好啊,死了不用想那么多,不用忍受这煎熬”

    “想得倒美,一死了之吗我是怎么和你们19o师说的,你要不清楚,可以问问你们的师长”

    “贺团长,19o师的人已经撤到了城内,军座他说了,城内守卫也行,但我们在牺牲前每人必须杀足两个鬼子,你——做到了吗”

    “哈哈——哈哈,我杀了,我杀了十几个鬼子了,军座,我可以死了,您赏我一枪吧”贺团长的神情悲切之外又近乎兴奋。

    “不——行”方先觉眼睛紧盯着对方:“听好了,我说的是,入城驻防以后每人必须杀满两个鬼子,你是在入城前受的伤,不算”

    贺团长的眼睛逐渐沮丧而失望,渐而失去颜色。

    方先觉神情严肃:“听好了,作为一团之长,连这点苦都吃不得,如何带领你的士兵浴血奋战,如何守住这衡阳城,你过去的功劳再大,可我对你现在的表现很不满意”

    “是”贺团长叹息一声:“可我这样,还怎么带兵呢”

    “那得看你自己”方先觉说到这里不再理他,径直朝其他伤兵走去。

    不用说,这满城的伤兵,又缺吃少药,看在眼里说多辛酸有多辛酸,方先觉不由喟叹:“这才几天,城内就这个样子了”

    大锅里冒起一股难闻的烧糊味,炊事班的老兵皱着眉头,手中大铲不停搅拌来去,还在不住往锅里加水,时不时捏起鼻子扬起铲子偿偿味。这气味引起了方先觉的注意,他折身往炊事班方向而去,鼻子里闻着那窒人的烤糊味,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谁在这负责?”方先觉语气平静,但似乎带着一种愤慨。

    “报告长官,是我”老兵直起身板,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你没现有什么不对吗?。”方先觉本想训斥对方一番,现对方那种专注做饭的样子,似乎和自己预想的有什么不同,也就忍住了。

    “没什么,没现什么哩”老兵知道对方是个大官,慌乱中四处看看:“报告长官,一直在做饭,没去注意别的东西”

    “你的饭——糊了”方先觉说到这里语气也严厉了:“战时粮食紧缺,除了伤病员和一线作战士兵,其他人想吃碗饱饭还没那么容易,可你”

    “原来是这个啊,长官,您肯定误会了”老兵苦笑着:“没错,这是给前面医院的伤兵做的饭,我怎么会故意把它弄糊呢”他现方先觉还是没有听进去,苦笑了声:“长官,你们随我来吧”说完就朝后面走。

    方先觉和诸位师长紧随老兵来到后面一个临时贮存粮食的棚子,老兵将帆布揭开:“长官您看”

    这一看不打紧,方先觉和几位师长都是大吃一惊,原来堆了一地的米粒几乎都是又黑又焦,几乎找不到几粒完整的米。

    “长官,您应该知道,鬼子的飞机把衡阳城的所有房子都炸遍了,现在的衡阳已经找不到一栋像样点的房子了,而这些粮食,都是弟兄们从烤糊的米堆中刨出来的,否则没有饭吃,弟兄们还怎么打仗啊”老兵苦笑着:“实不瞒您啊长官,这城里或许方军长——他可能还有碗像样的饭吃”

    “放肆,说什么话”预十师葛师长见这老兵说话有点越来越没谱了,呵斥了一声。

    “别打断他,这是实话,听不得吗”方先觉有点不悦:“这都什么当口了,还有什么不可以说呢老哥,你放心,这衡阳城里所有的人吃喝都会是一样”

    这当口方先觉从地上抓起一把烤焦的米粒在嘴里嚼:“战时的米就该是这个样子的,有不喜欢吃的,给老子滚出第十军”

    “军座,这米好,有味”平子附和地从方先觉身边抓起一把米津津有味地也学着嚼了起来:“以前我要饭的时候,馊了的饭人家还不给呢”

    “小子,只要熬过这一劫,军座保证让你活出个人样”方先觉叹息了一声:“你不是要过得有尊严吗,这回要挺过去了,就什么都有了”

    “明白”平子傻笑着,其他几个师长却皆低下头一言不,这仗才打几天形势就如此了,城里没了粮食,不知道还能熬多少天呢

    暗夜无光,夜静得可怕,仿佛经历那么多撕杀的白天是个梦,所有的士兵都进入了梦乡。离预十师师部才数百米的该师3o团阵地张家山制高点,经历敌我双方十余轮的惨烈撕杀后,山坡前后到处躺满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此刻也进入一种阴森的静谧中。

    一阵密集的铃声响起,刚刚进入梦乡的预十师葛师长几乎从床上弹了起来。

    “喂喂,师座,我是3o团,我团张家山阵地遭到了至少两个鬼子联队的袭击”电话那端传来该团陈团长的呼救声,葛师长尚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电话已很快中断,显然线路已经出故障了。

    “快,去张家山”葛师长迅穿戴好衣服,警卫马上取来手枪。

    “这个不行,拿机枪”葛师长高声吆喝,警卫一楞,随即跑内室取来一把ZB-26,葛师长也不答话,急往外奔去。

    张家山阵地已是炮声连天,各种枪弹夹杂在火炮的隆隆声中穿梭,使得战场夜空有了一种奇妙的景色。

    师部离阵地才数百米,葛师长和警卫也才几分钟就到了。

    噗的一声,一把刺刀透空而来,但很快半空停滞,在阵地边沿,葛师长险些被一个刺刀刺穿。

    “什么玩意,走路也大大咧咧的,想死哩”对方收手之后还斥骂一声。

    “你这兵”葛师长本来也有点怒气,突然想到对方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谁:“你怎么见人就刺”

    “我不刺等鬼子刺我吗”这个兵似乎火气大得吓人:“一个连都死光了,鬼子多得像蚂蚁,谁知道能过来个自己人”

    第六百六十章衡阳保卫战(五,

第六百六十一章 衡阳保卫战 (六)

    第六百六十一章衡阳保卫战(六)

    葛师长本想问问他这个山头的最高长官是谁,见他这么说,知道不必问了。

    “你们连都是好样的”葛师长叹气:“刺刀那么快——你后来怎么又不刺我了?”

    “这个,我想你是长官,不会明白的”兵冷笑:“晚上看不清楚,只能通过服装来辨别了,鬼子穿的是卡机布,我们穿的是棉布,我是碰着你的衣服才停手的”

    “哦,是这样”葛先才叹口气:“那假如鬼子穿着我们的衣服摸上来呢”

    “那就活该倒霉,要吃鬼子一刺刀了”兵的无奈令葛先才师长也更无奈:“真是太难为弟兄们了”

    葛先才摸索着从身上抽出根烟:“老弟,来根”

    点燃火机的刹那,他现兵的右手已是血迹模糊——一个手掌被活生生切去半个。

    “这个能接住吧”葛先才手有点颤。

    “没事”兵迅将香烟接过:“你们长官过来才有根烟”兵苦笑着:“阵地还在,可人都没了,就这巴掌大一块地,前前后后死了那么多人,唯一过瘾的,就是刺刀从鬼子身上刺进抽出的一刹那,他娘的来劲”

    “老弟,有担当不”葛师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啥,担当?”兵冷笑:“什么担当不担当的,没担当的也不守这衡阳城了”

    “这山头,不守了,你随我来”葛师长的话令兵一楞:“说疯话吧,就你一句话,这死了百来号弟兄的山头不要了”

    “不是疯话,仗打到这地步,哪座山能守哪座山不能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杀多少鬼子,现在大量的鬼子还在向张家山主峰冲锋,我们去那里杀鬼子”

    “成,这话我认同”兵笑了笑:“这山头反正靠我一个人也不能守了”

    “随我来”葛先才端着手中的轻机枪,兴冲冲往前。

    前面主峰依旧喊杀连天,预早埋伏在各地的炸弹地雷不断吞噬着鬼子的强攻队伍,鬼子带来的爬梯被一个个掀翻,两个联队的兵力已经折损过半,但阵地上我军士兵的伤亡同样巨大,已经鲜有没受伤的士兵了。阵地前沿的3o团陈团长强自镇静,正对不断扩大的伤亡人数伤透脑筋。

    “报告,左侧敌后方响起机枪声”卫兵的声音使得陈团长为之一振,却又满腹孤疑:“哪里都吃紧,哪支友邻部队还能增援我们?”

    “团座,八成他们搞错了”旁边的参谋人员嘀咕着。

    “没搞错,是我来了”葛先才拧着把ZB—26,他后面只跟了两个人。

    “我们就三个人,这个是我的警卫,这个——是你们对面山头的弟兄,一个连就剩下他一个人了,现在又派不出人,那山头只能弃守,所以我把他带来了”

    “师座,您怎么亲自——”陈团长没有听葛师长的话,而是一脸关切的神色:“您要是出了事,我3o团怎么向全师弟兄交代”

    “交代,谁向谁交代?”葛先才冷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尽说没用的话”

    “子弹不长眼,战场上没有师长团长,张家山阵地要不在了,我老葛也就算玩到头了,连师部眼皮底下的一个阵地都保不住,我这个师长还怎么当”

    “说说吧,现在情况如何,能不能守住”葛师长加了句:“别来虚的”

    陈团长点了点头:“从零时开始,已经两个多时辰了,鬼子至少投入了两个联队,两个多时辰里,阵地三次被敌攻陷,但都被我们夺了回来,如今我的3o团也元气大伤了刚才想和您汇报情况,只是线路被炸——小鬼子的飞机太猖狂了。”

    “还守得住吗?。”

    “衡阳在,张家山在,衡阳不会从3o团的阵地开始陷落”陈团长斩钉截铁,葛师长点了点头:“很好,我预十师就需要你们这样的汉子”

    有关葛先才师长亲自支援张家山前线的事情,7月8日,重庆出版的《大公报》刊出了中央社通讯:“据军事委员会7月7日表战讯:在衡阳恶劣战斗中,我某师师长葛先才将军率领所部,冒毒气恢复张家山阵地有功,政府特颁给青天白日勋章,并记大功一次。其关于参加该战役作战之各连长、各排长、各班长亦各颁忠勇勋章一座,并各记功一次;并对守城之忠勇奋斗卓著勋劳的全体官兵,亦奖励有加”

    而早在7月6日,第1o军军部就已收到两封电报,在嘉奖葛先才等人的同时并委婉提出了统帅部对守城官兵“再守两周”新的要求:

    一、嘉勉第1o军将士奋勇杀敌,固守衡阳的令人钦佩的作战精神和取得的显著而巨大的功绩。并指示我第1o军全体官兵务必再奋神勇,固守两个星期,配合外围友军,内外夹击,以期完全歼灭敌人,造成空前的湘中大胜利。

    二、嘉奖预备第1o师师长葛先才将军恢复张家山阵地有功,特颁青天白日勋章一座。其他有功人员着方军长详细呈报,从优奖叙。

    勋章证书(庸字第一一一号)

    国民政府为预备第1o师师长葛先才具有6海空军勋赏条例第四条之勋绩,给予青天白日勋章一座。此证。

    国民政府主席蒋中正

    民国三十三年七月七日”

    张家山的枪炮声穿透衡阳的夜空,也使得十军军长寝食难安,他下意识地起床铺好宣纸又写起了毛笔字,以此来约束自己的心神。

    平子小心奕奕也穿戴好衣服静立方先觉一边。

    “小鬼,还不去睡”方先觉不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是,军座您都睡不着哪能睡”

    “你和我不一样”方先觉叹息一声:“这衡阳城能不能守能守多久,全在这里搁着,你不需要装个这么大的烦恼”方先觉指着自己的脑袋:“事情想多了,自然睡不着,明白吗”

    “不”这回平子的回答使得方先觉有点诧异,他向来觉得这个孩子较为简单,想不了多复杂的事,便笑了笑:“你又有什么要想的呢”

    “军座这回说错了,守衡阳不是您一个人的事,这事我们都在这搁着呢”平子指着自己的脑袋,有点激动地说:“杀鬼子不应该是哪一个人的事”

    “对对对,小鬼你说的好”方先觉爽朗地笑了起来:“可我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对这场仗如果连我的头脑中都没个清晰的概念,其他弟兄怎么又想得过来呢”

    “军座您说的也对,你多想想自然是好,可您忘记了,如果您自己把自己累垮了,小鬼子不就正中怀吗”

    “是啊,不能垮,绝对不能垮”方先觉捂弄着自己憔悴的脸,言不由衷地说着。

    长沙,日军第11军前线指挥部,日军11军司令横山勇焦躁不安,自6月23日与衡阳守城部队接火以来,至今已有十天时间。原以为挟攻占长沙之势,一日就可以攻占衡阳,最不济三天足够了,因而各部队仅带了一个星期的补给。

    没成想打了十天,对方的一线阵地依旧牢固无比:第一阶段的战损比日我双方达到了五比一,68师团长佐久间为人中将阵亡

    横山勇就数日来进攻衡阳受挫向派遣军总司令佃俊六请示:“司令官阁下,炮弹将近消耗完毕,连步兵的子弹也消耗无几了,最关键的是攻击部队已经几乎不成建制,无法再向衡阳攻击了”

    “我不想听你的废话,你当时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你的保证是三天,至多三天拿下衡阳,可如今都快十天了”佃俊六火气大盛:“大日本皇军以数个加强建制的精锐师团攻击常德会战后残破不堪的一个军的*军队,无论人数还是火力都是对方的数倍,我一直在汉口静侯你的佳音,你现在向我请示停止进攻”

    “阁下,记得您和我们说过,方是两次长沙作战时死守长沙的猛将,在与我常德作战时该军作战力强,具有与我第11军,特别是与第3、第68师团交战的经验。”横山勇微带争辩的话音引起了佃俊六的怒意:“八嘎,116师团、68师团几个师团都是皇军精锐,为进攻衡阳,68师团还进行了严格的攻城训练,帝国给你们配备了足够的重炮和空中支持,五万皇军的甲种精锐师团对付支那第十军不到两万兵力,支那军队如何能和你们比”

    “阁下,攻城主力68师团、116师团两个师团已经基本丧失攻击力,平均每个步兵分队已不到2o人,68师团长佐久间君已经阵亡,新任师团长堤三树男中将在白天的新一轮进攻中也险些丧命,攻击实在必须停止了”横山勇的语音中抽搐着:“皇军士兵都很勇敢,一队队的士兵明知踏入*军的地雷炸弹阵中有去无回,却没有一个退缩,*军的手榴弹和迫击炮太厉害了,眼看着一队队皇军精锐在自己的眼前消失,我们的师团长旅团长却无法阻止,他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电话那端很久一阵沉默,佃俊六的声音如幽灵一般叹息着:“说吧,你们需要什么可你必须明白,我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时间你明白不,不能给南方的中国远征军有缓过神救援的时间,更不能让中国六、九两个战区串和到一起,否则我们麻烦就大了”

    “是,我明白,我一定尽早攻下衡阳,但眼前我们需要休整:补充弹药,补充兵力,否则真的无法继续了”

    “一号作战至关重要,为中日开战数年来难得的一场大仗,从天皇到派遣军都极为关注,从河南到湖南,我皇军所向披靡,甚至连*号称铁军的第四军长沙守军,也没守到三天,横山君,希望你进攻的脚步不要止于衡阳”佃俊六的语气中除了责备外还带着种激励,他希望横山勇遇到的挫折是暂时的。

    衡阳城郊四周有了难得的宁静,除了那些躺在阵地的尸和遍地的战壕显示这里曾经是战场外,依旧是水天一色绿影婆裟,一些鸦雀留恋于遍地的尸不时争斗扑腾着,使得高温消退后衡阳的清晨依旧是那么地令人烦躁。

    “傻子,烦不”强子将睡梦中垂涎的傻子推醒:“口水都流到我身上了”

    “嘿嘿,俺做梦了,俺梦到、梦到”

    “梦到什么了,鸡,肉,女人?”

    许大胡子有点调侃地笑着:“小子,你还没长毛呢,傻子的梦你不懂”

    “去去,你才不懂呢”强子有点不耐烦:“我和傻子开心开心,有你什么事了”

    “都他**别扯蛋,傻子怎么了,他是我们的兄弟”周连长醒来淬了一口:“***小鬼子今天没来送饭,你们嘴巴斗起来了,闲得慌是不”

    “连、连长,我刚才梦见鱼了,我梦见我下河洗澡,还抓了鱼烤着吃呢”傻子向连长傻笑着。

    “洗澡、还吃鱼?你敢下水老子一枪把你嘣了,还要不要纪律、要不要命了”周连长没好气地说:“听听可以哦,别当回事,他是傻子你们可不是”

    此刻进入7月,已是夏季极热的季节,这些日子来温度极高,几乎吃的都是盐水拌饭,那饭还是烤糊的烧饭,说多难吃有多难吃,傻瓜的话勾起了众人的食欲,都在想像着那湘水中肥美的鱼虾,以及水中洗澡时那种沁人的清凉。

    整整数日,日军好像忘记了进攻,也忘记了丢弃在衡阳四周的无数尸体,任由他们腐臭烂,这些日子,中日双方除了傍晚零零散散互相放几枪凑数外,几乎没有生大的战事了。

    “小鬼子是不是要退了”通讯营过来的周康脑瓜子活,和周连长又走的近:“周连长,依我说,这鬼子八成是打不下衡阳,要退了”

    “打不下还赖在这里?还有这么多鬼子赖在这里呢,这哪天不和我们放几挂炮仗”

    “依我说,那是虚的了,小鬼子也要面子是不,就这样走了多不好意思,怕我们笑他呗,就这样和我们对付着,好向上面交差”

    “去去去,小鬼子才不兴这个了”强子冷笑:“他小鬼子指不定是给我们台阶下,要我们自动撤出衡阳城,他不用攻了,我们自然也不用守了,大家两边和气是不”

    “妈了个吧子,什么玩意,衡阳能随便让出吗,说这种汉奸言论,当心长官毙了你”周连长下来做结论:“都别给我瞎猜,衡阳我们是不会让出的,小鬼子也断不会善罢甘休,他不是和我们耗吗,耗吧耗吧,耗到我们的友军增援部队到来,***才怕他小鬼子”

    “可是援军,只听说没见过哦”不知谁插了一句话,众人哄笑起来。

    第十军前线指挥部,方先觉和诸位师团级干部也正目前形势开会讨论。

    “诸位,我已接到委座密信,日军正在筹划更为强大的一次进攻,校长命令我等扬黄埔精神,坚持衡阳,死守衡阳,国防部也已急令62军、69军、74军各部紧急驰援,我们务必继续扬黄埔精神,扬我“泰山军”两次长沙会战的优良传统,誓与衡阳共存亡,可以想见,今后的战斗将会更为惨烈”

    方先觉的讲演慷慨激扬,与会将领也皆坐得笔直。

    “军座,我能问个问题吗?。”三师师长周庆祥站起,方先觉点了点头。

    “请说”

    “衡阳战役也打了这么多天了,按照统帅部最初的部署,我们已算完成了任务,就算目前令我们继续坚守吧,那就守好了,可一个又一个阶段的战役都结束了,统帅部口中一直言之凿凿的援军,为何一直不见踪影呢”

    “这个,我想,或许”方先觉犹豫了半天,其实连他自己也想不通,但他作为守卫衡阳的最高长官,是不能和其他人一样牢骚的。

    “周师长这种话平时说说可以,但在这种场合提出是极为不妥的,统帅部作出什么安排,我看自有他们的考虑,目前战局,援军既然没来,那说明肯定有没来的理由”

    方军长这种官话应付一下场面可以,但绝不能说服会场这些师长团长——因为他们都是战场上的亲历者和指挥者,大都明白怎么回事。

    “军座,目前局势,我看日军已经无法攻城,更无法对我们形成多大的威胁,而我们也完成了统帅部前面所说的七日到十日,甚至半个月的守城任务,我们是不是可以全身而退了”

    周庆祥的一句话几乎说到了每个人的心坎,经历这十数日的攻防战,第十军伤亡较大,弹药也消耗过半,如果真像情报所说,日军还将在整补后动更为强大的攻势,那个时候可就想走都难了。

    “不行,那样断然不行”方先觉几乎想都没想就否定了这个意见:“坚持衡阳是委员长下了死命令的,我无法抗命,你们在座的每位更不能,这个不需要再讨论”

    会场一片肃然

    第六百六十一章衡阳保卫战(六,

第六百六十二章 血战衡阳(一)

    第六百六十二章血战衡阳(一)

    “那我们到底还要守多久?”

    几名团长在底下嘀咕着。

    “7月6日空投的委座的嘉奖令中提到过,须再坚持两周,依我看,在情况尚不明朗之下,那就是尽一个军人守土抗战之职责,守到不需要守为止”方先觉这话说出颇觉大义凛然,却也觉得有点不太能服人:“委员长早就说了,或许要坚持到一个月或许更久,但无论如何,时间当然越久越好,他说过,他是不会不管衡阳的,衡阳战局关系到中国抗战在国际上的影响,委员长他会随时和我们在一起,全国同胞也一直在关注着衡阳。”

    “军座,我们的伤员已经近半了”不知谁嘀咕了一声,方先觉竟没有责怪,而是问了句极为奇怪的话:“57o团的贺团长来没来?”

    “军座,您忘了吗,贺团长肚子裂开,现在还躺着医院呢”旁边的平子小声提醒。

    方先觉好像没有听到:“会前我已经说过的,这次会议参加人员为所有师、团级以上军官,贺团长为何缺席?”

    “作为团长,我希望他能作个表率,伤员也罢,只要能拿得起枪,我希望他们都将在未来的战斗中挥自己应有的力量,和敌人作战到底,没错,那样有点不人道,可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是凶残到极点的鬼子,和小鬼子作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这个时候我们无法用正常的伤兵标准来看待我们的士兵”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皆已明白,军长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了,其他意见说了也白说,说出来没得让自己被抢白一番,干脆一个个缄口不言。

    会议在一种沉闷中结束了。

    这些日子以来,难得清闲的平子一直在端详着各种枪支的用法,为了节省弹药,部队严禁实弹训练,平子自然只有端了把空枪在那瞄啊瞄。

    这一日方先觉从部队视察回来,少有地笑了几声:“兔崽子,玩什么不好,玩那玩意”平子愕然收起枪:“军座,我可没玩,我等着哪一天上阵杀鬼子呢”虽然才跟了方先觉几天,方先觉却现平子明显变了不少,即使在这种缺吃少穿的年代,平子的脸色也还是比原来乞讨的时候红润多了,更难得的是和初见他时的样子相比,开始有了一种久违的自信。

    “没说你,小鬼”方先觉微笑着:“我说的是29团那帮兔崽子,跑池塘捕鱼去了,还下水洗澡,前阵子有帮日本兵趁他们下水的时候偷袭,这帮兔崽子恁是抱了把手榴弹过去,把那些鬼子炸晕了,这阵子对他们下河睁只眼闭只眼,这样他们可就更闹得欢了。”

    “军座,现在可以下河捕鱼——和洗澡吗?。”平子仿佛觉得这种事在这样的时候生有点不可思议。

    “不行,那是严重违纪,会直接威胁到士兵的生命安全可如今这个样子,要什么没什么,不让他们下水还让人家饿死吗”方先觉无奈地叹息着:“幸好这些兔崽子的狠劲也把鬼子吓怕了,鬼子既然不敢对他们偷袭,我也就睁只眼闭眼吧”

    “嗳嗳,这样好”平子应着,突然灵机一动:“军座,这些日子反正也没事,您能让我去前线走走不?”

    “你想去哪里,哦,我倒忘了,你小子也是29团出来的,莫不是听见有鱼吃还可以洗澡,嘴谗了,身子骨痒了,也想去水里泡泡?”

    “军座,您想哪去了,我是天天一个人练枪闷的,正想找个伴练练呢”平子的眼神闪烁着,方先觉不用猜也知道他在说谎:“去吧去吧,现在前面也安全,你才来几天,是该熟悉熟悉部队的生活了”

    “那,您说,我还要回您这里吗?。”平子试探着,他虽然胆子小,却是做梦也想成为一名真正的**抗日将士,从内心来讲,他是不愿意呆在方先觉这里的。

    “作为一名士兵,最重要的是服从纪律,所以去哪里不是你说了算”方先觉一顿:“虽然这样,但现在我给你权利,假如你不喜欢这里,去别的地方我也绝不阻拦。”

    “军座,我不是这个意思”平子有点急了:“我想直接和鬼子干去,经过这么多天您对我的教育,我是真的恨鬼子了,我不想在您这过太平日子”

    “晤,有志气,小鬼,我给你个特权,到老部队或其他部队可以,回我这里也可以,我随时欢迎”

    “军座,这么说您批了”平子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他此刻越来越觉得只有直面前线的鬼子,才算一个真正的**战士,如果军座批准他的请求,等于给了他体验自信的机会,乞讨一辈子,他太希望能堂堂正正做个有尊严的人了,而战场能给他最直接的体验。

    民族义旗飘衡阳,志士起蒸湘。孤军奋斗显身手,视敌如犬羊。精诚结团体,万民共颂扬。还我田园全骨肉,携手上疆场。反攻**将接近,复湘桂,下粤汉。天空比铁翼,寇兵心胆丧。战舰如云会东海,沸腾太平洋。蒸湘诸将勇,两卫好儿郎。大家齐出动,捐躯赴国难。誓死如归,为我中华民族争荣光

    黄昏临近,酷夏的躁热慢慢褪去,要换在平日,士兵们早和土生土长的湘娃子们一道,哧溜一声跳进湘江,然后游个痛快,不把这满身的热气降下来,那是绝不上岸的。如今正值战时,军令如山,对面的日军又一直虎视眈眈,哧溜着身子光身下水,那就是卸了武器任人宰割,除了那些调皮捣蛋的兵,一般的士兵是不敢下水的。

    前方隐约传来激情澎湃的歌曲《中湘颂》的合唱,这由军长方先觉亲自作词谱曲的歌曲,一度成为一种精神支柱,鼓舞着十军将士奋勇作战。士兵们忘我唱着歌,这歌声和不远处不和谐的日文音符争着上下。中日两军将士在用这种特殊的方式较量着,这种较量与和平时代部队队伍间拉歌不一样,更是一种你死我活的撕杀——这歌声比的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士气

    29团一营阵地,侧右方数百米远也有着那么几口方园十余亩的大水塘,听闻其他营下水捕鱼不仅填了肚子解了谗,还着实在水里快活了一番,这一会士兵们也被炎热的气候给逼急了,强子等几名士兵正聚在一起琢磨着如何下水,又如何应付长官盘问呢。

    “弟兄们,什么好事呗,看你们聊得这么起劲”平子一身行头赶到,把这些兵吓了一大跳:“长官——喂,怎么是你,怎么了,才跑后面几天就当了军官了,不得了了捏”

    强子起身:“看不出来,你这窝囊废倒挺会混的”

    “什么、什么长官了,你看他又没军衔,不知哪偷了身衣服而已”

    士兵们暂时把注意力集中在平子身上:“你不在通讯营跑这干吗来了,欠揍了”

    “各位,不好意思,我还是觉着和你们在一起挺好的”平子强笑着。

    “有什么好了,你个不知死活的窝囊废,要吃没吃,要喝没喝,不热死饿死,也要被这满山的尸体臭死。”强子似乎在平子的面前才觉得自己如何高大:“去去去,到后方闲着去。”

    们的事我早听说了”平子红着脸:“捕鱼啊,游泳啊”

    “喂,我说你小子”强子几个惊呆地望着他:“可别乱说”

    “我哪里乱说了,明明都是真的”平子嘟囔着,早把强子几个惹红了脸:“***,揍他”

    几个兵将平子身体按住嘴巴扪住,着实狠狠给了他一顿:“***,听好了,老子还都没下过水呢,你听说的是别人不是我们知道不”

    几人打累了便也停了下来:“算了算了,他既然知道了,也算入个伙好了,只是事情如果让上面知道了,你窝囊废可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放、放心吧,我知道规矩”平子抹着嘴边的一溜血迹,不知为什么,对这帮人他怎么也恨不起来,虽然刚刚挨了他们一顿揍,依旧觉得自己是那么地合群。

    “算你识相”强子点了点头:“你也算是我的兵了,打你一顿不冤枉你,一会大家干活你什么也不用干,到上面守着衣服就是了”

    “嗳嗳”平子应着,连他自己也觉着,这么一顿打,倒越显得亲热了。

    池塘边早已密密匝匝聚了好几伙人,强子几人赶到时,几伙人聚在一起,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喂,到都到了,下水呗”强子扯开嗓子,却现众人并不理他,而是朝对岸瞅了瞅,大家放眼望去,这才现对岸几队日本兵在游来荡去:“鬼子,鬼子有什么好怕的”

    “不怕,不怕你敢下水吗,鬼子的枪法可不是吃素的,到水里打你跟打活靶一样”

    “喂,那不能有鬼子就不吃饭了,几个鬼子就把爷吓尿了吧”强子带来的几个兄弟哄笑着:“依我看,鬼子现在不是不敢和我们打吗,他要趁我们下水放枪,就和他干,揍他***,揍老实了你看他敢搅乱不”

    众人面面相觑:“成,***这天气热的没法过了,可必须把家伙带来,机枪架上,每人各带三个手榴弹,鬼子要找不自在,老子就带上刺刀和手榴弹和他们拼命去”

    “那好,就这样”几批人商量好了各自回营。

    这一天平子没有吃上鱼。

    次日一大早,平子刚刚被闷热中微带凉意的山风扯醒,臀部就挨了重重一脚:“孬种样,睡得挺香”强子身边还是跟了昨天那帮人。

    “看什么看,准备出了”平子现他们全副武装,简直跟出征一样:“嗳嗳,大清早的,去哪啊”

    “去哪,你倒健忘了,算了算了,我瞧他也没什么用,就不用去吧”

    “不去,他要嘴巴不严怎么办,去了是同伙,放心”平子和几个兵七嘴八舌,早惊醒了旁边的傻子。

    “喂喂,去哪?游泳呗,俺也知道,可你们还是不让俺去”傻子憨笑着,强子几个一楞,更是朝平子狠踹了一脚:“就你罗嗦,你看,连傻子都被你吵醒了”

    “别闹别闹,大伙都知道,回头给点鱼吃就行了”没想到旁边许大胡子、周康几个都醒了过来,这一下以强子为的几人原形毕露,站那左右不是。

    “别楞啊,要去快去,回头别忘了分我们一勺鱼汤就成,我看长官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二营三营早干开了”兵们嘟囔着。

    强子狠盯了平子一眼:“***,这回你不用去了”

    “不不,我要去,我真的想去”平子眼神竟然露出了哀求的神色:“告诉你们,我水性很好,真的很好的,我打小就喜欢下水捕鱼,是个好手哦”

    “真的?”强子几个半信半疑。

    “真的,我是南方人”平子自信地点了点头:“我保证不让你们失望”

    “带上他吧”强子的话,等于宣告了平子的正式加入。

    第二次赶到池塘边上的时候,鬼子兵依旧在边上逡巡,大家伙把机枪一摆,好家伙,四五挺机枪一字排开正对着对面,那火力摆在这样一个小地方,防着对面廖廖数队鬼子还真嫌夸张。

    “喂,对面的听清楚了,我们下水捕鱼、洗澡,你们也同样可以,但不许向水里开枪,开枪就是开战,到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对面的鬼子没有回复。

    “不管他,小鬼子要不听话,就狠揍他一番”强子几个率先准备下水。

    “孬种,会使机枪不?”

    “不,我会游泳”面对强子的质询,平子明白得很。

    “那行,你随我们下水,不过——送了命可也别怨人”

    “嗳——才不会呢”平子扒拉着将衣服从身上扯掉,光溜着身体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湖南是鱼米之乡,水塘里的鱼自是又大又肥,几人跃入水中与鱼嬉戏,那简直是一种享受,不一会,扑腾扑腾就朝岸上摔出了好多鱼。

    如此动静也终于惊动了对岸的鬼子,几名鬼子二话不说,端起步枪就朝水塘瞄了起来。

    “喂喂,不许开枪”对岸的中国士兵喊着,但鬼子兵仿若未闻,砰砰几声枪响过后,水塘里泛起一片血色。

    “快上来,快上来,鬼子开枪了”中国士兵们朝水里叫着,岸上的机枪则朝瞄准的鬼子兵猛扫。

    “***,不活了”望着带来的几个弟兄牺牲了一大半,平子的内心泛起一阵仇恨:“上岸,窝囊废你他娘的快上岸”他朝还在水中没反应过来的平子高囔着。

    平子的四周被完全笼罩在鬼子的射击范围,周围不断泛起和子弹碰撞后溅起的水花,正吓得手足无措呢

    “***,潜水,潜水上岸”强子的叫声一字一句钻入平子的耳朵,他这才似乎猛然惊醒,也幸亏他水性着实不赖,几乎是贴着池塘底部游上岸边,待到潜水上岸这才愕然吃惊,原来岸是上了,却偏离了中国士兵们所在的岸边数十米,倒是越接近鬼子的防区了。

    这一下犹如脱了群的孤雁,平子越有点手足无措。

    他一个人趴在池塘边上的水草旁,既想招呼中国同伴又怕喊声引来更近的鬼子,只急得眼泪都快流了下来。

    那边的强子几个却失去了理性,将自己和几个牺牲的中国士兵带来的手榴弹尽数绑在身上,衣服也懒得穿,就各自背着把三八大盖朝对面游了过去。

    那些未下水的中国士兵手中的机枪则一刻没有消停,强火力把对岸的鬼子兵压得头也抬不起来,也幸好这样掩护强子几个到了对岸。

    “轰——”连串的手榴弹爆响在对岸,强子几个杀红了眼,不顾鬼子兵不断后撤恁是追出数十米才折了回来。

    “***,算他们跑得快”强子喘着粗息,赤膊的身体尽是血迹,他们本想和鬼子拼刺刀面对面干一场,没曾想小鬼子此刻并不真想打,中国士兵这一冲他们反而退了。

    平子佝偻着身子回到岸边的时候,强子几个正收拾家伙呢。

    “好你个窝囊废,没死?”见到平子那窝囊相的时候,强子竟然没有责备他:“捡几条好鱼给自己的弟兄带去,剩下的留给其他队伍的弟兄”

    平子低头,这才现地上聚满了肥硕的活鱼,一个个正张大嘴巴呼吸着,那鲜活劲让人食欲大开。

    这一日傍晚一营二连的锅里煮上了新鲜的鱼汤。

    “快盛快盛,待会又要和鬼子干开了”士兵们口里囔着,用筷子敲打着根本无法盛下鱼汤的饭碗——他们的碗大多不是这开了个缺口,就是那多了颗子弹洞。鱼汤倒进碗里,要赶紧一边漏滴一边喝,否则想等凉了下来再喝早已经漏完了,于是很多士兵嘴巴都被鱼汤的高温烫出泡了犹自叫着好喝好喝——这样的美味他们太久没有尝过了。

    不到傍晚六点,砰砰砰的双方阵地放起了枪

    原来这阵子天气炎热,双方没吃没穿不说,又都是十余日没有洗澡,出于和大自然的对抗,作战双方竟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白天停战,只有在晚上天气转凉的时候才象征性地开打!

    第六百六十二章血战衡阳,

第六百六十三章 血战衡阳 (二)

    第六百六十三章血战衡阳(二)

    原来这阵子天气炎热,双方没吃没穿不说,又都是十余日没有洗澡,出于和大自然的对抗,作战双方竟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白天停战,只有在晚上天气转凉的时候才象征性地开打,说是象征性,因为鬼子那边既没有做好进攻的准备,中**队也没有反攻的条件,双方都犹如橡皮糖一般被对方死死粘住,但却又谁都奈何不了谁,于是中国抗战史上就有了这么一幕战争奇迹:往往是双方士兵饭碗刚放下,一边囔着开打捏一边各自操起自己的家伙,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鬼子第二次大规模攻城——人员和武器都得到充分的补给时为止。

    这以后的数日里,强子带着平子几个经常游荡于附近几口鱼塘,令人欣慰的是小鬼子也终于不再偷偷放枪了,这便宜了平子几个,既可以释放一下身上的燥热,又得以让全连吃上新鲜的鱼汤,到后来不仅是周连长,就连29团朱团长乃至预十师葛师长几个,也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在这种没吃没喝的环境里,士兵们这种自己解决给养的方式,当官的还有什么好说呢。

    这一日天气依旧燥热,一阵暴雨过后,阵地上坑坑洼洼,积满了雨水,平子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战壕里,脚上也越来越重——沾满了泥吧。

    “连长,我得回去了”平子找到周连长,怯怯地汇报。

    “为啥?”周连长头也没回,也在磕着脚上的泥巴。

    “军里要我回去”平子说话的语气甚至有点自豪。

    “啥?军部妈了个吧子,没仗打的时候你在这洗澡吃鱼忙得乐乎,这回要大打了,你回去,真他**操蛋”

    “嗳,我、我也没法”平子低语:“我其实不想回去的”

    “那就别走,怎么着也是一口好好的人,也不抬头看看,老子身边还有几个全手全脚的了,你这么一好端端的要回去,嗤”周连长的语气里露出了不屑。

    “连长,您可以向上面说说吗,就让我留您这得了”

    “**,将我军啊,我这小角色,向谁求情,大爷,别拿上面压我好不好”平子一个好好的建议反被对方误解,这使得平子再也不敢吭的一声。

    “行行,别走了,回头我说你阵亡了,继续留在这里”

    “嗳嗳”主意虽然不好,但想到能留在阵地,平子竟然有点下意识地高兴。

    7月11日,晨。

    离日军第一次大规模进攻衡阳城整整过了八日。

    这一日的衡阳城郊响起了呜呜的警报声,黑压压的敌机扑天盖地重新集结。日军第五航空兵团动用了两个轰炸机群的兵力,开始对衡阳城进行再一轮的狂轰滥炸,燃烧弹和着大炸弹,使得城内燃起冲天火光,敌机猖狂地朝空荡荡的衡阳城席卷而来——早在第一轮轰炸的时候衡阳城已无一栋完整的房屋了。

    工事、战壕据点几乎被彻底摧毁,中国士兵们只得跃入弹坑躲避着敌机。

    敌第二次之总攻,伤亡尤过于前。彼第五十七旅团长源吉阵亡,全面攻势再度受阻顿挫,又改为数点攻击。敌国战史写第二次总攻情景如下:“我军再度起总攻之后,除和上次一样,仅夺取极小部分阵地外,依然无所进展,而伤亡却更惨重,两个师团之原任连长已所剩无几,大部分之步兵连已变为由士官代理连长,勉强支撑战斗之惨局。第二次之总攻,又有联队长一名,大队长六名相继阵亡,而攻击之前途却仍不见乐观,于是,攻击再度停止。”

    然而敌机过后,黑压压的鬼子兵继而扑了上来。

    经过补充人员弹药的鬼子68、116两个师团,向衡阳城西、南两个方向同时动了进攻。

    3师第7团据守的杜仙庙、杨村庙、易赖庙至青山街、县立中学一线阵地,战斗同样惨烈进行着。

    日军猛烈炮空轰炸和毒气袭击给**官兵造成极大的伤亡。7团2营营长谢英在指挥部队反击时壮烈牺牲;2连连长储侯蕃与继任连长戴楚威亦先后阵亡,只得由7团团副侯树德少校接任营长。守军士兵多守在房屋工事中,日军飞机据此为目标狂轰烂炸,致使**伤亡惨重。不少**官兵是在16日日军飞机投掷的大量燃烧弹引起的烈火中,痛苦地被活活烧死的,其状殊不堪忍睹

    守卫衡阳西北面的是演武坪、杜家港等阵地的是**第19o师。虽然也遭到日军炮空火力和步兵的不断猛攻。但因为此处多为江河围绕,并有鱼塘水田阻隔,故仅有少数官兵伤亡。工事也是即毁即修被加强,但日本人的进攻依旧未能得逞,没有越过防区一步。

    湘江防线方面。**严密监视江面,对岸日军虽不敢妄动。但火车东站重炮数门,不时向我岸防守阵地不规则地零星射击;日军飞机也经常低飞扫射,投掷燃烧弹,造成**部分伤亡,但由于没有高射装备,我方对于敌机无可奈何。

    预十师的阵地尤其是张家山阵地依旧是全城的重点,也是鬼子的进攻重点。

    连续五昼夜,在西南的主阵地上,日军付出了死伤8ooo多人的代价,只打开了预1o师的一线阵地——张家山和虎形巢这两扇大门。**预1o师是在工事全部被毁的情况下主动撤守的,而日军后继无力,不得不顿挫于坚城之下。

    7月16日16时,市民医院、打线坪高地的防御工事全部被炸毁、这里的预备第十师守军全部牺牲,在无兵力逆袭的情况下几个阵地被日军占领。肖家山、枫树山西南不阵地也相继被日军侵入。

    第1o军预备第1o师的三个主力团队,在近一个月的战斗中,连杂役、炊事兵都打得所剩无几,后来继续坚守第一线阵地者,名义上还是预备第1o师的番号,实际则多是由二线阵地抽调出来的第3师第8团、第9团以及军部直属部队官兵。

    市中心中央银行地下室,第1o军指挥所,军参谋长孙鸣玉向方先觉报告伤情。“西南主阵地的预备第1o师3个团及师直属部队伤亡达9o以上;城西的第3师3个团伤亡达7o;城北及江防方面的第19o师3个团仅存官兵7oo人;军直属部队除辎重团尚存官兵5oo人外,其余如搜索营、特务营、工兵营、通讯营、炮兵营尚存兵力不及三分之一。”

    “各师和各个步兵团下级军官伤亡很大,尤其是步兵营长伤亡率最高。在防御作战和反冲锋拉锯战中牺牲营长最多,有时要连续晋升几个营长。五桂岭争夺战3师8团在半天的战斗中,连续晋升了5个营长,均先后壮烈牺牲”

    “参谋长,传我命令”方先觉大声吼道:“立即通知各师,放弃损伤极大、难以固守之五桂岭南半部、141高地南部、枫树山、市民医院、肖家山、张飞山等阵地,改守第二线阵地。特部署如下:

    一、第3师第8团附军部搜索营第1连约3oo人,占领外新街、五桂岭北部阵地

    二、预备第1o师第28团附军部搜索营(欠第1连)约35o人,占领接龙山、花药山、岳屏山一线阵地。

    三、军部工兵营约8o人附新编成之第29团第2营,即将第29团、第3o团残余官兵约15o人编成,着由预备第1o师师部少校参谋古今任营长;着军部炮兵营1oo人将大炮深埋,炮兵改步兵;以上两营占领五显庙、苏仙井中间高地阵地。由预备第1o师副师长张越群少将率参谋张权少校坐镇指挥。

    四、第3师第9团约35o人,占领天马山、杏花村之141高地北部、西禅寺阵地。

    五、第19o师第57o团约9o人,占领接龙山西侧民宅、雁峰寺、中正堂、电灯公司为第二线阵地。

    六、第一线阵地各部队,统归预备第1o师师长葛先才将军指挥。

    七、军部辎重团与军部其他直属部队非战斗单位之能作战的官兵,编成两个战斗营,每营约3oo人,为军之预备队,分别控制于清泉路与月亮塘之附近。

    八、着政工和医务人员,劝导轻伤官兵重返战线。

    九、其余部队部署同前。”

    “是,军座”参谋长孙鸣玉将军一边记录一边高声答道。

    张家山阵地的枪炮声震天动地。

    “弟兄们,团长有令,马上支援友军张家山阵地”周连长操着火药嗓,正朝29团一营二连的弟兄们囔着。

    “连长,我们自己的阵地不要了”几名排长囔着。

    “要他**个逑,张家山没了,咱预十师都得玩完,师部也得给鬼子端了,有种的跟老子张家山救师长去。”

    “连长,我们要把自己的阵地丢了也要杀头的,弟兄们不能全走啊”

    “一排留下,其他人跟我走”囔囔声中,周连长抢先带头奔张家山奔去。

    平子夹杂在人群中,他一直也搞不懂自己属于哪个排哪个班,反正强子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原本他们阵地的压力也不小,这回全连一撤退,留下一个排,可想而知该有多惨了。

    然而当他们赶到张家山的时候,才明白惨烈两字到底该如何形容。

    中日双方士兵的尸体已经堆起一丈多高,战壕前端流出的鲜血将整个阵地染成暗红,数个大队的鬼子正如苍蝇一般猛往山赶,早已没有阵地凭籍的中国士兵在满天花雨地狂扔着手榴弹,往往一阵弹雨过后,鬼子被炸死一堆,而中**队自己的士兵也因手榴弹爆炸自己炸死自己牺牲不少。

    有一个中国士兵在,手榴弹的爆炸声就不会停止。

    “弟兄们,我们来支援你们了”周连长和二连的弟兄一身血痕,终于也杀上了山,迎接他们的是满山的尸体。

    “兄弟,兄弟”光秃秃的阵地上,一个士兵的嘴巴一张一合。

    “周、周连长吗,我们是第六批支援的弟兄,张家山没有在我们的手上丢掉”士兵说完闭上了眼睛,周连长眼睛一热:“兄弟,这么说老子是第七批了,都听到了,我们是第七批”

    “连长,鬼子上来了”说话间二排排长张大勇朝周连长大叫。

    “那还磨蹭什么,进入阵地,准备战斗”

    “连长,哪还有阵地”张大勇气喘息息:“山头都被鬼子重炮轰平了,没有阵地啊”

    给我听好了,自己寻找掩蔽物,鬼子上来就打”

    话未说完,黑压压的鬼子已经顺着梯子爬上,见中国人就刺。

    “都给老子听好了,先把手上的手榴弹扔完,把子弹打完,否则不准拼刺刀,傻子,傻子”

    “连,连长,俺在”傻子从人群中窜出。

    “阵地上剩下的手榴弹都归你了,哪里鬼子多你给扔哪,给老子听清楚了,今天使出你的绝技,别真让人看扁了”

    “是,俺今天非炸飞这帮小鬼子不可”

    说话间,很多战士已经开始和鬼子短兵相接,根本无暇甩开进攻迅捷的鬼子。

    “别和鬼子拼硬的,炸死他们,炸死他们”周连长几个边打边囔。

    骤然之间,奇异的景象出现了,那些甩不开鬼子的战士干脆仍掉手中步枪,滚入敌阵,有的引爆了身上的手榴弹,有的得空在鬼子群甩出几颗榴弹后自爆,阵地边沿很快空出一片,原本爬上阵地的鬼子很快所剩无几,但中国士兵也没有几个了。

    “其他人补充上去,绝不能让鬼子上来”周连长的吼声中带着哭腔,他明白,自己带来的这些人恐怕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张家山了。

    与此同时,一起上来的平子却老毛病复,他扪着个脑袋往死人堆里一钻,他竟然还是无法面对这样的血腥场面。

    预十师葛先才师长提着把轻机枪,和警卫员穿梭在各团阵地,有线电话早已不能用,除了亲临前线,他是无法知道各地的战况了。

    “报告,军座来了”在3o团陈团长的掩蔽室,一名士兵向葛师长报告。

    “情况都怎么样了,主阵地张家山还在不在手里”方先觉一来就问这个问题,令众人较为诧异的是,他身边竟无一名警卫人员。

    “军座,您没带一个人?”葛先才责怪似地盯着方先觉。

    “人都上战场了,我要人干吗”方先觉一点不觉得有何不妥:“我的问题你们听到没有:战况如何,尤其是张家山的战况”

    “不知道”葛先才叹息:“通讯全部中断,无法指挥了,只能靠战场指挥官随机应变”

    “报告师座,上午我已向朱团长的29团求援,我希望他们能派兵支援张家山”陈团长赶紧汇报。

    “胡闹,他们增援,他们怎么增援,他们自己那点兵力,守自己的阵地都还远远不够”葛师长有点不悦。

    “可张家山更重要吧,鬼子把主力也全倾注在这里了,不这样做,我们守得住吗”陈团长说话过后又有点后悔:“师座,这种情况,我也无法向您请示”

    “行了,做了就做了吧,现在情况如何了”

    “那要上阵地看看才行”

    “不行”葛师长说完,瞄了一眼旁边的方先觉。

    “老弟你担心我吧”方先觉嘴巴微微一笑:“你们去就是,要是阵地还在,回来给我说说情况就成”

    “那成”葛先才点了点头:“都听好了,随我一起上张家山,我倒要看看,***小鬼子究竟有没种将这个高地拿下了。”

    张家山阵地。

    又是数轮强攻被打下了,鬼子第二大队四个小队的所有官佐,都在强攻中被中**队手榴弹炸死,大队长足立望着遍地的尸和残存不到四分之一的日军,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一种惧意:“八嘎,张家山”足立的牙齿恨得痒痒的,但却望着衡阳城郊那块地势颇高处的张家山无可奈何。

    才不到一个时辰,几个排的士兵也已经折损过半,中国守军阵地上的周连长也在愁,他不知道还需要应付多少轮鬼子潮水般的冲击,这些不要命的鬼子,是否真他**都不是爹生娘养的,死了一批又一批,成堆地往爆炸的炸弹地里扎,怎就炸不完呢

    疑惑声中有士兵过来禀告:“报告连长,抓住个探子”

    “妈了个吧子,你说书啊,这会哪来的什么探子”

    “是有几个人过来”士兵吞吞吐吐,周连长细看,报告的人原来是平子。

    “我的卫兵呢,怎么是你来报告了”周连长气不打一处来。

    “连长,你的卫兵给炸死了”平子怯怯地望着周连长:“您不相信?”

    “去去,我那几个兵身手那么好,会被炸死,只有他们炸鬼子的份”

    “是真的,就上一波攻击中,一大堆鬼子冲上来,您身边的几个弟兄来不及扔手榴弹,又和鬼子粘在一起脱不了身,就引爆了身上的炸药啊”

    “哦,是这样知道了。”这回周连长不再辩解,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事情在张家山这个地方太平常了,平常地成了中国士兵最后关头的本能反应

    第六百六十三章血战衡阳(二,

第六百六十四章 血战衡阳 (四)

    第六百六十四章血战衡阳(四)

    “哦,是这样”这回周连长不再辩解,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事情在张家山这个地方太平常了,平常地成了中国士兵最后关头的本能反应。

    “死了就死了吧,对了,你带来的人呢”周连长的眼角微带涩意,这几个亲兵自常德会战后一直跟着他,也大半年了,毕竟是带点感情的,但这里是战场,容不得他们有多少情感的空间。

    “人在这里呢”说话间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周连长面前:“你们是哪部分的弟兄?”

    “师座好”一见到葛师长,周连长双腿并得笔直:“报告师座,我们是29团1营2连,我是他们的连长,姓周”

    葛先才经常到基层部队转,下面的军官无论排连长都罕有不认识他的,也因此周连长能一眼认出他来。

    “很好,你们做得很好,你能把这个阵地守好的话,回头我升你的职”葛先才较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山上还有多少弟兄”

    “报告师座,还没数”周连长犹豫了一下:“不过卑职估计还能有个三五十人”

    “才三五十人?”葛先才内心一阵哆嗦:“你们别慌,我马上调拨其他部队接替你们”

    “是的师座、我们不会慌”周连长一阵激动:“2连的弟兄只要还有一人在,张家山就不会丢”

    “衡阳,日军68师团116师团等数万日军整补后重新集结,籍密集重炮和空中掩护,现已向我守军动第二轮全线攻击,望督促援军迅即赶来,拯数万军民于水火”在电报出后,方先觉似乎觉得气也顺了不少,虽然鬼子对衡阳的第一轮攻击中没有盼来援军,但第二轮攻击离6月中旬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援军没有理由迟迟不来。

    7月27日,第二论攻击的末期,委员长亲笔给方先觉写信说:“守城官兵艰苦与牺牲精神余已深知,此时请督率所部死守以待外援之接应。余对督促增援部队之急进,必比弟在城中望援之心更为迫切。弟可体会此意,以后对于求援与艰危情形非万不得已,不必电详报,以免敌军破译。余必为弟及全体官兵负责全力增援接济。勿念。中正手启。”此信复制数百份用飞机在衡阳上空投下。城内守军的弹药粮食和医疗包扎用品也都靠空投接济;即使在暴雨天气时,委员长还令空军司令周至柔派了飞行技术高的飞行员驾机冒险空投。

    7月31日,方先觉向委员长复电:“本军固守衡阳,将近一月余,幸官兵忠勇用命,前赴后继,得以保全。但其中可歌可泣之事实,与悲惨壮烈之牺牲,令人不敢回忆自开始构工,迄今两月有余,我官兵披星戴月,寝食俱废,终日于烈日烘烤雨浸中,与敌奋战,均能视死如归,可尽天职。然其各个本身之痛苦,与目前一般惨状,职不忍详述。但又不能不与钧座略呈之。

    一、衡阳房舍,被焚被炸,物质尽毁,幸米盐均早埋地下,尚无大损失。但官兵饮食,除米及盐外,别无任何副食;因之官兵营养不足,昼夜不能睡眠,日处于风吹日晒下,以致腹泻腹痛,转而痢疾者,日见增多,即无医药治疗,更无部队替换,只有激其坚忍,坚守待援。

    二、官兵伤亡惨重,东抽西调,捉襟见肘,弹药缺乏,飞补有限,自昨3o日辰起敌猛攻不已,其惨烈之战斗,又在重演。危机潜伏,可想而知。非我怕敌,非我叫苦,我决不出衡阳但事实如此,未敢隐瞒,免误大局”

    委员长的言辞是诚恳的,方先觉也是毫不隐瞒,将城中的情形尽数倾泻给这个校长,他希望念在师生的之份上,委员长真能救救自己和第十军。

    8月2日,一架中国空军运输机向**阵地投来一些物品,其中委员长的一封亲笔信就在其中,这是在接到方先觉军长7月31日电文后,委员长的急复:

    “我守衡阳官兵之牺牲与艰难,以及如何迅增援,早日解危围之策励,无不心力交瘁,虽梦寝之间,不敢忽之。惟非常事业之成功,必须经非常之锻炼,而且必有非常之魔力,为之阻碍,以试验其人之信心与决心之是否坚决与强固。此次衡阳得失,实为国家存亡之所关,决非普通之成败可比,自必经历不能想像之危险与牺牲。此等存亡之大事,自有天命,唯必须吾人以不成功便成仁以一死以报国家之决心赴之,乃可有不谠一切,战胜魔力,打破危险,完成最后胜利之大业。上帝必能保佑我衡阳守军最后之胜利与光荣。第二次各路增援部队,今晨已如期到达二塘、拓里渡、水口山、张家山与七里山预定之线。余必令空军掩护,严督猛进也”

    月十五日黄昏,敌人动第二次全面总攻,战斗之激烈尤甚于前,敌炮火更为炽烈,并有大批敌机临空参战,一方面轰炸我阵地,一方面向城内投烧夷弹,城内外一片火海。炮火与焰火齐飞,枪声和杀声共鸣,激战空间,天摇地动。敌我双方尸积如丘,血流成渠,触目惊心,惨绝人环。敌虽前仆后继向我阵地猛冲,但皆被我射杀于阵地之前,经八昼夜不停不休的浴血奋战,我工事虽被敌机与炮火轰击得破碎不堪,地表亦面目全非,原有之青山翠谷皆变成一片黄岭,再也看不见绿色草木。惟我阵地仍然矗立无恙。日军猛攻张家山阵地,第1o军炮兵营一夜之间,射了17oo炮弹,一天射的炮弹竟然比守城**一个月的射量还多。

    衡阳市清泉路,第1o军野战医院大院早就一片狼籍,据记载,早在第一次空袭中(这次轰炸后,为防鬼子轰炸,医院和伤员收容站被迫分批分点布设,更增加了原本就窘迫的人力物力难度),就有7oo余名伤病员被炸死。现场惨不忍睹,到处血肉横飞,残肢断腿遍布各处;医院的房屋全被炸塌,巨大的弹坑一个接着一个。

    一路而来尽是伤兵,见有从战场下撤者,无一不关切询问前线的情况。

    在一个临时搭建的伤兵收容所,数名医生护士一无药品,二无设施,面对遍地断胳膊缺腿呼天抢地的无数伤员手足无措。

    “别叫了,都别叫了,葛师长来看你们了”一名医生带领葛师长一行,正详述着伤员情况。

    “都是重伤号吗,还有没能拿枪的”葛先才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眼神里满是失望。

    “师座,您就别找了,这当口不缺个胳膊少条腿,谁奔这里来了”一名准尉军官直立着朝葛先才敬礼。

    “看来我今天白来了”葛先才叹了口气。

    “师座,前方到底怎么样了”葛先才现,准尉的牙关紧咬着,他的缺失右臂的部位一直在渗着血滴。

    “能怎么样,人全跑到你们这里来了,这一个个山头阵地,都空了”葛先才叹息着:“我已经无法、无法指挥了”

    虽然是一声短短的叹息,葛先才的声音却在伤兵中引起了共鸣:“怎么,人全没了,那鬼子不长驱直入吗?不行,这样不行”伤兵们慷慨激昂起来:“援兵呢,我们的援兵在哪里”

    “弟兄们,这会——除了我们自己,没有援兵,我们没有援兵”葛先才哽咽着。

    “师座,我还能打,让我回阵地吧,我就是右手受了点伤而已”一名刚才还嗷叫着的士兵耷拉着一条血淋淋的手臂站了起来。

    “老弟,你的右手?”葛先才吃惊地望着他。

    “不打紧,被鬼子一刺刀刺穿废了,不就一条手臂吗,没了他我照样打鬼子”

    “师座,我就一只手不好,可我全身还好好的,我回到阵地可以继续作战”这一会其他伤兵纷纷请战,刚才还呼天抢地的场面,因为葛先才的到来彻底改变了。

    “你们你们这一个个缺手少脚的,痛都痛得不得了,如何上阵杀鬼子”葛先才满含热泪就要离开。

    “师座、师座您这样可要不得,您刚才也说了,我们没有援兵,我们得靠自己,鬼子要是攻了进来,我们这些人还有命吗,与其被痛死被杀死,不如上战场打鬼子战死,师座,您就成全我们了吧”以准尉为的伤兵们苦求着,令葛先才几个听了不忍。

    “好、好,你们既有此心,我就成全了你们”葛先才转过身来:“准尉”

    “到”

    “老弟,怎么称呼你?”葛先才朝对方敬了个礼。

    “报告师座,我是28团二营的实习排长李佑国。”

    “好,今日我升你为28团二营伤兵连连长,你给我好好带着他们,随我上阵杀敌”

    “是”李佑国高应一声。

    “长官升了”周围的伤兵跟着一阵哄笑。

    平子得空回到军部时,现原先方军长的住所早被炸成一片废墟。

    “军座呢,军座在哪?”平子问附近站岗的卫兵。

    还好那卫兵都是以前军部特务营的,也都认识平子:“你回来了,军座早就转移了,他走的时候叮嘱过我们,你如果活着回来,到中央银行地下室找他去”

    费了一番周折,平子找到了上面同样被炸成废墟的中央银行,卫兵将他带入地下室,才见到了分隔数日的方军长。

    “回来了”方先觉语气淡淡的,声音虽然平和,但平子从那声音中分明感受到了一阵焦灼。

    “是的,我回来了”平子也是语气平淡:“我差点见不着您了”

    “是吗,在阵地上杀了几个鬼子了?”方先觉的笑容里分明还带着一份鼓励。

    一个鬼子没杀着”此话说出,平子身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知道这样的话方先觉不喜欢听。

    果然,方先觉先是一楞,然后有点厌烦地说:“好你个小鬼,你真出去耍了,耍了几天”

    “不是,我其实是想杀鬼子的,可那场面鬼子一冲上,我就尿了,我瘫在那里动都都不得,如何杀鬼子呢,我,我真的给您丢了脸”

    平子平静地说着:“没人看到我,就是看到,他们也不能说了,因为他们都死了,可我不能不说,我回来,就是等着您罚我,我真的很孬种,很他娘的没用”

    “你还是个孩子,你没受过训”没想到方先觉这会出奇地平静:“等仗打完了,你回家吧,我会给你一笔钱”

    “军座,军座您这是不想要我了,可我真想留在队伍”方先觉平静的几句话竟然在平子内心起了波澜:“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往后我绝不再尿了,我会和其他兄弟一样杀鬼子,狠狠地杀鬼子”

    “行了行了,给我滚一边去”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方先觉听到平子求情竟然反而起怒来:“给我滚、滚”

    7月22日,这是国民政府委员长蒋介石黄山召开整军会议第二天,也是日军第二次向衡阳守军起进攻的第十天了,这之前的数天,方先觉在日记中写道:“本周倭东条内阁已倒,敌方之命运失败在即,因为可慰;然而敌国败后,如我不能自立自强,则虽胜犹败,究有何益乎?因之焦灼更甚矣”

    延续到7月下旬,鬼子的第二轮强攻已经持续了十余日,十军翘盼望的援军却并无一兵一卒来到,每天除了干着急外,事实上毫无办法,大至军师,小至连排阵地早已各自为战,通讯中断,指挥官除了干着急外,对战场的形势如聋子瞎子,更谈不上指挥作战了。

    这一日参谋长孙鸣玉欣喜万分地奔了过来:“有消息了,军座,援军有消息了”

    “好,非常好”先先觉也觉来了劲:“你给说说,是那路援军,目前进展如何了”

    “军座,据可靠消息,我友军62军目前朝火车西站的日军正起猛烈攻击,您若细细聆听,此地就可以听到那里的枪声”

    “好,非常好”方先觉口里念叨着:“卫兵”

    “到”

    正在一侧倾听的平子抢了过来。

    “你马上到葛师长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还有你告诉他,我现在把三师九团,不,八团都一起拨给他,他可以放心和鬼子干了”援兵将要到来的消息令方先觉一脸的兴奋,他恨不得把这个好消息和守在衡阳城内的所有官兵分享。

    “军座,军座,电话接通了”还没跑出几步,平子奔了回来,喜极而泣地和方先觉报告这个好消息。

    “好,非常好,马上给我接十师指挥部”方先觉抓起电话,电话那端传来十师师长葛先才的啜泣声:“葛老弟,怎么了,你怎么了,大男人哭什么哭的”方先觉的语音愠怒中带着温情:“形势好了,形势马上要好转了”他将援兵将至的情况一说,果然,对方也是一阵兴奋。

    “军座,不瞒您说,我估摸着,我的人没几个了,到底还有几个活的,连我这做师长的都没一点底,什么28团29团3o团的,凑不起这个数了,这多灾多难的预十师啊,这不半年前刚刚打没,现在又到了如此境地”

    “你别慌,我已经下达了命令,三师8团9团都归你指挥,他们那就留个7团,老弟,十军的家底如今可都在你手里攒着,你得给我好好打,别让鬼子从你手头讨得好去。”

    “军座,明白,我绝不给您丢脸”葛先才的语气因为连番的好消息也好了不少,方先觉重新听出了对方的自信。

    就在中**队伤亡惨重的时候,日军第11军的日子也没好过多少,日军大本营派驻第11军的岛贯大佐在日记里写道:“我军再度起总攻之后,除和上次一样仅夺得极少部分阵地之外,依然无所进展,而伤亡却更惨重。两师团之原任大队长所剩无几;大部分之步兵队已变成由士官代理大队长,勉强支撑战斗之残局。第二次总攻,又有联队长一名、大队长六名相继阵亡;而攻击之前途却仍不乐观。于是攻击再度停止此次衡阳攻城战,犹如当年之旅顺口攻坚战,而就对手而言,其情形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沙,日军11军指挥部,司令官横山勇接到了一个不愠不火的电话。

    “横山君,必须告诉你一个消息,由于你在衡阳的表现极度不力,6军大臣、大本营6军部参谋总长东条英机阁下被迫宣布辞职,我想,这该是给你最好的奖励”汉口派遣军总部佃俊六那不阴不阳的语气,使得横山勇脑中一阵冰凉,战局至此,即使将衡阳拿下,他横山勇也再无面目在军界立足了,何况到目前为止,日军在衡阳城并未讨到任何便宜呢。

    “我为此深感惭愧,必须告诉您,衡阳不拿下,我绝不活着见您”横山勇斩钉截铁地向佃俊六表示,他将亲自前往衡阳督战,并将4o师团、58师团、13师团乃至第三师团加入攻占衡阳的行列,准备以五个半师团的兵力来个全面攻击,命令如下:

    一、第4o师团南下,占领衡阳城西北角,阻击中**队第六战区援军。

    二、第58师团南下,加入北面攻城。

    三、第13师团(已在衡阳南方耒阳附近)北上,与第68师团一起共同攻打南门。

    四、第3师团从茶陵转进耒阳地区,随时准备加入攻城作战。

    五、第116师团仍攻打西门。

    六、其他各师团和军直属部队,在湘江两岸,阻击来援的其他中**队,使其不能接近衡阳。

    衡阳的枪炮声没有如方先觉他们预料的暂缓下来,相反,各种重炮和空中打击层出不穷,一波比一波激烈,而援军的脚步声却渐无声息。

    方先觉兴奋了一日的神情渐渐暗淡下来,枪炮声已经越来越近了,他明白,那是葛先才几个师长一再收缩防线的结果,而非先前听到的援军枪声。

    “军座,葛师长他们到了。”参谋长孙鸣玉的声音打断了方先觉的思绪

    “哦,都到齐了吗”方先觉憔悴的脸上强挤出一丝兴奋:“好,到了就好,只要他们还在,这个仗就还有希望”方先觉的语腔中带着一丝无奈。

    当此乱局,军师级的军官能聚集一起短暂开个小会已经非常不简单了,大家随便找个能坐的地方坐了下来,皆是一言不。

    “我先说说吧,我军7个团,5个团在我名下打着,打得不好,我有罪”预十师师长葛先才做检讨:“我军到目前为止,伤亡率在七成以上,士兵能打的已经不到三成,我估摸着,这仗再打下去恐怕很难了”

    现场一片静默。

    “要不突围吧”三师师长周庆祥建议:“去年年底的常德会战中,57师余程万将军迫不得已最后也只有突围,后面虽然遭到国防部质疑,但总算保全了57师的建制”周庆祥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强撑下去,不仅仅是个人生死的问题,或许连第十军的建制也将从国民**军的系列中抹去了。

    不说余程万还好,一说起余程万,方先觉气不打一处来:“去年,为救他74军57师,我第十军折损过半,预十师师长阵亡,副师长葛老弟被鬼子一颗子弹击中离心脏部位不到一公分,也险些为国捐躯,如今倒好,委员长严令62军、79军和他74军援救我们,竟然连影子都没见到。”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说起援军,在座的军、师长们无不长吁短叹。

    “或许他们也有难处呢,鬼子的外围兵力也不少”参谋长孙鸣玉打着圆场。

    “难,他们难得过我们,他们数个军的兵力,但和鬼子参战的兵力却才几个团,火车西站那点枪声能过两个团?”

    “军座,我看我们还是突围吧,今天我们要突围还有机会”三师师长周庆祥坚持自己所见:“前些日子我的部下曾经偷渡到临近墟集采购物资,走的胜利,回来也较为便当,为我们师采购了不少急需物品,我记得还曾经往军部送过一点呢”

    “这事情我有印象,我当时还说了,此等事情甚为危险,将为此危及将士生命,非迫不得已,可千万不能再冒险了。”

    “再者说,这又能说明什么,几十人几百人突围顶什么用,突围力量我们是有的,可以突出去。但是我们走了,剩下这样多的伤兵怎么办呢?敌人见了伤兵就杀,守常德的余程万可以不问伤兵,我方先觉不能,你们若忍心丢下这满城伤兵让敌人去杀,以后活着哪个再愿做你们的部下他余程万当日能抛弃属下数千伤兵不顾,可我不能,我方先觉和你们这些师长团长们今日抛弃上万伤兵而去,于心何忍”

    方先觉这番话语使得有突围想法的其他人提也不敢提了。

    “那军座,我们就一直守下去吗”

    “守,当然守,委员长不是一直说吗,不成功便成仁,我想我们今天无论成功还是成仁,总算是没有辜负委员长的厚望了,哪一天,要真守不住了,大家一起最后再聚一次吧,大家都给自己留颗子弹,如要自杀,我方先觉第一个先动手。”

    8月1日,日军围攻衡阳的兵力增加到2o万人,守城官兵所余不过三四千人。日军在飞机配合下,对衡阳动第三次总攻击。方先觉致电蒋介石陈述困难的同时一再表示,“一定死守”次日,蒋介石给方先觉复电:“此次衡阳得失,实为国家存亡所余必令各军掩护,严督猛进也。”8月3日,蒋介石向衡阳外围援军下令:“着第62军不顾一切牺牲,再迅奋勇前进,如达到衡阳解围,官升级,兵有偿。”,“一死为国”。

    除严令62军进行援救外,79军、46军、74军,乃至第5军的**唯一一支装甲部队都接到了誓死援救的任务。因为此刻衡阳之战的得失甚至关系着中**队在国际上的地位,部分美国人一度认为蒋介石“指挥无方”,要把盟军在中国战场的指挥权交于同样在中国战场指挥作战的史迪威将军,在某种意义上,衡阳的得失和委员长的政治前程息息相关。然而不幸的是,这支寄托着委员长解围厚望的装甲部队并没有挥应有的威力,日军早在7月24日的“特别情报”中就得到消息:**机械化部队第48师及坦克第3团从广西全州快向洪桥及衡阳推进。当**坦克部队循湘桂公路全推进过来时,到达距衡阳仅1o公里的二塘时,日军早已准备好专门对付美式中型坦克的射炮了,这个计划就此搁浅。

    这一日清晨,参谋长孙鸣玉拿着一份电文再次匆匆而入:“军座,军座,援军有消息了”

    方先觉一惊,几乎从床上弹了起来:“卫兵,随我到会议室”边大叫着边穿衣服连奔带跑地奔到会议室。

    孙鸣玉手持电文:“军座,62军已经到了离衡阳大约两里之地,黄军长刚刚和我们联络过,他表示不日将和我们会合,共同迎击当面之敌”

    “不日,不行,衡阳撑不了几日,马上给黄军长电,请他派兵前来,若衡阳解围,我必重重酬谢”

    “军座,黄军长覆电”译电员很快将一封电报交到方先觉手里。

    “什么,敌拒阻甚力,攻不进城。”方先觉的脸上浮过一丝疑云:“马上告诉他们,我将派部队破敌包围圈迎接友军入城,可否”

    “军座,他们说行”译电员将电报交到方先觉的手上,方先觉如释负重。

    此刻的方先觉手上除了一支拆的七零八散的军部特务营外,已经派不出其他人了

    “卫兵”

    “到”

    “你马上到军部特务营,命令曹营长收集所有能作战的人员,杀出一条血路迎接友军入城”

    “回来”

    平子没跑几步,又接到了方先觉的命令:

    “特务营没几个人了,传达完命令之后,你也别回来,和曹营长一起前往迎接友军吧”

    “是”平子一楞,虽然知道这一趟或许九死一生,但他却并没有因此对军座有任何怨言,他知道,若非如今这个局面,方先觉是绝不可能将他这样一个兵派往执行如此重要任务的。

    特务营连曹营长一起,加在一起满打满算也就一百来人了,作为方先觉身边目前唯一的传令兵——平子加入到这个队伍里,曹营长知道其中的意义:“老弟,军座把你派来,这是把我们这个行动当作非常重要的任务了,或许,衡阳的得失,将和我们的行动息息相关,你加入到我们的行列,我也不会特殊照顾你,一切以执行任务为第一要务。”

    “长官,您放心吧,我心里明白着呢,我知道军座的意思,我不会再给军座抹黑”曹营长对平子并无半分的了解,并不懂这个人身上到底有些什么故事,他只知道,这个人是军座派来的,是军座目前唯一的卫兵。

    “那好,既然你明白我也就不罗嗦了,弟兄们,我们此行的唯一目的:杀出城外迎友军,我们要给友军杀出一条进入衡阳的通路,给我们万余衡阳的守军杀出一条可以继续活下去的生路”

    “不完成任务绝不回营”士兵们慷慨激昂,这些特务营的士兵人数虽然不多,但大多是老兵,是十军的精锐,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半分气馁。

    夜空如洗,月光将地面照得如白昼相似,那种摸黑偷袭的打算就这样几乎没有可能了,曹营长一袭人马闪电般窜出,数股日军士兵手忙脚乱前往拦阻,却明显显得有心无力,象征性围攻了一下,便将百余人的队伍放了过去。

    原来一来因为曹营长百余人皆为十军精锐,较难拦阻;二来因为此刻已是日军第二轮强攻击后期,就算整补后的两个师团的日军也已经打到了极度疲乏的地步,各步兵联队残缺不全,不少日军将领甚至在期望着衡阳守军赶快突围,而他们也懒得追击,这样双方都可以结束这个漫长而可怕的噩梦,面对百余人的突围队伍,那是根本懒得对付了。

    曹营长没想到突围这么胜利,到得衡阳城外接头地点——五里亭打响了信号枪,这才现那里空无一人。

    “我们上当了,援军并没有来”曹营长内心涌起一片悲壮:“怎么办,怎么办,军座在盼着我们呢”

    “长官,我们回去吧”平子的感情比任何人都复杂,他每天在方先觉的身边,知道军座苦盼援军的愿望是多么的强烈。

    “营长,要不——我们别回去了”一名士兵却怯怯地说:“留在衡阳是没有活路的,再说,我们此刻已经跳出鬼子的包围圈了,我们可以去寻找其他援军的”

    “什么,你不想回去了?”曹营长瞪了那名士兵一眼:“还有吗,还有不想回衡阳的吗”

    又有数名士兵站了出来。

    曹营长举起了手中的枪,却很快放了下来:“蝼蚁尚且偷生,你们想继续活下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请记住,你从此不是我特务营的人,更不是我第十军的兵,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长官,不能让他们走”平子突然激动地拦住了曹营长:“长官,人都有怕死的心理,这个可以理解,我这人平日也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能之辈,可今天,万余弟兄皆在城内,我们这些人出城是背负他们的期望出城的,我们今天没有权利背叛他们,您也没有——您是目前我们这些人的最高长官,您不管束就让他们走了,他们即使活着也将内疚一辈子,一个人一辈子没有尊严地活着,有何意义呢”

    “所以,您会害了他们,我不同意您这么做”

    这些想法数日来平子想了无数次,他恨自己胆子太小,恨自己屡屡面对日军的无能表现,他一直想做个有尊严的士兵,一直想不再窝囊,可一次次让自己失望,也让关心自己成长的人失望,这回见到数名士兵即将在大义面前失去良心而偷生人世,他有了一种迫不及待想要阻止的冲动,这一番话说下来,把曹营长说得一楞一楞的,他望着几名尚未离开的士兵:“告诉我,你们将来会怨我吗,你们会活得屈辱吗”

    “营长”一名原本准备离开的中年士兵长号起来:“活着有什么好,只是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死了他们怎么办啊”

    “我也是,死算得了什么,可家里还有老母亲”几名士兵纷纷诉苦。

    “你们都是多少年的老兵了,没人会觉得你们怕死,我知道,你们要走都是有原因的”曹营长哽咽着:“可你们想过没有,真为了要活下来,城里万余弟兄哪个想不出十来二十条生存的理由,哪个不是爹生娘养的,这位小兄弟说的对,他不愧是军座的卫兵,回头我还得谢谢他,你们也得感谢他,你们哪个还想走,请大声和这位小兄弟说一声,你他娘的是孬种,你他娘的想继续活下去,好了,我不拦阻,我绝不拦阻就是,你走吧”

    “营长,我们不走了,绝不再走了,我们和弟兄们死在衡阳城就是”这些汉子说出离开衡阳城的活,原本受到生存**的极度诱惑,又绞尽脑汁挣扎了很久才厚着脸皮向营长提出要求,这回被平子和营长如此一说,一个个再也无法说服自己了。

    曹营长的回城对方军长无异当头一击。

    “什么,接头地点空无一人”方先觉言语中带着愤怒:“都他娘的贪生怕死,我百余人的队伍尚能来去自如,他一个军的人马妄谈什么阻力,如今连接头也是假的,真他**岂有此理”作为**的一个堂堂军长,方先觉平日甚少说上几句脏话,这回出口成脏却也无法阻止内心的愤怒。

    “曹营长,你的人牺牲了多少?”

    “报告军座,卑职幸不辱使命,百余弟兄无一牺牲”曹营长说到这里大夸平子在这次任务中的表现,军座如何教导有方云云,他并没看到方先觉根本没心情听他谈这些,当知道援兵无望时,方先觉的期望又一次彻底落空,他对一直信誓旦旦的委员长甚至也开始有所怀疑,虽然他知道,并非委员长自己不想救他。

    “军座,您看,曹营长一百多人尚能来去自如,要不我们”参谋长孙鸣玉趁机敲起了边鼓:“坚守衡阳也一月有余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们都没有对不起谁,我们早完成了统帅部一再修订的任务”

    “不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方先觉一字一顿:“我只问你,城里近万伤兵怎么办,怎么办,就这样置之不理?”

    “军座,我的意思”

    “不必说了,我早说过,我是不会抛弃我的部属离开衡阳的”

    “但是军座,我们今天该如何是好,据可靠消息,大量日军还在集结,不用多久,日军可能动比这一轮攻击还要凶猛的进攻,但我们既无援兵,城内能战的人马也已经越来越少,就剩下数千又乏又饿的弟兄,很多弟兄都已经、已经开始抓老鼠肉充饥了”

    “抓老鼠肉?”

    “是的,老鼠肉”孙鸣玉点了点头。

    老鼠肉是什么味道不用说,平日里就是极度恶心的动物,这会一月来到处死尸泛滥,这些老鼠多穿梭在尸体烂肉中,以吃这些污物为食,吃此等鼠肉,那真是说多恶心有多恶心了,一念到此,方先觉一阵呕吐,前些日子厨房曾经送过一些肉食,他虽然觉得难吃无比,但此等境况也竟没有询问,此刻听到参谋长的话,顿觉一阵反胃,直想把几天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幸好这些日子连他这个军长也真没什么东西吃,肚子一直空着。

    衡阳的天气在逐渐酷热,敌我双方的忍耐度也一再延长着,十军在煎熬,围攻十军的鬼子68师团、116师团等部同样在忍受着煎熬,强攻一再受挫,日军飞机却开始朝城内撒下了满天花雨的“归来证”,偶尔还夹杂几根香烟,以期动摇守城将士的决心。

    “能征善守的第十军诸将士,你们的任务已达成。这是湖南人固有的顽强性格。可惜你们命运不好,援军不能前进,诸君命在旦夕但能加入和平军,绝不以敌对行为对待;皇军志在消灭美国空军”。归来证上的宣传语旁还画了妖娆的妇女。

    “傻子,你看这是日本的婆姨不,给你要不要”强子挥弄着一张归来证,上面印了个类似日本娘们的妖娆女人。

    “俺才不要婆姨呢,俺要打鬼子”傻子憨憨地笑着。

    此刻部队的建制基本打乱,傻子几个被周连长带到了第八团,一起守卫西禅寺阵地。

    “连长,你看这婆姨如何”强子又把归来证递到了周连长面前。

    “去去去,小鬼子的东西,就这香烟还凑合”周连长将强子推开:“妈了个吧子,你们几个记住了,从现在开始,可不兴叫连长了,老子现在是营长”

    “营长,几个人的营长捏这营长又做得了几时”强子调侃着。

    “你个娃娃兵,能说点吉利的吗”

    原来此刻八团守卫的阵地,半日之内牺牲了五个营长,这才轮到了他这个29团的编外之人来临时担任8团这个营的营长,而这个所谓的营,作战人员甚至不够两百人,充其量也就只有一个加强连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血战衡阳(四,

第六百六十五章 最后一电

    第六百六十五章最后一电

    从周连长担任营长开始,不到两个时辰,日军的进攻已经是第三轮了。一波又一波鬼子的冲击在不断吞噬着身边活着的士兵性命,眼看身边的弟兄越来越少,周连长这个所谓营长的新鲜劲再也荡然无存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鬼子过来的时候不能和他们硬拼”

    “想啥办法呢,连长,你看啊,以前我们还可以用手榴弹轰他狗*养的,如今手榴弹的数目可也越来越少了,但鬼子却是死不绝的,来了一批又一批”士兵周康冷笑着。

    “那你说怎么办,等死吗”周连长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突然一喜计上心来:“我倒忘了,今后所有的手榴弹都不能乱投,集中起来,全给傻子一人使用”

    傻子投的弹又准又远,力气又大,刚好此刻大部分人早就饿得有气无力,都乐的把手榴弹交给了傻子:“我们这些没有手榴弹的,子弹打光了就和鬼子拼刺刀吧,也免得浪费粮食,抢活着弟兄们的口粮。”士兵们的调侃中带着一股凄凉,这些日子眼见身边弟兄一个个倒下,所有人都明白,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要躺在这衡阳城了,只是时间早晚一点而已。

    “为了充分挥手榴弹的威力,给我在阵地之外独立挖个散兵坑,要能有效投弹并需尽量接近全营阵地的大坑,很快,我会让我们傻子的手榴弹炸破鬼子的胆”周连长说这话时分明眼中噙着泪,两百名爷们把这样一个光荣的任务寄托在一个精神并不正常的人身上,这是何等的残忍,但他们却没得选择。

    “傻子啊,你要记住,鬼子一接近有效距离就投弹,因为你的阵地和我们不在一块,一旦手榴弹用完,你要赶紧想办法接近我们,千万千万不要恋战”周连长一再叮嘱,他现傻子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却也没有和平时一样地傻笑,他甚至在想,难道傻子在这个时候也开始有思维了?

    鬼子的进攻说来就来,傻子蹲在散兵坑里一动不动,眼看鬼子兵潮水一般地朝**阵地扑去,一个个屁股正对着自己却并无知觉,傻子憨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炸死你们,炸死你们”傻子的脑海中逐渐浮现数个月前乡亲们被鬼子屠戮的景象,老人在呼号,孩子在啼哭,傻子的手榴弹带着满腔的愤怒飞向敌群,密集的手榴弹如暴雨一般撒出,又远又准,方圆百十米的鬼子被炸得鬼哭狼嗷,连回击的余地都没有。

    “傻子,当心,当心鬼子的机枪”混战中响起周连长的高呼,然而傻子却充耳未闻。

    “嘿嘿,没弹了,手榴弹马上用完了”傻子手中捏着数个剩下的手榴弹,竟然不躲不避,望着周围黑压压的鬼子群脸上浮起了笑意。

    “妈了个吧子,你他娘是不是不想活了,快回,撤回啊”那边周连长在高呼,傻子却高扬着手榴弹冲入了敌群:“杀鬼子,我还要杀几个鬼子”最后一句话尚未说完,轰的一声,傻子手中的手榴弹爆炸,人已经烟消云散了。

    “杀啊”傻子的死激起了中国守军的斗志,数百中国士兵开始忘命反击,鬼子料想不到这仿佛奄奄一息的中国守军尚还有如此斗志,这一轮的进攻终于在一阵血腥中再度停止。

    第二轮总攻在一片血雨中落幕。

    日军11军总司令横山勇从长沙赶到衡阳,望着一片瓦砾的残缺城郭,他怎么也不能相信前后近十万日本精锐皇军耗时一个月竟然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被牢牢粘住,这里就像一个巨大黑洞,吞噬着他的战争机器他的梦。

    “再拿不下衡阳,师团以上指挥官在衡阳城外集体剖腹”佃俊六的话言犹在耳,这使得横山勇决定孤注一掷,以五个半师团的绝对优势横扫衡阳,第三轮总攻将在新一轮血雨中开始。

    “司令官阁下,中**队74军等部正向我接近,第5军也蠢蠢欲动,重庆军四大主力有两大主力对我骚扰”高级幕僚向横山勇汇报:“是否组织部队阻击”

    “不用了,衡阳守军太过顽固,不全面解决衡阳守军,我横山勇无法向天皇交代,更无法向东条英机阁下交代,衡阳已经成了影响我帝**人士气的第一障碍,我必须全力对付衡阳”

    “嗨,不过中国援军如何对付”

    “不用管他”横山勇以蔑视的口吻挥了挥手:“当前除了衡阳守军,任何中**队都不在我的眼里”

    衡阳郊区的鸡窝山人欢马叫,号称**四大主力之一的74军所部58师艰难迫近衡阳,74军副参谋长丘耀东端起望远镜久望衡阳,叹了口气:“都打成这个样子了”

    “参座,是否马上与守军取得联系?”

    “钟麟兄,你觉得呢?”丘耀东并未回答部属的提问,而是直接询问当时的战场指挥官,58师师长张灵甫。

    “方军长如今形势堪危啊”张灵甫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是的,衡阳都打成这个样子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堪再战了可是——”丘耀东顿了一顿:“我74军58师为了衡阳,冲到此处兵力已经折损四成以上,目前我们是唯一接近衡阳的守军,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随时可以成为第二个衡阳守军”

    “您”

    “钟麟兄,从感情上来说,我们的确需要赶紧和衡阳取得联系并协防衡阳,但是你知道为何如今接近衡阳的只有我58师吗?。”丘耀东意味深长地望着张灵甫。

    “愿闻赐教”

    “非不能乃未尽力也”丘耀东笑了笑:“当日方军长守卫衡阳前夕也是刚刚经历常德之役而未来得及整补”

    “是的,方军长当日对我74军真乃大仁大义援救常德为最得力之师”

    “可他援救的毕竟是57师而非钟麟兄您的58师”

    “一旦进入衡阳,58师即将成为第二个衡阳守军了”丘耀东叹了口气:“据可靠消息,日军如今动了五个半精锐师团的兵力,誓灭衡阳,一两个师加入衡阳协防,依我看结局是不会有所不同的。”

    张灵甫久久没有言语。

    “那我们该如何向衡阳交代,如何向委员长交代”张灵甫自言自语。

    “什么也不用交代,钟麟兄岂能不知道法不责众的道理,我58师尚能折损数千兵力打到衡阳近郊,其他部队数十万兵力还不是隔靴瘙痒,这事62军已有前车之鉴,我们只需学习一下62军即可全军而退了,向衡阳守军个消息,也算鼓励鼓励守城将士了”

    张灵甫心情沉重,他知道丘耀东说的不无道理,但他更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那么,他为什么要做这个援救衡阳的出头鸟呢,他不想自己的部队成为第二个衡阳守军。

    早在7月24日与8月4日,为鼓励守城壮士,委员长先后向葛先才、周庆祥两位师长颁青天白日勋章,希望他们能再接再励,继续创造更大的辉煌,但是衡阳中的人们,已经对什么都麻木了,可望而不可即的援军才是他们最大的渴望。

    “军座,好消息”参谋长孙鸣玉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饥饿和疲劳已经使得这个颇具军人气质的参谋长有气无力了。

    “是吗,又有好消息了”方先觉也是强自笑了笑:“这回是哪路援军?”

    “74军”孙鸣玉脸上闪过一丝真诚:“我想,他们该是真的援军了吧”

    “是74军吗,已经确认是74军?”

    “是的,真是74军,74军58师在张灵甫师长的带领下,经过顽强拼杀,终于接近了衡阳,目前已经到达鸡窝山”

    “58师到了鸡窝山?”方先觉脸上一喜,不过随即又暗淡下来:“为什么不是余程万的57师呢”

    “我想,或许有很多原因吧,不过74军号称三五部队,三个师战斗力皆不弱,师与师之间关系也颇为融洽,无论哪个师都该一样吧”

    “可当日在常德我第十军援救的毕竟是他57师”方先觉隐隐有点不安:“不管怎么说,我们再派支队伍出去接头吧”

    “那派哪个部队呢?”

    “还用说?”方先觉大叫起来“卫兵”

    平子从睡梦中爬起——这段时间方先觉叮嘱他没事多睡觉,或许以后想睡也难了。

    “嗳”平子利索地穿好衣服赶到。

    “你赶紧到特务营,命令曹营长带人到鸡窝山迎接援军”

    “援军又来了”平子有点不大相信。

    “打起精神,动作要快”方先觉虽然对所谓的援军有点不大相信,但这毕竟是个希望。

    曹营长的遭遇和上次几乎没有两样,在鸡窝山他们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乃至回头的时候,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向军长汇报。

    “参谋长”曹营长这次直接找到了孙鸣玉。

    “又落空了吗”孙鸣玉似乎早在意料之中:“该说的还是要说,向军座汇报吧,已经没有时间隐瞒了。”

    “参谋长,如今要突围依旧还是可以的”曹营长叹息:“我的一百多个弟兄,依旧无人牺牲,一路上并无多大困难。”

    “知道了,我会马上召集各位师长商量一下”孙鸣玉苦笑。

    接着一个没有军长参加的会议很快在参谋长办公室召开。

    “各位,目前各部队损耗情况如何?”孙鸣玉似乎是明知故问。

    “部队早没建制了,因为是鬼子主攻点,我的部队折损在九成以上,补充8团9团进来后稍微好点,但是阵地上目前又几乎没人了”预十师葛师长语音低沉“打不了多久了。”

    “我也好不到那里去,西线偌大一片防线,我目前就一个7团,损耗也在7成以上,没几个人了”三师师长周庆祥叹息:“其实按我的意思,我们早该突围了”

    “是的,我们也好不到哪去”19o师师长容有略和54师饶少伟两个师长拥有号称师的番号,但自始至终,两人的兵力加起来也就一个团上下,尤其54师只有一个师部,其兵力不及一个营。

    “突围吧,除了突围我们没有选择”周庆祥继续提出:“军座那我们一块做工作,很显然,不突围就将全军覆没,各位难道忍心吗,忍心看着第十军的番号在我们这些人的手里消失。”

    “可是军座是不会同意的,跟了他这么些年,没人比我更了解他”葛先才叹息:“军座绝不会做出抛弃伤兵的事情,何况近万伤兵”

    “是的,每次他都说要多杀鬼子,一个换两个,按我说其实这是不得已的事,鬼子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只能和鬼子拼到底了,可是真的要走到全军覆没这一步吗”孙鸣玉苦笑着:“十军将士都在翘苦盼诸位给条活路,我们不能给他们指条死路啊”

    “那您说怎么办,怎么办呢?”

    现场诸人陷入了苦思中。

    8月3日,午夜。

    暴雨过后的衡阳天空乌沉。

    经历战火洗礼的衡阳四周挤满了密密匝匝的人影,战机一批又一批密集飞临衡阳上空,随之响起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这一轮轰炸比任何时候都要猛烈,上面近百架战机,下面又是无数重炮集结,飞机轰炸过后开始万炮轰击,随之日军以5个半师团,十余万绝对优势的兵力开始全面强攻衡阳。

    对于这次攻击的效果,《日本战史》这样记载:“预期在一天之内,必下此城,但敌人之守将方先觉将军,为一号骁勇善战之虎将,其第十军三个师,皆以必死之决心,负隅顽抗,寸土必守,其孤城奋战之精神,实令人敬仰。我第一日之全力进攻,竟又被迫无效而终。亘四十余天之激战中,敌人尚无一兵一卒向我投降,实为中日战争以来之珍闻。”

    日军的猛烈炮轰将岳屏山阵地的地堡、战壕、铁丝网,以及高地两侧的村庄屋舍、阵地前的木栅等全部击毁。然而,此刻的中国守军阵地正悄然生着一个变化。

    就在日军以为守军全部被炸死,争先恐后起冲锋时。阵地前池塘中竟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枪声贴着水面,将日军打得死伤惨重。日军炮兵观测员反复侦察勘测,却未能现**的步兵射点究竟在什么位置。而这些贴着水面射来的枪弹却在不断令日军步兵受挫。日军炮兵无奈,只好对已经炸塌的**碉堡、地堡等工事重新轰炸。结果依旧无法清除中**队射击点,一旦攻击开始,水面上便会像刮起风暴,冲锋的日军纷纷中弹倒地。

    难道这些枪弹是从水里射出来的吗?日军百思不得其解。

    到8月5日,恼羞成怒的116师团师团长岩永汪中将在望远镜里现,岳屏山下池塘的东侧有一片洼地,于是命令炮兵轰炸池塘边的堤埂。日军重炮联队以3o炮弹急**,将堤埂炸开一个大缺口,池塘里水急下降露出了宽阔的池底,这时日军才观测到一种奇异的情况:原来中**鉴于多次战斗中,其高地上的碉堡等地面工事极易被日军炮火所压制与摧毁。因此吸取教训,将岳屏山正面阵地的最前沿降低到与池塘边沿同一水平,缩少了枪眼的上下幅度,上面再覆盖上铺路的石头,并用木栅巧妙隐蔽起来,结果成功地避过了日军的地空炮火。

    “支那军,狡猾狡猾的”岩永汪不禁惊叹。

    这就是衡阳保卫战中造成日军重大伤亡的“水面工事”,这些工事修在战场的最前沿,当日军冲锋到“水面工事”前时,**士兵就隐蔽疾射,进攻的日军无处躲藏,光岳屏山阵地前这一处“水面工事”,毙命的日军官兵就不下5oo人。这样的“水面工事”守卫和机枪掩体、散兵坑等原理如出一辙,其实又是一个破釜沉舟,就那么块屁股大的地方,积水齐腰,守卫的士兵事先得趁黑夜悄悄潜入,白天如果战事不激烈,得呆在里面一动不动,在日军进攻时才突然难。

    西线阵地,第3师8团五桂岭北半部阵地大部失守,第3营营长蒋柱国重伤不退;团长张金祥命令2营营长苏琢率全营仅剩的6o余人冲入敌阵,将阵地恢复。可是,苏琢却在反攻中壮烈牺牲。

    预备第1o师第28团据守的接龙山、岳屏山阵地,是日军的重炮弹炸得最密集的地方,工事已经全毁。为了避免遭受炮轰带来的过多牺牲,团长曾京指挥3个营长带部队让出部分阵地,待日军进至一半时,先是手榴弹炸,然后再上刺刀,动反攻,将日军赶出阵地。鏖战正酣的时候,正值第3师指挥部撤退经过岳屏山附近。周庆祥师长在紧急时刻,亲自率师部工兵连协助逆袭。28团官兵见状更是勇气大增,一举夺回阵地并迅恢复被日军毁坏的工事,严阵以待。

    3师9团据守的天马山、西禅寺阵地也是战斗最为剧烈的阵地之一。日军将3o余门大炮推到距阵地仅2oo米的地方抵近射击。在猛烈的炮火轰击下,进攻的日军几进几出,第9团第6连官兵全部阵亡,仅剩第3师搜索连3o余人仍然守卫在阵地上。第3师第7团防守的杨林庙至易赖街一线阵地,多数为放水形成的泥沼及池塘。日军攻击不便。但在第3次总攻中,日军2oo余人突入易赖前街。守军在鞠震寰团长率领下与敌进行惨烈无比的争夺战,短兵相接,逐屋逐堡死拼硬夺,终于将突入的日军歼灭。营长侯树德、王金鼎皆身负重伤,第7团仅剩1oo余人。

    两天过去了,日军虽然进展不大,总攻处处受挫。但经过1o余天的消耗,第1o军残存战力基本告馨。战至8月5日,第1o军的阵地工事遭到日军炮空火力的毁灭性打击,再也无力修复了。第1o军已经成了一个空架子,很多连队名存实亡,只剩三五个人。眼看弹药一天天损耗,兵员一个个在伤亡,援军又杳无音信,方先觉食不下咽。

    方先觉在不断电:给对自己有成见的薛岳司令长官电,给黄埔军校的三期同学、第24集团军总司令王耀武电,也给第1o军老军长、自己的老长官李玉堂电:“衡阳危在旦夕,个人事小,国家事大,救兵如救火,无论如何,请派一团兵力,冲进城来,我们自有办法,无论那一部友军先打进城来,我方先觉一定向委座叩头,请求颁给他一颗青天白日勋章。”

    当日下午,方先觉召集紧急军事会议。

    将军们大多数是刚从前线赶回来的,破碎的军衣满身战尘顾不得拍打,硝烟熏烤过的面庞黝黑亮。葛先才和容有略两位将军身披几处战伤,身上缠绕着绷带。防空洞里沉闷无比,整个地下防空洞在日军重炮轰击和飞机轰炸下微微颤抖着。

    “为今之计,恐怕必须突围了”3师师长周庆祥无奈地说。

    6军高级参谋彭克复高参拿起军委会下的《常德会战检讨*》:“诸位同僚,常德会战余程万师长突围,在南岳军事会议上,委座他是怎么说的?”

    常德会战后,南岳会议中蒋校长的语调众人记忆犹新:“你余程万如何当人家的长官啊,你怎么就忍心将你负伤的官兵们舍弃而私自出逃呢我现在还没有亲自审问余程万,余程万师长必须受军事法庭审判。不但要审判余程万,而且其他同时退却的官长,一律要按**军连坐法来处治,决不宽待”

    这句话问到了痛处,众人无不黯然。

    方先觉:“没有委员长这话,我也绝不同意突围,突围?现在突围力量是有,可以突出去。但是我们走了,剩下这样多伤兵怎么办?敌人见了伤兵就杀,守常德的余程万可以不问伤兵,我方先觉不能,你们谁又能忍心丢下伤兵让敌人去杀?我们突围出去,即使委座不追究我们,但我们岂能忍心舍弃那8ooo多负伤官兵吗?是啊,丢下他们,以后活着的,哪个再愿意做你们的部下?”

    “决不突围,一定死守,你们每个师长身边只准留卫士4人,其余人员一律到前线作战。如果查出多留一人者,按公说是违抗命令,按私说你们对不起兄弟”这话方先觉其实已经强调多次了,当此绝境再次说出,那该是已经抱定必死之心了。

    “哪怕只剩一兵一弹,再也不准说突围的话。我方先觉也决不私自逃走,必要时,大家都到军部来,要死我们死在一起;如要自杀,我先动手。要知道我自杀了,即使你们逃脱了,委座也决不会饶恕你们。相信今后,你们也难以为人”

    岳屏山、接龙山的第28团阵地在凌晨被日军突破,日军占领阵地将近三分之一。师长葛先才将军亲率卫士排十余人和师部杂勤人员2o人突袭日军后背,团长曾京与营长翟玉岗、余龙带伤搏杀,冲上前沿,在黎明前终于将突入阵地的日军2oo余人全部歼灭。阵地虽然恢复了,但第28团阵地上仅余官兵7o来人。

    第3师师长周庆祥从军部一回到师指挥所就带着卫士排上了前沿阵地。他直接奔向青山街,第7团在此处已经支持不住了。周师长率部于天明前打退日军的多次进攻后,终于将青山街阵地稳固下来。

    当日晚,方先觉在全线鏖战、警报频传的紧张时刻,制定了两项紧急措施:

    一、将已经编训的军部各单位幕僚、参谋、工作人员、勤杂人员等2oo余人,分配至市区各巷战工事中,准备巷战;

    二、抽出铁炉门以南担任江防任务的暂编第54师的步兵营,以其3个步兵连队分别控置于接龙山的北侧、苏仙井、司前街附近,该营防务由暂54师师部幕僚及勤杂官兵接替。

    至8月7日,死伤殆尽的第1o军又在残垣断壁的废墟中苦苦地撑了一天。此刻,各阵地联络中断,情况隔绝,大部分工事已经被毁,城内已经到处现日本兵了。

    当日凌晨3时,第19o师568团5连阵地演武坪被日军突破。连长罗夫与3o名官兵全部阵亡。日军随即向左翼扩展,鹿精忠营长腹背受敌,情形万分危急,副团长李适带团部士官2o人增援,截断了日军的退路,战斗中李适副团长饮弹身亡。残余人员一座天主教堂内顽抗,日军的后续部队有与之相呼应突入之企图。此时,方先觉急派曹华亭营长率军部特务营的剩余官兵火增援,攻击中部队伤亡惨重。但终于将日军位于外壕的后续部队隔断封锁起来,于是,两军遂战成对峙状态。

    这一天,日军6oo余人从城北出人意料地突破了青山街阵地,然后迅蔓延,第3师第7团4营长王金鼎阵前殉国,团长鞠敬寰亦中弹牺牲。方先觉前一晚布防于司前街的暂54师一个连向日军反动逆袭,双方呈混战状态。这当口临近演武坪方面的日军趁机突入,大有与青山街的日军连成一片之势。但此时第1o军军部再也集中不起一支可以收复青山街的部队了,阵地上奋战的只有一支不足2oo人的老弱病残及杂勤部卒,阵地间相互失去了联系,大家各自为战。进入青山街的日军沿司前街而下,有将整个衡阳市分割的企图。

    而当日中国空军的飞机上却戏剧般地投下了蒋委员长的一纸手令:“明日第62军准进攻大西门,第79军准进攻小西门,第1oo军准进攻青草桥。他们都有自信力,一定可以攻入,望派员引导。”同时又接到投下的通讯袋一个,内装的纸条云:“明日援军准进城,空军司令部。”

    而更为滑稽的是,此刻的蒋介石在日记里仍然充满希望:“综核各报,城北一部虽被敌攻破,但其范围未曾扩大,尚非绝望之局。只有督促援军,明日如期急进,以势论之,此次战车之参战,应可如期成功也”

    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第五军坦克团的参战上了,因为这是中国抗战以来次成建制地使用坦克部队参战。但他哪里知道日军已经破译了密码,调集好了47式射炮埋伏着,专门在等着他的坦克团的出现呢

    蒋的坦克团8月7日已经抵达衡阳近郊离城1o里的地方,终于因为日军反坦克炮的严阵以待而使“坦克援救”计划胎死腹中。

    但蒋介石以他数十年从军生涯的经验和敏锐的视角观察判断:“日方的兵力已经使用到最后限度”这却不无道理。

    确实,日军此时也正处于千钧一,一旦坚持不住势将全面败北。

    天马山阵地上,日军激战终日,15o多人的中队只剩下不到2o人。据当日进攻该阵地的日军中队长井崎中尉回忆:三更时分,渡边大队长命令第1o中队现占据的阵地交由第1中队接防,该大队井崎中尉原来就在1中队服务,却不见一个旧时相识的军官,前来办理接防的竟然是一个当兵5年的下士,在旁询问田中班长。井崎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中队的军官已经全部阵亡了,这是一个没有军官,而由一个下士指挥的中队,类似的事情,在当日的日军几个师团,已经很正常了。

    西禅寺阵地,日军将从武汉、岳阳、长沙等地运来的1oo毫米、1o5毫米重炮不断向**阵地轰击,爆炸声惊天动地。第12o联队随即起进攻,但几次都未能得逞。日军的重炮不停地轰击西禅寺背后的森林阵地,茂密的森林被炸得七零八落,有的还被连根拔起,烈火熊熊燃烧起来。疯狂的炮火掩护下,联队眼看就要攻入公路北侧的碉堡。但不到2o分钟就被**的刺刀、手榴弹反击给赶了下来。一仗下来,全联队8oo名官兵,只剩下43名,进攻西禅寺阵地的任务,不得不改由第34师团218联队负责。

    8月4日,身披“天照皇大神宫”神符的11军司令官横山勇亲自指挥日军开始攻击。日军集中重炮1oo多门,炮弹4万多,集中对**阵地工事进行轰击;平射炮、山炮、野炮全部推进到距**阵地不到5oo米处,对目击工事射点进行抵近直接射击;日空军飞机则对城中所有区域做地毯式覆盖轰炸。

    在饱和式轰炸和炮击中,**阵地全被硝烟弹雨覆盖,许多士兵被震晕过去,甚至因硝烟而窒息。剧烈的爆炸声令许多人双眼流血或双耳失聪。碉堡尽毁,外壕倒塌,铁丝网被炸飞,木栅栏起火燃烧,阵地上所有目标都被日军的炮空火力扫荡一空,守军架设在阵地上的重武器大部被毁。

    西线116师阵地上,日军第133联队第3中队和第4中队各带竹梯攀崖越壕,很快遭遇了密集而准确的手榴弹雨,侥幸冲过手榴弹轰炸的日军与**展开了肉搏。

    黑濑133联队声名显赫,是116师团最强悍的联队,也是一支战功赫赫的联队,在常德保卫战中,就是这个联队最先冲进常德;几次的长沙会战,这支联队也都与第十军交过手,是第十军的死敌,但是这次衡阳保卫战,这支日军部队中一等一的联队几乎伤亡殆尽:第一大队仅剩8o人,全部带伤;第二大队仅余7人

    手持望远镜的该联队联队长黑赖眼睁睁地望着两个中队在视野中消失。

    很快,担任助攻的第1中队和第2中队同样遭到了从洼地堡垒背后和左后方的灌木丛中投掷而来的集束手榴弹攻击,该两中队照样在视线中消失了。

    “开炮开炮”恼羞成怒的黑赖大喊。

    炮弹呼啸着在阵地上爆炸,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分不清哪是**哪是日军士兵。

    8月4日,晨曦中黑濑带领不足千人的联队举行了对天皇的遥拜仪式后,领着刚补充的新兵再次冲向天马山。

    但到上午9时,这批人马就只剩下一半了,他只好下令停止进攻。

    当晚,黑濑这个少将联队长率领3个中尉代理大队长指挥3oo来人的联队再次进攻,还是死伤惨重。到8月5日为止,黑濑连续组织了8次攻击,但仍然被阻挡在衡阳西大门8oo米开外的地方。

    叮叮叮,一连串的电话铃声响起。

    “黑濑联队长,为何没有起攻击?”116师团师团长岩永汪恶狠狠地质问。

    “报告将军,藤田、界纤男中尉阵亡后,担任大队指挥并有战斗经验的军官,就只剩下西克口中尉一人啦军官只剩下广野少尉、三浦少尉、协田少尉三人,实在很难组织有效攻击了。”黑濑丧气地回答。

    “无论如何,你都要起攻击。否则军法从事”岩永汪不容置辩。

    “嗨师团长阁下,我当亲自掌起联队军旗向衡阳军进攻,决不辜负师团长的栽培”

    “掌旗官,请将133联队队旗秘密前移。我将在子夜亲自举旗作最后一次冲锋,请一定把133联队军旗插上衡阳城头。”

    “可是将军,如果攻不进城,或者军旗被缴,那可如何是好”

    “我将剖腹以谢天皇”黑濑誓。

    日军向来把军旗作为部队的灵魂,军旗如果被缴,将标志这个部队永远消失。但遗憾地是,黑濑的133队旗终于没有插上城头,而他这个联队也基本被打光了。

    日军第68师团也进展缓慢。第57旅团长志摩源吉少将亲自充当敢死队队长,哪里有危险,他的身影就出现在哪里。8月6日,就在志摩源吉为士兵做手榴弹反攻击示范时,**预备第1o师第28团的迫击炮连一炮弹将他炸了个粉身碎骨。

    当晚,横山勇在衡阳前线指挥所恼怒异常。

    横山勇咬牙切齿:“电令各部队,明晨3时集中所有重炮部队轰炸衡阳城区,直到所有炮弹打光为止。通知空军不惜一切代价轰炸衡阳。8时起,各师团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进攻,直到守军停止抵抗或全部歼灭如果还不能攻下衡阳——所有师团长以上官佐一律剖腹,以谢天皇”

    经过两日的强攻日军伤亡惨重,大面积的腹泻在日军中广泛地流行,就连前来指挥战斗的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中将也腹泻不止,但为了稳定军心,只好死撑硬顶。(日军因为主食也无法保障,只好采集刚刚成熟的稻谷放在钢盔里,再用木棒捣成大米。没有蔬菜,就用辣椒叶、南瓜叶代替。辣椒叶、南瓜叶吃光了,只好用咸盐下饭。因此就连军司令官横山勇也因饮食不佳而腹泻不止,弄得身体虚弱不堪)。

    从8月4日到8月7日不到4天的时间,日军已经向衡阳守军阵地射了将近4万炮弹。8月7日下午2时许,日军的重炮联队只剩下炮战中必须保留的十分之一的炮弹,这是按规定不得动用的炮弹数。此刻日军的军粮也生了危机,8月5日起,部分日军到衡阳郊区四处抢粮,甚至分兵到近郊去抢割稻谷,打舂造饭。早在8月5日,日军就有6个大队长阵亡,一个更大的难题又摆在日军将领们面前:经过重新选拔的大队长、中队长又一次断了档,日军已经很难找到受过起码训练的士官来担任军官职务了。

    日我双方都闻到了战争结束的味道。

    衡阳守军经过一个多月的坚持弹药几乎耗尽,未受伤的士兵已不及3ooo人,得到数倍增援兵力的68师团在13师团的协助下从南线凶猛推进,西线116师团的日军攻入中**队战壕,中国士兵淌在齐腰深渠水的壕沟里与日军血博,虽然寡不敌众,但日军始终无法完全占领中**队阵地,刚刚攻下的阵地很快被中**队冒死以集束手榴弹夺回,阵地上的中日双方士兵几乎都同时一片片消弭于爆炸声中。

    最先突破中**队防线的是北门,19o师守卫的北门到8月3日为止兵力已经不到一个营,而凶残的鬼子是58师团一个整师团,19o师官兵每一个士兵都成了血人,但他们无法面对无论在火力还是人数方面都达到十倍以上优势的鬼子,19o师的阵地上堆满了密集的日军尸体,然而中国士兵也消耗怠尽,中国士兵在弥留的视线中眼望日军铁蹄踏入衡阳城却无能为力。

    方先觉军长毅然决定向蒋委员长回电。电报由参谋长孙鸣玉将军草拟,众人阅读签字后,交参谋处长饶亚伯出。出后,命令将电台捣毁,将文件密码本、所有的文字资料及个人手头笔记本之类一并烧毁。并将督战官的命令、密电本、符号、军人手牒、炮兵指挥官命令等一并烧毁。督战官兼炮兵指挥官蔡汝霖则下令将大炮炸毁,也作好了赴死的准备,衡阳守军知道,最后的日子快要来了,因此出了电台销毁前的最后一封电报,这也成为“最后一电”,电文如下:

    “蒋委员长钧鉴:

    敌人今晨由北城突入之后,即在城内展开巷战,我官兵伤亡殆尽,刻再已无兵可资堵击,职等誓以一死报*,勉尽军人天职,决不负钧座平生作育之至意。此电恐系最后一电,来生再见

    职方先觉率参谋长孙鸣玉,师长周庆祥、葛先才、容有略、饶少伟等同叩”

    第六百六十五章最后一电,

第六百六十六章 投降

    第六百六十六章投降

    真要到解脱的时候,方先觉反而一片空明,蒋介石的话言犹在耳:“有困难给你解决,你一定要死守我会对得起你们的”

    这些话如今只能当作笑料而已

    “军座,此次日军强攻,兵力至少在十万以上”参谋长孙鸣玉沉重地说:“我已召集各部师长以上军官研究对策”

    “还有什么好对策呢,决一死战,战死而已”方先觉苦笑:“你召集他们是对的,我正有话说”

    “是的,他们就在外面”

    “好啊,各位师长已成血人,目前未沾血的,唯我方先觉一人而已”方军长苦笑着:“今日日军以绝对优势大军压境,看来衡阳城是非破不可了,各位有何高见?”

    众人不语。

    “都没话说吗?。”方先觉冷笑:“这个时候都不说话,就怕以后想说也难了。”

    “军座,突围吧,现在,或许还有机会”还是三师师长周庆祥。

    “好的,周师长还是这个想法?那我也还是那句话:‘决不突围,一定死守’,今天你能抛弃上万部下而去,明天谁还做你的部属?”方先觉冷笑:“我做不来别人做的事,学不来别人,或许诸位要笑我固执了,可我这个毛病改不了也无法改”

    “军座,如果不突围那就只有”

    “只有什么,全军覆没?好,好的很,平日找鬼子杀都找不着,今日正好杀个痛快,日军要吞掉我第十军很好,但我方先觉今日却也要蹦掉他几个牙”

    “各位,从现在起,你们每个师长身边最多只准留4人,其余一概到前方作战。如查出多留一人,按公说就算违抗命令,按私说你们对不起朋友。剩一兵一弹,也不准再说突围的话。我方先觉决不私自逃走。还是那句话,必要时,大家都到军部来,我们死在一处,如要自杀,我先动手。”

    会议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师长们依旧回到前线指挥那根本看不到终点的防御。

    入夜,一个噩耗将睡梦中的方先觉惊醒:担负北门防务的第3师萧圭田团在代团长周祥符的命令下已经放下武器举起了白旗,日军从萧团阵地蜂拥而入,大势已去了。

    “周庆祥、周庆祥呢,这个周庆祥在干什么,整个团的变节他为什么他没觉”一米八几的大汉脸色铁青,蓦地双膝跪地:“苍天啊,为何如此惩罚我呢”

    “我,我方先觉也无颜见委座,无颜见江东父老了,枪,我的枪”

    “军座,您不能这样”旁边的人一拥而上。

    8月7日,重庆。

    一封衡阳的电报直接进入了中**队最高统帅蒋委员长手中:

    衡阳终于要陷落了,一个多月以来,蒋委员长其实一直在积极组织营救,他知道衡阳的危机,他没想到方先觉的抵抗如此顽强,他曾经为黄埔出了如此一位猛将而庆幸,方先觉的形象经过他的同意被无限放大,在重庆乃至全国,已经成了抗日英雄,中**民不屈抵抗的标志,但如今,面对日军十数倍兵力和武器的绝对优势,方先觉还有可能继续坚持吗,委员长知道,这已经是没有悬念的了。他对那些所谓援救的部队是非常恼火的,但法不责众,即使高位如委员长,他也无能为力了,如今的他,只能如一个信徒一般在主的面前虔诚祷告,祈望他这个部下能够逢凶化吉。

    7月31日,蒋介石在日记中痛苦地写道:“衡阳保卫战已一月有余,第十军官兵死伤过十分之八,而衡阳城屹立不撼。此次衡阳之得失,其有关于国家之存亡,民族之荣辱至大。”三天前,他还在为守军官兵祷告:“愿主赐我衡阳战事顺利,当在南岳峰顶建立大铁十字架一座,以酬主恩也。”

    “军座,吃点东西吧”平子掏出一包饼干,差不多塞到了方先觉的嘴边,

    “走开”方先觉将平子推开,突然现了饼干:“哪来的?”

    “飞机上扔下的”平子淡淡地说:“这些日子鬼子围得太急,我们的飞机不敢来了,昨天来了一次,就扔下一包东西,他们大都送您这来了”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还有这。”平子取出一包香烟:“孙参谋长说,师长以上的一人留了一包,其他的分给弟兄们了”

    “哎,靠这点东西顶什么用,他们真记得衡阳,为什么无一兵一卒派来”

    “参谋长他”

    “说什么,别吞吞吐吐”

    “他说不可能有援军来了”

    “那是,不仅我们知道,鬼子也知道了,要对我们的所谓援军有所顾忌,鬼子能倾巢出动,连后路也不顾了,十余万兵力全用在一个破城上”方先觉苦笑:“小鬼,你还小,衡阳撑不了几天了,真到那时候你自己逃命去,就不要管我了,我这个军长不称职,打不了胜仗更保护不了你们。”

    “军座,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平子语气坚定:“我已经不是当初的小乞丐了,我现在是堂堂正正的十军战士,我有尊严”

    “尊严?”方先觉微笑:“既然这样,好、好,鬼子过来的时候别给我尿了”

    “一定”平子自信地说。

    守卫西禅寺的8团周连长已经退守到农民银行附近,中**队利用每一个废墟仍在与敌周旋,因为衡阳城内建筑物为炮火轰炸殆尽,最初拟定的巷战方案事实上已经不可能执行了。

    “妈了个吧子,到处是鬼子,不会就剩下我们了吧”周连长身边剩下的士兵廖廖无几,已经连一个排的兵力都不到了。

    “营长,就算剩下您一人,也升了一级是不”强子半嘲讽着。

    “你个毛娃娃,你死了老子眼睛也不眨下,我说这么多弟兄都是短命鬼,怎么就你***命硬”

    “那是,我是什么人啊,我是周营长的兵”强子说罢哈哈大笑起来:“由于极度疲乏,他的笑声软而无力,分明有做作之态。

    “***,鬼子,鬼子打到这里来了”不知谁叫了一声,所有的人紧张起来。

    “弟兄们,准备战斗,我们的大限要来了,临走前多杀几个鬼子,别到了地下不好意思见兄弟们”周连长大声吼着,抢前冲了上去。

    废墟中隐约传来歌曲《中湘颂》,士兵们支撑着,凭借强烈的信念支撑着,他们坚信在军长方先觉的带领下,能够克服一切困难,坚持到最后的一刻。

    “十师的弟兄们,冲啊师长来救你们了”那边没完,另外一边又响起冲杀声,那声音却使得周连长一振:“妈了个吧子,葛师长带兵过来了,弟兄们给我杀,别让鬼子跑了”

    这几处一冲杀,窜进来的十数名鬼子竟然陷入了前后夹攻之中,不几枪声停歇,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周连长整束行装,准备给老长官和他的部属一个好印象。

    不远处零零落落也过来十来个人,领头的葛师长满脸憔悴:“还有人吗,是哪部分的弟兄”

    “师座,是我,原29团1营2连连长”

    “不过,现在我升任3师8团2营营长了”周连长裂开大嘴笑着。

    “很好不过,我的部属调到三师做营长去了我这个师长竟然不知道?”葛先才有意作弄一下周连长:“你小子向我报告了吗”

    “师座,这不打得稀里糊涂了吗”周连长讪笑着:“您带来多少人了?”

    “你没看到吗”葛师长也是裂开大嘴笑着:“这都是,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

    “这才多少人,一个加强班?”周连长嘀咕着,却并不敢说:“刚才您真是过来救我们?”

    “怎么,看不起吗,我多少也是个师长,就算一个人过来,也不兴吃你的白眼”

    “不是,我是说,您自己不顾安危”

    “你这兄弟,有意思”葛师长笑了起来:“现在哪个能顾得了自己的安危哦,就是军座”谈起军座,他叹息一声:“我现在就是去军部开会,没想到这里都有鬼子,顺便就吓吓鬼子,把你们救了。”

    方先觉躺在床上,8日这个会议是由平子搀扶着完成的。

    几个指挥官依旧垂头丧气静立一旁,方先觉一开口还是老问题:

    “诸位,目前各防线战局如何了?”

    良久的沉默。

    “没有防线了”预十师师长葛先才啜泣着:“军座,哪里还有防线”

    “那我们的士兵战局”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只能听到枪声、炮声,里面有多少是我们的,多少是日军的,没人知道啊,您不知道,我们这些师长团长,都成瞎子聋子了,现在城里的战斗,全靠士兵个人意志在支撑”

    “大局已去,真的大局已去吗?。”方先觉喃喃自语,站起:

    “我们几个死就死吧,可那么多伤兵怎么办?”说到这里,方先觉到处掏摸:“我的枪,我的手枪呢”

    “军座,您想干什么”孙鸣玉几个拥了上来。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别乱”方先觉扬了扬手,重新坐下。

    “军座,只要我们停止抵抗”三师师长周庆祥怯怯地说。

    方先觉一阵难受:“什么?滚,给我滚”

    三师长遭到呵斥,所有人都缄默。

    “停止抵抗那和投降有什么分别,我不同意”54师饶少伟师长很少言,这个时候异常坚决:“我知道,我的部队对不起衡阳,对不起你们可我饶少伟没有对不起大家,我寻思着,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大伙一起死就死吧,但绝不能做有辱国家,有辱民族的败类”

    “做汉奸是不允许的,这个不成。”

    “军座,这里没有谁愿意做汉奸,没有哪个贪生怕死”话既然说开,三师师长周庆祥反而什么都无所顾忌了:“前段日子,我们有数次成功突围的机会,大家一一否定了,我们心里都清楚,军座说是为了满城伤兵,如今好了,我们那些伤兵收容站,伤兵医院大都落入了鬼子手里,鬼子说了,一日不降,就杀一批,这数日来,已有近千受伤官兵惨遭敌手,如今衡阳城里近万伤兵,军座您说该当如何?”

    “我们死了不足惜,可这满城的伤兵堪怜啊”一谈到伤兵,所有的人都无言以对。

    “投降是不可以的,可满城伤兵,我们该如何救他们呢”自方先觉以下军师长们都是泪痕长挂。

    “日军数日前其实早就释放过我军一名俘虏,传过话来,只要我军放下武器,绝不为难,否则,日本人就要每天杀一千伤兵军座,我们真不要和日军谈谈条件吗”说话的还是周庆祥。

    “那怎么行,一万多弟兄坚守47天,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说投降就投降了,那不是造孽吗“54师师长饶少伟强烈质疑。

    “那你说怎么办”周庆祥的目光中带着寒光:“凭心而论,我们拼了杀了流血了,我们以少于敌人数倍的兵力坚持了四十多天,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肩负着日军数条人命,可我们的那些所谓同胞呢,我们的上峰呢,我们的国家呢,谁又对的起我们了”

    “这种以寡敌众的仗,打到这个程度,够了,已经足够了,当初提了多少遍,突围、突围,要突围,可有人听吗,我们言微人轻,有人愿意听吗?。”

    此刻他的话几乎直接针对方先觉,谁都明白,一直坚持不肯突围的就是军长方先觉,方先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竟是半天说不出话。

    “好,你们要继续,那就继续吧,怎么打,该怎么打,听你们的就是了”周庆祥话锋一转,仿佛是一肚子气,他退到一边,几乎不想再和其他人坐到一块了。

    预1o师师长葛先才猛抽着烟,这根烟他一直舍不得抽,在这种场合竟然抽得恁是起劲。

    葛先才旁边的19o师师长容有略捅了捅他,葛先才恩了一声。

    容有略嘴巴凑近葛的耳朵:“葛师长,你不说一句吗?。”

    “你手上还有多少人?”葛先才却转向容有略,轻声问着。

    容有略摇头:“你是知道的,移驻城区的时候,我19o师就剩几百个完人了,经过这一个多月”

    “那就是了”葛先才冷笑:“说实话吧,这4o多天,我的1o师所在防区一直是鬼子进攻最猛烈的防区,我估摸着,兵员折损率至少在九成以上,这会应该也没几个人了,可他们3师”

    “如果要打,也只有3师能打了”容有略身上突然冒出一阵冷汗。

    “好了好了,大家都静一静”参谋长孙鸣玉拍了拍周庆祥:“周师长,这当口鬼子大兵压境,衡阳城已经不堪重负了,赌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您说是吗?。”

    “说出来的没人听,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依我看讨论不讨论一个样子,让人家能决定的人作决定就是”

    “这是什么话,越来越放肆了”方先觉终于无法容忍了。

    “军座”孙鸣玉凑在方先觉身边耳语好一阵,刚才葛先才和容有略的窃语,他其实也已经听到了。

    “军座,大敌当前,如果连你也乱了,那不真完了吗”孙鸣玉语音颤抖。

    “是吗?。”方先觉脸色变了好一阵,突然大笑起来

    “谁想走谁走吧,我方先觉绝不阻拦就是”

    “恕我直说,军座,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想走也走不了了”三师师长周庆祥说话的声音逐渐放高:“天天说援军来了援军来了,我们骗了自己,也骗了自己的弟兄一次又一次,他们很多人至死都还在盼着援军呢,可我们为他们做过什么”

    “要枪没枪要弹没弹要人没人,我们这些做师长军长的人如今连有多少弟兄在战斗,有多少阵地还在自己手中都无法知道,这仗还能打下去吗,还能打多久?”

    “好了好了,这些谁都知道,是我对不起大家好吧”方先觉叹了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愤怒:“既然已经跑不了了,周师长你说吧,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的很多战地医院被鬼子占领了,鬼子刚刚传话过来,如果不投降,每天至少要杀一千伤兵,当初不肯突围,按您的说法,还不就是为了这些伤兵”

    “是吧,不过我听说你们周祥符代团长已经命令士兵在防区竖起白旗了,我一直希望是谣言,是谣言吗您说”方先觉突然双目如电注视着周庆祥。

    周庆祥一阵慌乱:“军座”

    “如果所言非虚”方先觉身上掏摸了好一阵:“手枪呢,我的手枪呢卫兵”

    “军座,这是绝密会议,您的卫兵是不该到场的”孙鸣玉提醒,周庆祥却已是一阵冷汗。

    “各位,不瞒各位,仗打到这个份上,我觉得我觉得实在没必要再打了,也无法打了,大家说是不是”周庆祥双腿跪地,语音压低却已是满脸泪痕。

    “我不是孬种,我姓周的是什么人在座各位想必是最清楚的,可如今这打的什么仗啊,我如今的想法做法还不是和军座想的一样,还不是为了满城伤员和十军弟兄,我只想要1o军多活几个人,多保留几颗种子”周庆祥号啕大哭。

    “糊涂啊,周师长你真糊涂啊,1o军真要投降了,还谈什么种子啊”孙鸣玉也是虎目挂泪,受此触动,联想到如今的处境,其他人竟也啜泣起来。

    “吧,好吧,都别哭了,不是要和鬼子谈吗,你们要谈就赶快吧,否则小鬼子又就要开始屠杀了”方先觉也在抹着眼泪:“都是我的错,是我无能,是我这个军长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十军生的死的数万弟兄”

    “不行,这绝对不行,这不是投降吗,我不同意”饶少伟大声地辩驳着,但他显然也只能泄情绪。

    “那怎么办,大家说该怎么办?”方先觉痛苦万分,声音也大了起来:“谁要投降了,谁想投降了”

    “我们这些人要战死很容易,可那样的话我们万余受伤的弟兄就要重蹈南京守军的覆辙了,诸位都知道鬼子在南京是如何地凶残”周庆祥猛地站了起来:“诸位,军座已经话了,我也奉劝诸位?万勿断了弟兄们这最后一条生路”

    “不管是投降还是什么,不管怎么样,和鬼子谈判总得拟些条款吧,好吧,你——周师长带头吧,提提吧,和鬼子提提条件,大家想想,把条件拟出来看看”参谋长孙鸣玉一边说一边看着方先觉。

    方先觉有气无力点了点头,军长点头,其他人再有异议也不能吭声了。

    接下来的讨论进入一种极度沉闷,每个人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他们能从每一句话中有生以来第一次体悟耻辱的含义。

    “第一,立即停火。”

    “第二,进城后不杀害俘虏。”

    “第三,必须给受伤官兵以人道待遇。”

    “第四,允许按中国传统礼仪安葬阵亡中国官兵。”

    “第五,保留第1o军建制。”

    “第六,派飞机送军座去南京见汪精卫。”

    “第七,第1o军是参加南京汪政府,不能作为投降来宣传。”

    众人七嘴八舌。

    “后面这两条你们也同意?”

    “没有后面两条,那只能叫投降了,汪主席毕竟也是中国人”

    “有何区别,有何区别”

    “真没有区别吗,我们这不叫投降叫什么”

    几位高级将领哭成一堆。

    “假如我们这么做,真的能保全万余弟兄的命,也便算了吧”

    “可是,那样我们对的起谁,那样我们还有什么,那样我们还有一点点的血性和尊严吗”

    “我们唯一能做的,我们如今唯一可以做的,是以这个所谓的虚名去给万余弟兄去换条生路,哪怕他是假的,那怕日军根本就不讲信用,可我们没得选择。”

    讨论后是久久一阵沉默。

    “好吧,目前须先行稳住敌人,以免触其疯狂兽行,可以向敌提出有条件停战。”军长方先觉一边缓缓地说着,他强行压抑着自己情绪,良久,终又哽咽起来:“就那样了,就是那样了,不是我们对不起国家,是国家对不起我们,不是我们不要国家,是国家不要我们”

    会议开完,方先觉觉得头脑犹如要炸开一般,抱着头痛苦万状。

    平子悄悄从里屋出来。

    “小鬼,拿杯水过来好吗”方先觉捂住额头,以商量的语气朝身后的平子说。

    “您投降了”平子语气冷淡:“您竟然会投降?”方先觉返转身来,现平子眼眶饱噙泪珠:“我好不容易找到自信找到尊严,您这一投降,我又”

    “小鬼,对不起”方先觉脸上痛苦万状:“我现在是个罪人了,你要是瞧不起我,以后自己走路吧,不过现在不行,到处是日军,无法走的”

    “我不会弃您而去的,我知道您是为了满城的弟兄才投降的,可您千不该万不该还是不该走这条路啊”平子似乎有无数的话要说:“我一个讨饭的都看不过您,您今后怎么办呢”

    日军11军指挥部,以五个半师团绝对优势的横山勇孤注一掷,原本决定8日必须拿下衡阳城,然而总会不知哪里冒出一群群的中国士兵,日军人数众多,火力虽强,面对这些幽灵般似乎永远无法消灭的中国士兵却无可奈何。

    至8月7日17时,第1o军的抵抗仍然十分顽强,中日双方各个阵地正在展开了你死我活的争夺。

    8月8日晨,衡阳的巷战仍在激烈进行。

    直到衡阳西大门,第1o军3师阵地竖起了小白旗,3师9团代团长周祥符的命令下,**军使来到了日军第68师团58旅团指挥所,要求停战。日我双方的士兵在这个阵地的争夺暂时停止,其他阵地,尤其是预1o师阵地争夺战却绝没停止。

    日军第58旅团旅团长太田少将迅报告给师团长堤三中将。

    堤三压制着激动:“投降?很好,但请由第1o军军长方先觉将军亲自前来。”

    “司令官,衡阳有消息了”日军11军司令部中山参谋长取来一份电报。

    “方同意了,同意停止抵抗了?”横山勇如获至宝,他怎么也想不到血搏47日,令日军付出巨大伤亡的衡阳守军最高将领最终会选择投降。

    “是的,方将军同意停止抵抗,但他也提出了几个条件”

    “该结束了,一切该结束了,好,先答应下来。此事由堤三君和岩永君全权处理。”

    很快,第3师师长周庆祥带着日军联络官——第11军司令部情报参谋竹内实孝少佐来到军部。

    竹内少佐:“将军阁下,我们司令官横山勇将军有请将军。”

    方先觉黯然神伤:“请”

    上午1o时左右,预1o师师长葛先才等人接到方先觉的命令:“敌已接受我停战条件,但敌亦提出条件,要求本军解除武装,我亦已答允。双方协定于本日(8日)12时同时停止战斗行为。我停战缴械命令已下达。届时,你安排妥当后来军部,我们军师长齐集一地,任凭其处置,盼不必自我摧残,个人生死荣辱,在所不计。能达到保全我近万名官兵生命安全之目的,自觉如释重任,忧虑心情亦为之宁静下来,本军衡阳之战,自始至终,只要问心无愧,别人的想法、看法、别人的褒贬,是别人的事。”

    一场惊心动魄的大会战至此结束,但中**队的零星抵抗绝没结束。

    至8月8日为止,日军终于进占衡阳。蒋介石在日记中悲痛地写道:“以衡阳会战守军苦斗至此历时四十七昼夜,故于凌晨四时即起默祷能转危为安。至五时犹得衡阳电讯,距十五分钟之后中断,自此即绝不复通矣旋于1o时许接获空军侦察报告:‘衡阳城内已不见人迹。’于是乃确知衡阳已陷矣。”

    “8日,方先觉将军幡然悔悟归顺皇军,衡阳之役终至于结束,方先觉将军为骁勇善战之虎将,亘47日与皇军的作战中,第十军‘寸土必争,其孤城奋战之精神,实令人敬仰’。中**队勇敢作战的情形,不仅攻打衡阳之皇军敬佩,就连日本天皇和大本营都已有所闻。此役‘牺牲之大,令人惊骇’,方将军的归顺,使这一苦难的战役终于结束,帝国自此也增添一名猛将”日本人的宣传迫不及待地开始散布全国。

    “停战了,不打了”这消息零零散散传递到角角落落。

    其后,日本战地记者小田岛的一篇报道刊载在日本1944年8月13日的《朝日新闻》上,原文翻译成中文如下:

    “该军长等旋随部队前往投降谈判场所涂仁中学,我部队长偕幕僚长以下诸人,于8日午前1o时45分在学校防空壕内开始谈判。壕内置有一张木桌,部队长坐在正面,方军长坐在他的对面,该军长两侧为第1o军参谋长孙鸣玉以下部队长突破紧张的空气,以严重的口气凛然地说:‘本官以日本军最高指挥官的资格向贵官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拒绝了敌军所提出的七项投降条件,提出我方面的无条件的投降要求书,并且很严厉的说:‘请及时答复’,部队长的视线集中于军长的脸上。方军长听了翻译的话以后.低声确定的答道:‘服从这个要求’。部队长说:‘至于解除武装的事回头听日军指示’。这样衡阳守军全面的向我军无条件投降了,时已12时,在投降书上签了名的军长的脸上表现了动摇不定的恐惧,最后我某参谋长向方军长要求道:‘请命令衡阳重庆军即时停止战斗行为’。方军长当即请参谋长命令全军停止战斗。方军长会同我部队长又把服从全面投降的事告知各师长,各师长也都无异议的同意了。部队长最后声明,各师长的身份,皇军负保障之责。这感动了投降我军的敌将们,会见终了后走出来的方军长及各师长的脸上浮现了一些安静的情态。”

    此文刊登后,中国国内的报刊也竞相刊登,而武汉伪政府的报纸还在文章中出现了这样的句子:“方先觉的军队接受了日本的改编,名为‘先和军’,方先觉任军长,兼省主席。”等等

    15日,横山勇接到派遣军转来的东京大本营电报:

    天皇对第11军力克湘南军事重镇衡阳甚感欣慰。同时,对中国守军统帅方先觉将军赞赏不已。希望能将方先觉所部编成一个军,取方先觉将军之“先”字和昭和年号之“和”字组合,名称就叫“先和军”。此军改编后,将直接隶属于中国派遣军,不受汪精卫领导。

    这一系列的记载,日后侥幸活下来的衡阳军和中国方面与日本人或其附庸的记载迥然不同:比如日军是否接受衡阳军提出的几个条件,周师长是不是最早主张投降的关键人物等,更使衡阳军的兵败事件扑朔迷离:方先觉和他的将军们,到底是力竭被俘,还是变节投降了日军呢,这个历史迷案,恐怕永远无法澄清了但我们千万不要忘记,衡阳军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取得了多大的战果,而这些实在的数据相对其他抗战部队来说,在整个中日战争史上恐怕也是罕有企及的。

    周连长等人还趴在农民银行附近,一名士兵拿着喇叭四处喊叫,宣读方先觉的停战命令。

    “连长,不打了”不知是难过还是高兴,强子面无表情地说着。

    “不打了,说不打就不打了吗,鬼子撤退了,还是投降了?”

    “是我们投降了”周康叹息一声:“您听清楚。”

    “妈了个吧子,投降?***才投降,谁投降也轮不到老子”强子暴躁地喊叫。

    “连长,鬼子来了,好多鬼子”

    “什么楞,打啊”周连长第一个开枪,其他人不由自主也跟着开枪。

    “八嘎,中国士兵,你们大大太君已经命令停战了,八嘎,不准射击”不远处的鬼子兵暴跳如雷,但周连长几个充耳不闻,继续朝前射击。

    “前面的,前面的赶快停火,你们十师师长有话说”不久一名日军操着生涩的汉语囔开了。

    “是周营长吧,我是预十师师长葛先才,我命令你们放下武器”

    “你的命令没用,我不是你的人了”周连长依旧我行我素。

    “周连长,别再为难葛师长他们了吧,只要有一名中**人还在抵抗,日军就有理由杀害俘虏和受伤士兵,葛师长和军座他们接受停战,是为了万余受伤士兵的性命啊,你们当他们是为了自己吗”说话的人是平子,他和葛师长方军长一众人,如今接受日军的“邀请”,正要前往横山勇的指挥部,这一路而来,遇到了无数不肯放下武器的衡阳守军,当知道是周连长和强子几个在这边时平子自告奋勇地过来劝说。

    “你这窝囊废,看不出来还是个汉奸,老子当初就不该救你”一边的强子听说平子在喊话,更是义愤无比:“投降是你们的,干我们什么事,小心老子一枪嘣了你”

    周连长向强子竖起了大拇指。

    “没看错你娃娃,不愧是老子的兵”周连长叹息着啜泣起来:“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军座会投降,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中国士兵,你们开一枪,我们就杀一个俘虏,直到你们放下武器为止”葛师长他们喊完,日军又开始朝周连长他们喊话了。

    一阵枪声响过,周围静了下来,原来日军随便抓到一些放下武器的中国士兵就开始屠杀了。

    “连长,鬼子真的在杀俘虏了”强子嘴巴张得老大。

    “死了好多,连长”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王八蛋,你们哪个部分的,人死光你们才满意吗”周连长听到了军座的声嘶力竭:“是军座,军座他怎么了,他怎么能这样叫呢”

    “连长,他们被鬼子押着,军座他们都被鬼子押着啊”一边的周康突然也是满眼泪珠,他在通讯营的时候经常见到方先觉,曾经那么高大的硬汉如今变成这样一个样子,怎不让人心酸。

    “把枪放下,不能再打了”周康第一个扔出了枪,周连长和强子几个也不知道自己的枪是怎么放弃的,反正后面日军过来,他们如木偶一样被人牵走,之后几乎没了知觉。

    “欢迎阁下加入皇军的系列”11军指挥部,横山勇亲自接见了方先觉。

    “我是败军之将,今日放弃抵抗放弃衡阳再不言军旅之事,请您谅解”方先觉面无表情,甚至无法直面横山勇。

    “哪里哪里,阁下以万余劣势兵力对抗皇军数个师团,我用兵最高时十余万,阁下艰守衡阳四十七日更对我皇军造成中国战区沪战以来最大伤亡,阁下虽败,横山勇依旧由衷敬佩”横山勇说完真挚地朝他鞠了个躬。

    方先觉微闭双目:“我希望您能信守承诺”

    “阁下请放心,您提出的几个条件,我必定遵守,衡阳守军是我们在中国遇到的最值得尊敬的部队,大日本皇军绝不会让你们受到屈辱。”

    “中国有句老话叫‘不打不相识’,现在我们就是朋友了,请,为了这个隆重的相聚,我请了著名的摄相师为我们合影留念”在横山勇的彬彬有礼下,方先觉和几个师长与在衡阳对抗四十七日的日军68师团以及116师团几个师团长留下了一张令人叹息的合影,很快,这张合影通过日军的媒体向全国传播,一个重庆媒体宣传了一个多月的抗日英雄集体随即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当日日军记者还与方先觉进行了“推心置腹”的谈话。

    日记者:无条件投降后,今后之目的如何?

    方答:过去醉心于抗战,对日军兵力评价过小,更恃巩固的阵地与驻渝美空军之协力,从事抗战。结果终被日军之神勇,巧妙之战术所挫折。余曾全力而战,虽然败北,亦无遗憾。相信余之败北,并非败于军事,而实败于正义。今日睹汪主席治下的实况,正适合抗战之目标,今后决定参加和平内容,而尽力于新中国的建设。

    日记者:对过去的抗战生活有何感想?

    方答:本人自黄埔军校毕业后,始终为军人,为国效力。但鉴于八年来之抗战,节节后退,毫无进展,民众牺牲过大,尤其最近对“抗战救国”四字,到处生疑问,不合本人之主旨太多。人必择其主而事,今后必将本人之一切,献于英明之汪主席,协力新中国之进展。

    日记者:投降和运是否军长之意见?

    方答:此固系本人之意见,同时亦为四师长之意见。余早有此私见,未敢轻易宣布,既而得到日军之劝告,始披沥投效决意,并无一人反对。

    日记者:今后之方针如何?

    方答:余乃一介武夫,虽不能充分表白个人之意念,然日军对于敌将,如此厚待,大义凛然,大恩不当言报,苟能得到日方谅解,则将携带避难桂林之家属及部下全部,誓为建设新中国而努力。

    日记者:现在重庆将校对抗战将来的观察如何?

    方答:因事变之长期化,故重庆将校之间,鉴于抗战之矛盾,对抗战前途,亦多具同感,此须不可明言,而举动之轻忽,则可测其*。因抗战而生活日趋苦恼,深信已无人相信抗战救国者,只是权威监视甚严,不得不胡乱从之而听凭天命了。

    日记者:对于汪主席之信仰如何?

    方答:汪主席乃我等军校时之教官,故对其事迹知之甚详,如蒙允许,欲赴南京恭偈,借以面聆和平建国方策,并负荆请罪。

    日记者:欲睹和平地区之实况否?

    方答:“颇欲领会和平地区之现实,更欲作汉口及南京之行,如蒙许可,而有机会,尚欲访问日本”

    第六百六十六章投降,

第六百六十七章 投降之后

    第六百六十七章投降之后

    “是吗,衡阳丢了?”

    高飞放下了手里的电报,淡淡的问了一句。

    看到参谋长点了点头,高飞什么话也都没有说。衡阳的丢失,其实早就在高飞的预计之中,这对抗战的最后胜利,并不能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而现在高飞所考虑的,却是抗战即将胜利,自己将何去何从?

    中国,经历了那么多年的战争,早已千疮百孔,满目疮痍,最需要的是和平,在满是废墟的大地上,重新建设,埋头猛进。

    这,是自己来自于另一个时代人,站在这个位置上必须要尽的责任。

    高飞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个时候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8月8日晨,除天马山、岳屏山阵地还有零星枪声外,衡阳守军大部分抵抗逐渐停息。放下武器的第1o军官兵们被鬼子驱赶着他们去衡阳汽车西站集中。据说这个这时候,中美联合空军的飞机还曾出现在衡阳的上空。飞行员们默默俯视着被日军驱赶的战友们,着急而无奈地在空中盘旋、久久不忍离去。

    有的战士坚持战斗到了最后一息;有的则因不想成为战俘而躲在角落里不肯出来、或是冒死逃跑而被日军残忍杀害;有的举刀自杀、或饮弹自尽、或引爆手榴弹与日军同归于尽。日军大本营担任一号作战高级参谋的岛贯大佐提笔在日记里写道:“8月8日上午8时攻克衡阳。力攻4o余天虽说时机已经成熟,却是一场竭尽全力的战斗只晚了一天,敌机械化兵团就出现了,我军部队面对解围的帝君,多少有些动摇,战争的胜负,诚然在于最后的五分钟。如固守衡阳之敌誓死决一死战,或将出现‘英帕尔’的结局。”

    蒋介石在8月8日凌晨4时即起床默默地祷告,期盼第1o军转危为安。1o时许,航委会转来衡阳前线空军侦察报告:“衡阳城内已经不见人迹”。后来的蒋介石在日记里记述此刻的心情:“悲痛之切实为从所未有也。”

    随着方先觉等最高将领停战命令的传播,四处零散抵抗的衡阳守军终于一个个不情愿地放下了枪,事后日军现,不仅枪没了一把完整的好枪,所有上缴的武器还皆为三八大盖等日军枪械,原来这么久,衡阳守军和日军作战所用枪械皆为缴获自日军的枪械。很长一段时间里,师长不知团长去向,团长不知营长所在,营长连长排长皆不知部署所在,绝大部分衡阳守军皆是在各自为战。

    此刻的衡阳,中日双方的伤兵遍及,而整个衡阳早已成为瓦砾,不啻是医疗用品,连饮食住宿问题都难以解决。在局面稍微稳定之后,横山勇这才现真要遵守方先觉的几个条件是如此地困难。

    “为解决目前困局,可以在有限的条件下任由衡阳降兵自由活动,签于大日本帝国的困难,一切衣食住行包括医疗必须自行解决”

    “诸位,衡阳军队自然是值得尊敬的,但我们不可能在连皇军士兵的医疗都不能得到保障的情况下治疗因和皇军作战而负伤的中国士兵”日军很快对自己的承诺食言了,而此刻的方先觉和几位师长早已经无能为力,他们很明白阶下之囚的含义,他们更明白,日军没有像南京大屠杀一样对投降的中国守军展开屠杀已经是非常罕见了。据说方军长还以为部属被*待一度想自杀,但被日本兵及时阻止。

    衡阳街头,周连长和周康几个人披头散,像极了讨饭的叫化子。

    街头或坐或躺着伤痕累累的中国士兵,一个个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见到有活动的东西从前面经过便不住念叨:“行行好,行行好,念在弟兄一场的份上,赏颗子弹吧

    “兄弟,给一枪,给我一枪吧”一名断腿士兵躺在地上,伤口已经化脓,苍蝇时聚时散,因为天气炎热受伤部位出恶臭。

    强子从身上取出个馒头,递到了伤兵的嘴边:“别哭,吃,吃点东西”

    “给我,给我”旁边窜出一帮人,很快将强子的馒头扑落,像狗一样争抢着馒头。

    “别抢,别抢啊,就一个馒头”强子边啜泣嘴巴吧嗒着,这个馒头他好不容易从鬼子那里做工挣来,是他一天的工钱,就这样被这些人糟蹋了。

    “娃娃,别难过,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不是没手就是没脚,我们可以从鬼子那挣点吃的,他们什么吃的都挣不到”周连长安慰着强子。

    “不过啦,这种日子我不想过了”强子受到刺激:“为什么投降,为什么要投降啊,当初死了算了”

    “给我一枪,给我一枪吧”伤兵的口中还在念着。

    强子的近乎疯狂和伤兵的念叨激怒了周连长:“别念了,你也别念了,哪里有枪,老子想要枪都要不到了”周连长哭号起来:“当初不是为了你们,不是为了你们这些伤兵,老子也不做这降兵了,呜呜——”

    “让开,让开”同样是衣衫不整的一队日军奔跑在街道上。

    “有能干活的吗?皇军说了,一顿两个馒头”一名汉奸模样的中国人面向满街的伤兵。

    “我能,我能”开始是两个怯怯的声音,后来很多人都应了起来。

    “去去去,断手断脚的不要”汉奸鄙夷似地看着这些伤兵:“你们就是贱,当初不要命地和皇军拼命,现在好了,断手断脚还想骗皇军的馒头,哈哈,哈哈哈”

    “谁要你们的馒头了,老子饿死也不吃你***馒头”一名躺在地上的伤兵唾了一口。

    “你是谁,你敢骂太君”汉奸异常愤怒。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19o师57o团团长贺某就是老子”

    “哦,原来是个团长,连你们军长都投降了,你神气个屁”汉奸鄙夷地踢了他一脚。

    “不准打人”旁边几个伤兵见汉奸踢在贺团长肚皮上,他那裂开而感染的肚皮因疼痛而使得整个人的面部也变了形,都护在贺团长身侧。

    “打他怎么了,皇军还没和他算帐呢,他这些日子杀了多少皇军”汉奸口沫横飞,正说得痛快,“啪”的一声,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八嘎衡阳军是皇军的好朋友,衡阳军是大大的英雄,皇军、衡阳军不打不相识,你的明白”一名少佐怒气冲冲站在汉奸面前并朝贺团长敬礼:“贺团长,对不起了”

    贺团长冷哼一声:“没参加过衡阳战役吧”

    “不好意思,贺团长,自始至终47日的衡阳战役,我全部参加了”

    “哦,是吗,你的命大哦”

    “是的,您说的很对,战役前,我只是68师团的一名军曹,我们第二联队自联队长以下,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全部阵亡,皇军在贵军的打击下几乎伤亡殆尽,存留的老兵全部提拔为军官。”

    “很好,他们不死你怎么提拔为少佐了,哈哈哈”贺团长大笑起来。

    “八嘎,不好”少佐看样子想怒,却随即转变了语气:“皇军的伤亡越大,越能说明贵军的顽强,我由衷地佩服”

    “喂喂,你们这些人别跑,站这边来”

    强子和周连长几个刚刚走到这里,就被汉奸现了。

    “干什么”周连长眼睛瞧也没瞧对方。

    “终于找到几个有手有脚的了,还问,干活去,想和他们这些废物一样在街头饿死就走人,否则就赶紧跟过来”

    “不去,老子刚刚干了一起”强子没好气:“是中国人吗,瞧那德性。”

    “你说不去就不去啊”汉奸对着几个日本兵嘀咕了几句,日本兵马上围了过来,二话不说,那枪托就朝几人身上砸:“八嘎,良心大大的坏了。”

    周连长被抓到一处废墟搭建房屋,而强子几个则被拉到郊外收拾战场,打了一个多月的战役使得衡阳的城内城外到处是残破的枪支腐烂的尸体,那场面说多混乱有多混乱,为了防止降军逃跑,日军还建了方圆数公里的铁丝网,若一个巨大的铁笼子,把满城的伤兵和面黄肌瘦的士兵限制在衡阳城的四周。

    “第1o军残余部队,喋血苦守此兀然孤城者,历时48日之久,此为全世界稀有之奇绩,而我中华固有道德之表现与扬,亦以此为最显著。”

    此刻的重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在得知衡阳8月8日陷落后,蒋介石委员长亲撰电文通令全**队,于8月2o日上午六时,在各军集合全体官兵,为衡阳殉国守军默哀三分钟,同时表蒋中正亲撰的《衡阳失守敬悼文》。

    “此次敌寇进犯衡阳,历时47天之久,战斗之猛烈,为抗战以来所未有。我官兵坚强抵抗,以寡敌众,在敌人步炮空联合猛攻并施放毒气下,浴血搏斗,壮烈无前,坚韧苦战,屡挫凶锋。寇军抽调精锐,五次增援,无不受到我守军之痛创;而我奉命守城之第1o军誓死搏斗,寸土必争,已伤亡殆尽。

    八月八日寅刻得方军长来电称:‘八月七日北城为敌突入,即在城内展开巷战。我官兵伤亡殆尽,刻再无兵可资堵击。职等誓以一死以报*,完成军人之天职,绝不有负钧座平生培育之恩。此电恐为最后一电,来生再见”等语,览电肃然,至深悲痛,其慷慨就义,视死如归,可谓壮烈极矣

    现方军长本人虽生死未卜,而其生平至死不屈之志,实为全国同胞所深信。我第1o军全体官兵对于此役,不仅挥我**军以一当十,以百当千精神,亦且实践作战至最后一兵最后一弹之训条,洵无愧为我总理之三*义之信徒,与**军人以身殉国之楷模,足垂我民族成仁取义,千秋万世之光辉。

    滋定于八月二十日上午六时,为全**队各在军次集合全体官兵,为衡阳殉国守军默哀三分钟,籍志敬悼。

    我全国官兵应知军人天职,绝不惜牺牲,与阵地共存亡,成功则克敌制胜,勋垂青史;成仁则气壮山河,光照日月。务各奋策励,以第1o军此次在衡阳壮烈牺牲为模范,共誓必死之决心,益励奋斗之精神,同仇敌忾,为已死之同胞复仇,为国家民族雪耻,有我无敌,前赴后继,以达成神圣之天职,而争取抗战最后之胜利

    特此通电,仰转训勉,并将此电全文朗诵,一体遵行,以副本委员长与全国同胞之殷望。”

    衡阳天主教堂,方先觉等高级将领都被关押在此处。

    “军座喝点汤吧”平子小心端了碗汤递到床前,此刻的方先觉奄奄一息,羞愤交加加上数十天的折磨,已经使得昔日高大的汉子萎靡不振。

    “不用了,拿走对了,什么汤,哪来的汤?”

    “军座,是鸡汤,您不知道,日本人一直关照您,你的伙食标准据说和他们的师团长是一样的”平子强装微笑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凄凉。

    “不喝,今后日本人的食物都不用给我端来”

    “这地方除了日本人的东西,还有别人的吗?军座,您就不用折磨自己了”平子呜咽起来:“早知当日,何必当初,您当日牺牲了,今天也不用背负汉奸骂名,如今如此折磨自己又何苦来,您看您现在这个样子”

    “我知道我现在已经连做人都不配了,我也真不想活了,孩子,你还小,得空自己走了吧,记住,永远别说自己在衡阳呆过,宁愿讨饭一辈子也不能说在衡阳呆过”

    “军座,衡阳这段历史是无法抹去的,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我们还得面对不是,我们得做点什么不是,难道真的能一死解千愁吗”平子哽咽着:“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轻轻松松乞讨一辈子,就比如你,就比如我,我们既然经历了这段日子,就不可能忘记了,不可能”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军座,那个——他们又来看你了”

    方先觉点了点头:“扶我起来”

    说话间,横山勇和68师团长堤三树男中将和116师师团长岩永汪等人出现在门口。

    “方先生,我们马上要离开衡阳了,临行前我向您引荐一个人”

    横山勇言毕,一个猥猥琐琐的人出现在房间,不停朝方先觉鞠躬。

    “方军长,您的大名早有所闻,就是皇军,也无不称赞您是名悍将啊”

    “你是谁,有何贵干?”方先觉扯着粗哑的嗓子。

    “鄙人吉丸,在贵国汪主席下面做事”来人脸上露出一股笑意。

    “对不起,我身体不舒服”方先觉转向横山勇等人:“我可以休息一下吗”

    “可以可以,不过吉丸先生是大日本帝国在贵国政府汪主席处的顾问,汪主席对方先生一直非常”

    “不必说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奉命守衡阳,城破未死,愧于国家,但愿病死衡阳,以赎罪愆,如强我离去,宁可就戮”说完闭目不语,横山勇几个倒显得有点尴尬了。

    “打搅打搅”横山勇几个很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军座,有些话我很想和您说,可又不敢”吉丸一行人一走,平子吞吞吐吐。

    “说吧,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您生病的这几日,鬼子在组织什么先和军,愿意参加的,生病的给治疗,没生病的吃的喝的也全有,否则就任由流落街头,又不允许到衡阳之外,很多没加入进去的弟兄就这样活活饿死病死。”

    “日本人终于也不是多讲信用,这是我这个做军长的亏欠这些弟兄了,我方先觉在衡阳披肝沥血却唯欠一死啊,反而害苦了这些弟兄”

    “军座,这些,这些实在还不算什么”平子犹豫了很久:“您的一些连长营长甚至是团长,吃不了这份苦,受不了这份诱惑,参加了鬼子的先和军不算,还都跑来想劝说您继续担任他们的军长,您生病期间是我将他们阻挡在外”

    “有这样的事,真有这样的事吗?。”方先觉脸上一片迷茫。

    “真的军座他们和吉丸一样,都是希望您去做那个汉奸”

    “那个汉奸,那个汉奸”方先觉喃喃念着平子的话,一滴眼泪涌了出来。

    “这些日子经常有飞机在附近徘徊,日本人说,那是重庆的飞机,他们一直想救您”平子有意无意地朝方先觉透露着他所了解到的消息:“您都这么久没见过阳光了,不去外面走走吗?。”

    “不去”方先觉病情稍好,依旧是有气无力的样子:“救我,救出去又有何意义呢,我活着还能干什么”

    “您出去还可以继续打鬼子”平子压低声音:“您和有些人不同,您不是投降,可他们是真的投降”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军座,能开门吗?。”

    方先觉点了点头。

    一名穿着军装的人进入内室,那衣服较为干净,只是方先觉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怎么有这感觉。

    “你”

    “军座您好,我是军部少校参谋姓郭,您对我没印象了?”

    “哦,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位,怎么,有事?”对方还没开口,方先觉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你怎么可以自由出入我的房间,还有,你这身衣服”

    对方的脸嗖地红了:“军座,我是受皇军委托,请您继续担任我们的军长,您的部属和弟兄们都翘以望啊,祈望在您的指挥下重振第十军”

    “出去,给我出去”后面的话方先觉怎么也无法听下去了:“滚,滚出去”

    方先觉刚刚好转的病情似乎一下重新恶化,他瘫躺在床上,啜泣起来:“怎么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是我的兵吗”

    “军座,您得接受现实,您的那些部下,当初为衡阳可以流血可以牺牲的部下,已经有很多背叛了第十军背叛了您背叛了国家”平子隐忍数日的话终于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这段日子的人生百相的变化,使他这个只知讨饭求生的大男孩也在迅间成熟。

    “我错了吗,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方先觉如梦呓一般,一个头猛地朝墙上撞击着,墙壁上顿时血迹斑斑:“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此后几乎每日都有所谓的旧部敲门“叙旧”,方先觉一律拒绝。

    落日如虹,一群衣衫蓝缕的男子佝偻着爬行在衡阳近郊的沼泽地里,却被岸边一张巨大的铁丝网挡住了去路。

    男子们胡子拉茬,一个个又黑又瘦,显得那么地有气无力:“我去把它扑倒,只要通过这里,我们就自由了”说话的人年纪虽小,却显得异常老成。

    “娃娃,别去,稍微不小心就惊动了鬼子,我们前面的努力都白废了”

    “连长,我不去谁还能去,除了我你们几个哪个还有个好身子”他低泣起来。

    这一行人正是周连长和强子周康几个,还有一个被草席拖着的,却是19o师57o团的贺团长。

    原来此刻鬼子鼓励十军残部加入所谓的先和军(伪军),而那些不为所动的,健康的被强迫服强劳役,受伤的任由自生自灭,由于衡阳条件恶劣,日军又故意不给食物,很多服役的士兵被折磨致残致死,意志较弱的就成了所谓先和军的一员了。

    也是贺团长脾气较倔,躺那街头奄奄一息被周连长他们带了过来,而周连长这些人,在繁重的劳役下很多都已身心憔悴,没一块完整的地方了。

    “我们这些人,就算逃出衡阳也活不了几天”周连长叹息:“要不,就在衡阳苟延残喘几天吧。”

    “不行,衡阳我一天不想呆了”强子语气坚决:“我要回去,我要洗刷今日的耻辱”

    “洗刷耻辱,谈何容易啊”周连长苦笑起来:“我们这些人都是铁定了的汉奸,我们都是降军,谈什么洗刷耻辱,不把人笑掉大牙吗”

    “最可恨的是我们那些军长师长,说什么为了满城弟兄,满城伤兵,现在都投敌都做了汉奸成了先和军了,我看他们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还怎么出口”

    “呜呜呜,但是我一样投降了鬼子,我不想这样啊,不想这样”

    “扑通”一声,一阵打水的声音响过。

    “谁?”周连长几个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别别别,老总,是我”一个乡下人划着船出现在不远处。

    “有船”平子惊喜地叫了一声。

    “老乡,过来,我们有事请您帮忙”周连长也是大喜过望。

    “这里有铁丝网,你们过不来的”乡下人似乎一点不奇怪:“你们是在衡阳打过仗的吗?。”

    是是,是的”周连长几个开始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就是曾经的衡阳守军,但听人家语气好像对衡阳守军并无坏的印象:“我们是衡阳的守军,我们在逃命”

    “那行,你们想办法翻过铁丝网吧,可别惊动鬼子,否则我就要走了”乡下人从船上扔过一包东西,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取出一看,原来是把钳子,好象是有所准备而来。

    平子几个一喜,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竟然给他们带来了生的希望,顿时一个个来了劲,有了老虎钳没费多大劲就将铁丝网剪开,几个人一溜烟奔到了河边。

    “船小,装不了几个人,他还能活吗”乡下人用竹竿指着奄奄一息的贺团长。

    “能活,能活的”周连长几个忙不迭地应着。

    “您好像知道我们在找出路,连这个都带来了”强子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衡阳军又不只你们几个”乡下人淡淡地说:“衡阳那个仗结束以来,我们没少救出城内的**,虽然国民政府有奖励,但我们衡阳人不图这个”

    “那你们”

    “那段时间我们不断看到鬼子运出一车一车的尸体,就知道你们在衡阳打得怎么样了,我们老百姓知道你们苦,虽然不能帮你们打,可一直也想帮你们”

    “您真是个好百姓”

    “快别这样说,衡阳人都知道这事,衡阳人都感谢你们,我们现在只要来到城郊,每个人都随时准备接应你们,我们知道你们都还在里面”

    乡下人的话使得每个人都流出了热泪。

    “老乡,我们当不得你们这样的盛情,我们后来投降了,我们没有坚持到底,我们没有死在衡阳啊”周连长突然在船头大号起来。

    “快别这样说,快别这样说”老乡的眼角也溢出了泪:“你们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不是你们不好,你们已经尽力了,你们自方军长以下,都是衡阳老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我们听说,方军长当日疏散衡阳全城的老百姓,就没想着要自己活下去,他是打算把衡阳变成一座日军的地狱,变成一座死城,所以他不愿意老百姓也跟着遭殃,您说他怕死谁相信呢,您说他是投降,他是汉奸,我们老百姓死也不相信”

    一个普通乡下人的话里说出这么多充满感情的话,令周连长几个感到了震惊。

    “我以为我们在衡阳的真相没人会知道,我以为我们的屈辱没人能理解”周连长苦笑着:“我们还是低估了我们的同胞”

    天主教堂,又是一排飞机低空跃过,衡阳拉响了警报,紧张万分的日本宪兵一队队被派往各个关押重要人物的场所。三个多月后,方先觉在伪衡阳县自卫司令王伟能(原衡阳县县长)与伪维持会、复兴会等人的帮助下终于成功逃离日军的势力范围,经由第73军19师派遣部队接应,顺利抵达重庆,其他将领也先后安全脱险。

    “喂,在这里,在这里——”预十师师长葛先才和孙鸣玉几个朝空中打着手势。

    “哎,军座既然也关押在这里,怎么从未见过呢?”葛先才颇为担心地询问孙鸣玉。

    “听闻军座一直病着,也不知好了没有”孙鸣玉叹息着:“但愿他能逢凶化吉”

    “病了也好,省得烦人,军座要是知道那帮兔崽子的德行还不气死”葛先才苦笑:“鸣玉兄,那些人劝过你没有?”

    “你说的是参加那个什么先和军的人吧”孙鸣玉苦笑:“他们能放过我吗,只是我一直装聋作哑,可恨某些当日称兄道弟的家伙,衡阳战役中那么艰苦都过来了,这一下子仿佛变了一个人,说多恶心有多恶心”

    “说真的,只要他是第十军的,不管是哪个,真做了日本人的走狗,老子绝饶不了他”葛先才犹如当初做师长时一样,脸上露出一股威严:“当日军座和我们几个不惜背负千古骂名救的是自己的同胞自己的弟兄,如果有人今天作出猪狗不如的事情,人不灭天必灭,必定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一定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孙鸣玉附和着,两个昔日的**高级将领,此刻竟然以此等方式泄也能其乐融融。

    一边的角落里,三师师长周庆祥和饶少伟几个却宁愿沉默,很少说上一句话。

    方先觉在一阵噩梦中醒来。

    “小鬼,小鬼”

    “军座、军座你怎么了?”平子闻讯赶了过来。

    “您刚才怎么了?”

    “没事,我做了个梦?”

    “做了梦?”

    “是的,我梦见自己回到了家乡,我见到了我的父亲、我的家人和孩子”

    “那不正好吗,我想梦也梦不到呢”平子的脸上露出笑容。

    “有什么好的,一个败军之将,一个降将,一个败类,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家人面对父母儿女”方先觉的脸上露出一片凄凉。

    “这四周都怎么了,怎么变了颜色?”

    “军座,您不知道,您上次撞墙都撞出血来了,鬼子加强了防范,他们怕您自杀,墙都加了软席了。”

    “这不是绝了我的后路吗”方先觉一阵长叹,原来他真有撞墙自杀的念头。

    “军座,您别这样,您不是身不由己吗,认识您的人谁不知道啊,您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

    “好了,别说了,别说那些”方先觉握拳狠扇了自己两巴掌:“没事,我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吗”

    “您真的好了?”平子凑近,语音低了下来:“您要真好了我想和您说件事”

    平子在方先觉的耳边一阵窃语。

    方先觉先是一喜,随即头又低了下来:

    “有这事?你确认是自己人,能成功吗?。”

    “他们说,如果您不相信,他们会直接和您见面,他们会让您相信的”

    “也好,他们一直没有忘记我,可我真的有愧,有愧啊”

    “小鬼,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我,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方先觉喃喃自语:“只是,我真的能做回自己吗”

    “军座,我是您的卫兵,您说那些就见外了,我不过一个一无是处的讨饭娃,我见到日本人就怕,也只有跟了您才慢慢知道什么叫做人,什么叫尊严”

    “但是恐怕连我自己都忘记尊严是什么了,或许他永远回不来了”方先觉苦笑着:“你是个好孩子,是我这个做军长的没带好你,让你一起陷入这衡阳的万劫不复,或许讨饭一辈子也比一生背负这种屈辱强”

    两个月后。

    一队日军高级将领兴致勃勃而来。

    “方君,方君好了点吗”

    方先觉起身,这一下喜出望外,原来老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父亲”方先觉迎了上去,虽然高兴,但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您怎么跑这来了”

    “来看看你不成吗”父亲是安徽乡下一个老实的乡下人,在他们眼里,能够吃口饭,一家人太太平平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我是日本人接来的,日本人对我们一家都很好,听说他们要你做军长呢儿啊衡阳这一仗你已经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外面风言风语的,你这拼死拼活的,图个什么?跟日本鬼子干吧,跟着蒋介石干也是军长,跟着日本人干也是军长。”

    父亲的话使得方先觉痛苦万分:“父亲,您不懂,有些事情您是不懂的,回去吧,回去好吗”他二话不说将父亲往外推。

    “这是干吗,方君您这是干吗?。”日本人想阻止,但方先觉异常坚决,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先觉将父亲无情地推出。

    “走吧,快走吧,儿不孝了,今后我的事你也别管了,你不懂啊”

    方先觉朝屁股都没坐热的父亲挥着手。

    日军一直在继续南下,继续他们所谓打动中国南北的“一号作战”,

    衡阳的日军越来越少了。

    对中国战俘也渐渐地放松了警戒。

    经常有1o军官兵趁日军不注意逃离,加入到衡阳城郊四乡抗日游击队,还回过头来帮助城内的官兵逃跑。

    被俘的第1o军的高级将领们也有了偶尔见面的机会。住在欧家町天主教堂一栋楼的第3师师长周庆祥和军参谋长孙鸣玉两位将军住在利用楼上楼下的便利,在散步、喝茶的时候已然制订了出逃方案。卫兵们在外出寻找食物时,悄悄帮他们买好了几套百姓衣服

    1o月9日夜晚,电闪雷鸣,风狂雨骤,狂风闪电中的树影杂物摇曳,晚上十时,周庆祥和孙鸣玉带着四个卫兵悄悄地将已经打破玻璃、弄松合页钉子的窗扇取下,几人从窗户跳出,两位将军一行随后到娄底,转新化,再到芷江,总算逃脱了日军的魔爪,有幸成为最先回到后方的第1o军的将官。

    不久,暂编第54师师长饶少伟、预备第1o师师长葛先才、第19o师师长容有略、战区督战官兼炮兵指挥官蔡汝霖等衡阳守军将领都先后逃出虎穴,辗转回到重庆。

    不断有国民政府的飞机密集飞赴衡阳,围绕着方先觉囚禁的地方,如飞蛾扑火般一架架低空徘徊,虽被日军打落好几架依旧如此,好几次,屋内的人甚至能看到飞行员在朝房内的方先觉敬礼。

    方先觉的身体日见好转,已能坐地书写了,这一日黄昏时分,空中又是一阵哒哒的马达声响,衡阳城的警报开始呜鸣起来。

    “他们又来看您了”平子提醒方先觉。

    “只是转转吧,要走恐怕没那么容易”方先觉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威严和沉稳。

    “我听说,为了继续南下作战,留在城内的鬼子已经很少了,他们根本没有派不出人来看守我们”平子低语着。

    “我有预感,不会很久,可能就这几天,您就能出去了”平子语气坚定地说。

    “哦,这么肯定?”方先觉瞄了瞄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你这小鬼,挺会安慰人的。”

    这年9月,在国民党军统局局长戴笠安排下,军统局湖南站站长的金远询和衡阳站站长

    黄荣杰设法营救。这两人经过2个多月的策划部署,于11月18日,乘风雨交加之夜从欧家町天主堂的二楼窗口,用绳子将方先觉吊下来,和他一起搭救方先觉的,还有衡阳县县长、衡阳抗日游击支队司令王伟能,王是黄埔6期毕业,与方先觉早就熟悉。

    “好、好的,你们终于来了”方先觉知道救援人员来到,披了身边那件大衣就匆匆跟了出去。

    “上面让我问问您,您身边还有哪些重要人物需要一起出去的,请您现在赶紧交代我们”

    “身边,重要人物?”

    “是的,您这里还关押了很多人,您自己军部的,各师师部的”

    “没有了,一个都没有了”想起那些对自己劝降的人,方先觉陡然有了种厌恶感:“都是汉奸,救他作甚”

    “可上面的指示”汉子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敢问阁下,我现在说的话顶用吗?。”方先觉盯着汉子。

    “当然,您是我们的第一任务,对于搭救您上面交代是不惜一切代价”

    “那就行,我现在命令你,马上离开这里,我再不想待一分钟了还有,那些人不需要你们搭救,他们在这里很好,他们过得好得很”方先觉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外走,汉子不由自主跟了出去。

    乡下人的生活朴素而平凡,周连长、强子几个却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感动

    第六百六十七章投降之后,

第六百六十九章 空降

    第六百六十九章空降

    “这才是日子,人过的日子。”

    一名劲装姑娘蹦蹦跳跳而来:“马大叔,听说你家来了好多衡阳城的英雄,能让见见吗?。”

    “丫头不学好,整日跟个男人婆似的,小心嫁不出去哦”乡下人的婆姨啐着姑娘。

    被称马大叔的人正是救了周连长一行的乡下人:“别看别看,休养几天就送走了”

    “那怎么成,你看这个,都快没气了,怕得要阵日子”婆姨嗔怪似地怪着马大叔:“人都救了,不等伤好就送走吗,不行”

    “哟,还有个娃娃英雄啊,嘻嘻”正在洗脸的强子被丫头迎头撞上:“怎么了,还害羞了?”丫头追着强子看。

    强子的脸红到了脖子,不知往哪躲:“不不、我不是什么英雄”

    “怎么不是了,衡阳城出来的都是英雄,衡阳的守军全是英雄”丫头不服气地辩着:“别以为我们啥都不知道,老百姓的眼睛亮着呢”

    “娃娃,湖南妹子辣哦”周连长裂开大嘴笑着。

    “这位大叔,你脸上也好黑哦,还不洗洗去”这回丫头竟调侃起了周连长。

    “小丫头,黑就黑了,从那出来有不黑的吗?。”周连长也竟感受到了一点难为情。

    “快洗快洗,洗干净就白了”丫头怂恿着。

    刚才还沉闷无比的气焰因丫头而活跃起来。

    “查岗罗、查岗罗”随着一阵锣声,一个公鸭嗓子逶迤而来。

    “汉奸,二狗子”锣声响过,家家户户砰砰关起了大门。

    “二狗子,给你骨头”随着一阵咯咯的笑声,一块砖头破空而来,咚地落在二狗的尖脑袋上,随即大门紧闭。

    “贼婆娘,老子饶不了你”二狗骂骂咧咧,突然现对门老马家的大门晃了一下。

    “老马,老马,着什么急啊”二狗上门嘭嘭摔门。

    “干啥子,拆房子啊”一向老实的老马突然硬了许多:“跑我家干啥,我和你二狗有什么交情”

    “嘿嘿,交情,老马,你窝藏抗日分子了吧”

    “屁话,你冤枉人,我老马连抗日分子的影都没见过,窝藏?我还想窝藏呢”

    “是吧,说了真话吧,开门,让我查查”

    “挨千刀的狗崽,吃错药了吗,欺负我家老马老实是不,老娘今天就和你拼了”大门晃荡一声打开,老马的婆姨操着大菜刀奔了出来。

    “哎哟你个婆娘,谁欺负老马了”二狗抱头鼠窜,不要命地躲避。

    “大家评评理捏,二狗欺负人欺负上门来了,要杀人啊”老马婆一边追还一边大叫起来。

    “打死他打死他”突然到处门户大开,无数农户操着家伙追了出来,二狗吓得面色铁青。

    “爷爷奶奶们,饶了我,饶了二狗吧,皇军来了你们不还要我求情吗”

    “打死他,打死这个狗汉奸”乡民们毫不领情,二狗身上很快没了一块完整的地方。

    “这些刁民,不仅窝藏抗日分子,还把我打成这个样子”贴着满身膏药的二狗回到日军驻扎地,向“先和军”二师周村营伪营长李佑国做着汇报。

    李佑国叼着根烟,一条袖子空荡荡的:“活该”

    “李营长,你说这话可得负责啊,回头我还会向皇军汇报”

    “***还想告我的状?”李佑国冷笑:“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李、李营长,我听你这话怎么着就像极了抗日分子”

    “滚”李佑国没好气地将二狗踢飞。

    “营长,电话”卫兵前来报告,李佑国有气无力地接过:“太君有何吩咐?”

    “去周村?好的好的”李佑国放下电话,脸上现出一股不悦,二狗却将脑袋埋下,窃笑着。

    周连长和强子几个混杂在人群中,低着头。伪军营长李佑国到处晃荡,说是一个营,其实这个伪军营的兵力不及一个连,连他自己也知道,假如真有抗日分子,这个所谓的营可是什么都干不了。

    “乡亲们,例行公事,我们不是皇军,别害怕啊”李佑国试图拉拢与村民的距离:“其实,我也是农民出身”

    “呸”一名村妇啐了一口,其他村民也皆板着脸。

    “你、你、你们几个抬起头来”李佑国好像现了周连长和强子几个。

    周连长还是不肯抬头,强子却猛地将头抬起。

    李佑国蓦地一惊:“这位小兄弟好眼熟”

    “你好,伤兵连连长”强子冷笑,这话使得李佑国脸上青红酱紫瞬间变了数种颜色:“你,你说什么?”

    “葛师长要看到你这副德性,我看他再也不敢滥用人了”强子的冷嘲热讽终于使李佑国想起了什么,原来他就是预十师28团2营那个负伤请战的实习排长,当时被葛先才师长战场提拔成伤兵连连长的李佑国。

    “诸位弟兄都是衡阳出来的吗?。”李佑国极关切:“有多少人在,情况还好吗?。”

    “用不着你操心,不过我们不会像你,把祖宗都卖了”

    没想到李佑国听到这话并不生气:“诸位,我留着这条命,也是为了弟兄们,用不了多久,你们很快会知道我李佑国到底还算不算个人,话不多说,我带来的弟兄,都是衡阳城出来的,不会难为你们,好好养伤吧”

    “走”李佑国一声令下,就要收兵。

    “李营长,不查了吗”二狗子有点气急败坏。

    “查个屁,滚”李佑国正眼都不瞧二狗子一眼,拔腿就走,二狗子在后面干瞪眼却无可奈何。

    衡阳城进入了全城警戒。

    李佑国带着忐忑的心进入城内,却现日军根本没有追究所谓的周村抗日分子的意思,他之所以被召集进城,原来是出了一件大事。

    “你们的,大大太君开路开路的有”在门口,李佑国好不容易从一名日本宪兵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

    果然,日军衡阳守卫司令在大雷霆,佃俊六和横山勇甚至直接电话操控,要在衡阳数十里范围内展开大搜查。

    “你们这些人还有哪些和你们的将领一样,在对皇军进行欺骗?今后对你们这些衡阳将领要严格限制行动,绝不允许类似事件再次生”在会议上日军指挥官面对所谓“先和军”的高级将领们着脾气。

    说是高级将领,其实也颇勉为其难,从方先觉到十军参谋长孙鸣玉、三师师长周庆祥、预十师师长葛先才、19o师师容有略、乃至54师师长饶少伟等人无一赴任,虽然日军将伪先和军一二三四师四个师长、以及军长的头衔依旧强按在这些人的头上,但他们从没有应允过日军愿意出任上述职务。

    “八嘎,狡猾的中国人,竟然是假投降”

    方先觉的脱险使得日军大为光火,筹划已久的一个阴谋不到三个月就破产了。

    方先觉关押期间,虽然被限制了一定自由,但日军一直好酒好肉,还请了医术非常高明的医生替他治病又重新委以高官,可谓“关怀备至”,他们不明白,这个中国人怎么依旧不领情。

    “李君,你的有什么新现”回到周村附近的碉堡里,日军小队长中村劈头就问李佑国。

    “我刚从衡阳回来,能有什么现”李佑国带着一股莫名的火气,头也不回地应付着。

    “八嘎,你的怎么说话”中村虽然是个小队长,却毕竟是个日本人,兼之李佑国这个言过其实的营长并没几个兵,根本不在他的眼下。

    “**,老子说了什么,别仗着你是日本人就欺人太甚”李佑国将帽子一摔,头也不回地睡觉去了。

    “八嘎,你的必须为今天的言行付出代价”中村冲入里屋,将李佑国拽起,狠抽了几个耳光。

    “小鬼子,别将爷爷惹毛了,爷爷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李佑国突然愤起,也和日本兵对抽起来。

    两人这一闹惊醒了碉堡里的人,所有的伪军和日军都围成了一圈。

    “八嘎,打皇军”众日军突然都跑过来协助中村。

    “***,站着呆吗,和鬼子干啊”不知谁了一声喊,伪军们想也没想,朝日军扑了上去。

    整个碉堡陷入了混乱。

    半小时后。

    随着轰的一声爆响,碉堡飞上了天,李佑国带着一帮衣衫尽破的伪军在那呆。

    “营长,怎么办,现在怎么办?”一名伪军怯怯地问李佑国。

    “怎么办,还用问吗,继续和鬼子干啊”此刻的李佑国脾气似乎暴躁异常。

    “我是说,我们现在去哪里,哪里还能收容我们?”伪军的话问到了李佑国的心坎里:“不知道,说实话弟兄们,和鬼子打了一个多月,打得你死我活,突然变成了他们的走狗,你们哪个情愿、哪个情愿?”

    “我们都不情愿,我们只是听说还是军座带我们,才进来混口饭吃,谁愿意做这天杀的汉奸”

    “军座,军座的骨头才没这么软呢,你们不知道吧,今天,就在今天,军座逃出了衡阳城,鬼子慌成一团呢”

    “真的,军座真的脱险了?”伪军们的脸上洋溢着喜色。

    “营长,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您带我们去找军座吧,我们还跟着军座打鬼子”

    “好,找军座去,我们十军会回来的,小鬼子等着瞧吧”李佑国的脸上也露出了兴奋神色。

    “娃娃,我看你来了”丫头兴高采烈地哼着曲儿跑进了马大叔家。

    强子现丫头到来,却总是一言不吭地羞红着脸。

    “马大叔,让娃娃和我出去玩会行不?”丫头央求着马大叔。

    “姑娘家的不害羞啊”

    “人家只是玩会吗,害什么羞。”

    “那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吗”马大叔乐呵呵地说着:“小英雄,要不你就别走了,我家姑娘看上你了呢”

    “那,不行,我还得找部队去呢”

    “哎,队伍都没了,还找啥啊”马大叔叹息,这话却使得屋里的周连长几个也难受起来,这些日子贺团长伤势日渐见好,也一直长吁短叹,周连长他们明白贺团长因何而叹息——虽然逃出了衡阳,何处能是他们的家呢。

    “报告太君,周村据点李营叛变了,该处皇军全部罹难”随着一个有气无力的电话打入衡阳,衡阳守军几近慌乱。

    “应该和方先觉潜逃有关,都不要慌,我们会很快支援”

    附近日军和所谓先和军的队伍很快从四面八方向周村围拢,开始还庆幸逃出生天的李佑国一行突然现又陷入了一个根本无法突破的铁网,那网逐渐收缩,很快将他们逼回周村一带,前面一队日军已经近在咫尺。

    “营长,怎么办,我们现在怎么办?”士兵们焦虑地望着李佑国。

    李佑国甩着一条空空的右袖孑立在路头,这条胳膊在衡阳保卫战中被日军刺刀刺烂后废掉了,但丝毫没有让他觉得难受,他私下甚至以之为荣——那是他曾经为国抗争的标志。

    “进村子”李佑国想也没想:“只有利用村子的复杂地形才有可能避过日军的搜索”

    村里静悄悄的,家家关门闭户,李佑国一行小心谨慎,他们感觉到了村民们对自己是不欢迎的。

    日军很快逼近,退无可退的李佑国眼睛如欲*。

    “弟兄们,你们怕死吗”

    “怕死不做第十军”士兵们响亮回答。

    “好,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在衡阳没有死掉,这会都补上吧,别见了以前的弟兄抬不起头”

    “上刺刀”李佑国高吼一声,不到执行任务的时候,伪军的枪支是没有子弹的,何况先和军刚刚成立,日军并不信任他们,李佑国的队伍里,大部分士兵持的是空枪,除了拼刺刀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最先上来的也是一队伪军,他们和李佑国的队伍对峙着。

    “衡阳的弟兄们,我们陪你们来了”随着一声长号,李佑国抢先朝一名伪军军官扑了上去。

    没想到伪军军官却一退再退。

    “兄弟,兄弟”

    李佑国一楞,伪军军官朝他点了点头。

    “拼什么拼,我们都一样,都是第十军的兵,我们能和你们打吗”

    “那你们”

    “别说那么多,鬼子就在后面,赶紧离开,否则就麻烦了”军官说完声音也洪亮起来:“都听清楚了,你们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好了,让开道路”

    “八嘎,你们大大的坏,中国人都大大的坏”后面突然响起一声怒呼:“目标,所有中国人,开火”

    枪怒吼起来,原来日本人就紧随在伪军后面,军官让出道路那一幕被他们看了个清楚,顿时愤怒无比,竟然连前面的伪军也不顾,都覆盖到了机枪射程内。

    追击李佑国的伪军军官和伪军们先期倒下一大批。

    “***日本人,连我们也打啊”

    “反了反了,早说了不能做这汉奸”伪军们大都是衡阳城内的十军士兵,根本就没有哪个真正心悦诚服地做什么伪军,火苗一点就着,顿时向日军反击,他们出来执行任务都是执有实弹的,这一会倒帮了李佑国他们的大忙。

    “弟兄们一起打啊,我们衡阳的弟兄并肩战斗”见这形势,李营的士兵都受到鼓舞,开始趁机捡拾弹药和日军对抗。

    整个周村陷入一片火海

    中美合作空军基地。

    “6军突击总队”第二伞兵队进入“红色战勤准备”,各分队根据作战条例的规定领取军需物资,这下子把蔡远飞忙坏了。

    加入伞兵已经一年的蔡远飞是分队的技术上士,主要职责是保证武器装备的正常使用——这并不难做到,因为伞兵的武器、弹药、给养、装具从枪炮到子弹、从头盔到鞋带,样样都是美国货,而且全是崭新的。说起来,“技术上士”其实并不需要多高的技术水平——美国人的装备,只要是用箱子装的,里面都有本说明书。手雷箱子里的说明书告诉你“保险插销”安装在什么地方,罐头箱子里的说明书不仅提示你如何正确地打开铁皮盖子,还叮嘱你注意牛肉的保质期。所以只要能看得懂英文再具备一点基本常识,谁都能当这个“技术上士”。

    技术含量虽然不高,可杂七杂八的事情却不少,临战之前更是手忙脚乱。

    按照美军的规矩,士兵的日常装具是训练时用的,宣布“红色战勤”之后要另一套新装备,这其中包括一个伞兵头盔,一双跳伞鞋,一双作战鞋,一个作战行囊,里面装有一条军毯、一套新衣服、一件尼龙雨衣、一包香烟、一包巧克力、两个肉罐头、两包饼干,一个急救包,里面装着消炎药、消毒药、止血药、止痛剂、止腹泻药片,一把伞兵刀,一把折叠铁锹,一只手电筒,一个军用水壶,还有一个基数的弹药:四枚手雷、5o手枪子弹、2oo步枪子弹。除此之外,伞兵们还需要携带其他弹药,比如地雷、炸药、机枪子弹或者火箭筒弹

    这些东西全都是美国货,需要“技术上士”把各种说明书统统念一遍。而且上述的这些内容只是最低携带量的装备,如果有谁的力气大,愿意多背多扛,无论是弹药还是食物药品都可以随便拿,因为伞兵与普通步兵不同,一旦投入战场,后勤供应就难以保证,最可靠的办法是把必要的东西都随身带着。所以有些人就拼命领东西,再把降落伞包和武器背在肩上,几乎都站不起来了。

    分装具的时候,“技术上士”还要给每个人一个防水袋,那里面装着一张照片和一张军人登记卡。美国兵的脖子上有“军牌”,咱们**没那玩意,只好用这小袋子代替。趁这个时候,大家还要把平时积攒下来的军饷交到“技术上士”的手上,逐一登记家庭地址。这样,“如果有谁回不来了”,部队也知道应该把钱和书信寄到什么地方去。至于作战期间的开销就用不着士兵们操心了,军官那里不仅有敌占区的钞票,而且还准备了现大洋——那可是硬通货。

    忙完这些事已是夜里12点,伞兵们乘车前往机场。

    巫家坝机场上停着十多架美军运输机,有c46,也有c47,蔡远飞他们在飞机翅膀底下坐着。过了一会,机场外呼啦啦开过来好多辆卡车和吉普车,从车下跳下几十个美国兵,七手八脚地往飞机上装运箱子。

    突击总队的司令官金锁柱少将也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几个美**官,其中就有赫斯少校。

    突击总队的美军顾问来自两个方面,一部分是第11空降师的,为的是顾问团团长考克斯中校;另一部分来自第14航空队,赫斯少校就是他们的头。第14航空队的这批人其实并不是正规的伞兵,但他们在中国呆的时间长,对**的情况比较了解,所以担负了机降部队的训练任务。赫斯少校原先是在“美国志愿航空队”搞后勤维护工作的,现在当了考克斯中校的副手。这个人四十岁左右,能讲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不过,因为他平日里不大接触伞降训练,所以伞兵分队的官兵们对他并不十分熟悉。在这一天的夜里,上级长官对士兵们格外客气。金锁柱司令挨着个与大家敬礼,司令部的军官还把战士们逐一扶上舷梯。

    赫斯少校拍着中国伞兵的肩膀,大声说道:“年轻人,我为你们自豪。今天以前,只有同伴知道你们的名字,明天以后,你们的名字将会是中**队的骄傲”

    蔡远飞和伙伴们登机的时间是在凌晨4点左右。

    队长的安排是让大家在机舱里抽空睡一觉。可战士们哪里睡得着,于是就唱起歌来:“握紧手中枪,擦亮手中刀,报仇雪恨的时候到,舍身杀敌在今朝”

    一架c47只能运送三十名伞兵,因此,三个伞兵分队的士兵就占用了四架运输机。

    机舱门没有关上,战士们不断地向外张望,一会儿说:“看呐,机降分队登机了”,一会儿又喊:“看啊,看啊,美国兵也上飞机了。”

    大家都在猜测空降作战的地点。有人开玩笑说:“美国人一起去,弄不好是要攻打东京哟”

    其他人都乐了:“这个主意不错,让咱们降落在日本皇宫,把昭和天皇抓起来,战争立马就可以宣告胜利了”

    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十分开心,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飞机滑出跑道,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飞上了天空。从巫家坝机场起飞的十五架飞机,伞兵二队队部乘坐了一架,另外有四架运载伞兵分队,五架运送机降分队和美国人,其余五架满载着军需物资。运输机在天上转了一圈,又等来了二十四架护航战斗机。接着,庞大的机群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浩浩荡荡地向东飞去。

    飞机升空以后,机舱里立刻安静下来。大家闭着眼睛养精蓄锐,其实都在默默地想心事。

    蔡远飞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跳伞程序的各个环节。毕竟,这之前他只跳过一次伞,业务生疏,倘若还没见到敌人的影子就先把自己给摔死了,那可实在是太冤枉。

    太阳出来了,阳光透过驾驶室照射到机舱里,照到人们的脸上。伞兵们睁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驾驶舱里的飞行员。晴空里的晨晖在驾驶员的身上涂抹了一层灿烂的光晕,使他们看上去就像仙灵一般的神秘庄严。

    机舱里的每个人都在猜测,那驾驶员手里的方向盘将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可是却没有人敢开口问一声。周之江分队长一个劲地看手表,他走到驾驶舱门口对飞行员说:“请你们比规定程序再提前十分钟亮黄灯,我们的动作还不太熟练,早一点做准备比较好。”

    飞行员答应了。飞机的领航员是个中国小伙,他站起来对机舱里说:“没问题,一定让你们准备充分,空降地域的天气状况良好,很适合跳伞的条件,请大家放心吧”伞兵们一面欣慰地点着头,一面在心里暗骂:“小兔崽子空降地域到底在什么地方,你倒是先说出来呀”

    上午9时,机舱里的黄灯亮了。

    “全体起立跳伞准备”周之江分队长大声地吼叫起来。这喊声意味着,中**事史上的第一次伞兵空降作战即将拉开序幕了。

    可是,在当时,机舱里的伞兵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重要的历史时刻。提前十分钟亮起黄灯准备灯,也就是要让战士们背着沉重的行囊多站立十分钟。不过,大家对此并没有异议,全都认真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检查着牵引索挂钩和自己的伞包。

    有意思的是,蔡远飞这时候丝毫没有考虑运输机会不会遇到敌人战斗机的拦截,也没有去考虑地面上是否有敌军的炮火。他满脑子担心的只是降落伞能不能顺利地打开,或者自己会不会掉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奇怪地方,找不到同伴了。

    “跳伞的时候要抓紧时间”分队长继续吼叫着:“不许在门口停留飞机上磨蹭一两秒钟,落到地上就差了好几里路,要害死人的”这句话很有道理。大家情不自禁地向机舱门口挪动了几步,生怕被前面的人给耽误了。

    蔡远飞的身上不仅背负全套伞兵装备,还携带着五十节干电池。沉重的行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很担心自己能不能及时地跳出舱门。

    扭头看看身边的潘崇德,蔡远飞不禁乐了。传令兵挎着步枪,背着降落伞包和作战行囊,胸前还挂着“美式步话机”,那家伙有三十多斤重,即使拆开来装在挎包里也是好大的一堆。潘崇德的个子本来就不高,浑身上下被几个大包袱夹着,只露出半截伞兵钢盔,看上去就像个能移动的帆布口袋。蔡远飞幸灾乐祸地想:“这小子一离开飞机,肯定就跟个大秤砣一样直接掉下去了,多结实的降落伞也不管用。”

    “嘀——嘀——嘀”,跳伞铃突然响了起来,头顶的绿灯亮了。

    机舱门被打开,分队长喊叫着,士兵们相互催促着:“快跳,快跳”

    舱门边的伞兵一个接一个地蹦了出去。快要轮到蔡远飞的时候,飞机忽然转了个弯,机身猛地向右倾斜,弄得他失去了平衡,一下子跪倒在地。分队长也顾不了那么多,托起背包,硬生生地把他推出了舱门。

    蔡远飞几乎是大头朝下从飞机里倒栽葱摔出来的。他心想:“完蛋完蛋,伞绳一定打结了,这回我死定了”可没过多久,“嘭”的一声,降落伞在他头顶上张开了。抬头看一看,蓝底子、绿条纹的大伞花开得真是漂亮。

    降落伞在天空中飘飘荡荡,可伞兵的滋味却比不上先前训练时的轻松自在。跳伞之前,全部的装备行囊都固定在腰腹以下的胯带上。先前背着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没感到有什么不合适,现在被吊在空中,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下半身,蔡远飞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快要被扯掉了。

    低头朝地面看看——真不错,没人放枪也没人开炮,一望无垠的田野里种满了水稻。“这肯定是在南方了,是在南方的什么地方呢?管他呢只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反正不会真的飞到了日本”,蔡远飞心想。

    身上的装备不仅重,而且鼓鼓囊囊地影响了方向操纵,快落地的时候,蔡远飞才现地面上有好多水塘。他急坏了:“老天保佑,千万别落进水塘里呀浑身上下这么多东西,掉进水里就直接沉底了,绝对爬不上来的”

    还好,老天爷真的开眼了。蔡远飞落在一块田埂上,他紧跑几步解开了伞包——伞降成功

    但其他人却没有这么幸运。稻田里覆盖着好多张降落伞,一个个人形的怪物在伞布底下拱来拱去,就是钻不出来。有个家伙急得大嚷大叫:“来人呐救命啊”田埂上的人赶紧去救他的命。

    喊“救命”的人是火箭筒手海国英。他是个回民,平时最爱干净的,一天要洗十几次手,活像个外科大夫。可这小子现在的模样却凄惨极了,浑身上下全是烂泥,脖子上还粘着一只小动物,拽了半天也拽不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有毒么?”海国英龇牙咧嘴地问。

    “是蚂蝗,吸血的。”

    海国英的脸都吓白了——也难怪,西北的回民地界上没有这个歹毒的玩意儿。

    好不容易把水田里的人都拉上来了,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处理那些降落伞。

    平常的时候,伞兵队的降落伞都由“摺伞兵”负责管理,跳伞兵只管跳不管收拾。现如今,战场上的伞兵们面对着铺天盖地的降落伞顿时就弄不清该怎么办了。

    有人提议:“走吧走吧,不管了。”

    别人不管还可以,但蔡远飞是技术上士,对武器装备负有责任,他不管可不合适。正在为难的时候,田埂上走来了几个老百姓,蔡上士就和他们商量:“朋友,帮我们收拾这些降落伞,**付钱给你们,行不行?”

    那几位老百姓挺痛快地答应了。蔡远飞又问:“朋友,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洪市。”

    “什么洪市?哪个省哪个县呀?”

    “湖南省衡阳县。”

    嗨原来是跑到湖南来了。

    这时候,天上的运输机和战斗机全都没有了踪影,只留下一些红色的、黄色的降落伞继续在空中飘荡。按伞兵的规矩,士兵的降落伞是蓝底绿条纹,军官的是白色,这些红色、黄色的降落伞携带的都是武器弹药和军需装备。

    这么多武器装备,该怎么收拾?收拾以后又该怎么办?没有人知道——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部队的长官,弄清楚下一步的任务是什么。放眼眺望,远处树起了一面白色的召集旗,大家连忙朝那里奔去。

    “召集旗”跟前站着分队长周之江上尉,传令兵潘崇德正在旁边组装那台步话机。这小子不但没有“像秤砣一样”的摔死,而且身上连一点儿泥水也没粘上,真是够有本事的。

    举手敬礼报到:“报告队长,上士蔡远飞归队”

    周队长点点头,又接着东张西望。过了一会,他才悄悄地问蔡上士:“你在路上看见队部的人没有?”

    “没有啊,怎么了?”

    “嗯,他们好像是飞回去了”,停了停,周之江又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湖南衡阳——怎么?你不知道?”

    “见鬼我怎么会知道?”周队长显得气急败坏。

    蔡远飞不禁愣住了——天呐那么,现在有谁知道,我们坐着飞机跑到湖南的这片稻田里来,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6月6日,中国第四战区总司令高飞、美军“作战司令”麦克鲁离开昆明,前往湖南安江的前线指挥部。这两位司令是能够支使中国伞兵和美国空军的人物。临行之前,他们要求“6军突击总队”派遣部分兵力配合雪峰山战场的决战,但具体应该打哪里或者应该怎么打,却没有做明确的指示。

    由于第一伞兵队正在准备实施“袭击罗定机场”的计划,前往湘西参战的任务就只能交给第二伞兵队来承担了——于是,“中国伞兵次空降作战”的殊荣,鬼使神差地落到了蔡远飞和他的战友们的头上

    从某种角度而言,伞兵参战的象征意义远远过了实际的战术价值。

    第五集团军和美军顾问团并没有和第二伞兵队打招呼,当天就确定了作战方案。他们把伞兵的空降地点选定在湖南衡阳的洪罗庙。

    洪罗庙位于衡阳市西北约五十公里,它并不是一座“庙”,行政地名应该叫“洪市镇”。在当时,衡阳县城已经被日军占领,这个洪市镇就成了国民党县政府的所在地,因此这里可以算是国民党军在敌后的一块抗日根据地。

    之所以选择洪罗庙作为空降地点,除了由于“根据地”的环境比较安全外,还因为这里靠近衡宝公路,以洪罗庙作为出击跳板,可以封锁敌后方交通线,阻挠衡阳、零陵的日军向主战场进行增援,并拦阻从雪峰山败退下来的敌人;另外,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是,洪罗庙附近有一个简易机场,伞兵二队的4、5、6分队可以借助这块场地完成机降作业。那个时候,**没有装备滑翔机,所谓“机降”其实只能是坐着运输机降落。

    有意思的是,也许因为伞兵空降这种作战方式对中美军人来说都是个新鲜课题,上级机关把这次行动搞得非常神秘——从6月6日中午起就封锁了巫家坝机场,对内对外一点口风也不露,甚至连姜键队长都是夜晚临上飞机前才知道作战方案的,其他人当然全都被蒙在鼓里。

    7日凌晨起飞,机群飞进湖南。

    到达芷江机场上空的时候,地面指挥塔通知伞兵指挥官:“据侦察报告,洪罗庙机场的跑道严重受损,不具备机降条件。”赫斯少校一听这话,立刻调头返回昆明,带走了美国兵、三个机降分队和伞兵队的队部。

    另外,还有一架运送伞兵的c46也稀里糊涂跟着飞回去了,那上面装着三分队的两个组和他们的分队长。

    这么一来,只有八架运输机飞到了洪罗庙的上空,其中三架空投大活人、五架空投武器装备,最后落地的战斗人员包括伞兵二队的第一第二分队和第三分队的一个组

    刚刚降落到洪罗庙的时候,蔡远飞根本不知道以上这些情况。所以,听见周之江队长说“队部的人好像飞回去了”,他不禁吓了一跳。

    这期间,不断有军官和士兵前来报到,有二分队、三分队的,还有一分队的。大家都说不但没有遇见姜键队长,就连两个分队长也找不到了。在场的人不免有些惊慌,纷纷嘀咕着:“现在应该怎么办呀?”

    周之江连忙安慰部下:“不要慌,先把武器装备收拢过来,只要有枪有弹药,走到哪里都不怕。”

    说不怕是假话,不过事到如今,即便是害怕也没有办法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空降,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1890/ 第一时间欣赏抗战之血色战旗最新章节! 作者:西方蜘蛛所写的《抗战之血色战旗》为转载作品,抗战之血色战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抗战之血色战旗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抗战之血色战旗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抗战之血色战旗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抗战之血色战旗介绍:
“我想做的,只是把所有的日本人都赶出中国去!”——高飞!
抗战,这是民族存亡之战争,我死国生,我生国亡!
正面抗战,绝不退缩半步!
高飞,当来到这个时代,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一个随时随地,都做好准备,与倭寇血战而死的死人!
川军第26师,这个属于高飞的部队,在血腥的抗日战场,从地方杂牌部队打成国军王牌!在抗战的正面战场,26师,他们用自己的忠诚和生命,捍卫了中国军队的尊严!
当胜利来到的那一刻,26师的每一个幸存的官兵,都不会忘记,在他们的身后,飘扬着一面用鲜血浇铸而成的:
血色战旗!!
和刺刀1937一样的历史背景,不一样的穿越故事!
抗战之血色战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抗战之血色战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抗战之血色战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