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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途遗祸全文阅读

作者:小小沙丁鱼     仙途遗祸txt下载     仙途遗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30 天眷叠加

    闵世珍显然是想完全用符阵来保护自己。然后缩在符阵之中,以七情之道攻击,尽可能地造成混乱伤亡,也等待“低配版愤怒化身”的到来。

    以极情道与之合/体。

    在极情道下,七情之力的感染恐怖异常,哪怕是剑心这种抗性高的类型,闵世珍都有这个把握,影响他们的战斗力,让他们大失水准!

    大儒们能不能在七情化身到来之前抽出手,虽然要几分运气。可暂时肯定是抽不出手来的。

    谁知道,那女性剑修居然完全不受影响!

    整个符阵的力量都被她的剑光扯动,一道道的攻击法术落空,防御法术被撕裂。只见一道青色的剑光纵横。

    这样下去,符阵就支撑不了多久!

    偏这女剑修还有余力嘲讽,声音平稳的传遍了天空,“无非就是所嫁非人,朋友不靠谱。几百年的事情了都能念念不忘,这玲珑心的心眼都小得不够穿针引线呢吧?能大气点不?能大气点不?”

    “你!”本来还想好好宣泄一番心中愤懑的闵世珍愣是被说得噎住了,冲着那几乎被法术光芒淹没的青色身影神情狰狞的大喊,“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讲道理,我比你惨得多好吧。父母双亡流落敌手兵魂破碎……当然你非要说你爱情至上,遇人不淑就死了天,那我也没办法。”

    清澈动人的声音,传出的是堪称刻薄的声音,“就你这几百年念念不忘的念头还刚打了我脸呢。我刚还和林枫言说不可能有那么石头脑袋的人!照你这劲头我也该恨不得杀了你啊!”

    符阵外,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七情法术影响的几个剑心纷纷挣脱。

    多少露出了几分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们也严肃下来。

    尽管有大儒念诵《安民颂》,尽管有水馨影响这闵世珍的心境……单就说林氏的院落里,都已经吵成一团了。亏得大半夫人小姐们都是战五渣。有身份的也就有护符。时间稍长,也定然要有伤亡!

    “你们先去找大长公主。”林惊珩道,“这里人多无用!”

    林惊珩知道剑心的相互干扰,说了这么一句,就拔剑也冲向了符阵。

    闵世珍的琴声已经越发狂躁。充满了狂暴的感觉,却失去了之前那种感染人心深处的力量。在她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扭曲的,五米上下的巨人身影,仰天长啸!

    就在这时候,林枫言忽然喊了一声,“林水馨!”

    一声轻鸣,始终没有现身的青鸾从水馨的身上冲天而起。

    于此同时,“昂”的一声,黑龙也从林枫言的身上冲出,发出低沉的龙吟!

    龙吟凤啸交织,盘换在政事堂方向的紫色幻龙,目光也迅速转向了这边。

    明明单只的声音都并不响,但交织在一起之后,竟然异常和谐,仿佛一曲美妙到难以言喻的乐章,将那扭曲巨人的长啸声完全压制!

    “龙凤共鸣!”林惊珩一脸惊骇的止住了脚步。

    林枫言拔剑!

    这一次的龙凤共鸣,和之前完全不同。林枫言能清楚的感觉到,原本就已经出现的“致命弱点”,已经变成了真切地结局。

    哪怕他还没有出剑。

    通过龙凤共鸣,水馨将她的天眷所带有的气运,所能提升的概率,全部叠加到了他接下来的一剑上。

    让他这一剑的成功率无限接近于一。

    他窥视天机,寻找一线生机。

    从来不像这一次那样,那么轻易,那么理所当然。就仿佛一条坦途,只需要一个迈步,就能从这一点,走到另一点。明明不只是闵世珍自身带着护身法宝的光辉,她布置的符阵也依然在运转,远远不到力竭的时候……

    但在林惊珩等围观者的视线之中,林枫言就真的好像只是在空中跨了一步。

    不再和水馨争辩,只一味宣泄自身愤怒的闵世珍,那扭曲的神情,就固化在了脸上。身后扭曲巨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她的极情道有问题是吧。”水馨道。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青松的感觉。毕竟将自己的天眷气运叠加到林枫言的剑意上,这是第一次尝试,尝试成功自然很好。提升概率这种手段用在林枫言的剑意上,作用比她要大得多。

    哪怕是纯化以后,她作为剑修也是个更广泛,更适合多种场面的剑心。林枫言却走的是极端的路子。在“一击必杀”这一条路上走到黑的那种。算是各有所长。

    而闵世珍这样的玲珑心,摆明了有备而来,身上的防护肯定还没有全部用完。

    他们却绝对不能和她耗时间。

    必然要选择最合适的战术。

    “气运叠加”这一招,水馨之前就已经考虑过多次,却没有哪次的场合比现在更合适当初的伪领域黑龙,和后来组织弄出来那个。就算是叠加了气运提升了概率,林枫言显然也看不到能致命的地方。

    提升毕竟是有限的。

    能对闵世珍一击必杀,也和水馨说的这个原因有关。

    见识过真正要成型的愤怒化身,有过玲珑心的朋友。水馨对极情道还是有了解的。

    “如你所言。”林枫言回应。

    这个“如你所言”,并不仅仅是赞成水馨的前一句,还是赞成水馨前面的很多句。

    极情道是一种成也极情,败也极情的道路。

    他们超过同级的战斗力,来自于极端的情绪。那极端的情绪就如同最坚定的信念,能极大程度的提升斗境。

    但任何人都知道,极端的情绪是很难隐藏的。更别说隐藏几百年。极情道的危险更是修行界里人尽皆知。发现一个极情道,就必然会尽力的去提防。如果能够隐藏几百年,还算什么极情?

    闵世珍一开始走的可能就挺接近极情道,但必然不是。

    等到几百年后,都能够言行无破绽的骗自己的仇人了,再用自己对仇人的愤怒来转极情道,那纯属是笑话来着,那情绪已经根本就不极端!

    所以被水馨嘲讽的时候,闵世珍就明显有些慌乱。

    而其他剑心虽然对剑心没那么多了解,也同样能感觉到闵世珍身上存在的缺陷和问题。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感慨和赞叹的时候。

    “林剑首,大长公主那边……”

    “肯定已经暴露了啊,否则你以为大儒们为什么不来?”水馨道。

    比起解救嘉年大长公主,水馨对另外的事情更有兴趣,“愤怒化身怎么办?”

    因为还有另一个身份,水馨很清楚那个低配版愤怒化身的动向。现在看起来,这个低配版的愤怒化身,更像是闵世珍的配件。能赋予闵世珍“难杀”的特性,也要在真正的极情道修士手上,才有最大的杀伤力。

    但是现在……对他们当然没了杀伤力,对普通人肯定还是能造成大麻烦的。

    不过,林枫言的回答却是超乎了水馨的预料,“交给林冬连?”

    “林冬连?”万年合欢花和混沌灵木幼苗投影这两样,几乎已经要把低配版愤怒化身前进路线上,千米方圆的所有植物献祭了。还能怎么做?

    仅仅是封印低配版愤怒化身的话,好像明都的文胆们也开始行动了。

    水馨迷惑间,却是随着目光看向了那只盘换在政事堂上空的紫色巨龙。

    那紫色巨龙之前对黑龙剑意是有些兴趣的,但现在,却是游弋在天空,貌似有那么几分萎靡和痛苦。这紫色巨龙与国运相关,是在被刺激的情况下显化,却也是借了那株盘龙形态的灵茶树……

    水馨懂了。

    而她懂了,灵茶树幼苗投影和万年合欢花也就懂了。

    在依然存在的《安民颂》“大儒念诵版”的背景中,明都从中城开始,哪怕是不在低配版愤怒化身行动路线上的植物,也开始一株株的燃起了白金色无法伤人的光焰,在光焰之中慢慢消失。

    无数星星点点的白金色灵光,向天空中的巨龙汇聚。

    “去医馆。”林枫言对水馨道。

    水馨点了点头,“我觉得你们还是尽快想办法证明,这明都的大乱与华国无关的好比如说至今还在外城打生打死的那个剑修,你们最好出人去干掉。”

    林惊珩几人脸色都是陡变。

    显然作为剑心,他们是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个大坑。之前都是在担心嘉年大长公主的安危!这时候水馨却也不再和这些人多说了。

    和林枫言一道,两人化作了流光飞向了嘉年大长公主前去的医馆。

    “我去帮忙封印那个愤怒化身!”

    林惊珩想想……要是明都大乱这口锅被扣到华国头上的后果,直接倒吸一口冷气。当机立断的说道。

    大长公主明面上的那个剑心护卫就直接懵了,“我该怎么做?”

    “你去找林诚允他们。”林惊珩咬牙道,“尽力让所有我国的力量,都暂时停止任何行动。进入潜伏状态!没感觉到吗?外城那个剑心,根本就不是成雪颂!其实那姓闵的,从来就没说过,她看到的是成雪颂!”

    林惊珩这儿,也想起了一个疑点。

    说起来,闵世珍的前夫是成雪颂所杀,那个谢家,也是成雪颂负责抓捕、处理的。所以翻到了这样的过往情报,本能的就觉得闵世珍看到的是成雪颂但将闵世珍亡夫的尸体扔到闵世珍身前的,还真未必就是成雪颂!

    如果说那个人是成雪颂当年的手下,如今却和闵世珍一道……不管是后期策反,还是本身就是间子,想要搞大事的话,只怕闵世珍背后的组织,已经用各种方式,将林氏势力中的间子全部调动了起来!

    而这些间子,又无疑会误导真正的林氏势力。

    林惊珩现在就觉得,在他的感知范围内,明都六部的动作,好像都有些慢了。

    水馨和林枫言在一路上也有所感觉。

    叶久和谢昭两人同时用“口含天宪”来念诵《安民颂》,比如说黎允等人也同样如此,尽力在愤怒化身的影响下安抚民众。

    苏夫人苏倾则事先就做好准备,领了整个文山书院的弟子进城帮忙……

    大大小小的混乱和谣言,却依然在明都的各处滋生。

    “华国入侵”之类的谣言,和趁势而起的暴行都在四处发生。相比之下,六部和军队的反应都显得有些迟缓。至少也是出现了命令不畅的状况。

    尽管对水馨这样的剑心来说,那样的混乱也好,暴行也罢,都没有什么影响,可落到了凡人的身上,却多半能造成家庭的巨大损失,甚至是破灭。

    组织有心挑起华明两国的争端,显然不仅仅是在嘉年大长公主处下力而已。

    对儒门来说,一旦造成强烈的民意,是真的能裹挟上意!

    不过,混乱归混乱,但由于大儒天宪来得及时,闵世珍迅速被杀。植物的“燃烧”仿佛也带来了安宁的气息……

    就目前来说,还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若是和前些时候的兽类暴乱一起爆发,那伤害才会翻倍的增加。

    水馨和林枫言迅速的掠过了这些。

    医馆附近,就在水馨和符阵缠斗的时候,感知混淆的阵法,已经变成了封锁的阵法。不过,这种封锁的力度倒是不强,除了隔绝感知之外,更像是在提醒别人不要擅闯。却连个看守的剑心都没有。

    水馨和林枫言自然是不会客气。

    轻松的撕开了一条裂缝,进入了封锁之中。

    至少水馨在进入封锁之前,完全无法想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进入之后,一看到眼前的东西,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本医馆的建筑,已经消失不见。

    封锁之内,那座专业性的研究医馆,这会儿已经只剩下了些许的断壁残垣,在证明原本建筑的存在。

    空荡荡的封禁中央是一个大坑,甄婉秋就“长”在那里。

    始得,长在那里。

    之前挺着大肚子的甄婉秋,这会儿却干瘪得如同骷髅。身上的四肢都已经扭曲,变成了类似于槁木的质地,插在了坑底。本人则看来已经完全没了意识。以她为中心,坑底有着道道裂痕。那裂痕延伸到了地面上,展开后差不多方圆百米,却又像是某种玄奥的纹路,黑色的光芒在其中流转。

    至于早来一步的嘉年大长公主……

1531 有借有还

    嘉年大长公主就站在甄婉秋的身边,最引人瞩目的是,她的手上,还抱着一个没有裹上襁褓的婴儿。那婴儿有着龙一样的身躯,偏偏却长着一张人脸。头大身小,细长的身体蜷缩在嘉年大长公主的怀中,而在水馨第三只眼的视野之中,这畸形的婴儿身上,有好些透明的黑线。

    头部的黑线连接着天空和大地,遥遥的指向天空的黑龙和地下的不知何处。

    心口的黑线连接着嘉年大长公主的心口。

    腹部的黑线则联系着甄婉秋。

    至于坑外……

    坑外站着水馨见过的南广连,以及两个没见过的大儒围成了一个三角。全都穿着官服。这官服就是他们最大的底气。每一件政事堂大学士的官服,都等于一件最顶尖的法宝。让这些大儒们完全不需要剑修的守护除非这世界上已经有人从剑心晋级。

    水馨能猜得到,剩下两个没见过的大儒,就是君铎和刘肃了。

    除了他们之外,这片废墟之中,已经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尸体。

    三位大儒的神情都很严肃。

    但哪怕是性格最接近兵魂的南广连,在这个时候,也有些投鼠忌器。

    嘉年大长公主身上的护身法宝,在他们的眼中都近乎不值一提。但皇室大长公主的林氏嫡系血脉,加上护身法宝,足以对抗他们联手的攻击一瞬间。那一瞬间,嘉年能做的事情就很难预料。

    或者说,就算是嘉年大长公主能在瞬间被他们杀死。

    已经与国运有了奇妙联系的那个半人半龙的婴儿会对国运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同样难以预料!

    在能够确定这一切之前,哪怕是大儒,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站在这里,是为了将那种联系控制住,避免联系加深。顺带等待政事堂的其他人,以及对阵法、国运有研究的玄修与“门客”,确定这种联系的深度、影响和解决方式。

    这也是六部的反应缓慢的原因之一。

    毕竟,国运对明都的影响,远远大于一时的混乱。

    水馨和林枫言一起跨入这片临时“禁区”,三个大儒都没有太多的反应。也就是君铎挑了挑眉。刘肃也面目严肃的看了一眼。

    “嗯,谈判结束了吗?”

    因为林枫言沉默寡言,和林枫言一起行动的时候,水馨主动变成自来熟,“还有,大长公主,你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啊,其他人呢?”

    在尴尬的对峙中,水馨忽然来这么一下。

    几个大儒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一般人碰到这种事,哪怕不主动退避,非要主动掺合,也不会一开口就问“其他人”吧?

    嘉年大长公主也十分意外。

    不过,她就是僵持在这儿了,现在是进退两难。大儒们根本就不像水馨说的是“谈判结束”,而是根本就没打算和她谈!

    大长公主的傲气让她也无法开口求饶。心中却很明白,哪怕她是华国林氏的大长公主,这一次,这些大儒都绝对不会放过她。

    现在简直是任何一个变数,对她来说都是希望。

    “闵世珍有问题是吗?”嘉年大长公主反问。

    “已经杀了。”水馨道,“所以其他人呢?”

    嘉年大长公主冷笑一声,“这个问题,你该问旁边站着的那几位才对!我一个弱女子怎么会知道!”

    “这么说你没有问?”

    水馨揪着“其他人”这三个字不放,嘉年大长公主也有点疯你关心那些人干嘛!

    水馨却不理嘉年大长公主了,目光落到了和君幼诚有点相似的君铎身上毕竟是父子么,还是很好认的!

    “君大儒,请问跟着大长公主的其他人呢?”

    “抓了。”君铎其实也不大理解忽然乱入的天眷者的重点,但还是答了。

    “死无对证。”南广连插口。

    两个答案看似南辕北辙,其实是同一个。杀了就死无对证,抓了才能有后续。水馨暗地里松口气,果然经历过之前的事,看到了南方修仙界的影子,政事堂在这方面还是能达成一致的他们也不想和华国直接开战!

    “大长公主,这么下去的话,明国可就要和华国打起来了。就算这几位大儒都知道你是中了计,但你手中的东西总不是中计中出来的吧?何况,有句话叫民意不可违。”

    嘉年大长公主一时沉默。

    虽然她到了这里就被甄婉秋陷住了,但从她见到甄婉秋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已经变成了阳谋。她猜到了闵世珍有问题,也就猜到了这个谋算的目的是什么。

    “水!馨!”忽地,一声带着愤怒、嫉妒、不甘、绝望等等复杂情绪的声音响起。仿佛树皮摩擦的声音,又让声音多了几分阴森恐怖之感。

    那极端的情绪,连大儒们都吃了一惊。

    只见之前都已经被当做死人的甄婉秋,居然睁开了眼睛!她仰着头,和骷髅一般的身体相比,大得过分的眼睛里冒着宛如实质的目光,以一种费力的目光,盯住了林水馨。

    这样称呼,当然不是表示亲密。

    而是对甄婉秋来说……水馨才是完整的名字!

    “哦,我们果然是认识的。”水馨却很淡定。

    多少大风大浪都经过来了,害怕这点怒火?

    “估计在组织的同龄人里,尤其是你们这样的人里,我肯定是很招恨啦?”

    “凭什么,凭什么!?”甄婉秋已经枯木化的四肢,都宛如活化的藤蔓那样的扭动起来,“凭什么只有你!”

    水馨沉吟片刻,作死的回答,“因为我是宗室血脉,而你是旁支?”

    如果组织的那个“水组”里面,就她们两个林氏血脉,甄婉秋对她的恨意一定远超他人,能突破天际。当初那株“馨瓶草”,保不定就是因为和她同名了才倒霉的?

    果然,水馨选择了最能激怒人的回答之后,甄婉秋反而不可思议的淡定下来了。

    “嘉年大长公主,这是你唯一的机会!”甄婉秋嘶哑得仿佛树皮摩擦的声音,却有着强烈的蛊惑意味,“唯一的机会!”

    嘉年大长公主神情一凛。

    嘉年大长公主当然是想要自己修炼的。

    这一点,水馨之前已经推断出来。但她想要摆脱皇室限制的决心有多么坚决,在场却是没人能知道。毕竟她还有婚契作为退路。不像皇室的男子,可以说是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果然这玩意有可能让大长公主你摆脱皇室身份的限制么?”水馨好奇的看着那个畸形的婴儿。她貌似能从中感到极为微弱的灵智。怎么说呢,有点儿像是万年合欢花、混沌灵木幼苗投影那样的灵智。

    换句话说,天生天养非人力培育但又不是正常生灵的那种灵智。

    “但就算这样,大长公主你又逃不走。”

    三个大儒和林枫言都静静地看着水馨“表演”。林枫言不说,三位大儒确实是知道嘉年大长公主中计而非自愿。但他们知道得还太少,也同样不可能对一个皇室的公主示弱。所以才始终不吭声。

    既然有一个同样来自林氏的少女愿意帮忙或者搅局他们当然没什么不乐意的。

    “君大儒。”林枫言忽然也开口,同样点名君铎。

    君铎享受着两个同僚的瞩目,思忖着这是托了儿子的福呢,还是被儿子坑了?

    “父母之罪,可牵连儿女?”

    身为大儒,思维何等敏捷。虽然不知道算不算被儿子坑,君铎却在瞬间理会到了林枫言这一问的真正含义。

    “父母有罪,儿女不可为官。成年儿女方受株连入罪籍。”君铎还是实话实说了。

    儒门法律并不滥杀。

    修行根本决定绝对不嫌弃人口多,只担心人口少。

    “杀了她,杀了她!我帮你走!”甄婉秋看不得嘉年大长公主犹豫,林枫言的开口,也让她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同时,感到了不同的愤怒林枫言和水馨站在一起,只看外表,谁能说不是一对璧人?

    之前的愤怒嫉妒等情绪,再次升起!

    “有借有还。”林枫言淡然道。

    于此同时,甄婉秋原本干瘪的身体,居然充气球一样的膨胀开来。

    她的脑袋探出,冲着蜷缩在嘉年大长公主怀中,没有任何动静的畸形婴儿盘在身体上的尾部,一口咬下!

    婴儿发出一声凄厉但丝毫也不像是人声的尖叫。

    但这无济于事。

    甄婉秋那骷髅一般的脑袋,嘴巴裂到了耳后根,完全变成了怪物。也有了怪物一般的尖牙利齿。将差不多手掌长的尾巴一口吞下!

    就算是龙身,也只是婴儿而已。

    被扯掉了手掌长的那一部分,畸形婴儿就失去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躯体。

    连大儒们都要惊呆了。

    还有这种操作?

    膨胀后的甄婉秋却已经拔出了枯木化的手臂,如同使用一条长鞭,将那凄厉惨叫的畸形婴儿一卷,往嘉年大长公主的身上按去,“犹豫什么!?”

    “昂!”眼看着那畸形婴儿就要被按进嘉年大长公主的身体里,却是一声龙吟响起,甄婉秋的动作,猛然一僵。

    她浑身抖动着,想要恢复自然行动的能力。

    可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了“昂”的一声龙吟!

    紫色巨龙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长到了万米之遥,龙头刚好探到了此处,如同湖泊一般的淡金色双眼,低头凝视着下方!

    青角黑龙的虚影不高兴的抬头看了眼,又喊了一声。

    随着一声轻越的凤鸣,水馨的额头,再次有血色晕染。这一次,甚至就没有冲出额头,而是直接在额头形成了一朵隐约的莲花模样。

    水馨本来就不是来战斗的。

    就算他们在剑心之中多么强大,对大儒来说也不够看。嘉年大长公主又不是没带剑心护卫,道境比他们还高呢,不还是被君铎大儒轻描淡写的概括在“抓了”这个简单的词汇里?

    要阻止明国和华国的战争端倪,就只能以林氏宗室的身份来阻止林氏血脉造成的灾难。

    林枫言的“有借有还”借她天眷,还她天眷。

    在完整的天眷加身下,她就无限接近于她的血脉先祖。

    “逆天弃祖,祖荫断绝!”不同于前一次血脉审判的长篇大论,这一次,水馨只说了八个字。神始鬼差的八个字。

    连林枫言都惊诧回望。

    因为水馨从来都不是一个言语简洁的人!就是最开始刚认识的时候,她自己已经遗忘的过往,她的沉默都是因为谨慎和害怕,而不是因为天性!

    于是林枫言就和几个大儒们一样惊了。

    君铎和刘肃两人更是大惊失色,甚至同时忘了自身对这片空间的封锁,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老师!”

    在水馨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一身儒袍,竹簪束发,别无其他装饰的中年人的虚影!

    这虚影直接伸手一招。

    被甄婉秋死死按住的那个畸形的人头龙身,剩下四分之三还明显发育不良的婴儿,就化作了一道流光,冲上了天空,投向了西南方向。

    而三个大儒几乎同时感觉到,自从嘉年大长公主使用秘法取出那个畸形婴儿开始,就缠绕在他们身上的,那种若有若无的束缚感、污秽感、沉重感,都一下子消失了。

    再往坑中看过去,只见嘉年大长公主委顿在地,已经陷入昏迷,仿佛受了重伤。

    而甄婉秋膨胀起来的身体,却已经是处处裂痕。

    仿佛受到了极大地冲击,脸色狰狞而疯狂的冲着天空嘶吼,可似乎也没有任何战斗力了。

    而始作俑者的水馨,也没有上一次使用血脉审判的轻松。

    哪怕是身为剑心的身体,在身后的虚影消失之后,也觉得身上仿佛被雷劫劈了九天九夜,或者和人生死大战九天九夜……一下子就精神枯竭,浑身战栗的软了下去。

    林枫言连忙一把扶住。

    连他的表情,熟悉的人来看,都能看出两份呆滞来苍天可鉴,他真不知道林水馨在有完整天眷的情况下,使用血脉审判会是这种后果!

    水馨这个情况太糟糕了。

    比一般林氏子弟使用血脉审判的状况都遭。林枫言顾不得其他,扶起水馨就直接飞离。

    “等……”南广连本能的想拦。

    “让他们走!”刘肃第一次开口,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转瞬却叹了口气,“林氏,只怕容不下她。”

1532 意外中断

    三个大儒也是深深反思。

    他们三人成阵,杜绝了那用秘法联系上的关联继续深化。两个传言中的半天眷者进入,他们是抱着“反正无事”的心态,想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看热闹?谈判?搅局?

    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一种这两人居然把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

    就这么简单利落、干脆明了的,解决了!

    不过,最是感到不可思议的人,是南广连。刘肃和君铎还是好些。毕竟林水馨召唤出了圣儒的虚影啊!那也许是圣儒在天道留下的印记?

    看惯了圣儒老师种种不可思议的事迹,这两人虽然如今也站在了浮月界的巅峰,却依然如同当年的学生时代一般,一看到老师的身影,就觉得一切都妥了。

    当然他们也知道只是留影而已。

    思维缜密的刘肃就转眼想到了将那身影召唤出来的姑娘身上这位姑娘已经两次使用血脉审判了!第一次审判“皇室造物”,还说得过去。这次却是以宗室的身份审判了皇室!

    而且,第一次丝毫无损。

    第二次连圣儒留影都召唤出来了。看起来倒是惨了一点,但刘肃看得出来,那只是力竭的表现,根基血脉都和第一次一样没有受损!

    哪个皇室、宗室,会乐意看到一个能多次使用血脉审判却不伤及自身的人出现?

    哪怕她能不伤及自身,是受到了圣儒先祖的认可!

    君铎反应过来之后,却想起了另一个问题,“那个……‘婴儿’呢?”

    于是三个大儒再次面面相觑。

    连忙询问起其他人来。

    过了一会儿,三人又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因为有他们三人镇场,其他人都已经没怎么关注医馆,去调查国运的各种相关、处理明都内部的混乱去了。

    别说他们没想到,那些兢兢业业分析组织与皇室秘法的玄修儒修们,又有谁能想到,事情能这么快结束?

    不过。

    因为曾经有过一次植物领域,有过一次示警。“林冬连”所在的客栈,是始终有人监视的。就算是现在,监视也依然在。

    毕竟明都一大片一大片的植物死亡,加强了城防阻挡了“低配版愤怒化身”,顺带还在养政事堂那颗灵茶树,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那边的监视者表示,看到一道流光撞进了“林冬连”筑基的阵法之中。正是从医馆方向过去的。

    “这……”南广连想要表示点什么,却愣是说不出来。

    虽然他不像君铎两人直接就是圣儒的弟子,到底也是儒门早期的人物。对圣儒的推崇和敬佩也不是现在的大部分人可比的。

    若非如此,他之前就会直接拦下水馨和林枫言,也会在畸形婴儿飞走的时候有所动作。

    “我去审讯。”南广连转移话题道,“你们先想办法将那个愤怒化身之类的东西处理掉。”

    “似乎已经不用我们出手了。”

    刘肃仰头道。

    只见之前喊了两声的那只紫色巨龙在水馨使用血脉审判之后,这只紫色巨龙就很“活泼”的在天空游弋了起来。

    一双硕大如湖泊的眼睛,却始终在地面上逡巡。

    就在刘肃开口之后,硕大的龙尾忽然扫向了地面。

    被扫中的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出现伤痕、裂口之类。倒是地下正在彷徨的一个东西,被龙尾扫了出来,又被紫色巨龙的龙爪一把抓住。龙爪有些困难的将爪子上的类人形生物递到了嘴巴前面。

    看得清楚的大儒们心都提了起来。

    国运化龙已经不知道是福是祸。

    毕竟组织那边就摆明了开发出了针对国运的秘术,没个观察方式中了计都不知道。但有个化身貌似也就多了弱点。

    要是就这么将一个不完整的愤怒化身给吞下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妙的样子!

    还好,紫色巨龙没这么做。

    它那硕大的眼睛也许盯着“低配版愤怒化身”看了一会儿,就身体骤然缩小的,冲向了政事堂。大儒们都用自己的方法“看见”,巨大的龙爪将那个“低配版愤怒化身”给一爪子压到了地下。

    这才连着那“低配版愤怒化身”一起消散了。

    大儒们都松了口气。

    尽管之前被暗算了一把,那株“云龙”灵茶树和国运有了更深的牵连,甚至直接让国运借力显化,抵抗敌方的秘法,但一旦摆脱,处理一个低配版的愤怒化身还是没问题的。

    从之前发现深中敌计到现在莫名其妙的大事摆平……几位大儒甚至有那么几分莫名其妙的空落感。

    虽然明都的混乱还没有彻底结束。

    可最大的麻烦已经消失,剩下的就都是小事了,单是六部和军队都能自己摆平。

    “怎么处理?”刘肃指着昏迷不醒的嘉年大长公主。

    “皇室血脉尚在,但牵绊已经消失。”君铎先做出个结论。

    皇室的嘉年大长公主,本来他们可以直接自然而然的感应到对方的血脉存在。但现在,却是要用一些鉴定法术,才能确定对方血脉尚在。

    这就是血脉审判的结果了。

    嘉年大长公主毕竟只是参与,且对那畸形婴儿动了心,但到底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质行动。因此付出的代价就远比那个甄婉秋要小。

    那畸形婴儿再怎么畸形,作为卧龙山脉那只人造黑龙的后手,身上也是有那么一丝林氏血脉的!

    同宗相残,甚至是用吞噬吸收的法子。

    甄婉秋与其说是被血脉审判,倒不如说是另类的天罚。

    “她倒是摆脱了皇室的束缚。”刘肃使用了几个法术之后,也露出了莫名笑容,“也算是得偿所愿。”

    南广连冷哼了一声。

    “那两人的气息消失了。”他风马牛不相及的道。

    “你一直用神识跟着?”君铎挑眉。

    南广连默认。

    “现在还太乱了,而且,那植物领域也真有些伪领域的特征。我和护城大阵就有了隔阂。”君铎实事求是的说跟丢是很正常的。

    “何况我记得那姑娘应该有个有空间能力的灵宠,应该是一直在等着接应吧。”

    “有人掩护。”南广连不屑道,并且眉眼凌厉的看着君铎。

    君铎顿时知道,这里面可能有自家某代孙子的锅。

    但这没什么不好的。

    就算他还拿不准自身对天眷者的态度。

    儿孙能打好关系,也是自己的本事。

    “递国书给北面。”刘肃忽然开口。

    顺带将话题正式扯到了正题上。甭管大事解决得如何突兀,放松的时间也不能太久,必须得考虑善后的问题。

    不,也不能说善后。

    有些事情得说……从现在开始!

    “怎么写?”君铎的思绪也瞬间回归。

    “让他们来赎人。”南广连道,目光不屑的扫过了坑里的嘉年大长公主。

    “让他们自辨或者自证。”刘肃比较正经。

    “宗室和皇室,我倒是想知道,这次,他们还能对外一条心么?”南广连继续嘲讽的道,“所以,我们还是得看看那玩意怎么样了才行。”

    南广连似乎忘了他自己之前说的要去审讯的事儿。思绪又转移到了那个畸形婴儿身上那貌似是最大的实锤!

    但没人回答他。

    包括他自己在内,都看向了那个一脸尴尬的走进禁地的人林氏的人真是络绎不绝层出不穷啊。

    这次来的,又是一个林氏宗室。

    后天天目林诚思。

    因为这位在之前“低配版愤怒化身”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曾经立下过大功,几位大儒倒是还知道他。尤其是君铎。

    君铎脸色略微和缓,在南广连开口之前道,“如果你是来接林嘉年的,那么免谈。”

    林诚思想说嘉年只是封号不是名字。

    但他到底不是林水馨,没作这个死。

    只是行了一礼,“是那位林枫言剑首,让晚辈来送一样东西。”说着,林枫言取出了一个处理过的留影石。

    之前林枫言就说过要林诚思拍摄他们和闵世珍的战斗。

    但是,因为水馨也是临时想到了战术而林枫言同意了,那场战斗结束得太快且玄妙……让一个正气来拍摄剑心级别的战斗也力有未逮。效果不是那么好。

    闵世珍那边结束后,林枫言就通知了让林诚思跟着走。

    但事实上,在护城大阵被各方加强了以后,剑心还算能低空飞行,林诚思作为一个正气,却是没有能力也没有胆量。速度已经算是很快,却也只是得到了兜头一颗留影石的结果。

    连林诚思自己,都不知道林枫言从哪里弄到的,曲城那边开发出来的改造留影石。

    宁朔或者君九韶?都有可能。

    但开发这种留影石的人大抵也想不到,这种本来是用来录制开发的戏剧或者冒险的留影石,和原本的留影石相比改进了“留影范围”、“录音范围”、“法术光效录制效果”、“光影保真”、“激发次数”等功效的法器,居然能被用来录下林氏先祖,传奇圣儒的虚影重现!

    当林诚思看见君铎激发留影石的录影内容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哪怕没有配套改进晶幕的情况下,留影的内容多多少少有些波动,而虚影也只是虚影,但林诚思怎么可能认错?

    哪怕是在山海殿,靠着直播让外界提前知道了山海殿中的变故,及时作出了应对。林诚思也没觉得这种留影和直播有什么意义。

    直到现在。

    现在他忽然觉得,那个叫做莫兰的女修,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

    留影石的那些改进很难吗?不难。莫兰一提出思路,仅仅是一道之地,就很快搞定了。连万里直播都给弄出来了。

    但为什么以前没人想着要那么做?

    因为再怎么改进的留影石,都是法器,存储影像声音,是需要源源不断的拿灵石去养的。等于是用灵石来存影像。甚至连高端点的玉简之类都如此。

    没有了源源不断的灵气去保存,里面的东西就会渐渐流失。

    所以儒家如今都是使用书籍。

    就算是文力散尽,文字也能留存。

    普通的事迹、影像?有留下来长久保存的必要吗?没有。改进后的留影石,也只有“储存一段时间”的价值而已。终究是要湮没的。

    但现在,林枫言随手录下来的这些东西,在林诚思看来,却有长久的用灵气文力去温养、留存的必要!

    林诚思甚至有种冲动,去找君铎要回来。

    尽管最后将这样的冲动按捺。

    激动的心情却久久没法平复。

    就在这时候,林诚思却听见了刘肃的一声感慨,“既然他们自己都不介意的话……”

    “又不是那姑娘自己的意思。”南广连再次杠了一声。

    刘肃直接懒得理他。

    剑意龙凤共鸣,还不够说明有多么志同道合?志同道合到都不可能是情侣了。

    “谁去找另一位林家的姑娘?”刘肃问。这次,他不只是问南广连,因为他后面还接了一句,“不建议苏师妹去。”

    此时覆盖全城的《安民颂》还没停。

    然而叶久的声音依然响了起来,“你对我夫人有什么意见?”

    “我倒觉得苏师妹是最合适的。”君铎发表不同意见。

    “苏夫人可以。”南广连赞同。

    其实仅从几位大儒不同的意见来看,就能知道,这些大儒们都已经对“林冬连”此人有了足够的印象。

    没有一个相对完善的印象,这些大儒们也不会在同僚面前提意见。

    那太蠢。

    但林诚思已经顾不上感慨“林冬连”这个身份的成功了。他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现在,“林冬连”还在么?

    要是大儒找上门,却找不到人……之前扮演得再成功有个毛用啊摔!

    还好,林诚思的忧虑是无谓的。

    水馨这会儿正靠在床上,一脸呆滞的看着“田园”之中,整个身体趴在长到了十米左右的灵茶树上的人头龙身丢龙尾的畸形婴儿。

    林枫言不想要“累赘”,圣儒在天道中的刻印残念降临的后遗症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恢复的。趁着大儒们还没反应过来的工夫,直接联系宁朔将她送回来了。

    但水馨万万没想到啊!

    回来就回来,居然烂摊子还在手里!

1533 明国官方的拉拢

    水馨发誓,如果她知道林枫言“还天眷”会闹出那样的事来,她绝对不会要林枫言还!她就想加强一下血脉审判的效果而已啊!血脉是否留存倒不是很在意的。

    但显然,哪怕是天眷者,也是人生不如意事三四。

    为什么加强效果能把圣儒召唤出来?

    而且天眷者能在天道上留下烙印的吗?

    “嗷呜!”小白趴在水馨的床边,虽然觉得女主人的状况不大好,但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小白还是提出了抗议你明明说过不养其他灵宠!

    “这也不是我想的。要是按照我的意愿,我肯定将他留给那些大儒好吗?毕竟曾经和国运扯上关联,也是在卧龙山脉出身的。”水馨有气无力的解释道。

    但血脉审判出现的圣儒留影,完全没有听取她意见的意思啊!

    “呜?”小白知道女主人是不会撒谎的人,心气稍平。但是被动的养也是养啊!它还是不满!

    “我能怎么办?”水馨纠结,“这玩……这娃娃貌似成了我这空间的器灵。我都养了几轮灵植了。也是给先前的植物承诺过的。难道还能将空间送人?”

    器灵?

    小白圆溜溜的眼睛里是完全的不可思议但如果是器灵的话,倒是可以接受。扬眉也有器灵啊!万年合欢花也有的。虽然这个器灵有形象,但形象一点也不漂亮。

    这时候,警戒阵法礼貌的响了下。

    水馨揉了揉眉心。

    单以“召唤圣儒留影”这个成就来说,她付出的代价已经算是小的了。也就是一段时间的虚弱期而已。在这虚弱期间,她的感知都被大大削弱了。

    隔着一个警戒阵法,她甚至不知道是谁。

    不过水馨还是有自信的。

    经过了之前那一遭,才不信有不知情的人,能将林冬连和林水馨视作一个人。宁朔手上的隐藏秘法也很好用。

    然后,林冬连可比林水馨容易立足太多了。

    能力有用,而且杀伤力远不能和天眷相比。

    “苏夫人来访。”宁朔进来报告。

    水馨怨念的看了一眼田园空间。她就知道,她回来能瞒住,但这畸形婴儿被甩进来,却肯定瞒不住因为圣儒虚影根本就没想到要瞒啊!

    “那是什么?”宁朔也挺好奇。

    他布下的阵法可是从墨鸦那边拿来的顾真君手笔。就算他不是阵修,不能灵活变通。这阵法的厉害也可想而知。就这样,那道光芒却也是完全无视了他布下的阵法,进入了阵法之中。

    当时吓了他一跳!

    现在他也能察觉到对方应该在灵茶树上,可那株灵茶树长得枝繁叶茂的,完全挡住了。

    水馨很认真的想了下,“一个倒霉孩子。然后,请苏夫人进来呗。”

    如果她没回来也就算了。

    既然回来了,难道能把苏夫人挡在门外。

    宁朔有心再问下,但苏夫人就在外面,而宁朔……在很多人看来,他是林枫言的“随从”。和林冬连其实并没有太深的交情。

    所以他只能先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出去请苏夫人了。

    不多时,苏夫人就一个人洒脱自如的走了进来。和当下的女子相比,苏夫人走路的姿态更接近剑修,却又更为端庄。

    看到水馨显露的山水空间,很快就盯住了灵茶树树冠上的一点异常,挑了下一边的眉,“林姑娘你的意思,是让我出手,将那小东西抓出来?”

    她倒是不问水馨的状态。毕竟之前大规模献祭了明都能控制的差不多四分之一的植物,让明都很多地方都光秃秃的了。哪怕是晋升状态,力竭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是。是想让苏夫人您感受下,它现在已经不再是皇室造物了。”

    水馨一头黑线。

    虽然被烂摊子兜头砸了一脸,她也很绝望。但她能怎么办?不还是得处理么!

    “有句话叫做削肉还父,削骨还母……”

    “等下。”苏倾一脸惊诧的打断,“南方的孝道这么残酷的吗?”

    “……不是。我就顺口一说。”水馨没想到这话也和北方不兼容,“我的意思是,它提前出生,发育未全,又已经身体残缺,现在好像已经完全斩断了和母体以及创造者的羁绊。”

    和父体的羁绊,是那只黑龙自己斩断的。

    水馨说这娃倒霉也正是如此。

    父体那边自顾不暇,在母体肚子里,喂养者还走了。本来就营养不良的情况下,又被秘法催生。而且,作为黑龙苦心创造的“后路”、“寄托”,它本身并无所谓善恶。但一般人确实也没法养……

    水馨都觉得自己没法养。

    但被抛过来的时候,这娃好像已经被圣儒留影施展了什么手段,不再是甄婉秋肚子里的时候,那种饥渴的状态了。而是和李遥知的灵种类似,陷入了沉睡。

    “既然是老师选择了你,我个人觉得你是可信的。”苏倾没受视觉上空间折叠的影响,准确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不过我受人之托,还是来问一声林冬连姑娘,你本人的一切身份证明,都在明国。虽然是林氏旁支,但也只是旁支,有没有兴趣留在明国发展?”

    啊咧?不是来索要“卧龙山脉实锤”的吗?

    水馨一脸懵逼。

    “我又不傻。事实上,这家伙从那边飞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感应不到这家伙身上的林氏血脉和龙血了。”苏倾到底是天目,水馨的表情又很明显。

    “和华国交涉也不缺这一件两件事况且,你要是留在明国,那就是自己人了啊!”

    水馨继续一脸懵逼。

    好半晌才说,“我以前,没想过这些事。发展,什么的。”

    一来是不知道这个身份什么时候会完蛋。当初真没想过用这样的身份混到宗室里。二来……“林冬连”其实并没有资格去思考这种问题!

    哪怕是在卧龙山脉之后,其实都没资格。

    直到有了修仙资质。

    但这不是才得到修仙资质没多久么,很容易就会延续之前“林冬连”的想法。原本的“林冬连”不是寄人篱下只能听从宗室或者皇室的安排?

    所以,水馨这会儿的懵逼是真实的。

    “我很理解。”苏倾这么说,她坐姿洒然,自己往自己嘴巴里扔了一颗丹药看来她也还在处理混乱后的恢复期,“但你现在可以考虑也应该考虑这些了,小姑娘。”

    苏倾虽然说要招揽水馨。但其实并不真的指望将人招揽到明国。毕竟不知道是什么修仙资质。而且,不管是明国华国,能给予天目与兵魂之外的修士的职位,都很有限。

    华国明国大部分灵络、玲珑心,都归属一些小宗门或者独自修行。而且就算是门派,都会去参加“散修联盟”,形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

    她的真正意思,是要对这个林氏旁支女指出你已经足够强大,至少已经有了自主的资格,不需要一切都等着林氏来帮你做决定!

    水馨收起懵逼,也收起了之前被打开的空间,陷入了沉思之中。好一会儿之后……

    “刚才的事情,和华国皇室有多少关联?”水馨问道。

    “林冬连”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林水馨”问这句话是一种试探,想要知道明国的态度。

    苏倾认真想了想,“被利用彻底的蠢蛋?”

    说完了又连忙补了一句,“这话可不是对老师不敬啊!虎父也难免有犬子呢。宗室旁支的出色子弟也是姓林的么。”

    看来圣儒虚影出现,对大儒也是有影响的。

    但苏倾回答得如此干脆,反而叫水馨疑惑了这是不是太笃定了一点?就不怀疑华国有个主观能动性什么的?

    “它被送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它本来有林氏血脉了。而且当初卧龙山脉的事情……”水馨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卧龙山脉的事情是肯定要计较的。但你问的是‘刚才的事情’吧。连着前几天晚上的事,从头到尾,针对的是我明国的‘国运’。”

    水馨之前的思维已经被扯偏了。

    觉得就是要挑动华明两国的内战。

    但现在想想,损害明国国运,和挑动华明两国内战这两桩事,在组织的谋划里,孰重孰轻?

    应该是前者吧。

    做到了前者,保不定后者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而且,比起前者,对那些大儒来说,后者应该更好处理。只要他们不想打,就算民意如此,总能拖延……

    “我之前借助植物的力量,有听到说是华国那边的谋害……”

    “快要冬祭日了。”苏倾打断道。

    水馨一怔。

    “就算要和华国开战,整顿军备,征召兵员、调动军队、储备兵粮……哪样不需要时间?总不能让政事堂那些家伙主动打上门去吧?战争主要是军队的事,打到大儒出手的程度,那就是灭国战了。当我们明国有压倒性的实力不成?普通人也没那么傻。”

    水馨眨巴眨巴眼睛她之前完全没考虑这么多!

    嗯,照这种说法,在“整顿军备……”这一大堆事的期间,随便弄点小动作,就足以让普通人重新渴望和平了吧。

    “然后是国运小姑娘,你要知道,在我们华明两国建国之前,是没有‘国运’这种概念的。就是我们,都是在建国许久之后,才慢慢意识到了这种东西。国运的来源,是红尘念火的特殊形态,换句话说,和凡人息息相关。是凡人有了一定的地位之后,才会出现的东西。”

    水馨若有所思。

    要这么说,别说灵气逐渐衰减之后,被修士当做各种原料的时代了。就是更早的时候,灵气丰盈,修士以修仙世家为基础单位治理凡人的时代,也不会有“国运”这种东西。

    因为凡人被割裂成了一个个部落,被修仙世家和宗门视作了资产。从事低端的工作,野蛮生长。唯一摆脱阶层的方式是老天爷赐予修仙资质。哪怕有那么一个犄角旮旯里的凡人群落没有修仙世家管理,能拥有的气运也可想而知。

    “所以小姑娘你要明白,所有针对国运这种东西的秘术,只能是在有了‘国家’这个概念以后才能开发出来的。同时,又必然以各种‘气运秘术’为基础。”

    苏倾靠在椅背上,随意的比划着。

    意气飞扬,指点江山,笃定自信。

    水馨再次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感慨这才是女儒修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一群有了先天天目却想着挑个好老公的是什么鬼!

    “没有什么法术研究,是能一次性的,在不造成破坏的情况下成功的。所以华国皇室想要研究个龙气,估计都没胆子在华国研究。他们的权力很大程度上源自对国运的把控和感知。一旦有个失误,就是他们难以承受的损失。所以你觉得,能开发出针对国运的秘术来,这种秘术能是哪里开发的?”

    水馨脱口而出,“南方的国家!”

    她想起了南方修仙界一个甲子一次的排位赛!

    足足七十二个国家啊!

    虽然和北方三国相比,国土都小得可怜。但终究有着完整的“国家”概念。修士隐于暗处,哪怕是操控也只能曲折操控。这样的国家,应该是会有“国运”这种东西的。

    不同的宗门,不同的教派,不同的治国方略,会带来不同的影响,引发不同的变化。

    南方修仙界甚至可以在不动声色之间,完成研究!

    “所以了。”苏倾摊手,“这是最简单也最无法改变的事实,不会被表象遮掩。”

    虽然幕后操纵者想要栽赃。

    但甄婉秋因为营养不良而出现异化,又主动投入虎口,这其实是一连串的巧合造成的。毕竟让“营养师”被带走的萱安城事件,源自于少年李遥知的不谨慎。而之前提前被撞破的钟倚迟真君的“转生”也早就深深的出卖了南方修仙界。

    栽赃本来就不彻底。

    就算再彻底一点,估计也顶多就是蒙蔽民众吧。大儒们的立场也许有分歧,但他们肯定都不蠢就算说远交近攻,南方修仙界也从来都不是可交的那种远邻!

    水馨听出明国目前的打算来了。

    出了那么多事,好处要是要从华国那里拿的。但不会彻底撕破脸。

    立场决定,利益决定。

1534 同样的委托

    苏倾并没有强求水馨或者说“林冬连”尽快同意她招揽的请求。毕竟身为旁支女,对宗室和皇室的向往简直是天生的。能让她产生动摇就已经不错了。

    苏倾也是以身作则之前没有修仙资质只靠血脉天赋吃饭也就算了。后天资质是对天赋和运气要求很高的事情。

    现在可不一样了。

    从有修炼资质到现在才多久?就算算上山海殿和卧龙山脉那座灵脉可能给了的回馈,也在短短的一多月内筑基(万年合欢花的气息确实已经是筑基层级了)。

    这妥妥的一个女强人的苗子啊!

    当然要自己立起来!

    就算是要回去宗室,也该是思考后的结果,而不能是惯性使然。

    等苏倾走了,旁听了老半天的宁朔一脸佩服,“你厉害。”

    “厉害什么啊。”水馨道,“我估摸着他们其实也没想好,要是我答应了,能给我什么位置。”

    “不,不是这个。”

    宁朔并不是说水馨被拉拢这件事。“林冬连”之前就有被拉拢的价值了。要不是之前说了要筑基,拉拢的人早上门了。

    “我打听了一下情况。”宁朔并没有闲着,他和黎允林诚思君九韶等人是能远程交流的。用的是用在傀儡鸟上的那种远程通讯功能。比一般的传讯符要简便很多。就是目前那法器还没有剑元能催动的版本,还在开发中。

    “那个叫做闵世珍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已经有传言说闵世珍调虎离山,让人挟持了嘉年大长公主,然后又借着嘉年大长公主的名头,逼迫华国的人做事。这个消息传得很快,黎允那边都听见了。”

    “要这么说,华国还真无能啊。”

    “本来也没好到哪里去。”宁朔评价,“北方太轻视南方了。现在才来再次宣传修仙界的阴谋,为时已晚。”

    “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么。”

    “可道儒大战,到底是谁打赢了,别人没数,儒门自己心里没数吗?”

    水馨默然道门败给了天时人和,却并非被敌人打败。

    “嗯,传言中有没有说嘉年大长公主怎么样了?”

    “重伤,现在已经被大儒救回,正在治疗。”宁朔也没纠缠之前的话题。

    “真倒霉啊。”

    “大部分人都这么觉得。”宁朔用有些凉飕飕的语气道。

    “嗷嗷!”旁听的小白不高兴了,冲着宁朔喊了两声。

    “我是说……”宁朔翻了个白眼,“幕后主使多半也这么觉得。”

    “咦?”水馨一怔可惜她现在身体不给力,没能从榻上跳起来,“你也觉得还另外有幕后主使?”

    “闵世珍的经历有迹可循,闵余薇的身份不够顶多敲敲边鼓。”

    宁朔道,“这话是君九韶说的。”

    水馨也这么觉得,不过,她现在是林冬连啊!

    “这是……想要我做什么吗?”

    “甄婉秋身边的人要是没死,现在最有可能见到他们的人是你。”宁朔直白的道。

    这些事情开始得太突然,结束得更突兀。大概这就是逆天者碰到了天眷者的下场闵世珍是被林枫言针对性的剑意秒杀,这也就算了,闵世珍的路本来就有问题。

    甄婉秋那边呢?

    秘术使用之后,连大儒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靠自己和国运的联系,暂时性的镇压了对国运的渗透、侵蚀和破坏。六部的玄修儒修忙忙碌碌的尝试进行破解。

    可水馨却用最蛮不讲理的方式搞定了血脉审判,圣儒虚影,完全无视了那两个林氏血脉身上所有的防护!

    所以宁朔才说,那个幕后主使,也会觉得自己很倒霉。

    不过,因为涉案人要么就是外围,要么就干脆死了。想要找到幕后主使也不容易。最有可能知道一些情况的活口,在宁朔想来,正是在闵余薇那儿被抓住的那些。

    至少,他们很可能知道两个闵余薇有怎样的差别。

    “让我去探消息?”水馨挺震惊。

    宁朔无语,“林姑娘你不是还和其中一些人同行过一些时间?这些人都肯定是死士,严刑拷打也未必有效。可林姑娘是被圣儒眷顾过的。”

    水馨想想山水空间中的那个畸形婴儿,无言以对。

    但想想之前的云昭等人……这些家伙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只能说立场不同。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挺惨的。她既不算是华国人也不是明国人,也本来就没必要站在明国的立场上表示鄙视和敌对。

    “我该去找谁申请这个?”

    整个明都传得飞快的传言,对林氏宗族的子弟来说简直是噩耗。

    虽然他们也知道这就算是官方定性了,总算不是直接和华国开战的定论,不是最糟糕的结果了。更知道他们只是无辜卷入,卧龙山脉的事情就和他们毫无关系。

    但嘉年大长公主就在他们的身边出事。

    而华国的谋算哪怕是皇室的谋算,就在他们的身边直接被破灭了,被实锤了,一下子将整个华国都给陷进了被动的境地。还让明都人对华国多了“无能”、“狠毒”的认知(就算是被迫的毕竟也造成了不少伤亡)……

    谁会管他们是不是无辜呢?说起来肯定要论罪啊!

    株连这个词,不就是这么来的?

    更糟糕的是,林氏少数没有妄动的人还传了消息出来,在明国紧急举办的大朝会中,已经高效率的给华国递交了国书。附上了卧龙山脉和明都的实锤,要求华国给出解释。他们就是想要挽救都不可能。

    现在竟然只能眼睁睁的等着华国那边派人过来谈判……

    好歹也要在华国来人之后,多提供一点准确消息吧?

    现在是找不到林水馨了,连林枫言都消失了。按照林诚思的说法,林水馨因为召唤了圣儒残影而陷入虚弱期,肯定是被林枫言带走藏起来了。

    毕竟剑意都是龙凤共鸣的两个人啊,看剑意就知道关系不可能浅了。

    于是,水馨在混乱开始又结束的当天晚上,身体还没彻底恢复自如的行动力的时候,就见到了林诚思、林诚允和林诚月。君十七夫人他们倒是没来,毕竟一开始就没留什么好印象。

    他们商讨之后的结果,和宁朔的想法如出一辙。

    林诚允先是恳切的道谢,再诚恳恭喜,然后就说起了之前的事,“……之前族妹应该也有出手。不知道当时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水馨瞅瞅面上功夫很好的林诚允。

    再看了看林诚思和林诚月。

    林诚思貌似是种看破红尘的眼神。林诚月却有些魂飞天外的意思。

    “就在我闭关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有什么天敌出现了。不过那时候挺隐晦。后来,就是今早上才真正冒出来。其实我不大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水馨复述着混沌灵木幼苗投影当时的反应。

    “就好像忽然对一件事情上了心,冒起了一股子拧劲儿,非得做成不可。如果是碰上了天敌或者是给讨厌的人下绊子,就会特别的有动力……”

    “等下,我问个问题。”林诚思忽然打断,“族妹,你的‘植物领域’先在那个‘不完全的愤怒化身’边上出现,然后是攻击了闵世珍。”

    居然能隔着半个内城攻击到一个金丹修士,还让对方做出了避让的举动。

    这等修仙资质,感觉真的能和传说中的顶尖资质相比了如果是真的话。

    “那么,不完全的愤怒化身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是天敌?”

    对哦,这是个问题。

    水馨认真的想了想,“那时候,就是灵兽暴乱的时候吧?我觉得灵兽暴乱的事情里面蕴含的力量就让我本能的讨厌,然后就开始能修炼了……是这样?那次的话,对愤怒化身好像没什么感应。”

    “所以在破开封印的时候被加料了吗?”林诚思喃喃自语。

    “如果这种感知没错……那个卢奋可真是藏得深啊!”林诚允也难免有些失态的咬牙。

    卢奋,就是帮助低配版愤怒化身冲破了封印的剑心。

    原本是华国皇室培养的人。也是这次明都混乱之中,林氏的势力里,出现的身份最高、实力最强的叛徒。当然也直接被明国的剑心们给围杀了。

    叛徒是道修玄修都能接受。

    但居然是相对纯粹的剑心,就让人有些怀疑人生了。

    “闵世珍立下了元神誓言的那部分‘真话’表明,她应该确实是在闵余薇那里见到了卢奋。而原本的、真正的闵余薇也确实是皇室培养的棋子。”林诚思比林诚允从根子上就要镇定得多。

    此时冷静的告诉水馨,“现在卢奋和前后两个闵余薇都死了。但甄婉秋身边的人,也许能为这件事提供一些信息。”

    所以,他们的根本目的,也是想让“林冬连”替林氏宗室去打探一些一手的消息。

    当然了,林诚思这个知道内情的家伙,虽然明面上和两个宗室兄妹保持了一致,更多是来给自己解惑的。“林冬连”是不是愿意帮忙,他其实不在意。

    他很清楚,林水馨不愿意华明两国打起来。

    且已经为此付出了相当的努力。

    林诚允几个是关心则乱了。其实,只看在圣儒残影的份上,就不会闹太狠。政事堂七大儒,五个是圣儒弟子!

    林诚思看到留影石画面的那一刻,就已经肯定了这一点。

    过了一个晚上,水馨就不用窝在床上了。虽然作为剑心的体力还差了点,就好像和人大战了半年的时间那样。但作为“林冬连”,行动却是完全无碍了。

    而且,万年合欢花回到她身上以后,对她媚骨的回馈,她也基本上适应。

    按照正常的说法,就是她大体上“稳住了境界”。

    正常情况,别说吞筑基丹筑基的道修玄修,就是拿着红尘念火开天目的儒修,或者正常晋级的儒修,在筑基之后,都往往需要几天甚至是几十天几个月的时间,来稳固境界,适应新的力量。

    也就是那种逆天的资质,比如说“一步一境界”的天生道体,各大类型的顶尖资质,或者根基异常浑厚的人,才能“气息转换、体质变化、能力进化”等等道境大进之后出现的各种变化,毫无滞碍的适应下来。

    不过水馨没这个烦恼。

    她是八品兵魂,算得上是顶尖资质了。每次道境进步都是在战斗中,就没例外过。事后也不像其他兵魂那样需要用游历之类的方式来收敛锋芒。换句话说,早习惯了。

    何况兵魂资质自动淬体。上下内外,到了剑心层级,就是皮肤也比一般的岩石坚硬。

    后遗症还不至于把淬体层级给降下去。

    天生媚骨的能量升级附带的体质淬炼,有兵魂的淬炼在前,甚至完全没让水馨感觉到有那么回事。

    至于媚骨附带的那种不知道如何命名的能量应用?

    水馨莫名觉得自己挺有经验的,自然而然的就适应了。

    她又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

    连续两拨人让她这么干,还挺有道理。她当天就把帖子送去了苏倾那里。苏倾果然如她所说,有事就可以去找她。很快就又把人接到了叶府。

    “让你见见这些人不难,在和北边出结果之前,总不能把这些人弄得残了废了。否则有理都要弱三分。”苏倾这么说,“不过,你提出要见这些人,到底是什么缘故?”

    为什么那些政事堂的大儒们,想在林冬连这个人身上下功夫的时候,要么就觉得苏倾最不合适,要么就觉得苏倾最合适呢?

    因为苏倾有一个在上层人尽皆知的癖好她爱培养女强人。

    首选当然是有上进心的女性天目。但换成女性灵络、女性玲珑心、女性慧骨女性玲珑心……也是一样的!

    在这方面她不在乎资质,也不在乎国别、立场!

    虽然她自己的道路断绝,但自从现在的婚契流行以后,哪怕算上华国,两国女性文胆级以上的高手,也至少有接近一半受过苏夫人的影响。

    在这些女子迷茫困惑的时候专程上门去鼓励人家,让人自立自强,这事儿苏夫人就干过不止一次。

    现在也是这样。

    拉拢“林冬连”,是她作为明国官员的职责,她接到了任务就会去做。但她的“爱好”甚至依然占上风!

1535 代价

    水馨能感受得到苏夫人的善意和好意。

    所以也是真的佩服。

    这位在满城的女眷之中绝迹的夫人她之前以林水馨的身份和林枫言在嘉年大长公主那边的宴席上坐了半个时辰,却也没有听人说起苏夫人干的从来都是那些“金贵人”不愿意去做的辛苦活。

    比如说,在那些夫人姑娘们你踩我我踩你差点没大打出手的争相逃亡时。

    因为之前夜里的预警,早有准备的苏夫人,就带了文山书院的弟子去解决混乱,安抚民众。

    事情还没彻底结束,就接到了来自政事堂的要求,又来“拜访”她。

    这位苏夫人的喜好,就是没人跟她说,她自己的亲身经历,也足以让她领悟到了。

    只是这个世界上,有一条相对安逸的路摆在眼前的时候,宁可去吃苦受累的,终究是极少。男女都是一样。

    在大环境如此的情况下,这位夫人遭受的冷落肯定不少。

    但她却是一直坚持,坚持了几百年。

    不过,话说回来,她骨子里也是同样的人哪。要是处在和苏夫人相似的位置上,做的事情估计也差不多。其实并不需要额外再树立一遍正确的人生观。

    但既然是“旁支女林冬连”……

    水馨认真道,“我想查清楚。”

    “查清楚什么?”苏倾追问,“卧龙山脉的事,至少有一半是皇室做的,但肯定和宗室无关。明都的事,三分之二是南方所为,可嘉年为了掩饰自己的行动,也确实下令制造了一些混乱。若非如此,林氏的人不会那么容易被人蛊惑。细节上也许能有些误差,但大体上就是这样没错了。”

    “不是。我知道皇室做了些什么。”林冬连摇头道,“但是先祖,就是圣儒,他将那个小东西给我,总是有原因的吧?”

    苏倾放下了手上的书卷。

    水馨扳着指头数,“在卧龙山脉后期出现的力量,还有此前混乱的力量,指向南方的那些,和我的资质是天敌之类的关系。我也有体会,我的资质大体上是‘生机’,但对一般的死亡也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那不合天理。”

    生死并非对立,而是循环,甚至是一体两面。

    水馨经历了两次枯荣真君的“压迫”,虽然并没有继承对方的意境,对此的领悟也是很深的。

    而苏倾也有些恍神。

    她想起了林水馨“守护者”与“破坏者”的理论。

    但恍神了片刻,她还是在面上笑道,“以前从来没听说,修仙资质还有天敌这种说法的。”

    水馨随口道,“虽然不到天敌这种地步,可晚辈觉得,兵魂对其他资质都有一定的压制感觉呢。”

    苏倾失笑,“因为那个‘兵魂同阶战力第一’的说法么?但修士可不该纯粹以战斗力来评判高低罢?”

    因为觉得林冬连只是个修行界的菜鸟,苏倾并没有将这话当回事,只当说笑。

    但水馨却真的不是说笑。

    如果说整个世界都是因为妖魔战争而出现的,那么,兵魂还真有可能是为战争而生的“兵种”。对其他资质的法术都有相当明显的“高抗”也是正常。

    但她本体就是个兵魂。

    强调这点倒像是自我吹嘘。是以也到底没有多说。

    “晚辈也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但‘天敌’的感觉,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感应。”水馨认真诚恳的道。

    苏倾再次若有所思。

    半晌后道,“这样的理由算是十分充分了。不过,你的请求已经涉及到朝政。是以我能做的,也就是将你引荐给叶大学士,你们怎么谈,我就不多问了。”

    水馨有些诧异。

    但她到底和苏夫人颇有些相似之处,很快就反应过来。

    苏夫人之前和她接触的时候不管和哪个身份接触要么是她自己的职责所在,要么就是得到了世交的委托、政事堂那边的命令。

    现在她所求的事情,却显然是两样都没有沾。

    说是“叶夫人”,却谨守着“苏倾”应有的权力,不愿意逾矩。

    叶久大学士显然也很明白自己的夫人。

    当他下朝回家,被自家夫人将人引到自己面前,他也没说什么“夫人你自己谈就好了”这一类的话,问过情况之后,就饶有兴趣的问水馨,“这么说来,你是出于自身的,想要调查天敌的想法,才提出这个请求的啦?”

    “是的。”水馨挺干脆的话。

    “这么说来就是有求于人了。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呢?”

    苏夫人苏倾在一边旁听,翻了个白眼。但她这次没说什么。

    水馨同样不提“你们也要调查啊自己又问不出来”这样的话。毕竟她想追寻天敌的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一码归一码。

    “晚辈身无长物,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自己培养的灵植。然而现在多半还是种子呢。”

    叶久看着对面十分坦然的姑娘,“嗤”的一声笑了。

    无他,他想起了那些灵植种子的来历不正是从他们府上送去的报酬,还有国库拨出去的奖励么?

    不过也无所谓。

    他那句话就是试探下态度。这个回答已经够了。

    叶久直接了当的道,“希望林姑娘能让我们送两个玄修,研究一下姑娘手上新得的那个器灵。”

    叶久露出郑重之色,“可以放心,既然是老师的馈赠,我们保证这番研究不会伤害到它。”

    水馨对此并不意外。

    虽然政事堂的大儒们大半是圣儒的弟子,却也并不全是。何况,明国政事堂不是华国皇帝,并不能乾纲独断。有些事情还是要给六部百官一个交代的。

    连研究都不研究下,这才叫奇怪。

    苏倾之所以前一天没有提,水馨却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还没研究明白。

    她解决问题的手段简直堪称粗暴。

    那时候,六部好像连那秘术对国运的具体影响都没分析清楚。而在她解决问题之后,嘉年大长公主的情况、甄婉秋的尸体,“云龙”灵茶树,国运,护城大阵……需要研究的东西也太多了。

    水馨想都能想到政事堂和六部彻夜加班的场面。

    现在叶久保证研究不会伤害到那个畸形婴儿,就说明那番彻夜加班是有效果的。同时……他并没有承诺说研究出结果以后还不伤害它啊!

    没有强硬的要求自己交出那个田园空间,已经是圣儒残影和残留的气息在起作用了。

    不过水馨知道,这畸形婴儿来历奇特,从诞生到正常都充满了不确定的秘术气息。很多秘术的来源保不定都是来自南方。莫说别人,若非圣儒残影是她自己召唤出来的,也知道自己在那一刻的气运,锻剑台上的混沌灵木幼苗虚影也全无反对的意思……没有这种种因素,连她自己都要对这畸形婴儿充满疑虑。

    遮遮掩掩的,只会让疑虑越来越重,最后爆发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级别的麻烦了。

    是以,水馨并没有什么不满,大方的道,“我那个空间是要拿来培养灵植的。多了这么个‘器灵’,若是不能让人信任,以后灵植也不好卖出去了。所以要研究就研究吧。”

    水馨的大气显然令叶久也颇为欣赏。

    尽管她的话也有“不许破坏我灵器”的意思,但那也绝对称不上小心眼不是。

    于是,叶久就将水馨带到了政事堂附近的某处地方。

    水馨不知道是哪儿,因为是直接传送过去的。

    大儒南广连显然已经接到了消息,在那儿等着了。南广连本身虽然依然是一副锐气十足的样子,这会儿看起来居然也有那么几分慈美善目。等着水馨的两个玄修,看起来就更是礼貌了。

    若水馨真的对被传送到不知名的地方感到不满,看到这样子也能平息几分。

    何况水馨并无不满。

    她从来也没打算帮嘉年大长公主等人越狱什么的。

    但看到南广连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所猜不错。从她被领到叶久面前开始,只怕她面对的就不只是叶久了。

    或者说,从她得到了畸形婴儿的事情被确认开始,她就得到了最高层级的监视。

    还好林枫言做事果断。

    也还好,“林冬连”和“林水馨”有着不容置疑的“同时在场”的证据。尽管“林冬连”并没有露面,但修士们从来都不是靠脸来认人的。力量、能量、意境比任何东西都更有说服力。

    水馨非常坦然的见过礼,就取出了那块已经变得莹润了不少的玉佩。

    玉佩激发之外,已经种下了不少低阶灵植的空间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不少灵植的品阶都比灵茶树高,但无疑,种在空间中央的那株灵茶树,长得最是茂盛,最是夺人眼球。

    两个玄修小小的惊呼一声。

    南广连身边的一个年老的吏员模样的男子,也非常明显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灵气够丰厚的。”南广连感慨了一句。

    “嗯,多亏了之前拿到的灵石。”水馨也挺满意,“让我不停的去催发灵石,其实不如让这些灵植长在灵气充沛的环境里。”

    败家子啊!

    两玄修看着水馨的目光里,明晃晃的写着这几个字。北方都快成绝灵之地了,就是那些顶尖的纨绔,一般也没这么挥霍的!

    道理谁都知道是那个道理,但一般谁会那么做哦!

    “请研究。”水馨不在意的比划了下。

    两个玄修在这种场合当然也不会担心安危,迈步就走了进去。叶久和南广连并没有什么忧虑的模样也真用不上。

    南广连身边那个本来并不起眼的中老年男子那一脸艳羡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很多。

    这些人修炼的法术其实应该算是“窥天之术”,所以五弊三缺,不得长生也就罢了,自身的运道往往也不是太好。跟在贵人身边,才能好一点。

    而贵人的什么东西对他们来说更好呢?

    其实也就是第三类红尘念火。

    单独某个人的感激什么的,是不起作用的。

    救一人杀一人,对修士也好,这些“术士”也罢,影响都是很小的。除非这“个人”是元婴真君、皇帝、天眷者这一类的级别。总之,是得对整个世界有相当影响的才行。

    第三类红尘念火类似于过往的功德,能影响自身气运。

    但这位林姑娘嘛,之前就确认了后天气运浓厚。

    换句话说,第三类红尘念火特别多。

    她不能用红尘念火修炼,这红尘念火,似乎转化成了奇妙的形态。

    南广连和叶久两人,在她打开空间的时候,也隐约能感应到一点。而从这一点来讲,这姑娘确实是相当大气。

    因为她在这玉佩空间之中的投入,差不多已经是她的全部身家。

    “林姑娘是打算将这空间作为‘木皇使’的根本么?”叶久好奇的问。

    “还不能算。毕竟晚辈也没有确切的修炼方法,只能根据已有的经历来摸索。这是献祭那些植物需要付出的报酬。”

    “这倒是确实与灵络的木系法术不同。”

    “是,晚辈的能力,基于一种‘等价交换’的机制。这是之前以为是血脉天赋的时候就确认了的。当然,那可能也就是血脉天赋没错。”水馨面对大儒,却也并无怯意,侃侃而谈,“这种‘等价’显然与世俗之中认定的等价并不相同,晚辈也还在摸索。”

    南广连表情奇妙的看了水馨一眼。

    这其实应该说,是这位大儒第一次对水馨正眼相待。这大儒是挺看不起女人的那一种。但他的头脑依然灵敏,并没有因为水馨的性别和实力忽略掉她露出的一个重点。

    “你觉得你的资质接近某种天道法则。”

    “是的。”水馨认了。

    这话有点大言不惭的意思,以至于南广连身边那个中老年男子又看过来,随即却又露出叹息之色的看向空间。

    看来觉得水馨这话并非全无底气。

    南广连哼了一声,貌似有些不以为然,却又没有多说什么。

    两个玄修则顾不上外面的讨论,而是拿着计算阵盘之类的东西,不断在那个小小的田园空间里探测,倒是和叶久之前承诺的那样,并没有造成什么破坏。

    经过了一个晚上,如果想要将那个畸形婴儿带走,已经是必然会造成破坏了

    那沉睡的畸形婴儿,身体缺失的断口处,已经“长”到了灵茶树树冠底端分叉的地方!

1536 再见云昭

    只要不是特意找茬,鸡蛋里挑骨头,那畸形婴儿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仔细看,那颗人头上,甚至渐渐长出了龙须龙鳞状的物体,人类的五官有些许的淡化。

    在气息上,则再没有一丝一毫生灵的特征。

    召唤出圣儒残影非水馨所愿,可既然是铭刻在了天道之中的残影,只要出手,那就肯定是靠谱的。

    两个玄修最终也只能表示,那东西目前一切正常。这也符合几位大儒的感知。

    再于是,水馨就被放进了“监狱”之中。

    说是监狱,但其实是个小小的院落。院落的周围,一层荧荧的光芒如同罩子一般严严实实的将小院子罩在了里面。给了这个小院落以光源,却也让小院落的空间显得无比逼仄那罩子将将离地五米高。

    水馨站在这禁制内部里面,以她现在被削弱的感知,一点儿破绽都找不到。

    但还是那句话,她又不打算帮助大长公主越狱,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院子里面空落落的,不过,这里没有任何其他禁制存在。一个二进的院落,对任何一个筑基级别的修士来说,没有任何其他禁制的话,一不小心就能将整个院子里的画面都扫入神识,简直令人尴尬。

    此外,这个二进的院落里,真是一根草都没有,光秃秃的建筑,光秃秃的地面,看起来同样觉得尴尬。水馨都不知道,这番布置是不是针对自己。还是说,这里处于她之前的献祭范围内?但这片在不久之前肯定有植物的土地,在目前来说实在是太干净了……

    院子里还一个人都没有。

    水馨叹了口气,正在考虑要不要喊一声,一个有些陌生但气息还算熟悉的家伙,就匆忙出现了。脸色看来惨白而憔悴,比之前见到的时候了一大圈,能用骨嶙峋来形容了。原本俊俏的五官,这会儿都显得有些惊悚。

    “……云昭?”水馨不怎么确定的问道。

    年轻人叹口气,“没想到林姑娘还能认得在下。”

    “和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差别肯定很大,但和‘云昭’还是挺有共通之处的。”水馨同情道,“这院子里本来也没多少人啊,好像还一大半受了重伤的感觉。”

    云昭苦笑一声,“已经多亏明国那边给了丹药疗伤了。林姑娘还请进,嘉年大长公主现在……不想见客。”

    “哪怕我可能是未来一段时间里,唯一的客人?”

    云昭反正水馨已经习惯了这个名字,年轻人也没有再用新名字来介绍自己的打算,苦笑一声,“我不知道。”

    水馨听他叹气又听他苦笑,疑惑的再次瞅了他两眼。

    尽管表现得颇为颓唐,但他的眼中,确实是尚且有明亮的光。

    一个长期卧底的间子,肯定比一个养尊处优的长公主有更高的抗压能力。这也并不奇怪。

    不过……水馨一边跟着人往里面走,一边有些好奇,“话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甄晚秋或者说那个假闵余薇的秘法,还要用血肉实力来献祭不成?”

    他的修炼道境都跌了!只不过原本的林冬连并不具备感应道境的能力,所以水馨藏了这句话没说。

    云昭的脚步顿了顿,“听说林姑娘觉醒了一种非常罕见而强大的修炼资质?之前以为的血脉天赋,其实是那个修炼资质的缘故?”

    “是啊。”

    “哦,那就没什么好瞒的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让你来的人没告诉你,被采/补了而已。”

    听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水馨脚下一个踉跄!

    云昭看水馨震惊到差点绊倒的样子,倒是哈哈的笑了一声,站定了道,“毕竟也没损伤根基,这种事没什么要紧。”

    水馨沉默片刻,决定讨论下去,“为什么没伤到根基?”都已经开始了采补,没有道理不干到底。毕竟连甄婉秋这么个重要人物都被“种”下去了。

    云昭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遗憾之色,“就是那冒牌货看我的眼神不对,我才对她是冒牌货这一点有所察觉。毕竟和真正闵余薇一直有所联络。当时是想牵扯住她,让甄婉秋他们离开,结果甄婉秋出了岔子被发现了她也就顾不上我了。”

    云昭说得十分干脆。

    并非是不知道林冬连此时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他说什么都会被后面的人听见。

    但怎么说呢,正如林冬连所说,这会是近期唯一的“客人”。有些事,只有明国的人去查,与明国和宗室一起查,两者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现在还在主事的林氏宗室只要不傻,就会知道,任何在明国隐藏的力量都该调用起来了。嘉年大长公主只是大长公主,不可能调动了全部。

    “这么说来……”水馨也确实是听出了重点,“他们本来没想着那么快动手?”

    云昭摸摸鼻子,“在下与闵余薇本就有露水之缘。所以她没起疑心,应该是知道了这一点。她的身边肯定有问题,或者她自己也出了问题。”

    水馨再次了一下好吧,从在万花国的时候她就知道,儒修在这方面的节操真的不怎么高……

    水馨觉得信息量略大。但还是从这略大的信息量里得到了相当多的内容。

    比如说,原本的,真正的闵余薇,也不是什么“节妇”,作为明国皇室培养出来的,卧龙山脉到华国这一条线上的后勤负责人,在任务需要和自身意愿之下,是有相当数量的入幕之宾的。

    云昭和她的“露水之缘”发生在闵余薇到达明都之后,而非两人都在华国“受训”的时候。所以闵余薇身边的人才会知道水馨可不认为这些人全部都是一批、一起训练出来的。

    也所以,云昭多半是自我牺牲,将人扯进了采/补的节奏里?

    水馨也听说过,采/补的时候很难停下。但甄婉秋出问题就没办法了根本就走不了了啊!

    此外,云昭貌似还有一层意思是……

    水馨的脸微微的扭曲了一下,“你刚才是不是有层意思是……”

    “嗯,那女人有段时间没碰过男人了。”云昭摸着自己目前有点惊悚的尖下巴,到底体恤了一下未婚少女的脸面,“而且,这是一个会贪新鲜的女人,还有点饥渴。和真正的闵余薇不一样。闵余薇只是满足自身的需求。”

    水馨要不是多问,云昭都不会多说。毕竟之前那些话,只要转述给其他男人听,多半就直接能听懂。何必说得如此明显?看看小姑娘的脸,真扭曲了。

    这话的信息量一样很大。水馨有神的分析了一下

    顶替过来的闵余薇好男色,还好新鲜。什么职业最适合她?

    有段时间不碰男人了,可她明明应该是接触了不少世家嫡子。那些世家嫡子不论品行如何,至少修仙资质是有的,长得应该也还行,又年轻。为什么不碰?

    怕和闵余薇的身体差异被看出来?

    要这样也就不会接下主动送上门的云昭了。因为那时候他们还没打算动手的样子。

    所以,真正的闵余薇原本的入幕之宾应该不是那些年轻的世家嫡子们?而她要在世家嫡子们面前树立的形象,和原本的形象有所不同?

    水馨一时间想得头都大了。

    云昭则领着她继续前进,在近在咫尺的小院正堂中坐了下来。

    其他人都没出现。

    水馨也不奇怪。

    儒修们就算是抓了闵余薇的人也不可能将那些人和他们关在一起。而除了云昭之外,剩下的不是剑修就是道修玄修。而且相比之下,云昭这个被采/补了的,伤势貌似还是嘉年大长公主之外,最轻的一个。

    何况北上的时候就发现了,云昭是整个队伍的核心。

    又或者说,在北方都是这样,一个队伍里只要有一个不那么差劲的儒修,这儒修就一定是队伍的领导者。

    “我知道你来做什么。”坐下后,云昭的态度也严肃很多,“但事实上,我们是在潜入明都的当天晚上就出了事。所知道的很有限。我以前要联系也是和闵余薇,对她身边的人本来就不熟悉。闵余薇被人替换,这条线想要查也就难了。”

    既然已经被抓到,云昭倒是很光棍,半点都不再遮掩。

    当然了,能遮掩什么呢?说他们和卧龙山脉的事情无关,说他们没“拐带”甄婉秋吗?

    “闵余薇那两间铺子已经在查了。”水馨想了想道,“但貌似还没有太多消息。

    水馨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失望。因为就这么说的话,她只能说是得到了那个顶替者的身份线索……嗯?等下。

    水馨忽然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顶替闵余薇那个人能采/补!!”

    云昭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个姑娘。

    “所以她是修士!”

    这么简单的事实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这就是另外一条线索,我不知道是否有用。”云昭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经历,第一次说出来,“甄婉秋那边出了事……她当时已经被人带着离开了主屋,可是听说全身裂开,四肢却有变化。保护她离开的那几位,被甄婉秋捆住,无法脱身。听说是甄婉秋肚子里那个东西,在吸收他们的精气神。”

    云昭用的都是“听说”,毕竟他当时正悲催的被采补状态。

    能知道这些消息,是听到了闵余薇身边人的禀告。

    “当时我就被抛下了,代替闵余薇的那个人,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对甄婉秋施展秘法。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但或者还是多亏了甄婉秋,他们几个才没死毕竟可以作为备用养料。”

    “也就是说,‘闵余薇’是为甄婉秋准备了养料的。”

    云昭点点头,“等到闵余薇再来找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她看起来也相当疲劳。而且也明白了我的用意。但那个时候,她显然没有精力来折腾我了。”

    水馨点点头。

    可以想见,甄婉秋出了那样的事故,想要控制她失控的态势,并且将一切隐瞒起来,肯定是件不容易的事。

    如果没有萱安城的那场变故,甄婉秋进京的时间会晚不少天。

    甚至,要是没有林冬连,他们都不可能那么快离开卧龙山脉!

    越是精密的计划,就越是容易被变量影响。闵余薇这边应该是根本就没有准备好。

    “她在房间了坐了差不多有一刻钟。也许是在发呆,也许是在和别人通讯。我不确定。当时我在尽力的恢复力气。可那不容易。一刻钟以后,她将我拎起来,也送到了甄婉秋身边。那时候的甄婉秋,全身膨胀而且开裂。四肢变成了蛇一样的东西。但整个人都被封印在一大块水晶一样外表的东西里,漂浮在空中。水晶里面有黑气和紫气交缠,不断冲撞。水晶支撑不了太长时间,谁都能看得出来。包括闵余薇身边的人,都大半倒在水晶之下,陷入了昏迷。她把我也抛在地上,正想把我也打晕或者击杀的时候……或者她还想说点什么。但这时候,一把匕首刺穿了她的后心。是个没见过的剑心。”

    云昭说了一大串。

    这对现在的他来说都已经是一种负担,所以他还额外吞了两次丹药,又在正堂里倒了一杯水来喝。

    水馨并不知道这一大段话里有多少有用的信息。但有一点还是让她在意,“匕首,剑心?”

    云昭点头,“个人来说,我很在意这一点。那个闵余薇死之前,说了一句‘真是可惜啊……’这样。在她死的那会儿,我还清醒着。可以肯定,在那会儿,闵余薇的身上,并没有一般修士死亡以后,能量逸散的现象。”

    当然,后来他就被击晕了。

    “在之后醒过来,我就已经在这个院子里了。”云昭无奈道,“后来的事情只能问大长公主。”

    “她不是还有随从吗?”

    这院子里面的人,可不仅仅是之前北上的那一伙人啊。就是没有林冬连认识的洪大概是对这位的阵法能力到底有些忌惮吧。

    “我问过了。他们进入那个地方以后,就陷入了幻阵。或者说是被调虎离山?显然我晕倒之后,他们还是针对大长公主做了布置的。再然后他们是直接被大儒出手抓了。”

1537 再被提起的联盟

    想想云昭见到的甄婉秋和自己见到的甄婉秋,嘉年大长公主在其中应该起到了相当的作用。

    毕竟水馨第一眼见到畸形婴儿的时候,它就和大长公主有了牵连。

    水馨也能大致推断出过程来伪闵余薇背后的组织,创造了一个和大长公主单独见面的机会,并且提出了“摆脱皇室宿命”的方法来诱惑大长公主。

    可惜,大长公主虽然没能扛住诱惑,却也到底没那么果决。

    毕竟她是皇室公主,自小享受惯了荣华富贵甚至是权力。哪怕已经有所厌烦,也不像那种没有其他选择的人。有退路,退路还很光鲜的时候,犹豫什么就成了很正常的事。

    这么一想,水馨就对见嘉年大长公主这码事不怎么感兴趣了。

    毕竟耳闻不如眼见,嘉年大长公主的犹豫和心动,她都是亲眼看见了的。

    但就在水馨想着是不是要告辞的时候,一个侍女却匆匆走了过来,“公主有请。”

    水馨之前真没料到有这么一号人物在,“侍女?”

    貌似是在大长公主身边看过这么个人。所以说,作为公主,哪怕是成了阶下囚,待遇也是这么好的么?

    “是,公主殿下有请姑娘。”这次侍女说得详细了一些。

    尽管做好了不见的准备,但大长公主改变了主意,见一见也无妨。

    毕竟大长公主明显是个老辣而心眼很多的人物,也许确实是能提供线索呢?

    反正她本来就准备了一整天的时间,花在这件事上。

    水馨和云昭说了声,就跟着侍女走了。

    哪怕只有两进的院落,嘉年大长公主住的自然也是主屋。水馨看到嘉年大长公主的时候,吓了一跳。

    原本娇艳如花的嘉年大长公主,这会儿看起来至少老了十岁,如同中年妇人一般了。就和她昨天力竭见客的时候一般,靠在床榻上。

    就好像水馨之前躺在床上待客没人指摘一样都知道她透支了,且又不是深闺大小姐要强撑着礼仪水馨自然也不会挑剔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以上的大长公主。

    就是心中有那么几分疑惑,她之前用完血脉审判,虽然付出了意料之外的代价“虚弱”,可好歹也没有晕倒啊!怎么不记得把嘉年大长公主审成这模样了?

    “大长公主殿下。”水馨还是很礼貌的行了一礼。毕竟身份不同么。

    结果大长公主冷哼一声,“到了如今,你倒是知礼起来了。”

    这个确实。水馨以“林冬连”的身份初次见到大长公主的时候,比现在还要耿直些。

    “大长公主殿下落到如今的地步,到底是因为忧心皇室的缘故。”水馨礼貌的道,一边却也在侍女瞅着眼色搬过来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以大长公主的身份,本来无需以身犯险的。”

    水馨倒不是特意说好话。而是“林冬连”得知的信息就是如此。

    “林冬连”可不知道嘉年大长公主的心动和挣扎来着。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好言送上之后,嘉年大长公主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本公主也没什么好说的。上了恶当而已。”嘉年大长公主果然并不打算说自己的经历。“我来问你,现在明都之中。华国林氏,是谁在做主?”

    “是林诚允族兄。”

    尽管上一辈还有一个君十七,但有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这位君十七只是一个幌子。

    有文胆的修为,最擅长的却是教书水馨这时候已经知道,那位上一辈的君十七,还是文山书院的教授来着并不擅长实物。他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并不管事,且未免有些过于不管事了林惊珩一个剑心过来,居然就能给明都林氏做主。

    理所当然的,嘉年大长公主失陷之后,明都剩余的力量或者说光属于宗室不会听皇室调动的力量自然就都由林诚允接手了。

    “林水馨呢?”嘉年大长公主半阖着眼睛问。

    “失踪了,和林枫言一起。”

    水馨心中感慨,这是把她恨透了吧?

    估计来这么一下以后,整个皇室都宗室能看她不顺眼。召唤圣儒残影这种事……水馨不傻,她很清楚,政事堂的大儒们,对这件事,都比皇室宗室更喜闻乐见。

    嘉年大长公主听见这个答案,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没有多做评价。过了一会儿,才忽然道,“闵世珍不是一个会走极情道的人。”

    水馨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林冬连”还没有得到这样的消息,但林诚允肯定已经得到了。毕竟大长公主明面上的那个剑心侍卫和林惊珩都是在现场的。他们肯定也看出了闵世珍的不对。

    这种消息简直毫无价值吧。

    “大长公主还有什么别的消息要说吗?”水馨没了和云昭说话的耐心。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用一天的时间来探问的准备,但无意义的浪费时间果然还是没兴趣。

    被打断了的嘉年大长公主果然相当不悦。

    她的目光冷冷的扫了林冬连一眼,仿佛写着“终于现原形了啊!”这样的话。但过了一会儿,就觉得和水馨僵持是件很没意义的事。

    叹口气道,“你觉得,这次我出去以后,会是什么结果?”

    水馨轻微的撇了撇嘴。

    云昭道境下降,弄得和骷髅一般。但现在在这个院子里,他也尽力和其他重伤的人交流了,获取了相当的信息。并且在见到了她之后,立刻就尽力将这些信息全都传递了出来。

    嘉年大长公主呢?

    到现在,最关注的依然是之后的地位。

    “这取决于华国和明国讨论得怎么样。”水馨还是在认真的思考了以后,认真道,“据我观察,明国方面应该不会太过分,因为他们意识到了南方修仙界的报复。我的朋友告诉我,尽管南北的力量此消彼长,北方也还没有超越南方……但华国我没去过,可不知道皇室、宗室会怎么想。”

    会不会得寸进尺?会不会对“南方威胁”嗤之以鼻?

    宗室和皇室,都源自圣儒血脉,换句话说,都是道儒大战结束之后才繁衍起来的势力。皇室就更别说了。寿命还短。

    几百年之后,是否对南方还有正确的认知,那就很不好说了。

    水馨这些天也一直都有考虑这个问题。

    “所以,再我看来,南方被证明的力量越强大,那么公主殿下你就越安全。而公主殿下落到了现在的地步,都是南方针对性的行动导致的吧?”

    嘉年大长公主沉默了。

    水馨能想到的和政治有关的东西,对嘉年大长公主来说,那都是吃饭喝水一般简单的事情。不用转动脑子都能想到。所以……

    “你认为,那些不想要听从儒生命令的剑修、道修、玄修,还有天目灵修,他们联和起来的话,会有什么共同的诉求?”

    水馨目瞪口呆。

    这话题怎么转的?

    嘉年大长公主嗤笑了一声,“还是嫩啊!若没有一个共同的,能给大家都带来大好处的利益。那样的一群人就算是能联络起来,又哪可能隐秘百年,左右逢源,火中取栗?”

    “等下……大长公主您的意思是,你察觉到了其中有个……嗯,‘北方反儒修联盟’的力量的存在,就在之前的事情里?”

    嘉年大长公主斜睨了水馨一眼,“你就当我作为后人不知道南方的可怕好了。闵世珍也好,那个杀了‘闵余薇’的剑心也罢,都是你说得那个什么联盟的人,而不是来自南方。至于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这是你们应该去查的事!”

    水馨眼神复杂的看了嘉年大长公主一眼。

    大长公主到底让她改观了一些。

    “全是南方修仙界的谋算和报复”和“北方反儒修联盟的行动”,比起后者,肯定是前者对嘉年大长公主更有利。

    嘉年大长公主却提出了后者……

    认真想想,曲城山海殿,范阳府半天然秘境……和卧龙山脉的“大事情”相比,这两个出自“联盟”手笔的事件确实是有点小儿科。但也确实是有不少诡异离奇的地方。

    水馨之前觉得他们是被组织或者皇室利用。

    嘉年大长公主却说“左右逢源”。

    “如果你能联系到那个林水馨……”嘉年大长公主冷笑一声,“就告诉她,这个不知名的联盟,和当年仙海城的事件有关!”

    “什么!?”水馨这下是真的吃惊了!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两个度!

    嘉年大长公主顿时疑惑,“怎么,你也关心仙海城?”

    自知失态的水馨立刻肃容回答,“这可是直接关系到,皇室和宗室的掌权者,对子弟的真正态度!如果当初仙海城的覆灭是有人谋算,为什么不调查到底?”

    “你告诉她就行了。”嘉年大长公主也想不到两人是一人,不感兴趣的道,“让她自己去查!”

    对于心中自有定论的水馨来说,本来并不觉得自己的这次探访,会得到令自己吃惊的消息。

    结果,她还是失算了。

    云昭那边也就算了,嘉年大长公主的话,却是让二十年前的真相,越发的显得扑簌迷离。而且,嘉年大长公主的那个问题,也让水馨感到困惑。

    她问的是没错的。

    那个联盟,应该是有个共同的利益诉求。任何一个团体只要能成为团体,就必然有那么个诉求。

    可这个利益诉求是什么?

    推翻儒修的统治么?那也改变不了北方快要变成绝灵之地的事实啊!一个大型宗门都供养不了好不好。现在唯一的灵脉还是林枫言种下去的。

    水馨想不通,却也没有太过为难自己的大脑。

    反正还有很多人可以跟着一起思考不是么?

    再次被叶久带回了叶府,没人问她的探访情况如何,也没人和她讨论。直到水馨回到客栈,见到了早已经等在那儿的林成允几人,水馨才将自己见到的听到的东西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完了水馨的经历,林诚思叹息一声,“其实,别的不说,如果我是那个联盟的主事者,目标就会定为‘推翻三国’。”

    “啊?这有什么好处?”

    “剑修在北方的地位已经算是很高,也就是要听从节制。克制使用武力。但是,能够战斗、成长的机会却从来不少。他们能要求的,无非就是‘更高的自由’而已。不正是在乱世之中,才会有更高的自由么?”林诚思道。

    “至于道修玄修,他们的诉求无非是灵气。北方固然已经接近于绝灵之地,但是,海疆的灵材其实从来都不少。但这些灵材,要么落到了各大权贵世家的手里,要么就用于官方,提供给官方修士的丹药,各个护城大阵,等等……当然,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林诚思也并不认为自己就猜对了。

    随手拿出了几册本子,“这是那个绣坊的日账。要看看吗?”

    “你们居然能拿到这个?”

    水馨挺好奇的。

    “因为速度够快,在闵世珍说起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动手了。这原本也就是林氏的产业。”林诚思道。

    “所以这些日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也就是最大的特殊。”林诚思道,“我觉得你大概也能想得到,‘闵余薇’和绣坊的关系必然是紧密的。基本上绣坊接到世家大族的活计,要上门去量体、商量款式用料等事务的时候,闵余薇都会跟着上门。从日账上看来,这一点从未改变。”

    闵余薇被替代至少是一两个月的事情了。

    而且这一两个月正是换季的时候。

    绣坊的工作量不小。

    闵余薇不管哪个跟着去世家大族的几率就不小。

    不过,绣坊终归也只是一个绣坊,不可能承包整个明都的世家大族的新衣制作。何况,闵余薇的绣坊全职兼职的绣娘加起来不过百人,有联络的世家大族,数量终究是有限的。

    “所以,要是那一个闵余薇的背后有人,又确实也是个女人的话,这个女人就在绣坊日账里记载的家族之中?”

    在女子的地位和实力都受到限制的情况下,这确实是最有可能的联络方式了。

1538 谢氏

    华国是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和明国开战的,那么就必然要付出代价。而且,这主要是皇室搞事,不可避免的,皇室和宗室世家还得撕一波。但最终,代价都是要一起支付的。

    所以这件事,华、明两国之外的第三方插手得越多,算计得越狠,华国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小。

    林诚允和林诚思这两个族兄弟,对此都是心知肚明。

    这“第三方”是南方修仙界当然很好,如果夹杂了实力不明的“第四方”,那也无所谓。反正总得找准方向查下去。

    可惜的是,现在剩余的人手太少,根本不可能构建一张完善的情报网。能不能找准那个点,就成了很重要的事。绣坊的日账上记载的那些世家大族数量固然不多,想要在短时间内彻底调查也是件不可能的事。

    这才是林诚允愿意林诚思拿出来给“林冬连”的重要原因毫无疑问,现在“林冬连”,才是在明都行走最无碍的林氏子弟!只有她最有可能进入各个世家大族的内院!他们这些人,在那场失败的宴会之后,连身份对等的交际对象都很难找到。

    水馨接过林诚思做出的总结,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第一列谢氏主宅!

    没有任何修饰的“谢氏”,只有可能是说的其中一家。

    水馨挑起眉毛,不可思议,指点着问,“这样的人家,难道不该自己养一个绣坊?”

    “这就是‘闵余薇’的意义所在了。”林诚思道,“她总是能设计一些讨人喜欢的新花样。不过,这份单子,也是两年前才得到的。且并不算是大订单。”

    这个时候,明都城外,有一艘不算起眼的飞舟缓缓落地。

    走下飞舟的几个人,看着郊外扎营的商旅,都有些目瞪口呆。明都繁华,商旅往来不绝。但明都城门众多,各司其职,往往也就是早晚的时候,城门前能排上长队。自从明都三城外也陆续有了诸多的建筑,这种排长队的情况还能进一步缓解。

    露宿城外这种事,至少自他们出身起,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看那营帐的规格形制和数量,也能知道,肯定不是豪门富贵之家出门游玩的营账。何况,出门游玩的话,显然也并不到扎营的时候。

    “明都封城了么?”再往内走,就看到了城外临时被搭建起来的集市。

    几个人更是惊诧。

    明都这么几百万人的大城市,每日的日常耗用就十分惊人。这也正是明都往来繁盛的主要原因。现在却让内城的人到城门口来拉货?

    “多年不到明都,不知道明都风气怎么变成了这样?”红衣的公子摸着下巴笑道。心中却多了几分不详的感觉。

    “明都出事了。”另一个年轻人言简意赅的结论,“单是我们查到的东西,不至于让我们飞舟而回。”

    “也和红袖书院有关?”又一个年轻公子倒吸一口凉气的样子,“这怎么至于……”

    队伍之中唯一的女子嗤笑一声,“红袖书院怎么了?红袖书院里面多少藏龙卧虎,别人心里没数,你们还没数?”

    此言一出,三个公子的脸上都有些精彩纷呈。随行的剑修们,也有不少露出了感慨之色。

    这几个人,正是接到命令带着证据飞回的姚清源、谢至珩以及原彦央。那唯一的女子,就是谢至珩的护卫,兵魂破碎的谷雨了。

    因为第六湖的事件,引出了一个知府夫人的死亡,牵扯出了红袖书院庞大关系网的冰山一角。姚清源谢至珩又不想冬祭日前归家被人相看。自然就留了下来帮目的最纯粹的原彦央查案。

    组织在红袖书院的人手,正在设法撤离或者进行最后一波的搞事。

    他们又有了线索,虽然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下来,却也是颇有收获。若是没收到调令让他们坐飞舟上京……他们其实也查到京城这一片了!

    “这次主要是十一主力。”姚清源道,“所以肯定是十一为主去户部禀告。”

    谢至珩冷哼一声打断,“怎么。你还担心我抢夺功劳不成?”

    “不,我二人都算得上是地主。但十五郎身份方便些。若是可以,十五郎能否尽快打探清楚,这明都出了些什么事故?”

    谢至珩再次冷哼一声,但这次却没有打断他了。

    他们这会儿已经快要走到外城城门,因为是从飞舟上下来的,从飞舟上一下来,就已经被驻军锁定了。若是没有正当的理由,他们连进城都困难。而拿出户部遥发的命令来,就会被剑修以最快的速度引去户部。不知道明都发生了什么,总是让人不安的。

    毕竟他们接到六部下达的命令,现在看来是肯定和明都的变故有关。

    “行。”谢至珩一脸不甘愿,但思索过后,还是答应了。

    他知道姚清源也算是留了情面。

    姚清源性子不错,虽然被张氏嫡脉排斥,在文山书院的人脉却是很好,打听起来保不定比他还容易些。但这会儿,姚清源也比他要醒目多了。

    果然,因为有户部的文书,他们一行人很快就得以进城。

    而被派出来给他们领路的居然是个剑心……虽然可以想见这是因为姚清源的文胆修为,可这依然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性的气氛。

    谢至珩于是更没话说,在进城之后,就领着兵魂破碎的谷雨和另外的一个兵魂剑修护卫离开了。

    他离开明都的年份比姚清源更长。而且,因为性格上颇有些傲气,和交游广泛的姚清源不一样,谢至珩的朋友大半都是资质佳读书好的世家子。要说这会儿去联系那些人……谢至珩连这些人在不在明都都不知道。而且,明都要是出了大事故这看外城的气氛就知道这些人就多半会想法谋个临时的职位去做事。

    所以想要尽快的打探到发生了什么……

    谢至珩一脸晦气,骑着城门军那边借过来的马匹往家中飞奔。一边还和谷雨吐槽,“如果可能,我是真不想回家。”

    他吐槽的模样,才能看出几分少年稚气来。尽管就年龄上来说,他也算不上少年了。

    谷雨嗤笑一声,“谢氏风流,天下皆知。”

    谢至珩嘴角一僵。

    没错,这就是他出门游学多年的重要原因。尽管是被大儒在这一代里挑选出来培养的嫡系子弟,谢至珩也以自己的身份为豪,但对谢氏主宅,其实并没有太好的印象。

    女人太多!

    大儒谢昭死了嫡妻嫡子之后并没有再娶。

    但直到现在,身边也是有红袖添香的妾室的。

    尽管数量不多,却也肯定是有。

    后人有样学样,谢氏嫡系也好,旁支也罢。就算是碍于律法没有多纳妾的资格,通房什么的也总能准备几个。又不是人人都能如谢昭一般淡然,就真的只将妾室视作消遣的。子女什么的待遇更是按照资质来决定。谢氏内部的各种小争斗也就特别多。

    谢至珩人傲气又聪明,将这些事情都看在眼里,就特别的不耐烦。

    “府里总还有几个靠谱的人的。”谢至珩叹口气,“如果祖爷爷在就最好了。”

    不管目的如何,谢至珩既然答应了姚清源,就不愿意多浪费时间在别后寒暄上。但他知道自己进了家门,绝大部分人都会说扯着他说两句。

    心下掂量一番,谢至珩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谢府。

    一路上的萧条和残留的战斗痕迹,让谢至珩心下越沉,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走错了城市。萱安城那一类的地方也就算了。他简直无法想象,在明都,在有诸多大儒坐镇的明都,居然也能发生波及全城的骚乱!

    而且一路上听到的只言片语……居然和华国有关?

    到了谢府门前,看门的下仆刚刚过来行礼,谢至珩就直接问,“家主在不在?五叔在不在?七哥在不在?”

    下仆被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有些懵。

    满脸的笑容连着迎接的好词全都吞回了肚子里。不过,“十五少爷性情急躁”这一点,在下仆之中也是有传言的。大儒重视的子弟,谁能不在意呢?被大儒亲自培养,能不能成新大儒不好说,不出意外的话,反正成就一个文胆是没问题的。

    “五老爷去岁出门游学了,今年未必回来。家主与七少爷都在外面忙着呢。”

    谢至珩抬头看看已经昏暗的天色,叹了口气。

    家中最靠谱的三个人都不在,谢至珩退而求其次,“二族奶奶在不在?”

    一下子就转而问隔房隔辈的太太,下仆的脸色也有些僵,“狄夫人自然是在府中的,正在院子里。家主有令,这段时间,家中女眷都不得出门交际。”

    “那就行,你们去和我母亲说一声,我身上有事,先找二族奶奶,到时候再去看她。”

    一边说,谢至珩已经一边带着谷雨往内走。至于一路护送的剑修,则被留在了外院招待。谷雨穿着武者的服饰,但终究兵魂破碎气息不显,直接被当成路上收的贴身侍女了。

    “狄夫人,就是你以往说的,家中的一股清流?”谷雨跟在谢至珩的斜后方,语气却并不像是对“主公”的语气。

    “差不多吧,在这家中,我就从没见二族奶奶争过。”

    “她丈夫没妾室?”

    “……并不,族公身为文胆,该有的妾室一个不少。”

    “那就是不在乎呗。”谷雨“啧”了一声,“嫁给了婚契?”

    谢至珩想了想,“也许在我出生之前争过。她只是个普通人,是海疆战没功臣之后。”

    其他的事情,谷雨听谢至珩说过。

    这位狄夫人喜好吟风弄月,也会四处交游,很会打发时间。虽说丈夫在外地任职,她孤身居于谢氏主宅,却从无怨愤。丈夫带回家的妾室庶子女也从不为难。

    谢至珩之前提到的,让他觉得相当靠谱的“五叔”,就是这位狄夫人的嫡子。

    谢至珩觉得,在这位夫人的口中,能得到比较准确的真相。

    而不是路边谣传,可信度堪忧的那种。

    否则……逮着看门的下仆问两句,都能得到一个完整事情经过。

    果然,看到许久不见,意外上门的谢至珩,狄夫人只是挑了挑眉毛,就没有多做惊讶的表情了。放下了手中的香茗和书本,听见了谢至珩的要求,这位看着十分年轻,容颜也端庄娇美的夫人,就按照谢至珩的要求,说起了明都两次混乱的经过。

    没有半点废话。

    用词优美简洁。

    一看就是教养极为良好,也没有困于内宅事务的类型。甚至看气质,有种不染红尘的感觉。

    如果水馨等亲身经历过两次混乱的人过来听一听,多半会惊讶的发现,这位狄夫人除开不知道一些很隐秘的事情之外,将这一连串的事件,说得条理清楚。

    连环杀人案带出来的“命毒”,与“动物虐杀”。

    以及相应暴露的“婚契”的问题。

    君氏追随“解除婚契”的线索追查到的白云观。

    天空的黑龙和灵兽凡兽的暴动。

    嘉年大长公主的进京。

    “林冬连”带来的异象。

    嘉年大长公主宴会上出的岔子……被秒杀的剑心,四处作乱的林氏皇室的力量,以及此后嘉年大长公主的传闻。

    不但条理清楚,还非常的客观。

    就像是将能够确定和相对靠谱的传闻,综合整理了一下,没带个人的情感。

    绕是如此,谢至珩也依然听得眉峰不断的跳动。

    明都成立数百年,这样的混乱着实罕见!

    “所以这里牵扯到红袖书院的……”谷雨抱着胸,站在谢至珩的身后,也算是听了个完整,倒是先谢至珩做出了反应,“出现在追溯幻境里的外地外室、杀死主母的外地妾室,以及一个外地来的红袖书院教师?真是符合那个原十一郎的外地独身理论啊!”

    狄夫人听到这儿,忽地一笑,第一次露出了几分人气来,“红袖书院?你们在查红袖书院?”

    “怎么了?”谷雨没想到对方并不质疑她的身份,反而这么反问了一句。

    “嗯,我也算是红袖书院出身的吧。”狄夫人笑着,抛出了令人震惊的一句。

    “怎么可能?”谢至珩失笑。这位二族奶奶的身份他还是知道的。是书香世家出身不是吗?

    “可能啊。我的母亲,是红袖书院弟子。而我呢,又算是母亲的弟子吧。”狄夫人一脸笑意的问道,“我这样的,查不查?”

1539 经验丰富

    红袖书院的弟子,极限就是知府级别的正妻,而且这样的知府,往往还是没有根基的。狄夫人的母亲,其实也完全符合这个结论。

    说是书香世家,可到了狄夫人的父亲那一辈,也是相当困顿了。数辈没有出过文胆的情况下,已经只能算是寒门。

    高门贵女攀不起,又不愿意选出身太低的媳妇,就在红袖书院的弟子中选了一个同样出身寒门的。毕竟有说法说,哪怕不是天目,读书够好,生下天目的几率也会增加。

    但事实上,狄夫人这一辈,却依然没有先天天目。狄夫人的兄长虽然成了后天天目,但资质明显不够。而狄夫人的父亲,却在一次海疆大战中陨落。

    一下子家声门第就再次跌落。

    不过,狄夫人父亲正是为了救下狄夫人的祖公公而身亡的。狄夫人这才得以嫁入谢氏。

    且因为狄夫人是老来子的缘故,出生的时候,家世就已经算是起来了。家中也重新开了女学。还到世家女学中去读过书。一般人也不会再去翻她那位在失去丈夫后就很快死去的母亲的渊源。

    狄夫人用三言两语点明了自己的情况,谢至珩也从懵逼之中彻底清醒过来。

    当下就含笑道,“若是这样的也查,哪来那么多的人力物力?”

    话虽这么说,谢至珩的心中却有些疑虑。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们调查红袖书院,还完全没调查到“红袖书院弟子后代”上去。因为那太耗费人力物力了。更别说狄夫人和红袖书院的牵连不但淡漠,还十分久远。

    真要算起来,那都是红袖书院开办没多久的事情。那时候红袖书院还远没有如今那么泛滥,连三线府城都能找到。就算是一线的府城,也未必每城都有。

    可以说,哪怕再沿着之前的线路往深里查,没个十年八年的,也查不到狄夫人这样的“关系人”身上。

    为什么狄夫人要在这时候,自己将自己和红袖书院的关系说出来?

    看她的样子,她有不是说要给红袖书院求情。

    谢至珩带着疑问,匆匆和狄夫人告辞,又重新跑到了谢府门外,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全都通过传讯符传了出去。

    都在内城,都不在什么深宅大院内,传讯符还是使用无碍的。

    如果姚清源等人已经到了户部,那自然是接不到消息了。可谢至珩也不可能这时候跑去户部报信啊!被别人看见,还当他是要抢功劳呢。且就算去了,也不可能将打探到的这些消息告诉他们了。

    将消息发出去之后,谢至珩就觉得无事。

    想想之前说过要去探望母亲,叹了口气,还是转身往门内走,这次却没让谷雨跟着,“我让人先领着你去院子里休息?”

    谷雨露出几分心灰意懒的表情,“算了,据说那叫林冬连的姑娘最近大出风头。就是我在第六湖遇到的那个吧?演得还挺好。我去找她看看她如今什么样了。”

    谷雨一开始当然不知道,在第六湖遇见的那个言谈颇合心意的姑娘是谁。但后来和姚清源等人混了几天,也就明白了。

    寄人篱下的少女到前途无限的修炼者,反差真是够大的。

    谢至珩看谷雨的模样,有些诧异。

    他当然知道,谷雨为什么愿意受他救助,跟在他身边。但怎么才听了狄夫人的一番话,就转变了态度,对谢氏不感兴趣起来?

    莫非狄夫人的一番话,还让她听出了什么别的消息?

    但谢至珩深知自己母亲的秉性,若是在门外和谷雨讨论起来,多说了话,谷雨日后想住进谢府就更难了。

    谢母倒不是说不愿意自己儿子纳妾事实上大部分深受妾室烦恼的贵族女子在丈夫和儿子的事情上都双标得理直气壮她只是对儿子的妾室颇有要求,深怕外面的妖艳贱货、狐狸精将儿子拐上了歪门邪道。

    谢至珩想想就道,“此前多谢你相助,还毁了你前程。本想邀你到府中小住,既然有打算也就作罢。日后若是有事,尽管来找我就是。”

    一边又和守门的小厮吩咐了这点。

    谷雨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嗤笑一声,却并不答言,只让人牵了马来,很快骑马走了。将焉头搭脑又强震精神的谢至珩给抛到了脑后。

    她并不担心找不到“林冬连”。

    毕竟对方也是出了名。

    果然,随便在路边的茶肆打探了一下前夜的异象,很顺利的就打探到了客栈的位置。那客栈说起来已经基本被林诚思一行人包下了。他们没有重返驿馆的意思。

    虽然嘉年大长公主出事,可驿馆之中为嘉年大长公主腾出来的空间并没有收回。她的随侍也大半都是无事的,自然需要空间。

    不久之后,华国那边的使者又肯定要过来。

    那肯定是一个颇为庞大的队伍……

    而且这时候,林诚思几个也依然在客栈。要选准一个方向往下查,那么就要尽可能的在现有的信息里面,找到精准的突破点。

    绣坊的日账是最重要的一环。

    而那个香铺的账本也不能小觑。

    尽管香铺面对的是中下层,但广撒网有广撒网的好处。何况这中下层之中,还包括着很多世家的使女。

    这些使女,即能够透露很多小道消息,同样也是很多消息的传递者。

    林诚思很耐心的拉上了黎允,在院落的正堂里,对这些消息进行了整理。

    “谢氏主宅”这四个字虽然非常吸引人的目光,但仔细分析一下以后,却不能说这唯一被写进了绣坊日账的超级世家,就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按照日账上所记,这绣坊能够拿到谢氏的订单,纯粹是因为谢昭的一个小妾。

    这小妾是明都本地的良家子,家中有些产业,而且诗文出色,小时候就考进文山书院的外院女学。

    有了这样的资本,本来大可以嫁个有些前途的寒门书生。但这姑娘据说是诗圣的脑残粉,及笄之后,趁着谢昭有次到文山书院讲学的时候,自荐为妾!

    这看起来是个很荒谬,很不顾前途的举动。

    毕竟除了叶久之外,大儒们没有任何一个,有被枕边风影响的名声。他们身边的妾室,也不会被赐予长生。能在大儒们身上得到的东西,都能在其他出色的世家子或者寒门书生身上得到。

    但这种看似荒唐的举动,在明都的历史上,居然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儿。

    别说容颜尚且年轻俊美的谢昭,就是容颜苍老的刘肃,传闻中家有母老虎的叶久,都得到过一些少女自荐为妾的示爱。

    正因为无法在这些大儒的身上得到太多,越是优秀,越是出众的少女,向这些大儒示爱,也就越是名声无碍,有些还能传为一时美谈。

    当然,区别还是有的。

    向叶久、刘肃两人示爱,都肯定会被拒绝。

    向君铎、周暮、张煜三位大儒示爱,结果则是不一定说起来张清竹小少年就是这么来的。

    向谢昭示爱,只要身世上无碍,那基本会被收纳。向南广连示爱就更狠了,南大儒基本上是来者不拒。当然了,向南大儒示爱的话,能得到的东西也是最少的。一般被养上几年,就会被赐予一副“尚可”的嫁妆送出门。

    总之,这位自荐为妾的少女是任性的。

    任性得不顾家人阻拦,放弃了大好前程。

    进入了谢府之后,也相当自我。

    她早前就喜欢闵余薇的设计,只不过那时候基本上只能买绣坊的成衣,进入了谢府之后,就找了闵余薇来设计。这半点毛病没有。

    何况,谢昭的妾室,基本独立于谢氏内院之外。

    谢昭风流归风流,是很拎得清的。

    他的妾室不能插手谢氏内务,谢氏的管事夫人也不能管他的妾室由他主院的一套人手管理。这样的妾室有一定的特权,却连出门交际的机会都没有,身份自由度还比不上闵余薇呢!

    所以林诚思几个还在寻找另外的可能目标。

    可惜,这些人也是,被提出来一个,水馨就摇头否决。

    被提出来一个,水馨就摇头否决。

    直到谷雨找上门来,还没个结论呢。

    听见谷雨找人传话进门,水馨愣了一下,“……他们就算是跟在我们后面出发,如果不让飞,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大概是调查红袖书院有结果了。”

    宁朔略想了想,就得到了结论。

    人手太少,他作为“林水馨林枫言的代言人”,也暂时被列入了谋士行列。毕竟嘉年大长公主提到的联盟,道修玄修肯定是中坚力量。

    “所以这是老天爷的示意么?”正大感头痛的水馨眼睛闪亮,“她是谢十五郎的护卫啊!”

    “姚清源也肯定上京了。”宁朔泼冷水,“姚清源靠谱得多吧。”

    “但张氏的主事夫人明显都不像主使啊,和手上的线索也联系不上。”

    张氏三代主事夫人,一个蠢得被利用到死,一个心生去意努力修炼,一个还傻乎乎的做着贵夫人。

    仗着自己的身份和林水馨割裂,水馨一点也不在乎的说着“天意”。

    “所以你为什么觉得其他人都不靠谱?”

    “因为她们都不是‘生而贵女’。如果幕后主使是个女人……那至少按照我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一定是一个出生于官宦之家,而且非常受宠的那种类型。从出生到现在,连厨房宰杀鸡鸭的场面,都可能没见过的那种。”

    沉默了很久的林诚月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怼了句,“你怎么就知道你的猜想是正确的?”

    “我不知道,但现在也没任何人能保证自己的推断一定正确啊。”

    “所以你是怀疑有个贵女,一边能在暗处筹谋布局,一边能占用一个道修男子的躯体行走。”林诚允可算是听出“林冬连”的推断前提了。

    苏倾的“天机”;

    白云观的“神像”与幻境;

    百兽阁的“顾问”。

    如果非要将这几项扯上关联,就是林诚允所说的这个结论了。

    水馨点头。

    “这太荒谬了。这么说来,嫌疑人都能确定是先天天目了。”不管“占据道修男子躯壳”是种什么秘术,但至少得是一种修士才能施展的法术吧!

    “可问题是,哪家的先天天目贵女,会连‘宰杀鸡鸭的场面都没见过’?”林诚允说出这个推断之中,最相悖的地方。

    这时候,得到了允许的谷雨恰好走了进来。

    听到最后一句话,嗤的笑了一声。

    林诚允皱眉看了她一眼。

    “谷雨。”水馨却扬起笑脸,打了声招呼。

    谷雨的目光落在了水馨额心的花苞上,扬了扬眉。又往四周环顾了一圈这明显是在议事啊!就这么把她这个萍水相逢的外人给叫进来了?

    “刚才那话,谷雨姑娘有什么不同意见吗?”林诚允不客气的问道。

    他也完全不能理解“林冬连”这么直接让人进来的决定。

    “因为先天天目总是能选最优秀的读书人,所以就学的书院,也会相应安排一些略微血腥的试炼让她们适应,免得遇事无措。这就是这位公子刚才那句话的前提吧?”

    谷雨是个兵魂破碎的剑修。

    如今的实力低微,前途无亮。

    而林诚允,只看穿着,就知道必然是个贵公子了。

    可谷雨对待自己的“主公”谢至珩,还显得有些态度轻忽呢。对着林诚允,那真是不卑不亢,也完全没有对陌生人的客气或者窘迫。

    她自顾自在正堂中找了个客位坐了下来,姿态潇洒,“但谁能保证,那些姑娘一定会去参加那些试炼呢?她们的夫家,有几个会在这种事上考核追究的?学院里,对那些不参加试炼的姑娘,又有什么惩罚么?”

    林诚允想了想,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但是谷雨,我觉得我们正在找的人,不会特意避开那样的试炼的。她会是个修士,但也会是个受宠的贵女……当然现在多半是贵妇了。”

    “那也很简单啊。”谷雨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却依然张口就来,“后天修炼资质呗。后天天目,或者后天玲珑心什么的,这两样好像也都没什么大动静吧,完全有可能瞒住。”

    “怎么可能……”林诚月又想张口。

    这次被水馨打断了,她的眼神再次闪光,“谷雨你见过类似的事情吗?”

1540 谷雨的身份

    水馨第一次见到谷雨的时候,就觉得这是个有故事有经历的姑娘。

    兵魂破碎却不见颓丧,光是这一点,心性就远非普通剑修能比总不能她也有种莫名的自信,确认自己的兵魂一定能修复吧?

    现在就更是肯定这一点了。

    谷雨连续两次脱口而出,顺顺当当,正是经验丰富的表现啊。

    果然……

    “确实。”似乎想起了什么,谷雨的表情沉敛了几分,原本因为意气风发而美艳动人的脸蛋也暗淡了几分,“名字我就不说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信口胡诌。”林诚月道,“不是说后天凝聚修仙资质的都是天才吗?既然是天才,为什么要隐瞒?”

    这话一出口,林诚月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目光。

    仿佛屋子里快十个人,一下子就全看着自己了一样。

    她的脸一热,也顿时明白自己说了蠢话。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就好像林水馨,林冬连,还有眼前这个谷雨,一个接一个的,挑动了她某根沉寂已久的神经,让她轻浮急躁了起来。连最基础的教养都忘记了。

    别人看到林诚月的脸色,都没说什么。

    谷雨却不客气,“那些一个个往后院里面跳的先天天目里面,难道就没两个天才了?”

    “谷雨姑娘说的确实是有可能。”林诚思插口,“如果是这样,我们不妨把目光放到‘文胆夫人’这一级上。到了这个层级,身上就会有各种护符,哪怕有什么修为,有护符的遮掩,也不容易被看出异常。而且,到了这个层级,和丈夫分居者多,也更容易在丈夫面前隐瞒。”

    和林诚允不一样。

    水馨真切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想,林诚思就开始从这个猜想的角度来思考了。

    当然了,苏倾的“天机”也是原因之一。搞事的是个女人。苏夫人盖章定论了,这点应该就没错!

    林诚思多少也算是苏倾苏夫人的崇拜者了。

    如果光说“日账”,能找出来的嫌疑人很多。光说“文胆夫人”,在明都这地方也是一抓一大把。但如果说“日账上牵扯到的、与丈夫分居的文胆夫人”,这个圈子一下子就变得很小了。

    有个方向,哪怕是错的,也总比踟蹰不前要好。

    林诚允肯定没有林诚思的信心。

    但他也提不出更有建设性的意见老实讲,身为宗室这一代大力培养的精英,林诚允更擅长的是用人,是把握大局。而不是细节实物。毕竟他只要考过了统考,自然就会有一套辅助的班底。

    且他被培养的一个重点就是“果决”,这是上位者最重要的素质之一。

    提不出更好意见的情况下,他没犹豫多久就点了头。

    “那还请黎兄弟帮忙,我们列个名单。”林诚思招呼黎允。

    黎允无奈的点了点头谁让他也是个华国人呢?皇室作孽,可明显已经牵扯到华国整体了啊!

    再细节的东西肯定不适合给外人知道。

    林诚思和黎允两人一起走了。

    水馨看着谷雨,“还不知道谷雨姑娘的来意,只是来找我叙旧的吗?”

    谷雨想了想,“我们就什么旧好叙吗?”

    水馨被梗了一下。

    “开玩笑的。我上门自然是有事相求。但好像你们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还请姑娘直言。”林诚允同意归同意,照样看谷雨不顺眼。

    “我想知道那个据说顶替了红袖书院教师的女子的详细情况。”谷雨坦然说道。她知道,以她和“林冬连”的浅薄交情,拐弯抹角只会败掉那短暂的初见里建立的良好印象,不如直接一点。

    “啊?”水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宁朔。

    这本能一般的反应,让林诚允眉角跳动。但他也知道不能怪“林冬连”,“林冬连”将今日里“探监”的详细过程复述了一遍,对于一个还没婚嫁的姑娘来说这挺为难的了。

    结果,除了这叫宁朔的道修,他们一致同意先放弃云昭那边透露的线索,顺着已经有的账本查下去。

    但这不是没办法的吗?云昭那边也只是有个身份来历的猜测。连人家的真实容貌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查哦!

    “这个应该可以说吧,反正当时听到的也不只是我一个。”

    林诚允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林冬连为什么那么热忱,也不知道之前“探监”的时候明国那边有多少人关注,流传出去多少内容。

    而且现在林冬连还是很重要的,他们也确实是抽不出手去查那个“顶替者”。

    但林诚允不好阻止水馨,却依然开口了,“谷雨姑娘为什么会想查那个人?那人的尸体落在了明国政事堂手中。想来他们也在调查了吧?尸体肯定能透露不少信息。”

    “咦?”谷雨惊诧,“你们确认,尸体确实落在明国政事堂手里了吗?”

    林诚允本能的就要回答一句“当然”,话都差点出口了,却忽然觉得不对。

    云昭看见那女子被人杀死,然后自己也就失去意识了。

    嘉年大长公主,则并没有和那个顶替者交涉过。她或者看到了那个尸体,又或者干脆就同样是从云昭的口中得知的那件事。

    而林诚思进入那个医馆的时候,医馆里面已经干干净净,没剩下什么了。

    所以理所当然的推断是尸体落入了明国政事堂的手里。

    但这依然只是个推断!

    明国的政事堂方面,可没人证明过!

    而且……云昭的一句话,再次在林诚允的脑海中浮起他看见那顶替者死了,却没有在她身上察觉到一般修士死亡之后,会有的能量逸散的情况!

    要知道,那女子可是才对云昭进行了采/补,不超过半夜的时间。

    哪怕是最顶级的功法,在筑基这个层级,也不可能将刚采/补来的能量完全提炼。就算本身有什么凝聚自身能量的法子,让自身的能量死后不会立刻逸散,刚采/补过来的那一部分呢?

    林诚允的脑门上滑落了两滴冷汗。

    他也忍不住去看了宁朔一眼刚才这人说过要重视那个顶替者,是因为先想到了这点吗?

    “果然,你们没有证据。”谷雨从林诚允的反应上得出了结论。

    林诚允觉得牙酸。

    水馨的脑袋慢半拍,有些懊恼,“我该向嘉年大长公主确认下的。看她有没有看到尸体。”

    “那并不能证明什么。毕竟当时大长公户的护卫,都被幻阵隔绝。无法保证大长公主看到的就是真实。”宁朔插了句嘴。

    “宁……宁先生先前是察觉到了什么吗?还是知道有什么相关的秘术?”林诚允连忙追问。

    “不知道。”宁朔干脆利落的否决,“不过林姑娘要是完整复述了那叫云昭的儒修的话,那么,那个顶替者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真是可惜啊’。”

    “这有什么不对?”

    “意味着她可能料到了会有那一击。对自己的‘死亡’也有所预料。”宁朔道。

    回想一下云昭的话。

    当时他应该也是强撑着精神,尽力的记下所有发生在眼前的事。等着能用到的时候。他甚至能很肯定的说“死后能量无逸散”。就证明他当时保有相当的感知能力。

    若是那顶替者被刺的时候很震惊,或者尝试反击,云昭没道理不说出来。

    还能是太理所当然了所以不说?

    当然确实可能是太理所当然了所以没说,但配合那最后一句话……讲真,一个人死前如果只有遗憾的话,哪怕同样有所震惊,都有相当可能是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啊!

    而要是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又有想要去完成的事,为什么会身上一点防护准备没有,直接被对方一击击杀?

    “所以那人没死?”宁朔问谷雨。

    谷雨微微一笑,“如果那恰好是我认识的某人的话。”

    “谷雨姑娘认识的人?能说一说具体情况么?”就算不知道真假,好歹也是一条线索。

    谷雨撇了撇嘴,“然而我不能说。”

    水馨看着谷雨,再想想那个顶替者的情况……心中冒起一个奇妙念头。

    “谷雨姑娘,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的兵魂是如何破碎的?”

    谷雨叹了口气,“就那么碎了。要不是兵魂破碎,那家伙几年前就死在我剑下啦。”

    “几年前!”宁朔和林诚允几乎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兵魂破碎之后,不是会很快衰弱死亡么?先失去记忆,然后神魂虚弱……眼前这姑娘看起来距离死亡还挺远的啊!

    水馨的目光,却一下子变得亲切起来。

    她觉得知道这位谷雨姑娘的真正来历了这莫不是组织的人吧?

    几年前,她从组织逃出,兵魂破碎。后来知道,同一时期出现了不少兵魂到处杀人后销声匿迹的事件。不过那些事都基本发生在南方。

    后来,也碰到过一些被组织抓住,封印了力量的逃亡者。

    还可以说是得到了他们的馈赠。

    可以想见,那场针对组织的“叛乱”,是由剑修发起的。

    可等到再后来,就再也没有听到、碰到类似的事情了。

    组织是用本命魂牌来控制人的。反抗组织,很有可能就是当场死亡。就是不死,兵魂破碎之后,也很容易落入敌手。所以……水馨也能想得到,组织的“善后”完成了。

    但现在看来,除了他们,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只可惜她现在是林冬连的身份,不好贸然试探。

    又还好,宁朔的工作做得很足。

    都已经下顶决心要辅佐天眷者了,还能不把天眷者的敌人给弄清楚?对于那所谓的组织,和两个天眷者逃出的经过……尽管两天眷者一个失忆一个被束缚,他也还是猜了个七七八八,同样和几年前的“剑修动乱”联系了起来。

    这会儿震惊过后,也想到了同样的可能。

    “谷雨姑娘,请问一下,莫非阁下的兵魂破碎,是因为……本命魂牌?”

    “嗯?”谷雨的目光也立刻就转到了宁朔的身上。

    但她的反应,已经很说明了一些事情。

    “忘了说,”宁朔郑重的站起来行了一礼,“晚辈虽然坐在这里,却是跟着两位剑修一路从南方而来。他们中的一位也同样在数年前兵魂破碎。另一位则因为一些缘故,对过往也只能避而不谈。”

    谷雨沉默了。

    她显然没料到,不小心的一句话,居然能被人掀了老底!为什么现在还能碰到一个一听“几年前”就这么能联想的人?

    宁朔当然不会追根究底。

    毕竟谷雨的身份要是真的,那就真是天然的盟友。而她想要追查的对象,从之前的情况来看,也确实是出自组织不是吗?

    于是,宁朔这个听到了“林冬连”转述的家伙,立刻抛开了几个姓林的,也不管谷雨有没有回答,径自的将“林冬连”复述过的东西,又给说了一遍,丝毫不差。

    听完之后,谷雨舒了口气,“我可以提供一个消息回报你们,这个人,曾经是明都‘醉夜坊’的花魁雨瑶。”

    “醉夜坊?”宁朔和夏曦、黎允几人在明都晃了一段时间,该知道得消息都打听到了,此时就是整个屋子里唯一知道“醉夜坊”是什么东西的人。

    “我听说过,这似乎曾经是明都最大的青楼,不过,因为花魁娘子意外身亡,很快就没落成了二流。那似乎是一年前的事情?”

    若是多上几年,感觉明都人也就不会谈起这个八卦了。

    毕竟明都的新鲜事那么多。

    “那个时候已经不是她了。”谷雨道,“你可以去打听一下,那雨瑶从什么时候开始‘恃名而娇’,‘不再卖身’,那么就是什么时候换的人。若非如此,‘雨瑶’死亡之后,怎么会那么快以‘意外’结案。”

    宁朔感觉信息量好大。

    而且,他能知道这种八卦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哪里会去打听一个已死花魁的生平啊!

    “她还曾经是中云道首府的花魁‘慧云’,西宁道首府的花魁‘常玉’。这都是比较近的身份。”

    “……冒昧问一声。”林诚允察觉到了几分不对,插口道,“照这么说,这人的修为是什么层级?”

    谷雨脸色微变,但想了想,还是道,“还用问?当然是金丹。”

    所以……阁下兵魂破碎之前,是个剑心吧!

1541 真正的线索

    如果谷雨所说一切都是真的。

    那么不管是她追击的那位,还是她自身的实力,都是呼之欲出。

    换个筑基,能连续在一道首府和明都假扮花魁还不断借死脱身?拜托,花魁是什么身份?虽说说起来是贱业,但能打出这个名头的,日常往来的肯定得是有名的名士

    换句话说,那是不断和儒修打交道啊!

    而且,在明国这样的地方,一个花魁想要成名,并且维持这个身份,不是偶尔来落脚,写出一两句惊艳诗词来就能搞定的。必须要相当时间的经营。

    如果时间相近的花魁身份就有三个,那么这个人的存活时间和修炼时间就可想而知了。

    怎么都不是一个筑基能搞定的。

    但是……

    一个谢府未出仕公子的武者护卫,冒失突兀的跑过来拜访,自来熟的提起这件事,又那么直接的给消息……

    林诚允和林诚月两个人心中是不信的。

    只不过,林诚月才反应过来自己犯蠢。这会儿努力克制自己,不吭声。林诚允么……林诚允想想看,他其实也没有必要使劲拦着林冬连他们啊!反正真要调动人手查什么,不还得他来下命令么?

    宁朔和林冬连,在明都那就是无根之萍啊!

    于是林诚允再次沉默了,眼中分明闪烁着名为“看你吹牛”的光。

    宁朔和水馨却都是觉得对方没说谎。

    若以此为前提的话……

    那句“真是可惜”就别有他解了。

    “那人以秘术诈死脱身的话,想来这秘术是有后遗症的。”

    “她是魔门八宗之一傀儡宗的后人。”谷雨并没有隐瞒什么,主要是这几年,她虽然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境界却是一掉再掉。属于兵魂破碎无可阻止的后遗症。这会儿就是找到人,她也没把握杀掉对方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她修炼的却不只是傀儡宗的功法。采/补之法就出自合欢宗至于为什么能同修数门功法,这个你们可以自己去查。我能说的是,她是那些花魁,那些花魁却又不是她。”

    然而宁朔并不需要查。

    他自己都经历过一些。

    组织的大佬们其实都是三宗七派的大佬,这些人主导着灭了魔门八宗,对他们的珍藏进行了搜刮和瓜分。那些宗门的修炼功法和法术又不是全部都损人神魂的。很多还是很有用。甚至,魔门八宗的功法其实大半都源于上古,十分正统。只不过后来灵气衰微,资源不足,这才动了歪脑筋,将那繁衍开来的凡人当做了资源,走上了歪门邪道。

    所以……那些大佬不就踩着天道的容忍底线用上了吗?

    妖蛊那种东西,想想都恶心啊!

    “我想应该不是操纵了那些花魁的身体,而是她制作的傀儡宛如真人。但宛如真人,连采/补之术都能用,让自身神识意志完全附体的傀儡要是出了差错,她也肯定要虚弱一阵?”

    谷雨看着宁朔露出赞赏之色,“真不愧是道修。”

    ……这是夸奖还是骂人!

    宁朔无语了一会儿。

    谷雨也没在意他的表情,“差不多就是这样,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她的傀儡想要和真人无异,那么,那个真人的原型和她自己,不能超过千丈的范围。越近,效果就越好。”

    “什么?”

    谷雨这句话一说,整个屋子里的人,连尚且在自我约束,怀疑自己“清血丹后遗症”还没搞定的林诚月,都加入了异口同声的惊呼之中。

    先前说那人伪装成了好几个花魁什么的,他们其实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最近的那个,哪怕是顶替者……不对,被顶替者都已经死了一年了,想要追查,对他们这些外地人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连去明都府衙调看当初处理这桩事故的案卷都困难。明都之外,死了更久远的花魁,那就更别说了。

    那些线索,其实没啥意义。

    至少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可这句话就不一样了。

    如果谷雨说的是真的那个傀儡宗的传人,现在多半还在明都!甚至连真正的闵余薇都不见得一定死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千丈的范围之内明都三城的直径当然不只千丈。可那个傀儡宗传人之前待着的医馆,却已经是靠近城墙了。距离城外是肯定不满千丈的。这么说她完全可能躲在城外啊!

    但账不是这么算的。

    三城之外,虽然也建立了一些宅院,聚起了一些村落,却是地广人稀。没有护城大阵勾连不说,哪怕是豪商的宅院,也是不允许使用高级禁制的。

    在城内,连大儒的神识也会受到数百万人气的影响。加强力度又会影响到民众。无法放手施为。

    但在城外……义庄出事之后,几个大儒的神识已经将城外千里之内的地界扫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任何异常都会引发调查和警惕的情况下,想要瞒到现在是绝无可能的。

    所以……医馆在城门附近,反而将“千丈方圆”笼罩的地界给先抹掉了接近一半。

    “地图呢?”林诚允高声问,不自觉地,那种上位者的气息又冒出来了。

    宁朔不想理。

    于是,一个护卫匆匆忙忙走进来,将一卷明都地图递到了林诚允的手上。

    林诚允深深的看了谷雨一眼,似乎觉得之前有些过于急迫失态。

    但想想看,看看情况也不是说要去查探。

    于是也就镇定下来,反客为主的拉了两张案几拼在一起,将地图打开之后,就划拉了一圈。那些医馆一来为了研究疾病需要大量的病例,还有一定的不安全性,二来也主要是为平民百姓服务,所以建立在靠近民居的地方。

    越是靠近医馆,越是没有富豪的宅院。

    不过,千丈的范围一划,直接划到了中城的一小块。中城城墙的内外,可就不一样了。

    平民的居住区想要藏人同样是很难的。

    毕竟他们宅院逼仄,人丁往来频繁。而且明都的管理还是比较严密,巡城军也会严密监视各种异常。其中并不缺乏高手。有剑修也有儒修。不用禁制根本无法掩藏,而用了禁制肯定引人生疑。

    所以,如果要藏,必然要藏在能真正藏人的地方。

    “如果只是查这附近宅子的情况,倒是不难。”林诚月也看了林诚允画出来的圈子,没忍住的道。一些基本情况她还是知道的。

    也判断出来,千丈范围之内,最有可能藏人的,就是那么一小片区域。

    这个范围就算有宅邸,以富豪的宅邸占地来算,也不会超过二十家。

    结果,林诚月被林诚允瞪了一眼。

    没办法啊,虽然探查这里的府邸是不算太难,但是这个陌生的,兵魂破碎的剑修的话到底有多少可信度,还说不准呢!

    林诚允想想被骗去医馆,结果落到明国手里成了实锤的嘉年大长公主,忍不住就有些阴谋论。

    “有这样的消息,为什么谷雨姑娘不透露给明国政事堂呢?说起来这也很方便吧,毕竟谷雨姑娘之前还是谢府公子的护卫。”看出林诚允的脸色,宁朔抢先一步将这话郑重的问了出来。

    看似是在质疑,却已经是在帮忙堵林诚允的嘴。

    这一点连水馨都看出来了。

    然而谷雨却一撇嘴,很直白的道,“去和他们说,他们得首先追究明白我的身份再说。到时候麻烦事情一大堆。总之多谢了,你们都已经划出地方来,我也知道该往哪里找了。告辞了。”

    谷雨居然半点不留恋,半点不辩解的,对着水馨抱拳一礼之后,转身就走!

    留下堂内一干人目瞪口呆。

    ……这,这位是在自认自己的真正身份有问题吗?

    “要她真的原本是个剑心,那就肯定不叫谷雨。”范围死寂了好一会儿之后,林诚月忽然憋出来一句话。

    “那边的宅邸,可能有一座是有问题,至少在我这里是这样的。”水馨开口之后,则是另一个画风。

    所有人都看向她。

    “有一座宅邸,没有任何植物,只有角落里生出来的几根杂草,根系还不深。”水馨的理由很有“林冬连”的风格。

    所有人都知道,林冬连对植物的感知,能自然而然的突破不太厉害的禁制。很显然,她不言不语的,已经进行过一番另类的探查了。

    “族妹还是收敛一些。”林诚允头痛的按了按脑袋,“你这种‘植物领域’,好像是能被察觉的吧?这么三番两次的借着遍布明都的植物来……次数多了,明国方面肯定不快。”

    “……所以族兄不打算去那个地方查一下吗?”

    “这位林公子大概觉得,”宁朔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林姑娘你用植物探查的特性已经为人所知,就有可能被人利用。再者,林氏现在的处境,能找出线索和证据当然最好,但相比之下,‘不再出事’,其实更重要!”

    一下子就被点明了心态的林诚允面上顿时露出怒色。

    却又难以反驳。

    水馨倒是吃了一惊。

    她一回到了“林冬连”的身份,看到的就是林氏的几个宗室子那殷切热诚的模样,满以为他们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呢。

    原来……不出事才最重要么?

    水馨能看着谷雨一个人去探查那有问题的宅院?肯定不能啊!

    “那我去。”水馨立刻做出决断,“我觉得那位谷雨姑娘还是很可信的。而且,我去的话就没什么了吧?毕竟我都和苏夫人说过了,明都之前出现的力量算是我的天敌。”

    宁朔露出笑容,“那在下和林姑娘一起去。”

    虽然和这姑娘一起行动颇有危险,但只要不死收获就能很大。宁朔在五色试炼里站到了最后,甚至连金丹后期的境界都体会了一把。还收获了未来本命法宝的胚胎。再想想姚清源之流……

    深知富贵险中求道理的宁朔还不至于连个衰弱期的金丹都不敢去碰。

    “宁先生你这是为何……”林诚允有些诧异,这才注意到宁朔对此事的关注不同寻常。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宁朔扬眉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都兵魂破碎就是有共同的朋友了?

    林诚允也挑挑眉,但他要说对这个线索完全不好奇那也是不可能的。

    “那两位还请小心。”林诚允道,“或者还可以叫上黎公子二人。”

    宁朔暗地里翻个白眼。

    关启明明明在圈名字的事情上帮不上什么忙或者说他就不乐意干那份活却还是跟在林诚思和黎允后面跑了,这是为什么,林诚允心里没数?他们乐意听林诚允的命令才怪呢。

    “我看可以找夏公子。”宁朔决定找另一个人,“直播是一种相当好的手段,不是吗?”

    他就不知道林诚允在担心些什么。

    其实他觉得,只要从行动一开始就拿留影石录下来,甚至同步直播,就能证明很多事了。根本不用那么忌惮。不过,林诚允对这种新兴事物根本就没什么了解,自然也想不到这种法子。

    况且,这些上位者,不愿意让人知道得事情也太多了。

    多半也会很排斥这种事?

    反而是林水馨……这位明明一身秘密,自从直播出现后,拿着留影石做证据的事情,在短时间内已经做了两次了!居然还都没事!

    正在将这段时间经历写成文章的夏曦,被扯出门,和林冬连、小白一起离开了客栈之后,还一脸懵逼以前宁朔这小子没那么大胆啊?

    再问下情况……

    夏曦也震惊了,“你们听信了一个以前只见过一面的兵魂破岁的剑修的言辞,准备去探访一座宅院!”

    别的不说,这是不是太轻信了点?

    “明明有两条线索才行动的。”水馨抗议。

    “……你那个也算?”夏曦一言难尽,“我在曲城也见过啊,有家娘子不知为何,好些植物都能让她身上起红疹。所以常年幽居家中,家人将她院子里外一大片地方的植物,全都换成了假的花草。”

    “如果没什么问题,也不会少一块肉啊。”水馨理直气壮,“难不成都这种时候了,还有人想着闹事坑我们?”

    “我们是不至于。”夏曦嘀咕一声,“你就不好说了。”

1542 意外的帮手

    夏曦还没怎么领教过“林水馨”,可是“林冬连”已经很让他惊叹了。在之前明都的事件里,除了大儒们之外,唯有这个刚刚觉醒了修炼资质的姑娘,光芒是无法掩盖的。

    不管是令人惊叹的巨树影像,还是那一片又一片消失的植物。

    最后,还有明国方面的推波助澜。

    夏曦白天的时候也出门去帮忙了。

    林冬连献祭明都植物来强化国运化身的事情已经被宣扬开来。

    以夏曦的政治眼光,能看得出来,这是明国不像和华国开战,但又不想让华国好过的标志林冬连是林氏女,却只是旁支女,和林氏的关系,不远不近。

    但不管怎么说,这让林冬连吸引了不少仇恨。

    那些家伙对付不了大儒,未必不会起心对付“林冬连”。

    夏曦这话是吐槽,但其实也是提醒。

    毕竟林冬连这姑娘,在觉醒前后,态度没有什么改变,夏曦觉得还是可以的。

    水馨想了想,“要是他们反应这么快,还这么小心眼……”

    “刚好就能让夏公子你也体验一下了。”宁朔接口道,“毕竟之前的几次,你都错过了不是么。”

    夏曦顿时呆滞,随即一脸扭曲。

    不,那样的热闹他并不怎么想要凑上。

    然而,事情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何况,他想要避事的意志也不是那么坚定。只是嘀咕道,“你们打断了我的思路。你们不知道我现在就晚上有时间思考文章吗?这次出来游学我也是有任务的好吧?”

    “所以说,夏兄弟,你就是经历的事情太少了,才会导致文思不够吧?如果这次能碰到什么,我相信你明天能用早餐的时间就写出一篇妙文来。”

    “……不,其实等到明天早上就肯定不会是妙文了。”夏曦吐槽。

    顺带也承认了,他现在写的并非妙文,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一边说话一边走,他们很快就面临了第一个问题天色已黑,内城到中城的城门已经关上了。谷雨的话,压根儿就一直都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她是一个人,而且原本真的是剑心的话,经验技巧都应该还在,自然也有办法穿过城门。就算是事后被发现……看她之前的态度,肯定是不在乎的。

    水馨几个就尴尬了。

    别说水馨到底顶这个林氏旁支女的身份而现在林氏的处境微妙,就说宁朔和夏曦,显然也不是能有恃无恐作死的身份。

    远远的看着城门,夏曦满脸不解,“为什么我们居然没想到那么简单的问题?”

    一边说,夏曦一边看着水馨。

    小白愤怒的朝他“嗷”了一声什么意思?嫌弃本狼的体积太大了吗?看玩笑,最有把握不被发现的穿过城墙的,就是本狼了好吧?

    “现在回去会很丢脸吧?”夏曦的脑袋又转到了另一点上。

    “不是,最近的晚上都不怎么太平,所以内城到二城之间的门禁应该没那么森严才对。”宁朔虽然是外地人,对明都却已经相当了解了。

    为什么他们之前没考虑到城门已关,进出不便的问题?

    首先当初从白云山那边回来的时候,水馨就已经悄咪咪的进了一次城还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其次,这段时间明都的混乱平凡,至今光是愤怒化身的影响就没有平息。更别说林氏皇室的力量被诱导着造成的一系列破坏了。

    而内城是整个明都的高手聚集地,最优秀的未入仕儒生也都住在内城。

    若是严厉门禁,那些接到任务到中城外城善后的官员士子,就会和家里断了联系。在这种时候,这也挺令人心慌的其实。

    他们在一路往中城走的路上,路上不但见到了一些在位家中亡者或者病人忙碌的民众,还看到了一些披星戴月归家的士子……当然了,好像接近城门的时候是没看到了。

    但之前看到的东西,让忙于闲聊的他们本能的觉得道路畅通。

    就是宁朔,在这段路上,都显然没有多少警惕心。

    “但我们,就这样,肯定出不去。”水馨苦恼道。

    她至少是不想连累林诚思的。

    “我们还得另外找个人。”都已经走到这儿了,宁朔当然不乐意掉头走人,“那位谷雨姑娘虽然没详细说是怎么上京的,但可以想见,肯定是乘坐了飞舟,简而言之,应该是调查红袖书院有了成果,也所以,才能刚来明都,就连明都出了什么事都弄清楚了再所以,原彦央、姚清源,和那位谢家十五郎也都跟着上京了。”

    “有理有据。”夏曦半点也不怀疑这点。

    毕竟他们都是半路被叫来的。

    在被叫来之前,同样是在帮忙查红袖书院,他们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不过你现在想怎么联系他们?”

    “传讯符啊。找不到人再说。”宁朔道,“我身上还有对他们的专用传讯符没用掉。”

    当初他们是一起查红袖书院的,为了彼此联络,根据傀儡鸟留影石为直播而做出的改造的原理,制作了一些消息传达对象固定,能传递相当复杂信息,传讯距离也比较长,能穿透一些低阶禁制的“专用传讯符”,动手的人还是宁朔呢。

    好歹他也有些炼器知识。

    虽然一部分相关的知识是从五色试炼之中得到的,但那些知识并没有错误,同样是五色试炼的收获之一。

    当初前往卧龙山脉的时候,宁朔其实就还承担着“傀儡鸟要是出问题就修理调整一下”的任务。

    “那我看只有原彦央有指望。”夏曦吐槽,“但他来了,显然也没能力开门。”

    三人一狼随便找了个街角待着。

    宁朔使用传讯符的结果出乎预料。

    他觉得只能召唤原彦央,但事实上,半个时辰之后,原彦央、姚清源和谢至珩三人都到了!要不是来的方向不一,速度也有些差别,简直要怀疑他们三人聚在外面喝酒来着。

    “怎么回事?”姚清源修为最高,但来得最晚,当然也没比另外两位慢到哪里去,“你们三位……这时候,聚在这里,是准备做什么?”

    水馨想了想,直接问不知为何居然能收到消息的谢至珩谢十五郎和在第六湖时的样子相比,居然多了几分颓唐之感。

    “谢十五郎知道你那位叫做谷雨的护卫,兵魂破碎之前是个剑心么?”

    谢至珩本有些心不在焉。

    被这么突兀的一问,本能的惊讶反问,“你怎么知道?”

    “还真的是……”姚清源居然也发出赞同之声。

    “你又怎么知道?”谢至珩更惊讶了这次还有些不爽。

    “她抓捕那个护卫的时候,剑意非比寻常。”姚清源简单明了的说。

    “哪怕以前是剑心,现在也挺多就是引剑初期的战斗力吧?没有了兵魂支撑,通灵剑意也只能退化。”水馨顺口道,惹来没吭声的原彦央略微奇怪的一瞥。

    “但现在,她去找一个金丹的麻烦了。”

    “什么!?”谢至珩再次惊呼。

    “地点是中城或者外城。我们也只能确认一个大概方位。其他的可以路上说。现在你们谁能让我们出内城?”宁朔接口。

    原彦央继续沉默。

    姚清源有些皱眉。

    谢至珩不假思索,“我来,我们赶紧出城!”

    这下,轮到其他人眼神微妙的看着他了。尤其是和他接触比较多的那几个看起来,之前的感觉不是错觉?

    “真不愧是大儒直系啊。”宁朔和其他人不一样,还感慨了一声。

    儒修们结婚再早,在场的几个都因为各种原因单身至今妾室不算所以对一些事情拿捏不准。宁朔不同,他接触谢十五郎极少,但有些事早看出来了。

    此时也正如他所料,谢至珩根本顾不上和宁朔辩驳,只是道,“我是拿了回文山书院的令牌,顺带还接了个任务。你们……算了,你们暂时算我的随从。”

    其他人的表情更微妙了。

    随从是那么好收的吗?肯定不是啊!收了随从,是要为随从的作为负责的好嘛!

    作为谢至珩的随从,一行人顺利的被城卫开了方便之门。不过,水馨觉察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而非恶意的那种。心知自己这两天出了名的水馨,知道自己的动向是肯定会被报上去的,甚至可能已经被报上去了。

    因为是在中城城墙的边缘处。出了城门,就有了时间。

    毕竟他们还不敢飞,连跑太快也不敢。

    被剑心拦下就真冤枉了。

    宁朔正想开口,忽地,原彦央冲着谢至珩古怪的笑了声,第一次开口,“被逼婚了?真是迫不及待。”

    谢至珩脸色更臭。

    但他没回答原彦央的话,反而也冲着姚清源古怪一笑,“急不来,还得姚三郎先挑一道呢。”

    现在京城的未婚少女,九成九看着姚清源呢。毕竟这是一个已经确定了的文胆。

    也许是因为谢至珩心不在焉的缘故。

    连水馨都能听出这句话里的庆幸和不甘心来。还有更多复杂的情绪。

    姚清源沉吟片刻,舍了“不打算用现有婚契”这样的回答,而是道,“不比十五郎,这是连新娘都被挑好了吧?”

    否则也不至于跑得那么快,之前对那女护卫的心思也不会一下子明朗起来。而且,这么说的话,谢家那对夫妻的感情果然至今不好呢。

    三个好歹一起查案的儒修连环扎心。

    夏曦倒是无所谓。

    宁朔忍不住咳了一声想要拉回正题。却听见坐在狼背上的“林冬连”一脸沉吟,“婚契可以拉住破碎兵魂的性命么?”

    宁朔沉默了。

    姚清源也沉默了都换了个身份,为何还是如此作死?别说那位谢家夫人,就是谢大儒也不可能看自己亲手启蒙的孙子,娶一个兵魂破碎的女人啊!这么点明了真的不怕被人砍吗?

    “兵魂不一样。”姚清源决定挽救一下,将之当作正常的好奇心,“兵魂破碎,就意味着神魂不断衰竭。连婚契也是保不住的。如果用婚契去拉寿命的话,就等于另一方至少得付出大量的力量……”

    “嗯,也是。”水馨继续一脸沉吟的打断了他,“何况只是正气期的话,估计别人没拉起来,自己先跪了吧。”

    姚清源的眼神飘忽了下,决定不管了。

    谢至珩不吭声,看那黑沉的脸色,心情可想而知。

    “……我觉得先找到人再考虑这个问题吧?”宁朔总算逮到机会开口,“谷雨姑娘的意思是,那个顶替闵余薇的人,是个傀儡宗出身的金丹。之前死掉的是她的傀儡,她本人不但没死,而且很有可能还在事发之处的千丈方圆之内。也许她依然虚弱,但到底是个金丹。”

    “什么?”谢至珩再次有反应,再次惊呼。

    自从这次见到,宁朔觉得这位的智商就像是被人拦腰砍了一半似的。

    就快要变成只会惊呼的傻子了。

    和第六湖边那位满脑子仕途利益的家伙简直判若两人。

    明明是天目,也不是玲珑心啊!?

    “这个也……”姚清源也惊讶,“为什么这么着急?不管是谢十五还是我,打听一下那‘闵余薇尸体是否有异’,还是很容易的啊。”

    “事情是昨天发生的。”宁朔道,“我刚才也想了下,有相当的可能,过了今夜,那人就可以转移了。而且,会有相当漂亮的方法,躲避追踪。”

    是这个道理,其他人想想,也都能认可。

    两天的时间也许不能让虚弱彻底恢复,但怎么都能移动了。

    “所以那个地方……”宁朔大致描述了一下方位,“你们知道那边住户的大致情况么?”虽然水馨有锁定一处“疑似宅邸”,但要是能多些信息,那就更好。

    “我们都离京好几年了。”姚清源道。

    “……谢氏在那里有一房外室。”谢至珩却冷不丁的冒出个消息来。

    “外室?”谢至珩也再次让其他人都惊讶了。

    谢氏风流,那是出了名的,代代如此。任何一个家族,都不敢将自家气性大的女儿往谢氏嫁。谢氏自己也不会选这样的。

    这种情况,有必要置外室?

1543 追查

    看谢至珩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至少算不上丑闻。

    毕竟这样的世家公子,哪怕是再恍惚,最基本的警惕心也是有的。姚清源惊讶过后,就想起了一件当初传扬明都的逸闻来。

    谢十五郎的上一辈,当年的谢八公子,早早定了一个未婚妻。由于谢八公子并无修仙资质,甚至也没有多少读书的资质,哪怕是出身在谢家,也只有一个嫡系的身份,并没有成为后天天目。他定亲的对象,自然也不会有多么优秀的身世。

    是他父亲在外地任职的时候,和一个曾经的同窗定下的。姑娘的父亲甚至没有过统考。

    据说是因为姑娘相当出色,才被谢八的父亲看中。

    结果,就在成婚的前一年,姑娘的父亲被查出来贪污受贿,截留倒卖海疆运往明都的灵材,夺职问罪,连嫡女也跟着没入罪籍,这么一来,婚事就自然告吹了。

    不过,姑娘父亲的罪行,也不到死刑的程度。

    所以,被连累没入罪籍的姑娘,属于可以“赎役”、“不牵连后人”的那一种。简而言之,只要缴纳一定的金额,就不需要按照其他罪籍那样进入天乐坊之类的地方,听从官府的派遣进行劳役,可以自由生活。生下的子孙后代,也不会是罪籍。

    当初的谢八公子,就代这位姑娘缴纳了赎役金,将她养在了中城。没有和这位姑娘举行婚礼,但也没有再另外定亲娶妻。所以,说是外室,但在没有正妻的情况下,和正妻也差不了多少。毕竟他们之间本来就不会有修士之间的婚契。

    也所以,当初的谢八公子,被称为“谢家唯一的痴情人”,整件事也被传为佳话。

    并不需要遮掩什么。

    当然了,之所以会是“谢家唯一痴情人”,肯定还有个原因是因为这位谢八是白身,并没有纳妾的资格。在这方面,谢氏嫡系就是再风流,也不会乱来。而来往青楼酒肆什么的,这在外人眼里则根本不算事。

    姚清源三言两语的将事情说清楚了。

    众人这才明白,为什么谢至珩能毫不在乎的将“外室”这种一般都代表丑闻的词汇说出来。

    而有了这么个人物的话……

    当一行人顶着夜色达到了中城的这部分城区,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也没有发现谷雨踪迹的时候,选择当初的谢八公子,如今的谢八爷,也就理所当然了。

    据说这位谢八爷,一年有一半的时间是住在这里的。

    负责去敲门的则肯定是谢至珩。

    在谢至珩敲门的时候,姚清源看了水馨一眼。水馨露出无奈的表情别这样看她,她是真的没发现谷雨。而且,这会儿还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哪些住户呢,她也确实不能太过分。

    这些宅院里多半都有一些阵法之类的东西,很低级,但要么是借了自然之力,要么是借了护城大阵。虽然耗费不多,突破起来也容易。可那么做的话,动静就大了。那和直接闯出内城城门也差不了太多。

    如今,能探知有一户人家“寸草不生”,就已经是极限了。

    他们的运气不差。

    谢八爷谢瑞丰还真就在这里。看到侄子谢至珩带了这么一大堆人过来,谢八爷直接惊呆了。

    他的年纪比谢至珩大得不算多,如今也有了四十出头。气色极好,算得上是个帅大叔。

    虽然读书不是料子,但以谢氏公子的名头经商,以谢氏嫡系的资本,却也过得十分富贵。四周的交际当然也不会有问题。

    他懵归懵,但听到了谢至珩的问题之后,却没有多问。

    反而将自己的夫人和儿女都叫到了会客厅里。

    “我时常到城中各处去跑,周围的宅子,尤其是城墙另一面的宅子,能和男主人有些来往就不错了。详细些的东西,只怕还要问过夫人。若是觉得不够,八叔能把管家也叫来。”

    谢瑞丰捏着胡子道。

    若能帮得上下一代被半内定为领军人物的谢至珩的忙,他的儿女日后路子也能走得顺畅点谁让几个孩子,没一个先天天目呢。男孩还都继承了他的读书资质。

    “先说一下,这附近的那栋完全没有任何植物的院子吧。”谢至珩自然是知道目前的第一嫌疑宅邸。

    谢瑞丰的外室夫人姓邵,容貌娇美,看着不过三十许。

    那些灵药级别的驻颜丹药应该是没吃过的,只是多年生活顺遂,保养也好,这才如此。

    两人之间有二子一女。长子十六次子十三,幼女只有十岁。

    看起来应该是两人避过了风头最盛的那段时间,才来孕育儿女。看长子的年纪,他出生的时候,应该已经没有太多“罪籍”相关的风言风语了。

    也所以,虽然是“外室子”,在没有嫡子压制的情况下,这三个儿女看起来倒也都没有阴郁的样子。

    “我知道!”听见谢至珩的问题,小女儿率先喊道,全不见被半夜唤醒的倦怠。

    “那和我们还是亲戚呢!是三婶婶娘家的姑娘,前年住过来的时候,我们还去拜访过呢。萱儿带了个香囊,才进门就被赶出来啦!”

    这确实是件让小姑娘印象深刻的事情。

    但是……

    “三婶婶?”理论上,小姑娘的三婶自然也就是谢至珩的三婶,但谢氏人口太多,

    “确实是张家的姑娘。”邵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说是自小就不能和植物打交道,任何花花草草的,只要碰上了,就要气喘不停。年纪越长,情况还越糟糕。先前住在院子里就好,如今却只能买了个大院子给她住。”

    “这里的宅院可不便宜。”宁朔有些惊讶,“想来这张姑娘必然有不凡之处?”

    “张氏本是豪商。到了三婶那一代,才真正有人出仕。”谢至珩想起来一些信息,“不过你说得也没错。”

    “是,张姑娘在雕刻、首饰、贵器制作方面天赋绝伦。”邵氏赞了一句,“有人说,张姑娘受植物厌恶,便得金石之物的欢喜。”

    对这样的说法,修士们是不知可否的。

    无他,还是那个理由,任何一项技艺,达到“绝伦”的程度,距离修炼资质也就不远了。

    但有了这么种说法之后……

    宁朔道,“那么,想来那宅子里的下人也不会太多。”

    “这是自然。”

    “最近进出有异常吗?”

    “前些时日,听说有人到张氏求亲。张姑娘不愿意,说最近要闭关制造一副头面……差不多是半月前的事情吧。那宅子里有张姑娘的工坊,说是工坊如今封闭了。下人没留下几个……不过,这事儿,还是问问管家靠谱。”

    说到后面,邵氏也有些拿不准了。

    恰好主子们都起来,下仆们自然也不能高卧。管家之类,本来就正在待命。喊人过来也并不费事。管事的和几个负责采买,守门的下仆被叫了过来。

    有好几个还是谢瑞丰从谢氏带过来的。

    对于半夜上门的谢氏嫡系,自然是不敢怠慢。

    得到了问题之后,就尽力回想。七拼八凑的,很快就凑出了相当多的信息。但不知道是不是该不该失望的是,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异常。

    包括那个有严重的植物过敏症的张姑娘的张府在内,大家该买买,该吃吃,出入正常,也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出没。

    谢至珩就有些失望,又不敢就此放松要是是城墙的另一边有异常呢?想要用正规的手段去城墙的另一边,可是要绕一大圈路的。

    夏曦和宁朔两人却都觉得有些古怪。

    夏曦没想出来,宁朔却不愧他的“自荐”。

    “前些时候,兽类暴乱的时候,这里也没受到影响吗?还有前一天夜里,林氏的势力到处作乱,这边也没受影响?”

    “不能说完全没影响,但确实没有什么大影响吧。”管家道,“好叫这位先生得知,这附近并没有人饲养灵兽,家丁护卫什么却又养了一些。所以那一次的话,虽然有些骚乱,却很快解决了。至于前一天晚上,林氏作乱……这附近也没什么重要人物,他们没有到这里来。”

    也不能说这没道理。

    因为林氏的势力,以及夹杂在其中的其他势力作乱的时候,基本上是以愤怒化身的位置为核心的。毕竟越是接近愤怒化身,就越是容易受到愤怒化身的影响,将他们起头的混乱扩大。

    而这片城区,并不在愤怒化身的行进路线上,距离愤怒化身最后倒下的地方都有遥远的距离也所以,这片地方的植物保存还是很完好的。

    “没有哪一家的宅邸,伤到了主人家吗?”宁朔却没有认可这番答案,“据我所知,一些宠物猫犬,都是和主人同眠的吧?流浪猫的话,则是行踪难定。一点乱子都没出,那可太幸运了。”

    管家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揪着这点不放。

    但他还是答道,“也不知道为何,但这整个坊内,确实是没有主人家受伤的。”

    “这很奇怪?”谢至珩问。

    “嗯,已经很奇怪了。刚才你也听到了,这个坊内的住户,大半都是商户。商户养护家犬、女眷养宠物的情况很常见。在明都的其他地方,这类主人受伤的情况也就很常见。”

    宁朔稍微解释了一下,随即道,“那天晚上暴乱之后,我记得官府有派人到处收集动物尸体。我想这片地方收集的尸体也肯定不多了?”

    管家露出为难之色。

    但负责采买的妇人们,却立刻就有人回答了。

    宁朔这次说的果然正确,官府派来收集动物尸体的车架,离开坊内时候,上百户人家,收集到的动物尸体只有二十来只。

    当时不确定这些动物尸体有怎样的问题,再加上人手十分不足。

    那些收集尸体的吏员,都是直接将尸体装车带走的。不敢塞进袖子里或者其他的器具中。

    “这就没道理了。”水馨忍不住接句口,“这附近的植被留下来的痕迹表明,至少在几个月内,在附近活动过的动物就绝对不少。”

    “……早知道应该喊安元辰?”夏曦接口。

    “如果能肯定这附近有地方有问题,那么接下来……”宁朔环顾了一圈。

    谢氏有人在这里,真是方便了很多。至少在短时间内肯定了“有问题”这个大前提。尽管不能保证有问题的一定是张氏女那没有植物的宅院。

    但在接着问下去的意义也不大了。

    只看要不要冒险,敢不敢冒险。

    单就人口来说,张氏女那个宅院也依然是嫌疑最大的。

    显然谢至珩是很纠结的。

    姚清源和原彦央却有些无所谓。老实说,他们虽然已经知道了明都最近发生的事,也知道“闵余薇”这个人的重要地位。但终归没有亲身参与,没有那么多感慨,自然也就没那么多执着。

    姚清源安慰了一下道,“如果那位开始行动了的话,我们都已经在这里了,怎么都会有感觉才对。若是他没有行动,那我觉得倒不如等到清晨。按照那位的推断,那女子明天早上,怎么都该有所行动了。”

    宁朔见他们没有立刻行动的意思,则是叫人拿了纸墨笔砚来,铺在了岸几上,开始画附近的宅邸图。仅仅是按照之前得到的零碎信息,加上路上用神识确认的那些禁制范围,宁朔就已经在画出了张氏附近宅邸的分布,还填上了主人的名字。

    张氏家中有人走了仕途,但学风还不够浓厚,或者说人才积累不够,依然只能说是商户为主。

    在张氏购买宅邸的附近,其实也都差不了多少。

    有钱,家中也已经有人为官。

    但因为积累不够还不能说是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和张氏女不同的是,这些宅邸之中,都是一家人居住。最少的一家,下仆不说,“主子”也有十来人。

    宁朔陷入沉思。

    水馨则是望天好一阵子之后,喃喃的说了一声“奇怪”看谷雨那模样,她觉得谷雨是有把握能找到人的。除非之前就已经找到人且陷进去了,否则,现在就真如姚清源所说,还没动静。

    她的寻人之法失效了吗?

1544 宁朔布局

    水馨不免在心底感慨。

    林水馨和林冬连,果然运气还是有差别的。总觉得林水馨这个身份,跑到这里来的话,就不用等到第二天早上了。

    至于现在?

    水馨是有注意时间的。

    那丰富无比的一天早已经翻篇。那些管事和下仆们叙述的时间,已经让时间渐渐的走向了凌晨。再过一个时辰左右,明都就要迎来微光,开始有人活动了。

    “如果现在不打算行动的话,我这里有个建议。”将地图画得差不多的宁朔忽然开口。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这里有个小学堂。”宁朔朝自己画出来的临时地图上一指,“之前有听人提到过,这是豪商崔氏所办。也招收附近的学生。”

    明国的学制严格说来分为小学、中学、大学。小学遍地都是,各大世家都有自己的私塾,而一些有财力有人脉的商人也会出资。但哪怕是小学堂的老师,也必须要是通过了会试的学子。中学堂以上,则至少要通过统考了。不过,中学和大学的界限不分明。向文山书院的外院,理论上是个中学,但说出去,和八大书院(大学)的名声不差什么。

    管家站在一边,一脸钦佩,“正如这位先生所说。”

    宁朔也没把这奉承放在心上,“麻烦姚先生现在去这个小学堂,和那小学堂的夫子说一声,代他上课。至于授课内容,《易经》如何?”

    姚清源不反对去给蒙童上课。宁朔并非无的放矢之人。

    但后半段……

    “且不说学生能不能懂,《易经》我又如何敢教?”

    “那就教《天人》呗。我觉得那个可以算是《易经通俗版》。”水馨有点明白宁朔的意思了。插口说道。

    《天人》这篇文,依然是赋圣叶久的作品儒门流传的经典文章,八成出圣儒,一成出赋圣,这话不是开玩笑的。

    只是《天人》这文能不能算经典,也是有争议的这是赋圣叶久师从圣儒学习《易经》后交的作业,然后得到了圣儒“不失趣味,不宜流传”的评价。

    原因是因为赋圣的特点,写得太通俗易懂了。

    对于看不懂《易经》的人来说,很容易被这篇通俗易懂又文采斐然、趣味横生的文章所洗脑。将之当做《易经》一些篇章的“正式注解”。

    而且,说是“不宜流传”,但也正因为写得那么好,结果还是流传开来了……

    也于是……

    “这不是误人子弟么?”谢至珩立刻就很不赞同的说道。

    水馨摇摇头,“世上几人能真正解读《易经》?《天人》虽然可能造成误导,但也绝不会将人导入歪门邪道,又有什么关系?何况,真正有资质读懂《易经》的人,又怎么可能被《天人》支配?”

    “虽然有道理,但姚兄那么做了,八成日后要被人攻讦。”原彦央也不赞同。

    姚清源却是知道水馨真实身份的。

    却是有些明白了水馨的意思,当下点头道,“我相信宁朔的建议有其道理。我已选我道。这么做并无大碍。”

    怎么说呢,这样的说法,在儒修当中绝对算是拉仇恨的了。

    什么叫“已选我道”!

    不过,未经统考而成就文胆,姚清源确实是已经走上了“古儒修”的道路,也确实是无需遵循普通儒修的道路了。

    不过,教导启蒙生《天人》什么的……这其中到底有何深意?

    天色将亮。

    水馨等人已经守在了距离张宅不远的地方。张宅到底是嫌疑最大的地方。唯一的主人说是闭关,将自己给封闭了起来。就算这是真事,那位张姑娘是否安全都不好说。

    只要张宅的人开始活动,就会由原彦央递出拜帖。

    不管张姑娘是否同意,谢家公子的拜帖至少要送去书房,这就必然会让内部的禁制出现松动。而且,宁朔会在拜帖上做手脚,这样就至少能肯定,张氏宅邸里是不是有问题了。

    至于其他的宅院……他们随便听听,都是复杂的家庭。换句话说,出各种问题的可能太多,反而不好取舍。

    这时候没有大朝会,不用赶着上朝。

    不过,大部分宅邸的下人们都已经开始活动起来。处理垃圾,出门采买。这些下人,看到水馨一行人,似乎知道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连看都不敢多看,匆匆离开。

    宁朔看了好几拨人离开,不由皱眉道,“总觉得这片地方,好像仆从的胆子都普遍比较小?”

    谢至珩呆呆的看着宁朔。

    他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

    而原彦央和寒门交往比较多,不由得赞同的点了点头。

    “别忘了,这里的家庭,可都是和官宦之家有些关系的。可就算是平民,也不至于这么没有好奇心。”

    “所以你们怀疑,有什么七情法术影响了这片地区么?反正都已经确认了这片地方有问题了不是吗?”谢至珩貌似翻了个白眼,“确实,七情法术不要太厉害的话,反而不容易发现。而且,情绪普遍低落且胆小的话,反而不容易愤怒和恐慌。”

    谢至珩强行按捺着担忧,理性的分析着。

    没人提醒他他们只是从一些事情上,觉得这地方有异常。但并没有什么实锤确认这里确实有问题!

    水馨这时候扭头看了拐角一眼,“既然跟来了,为什么不出来?”

    “嗷嗷!”小白附和了两声。

    后者立刻就吓出了一个小少年。

    正是谢瑞丰的二子谢明晓。

    之前要求谢瑞丰一下子提供消息的时候,他们家的小女儿谢萱倒是提供了一些消息。两个男孩却始终没怎么吭声。当然了,虽然他们的读书资质不算多好,这年纪也一样是要以学习为重的。何况男孩子本来就多半不关心家长里短的事儿,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是,没消息,看起来不等于不好奇呢。

    谢明晓被发现以后,三步两步的蹿到了谢至珩的身前,仰脸露出讨好的笑,“族兄。”

    谢至珩心情再不好,也不至于迁怒到他的身上,但语气还是不大好,“都说了让你们紧门闭户,你这是怎么溜出来的?”

    “就那样,偷偷的……”谢明晓不好意思的说,“可是族兄,父亲他们没找过来,就不会找过来啦!族弟实在是好奇。”

    “好奇那位张姑娘?”原彦央嗤笑。

    结果,谢明晓真的吭哧吭哧的低下头去了,脸上还有些微红!

    原彦央无语感情这小子之前迷迷瞪瞪的,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们是怀疑张姑娘有问题?

    “你才多大啊!”夏曦也无语了,“那张姑娘至少也有二十几了吧!”

    谢明晓低头不吭声。

    宁朔瞅他两眼,秉持着搂草打兔子的心态,“你倒是人小鬼大,这么说,我倒是好奇了,在你眼里,这片地方,可有什么其他的,出众的少女?”

    “没了。”谢明晓肯定的说。

    “这还真是……”对这答案,夏曦都要说不出话来。

    “开始了。”水馨道。

    虽然天色将亮,但据说这就是读书的最好时辰。那崔氏开办的学堂,已经开始开课了。姚清源果然说服了那个夫子,代替讲课。

    而且讲的就是《天人》。

    这些经典文章,水馨都是在曲城的时候看的。作为天眷者,知道了世界真实的天眷者,加上莫名其妙出现在记忆中的某些学识,她对很多经典的理解,未必下于文胆。

    《易经》也好,《天人》也罢,不管深浅,本质上都是在说儒家“天人合一”的这一部分思想。再换句话说,就是“上体天心”。

    顺天而为,附和天意。

    顶多就是圣儒和赋圣两人理解的天意会有些差别,对于“如何上体天心”这一点的意见也会有所差别而已。

    但姚清源以“为天地立心”这一句冲破自己的关卡,对这方面就肯定有了自己的领悟。

    有了自己的“意”!

    哪怕稚嫩一些,他也已经不会被《天人》这样的文章影响,在这方面得经典,他已经开始有“六经注我”的底气。

    现在,这种“意”,随着他的教化之举,已经开始以那小学堂为中心向外扩散。

    就算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儒修们也能肯定这是一场出色的教学。

    而和姚清源在这方面有一定共鸣或者说对方就是被她影响的水馨,能感应到的则是更多更详细。

    “唉?”小童谢明晓也在教化的范围之内。

    虽然他并没有听到姚清源的讲课,却也明显受到了一些影响。他摸摸自己的脑袋,脸也不红了,眼睛也抬起来直视前方了。

    “嗯,嗯……”他双目没有焦距,似乎是在思考,似乎是在无尽的思绪中抓取着什么。

    “……快要有‘口含天宪’的感觉了啊!”夏曦传音给原彦央。他觉得原彦央更能理解他的失落毕竟他们都和姚清源认识多年,虽然之前就知道姚三郎的优秀,却没想到他能这么快的向前迈出那么一大步,将他们遥遥的甩在身后。

    更令人憋屈的是,让姚清源大步向前的山海殿之战和卧龙山脉之事,他们也都参与了啊!

    原彦央没吭声。

    和夏曦相比,原彦央对自己的收获已经算是满意。

    “开始有人出行了。”水馨受影响最小,再次提醒众人。

    所有人都望了望天,可以肯定,这个时间点,并不是豪商贵族正常的出门的时间,还是太早了一些。

    除非是赶着去衙门加班。

    “第三监视点毁了,被车上的人发现,那似乎真是个赶着去加班的。现在顾不上和我计较。”宁朔皱眉道。

    他当然还做了一些其他的事。

    比如说在张氏附近以及更远一些的宅邸边上,都留下了监控法器。

    就好像当初在卧龙山脉宣扬“山神”……在姚清源等人的眼里,这位也挺能作死的。

    “第五监视点……意料之中。崔氏说是参与了善后的物资调配。也算是赶着加班,没发现监视点。”宁朔继续和其他人道。

    “第一,第四,第六监视点,怎么都是准备去医馆?”

    宁朔发出一声疑问。

    街道上总不至于被彻底封禁。宁朔的监视法器大部分还是起到了应有的作用。但除了两个早就知道可能会早行的之外,剩下的三个,都早得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

    为什么宁朔要到处在街道小巷布置监视法器呢?

    在宁朔看来,张氏的宅邸固然适合隐藏,却并不适合转移。人口稀少主子闭关,就意味着进出的人必然很少,而且肯定都是下仆,只能用脚走路的那种。也必然和周边的仆役相熟。

    所以,考虑到转移的问题,张宅反而并不合适。

    但如今,监控结果还是有些出乎预料。

    也让宁朔怀疑,是不是有人故布疑阵了。

    “最近找不到大夫上门?”原彦央皱眉。

    “这还真有可能。”夏曦表示赞同。

    “知道是三个什么人吗?”谢至珩重点不同。

    “一位夫人一位小姐,一个少爷。”宁朔简洁明了的道。也没法和更具体的人物对照起来。

    “还有一个少爷?”夏曦随口笑了声。

    这时候,眼神空茫的谢明晓目光却一下子凝焦了,一本正经道,“周二哥在母体里面中了毒,先天体弱,没法后天开天目。可他读书可强了,都有人说,保不定能开先天天目呢!……他三天两头都要请大夫来看身子的。”

    “周?总不会是周氏旁支吧?”夏曦又随口评价了。

    水馨却翻身坐上了小白,“分头行动吧。既然都是去医馆,保不定还能合流。我去跟着那个公子。”

    还拿不定主意的,剩下的那几个儒修,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想不通这姑娘行动力怎么这么强的。

    之前不是说要去张宅吗?而且这姑娘刚刚才达到筑基吧?

    “坐在这里才是什么都做不到。”水馨表示必需行动起来,“不管哪边出事,这么近的距离,谁不能立刻赶到?”

    这也说得有理。

    看水馨已经一人一狼扬长而去……

    宁朔也主动请缨,“我去跟着那位姑娘吧。想来总不至于被人误会。”

    他可不像这些儒生们,一个个都是乘龙快婿的好人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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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途遗祸介绍:
水馨穿越修仙界,以天才的资质踏上修仙路,举目四顾—— 前无各类奇葩“主角”需要逆袭; 后无各类脑残极品欢快蹦跶; 左有好友若干; 右有蓝颜数位…… 水馨喜忧参半——这世界的节操掉得凶猛,智商居然还不曾欠费! ……等等!你说什么?这坑爹的修仙界即将崩溃!?仙途遗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途遗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途遗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