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0 钓饵
好吧,其实这和他们情侣的身份半点关系没有。
之所以两人能够异口同声,并且同时将之前的谨慎和忐忑忘记,当然是因为头顶有人啊!死了一个司农,半人半虫的怪物本古氏的人指认是谢氏主宅来人。让昆廷等人吓得立刻上报了政事堂。
虽然他们觉得天已经晚了,政事堂的反应未必有那么快。
但事实并非如此。
不但要应对华国在不久之后会到来的使节团,还要让整个国家尽快的转向。最近还添了灵茶树道境的问题……哪怕细节上的问题可以交给六部甚至是更下面的人,有些事情却是其他人无法取代的。
哪怕没有那么多紧急的事情,最近的大儒们也是三个四个的在政事堂轮班。
不断的探讨这个国家的走向。
谢昭倒是不在。
但是,昆廷的消息上报以后,水馨想到的东西,当值的大儒们也立刻就全都想到了。想到的还要更多更全。
平日里确实是有个庙堂之争,意见不和,斗起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但整体来说,哪怕是前几百年,他们的目标也依然有“彻底战胜修仙界”好吧?别管是想靠阴谋诡计废掉他们一个文心后期,还是想让他们陷入内乱放弃对之前那些混乱的追查,那都是做梦!
所以,大儒们不但知道了,还赶过来了。
且赶过来的两个人,正是周暮和叶久。
南广连和张煜也在政事堂,可这两位目前其实也有亲眷(前妻)牵扯到最近的事情里面。所以就依然守在了那儿。让周暮和叶久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老实说,看到叶崇瑛和周焯云两个那自然而然的亲密态度的时候,两个大儒都是吃惊的。
他们能察觉到两个小辈身上的嫡系血脉。但真不知道有嫡系血脉的小辈对上眼了!
不过,他们的后辈的婚嫁,两个大佬是早就不关心了。吃惊也就是一下子的事,他们来的时候,刚好就看见了灵茶树上的半龙婴儿清醒的那一幕。
叶久的第一想法事应该可以捋叶子了。
然后才和周暮的想法同步。
毕竟事老师的留影交给那林氏少女的啊!
所以,果然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不管是不是老师的深意吧,他们都已经到这里了,难道还要等着下面的人到处去查哪边有人反噬?当然是选择第二种啊!
这两位大儒,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传音给了自己的后辈。
而周焯云和叶崇瑛,也是在异口同声之后,才发现了恋人反应的异常,对视一眼之后,又心照不宣了。
“那就请没有力量自保,我是说正气期以下的人先行离开……”水馨说到这儿,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说起来,古家的人呢?周公子,难道是都被你们打晕了吗?”
那是肯定没有的。虽然他们也采取了“强迫撤离”的手段。
吓晕的倒是有几个。
发生这么多事情的毕竟是古氏的宅邸。如今危险已经基本消除。就算做主人的不敢回来,难道不应该派个管事的回来看看?
“刑部的人接手了。”周焯云有些尴尬的道。
这事情是周暮告诉他的。
至少周焯云在跑回来看情况的时候,刑部的人还没有到。毕竟金丹大战的气息,哪怕远了感觉不到,近的是能感觉到的,自然不会随便靠近。但有了大儒的命令,那又不一样了。
水馨摆弄了一下自己的传讯符,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安元辰那边看古夫人的尸体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至于这一边,水馨能想到,刑部那边首先要确认的,一是有没有其他人被虫子寄生,二是……那个谢氏来客的详细情况!
然后就是古夫人的情况了。
古夫人自尽,只要不是刑部逼迫,确认了有问题的话,带走整个古氏的人,同样是应有之意。
水馨到底对政治不是很了解,虽然挺热心的想要查下去,却没想到,若非有上层的注视,刑部的人未必能在这三更半夜里,爆发太高的工作热情。
“算了我们先处理目前的事,周公子请你去一趟丰宅,要一些他们的战利品过来。”
周焯云对此没意见。
毕竟就是几步路的事情。
曲氏的人却有些躁动。
毕竟,就这么丢下家主的尸体离开,似乎怎么都说不过去。但是还好,曲司农的儿女都已经长大成人,并不在家中。父母更是早已经去世。既然曲夫人做出了决定,其他人也无力反驳。
曲夫人还直接摆手,让其他人离开。
男主人死亡的话,也本来就是女主人作主。
己安曲夫人坚决,其他的曲家人也到底没有闹出什么大问题来,犹豫纠结着,却终究还是离开了。
叶崇瑛满心的警惕在看到这一幕之后才松了口气。
目光又放回了尸体上。
心脏的部位并不是很活跃,却是很稳定的一鼓一鼓,“需要拿其他的虫子来喂食吗?看这个样子,倒像是要自己冲出来了呢。”
自觉小命有了相当保障,又是在自己祖先的命令下行动,叶崇瑛积极而兴奋起来。
“是可以冲出来,但就这么出来的话会营养不良,所以不进一步刺激它的话,它的本能就会让它犹豫纠结。”
莫兰在一边旁观者清,却是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不过,她好奇另一点,“林姑娘,有没有别的什么能喂养这只虫子?”
水馨叹了口气,看看曲夫人,“现在,曲司农的尸体,就是它的食物啊。”
叶崇瑛这才懂了。
原来是为了避免让曲司农的尸体被虫子啃食,过于残缺么?
但是……
“那些丰家的虫子也只是普通虫子吧?”叶崇瑛的好奇心上来了,“文胆的尸体难道不是更加的?”
到底曲夫人还在旁边。
应该是仗着身上有护符。
在人家遗孀的身边讨论这个问题,说得太明显了似乎确实不好。
“并非如此,这些虫子感觉上有蛊虫的特性。而蛊虫的共性就在于同类才是它们最好的养料。”莫兰再次解答了叶崇瑛的问题。
不同于水馨。
水馨在没有植物帮助的情况下,没有感应到大儒的存在。
无法强硬阻止他们的昆廷则一脸心累的不想说话,干脆搜索之前怪物的尸体去了,同样没察觉到顶头上司的到来。
莫兰却和另一个儒修云佩钰一样,从叶崇瑛和周焯云的态度变化上察觉到了一些问题这是一种多出了底气导致的变化!两个大儒嫡脉,他们的底气能是什么呢?
而她还要在人家的地盘上混日子呢。
在莫兰的解惑间,周焯云神速的使用法术加速跑回来了。
他还带回来了南云翮和丰氏兄妹。
至于那几个去丰宅帮忙的剑心?
并不见人影。
接下来也不需要水馨指挥了。莫兰的两个答案,其实就充分说明了“应该怎么做”。
周焯云让昆廷带着搜不出任何东西来或者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在变异和战斗的过程中破碎了的怪物尸体去刑部,再让其他人也都远远的躲开。
丰优仪从家里带出来的隐匿文宝,将他们给笼罩了起来。
而从丰家带出来的,也并非是虫子,而是结成了板状的虫卵之类的物体。
那物体被放在了曲司农身体的旁边不远处。
连照明珠之类的法器都完全不用了,众人只借着浮月的光芒远远注视。
果然,没有多久,从曲司农的尸体胸膛处,就钻出来一只有点儿像是螳螂,但并没有刀足,拇指大小的虫子。强健的后肢一个弹跳,就落在了虫卵板结的物体上面。
虽然那大抵是虫卵,但上千颗的板结在一起,也差不多有两个手掌大小了,倒是比虫子要大不少。
不管是文胆的能量,还是文胆的尸体,虽然给虫子提供了最初的营养,但是毫无疑问,在尸体冷却,能量也散佚到一定程度之后,被淬炼过的身体,这个阶段的虫子是难以下口的。
所以才鼓了许久,却依然“营养不良”。
丰家带过来的东西却刚刚好,虫子迅速的啃食起来。
隐匿阵法里,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松了口气。
周焯云这才有了闲心,传音问丰优仪,“你们家又是怎么回事?”
“那位罗姑姑的儿子有修仙资质。”丰优仪说出了一个简洁明了却说服力十足的理由。
水馨的脑袋还没出问题,顿时奇怪,“之前不是有说那女子未嫁?”
“……她替母亲出门办事的时候曾遭遇歹人,受了重伤,被送去外地休养了两年。”丰优仪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水馨了一下。
不过,如果丰夫人是身边人被买通的话……对丰家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结果了。
众人又把目光转向了那只虫子。
虫子已经快要将板状物吃完了。而且,体型明显比之前大了好几圈,这会儿已经比手掌更长了。
“如果没有威胁,它吃完之后,只怕还是会把曲司农的尸体当作食物。我们要那时候出去。”周焯云继续分析他这会儿的表现欲远超之前,连水馨都感觉到了几分不对。
“林姑娘你确定它那时候会去找它的主人吗?”
水馨点了点头,没有继续思索。
但是,却并没有等到他们“出门惊虫”。
高菡的速度超快,或者说,暂时住在颜府的颜仲安的响应速度超快,就这么会儿功夫,颜仲安居然已经跟着高菡跑回来了。
虫子和它的食物依然很小。
放在战斗过后的空地上,因为地面的凹凸不平,依然很不显眼。加上其他人又在隐匿阵法之中,冲过来一眼只看到尸体的高菡傻眼,“人呢?”
说好的让他找人过来进行下一步呢?
颜仲安虽然还没很弄明白到底发生么什么,本命灵剑已经是在锻剑台上一声轻鸣。
水馨看着他的剑意成型,看着他的剑意成长,还真是足够了解他的剑意。
“这里有什么糟糕的东西。”颜仲安先发现不对,“那只虫子……和我之前见过的也不一样……”
嘀咕了一声,本命灵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等下!”高菡立刻阻止,“应该不是让你杀了那虫子……”
只是要杀虫子的话,就用不着找他过来了。这里的谁不能杀?
但颜仲安的出现,已经刺激到了虫子。
绝对的天敌关系不是说着玩的。
讲真,连水馨和它都称不上天敌,颜仲安却真的是。
颜仲安被高菡一拦,那虫子就又是一个弹跳,瞬间又跳回了曲司农的身体!隐匿阵法之中的众人,根本阻止不及!
高空的两位大儒倒是来得及阻止的。但他们根本就没这个想法。
曲司农作为文胆中期居然被一个“伪金丹”瞬杀,才想要转变国策的两个大儒对此的心情可以参见卧龙山脉诸多知府被算计时道台任仲的心情。
那叫一个恨其不争……
这一次,被虫子钻入体内的曲司农,他那被割裂的上半身,猛然从地面上弹了起来!
“啊!”隐匿阵法之内,曲夫人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叫。
却没人顾得上她了。
丰优仪迅速撤销了阵法,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逃文胆啊!哪怕只有半个身体!能打吗?
还好,不管这曲司农的身体能不能打,那虫子肯定是不想打的。要借助曲司农的身体只不过……
曲司农的身体,忽然爆发出了文胆级别的气息。
之前被收拢的文力爆发,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向外城冲去!速度并没有比文胆慢上太多!
丰优仪迅速放出一片文舟,“我从父亲那里拿的,周兄你来控制!”
既然敌人逃了,那就肯定要追啊!
丰优仪想想自己家里的惨状,顿时咬牙切齿起来。
周焯云自然也没有话说,飞快的跳上了文舟。一块上品灵石下去,能被灵石驱动的文舟迅速涨大!除了曲夫人之外的人都跳了进去。
谁也顾不得多想,就是一个追。
追了一会儿,才慢慢觉得不对……
“幕后主使在城外?”
“这是重点吗?”夏曦扯着嘴角,“我们也跟着飞出城了!忒么的谁开的城禁?”
1591 南氏肉庄
但那保不定还真不是什么重点。
尽管他们一路狂飙猛进的从内城一路突到了外城之外,却没有任何一个守城的剑心出来找麻烦。这确实是相当异常。
但哪怕是昆廷出面协调,都是可以造成这种效果的。
等到飞出外城,飞到郊外,看到文胆的残躯没入某个禁制之中的时候,看看南云翮的脸色,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重点。
“什么地方这是?”高菡注意到了南云翮的反常。
南云翮目瞪口呆,“南家别庄,我一个族叔在管理。”
所以牵扯到了另一个大儒么?是碰巧,还是一个大儒陷害另一个?
隐身中的两大儒也沉默了下。
“说起来,刑部那个新招的小子,有没有从南家姑娘身上看出什么来?”叶久问。
周暮摇摇头,“还没消息,应该是需要时间。”
安元辰的天目神通,也不能无间断的使用。何况事情也没那么紧急。古夫人自尽身亡,肯定要先看她。然后,无疑那两位夫人在前一桩事情上的牵扯要深得多。看过了古夫人,按顺序也该看丰夫人。
文舟之上,水馨则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南公子那位族叔有没有修炼资质,夫人又是哪位?”
这个问题让众人侧目。问人家有没有修炼资质很正常毕竟看别庄的禁制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农庄。
但问人家夫人是谁……这是从何说起?
南云翮也被她噎了下,“我那族叔有修炼资质,是玄级慧骨。夫人是谁……他有成亲么?”
南云翮露出了真切的疑惑之色。很明显,他是真的连那位族叔是否有成亲都不知道!
正常来讲,能够掌握一个别庄的人,不至于不成亲。
但是,超级世家旁支的非天目非兵魂修炼者,那就不好说了。
正如同水馨之前认识的林淼,作为林氏旁支,拥有“旁门”修炼资质,就代表没有出头之日,家族甚至不会让他们去做散修,因为那样掌控不住。
就是天纵之姿,也只会受到打压。
可以说很多方面连普通人都不如。
南家的这一个……
“这是南家的肉庄。”南云翮直接跳过之前的问题,简单的说道。所谓的肉庄,就是专门培养家禽的。
海边城市抓住、杀死的海疆妖兽,本身就好吃的不说,若是不好吃的或者不容易保存的妖兽肉,它们的用途之一,就是就地制作成适合保存的“饲料”,去给人为培养的灵兽(比如说上林十二卫的坐骑)或者世家豢养的禽畜类吃。
让那些禽畜的肉质接近低阶灵兽或者就直接成为低阶灵兽,最后变成世家餐桌上的“灵食”。
不说南家,所有超级世家都有这样的“肉庄”和相近的“农庄”(使用灵材制作的肥料)。
“下去吧。”周焯云也简单回应。
那文胆残躯轻松的通过了禁制,连涟漪都没有溅起。哪怕禁制颇为孱弱,这都说不过去。只能说那残躯的身上本来就有“通行证”。
“通行证”难道能来自于曲司农吗?
周焯云这话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决断。
其他人对此也没有异议。就是南云翮也没法有。
毕竟……昆廷能协调让城防打开,却不代表昆廷会那么做。他完全就是怕他们出事,被裹挟来的。那文胆残躯和他们能一路顺风的到这里,本来就很说明问题了。他们总不能和那虫子一样不会思考吧?
既然背后的人还没有出现,本来就是要他们去冲一冲的意思。
南云翮只能说,“那些人,居心险恶。”
没人应和他。哪怕是水馨这样的旁观者都知道,说谢昭做了那些事,其他大儒相信的可能性不高。南广连却未必有这样的信任度。
毕竟这位是在海边成就的大儒,是后来居上者。和其他大儒既没有同窗之谊,也没有并肩之情。
就是在百姓中间,也更多是铁血善战的名声。
体恤百姓、仁慈宽广的名声是没有的(这一点,后宅女眷的‘功劳’也不小)。
所以还是一切等到查过以后再来说比较好。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方,没人提出要隐匿行动了。更不可能说递出拜帖之类的。就连南云翮都没这么提。
但是当然,也没有说在门口就狂呼大吼。
纯粹就是一份“随缘”的态度。
不过……看好容易反应过来的昆廷要出剑破开庄园禁制的时候,水馨却是喊了停,手上出现了好几颗留影石。
“不管怎么说,我们确实是没有正当的搜查手续是吧?所以留证比平时更重要。而且这应该是个重要的地方了。所以呢……”
水馨将留影石分别交给了高菡、叶崇瑛、丰优仪兄妹、南云翮和周焯云,“一个人能拍摄到的东西终究有限得很,而且保不定有分开行动的时候,激活了不去管,挂在腰上都能拍摄到一些东西。”
剩下的除了昆廷,都是不需要的。
受到了水馨的提醒,莫兰和云佩钰,却是都取出了自己带着的傀儡鸟来。
手上也额外拿了留影石。
傀儡鸟都是直接用灵石激活,让它们飞在天空拍摄。傀儡鸟比单纯的留影石功能还是更多。是可以在黑暗中拍摄的,比留影石能拍摄得更清晰一些。
昆廷看着这一幕,一脸无语。
不过也知道他自己是被定位成了主战人员,心中略有些痒痒的,却也到底没有开口说也要一份。
庄园那么简单的禁制,也同样不至于在泄了一回气就破不了了。
昆廷随手一剑,孱弱的禁制就被划拉了一个大口子。
和之前文胆残躯进入的悄无声息不同。昆廷来了这么一下之后,整个庄园之中,就有示警的声音响起!
嗯,示警的声音,选择的是猛兽的吼叫声。
但奇妙的是,明明有警报声响了起来,庄园内部却并不显得慌乱,反而是庄园周围的农户,明显骚乱了一阵子,又立刻安静了下去。变得比之前更加的安静,甚至是死寂。
“分头行动。”昆廷道,“我和颜仲安找那文胆残躯。”
颜仲安当然没意见,他本来就是作为克制者被找来的。
“我跟着阁下。”坐在小白身上的水馨高高兴兴的说,“顺带这庄园的禁制里面,果然也是寸草不生呢。”
昆廷瞅了水馨一眼。
坐在天罡狼身上的少女,大抵是这个团体之中,除了周焯云之外,最有能力自保的那个了。
哪怕庄园禁制的内部寸草不生,周围的农田和其他植物可是很多的!
所以昆廷也没有反对,冲着之前就锁定了的方向冲了出去。
小白也高高兴兴的跟在后面。
很明显,那不是庄园主宅的位置。
“散开,四面进入。”高菡说。
除了准备冲向文胆残躯的,剩下的恰好有八个人。根本不用特别分配周、叶两个是肯定一起的,莫兰和云佩钰也自然一起。丰氏本来是兄妹两个,但在嫡母不能说彻底洗清了嫌疑的情况下,丰优云主动凑到了高菡的身边,自然也就将剩下的组别分好了。
他们都没有再忌讳什么。
而是纷纷催动了身上的文宝,眨眼之间,就将这占地有数十亩的庄园给围了起来,从四面冲了进去。
周暮和叶久两人依然站在空中,彻底收敛了大儒的气息和威压,却也依然在禁制破碎的那一颗,就将庄园的情况大致收在了感知中。
对他们来说,想要彻底荡平这座庄园也只是分分钟的事。绝对的力量之下,庄园内的人也根本就不会有反抗的心思。只怕一察觉到大儒威压,该自杀的也就自杀了,大儒的实力也控制不住元神誓言的反噬!
所以他们宁可按兵不动。
他们想看的是被一群不具备绝对力量的人闯入之后,庄园里面的人的反应。
那文胆的残躯,应该是冲入了北边一个小院子的地底。现在那里依然残留着那虫子和金丹残躯的气息。
整个院子里面,出现了一个独立的禁制。禁制原本应该是隐藏在建筑之中。当这个禁制发动以后,那个院子里的建筑墙体,已经出现了至少百处以上的裂痕。
那个院子周围并没有人。
还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跟着进了那院子的地下基地。
除此之外,这个庄园建筑里面,分了好几个区,养着鸡鸭羊等家禽家畜,这些家禽家畜身上都有淡淡的灵气,长得相当高大。但它们的禽舍兽圈,却并没有禁制之类的东西,仅仅是采用了十分坚固的材料。
在没有真正隔绝的情况下,蕴含着灵力的猛兽的吼声本来应该足以在这些动物圈子里造成骚乱的。
但奇妙的是,至少上百只大只鸡鸭和几十只羊,居然见怪不怪一般的继续窝在自己的圈舍里,完全是无动于衷。
相比之下,庄园里面的人倒是不淡定得多。
有十来个大贯通的武者,和几个后天剑修,以及几个玄修,都从自己的屋子里冲了出来。
但他们并没有高喊“南氏庄园,谁敢乱闯”这一类的自曝家门威吓敌人,或者理直气壮喝骂入侵者的话。
而是各自拿出了兵器,严阵以待。
明显是主屋的地方,坐镇的筑基修士,则是连动都没有动弹,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顺带,这庄园里面的所有人,全是男子。
非但没有正经女眷,侍奉的侍女通房,连个做杂活的仆妇都没有。
作为地盘被入侵的“主人”,得说这样的反应本来就挺奇怪的。
昆廷三人一狼率先冲进来的时候,路上的几个人似乎想拦,可也许是看到了他们的去向?几个本来可以试着拦一下的都没有动弹,只是原本的严阵以待,终究多出了几分躁动不安。
高菡和丰优云是跟在背后进来的。
不像前面的人、狼闷头往前冲,高菡一进门就高声喊道,“魔宗余孽竟然也敢藏在大儒别庄,如今事发,立刻束手就擒!”
躁动于是又大了点。
几个玄修二话不说,立刻就四散开来,向庄外奔逃!
连声辩解也没有的,可见有多么心虚。
剩下的剑修和武者却冷静很多。
武者们聚集起来,眨眼就是一个战阵。
而主屋之中,那筑基修士的声音也已经传出,“真是可笑,什么时候,明都居然会用统考都没过的学生,来抓捕‘魔宗余孽’了?”
虽然并未露面,但这个,无疑抓住了高菡那番说辞最大的问题。
高菡却也并不在意,本来就是打草惊蛇。
从另一边闯进了庄园的南云翮一脸复杂,恰好迎头碰上一个玄修,顿时二话不说的念起了战诗。
而丰优仪则迅速祭起了文宝,冲着对方兜头罩了过去。
莫兰和云配钰那边,却是没有当面撞上。和一个玄修“擦身而过”的时候,莫兰没有选择拦截,而是扭头就保持着和对方相近的速度,又追了出去!
周焯云和叶崇瑛两个绕路绕得远了一些。
恰好两个玄修选择他们两个相近的方向逃逸,两人一人一个,也和对方战斗了起来。
显然这几个玄修都并不“富裕”,碰上了几个斗境尚可的而代,刚一照面,就已经落入了绝对下风!
“我们没有官命又如何?”高菡将几个人吓走,全没有被拆穿的羞恼,一副书生意气的模样高声道,“你们私下培育蛊虫被我们发现,这就抓了你们去见南大儒,看看大儒怎么处理你们这样的家族败类!”
一边说,高菡还带着一脸紧张的丰优云,就势就冲着那筑基修士的主屋冲去。
武者们依然结阵以待,并没有驰援的意思。
一个后天引剑剑修则道,“都已经进来了!周围没有其他人!最厉害的就是个那个剑心!”
“真是可惜啊。”屋中的筑基期叹了口气,如此说道,随即狂笑,“如此也是正好!”
空中的叶久倒吸一口冷气,“……你说南广连那家伙知道不知道!?”
周暮也露出了几分怀疑的表情。
从他们的角度,能清楚的看见,随着主建筑的那个筑基修士驱动了某个作为底牌的阵法,整个山庄的地面,都翻腾起来,就好像有无数的蛇类,在地底翻滚!
虽然高菡等人都飞在空中,察觉到地下的动静,反应比叶久自然还要夸张得多。
这个别庄到底被改成了什么模样?
不是说之前才有大儒们,在城边巡视过的吗?
1592 突破口
之前因为义庄的事情,大儒们将郊外数百里地都给“扫”了一遍,虽然是不可能说亲身一寸寸的搜索,但大儒的神识,又有多少东西能够瞒过去?
眼下这个肉庄,却分明进行了非常大的、不同寻常的“改动”!
若非当初进行搜索的时候,并没有说“自家地盘自家搜索”,而是每个大儒都扫了一遍,顶多有地域偏重,这会儿天空中的两个大儒,就能传讯回政事堂,正式要求调查南广连本人。
但现在……
周暮的脸色是有些尴尬的。
因为他当初就是重点的扫描了这一片区域的人之一。现在周暮回想着之前的感觉……
“那些禽畜有异常!”
为什么当初他会忽略这个肉庄呢?
因为动物是相当敏感的。对于那些人工饲养的鸡鸭羊之类的动物来说,强大的力量,尤其是偏向魔门的力量,对这些动物来说,哪怕是气息的泄露都足以成为杀手。
他忽略了这个肉庄,是因为这个肉庄的动物健康活泼,明显被照顾得很好。
而且……不得不讲,还有一个惯性思维的缘故。
鸡鸭羊之类的动物,被照顾得再好,也难免会有诸多污秽。哪怕是在搜查,他也确实是不愿意仔细搜查那些污秽之所。并且理所当然的认为,那些魔宗得余孽,南方修仙界得家伙,会愿意容忍这样的环境!
但现在认真仔细得想想……
凭什么人家就一定不愿意忍耐呢?
道儒大战时期的他,在需要警惕的时候,不会轻易忽略任何地方。是数百年的“政事堂大学士”生涯改变了他。
道儒大战时期的修仙界修士,宁可死也未必愿意落入凡俗之中,忍耐凡俗的脏污。这难道不会被当年的战败改变?
“你说得有理。”周暮忽然话锋一转,如此说道。
叶久满心懵逼你说啥?
难道不是应该接着说,那些禽畜有什么异常吗?我当初就没负责这块地!说啥有理的话了?我就随口一说!南广连那个不喜欢做琐事的家伙,只怕这辈子都没有踏入过肉庄这样的地方!
实在是大儒的思维转得很快,哪怕是反省,速度也很快。周暮前后两句话之间像了一大通,但说起话来,两句话中间也就是换口气的功夫。
不过,叶久和周暮两人,在政事堂中就不算和睦。
同窗的时候也不算好友。
难得被周暮这样的人说一声“言之有理”,叶久懵逼归懵逼,面上还是毫不客气地认了。他不再和周暮聊天,而是盯紧了下面。
让小辈探路是一回事。
如今的局面有些超出预料,那么必要的时候就要出手了。总不能把小辈折在这种地方。
不说两个大儒提起了精神。
水馨坐着小白,和颜仲安、昆廷两人一路长驱直入,凭着昆廷剑心的修为,这肉庄的禁制都是一剑划破,十分顺利。
这会儿已经闯到了那个院子的建筑之中。
尽管建筑已经出现了多处裂痕,禁制也被昆廷划破,但这禁制显然不同之前。
被破开了一个口子之后,很快就自己弥合起来。
内部的破损比外部更严重。
或者不如说褪去了伪装,显现出了真实的模样。
内墙已经剥落了外层,露出了里面和正常墙体材料完全不同的,稠密、凹凸不平、给人感觉充满粘腻感的物体。甚至连地面上,都有类似的物质出现。显然,在地板之下,也是同样的东西。
说得简单直白一点儿,这个建筑,这建立在后院的房屋,其实就是一个虫巢!从脚下那种不踏实的感觉看来,地板其实是建立在一个地下虫巢中间的位置上的。
水馨相信不只是自己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本来就是从小白的反映上确认的,小白虽然看着还踩在地面上,但实际上已经飞到了空中。
这是小白的天赋能力。
就是四阶的天罡狼也本来就能飞。
昆廷作为剑心当然也是能飞的。但是颜仲安,这个曾经在定海城中下层的小武者,同样察觉到了不对,且在拜师之后,他的装备也得到了更新。
他这会儿也已经漂浮了起来。
虽然面色凝重,貌似身处十分不适的环境,身体却显得很放松。显然是对脚上的灵气鞋子已经掌掌握得很好了。
至于那个落进了这里的文胆残躯……在哪里还用说吗?
建筑内部的墙体很多都已经被震塌,只剩下了一些关键的柱子。原本被打通的各个房间,放在现在都没什么意义了。
若是对儒家的房屋布局不够熟悉的人,甚至无法分辨那些房间,哪间是卧房,哪间是客厅,有没有书房?站在门口,只能看见倒塌的墙体和家具。地板会出现破碎下沉的情况,和那些厚重的实木家具也有关系。
但总之,地面上是没有尸体的。
昆廷稍微打量了一下,心中就安稳了不少。
“林冬连”本身胆子就够大,当初敢直接闯百兽阁,旁边不远处就是剑心级别的战斗,她不但有心思拍摄,还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能起作用的地方,甚至培养出了一株和国运相连的灵茶树。
而这个姓颜的小子呢。毕竟是个后天剑修。后天剑修就没有胆气差的。
这点昆廷很肯定。
“注意保护自己。”昆廷如此说了一句,脚下如山岳震撼,原本尚且能够勉强支撑的地板,就和被攻城车撞击了一样,裂成了无数碎片,向下掉落!
本来还隐约有着站在地面上的感觉的两人一狼,一下子就纯粹的“浮在半空”了。
虫巢之中,那种凹凸不平的、粘腻的感觉彻底展露出来。
被昆廷击碎但本来还有些大块的地板在彻底掉落到了虫巢内部之后,瞬间受到虫巢的影响,一下子就碎成了粉尘状,漫天飞舞。
在虫巢的底端,曲司农的半截身躯就在那里。
却已经如之前的那个凡人那样变异了。
虽然还大体保留着人类的上身,但是头部甚至完全没有留下任何原本器官的踪迹,被一只长着锯齿镰刀般的虫齿的虫类头颅所取代。而双臂也彻底的异化成了虫类镰刀般的刀足。就是没有下半身。
上半身就好像凭空长在了虫巢上。
就算是杀了这只虫子……曲家人也肯定会找麻烦的。
昆廷牙痛的想着。
那虫子没有出手,看得出来,它的下半身,正在虫巢的“供养”之下成型。昆廷能隐约感到虫巢在流失什么东西,流入它的体内。
这半虫躯体内,已经变了模样的心脏真正的开始了有力的跳动。
昆廷于是也就没有立刻动手。
但他也不知道,到底要怎样才能打探出这虫子背后的主人来。
他没动手,空气中的气氛却渐渐改变了。
虽然没有剑意外景显现出来,但从身边那少年引剑的身上,却确实是冒出了一种奇怪的气势。
天剑。
昆廷迅速判定了对方的剑意类别。
后天剑修,居然是天剑类的剑意……还真是稀奇。
“我不明白。”颜仲安站在空中,看着地面那异化的残躯忽然开口,“世家之中的闺阁女子,若是想要自己创造一番功业,却受到家族的束缚,离开家族去闯荡不就可以了吗?至少,拥有资质的话,至少比那些出身平凡,却还想要上进的人,起点更好吧?”
“什么!?”
昆廷一脸不解。
“咦?你怎么知道的?”水馨更好奇。她很清楚,颜仲安在明都就是一开始寻找“恶念”的时候起了些作用,后来那些混乱,他顶多在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帮了一些小忙。
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苏倾那句“天机”。
这一路上,也肯定没人和他说那些。
所以……
“你在和这个虫巢对话吗?”水馨思路广,而且还有见多识广的前提。
她表示,什么稀奇事不能发生?
“嗯,愤怒与……恶念。”颜仲安肯定的说,“这个虫巢有一部分原料源自于此。报复的心态……女性的。但是,定海城的林淼姐,不就走出了自己的路吗?”
水馨在心底轻啧了一声。
一个已经见到了许多人性惨案,经历过定海城混乱的人,居然凝聚出了名为“善”的天剑剑意,能指望他理解那种迁怒报复的心态?
说笑呢。
“能追溯到源头吗?”水馨无障碍交流。
“这里也不是一个人……”颜仲安有些傻眼。
他只是个引剑不久的剑修而已啊!
颜仲安的话音未落,地面就震动起来。
倒不是虫巢内的这只半虫怪物发动了攻击它愤怒的嘶嘶叫着,但肯定是想要拖延时间的。
而是地面上,那筑基修士,在这时候引动了庄园的最终阵法!
在他们所处的这千平左右的虫巢之中,也有什么东西,在虫巢周围开始翻滚、涌动起来。
半虫的怪物发出更加愤怒的“嘶嘶”喊声,但是,敏感的人能察觉到,从虫巢之中流向它,正在为它重构身体的力量消失了。
下一刻,一只只长条状的物体,如一只只离弦之箭,冲破了虫巢,冲向了地面的鸡鸭禽舍!
昆廷一挑眉,正要出手。
颜仲安的身上,那虚无的气势瞬间凝结,形成了一只长相很像玄武至少比在定海城的时候像得多的,足足有二十米方圆龟壳的兽类虚影,如山岳压顶一般的冲着向他们飞过来的长条状物体压了下去!
引剑级别的剑意外景根本就不具备实际杀伤力。那些长条状的物体,却明显不是善类。
昆廷才这么想,继续准备出剑。
但下一秒他就被打脸了。
在“玄武”虚影的镇压之下,虽然和虚影对撞的长条状物体依然还是穿透了这虚影,可看那速度,就已经受到了很大影响,和远处的“同类”相比。简直是萎靡不振!
甚至,就是“玄武”虚影周边的那些东西,都受到了影响。
昆廷的的剑,最终只迎上了那些萎靡的东西。
等他将这些萎靡的东西搅碎,又去拦截尚且没有冲出视野的长条状物体的时候,攻击这两者的难度,简直让他怀疑人生!
倒是小白,控制了实力的小白虽然效率还不如昆廷,它却十分淡定
要么怎么说绝对克制呢?
颜仲安的剑意在某些地方,是真的可以有跨道境的表现!
而水馨坐在小白身上,则干脆就是无所事事。
有昆廷这个剑心在前,克制的颜仲安在后,水馨本来就没有动手的打算这里也没有原材料给她使用。
她始终盯着那个半虫人,想在它的身上,找到熟悉的波动。
也就在这时候,在明都的刑部之中。
暂时被控制了人身安全,但还没有轮到被看过去的南云迟依然没有入睡。
她靠在临时被安排的房间里翻着书,神态安详。也半点都没有要和谢氏夫人一样自尽的样子。
看守她的女性刑部官员却始终不敢放松警惕。
哪怕南云迟已经被阵法控制了力量,但哪怕是个凡人,真心想要自杀,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那位谢夫人,可同样是在被监视的状态自杀的。
这会儿,南云迟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书,问看守她的官员。
“这位姐姐,还没有请教尊姓大名?”
官员其实也乐意交谈毕竟也是老手了,这种时候嫌疑人忽然想要说话,很可能本来就是个突破点!
“凌虹。”女性官员如此说道。
“凌,是户部的那个凌家吗?”
“不敢攀扯,不过是寒门出身罢了。”
“寒门出身,反而更加自由呢。”南云迟感慨了一句。
“这个倒是。不过,南姑娘你是撞上了好时候如今新政令下来,哪怕是南大儒,只怕也要鼓励家中女儿统考了吧?哪怕做个姿态出来呢?”
女性官员并不忌讳的讨论着大儒。
“好时候吗?说起来,凌主事你成婚了么?”
“成了。”凌虹也不耐烦,“男人是个剑修。在定海城的时候成亲的。”
“恕我冒昧。”南云迟问了个很冒昧的问题,“凌姑娘当初在书院的时候,就没有看重的同学?两个儒修的话,虽然肯定要聚少离多,但剑修也差不多同样吧?”
“剑修肯定强些。”凌虹不忌讳的道,“但当时也确实是有心悦的男子只不过道不同罢了。”
1593 配合
倘若给“走仕途的女性儒修”做一个专门的统计,那么就可以得到以下数字
目标是走仕途的女性先天天目,在学院时期恋爱的比例能达到五成以上。这五成多里面,有两成左右会放弃自己的原定目标,嫁人生子,留守后院。
四成到六成之间会因为仕途而放弃恋情。
而有三成到四成会尝试仕途爱情两不误。但结果是这一部分女性先天天目里,又有七成以上会在结婚后离婚,只有最后的那一部分,能真正做到这个目标。
换句话说,走仕途的女性里,能最终和男性先天天目婚姻和谐长期携手同行的,顶多就是一成左右。
鉴于女性先天天目中走仕途的人本来就不多,那么这个数量就更少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苏倾这个标杆杵在前面,这个比例还能下降。
苏倾的存在,还是给了不少女性先天天目“爱情事业两不误”的希望的。浑然忘记苏倾叶久这一对在圣儒弟子那一批次的儒修里也是硕果仅存的一对。
而且两人结婚的时候,苏倾都曾经一脚迈进文心大门。自然不会跑去做地方官。两人已经不存在长久分居的问题。
总之,比起苏倾这个“难以达成”的目标,两位女性大儒的选择,也就是更多女性大儒最终的选择终身不嫁,或者选择一位剑修。
男性儒修一般不会娶女剑修,女儒修但凡是走仕途的,选择男剑修的,比例却相当可观。这大概也是因为在华明两国里,地方官员都会配备保护的剑修?
而如果反过来调查一下明国的官方剑修的话,同样会发现“走仕途的女性儒修”是相当受欢迎的类型。
毕竟能够成功考上统考走入仕途的女性儒修,基本上都“容貌在平均水准之上,身体素质优秀,且不是花瓶”。
总之,凌虹这样的绝非是个例。
甚至还有结了婚的女儒修直接被剑修撬墙角撬走的。
不过,她说“道不同”,那就应该是没有和当初在学院的恋人成婚了。成婚后离婚的,那基本都是“太相同”。
以为感情不会在长久的分居中变淡,以为终究能够在京师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汇聚,以为不会出现政治理念的分歧,以为自己对仕途的重视不会超过伴侣……
南云迟作为土生土长的明都人,显然很明白这些话的含义。
她顺势聊了下去,“如今已经接近冬祭,你的伴侣如今回了明都么?”
“没有。”凌虹平静的回答,“他在冲击剑心。”
南云迟嗤笑了一声,“莫不是因为你这个刑部主事,距离文胆只有一步之遥了的关系?”
确实,凌虹的官职,其实也就说明了她的道境。倘若她顺利成就文胆,必然会外放为官。
到时候,按照惯例,外放为官的文胆,倘若是知府这类的官职,府指挥使其实也就兼职知府护卫。如果是观察使这类的职务……这类职务都是由文胆中的精英担任,就更是会专门配备剑心护卫了。
南云迟这话的意思,是说凌虹实力的进步,引发了丈夫的危机感。
对此,凌虹的回答很平静,“他的挑战之路已经成功了。”
南云迟被噎了下。
在明国,先天天目成就引剑不困难,后天天目一旦成型就是引剑。剑心是剑修们面对的最大的关卡。基本上所有的剑心,都是在海疆战场,或者大洋深处成就的。
但一些剑修,在进入大洋之前,会找实力相仿或者略高于自己的剑修挑战。
也被称为“挑战之路”。
一般能在挑战之路中对实力相近的剑修挑战超过十场并且不败的剑修,才能说“挑战之路”成功。
可是,剑修之间的战斗,谁能保证场场必胜呢?
一旦失败,或者惨胜,挑战之路就难以进行,自然也就谈不上冲击剑心了。
而挑战之路能够成功的,成就剑心的概率,就要比其他剑修大些。
饶是如此……
“剑心比文胆困难多了。”南云迟不知为何,相当的锋锐,“而且,哪怕不能成就文胆,也不过是原地踏步。剑修却不一样。一段时间不战斗,身手就会倒退。想要前进,就要经常遇见生死危机,冲击剑心的时候更是这样,根本就是不成功就成仁吧?难道凌主事就不担心吗?”
一直随和陪聊的凌虹听到这番话,却是没有回答疑问了。
而是微微挑起眉,看着因为激动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从靠枕上直起了身体来的南云迟,“南姑娘原来是知道的,不管如何,剑修都比儒修艰难太多。”
南云迟愣了一下,嗤笑一声,“我要是去和剑修比谁艰难……我怎么不在道修玄修的身上找优越感?”
这姑娘是有问题的。
凌虹如此想到。
事实上,在南云迟开口的时候,凌虹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但直到现在,凌虹才确认了这一点。不过,凌虹并没有通知别人。本来南云迟这屋里就有监控阵法,监控她的,不只是她而已。
凌虹相信自己的同事不至于这么懈怠。
更不可能集体懈怠。
这时候她做出任何“聊天”之外的举动,都可能改变南云迟这个小姑娘的“突然兴起”。
话说回来,凌虹竟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南云迟的这个疑问。
她居然很清楚自己视野的局限性,却依然不愿意扩展自己的视野范围吗?
凌虹很难理解这种思维方式,但不得不顺着思考了一下,将范围局限在“儒修”之中的话……
好吧。
凌虹只能承认,哪怕只是将范围限定在“女性儒修”或者“世家女性儒修”这个范围内,她也实在是不认为,南云迟这样的姑娘,属于“最艰难”的那一批。
不是说和弱者比较会让人满足。
而是……处境更艰难的人都能成功的话,为什么自己不努力?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想法很偏激?”南云迟冷不丁的问道。
凌虹想了想,坦然承认,“是与我等不同。”
南云迟想了想,“前几年的时候,我的一位堂兄,从文山书院迎娶了一位姓章的姑娘。为了击败其他追求者,他许下了婚契的承诺,这在南家,算是稀奇事了。那位章姑娘,大抵也觉得身处南氏之中,却依然能立下婚契的男子,必然对她最为痴情,因此允婚。”
凌虹想了想,对此事依然没有印象。
毕竟前几年的时候,她还在近海的地方做个文书。
而在文山书院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关注那些同学的婚事了。但就事论事,单从她听到的这部分来说,她觉得那章姑娘……挺蠢的。
逻辑明显有问题啊这个!
“那位堂嫂嫁到南家的时候,果然和我堂兄的感情极好。甚至我的堂婶为堂兄准备的通房,也被堂兄自己处置了。”南云迟继续道,“这位堂嫂春风得意的时候,曾和我说过,女人只要掌握了男人,哪怕身处内宅,也能左右天下。”
凌虹听到这儿,忍不住插了句口,“她们都是这么想的至少在嫁人之前,都是这么想的。倘若有人嫁人之后做不到,她们就觉得是那女人的能力不行。”
她们的思维方式,和她们根本就在两个世界。
“哦?这么说来,凌主事能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凌虹想了想,“若你这位堂嫂如今还春风如意,想来也不会说出来了。且天下的男人大抵如此尤其是儒修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就是依然给着正妻的体面又如何?也只有体面了。若是男子外放为官,女子留在家中,少不得还要磋磨,反正心病的话,也不会影响到丈夫。”
“不错,她输给了我的那位堂嫂,也输给了‘后来人’。”南云迟道,“但她的那句话,在成了笑话的同时,又不是笑话。”
凌虹目光微闪。
她觉得有些明白南云迟这话的意思了。
男人的心思善变,所谓的“掌控男人”,一旦男人移情,就成了笑话。
但在同时,男人的移情,却又是受到其他女人的影响?掌控不了一世,却掌控得了一时的意思么?
但是,明白归明白,凌虹不懂的是,南云迟这话和之前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是,南云迟虽然摆明了有问题,却肯定不会是之前明都那几场混乱的主导者。
她的年纪太小了。
而之前那几场混乱,根据现有的调查,回溯和别的什么天目神通确定的结果都是那批人至少已经潜伏了上百年。哪怕主事人有所变更,也不可能交到南云迟这个小姑娘的手上。
她只可能是一个棋子。
那南章氏也是如此……还是说,那个所谓的“堂婶”?
凌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隐约觉得没那么简单。
“南姑娘是从自己的堂嫂身上知道的,安居后宅并不靠谱的么?”凌虹只能给出一个“仕途派”的反应。
“她是我见到的唯一一个,在我眼皮子底下,婚姻迅速失败的先天天目。而且,是在我已经懂得思考的年纪。”南云迟十分感慨的道。
但正常来讲,遇到了这种事,难道不是应该明白,凡事要靠自己努力,男人靠不住?凌虹有些迷茫的想。
她依然不能肯定,毕竟她从没弄明白过“嫁人党”的心思。
就在凌虹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接上的时候,南云迟忽然叹息了一声,“时间不多了呢。”
凌虹决定还是大胆的试探一下,“安公子应该不至于这么大晚上的,赶着来看姑娘。”
“我说的不是他。”
南云迟露出了个古怪的笑脸,“凌主事,你也是刑部的人,最近应该参与了不少调查。我想问你,如果在之前明都的混乱之中,没有‘林冬连’和‘林水馨’,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冬连提前引发了百兽阁潜藏的危机,培养出了与国运相连的灵茶树,极大程度的限制了最后“愤怒化身”的暴乱。
“林水馨”……凌虹对这姑娘所知不多,就知道这人秒杀了一个与愤怒化身相呼应的极情道玄修,召唤了圣儒虚影,在后一场混乱之中,作用不小。
凌虹决定依然实话实说现在的南云迟,她觉得相当敏锐。
“她们两人都立下了大功。若没有她们,明都的混乱可能会大上不少。”
“明都会死伤几十万么?”
“不是没可能。”明都的人口密度太大。
“若明都死伤几十万呢?”
那大儒们就要疯了,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手段温和”。
凌虹如此在心底回答,但哪怕她的三观和“嫁人党”不在一个世界里,对南云迟这样的,却真是有点理解了,她沉默片刻后回答道,“也许能动摇明国根基,但不足以动摇大儒根基。”
南云迟一愣。
“先有大儒,后有明国。”凌虹肯定的说道。
这是个无可辩驳的事实。儒修们曾经被打道只有一城百万人的惨状,可几百年后呢?
“真遗憾。”南云迟道。
这句话落下的同时,南云迟身上的气息,她身体内本来就并不算纯粹厚实的文力,气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给人的感觉,黑暗而污秽!
凌虹手上的束缚文宝瞬间脱手,将南云迟给捆住。
但南云迟本来就没有要发动攻击的意思,而她身上气息的改变,却不是枷锁能够控制!
“这个是……”凌虹从中察觉到了丝丝熟悉的气息。
“阿弥陀佛。”也就在同时,一声佛号响起。
一个钵盂出现在南云迟的头顶,迅速变大,冲着南云迟当头罩下!
“收回枷锁。”熟悉的上司的声音,同样在凌虹的耳边响起!
回头一看,只见这段时间始终守在中城那间房屋的宣和,以及寻找宣和的夏曦,还有刑部侍郎贺文珍,同时站在了南云迟临时“闺房”的门口!
夏曦虽然找到了宣和。
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水馨等人已经追着怪虫离开了。
正在无措之时,宣和主动行动,带着夏曦到了刑部。
夏曦都万万没有想到,本来被明都忌惮着的佛修,居然在被冷落了片刻之后,就被刑部侍郎亲自迎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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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4 虚假与真实
南云迟本来是安安静静的变化着。最后开口的就是那句“真遗憾”。凌虹的枷锁对她半点用处也没有。因为她本来就没有动弹的意思。若是不说脸凡人也能够感觉出来的气息的改变,那么甚至可以说,南云迟在这个时候的表情和姿态,都依然淑女到符合世家贵女的标准。
但被赶来的宣和用佛宝当头一罩,南云迟的脸上却瞬间出现了挣扎的表情。
是挣扎,而非痛苦。
而且当钵盂下压,甚至要落到她的头顶的时候,
南云迟那微微敛下看不出情绪的眼眸却是重新睁了开来,眼神居然清明无比。“天目谋心,善于谋心的,却未必是天目。”
说出这句话,南云迟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痛苦之色。
但在同时,南云迟的语气,却是和她的表情,和她的处境完全不符的冷静,“我倒是希望,能看到大儒也被耍得团团转的模样!”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儒修们什么反应不说,南云迟体内那骤变的气息,哪怕是在钵盂的力量之下被挤压或者也正因为被挤压,才爆发出了更强的力量却依然如炸弹一样在南云迟的体内爆发了。
爆炸的力量被钵盂牢牢的控制了下来。
但是,钵盂之下,南云迟的身体,依然被这一次爆炸,炸得千疮百孔,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元神誓言的反噬?”贺文珍不那么意外的说道,“也许是更阴毒的东西?之前并未觉得,此女的元神有太重的枷锁。”
但从南云迟的状况看来明明有宣和在帮她控制体内已经造反的力量,她却不过是透露了两句没有太多信息,甚至没有明确指向性的话,就已经被炸得尸骨无存。
若这仅仅是元神誓言得作用,那么,这元神誓言非得非常严密不可。
“不让她们发元神誓言来自我证明,就是怕这元神誓言反而成为自杀的工具。却是没料到……”凌虹也有些感慨。
“不用感慨了。”贺文珍打断了她,“将安元辰叫来,他应该已经可以用天目神通了。试着回溯一下看看。”贺文珍话虽这么说,但看他的态度,并不像是抱有指望的样子。
等凌虹走了。
贺文珍这才转身对宣和道,“麻烦大师了。可惜人还是死了。我这就送大师出去。”
夏曦的嘴角一抽。
宣和却并不意外,只是指着南云迟那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样的尸体说道,“这位女施主受外力所困。她的死,对另一处应有影响。贺大人不妨记住这详细的时间。”
贺文珍一愣。
他之所以会领着宣和进来,是因为受到了政事堂那边过来的命令。就算是宣和不来,贺文珍也完全不觉得,自己会压不住一个少女的“暴走”。
其实他是不怎么理解上头的命令的。
也所以,根本就不想在宣和面前“讨论案情”。
现在听宣和这么一说……
“另外一处?”贺文珍微笑打探。
“邪恶之处。”宣和说道,顿了顿,“贺大人最好做好准备,今晚,只怕会有不少女子,被抽干精气而亡。”
“什么!”贺文珍被最后一句话吓到,“你怎可如此胡言乱语!?”
宣和摇摇头,没有辩解什么。
佛度有缘人。
一群早已经被控制的可怜人,哪怕是想救,也是无从救起了。
“这位姑娘已经后悔,所以死得快些。”宣和继续称述,“但只怕有不少人,依然陷在虚妄的愤怒之中。”
宣和并没有听见,南云迟和凌虹的那些探话。
但结合南云迟最后的几句话,凌虹这边在事后提交的报告之中,救明确写到,南云迟应该是在那位“南章氏”从云端跌落,大受刺激的情况下,被趁虚而入了。
七情法术,七情之道,从来都不是吴孟恒新近创造。
儒门不是愚蠢才想不到这一步,而是七情之道,实在是太容易行差踏错走入邪魔之道。
谋算人心、控制人心。
天目原本修炼的七情功法,远比儒修现在的功法,要更加诡异霸道。若非天道改变,还会比儒门功法更加容易修炼。
总之,南云迟应该就是受到了七情法术的诱导,对“男子”、“嫁人”这些事情产生了担忧、恐惧甚至是愤怒、仇恨这一类的情绪。从而加入了一个以“耍弄大儒、从后宅谋算摧毁明都甚至明国”为目标的组织。
但是,即使不说如今政策有所改变。
就算没变……
“耍弄大儒”真的比“脱离家族去修炼”要容易?
南云迟是个聪明人,自己是个善于谋心的天目。所以她应该不是现在才后悔,但应该确实是政策的改变,加深了她后悔的程度!
如果这份猜测正确……如果南云迟的最后几句话确实是真话。
那么,能够谋划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身份必然不同寻常,也基本不可能是南云迟这一辈的人。如果正如宣和所说,这天晚上能有诸多女子遇难。
从这些女子的身份地位和经历方面,寻找到共同点,追溯那必然是少数的主使,就肯定要比之前容易得多。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宣和因为“绝对克制”和“神眷”的缘故,能够感应到的一些东西,正在发生。
早就已经被控制的某些女子救无可救。
正在城外南氏肉庄发生的战斗,却依然如火如荼,结果难料。
当然了,有两个大儒压阵,阵亡应该是不至于的。
但是,对于一众的筑基级别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一场艰难但重要的历练。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清楚如果大儒出手,很可能就会让本来能够得到的线索,被直接湮灭。
所以,除了水馨之外,没有人有懈怠之心。
就是小白,都在控制力量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发挥了自己的战斗力。
水馨的“懈怠”,同样也是无可奈何。
“林冬连”的战斗方式,即使没有最开始那么单一,也依然建立在“植物”的基础之上。没有植物,一切都暂时是空谈。何况水馨也实在是不愿意再随随便便的献祭植物了。
依靠小白的保护,偶尔使用身上的护符,水馨保持着“优先观察”的状态,面上摆着紧张的表情,事实上却是始终审视着整个战局。
这时候,庄园原本的那些人类护卫,包括最开始的几个武者、剑修、玄修,除了那筑基期的庄主之外,已经全部死绝。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说高菡、周焯云等人不想抓活口。
而是除了莫兰追着走的那个之外,剩下的全被暴走的鸡鸭羊,平时饲养的这些“低阶家禽家畜”给分尸了!
昆廷和颜仲安拦下的“长条状物体”,仅仅是虫巢之中冒出来的一小部分而已。
绝大部分都顺利的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钻进了那些家禽家畜的身体里!
外表本来是“长条虫子”的这些东西,放在平时,应该是鸡鸭的食物才对。但现在,这些东西钻进了鸡鸭羊的身体里之后,却是确凿无疑的控制了这些家禽家畜!
所有的鸡鸭羊,都在瞬间变异。
鸡群甚至没了“夜盲”的毛病,小圆眼睛里全部冒着红光。
爪子变得更尖利,喙部也变成了鹰喙。哪怕并没有进阶到二阶,连天赋法术什么的都没有,但是,身体却至少壮大了三倍,筋肉纠结,单论身体的强度,绝对已经达到了正气级别的水准。
最重要的是,地面几乎完全被“犁”了一遍,露出了下方,或者临时转化出来的,虫巢类型的“地面”,只要站在这块地面上,那些鸡鸭羊的恢复速度,简直比引剑期的剑修还要厉害!就算是彻底分尸,尸体都会融入那诡异的地面,继续为其他鸡鸭羊,提供恢复的力量。
它们骤然发难,完全没想到这种事的“原护卫”们自然是难逃爪牙。
顶多就是临死前带走了几条鸡鸭羊的命而已,死得相当憋屈。
反而是高菡等人都是有备而来,做好了防护,警惕任何方面的攻击,这才扛过了第一波冲击,如今依然被压制得颇为厉害。
暂时之间,根本不可能解决这些“临时上岗的护卫”。
整个庄园之内,只有三个地方显得“游刃有余”。
一处是“昆廷对文胆残躯”。后者被那些“长条”以及后来的鸡鸭羊抢了虫巢的力量,未能重生完成。至今能够苟延残喘,不过是因为昆廷有意想要分析它身上的气息、背后的主人,拖延战斗时间。
一处是“颜仲安对前家畜家禽”。
整个肉庄的鸡鸭羊加起来差不多能有上千。
若非颜仲安高效率的杀伤,高菡等人早就已经支撑不住。
颜仲安的善之剑意,对那些前家禽家畜来说,依然算是天敌一般的存在。在其他人面前能够引剑级别的身体强度,在颜仲安的面前,却不比凡人武者强多少。
而且被颜仲安杀死的那些东西,也都无法被“虫巢”彻底吸收。甚至他多挥数剑,一片地方的虫巢都要显得萎靡。
他也是昆廷能够“拖延时间”的底气。
最后一处,自然就是小白了。
小白虽然带着“林冬连”这个累赘。却完全不减灵活。
可能还有位阶压制的原因?
那些鸡鸭羊不会去找昆廷的麻烦,本能的,其实也不怎么想找小白的麻烦,很多时候,其实是小白追上去,而不是对方杀过来。
如此一来,自然游刃有余。
但水馨并不是一个安于摸鱼的人。
她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战斗一段时间过后,唯一还存留的庄园建筑上那是庄园主屋,只剩下了中间的一间屋子,没有被破坏。
那屋子甚至还不到十平米,平时很可能是个密室之类的地方。
它的禁制相当坚挺,加上那些鸡鸭羊若有若无的保护,至今依然完好无损。南云翮的那个族叔,哪怕南云翮已经在庄子里喊了许多声了,却依然安安静静的,蹲在那屋子里不出来。
水馨本来也并没有很着急去攻击那里。哪怕那儿应该是整个庄园“虫巢”的核心。
但就在之前那么一会儿,一道水馨有些熟悉的气息忽然爆发,然后又彻底湮灭了。在水馨的感知之中,就好像有人发出了临终时不甘心的咆哮。
再具体一点形容……
就像是古时候落到天目魔修手中的修士,发自灵魂的不甘、愤怒与绝望,却依然只能让这些情绪,成为折磨自身的天目魔修壮大的养料,实力的一部分。所以那种愤怒和绝望,又和平时人死亡的愤怒、绝望全然不同。带着更加惨烈的气息。
水馨还没有分辨出来,这气息到底源自于她认识但不熟悉的哪一位。
就已经在同时察觉到,虫巢的感觉略有变化。
她立刻指挥小白,往那栋屋子的方向冲了一小段距离。就看见好几只眼睛同样血红,毛发已经剥落,变得难看无比但壮如耕牛,头顶的角也变得极有杀伤力的怪羊,挡在了小白的前进路线上。
带着几分恐惧与不得已的坚定。
“林姑娘。”
水馨正想让小白动手,一个人影落到了她的边上,正是颜仲安。
水馨偏头瞅了他一眼。
这少年被人“莫名其妙”的喊出来,半夜参加了一场并不完全了解前因后果的战斗,甚至可能没有想到有高手在头顶掠阵。
但他依然显得沉稳自信,和定海城的初见判若两人,和在明都的初见,也有明显的成长。
“林姑娘还是不要去。”颜仲安道,“那是一种……玩弄人心的恶。虚假的愤怒,虚假的仇恨,在醒悟过后也无法抽身,转变成的更深沉的愤怒与仇恨。背后始终有玩弄者的嘲讽……”
颜仲安并不是特别清晰的叙述着。
“为什么会被你‘绝对克制’呢?”
水馨听到这样的描述,反而有些奇怪了。她之前觉得颜仲安有“绝对克制”,只是一种感觉。从双方气息上得到的感觉,不知明细。
结果,颜仲安奇怪的看了水馨一眼,“玩弄人心,难道不是……本来就是最大的恶?”
所以被善之剑意克制有什么好奇怪。
水馨听见这理所当然的答案,却只觉得无语。
虽然知道剑意这种东西,某种程度上本来就是“认知的具现”啦……
“所以让我来,免得受到影响。”颜仲安一片好心,说着就冲到了水馨的前方去。
水馨这才真正明白颜仲安的意思,不由得哭笑不得!
却也在这一刻,仿佛再次见到了“初见”的颜仲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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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5 大发现
水馨很有些感慨,却并没有和颜仲安分辨那点儿极端情绪不可能影响到她。但到底不是剑修的身份,这样的话说出来也不容易取信于人。是以还是就那么慢慢的跟在了后面,让小白给颜仲安断后。
颜仲安说玩弄人心就是最大的恶。他的剑意贯彻了这样的思想。但说到底,守护的善与玩弄人心的恶,虽然是对立的关系,但其实并不存在克制才对。哪怕前者是天剑、势剑。
直觉的认知,到摆在眼前的事实。
水馨其实并没有真正想明白。
但那没关系,按照她的感知,颜仲安来处理这件事,可能确实比她更好。
那些钻入了鸡鸭羊体内的“长虫”,在培养的过程中无疑参杂着七情术法。七情术法就和玲珑心的斗境一样,不被克制的话很强,越阶都行。被克制的话很弱,简直摧枯拉朽。
就因为那一部分七情术法的影响,那些鸡鸭羊主动阻拦颜仲安已经相当不容易,就别指望能阻拦得多么给力了。哪怕它们也肯定都有“守护中枢”的指令。
但当颜仲安在杀掉了一大批的鸡鸭羊,开始往中心冲击的时候,他前进的速度,并不比正常人走路要慢多少。若非虫巢所在的地面有一定的禁空效果,飞高了灵力消耗很大,颜仲安又是穿着灵石催动的灵靴。只怕都已经从空中突破了。
当颜仲安接近了那建筑十米左右的位置的时候,从那间屋子里,又有两股和之前类似的气息爆发。
和之前的状况不一样。
这两股气息愤怒不甘的感觉要轻不少。
但可爆发之后,却不像前一个气息那样爆发了就算。随着这两股气息的爆发,几只在颜仲安的剑下苟延残喘的变异鸡鸭,就好像用了什么邪法一般,身体再次暴涨一圈不说,也一扫之前对颜仲安的萎靡,生龙活虎,灵活迅猛!
颜仲安也是面沉如水,眼中闪着愤怒的光。
玄武的虚影再现,按理来说应该毫无战斗力的剑意外景同样暴涨,龟壳扩张到了二十米的直径,恰好将那栋仅剩的建筑,仅有的房屋,给笼罩在了其中!
在发动了阵法之后,就悄无声息的筑基修士显然也被笼罩在了虚影之中。
他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喊声,“怎么回事!?”
在自己的剑意外景之内,颜仲安以身合剑,在重重的阻拦下骤然加速,长剑划出一道金光,剑光所向,刚刚得到了某种加强的十几只“变异鸡鸭”,却表现得比之前还要弱小,剑光划过的路径上,一声声“嘶嘶”的,不属于鸡鸭的惨叫声响起,稍微沾边的,就退让不迭。
仿佛弱小的虫豸,遇上了天上捕食的禽鸟!
水馨一拍小白。
颜仲安的剑意对那些长虫,甚至是那“庄主”屋内的东西都形成了绝对压制。
但那建筑本身的禁制,却是正规的禁制,并不包括在内!
颜仲安的剑意让他这一剑一往无前,却不能让他冲着禁制的弱点去。
所以,水馨替他清扫障碍。
已经和水馨形成默契的小白腾空而起,发出了一声怒吼,一团青色的风刃球破空而出,抢在了颜仲安的剑势之前,打在了那禁制的薄弱之处。
禁制虽然没有立刻毁灭,却也是瞬间动荡。
而颜仲安的玄武虚影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颜仲安的剑势刚好冲到,顺势就直接冲入了禁制破碎而瞬间“脆弱”的房屋之中!
“你是什么……”房屋之中的筑基修士只来得及喊出半句话,就戛然而止,变得悄无声息。
“这么快?”远处在空中战斗的昆廷瞬间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发出有些惊诧的感慨。
但是,事情也到了这个地步。
昆廷可不认为,到了这个地步,还能从眼前营养不良的怪物身上,找到更多线索。尽管它的主人应该不在这里,但明显也不会离开这里,再去找它的主人了。
昆廷迅速动手,将那怪物直接分尸!
“诸位,立刻将这地下的巢穴彻底破坏!”
颜仲安也在这个时候,飞上了天空,焦急的喊道。
颜仲安之前的表现,众人也是看在眼中的。
既然他这么说了,不要求杀敌,而是尽可能地破坏巢穴……
“我来处理这些怪物!你们破坏巢穴!”昆廷立刻回应。
昆廷虽然是剑心,但是在破坏巢穴这件事上,显然并不具备优势。尤其是在巢穴之上,还有诸多“挡剑”的怪物的时候。
但昆廷这番表态显然是浪费感情了。
因为就在昆廷话音刚落,数十道箭矢就从空中落下,完美的避开了地面上的所有人类,也避开了颜仲安所在的那座建筑。插着那些变异家禽家畜的尸体刺入了地下。然后在地下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
之前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人纷纷飞起。
别说虫巢破坏之后,那种类似于禁空的力量也就消失了大半。就算是没有,这时候谁会吝啬法力?
当然,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玄武的虚影将那仅剩的建筑笼罩。
颜仲安没有飞起来。
当然了,那片地方本来也就被大儒特意避开了。哪怕地面上一连串的爆炸,偏偏那片地方,却没有怎么被波及到。也就是外墙被炸得破破烂烂。对颜仲安这个引剑来说却是影响不大的。
等到爆炸平息,周围的虫巢破坏得七七八八。尽管建筑下方肯定还剩下那么一点点,却也无济于事了。
周暮和叶久两个大儒落了下来。
他们两人看着连忙上来请安的后辈。
周暮没吭声,叶久却叹口气,“真正的战斗经验还是太少了。”
“是。”叶崇瑛和周焯云同时惭愧低头。
他们确实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真正的战斗”,一开始还好,等到那些鸡鸭羊全部变异,一下子就将他们围在了“兽海战术”之中,他们就只能顾得上自己的战斗,顾不上其他了。而且,显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依然无法保护好自己。
这会儿人人都是身上带伤。
周暮迅速看向破烂的建筑之中,显然用剑保护了什么的颜仲安,“你发现了什么?”
颜仲安侧了侧身体,“我想我不能将这个拿走,所以还请两位移步来看。”
颜仲安之前真不知道有大儒跟着。
但在两位大儒落下来之后,却也迅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表现得不卑不亢或者是因为问心无愧的缘故?
两位大儒也猜到了一些。
果然移步去看。
水馨好奇,仗着坐在小白身上地势比较高,早就凑过去了。
地面上一片狼藉,天知道是不是还残存着些什么大儒们也没彻底洗地,昆廷都还在善后呢万一被攻击了,她该表现出怎样的水准不说,剑心级别的防御力就得暴露出来了。
颜仲安保住的,是一张石案。
石案上刻着一些明显是阵文的纹路。而一张长长的卷轴,就这么摆放在石案上,卷轴上也有些暗纹,居然与石案上的阵文衔接得天衣无缝。
至于上面的内容……
水馨看了几眼,就是一头黑线。
前面是一篇赋,文字倒不算很华丽,却是情真意切,很有几分叶大儒的风范。但那样的情真意切,却不是“真情感人”,而是“蛊惑人心”,因为水馨随便看两眼,都看出了其中被扭曲的逻辑。清奇的思维回路。
而在卷轴的另一边,则是一个个签名。
水馨并不认识那些人,却能看到七大超级世家的姓氏,都出现在了上面。而且看名字,只怕还是嫡系女子。
嗯,非常明显的,都是女性的名字。
当然了,看到卷轴的前半部分,也不会认为,有男子会在上面签字。
因为前面是一份檄文,痛诉了男性儒修们的罪行打压女性,视女性为玩物,阻拦女子上进掌权……所以女人们要联合起来,哪怕身处后宅,也要搅乱明国,“改朝换代”。
水馨虽然也怀疑过婚契的流行有男性儒修的谋算,为了提前将竞争者减少一半。但她依然觉得这篇做出了大胆猜想的文章的信奉者是智障。
这文章最逻辑不通的一点就在于身处后宅,就意味着没有强大的实力。
在这种高端战力依然能够屠城灭国的世界,没有足够的个人实力,到底怎么改朝换代,掌握天下实权?
不知道枪杆子里出政权吗?
历史早已经证明了好吧?
而那些女性的名字,也并不完整。
在卷轴上,出现了三个黑洞,都是在签名的后半部分,应该是比较新的那些。
连周围的名字也被波及了一些。
后面的两列名字已经基本看不清了。
水馨想起了之前三次气息的爆发。
而在其他的签名上,有些名字已经十分暗淡模糊。“姓氏”还好。“名字”往往更加模糊一些。大致数起来,至少也有五十来个女子,在这上面签了名。
周暮的眼神迅速扫过,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叶久好些,但目光落在了某个“叶”字上,也是久久不语。
“……做得好。”好一会儿之后,叶久如此称赞,他的手按着石桌,“这地方只要受到文胆级别的攻击,就会立刻破碎,哪怕是大儒级别的神识,都可能引发自毁。”
还好他们没有擅自行动。
“此外,如果不是你及时动手,又留下了这东西,只怕就真让幕后主使者得逞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名单暴露了又如何?
水馨能感觉到,三股爆发的气息,就代表着三条生命的消逝。
人死了,“名单”也本来就暴露了。她们无法再泄露任何线索。仅仅凭借那些人的身份的话,水馨觉得,那幕后主使,有把握不被查到自己身上。
哪怕看那些姓氏就知道,这是一个庞大的网络。
以世家之间关系的纵横交错,明都至少数千的贵夫人,太多人能通过这名单中的几个人,来控制整个网络了。
而看到这份名单……水馨觉得,只要这里有人和那“千变”合作,张梅真被人算计的事,就半点也不足为奇了。
还有那些中计残害同族的嫡系子弟,他们被人抓住弱点,被人选中,却不暴露消息什么的,也再正常不过了。
她之前,虽然也因为苏倾的缘故,认定幕后黑手在后宅之中。
但她那时候真心只觉得是其中的几个人。
这样的规模,真是超出预料。
“你是颜家的子弟吧?”叶久还算平静。
大抵是因为他问心无愧?别的大儒不好说,唯有这位叶大儒,肯定是能理直气壮的说一声,从未想过打压女性儒修的。
“剑意真是奇特……等下,善之天剑,你是定海城来的?”
颜仲安依然是个小人物。
但他的剑意确实奇妙。
尤其是对了解剑修的人来说。
叶久就顺着这个线索想起来了,于是他开始好奇,又问水馨,“林姑娘是怎么想到要找他的?”
水馨不假思索因为她真的没弄明白。
“因为他的剑意感觉特别好,这东西的感觉特别糟,鲜明对比。”
“这个无所谓了。”周暮懒得纠缠这种小事,终于开了口气,语气也很沉,手也在石桌的另一边微微一按,“查!”
果然如叶久所说。
周暮的气息不过稍稍外放,根本什么法术都没有用。那石桌和卷轴,就彻底灰灰了。
当然,这也没什么了。
只要看过这张卷轴的,谁能忘记上面的东西呢?
叶久点点头,“这是肯定,先传讯回去,这边……倒是难得还有一个活口。想来对这里的阵法,也该有些了解才对。”
叶久所说,正是莫兰追出去的那个。
莫兰其实之前就已经将人抓回来了。
不过那时候,庄主之外剩余的活口都已经丧生禽畜之手,场面一片混乱,莫兰也就在外面打游击,根本没进来。由此倒是保住了这座庄园唯一的活口。
从他们的态度来看,是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
“你审。”周暮很干脆。
“嗯,我来。”叶久有些嘲讽的道,“你现在这模样,别三言两语就把人逼得誓言反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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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6 最后的迷雾
这一天晚上水馨等人的经历,实在是令人惊叹。
从苏倾那里接到了要“为丰优云耽搁时间”的任务,没有给出什么期待。但现在呢?在城外大闹了一场其实不算什么。
重要的是……这天晚上,明都出现了比前面两次混乱更重大的伤亡!
尽管颜仲安出手及时,阻止那卷轴上继续出现“黑洞”,但是,从那些“长虫”钻进家禽家畜的身体里开始,就已经开始准备抽取名单上立下了誓言,与这个地方相连的人物的力量。
在这个夜晚,文力被污染,或者作为普通人却凭空爆发出力量来的人,基本上都是名门贵妇、官宦夫人!
这些人的身体和意志都并不见得强大。
即使是及时被阻止,除了在刑部爆发,第一个死亡的南云迟,以及另外两个在家中死亡的未婚少女。还死了不少。还有一些精神失常的、身受重伤的。
虽然伤亡的数量和前面两次不能相比,但是这影响力和前面两次的伤亡人员真不是一个层级的。
前面两次大型混乱,第一次兽类暴乱,虽然世家大族之中也有不少死亡的。但是作为“公子小姐夫人大爷”的那一批,却是绝大部分只是受伤。亡者寥寥。
第二次则主要是林氏的势力夹杂着不知名的组织出手。
除了永恒的受害者平民百姓之外受创的主要是各个衙门防卫不严或者出了内奸的地方。内宅受到的影响并不大。
综合起来,给人的感觉是敌对势力作乱的正常伤亡。
虽然惨痛,虽然对民望的影响挺大,却也给人一种“正常伤亡”的感觉。敌对势力针对的,不就是平民百姓和官方势力么?哪怕是死亡的官员,也能说是“因公殉职”。
而官员们保护民众倒更多是为了自己的政治理念、为了仕途,为了修炼。
真心想要保护的则多半是内宅,女眷也包括在内。
但现在呢?
谁能想到,内宅中居然酝酿着致命一击?
名单在出现异常的时候已经等同暴露。
颜仲安保下来的那部分其实基本没有意义。
他保下来的最重要的东西,是名单前面的“檄文”,表明了名单上的女子们的心意和决心的那些文字。重要的是那些文字揭开来的,之前不曾暴露,至今也不知道是否独立的一个大型势力。
这个势力中的女子,大半都是过得不幸福的要么就是丈夫长久在外,自己幽居京城;要么就是和丈夫感情失和。
但除此之外,也有不少看着与世无争的人(比如说谢氏的狄夫人),以及看着前途无量的未婚少女(除了南云迟还有一个水馨见过的文山书院女院嫁人党),甚至有看着夫妻感情不错,远嫁而来的华国人(张家的邱夫人)。
前者已经让人惊讶了,后者就更是让人震惊。
很难想象那样的人居然会在心中藏着那样的愤懑,私底下付诸行动而不显露端倪。
虽然按照颜仲安的说法,以及南云迟自己的透露,有不少人是受到了七情法术的影响。但能够让人看不出异常,就足以说明她们的内心也真实存在那样的想法了。只不过是被法术扩大,而并非被法术扭曲。
当她们签名的那篇“檄文”被小范围传开之后,太多人的心中都是百感交集。
而且这并不仅仅是后宅夫人们本身的问题。
撇开未婚的不谈,那些牵涉在内的已婚妇人,全都是有婚契在身的,丈夫的等级大半都在文胆级,或者有望文胆级,甚至膝下的儿女都达到了文胆级或者有望文胆级。
这些妇人一出事,哪怕婚契已经解除了“性命相连”的部分,当那些夫人死亡甚至受到重创的时候,她们的丈夫自然而然也是要受伤的。
而他们的子女,仕途之类就必然受到影响。
这点最明显也最倒霉的,就是谢至珩当初觉得很靠谱的“五叔”。这位刚达到文胆级不久,正在游历沉淀境界,确认文胆之后的道路(儒修真正思考自己的“道”,往往是在文胆之后)。
亲生母亲被卷入这样的事件,日后的仕途可想而知。
现在连谢家自己都联系不上他,也不知道对这位来说是好事坏事。
等水馨回到客栈,和差点被他忘到脑后的夏曦两个交流了一下,愣是觉得夏曦过得比她还精彩。毕竟在两位大儒的眼皮子底下,水馨是真心只能克制自己,不敢冒头。除了驱使植物咬脑袋那一下,其他时候和全程看戏差不多。
“……总之那位丰姑娘暂时不用担心了,她母亲还真是被陷害的,但也被吓惨了,短时间内应该不敢作妖。”
夏曦叙述刑部大半夜的动静之后,还想起了最初的目的,如此作结。
林诚思等人都在一边围观。
他们当然也知道,刑部半夜开始就到处派人前往各大官员府邸,甚至包括超级世家主宅。也隐约听说了有女眷出事的事情。但并不知道详情,更不可能和夏曦一样,亲眼看见一个个重伤昏迷、面目狰狞的女眷被带去刑部,被宣和治疗的场面。
“……族妹你似乎总是能遇上大事啊。”林诚允随口感慨了一句。
无意中命中真相。
就连“闭关”的时候,都能掺和到愤怒化身的事情里面去,并且被扔了一只半龙婴儿,那婴儿貌似还在前一天夜里的事件中,起到了颇为重要的作用……
“因为也有类似天敌的关系吧?那肉庄和之前的医馆一样没有任何植物。中间的关联可以想见。”水馨沉吟着,显然是并不满足的样子。
“现在有种将整个明都不种植物的地方都研究下的想法。”
林诚允顿时露出纠结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该支持一下这个表妹。明都最近的事情太多了,简直是风起云涌。
但是,是不是再继续闹些事情出来,就能降低华国的存在感呢?
林诚允还真不能肯定。
他是知道晚上出事的人里面,有两个华国远嫁过来联姻的女子的。两联姻的女子在明国出了事,对华国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
毕竟……
联姻不等于日常婚嫁,能带着家族的期待和要求远嫁联姻的,都该明白,婚姻的幸福与否并不重要。除非丈夫不能保持对嫡妻的尊重,或者违反了两家的利益。否则都不该有怨言。
要是嫁过来之后短短时间,在和丈夫感情尚可的情况下加入了那样的组织,明国其实有足够的理由质问华国的教育问题。
而如果是嫁过来之前出的问题特么的不会是华国就有这样的组织她们专门跑到这边来发展“信徒”的吧?
那还不如前者呢!
总之,要是再闹出什么事来,保不定能让明国华国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张。
林诚允听出了水馨的言外之意,另外几个来打听消息的人也听懂了。
林诚思揉揉太阳穴,还没开口,就被他的表兄夏曦抢了话头。和其他人不同,夏曦是很兴奋的,“你也觉得这件事没完是吧?”
水馨点点头,“这事儿有一点是摆明了的,叶大儒的审问,我虽然没有听全,这事儿也早早被确认了那些名单上的夫人、姑娘们,是都没有到过南氏肉庄的。”
这事儿是肯定的。
那肉庄在颇为偏僻的地方。既没有优美的风景也没有精致的园林。哪怕是南家自己的姑娘跑去,都必然要被南家的其他人议论纷纷。
而且,别看这些姑娘们在明都之内一个个的不带护卫。
正常情况下,要出外城,一般都是会在护卫的。
他们又偏偏没有专属的护卫(主要是剑修的数量跟不上),想要在外城隐秘的做什么是很难的。
“也就是说,那篇‘誓约’、‘檄文’肯定是从其他地方转移过去的。”
“但南云迟最多是三年前签下的名字。”夏曦在刑部也打听了不少东西。
“三年的时间,绝对不够建立南氏肉庄隐藏的那些东西。那玄修也承认了,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开始在南氏肉庄育种,培养不会害怕虫巢的家禽家畜了。育种成功后,那些家禽家畜在没有被长虫钻进去的时候,就算没毒,只怕也是不适合端上大儒的餐桌的。所以在运送到了南氏主宅之后,又肯定有人要帮着处理这些禽畜,不让它们进了高阶修士的口从名单上看来,这个人应该是薛珀,南氏的五代嫡系夫人。”
“所以?”夏曦追问。
他很好奇,这番话能引出个什么结论来。
“薛珀是个先天天目啊。”水馨提醒,“你不是说,引诱南云迟落入陷阱的,至少不会是个先天天目吗?甚至不会是天目。”
“哦,这个确实。”夏曦道,“我也想了下,如果南云迟透露的消息不是说谎,就意味着幕后的主使很有可能是个后天的玲珑心。但目前被带进刑部的那些夫人里面,已经都重新检查过了资质,并没有这样的人。”
林诚允听到这儿,也忍不住加入了讨论,“按照之前的说法,南氏肉庄是用来培养蛊虫的。而那里的蛊虫又跑去了丰、古两家兴风作浪……虽然恰好被你们撞破,但就是闹出更大的乱子来,追溯去去那边也是迟早的事。只怕是因为苏夫人的‘天机’新政策等等原因,幕后主使已经准备借机杀人灭口了吧!既然如此,那个做局的人,自然不应该在名单之中。”
顿了顿,林诚允又道,“只是如今这么一来,只怕各家各户都要重新判定女眷的修炼资质。平日里或者还能依靠护符什么的掩饰一二,如果是严查呢?我倒是觉得,保不定那依然是个先天天目,只是误导了南云迟罢了能让南氏五代嫡夫人听命的话,方眼明都能有几个呢?”
林诚允的话也确实是有道理。
如果是后天凝聚玲珑心什么的……放在世家大族里,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很低啊!
张夫人卢氏,哪怕假借怪癖的性格将自己幽闭起来,都还不敢真正修炼呢。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吧,都意味着这件事确实是还有待追查。幕后主使依然没被揪出来。但以他们现在掌握的线索,想要追查却又是完全没有头绪的那种或者说因为女眷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头绪太多完全无法选择。
水馨说想要继续去查不种植物的地方,就是这个缘故了。
不过,水馨这个想法还是没有付诸实施。
倒不是说水馨行动力不够,或者说忙了一天需要休息。
而是在他们继续瞎聊发表意见的时候,也就是午后的时间,叶府来人了。
尽管出了那么大事,但叶府本身并没有出现那种倒霉女子。唯一一个姓叶的“名单中人”,是个早已经出嫁的叶氏女。
当然了,要是连叶氏的夫人们也满心怨气的抱怨不幸福,只怕这个团体中的其他人,都会想要先将这位叶氏的夫人先给灭了。
而在叶府长大,却选择出嫁的叶氏女,在面对丈夫的姬妾的时候,能只有一个黑化的,简直可以说叶氏的教育已经挺了不起了。
总之,叶府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家事。
大儒叶久也就在百忙之中,让叶崇瑛给水馨下了个帖子。目标很明确水馨玉佩空间中的变异灵茶树上的灵茶。
看起来已经可以采摘了。
水馨对此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再次带上小白,以及前一天晚上没能掺和到最后的夏曦,前往苏府。
之所以带上夏曦,则是因为,叶崇瑛的帖子上有另一个目的,就是请前一天晚上一起并肩作战的人去聚一聚。
夏曦找到宣和,暂时救下了不少涉案女眷的性命,这是可能带来许多线索的。自然也被算上了。
坐上马车的时候,水馨才想起一件事来,“你回客栈来了,宣和呢?还留在刑部帮忙吗?叶崇瑛若是要请他,只怕都不知道去哪里请吧。”
宣和貌似是对变异灵茶很在意的。
“没。”说起这个夏曦也是无语,“刑部那叫做过河拆桥吧我觉得……总之宣和大师又回之前那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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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7 真正的“天机”
所以那地方到底还剩下什么?
水馨对宣和的行为其实挺想不通的。不过……也许佛祖有预言能力?他貌似确实有个“无所不知”的祷词来着?
奇怪归奇怪,水馨也不可能这么跑到宣和那边去和他一起等。但还是想着,如果可以捋叶子了,多捋几片下来,有空了送过去,看看能不能套出一点话来。
在灵茶的事情之前,水馨就在查佛门的经文来着。后来卢夫人也确实是显现出了和佛门不同寻常的关系。但宣和的目的,卢夫人的异常之处,却依然没有答案。
当然了,后者水馨还是隐约通过天眷感知到了一点的。可终究也不能确认真实。太模糊了。
放下了宣和的事情,水馨开始注意车外的环境。
和前两次混乱相比,不管是之前抓捕千变,还是文山书院死了两个女学生,亦或各大世家官宦家族之中女眷出事的情况,对于平民百姓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
至少远不如前两次明都大乱的影响。
水馨注意着听了一下,发现路过的茶馆里(中下层百姓消费的那种)都有人在讨论这事。茶余饭后闲谈的那种讨论。并不真正关心,还有那种“那些高高在上的也会倒霉啊”的喜闻乐见的情绪。
果然,影响力这种东西是因人而异的。
不过……
“之前两次灵茶树的灵茶道境并没有流传出去的样子呢。”水馨听了一阵闲谈之后点点头道。
夏曦一脸诧异的看着她,“平民百姓连山河棋都不关心,你觉得他们会关心灵茶道境?很多人连这是什么都未必知道吧。”
言下之意是你对“灵茶”的普及性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对养灵茶这种事感觉轻而易举的水馨无言以对是的,她确实是有误解。忘了灵茶的等级再低,那也是一种灵物!
“要不是知道林姑娘你已经种了许多灵茶树了,算是对灵茶情有独钟。”夏曦感叹道,“都要觉得林姑娘你是什么超级世家娇养出来的女儿了。”
水馨无言以对。
除了刚清醒那会儿,她确实不缺资源。哪怕组织不肯脑残,总是一种资源顶多送一次,一般也能在别的地方捞回来。加上晋级速度太快,又总是怼组织得到战利品……拿超级世家的嫡子来和自己比,水馨还觉得自己欺负人呢,就别说娇养的女儿家了。
到了叶府,其他人也到齐了。
包括莫兰和云佩钰这两个适逢其会的家伙,也在叶府这一次的邀请之列。他们在前一天晚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伤,但那样的伤,即使是没有家族势力支持,学院也会拿出丹药来补偿。
所以这会儿都已经光鲜亮丽,身上没了血腥味。
不过,除了外来的两个和出身寒门的高菡,剩下的人情绪多多少少都有些低落。
南云迟和另一个文山书院的女学生,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种。即使不说这个,世家之间那种藕断丝连的关系,也让他们都有亲戚出事。
正如水馨早就想到的,这事儿对世家的影响力真的远远超过了前两次事件。
哪怕是第一次明都混乱里揪出了好些世家的嫡系败类,但子弟之间的争夺,在世家之中算是平常。只能说手段是狠了点。
但怎么说呢,危险区里提高了危险等级,给人的震撼肯定不如安全区里引爆了炸弹。
苏倾也不安慰他们。
当然,也没什么好客套寒暄的。现在真的很难找到与之前的混乱无关,却能引起众人兴趣的话题。
在水馨来了以后,就向她道谢,“……虽然目前还没弄明白那灵茶道境是什么情况,可我还是能肯定的,那其中必然蕴含着某些秘密。”
水馨在心里对此表示肯定。
但讲真,不管是林冬连还是林水馨说类似的话都没什么说服力。所以水馨也干脆不费这个劲。
当着其他人的面,水馨再次打开了自己的玉佩空间。在那株树冠茂密的灵茶树上,捋了二十几片灵气丰沛,不会太嫩,但也不会太老的叶子来。
从始至终,趴在树冠里的那个“婴儿”都在继续沉睡。
水馨对此也不意外。
和政事堂看那株变异灵茶树的叶子看的紧不一样,水馨半点也不担心灵茶树因为被摘了树叶而受损。
植物本来就是会换叶子的。就和动物会换毛一样。哪怕是常青树也没说就不掉叶子的……
毕竟,怎么说呢,植物和人的头发、人的性格一样都是会长歪的。有时候吸收多了养分不自觉就多长出不必要的枝叶来了。反而会对植物的后续生长造成营养供给的压力。
弄掉这部分枝叶,对植物更加有力。
所以水馨摘叶子摘得毫无压力。根本不觉得有被道谢的必要。
而其他人,目光则多半集中在水馨在前一天晚上移栽进去的灵植上。
血红色的花树,长得招摇艳丽,是玉佩空间之中最显眼的色彩。而且,昨夜见过它的人还发现,貌似长得比之前养在外面的时候更艳丽了。
这东西,可是吞掉了一只“伪金丹蛊虫”的脑袋呢。
莫不是消化了?
水馨看着情况,一共从灵茶树上捋了五十多片叶子下来。比当初叶久捋叶子要大气多了。
捋完了,先将一半放进了玉盒里,剩下的一半就放在托盘上,直接交给了苏倾。
苏倾这会儿已经不指望用灵茶树叶来弥补根基了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她只是有些好奇,这一次的灵茶树叶的初泡,能展现怎样的灵茶道境。会不会和前面的灵茶道境一起,形成一个系列之类的?
也正因为这样的想法,苏倾还是没有立刻泡茶,而是闭上眼,平心静气了一会儿。
摆脱了那种期待的影响,才开始动手。
这一次,苏倾自己都安排了好几只傀儡鸟,在一边拍摄可能出现的灵茶道境。
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再出现灵茶树的虚影。
所有人都感觉到,自身的存在,再次虚无化,变成了某种“视角”。而且这一次,同样是一种俯视的视角,就好像整个人都飞到了天空。
他们看到的并不是完整的大陆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个正在沸腾的湖。
之所以会确认那只是一个湖泊,因为在这沸腾的湖泊不远处,能看到一场惨烈的战争正在进行。对战的双方,是多种体型巨大但记载上有记录的妖兽,以及人类修士。
人类修士的大小,足以成为衡量水域的标杆。
撇开那沸腾的湖水难知其意之外,这次没出现任何和不在记载之中的怪物。妖兽和人类都很正常,打得漫天法术光华,漫天的鲜血都成了背景。
时不时就有妖、人陨落。
只不过,不管是怎样的战斗,沸腾的湖泊之上都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一切攻击都挡在了外面。
这也让作为视角的旁观者们,很难判定那战斗的级别。
毕竟他们的视角都是“湖泊与湖泊对面”,无法偏转太多。看战斗始终隔了一层。
不过,有一点很明显,那沸腾的湖泊之中,显然孕育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果然,灵茶道境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
感官之中,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时间,沸腾的湖泊之中,忽然跳出了一只巨大的,眼睛通红的,身上也夹杂着缕缕红毛的九尾狐!
以湖边的人类大小来判断,这只九尾狐蹲坐在湖面上的时候,身高只怕就能有三百米往上,已经顶住了护罩的顶部。
而它的九根尾巴就更是庞大,哪怕是在湖面上飞舞,看着依然笼罩了半个湖面。
它举目四顾,看到四周那惨烈的战斗至少妖兽们看起来很惨,毕竟大半都是兽身,体型庞大受伤出血量都更明显九根尾巴全都竖了起来,发出了一声长啸!
啸声中,满是愤怒与绝望。
比前一天晚上水馨感受到的,要深沉百倍!
随着那啸声出现,一只体型照理来说也不小,至少有成年大象大小的白虎跃入了湖上的护罩之中。但它还来不及表现什么,就被九尾狐的尾巴一尾巴抽飞!
随着啸声尖利,白虎撞上湖上的护罩,灵茶道境戛然而止。幻境在瞬间破碎。
众人只能看见,正在泡茶的苏倾,此时已经有些无力的靠在了案桌上,额头上有金光一闪而过。
脸色却是异乎寻常的苍白。
“祖母!”叶崇瑛惊诧的站了起来。
都是天生天目,当然能认得出来,这是天目神通发动,却耗费太多精力的现象!苏倾现在怎么可能还能真正发动天目神通!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苏倾吸引了过去。
也就是夏曦注意到了,身边坐着的林冬连,一样脸色僵硬发白。
这是和前两次灵茶道境完全不同的地方。
前两次灵茶道境,景象惨烈凶险,其他的旁观者都脸色苍白,吓得不轻。“林冬连”和苏夫人却是表情如常,只当无事。
这一次呢?都说了战斗场面看着“隔了一层”,虽然也是血肉横飞的十分凄惨,但和“怪物占领大半大陆”那种惨烈就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了。所以大半的人都有闲暇。
为什么苏夫人和“林冬连”反而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
苏夫人还还好,真正的发动了先天天目神通,和之前的擦边球完全不是一回事。“林冬连”呢?
甚至就是小白,这会儿都改变了“卧倒”的姿势,直起身来,神情凝重。
夏曦正有些奇怪。
水馨却也恢复得很快。
毕竟,她也不是被吓到了。
只是,她还是第一次,在灵茶道境中,在这样的幻境之中,看到熟人。
哪怕那是一只白虎,哪怕这只白虎只是匆匆一瞥。
水馨却是立刻就人出来了,这白虎是白寒章!
如果那是白寒章,白寒章那么在乎的九尾狐会是哪只?
偏偏,苏夫人是不可能认识白寒章的。
她的表现……
好吧,水馨还是被吓到了。只是这种惊吓,和被恐怖的场面吓到是两回事罢了。
苏倾也同样缓过来一些,没有回答叶崇瑛,而是连忙端起茶杯,将其中的灵茶一饮而尽。迅速的给自己加上一杯,再次一饮而尽。然后她就不倒出来了,而是就着茶壶,一饮而尽。
没人抱怨苏倾失礼。
因为所有人都能看见,苏倾的脸色在喝了灵茶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好转。
“为什么这种灵茶……”苏倾缓过气之后,诧异的看着水馨。
和卧龙山脉的那一株、政事堂的那一株相比,这株灵茶虽然也变异了,但怎么想都不该有前面两种灵茶那么神异才对。
但苏倾甚至都不用解释自己的感想,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灵茶的效果,比前面的两种灵茶效果更大!
水馨沉吟了片刻,还是忍住了冲动。
“苏夫人的根基恢复了一些么?”她先关心了一波。
“并没有。”苏倾表情复杂,“但我再次看到了,生机所在。”
不同于之前经过了异化,连苏倾自己都弄不明白的灵茶道境。苏倾能很清楚的感应到,自己的天目神通,在之前那个灵茶道境之中起到的作用。
不是什么神神叨叨的、信息模糊不清的预言,而是切切实实的信息。
这信息告诉她,那个发生战争的地方,是她的机缘所在!甚至,哪怕是惊鸿一瞥,苏倾也已经明白,那是什么地方。
不过,苏倾对此没有多说。
注意到自己后辈的表情,苏倾抢先拦住,“不用麻烦林姑娘了,我能察觉到,这次的灵茶和前两次的灵茶一样,对我只有第一次有用。如今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不过,倘若有别的变异灵茶树的灵茶,对我还会有效。看来,灵茶树确实有不同反响的地方。”
水馨闻言却是吓了一跳。
“那个,苏夫人,变异灵茶树也没有那么容易得的。我空间里的这株,要不是圣儒留影的馈赠,也就是普通的灵茶树吧……”
“……是啊。”苏倾忽然有些发愣,声音低了下去,“这是老师的留影所赠。”
顿时,她觉得这株灵茶树的效果比前两株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出了这么一件事,苏倾也就没有多留客。
叶崇瑛这个做主人的,都有些没心思了。
加上大半的人也是本来就心中有事,一群人在叶宅都没有坐久,就陆续离开了。
水馨和夏曦离开的时候,莫兰却是走到了他们的身边,貌似已经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你们两位,能联系上林水馨或者林枫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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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8 关系
水馨今天其实是露了破绽的。
不过,明都第二次大乱时,“林水馨”和“林冬连”同时出场的消息太确凿,数位大儒认证。两人的意境甚至同时出现过一边在绞杀极情道使用血脉审判召唤圣儒留影,另一边在冲击筑基阻拦献祭植物阻拦愤怒化身。
所以,小小的破绽,已经不足以动摇现有马甲的安全了。
别说只是眼角余光瞥到一点的莫兰,就是真切注意到了水馨脸色不正常的夏曦,在默默思考了一番以后,都觉得可能是因为“林冬连”对妖兽有不同常人的好感。
这才出现了莫兰跑到水馨面前来问林水馨的事情。
水馨很惊讶。
她还以为莫兰对“林水馨”避之唯恐不及呢。
但她还是回答了,“我知道宁朔应该有法子联系他们。”
“对。”夏曦接上,“我们又和他们没交情,哪里能联系上?不是听说林水馨受重伤了吗?藏起来疗伤的话肯定更不容易找了啊。”
“林水馨受重伤?”莫兰惊讶的反问。
她虽然也打听了前两次大乱的消息,但还真没打听到这么详细的程度。事实上,“林水馨因为血脉审判及召唤圣儒虚影受伤”这件事,知情人其实都有意无意的进行了封锁。且也有太多话题可说,并没有什么人特意追查这些。也就导致知道的人不算多。
至少莫兰没打听到。
而夏曦一看到她这个反应,也顿时知道失言,闭口不说了这消息,还是林诚思告诉他的。他哪里知道没怎么外传?
莫兰看夏曦的表情也知道问不出更多了。
勉强笑了笑,告辞离开了。
夏曦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水馨,“你说诚思他知道了会不会骂我一顿?”
“肯定的。”水馨点头。随即问,“你觉得她找林水馨林枫言有什么事?”
“刚才的‘天机’呗。”夏曦苦着脸,随口回答,“因为之前的事,苏夫人的天目神通被很多人知道了。她打听到也不奇怪……那个内容,一看就是修仙界和妖兽之间的事吧,她有什么想法也很正常。”
确实,很正常。
尤其是修仙界的高层,组织在其中占个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的时候。
但是……
水馨看着夏曦,“你的想法呢?刚才的灵茶道境。”
“我?我有什么想法?”夏曦还念着之前不小心透露的消息,不走心的回答,“南方的家伙算计来算计去的,想要抄了妖兽的老巢也不奇怪。看那个架势,就算不是全军覆没也要吃个大亏。感觉挺好的呀。”
挺好的……
水馨默默的看着夏曦好一会儿。
这似乎也怪不得夏曦?
毕竟明都之前的混乱,确实是怎么看都有南方修仙界的影子。
但是……
“夏公子啊,等你考完了统考,还是到书院去教书吧。”看在这家伙颇守信诺,颇讲义气的分上,水馨叮嘱道。
“哈?”夏曦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话题是怎么转的?
“连‘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话都不知道,别说指挥调度、克敌制胜;就是做官也玄乎吧?”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夏曦觉得自己神冤。
不过,他脾气挺好,居然并没有生气。
“你也知道,南方修士都是很自私的。难道说南方后起的修士都会处心积虑的算计我们么?”
“哦……”夏曦稍微认真了一点儿,但还是没有真正明白过来,“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因为莫兰是在门口拦住两个人的,这两人也没有离开远了再说话,而是就在马车边聊了起来。自然而然的,慢一步走出来的其他人也都听见了后面两句。
高菡“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夏曦不满的看了过去他这是被嘲笑了吗?
夏曦的性格虽然挺不错,但也不等于乐意被陌生人嘲讽没有参与到前一天最后的战斗,夏曦对高菡等人可没有多少并肩作战之情。
“我想,林姑娘的意思是。”高菡解释了一下,“对于算计我们北方的事情,南方修仙界的后起之秀,反而会拖那些想要报复的真君的后腿。听说大战之后,受到了天罚的元婴要么停滞不前,要么修为倒退?新生代就算没有我们进步的速度快,却终究也是会成长的。对他们来说,是我们占据的‘绝灵之地’有价值,还是南方那些被真君们占据,用来休养疗伤的灵脉有价值?”
尽管水馨的意思不是这个。
但高菡的解释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在灵气渐渐枯竭的大环境下,不但同辈人在争斗,新旧之争也确实是必然存在的。
高菡对那个灵茶幻境的根本解读是也许是修仙界和妖兽群的大战,但也有可能是那些想要保住地位、复仇北方的真君大佬们对修仙界整体力量的坑害!
苏倾的天机,怎么可能会展现和儒修无关的事情!?她可是已经有了自己的“道”的人。
“那又怎么样?”夏曦微微皱眉,并不以为意,“难道我们还需要去找那些‘后起之秀’联合么?”
这时候,另一个女子插口了。
站在高菡身侧的丰优云反问,“如果不需要,为什么要把南方来的两位真人请来,还让人去六部?”
夏曦顿时哑口无言。
水馨于是也嗤的一声笑了。
看起来,其他人其实也知道,苏倾这正儿八经的“天机”展现,可之前的灵茶道境不是一回事。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绝不是没有思考。
而且,在整体环境打压女修的情况下。敢一心走仕途的女修,果然平均水准都比较高啊。
丰优云在前一夜的大战里,就展现了私下练斗境的觉悟,哪怕她的“装备”和高菡差不多,没有多少好东西,但战斗意识和战斗反应真不差。是那种哪怕害怕也能正确应对的人才。
现在看来,脑袋也不差。
就难怪苏倾都要专门为她“发任务”了。
当然了,夏曦其实也没那么差。
看丰优仪的表情就知道了。
这两难兄难弟。
只能说……男儒修和女儒修相比,在学院时期,承担的压力和压力导致的警惕心,都肯定是要差点的。
这会儿夏曦想了想,倒也没有解释自己刚才没走心、在分神。
坦然道,“是我想得简单了。”
“其实也不算。”高菡有些诧异之下,微笑道,“毕竟这件事,不可能是太遥远的未来,却肯定在很遥远得地方。确实也轮不到我们来参与。”
但和我有关,我也想参与啊!
水馨心中嘀咕着。
但是肯定,这话是不好说出口的。
然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看苏倾的样子,也确实不像特别紧急的样子。
从之前了解到的“天机”和苏倾的态度看来,能让苏倾“看到的”,就必然是能把握的。哪怕机会异常渺茫。
但那么遥远的事情,如果今天看到明天就发生,苏倾哪里有任何可能参与进去,攥取生机?
当然了,从此要注意苏倾的动向了就是。
在眼下……
时间还早,水馨决定去找宣和送茶。至于能不能打听到消息再说。她将这个打算告诉了夏曦,夏曦也是有兴趣的。毕竟夏曦也觉得之前宣和被刑部“过河拆桥”让他都很不好意思。
当时宣和有些疲劳,夏曦没有多说。
但以宣和的能力,想来半天的时间过去,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当下两人抛开之前的话题,让雇佣的车架去了中城。结果,在路上,他们看见了一个意外的人物颜仲安。
颜仲安是半途加入的。叶府并没有特意邀请他。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颜仲安在前一天对那虫巢展现出来的高度克制,让颜仲安也被请去了刑部协助。叶久并没有参与太详细的调查,他也不知道颜仲安什么时候能从刑部出来。
要是他对那些受重伤的女子有作用呢?
保不定就要多帮忙一会儿了。结果他中午就出来了,并且因为在刑部听说了宣和的事情以后,准备去找宣和。
“……他们本来想看看,我是不是能将那些女子身体上残留的那种力量压制下去。但我好像会让她们更痛苦。”
颜仲安简单的对水馨两人说了下自己在刑部的经历。
“那些东西,我还有些不了解的地方,听说那位佛门的宣和师傅对这方面的了解,可能比我更多……”
水馨听到这儿有些不解,“你不会是想要了解,那些女子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念头,设立那样的目标吧?”
水馨自己已经学乖了,可不会去揣测三观不在一个世界的人的思维回路。
“?”颜仲安有些诧异,“我了解那个做什么?不是,只是……状态。”
颜仲安没有详细解释什么是“状态”。毕竟他们遇见的时候,距离谢家已经不远了。在到达谢家之前,遇见了另一座尚且被城防军围着的宅院。
那种气氛让颜仲安直接住了口,有些惊疑不定。
毕竟军队这种东西,在明都之内,应该都是处于巡逻状态的。如果大量的汇聚,只说明出了什么问题。
“这是怎么了?”
水馨从车内看了一眼,也有些诧异,“这不是张宅么?怎么现在还守着张宅?”
张宅,也就是那位新生的玲珑心张梅真之前居住的府邸。
水馨那次向张梅真打听了消息之后,倒也没有怎么多关注这位新生的玲珑心。但她记得上一次来找宣和的时候,临近的张宅已经空了。
想来是张梅真被刑部之类的地方带走去做调查或者直接判刑了。
毕竟在千变的事情上,张梅真虽然不算是为虎作伥,但也确实是称不上无心之过。
谁知道隔了几天,张宅居然又被围起来了。
好像连谢宅以及那栋千变沙化的宅邸,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水馨的好奇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莫非是宣和在等待的“变故”终于出现了?
水馨当下就叫停了马车,拉着夏曦下车,重新让小白做了保镖和坐骑,并且让林氏雇佣来的车架离开了。
“要么你去看看,宣和大师还在谢宅么?”水馨问夏曦。
两边都有禁制,水馨也感知不到。
夏曦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
“你这么积极,别人也未必领情吧?”
在张宅的门口停下,那边的军士已经很警惕的看过来了好么。不过,和水馨之前碰见的队伍不一样,包围着张宅的军队里面,居然没有一个儒修作为协调。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宅邸之内。士兵虽然警惕,但既没有开口赶人,也没有上来交涉。
水馨才不在意呢。
在必要的时候她也是很自来熟的。
有种“终于发生了什么”的预感,这预感就驱使水馨直接孤身走到了张宅的正门前,泰然自若的问守门的士兵,“我是这座宅邸的主人张梅真姑娘的朋友。不知道她在宅子里么?”
颜仲安和夏曦都很无语。
正常情况,哪怕是要上门拜访,看到友人家中被军队围了起来,第一反应也不该是这样的吧?就算不觉得朋友是犯事,没选择掉头就走,哪怕是要打听消息,也没有这么光明正大吧?
但那士兵看了看落后许多,且一副慵懒模样,没有显露半点敌意的小白,却也没有警惕到立刻结阵的地步。
只是板着脸不说话。
很快就有一个引剑剑修走了过来,“这位姑娘是那位张梅真姑娘的朋友?”
水馨肯定的点头。
“想要见她?”
水馨无所畏惧的再次点头。
“行啊!”那引剑剑修笑了笑,“那就请进吧……那两位也是一起的吗?”
啥?
这反应太奇妙,连水馨都呆了一下。
有这么随便的吗?
林冬连的魅力,不小心提升得比林水馨还要厉害了吗?
不过也无所谓了。
水馨敢点头,就敢承担一切后续。她这会儿直觉也没有感觉到危险,反而总有种控制不住得跃跃欲试。
甭管这跃跃欲试的是不是作死之心吧……
水馨扭头看另外两个一脸懵逼的家伙,肯定的道“我们一起进去。”
夏曦还好。
颜仲安:我是来干什么的?我和她有那么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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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9 接二连三
不过,颜仲安也就算了,夏曦当然不可能让水馨一个人进去。
他现在有些想不起来了,他前一天晚上着急来找宣和的时候,这座宅邸是不是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了?他并没有相关的印象。
似乎也就说明,变化是今天才发生的。
毕竟,要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一群军队围住了的话,他当时就算是再着急,也不可能忽略那么明显的血气聚集。
而现在这个场面,同样说明,张梅真并不是被“查明无事,无罪放归”……
那是什么情况?
夏曦同样是有些好奇的。拜访宣和,相比之下,并不是那么紧急的事情不是么?
所以,半推半就的,夏曦也就跟上去了。
颜仲安是个好心人。
他对这里的事情基本上是不知道的。但看到前一天晚上并肩作战的人走进了陌生的宅邸,还发出了邀请,到底有些担心。哪怕并不好奇,同样也还是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再然后,令几个人意外的事情就出现了。
他们这一行想要寻找的宣和,居然就在这个院子里坐着。石桌石椅什么的,自然是后来搬来的。而这座院子里原本的假花假树什么的,则都已经被搬空了。那些桌椅看起来还有那么几分突兀呢。
听见有人进门。
宣和和坐在宣和对面的穿着官袍的儒修,都把目光转到了他们的身上。
儒修还没开口,宣和已经说道,“看来并非是阁下想象的人呢。”
儒修就扭头看了他一眼,他是个年轻人,是有些不容易服气的,“和尚怎么如此肯定?”
“因为昨夜里那虫巢的事情,就是这几位撞破,也是那位年轻的儒生,带我去的刑部。”宣和道。
年轻儒修顿时露出愕然的表情,还有些失望。
水馨则惊奇的看着这宅院里的主宅位置。
在那里,她分明感应到了一个精妙的禁制。且那个精妙的禁制,看起来并不是为了做一个囚笼当然了,如果是要囚禁张梅真,没道理将人送到这里来囚禁。
哪怕张梅真另外有什么问题,当初将她给骗了,大约也没有用来钓鱼的价值。
毕竟当初她就已经被放弃了。
濒死的时候凝聚玲珑心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是事先计划好的事情。
“张姑娘出什么事了?”夏曦也听出不对来,“宣和大师,怎么听你的说法,和昨晚上的事情还有关系呢?”
宣和低声吟诵了一声佛号,“那位姑娘昨晚上也受到了刺杀,在刺杀中受伤。刺客正是体内寄生了蛊虫的普通人。被蛊虫主导之后,虽然没有金丹层级,却也让那位姑娘受了伤。”
“啊?”夏曦茫然。
他倒不是觉得张梅真和前一天晚上的事情扯上关系有什么很奇怪的事。他好奇的是……张梅真有什么被刺杀的价值?
在隔了这么些天之后?
以张梅真配合的态度,能从她身上挖掘出来的信息,这段时间都已经挖掘出来了吧?
“那之前呢?张姑娘是在哪里被刺杀的?她才凝聚玲珑心不久,应该就没有什么战斗力。如果不是处于被保护的环境,根本就用不上那样的刺杀吧?刺杀她的普通人又是什么身份?”
水馨一连串的问题,就这么冒了出来。
她似乎完全没有考虑“机密”、“不能透露”之类的问题。
她又不傻,既然将他们放进来,之前还找了宣和。
这些事就不会是什么秘密。
果然,年轻儒修虽然皱眉,明显不喜欢水馨的态度,但听说他们之前才撞破了虫巢的事情,算得上是当事人偏偏上司那边,又没有将那些事情和他说清楚,他也好奇。
他就缓和了神情。
“之前这位张姑娘,正在我们的安排下修炼。”
他没具体说“我们”是指什么。
但看他的官袍就知道,多半是刑部了,至少也是官方。
于是,夏曦和水馨都不免惊诧得张开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当然都考虑过张梅真作为“从犯”会被怎么处理,被惩罚坐坐牢,送去海边改造……这似乎是都有可能的。
但在官方得安排下修炼?
刑部这是什么操作?
听这口气,还要官方给张梅真修炼资源!?
什么时候,犯事者能有这个待遇了?
“至于刺杀她的普通人,是她家中送来的一个侍女。身份如今正在调查。”年轻儒修继续说道。
“……这位张姑娘之前修炼的地方,应该还算隐蔽吧?”夏曦抽抽嘴角。
年轻儒修矜持的点了点头。
夏曦很想吐槽你这样子给谁看?现在这情况,明显是那地方没那么安全了吧?可能还有她家里安排的其他人?
“那张姑娘现在的上市如何?”反应过来的水馨,则开始关心另一个问题。
年轻儒修指了指领路的引剑剑修,“尹青直,你陪她进去看看。不过,这只灵兽最好留在外面。”
年轻儒修(外表)的修为也在正气巅峰,看官袍是主事级别,并不怂小白表现出来的气息。但放进伤员的房间?
他显然没有那么心大。
小白有些不高兴的“嗷呜”了一声,但也没有坚持。听懂了话的它,在被水馨摸头之后,主动走去了一个角落里握着。
水馨有些诧异这年轻儒修的干脆,跟着那叫做尹青直的剑修走了。
颜仲安这才开口,“这个地方好像……”
“怎么?”夏曦还没见识过颜仲安剑意的威力,只是有些好奇。
颜仲安跺了跺脚,“这片土地里,残留着几分有些奇怪的气息,我感觉不是很好。”
夏曦表情古怪,“你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颜仲安摇头。
他没来得及打听那么多。
另一边,水馨没管外面的人是怎么相互交流信息的。跟着来到了之前见张梅真的时候,张梅真所在的那个卧室。
从宣和两人的态度上,水馨就判断出来,张梅真的伤势应该没有大碍。
毕竟是连心脏被洞穿,都活了下来的强人么。
果然,张梅真正坐在床边,脸色苍白但精神不很差的迎接她的到来。气息并不算若。真正躺在床上的,是她的傀儡。
数日不见,当初简陋且小巧的傀儡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它已经长成了十一二岁的正常孩童的模样,甚至有着和人类几乎无二的气息。只不过气息有些微弱而已。
显然,这个傀儡承担了刺杀的主要伤害。
而张梅真……这几天她的修炼成果,就肯定是那个傀儡了。她明明伤得不重,可气息上却几乎没有变化。
“张姑娘,好久不见。”水馨自来熟的打招呼。
其实也就那么几天而已。
张梅真点了点头,也赞同道,“确实好久不见林姑娘怎么会想着到这里来?”
“来拜访那位宣和大师的。不过,既然张姑娘回到了这栋宅邸的话,也就顺便拜访一下。”
直白的说法,让张梅真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
水馨自来熟的坐下来了,“张姑娘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好。”张梅真很自然的回答,“我都没想到,他们不但没有惩罚我,反而让我尽心修炼千变给我的这份功法……或者说傀儡。看起来,这也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张梅真在隔了好几天之后才忽然被刺杀。
刺杀的幕后主使,肯定不是想要杀人灭口,阻止张梅真泄露消息。毕竟,张梅真想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只能是因为她修炼的功法。
至于刑部,让她修炼功法,是为了验证、观察还是钓鱼,张梅真都没什么好埋怨的。难道他们把她放了,她会自己放弃修炼不成?
张梅真看事情有些悲观。
但正因为如此,反而不会埋怨。
“你的修炼,看起来全供给你的傀儡了吧?他现在有没有问题?”水馨随口聊着。毕竟这整件事就是一桩意外。她可完全没想到能重见张梅真。
“按照修士的分类来划分,它其实也算得上是极情道。”张梅真淡淡的道,“所以七情法术对它基本没有影响。对毒素这类东西的抗力,也和人类不同。虽然还是有些麻烦,但托了那位大师的福,现在也没问题了。”
水馨有点懂。
她可是知道的,那被蛊虫寄生而变异的怪物,并不好对付。尤其是对方本来还有一个相当亲近的身份的时候。
突然出手,张梅真却受伤不重……
只能说张梅真的极情道,是培养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男人。
而在这份极情之下诞生的,自然也就是一个“一切为了主人”的傀儡。哪怕有思考、有情绪,也只是个和张梅真对应的极情道而已。
想想那个千变……
再想想某个存疑已久的“中年男子”。
“你这么修炼下去的话,可能像千变那样,将自身的意识寄托到傀儡身上去行动么?”
“我不知道……但是,就算不能也没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就是我。”
张梅真的认知和水馨之前的想法大有不同。
水馨之前觉得,以张梅真的极情道,傀儡会完全成为她的附庸,为她而存在的那一种。但张梅真却说,它就是她?
“它好像……已经是个男性了。”水馨不觉得张梅真想要成为男人啊!
“性别有什么关系?”张梅真倒是很理解水馨的问题。
大抵是类似的问题,别人也问过吧。
她回答得很爽快,“一个能完全理解你想法,理解你行事的存在,是什么性别真的有那么重要么?虽然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没那么想过。但后来……我形容不好,但就是那么回事。”
水馨确实很难理解。
但是……等下,“另一个我”?
“冒昧问一下,如果你死了,你的傀儡会死么?”
“现在会的。”张梅真坦然道,“但等我修为精深了,我就会想办法解除这样的关系。既然我自己都不愿意接受那所谓的婚契,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用这样的‘本命’。”
水馨目瞪口呆。
她回忆了一下一开始和张梅真,刚刚成就玲珑心的张梅真之间的交流,总觉得她那时候不是这么想的!本命傀儡能和婚契是一回事吗?
她也不想要那老什子的婚契,但绝对不会因为扬眉的剑灵成熟,而和扬眉接触本命灵剑的关系!
灵光一闪而过。
这次水馨抓住了。
她稳住呼吸,“张姑娘,再冒昧的问一下,你的修炼,是不是能全部用来养傀儡?”
“以后当然不会那么做。”张梅真有些莫名。
至于现在……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么?
“那以后,你的法力是不是能寄存在傀儡之中?”
“这个自然。”
水馨猛然跳了起来,“多谢张姑娘了!”
说完,水馨扭头就走!
张梅真莫名其妙!不过,看看依然在虚弱状态的傀儡,张梅真没有追出去问个究竟。她现在还很弱小,用不着追究太多。
水馨离开主宅之后,却是完全没有拜访宣和的意思了。
当然,好容易进来,亏得人家大开了方便之门。也不可能一点礼貌都没有的直接跑路。趁着夏曦还在叙述前一天晚上的事情的机会,水馨凑到了宣和的身边,打听起了另一件事。
“……听说昨晚上进入刑部的那些女眷伤势都不轻,也都重新核定了修炼资质。但问题是,伤得那么重的话,修炼资质还能核定准么?”
宣和想了想,没有因为这问题古怪而怠慢。
“应该没有影响?但也不一定吧。毕竟如那位张姑娘一般,是玲珑心,心脏便有异象,资质已与性命息息相关的人,也是少见。”
水馨若有所思。
越想越是觉得,按照这个思路来得话,很多线索就能串联到一起了。虽然依然不能锁定具体的人物,但和之前的漫无头绪相比已经好了很多。
但她依然没有贸然的说出自己的新看法。毕竟,张梅真的身边已经出了一次事了。那张后宅的网络,也确实是笼罩太多人。
水馨可不敢保证,在这里就一定没人有问题……现在想想,在张梅真那儿,都有些太着痕迹了。
所以,需要尽快处理?
可惜,就算是水馨,也很难事事心想事成。水馨正想着要尽快不着痕迹的离开,门口却又有了动静新客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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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0 千变的后手
访客也是他们熟悉的人。
正是谢家十五郎和谷雨。他们两人的本意也是来拜访宣和大师。因为之前没有见过张梅真的缘故,是认真的先到谢宅去找了一次的。打听了消息才找到了张宅来。
水馨这次看着那年轻儒修“期待失望略带警惕”的眼神转换(主要是说有访客的时候,和在思考了两位访客的身份以后,准备着法术的警惕模样太明显了。
这次算是确认了年轻儒修想要做什么。
刑部人手混杂在确认了内宅有那么一张网之后就更显得混杂了张梅真的修炼实验又挺重要的。所以将人转移到了这里,是真心想要钓出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来的。
但是……水馨可不觉得谢至珩和谷雨这两位说的是谎话。
她只是有些好奇,“你们两位怎么又忽然到这里来了?”
谷雨很直白,“为了昨晚的事。其实他也给你下了帖子,说是礼貌点。结果林诚思那边回帖说你出门了。还以为你们去了叶府。”
“是去了,不过已经出来了。”
“那就恰好。”
谷雨说着,一副准备开谈的架势。她根本没想到要去见下张梅真。只是,谷雨不拘小节,谢至珩却不是这样的人。因为院子里面只是临时被搬了一套石桌石椅来,这时候早已经坐满了。
谢至珩当然不会去抢位子,但也不愿意别人坐着自己站着的聊天。
是以目光在院子里逡巡了一圈,“这儿还真是简陋,检查以后都不善后的吗?简直是寸草不生。”
这话其实挺没道理。
又不是说破坏了无辜人士的院落。这里可确实是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隐匿了千变和他的助手与俘虏。偏偏又没有充公他用。当然不会整理。
颜仲安看出谢至珩的真正意思,就笑着站起来,“那屋子里可能还有些桌椅,我搬出来吧。”
他指着一个偏僻角落的位置说道。避开了主宅和卧房。
水馨却被谢至珩说得面色一动,“还真是寸草不生。”
她迅速回忆了一下一路的情况。那天抓捕千变的时候她是献祭了好一些植物的。收起了它们的灵种。那样的“献祭”对植物可以说是根本性的,从根系上就毁坏了植物。但她刚才一路走过来,曾经被她献祭掉植物的地方,虽然没有补种高大的植物想来最近连那里的住户也顾不上这些杂草却已经重新在角落里生长起来了。
不只是那里。
回想她走过的明都的各处地方,不说外城,单说内城,世家豪门的聚居之地,在那些墙根阶下,也少不了杂草地藤之类生命力十分顽强的植物。
“所以说,当初他们是怎么确保这么一大栋宅子里寸草不生的?在主人需要长期闭关工作的情况下,好像不能指望仆佣的自觉性吧?况且当初在这宅邸里的仆佣也没几个……”
水馨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这次她还没有站起来去问张梅真,而是整理着自己的想法。
颜仲安已经迈步离开的脚步停下了。
水馨声音不大,但他当然能轻松听到,根本不需要多加关注。
“是炼制。用药水之类的,改变了这里土壤的限制。这算是一种低级的炼器?”颜仲安道,“总之,那东西破坏了这里的生机。不只是寸草不生,至少在浅层的地下,连虫豸都没有。”
明明是“善”这样的剑意。
但颜仲安对“生机”的感应,貌似比水馨还强。
又或者他感应到的是别的东西。
水馨得到答案,瞅瞅其他人。
显然,颜仲安是刚才感觉到的这件事,其他人却觉得此事正常。水馨沉吟片刻,干脆也用自己的感知探了探地下。
因为没有植物和动物的缘故,这片宅邸的地下土石层特别的敦实。别说她现在,就是全盛时期的感知能力,也感应不到太深的地方。
毕竟感知也讲究一个“乘隙而入”。
水馨招招手,“蕴雪,你会觉得不舒服么?”
趴在地面上的小白坐了起来,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地面。敦实是相对的,在小白的爪子下,自然很快就被挖出了一个坑。
小白挖了个小坑,用爪子拍了拍地面,就又将爪子下的土给填了回去。
爪子上寸土不沾。
“嗷。”小白认真回应。
其他人不懂得小白的兽语,但是……
夏曦忍不住道,“虽然说土地被改变了一部分限制,但也就是那样了。对蕴雪这样的高阶灵兽产生影响是不可能的要是能对它产生影响,我们就都要觉得不适了。”
他不想说,“林冬连”那个问题其实是有些蠢的。
也许一开始想说,可看蕴雪那严肃实验的样子,就说不出来了。愣是等到了蕴雪“回答”之后。
“是这样吗?”水馨扭头问宣和。
如果这里存在一切问题,那么,最有可能知道问题在哪里的就是宣和了。毕竟小白也不可能随便在这个院子里砸出一个大洞来。
这时候,速度飞快的颜仲安已经重新搬来了一套椅子。
本来是想要打听前一天夜里的事情的谷雨都觉得事情有些奇妙,将自己的问题暂时咽了回去。
谁知道,宣和并没有回答水馨的问题,反而扭头问她,“两位想问贫僧什么?”
谢至珩的表情就有些尴尬。
谷雨却很坦然,冲着水馨歉意的点了点头就道,“听说大师的力量是前一天夜里,对那些出问题的女眷最有效的。所以想问下大师,那些力量是怎么将那些女子联系在一起的?”
宣和沉默了半晌,这才道,“诸位还记得,当日里,那位‘千变’的身体,化作的扬尘么?”
谢至珩等人当然记得。
这才过去了几天啊?
当时确实是有这么个看法,说那些“扬尘”,是某种思想的种子。
当时没人在意这个。
可想想昨夜里看到的那篇“檄文”显然谢至珩也是能打听到这些东西的,而夏曦刚才也说了这些所有人都不由得有种“后背一凉”的感觉。
想想当初衍喜就能自然“免疫”。
但大部分人不能。
那些牵扯进去的女眷……
“我是觉得,我那位族……长辈,虽然可能是会有那样的想法。但正常来说,哪怕是为了我那位族叔,都不大可能真的参与进去啊!她那么精心的培养过我那位族叔……做母亲的话,想要戏耍丈夫之类的……算是正常。但儿子也是想要对付的人中的精英呢?总该有些缘故的。”
谢至珩说的自然是那位狄夫人。
其实那次谢至珩找这位狄夫人打听消息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
不过后来事情很多,就没有顾得上去深查了。谁知道,一爆就是大爆。
狄夫人忽然在独居的院落里面出事,整个谢府都惊呆了好么。
不过谢至珩后来想想,却又觉得这事儿是有些道理的。换作他的母亲那些人,哪怕是有七情法术催化,也多半没有“戏耍大儒”的胆气。
他对狄夫人作为想不通的,只有前面那一点罢了。
不过……
“那个叫千变的家伙的尸体,当时就起了反应的几个人……”谷雨回想了一下,嘴角直抽。作为追踪了千变很久的人,谷雨觉得那种反应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问题是,谷雨实在是想不通,那样的思想就算是控制了普通人,那些凡人又能在那样的思想指导下做出些什么事来?
通/奸么?
宣和淡然回头问那个年轻儒修,“这几天里,可有人进过这栋宅邸?”
年轻儒修正在一边听着。听到这个疑问,还有些迷茫。
大儒都已经彻底搜查过一遍的地方,遮挡、密室、阵法要么没有,要么就已经被破坏掉了。谁会怀疑是否还有遗漏呢?就是那些幕后的策划者,也不至于蠢到跑过来送死吧?
最重要的是,如今需要刑部出人手追查的地方太多太多了啊!
年轻儒修甚至怀疑,在这栋宅邸被清空之后,在张梅真今天搬回来之前。刑部可能都没安排人来看守!
不过,他到底不敢肯定。
偏偏,接二连三的来这么些客人,全都是曾经事件的参与者。年轻儒修也不傻,作为刑部主事的素养告诉他,与其继续在这里干等,不如另外找点别的事情调查。
低头拿着官印,年轻儒修很快就通过官印的交流功能得到了答案,“不好说,这里的禁制早就彻底毁了。而单论围墙,根本就阻拦不了什么。周围都是富户,修士不多,武士是很多的。他们只安排了最低限度的监视,只能肯定没人从正门进来过。”
宣和沉默了片刻道,“如果将这片宅邸的地面,从之前地下室的位置,翻开个三丈左右,或许能有惊喜。”
“千变果然在这里留了后手?”谷雨脱口而出。
“未必是为他本人准备的后手。”水馨听了半天,意外在绕了一个大弯之后,听到了自己问题的答案。思维倒是清晰无比。而且也颇有些兴奋。
“宣和大师,你几乎一直都守在这附近,以你的实力,是肯定知道的吧?有没有人进这个院子?”夏曦也听出一些问题来了。
对此,宣和很坦然的点了点头。
非但如此,他还让衍喜跟着做早晚课呢。
夏曦还好,年轻儒修对这个答案简直惊悚,“也就是说和尚你一直都知道这宅子有问题!”
之前没有“拜访者”的时候,这和尚对此可是一言不发啊!
水馨其实也有同感她之前也是打听过的。结果宣和这家伙一直都有头绪?
宣和叹口气,“是阁下领到的命令打断了贫僧的观察,就现在程度,也顶多就是‘惊喜’了。”
言下之意是,完全无法达到危险这一类的层次!
正如谷雨所言,不管那“扬尘”是怎样的东西,都是仓促成就的。肯定没有那些虫巢养出来的蛊虫的威力。被“寄生”的普通人哪怕受到影响,那影响也有限。
军方也好,刑部也罢,在牵连人那么多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长期将那些人扣留。
只能将这一大片地方进行“半封锁”,控制进出往来。
然后派遣少量人手,对那些吸入了“扬尘”的普通人进行宽泛监控。
这么几天的时间下来,也确实是有监视者反馈,说这片地区的人,从夫妻敦伦到偷情的概率都有些偏高。但那又如何?除非说全都怀上孩子,孩子有问题。否则也就只会保持一定的监视。
监视那些人,可以说是时间还太短,很难得出一个详细结论。连女方是否怀孕,都没那么容易确认!
只有早有准备的宣和,才观察到了异常的地方在哪里。有些地方并不适合普通的生命成长,但不等于不适合针对性的生命成长。就好像任何毒物,都总有免疫的人存在。
刑部的这位主事想想之前听说的事情,简直头皮都发炸。连忙请张梅真换了个位置,召集了人手就在之前那个地下室往下开挖。
这下连水馨都不急着走了。好奇的在一边看结果。这事儿和她之前的设想并不冲突,反而有些细节丰富的意思。
果然,正如宣和所说,大儒们探查的那个时候没有问题,不等于现在还没有问题。
从那个地下室被翻开了三丈不到的距离,兵丁就挖到了类似于南氏肉庄那虫巢的东西。虽然刚刚成型,虽然可能还有些营养不良,且并没有孕育出什么有威胁的东西来,那虫巢状物质上只是结了几个小小的虫茧……
但这样的存在,已经足以说明,千变“死前”的话,可能真的不是玩笑!
水馨看到那被送上来的特殊物质,都不由得感慨,“现在的魔宗传人真不容易,这都得身兼数门啊。傀儡宗的东西已经学得不差了,还得兼修巫蛊宗?”
“不,我可不这么认为。”
谷雨也看到了类似的物质,看法却完全不一样。
“我可不觉得,千变那个家伙,会把自己的身体,和虫子联系起来。虽然按照你之前给出的消息,保不定他有把身体转移到虫豸身上的可能。但那是另一回事……你能理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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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 相互算计
有区别吗?
水馨满脸懵逼不都是虫子吗?
谢至珩却自然是听懂了,替谷雨解释道,“要是自己变虫子,那是生死胁迫之下的迫不得已。但在这里提前布置……他若是想到了这里会出事,那么根本就不会把苟延残喘的可能放在这里。若是没想到,多一份类似的布置,也就多一份暴露的可能。”
水馨这次懂了。
简单的讲,这里应该不是那千变的保命措施,而是另有所图。哪怕是个恶棍、混蛋,想要干坏事的时候也会遵从自身的美学。
无疑,千变本身的审美观不会喜欢虫子。在并非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去想着把自己变成虫子什么的就这点来说,应该也是正常人的选择。
但问题是……
“已经在这里了啊,而且肯定和千变有关吧?”
“没有明确证据,不过,比起兼修巫蛊与傀儡,我倒是更怀疑,是双方的嫡传交换了功法。”谷雨不假思索的道。
水馨若有所思。
“最开始的明都大乱,那位钟倚迟真君的元婴,似乎是想要借体转生。虽然不知道那位是怎么做到的,但好像有些共通之处?”
水馨一边嘀咕,目光一边在抱着自己的傀儡站在一边观看,但似乎没有怎么将眼前的景象放在心上的张梅真。
她没有问张梅真问题。
毕竟张梅真拿到的本来就是千变给她的东西。
是千变想要给她看到的东西。
根本不可能从中追溯到千变学习的根本法门。
她的心中却已经有了想法,想要在这次之后,多了解一些巫蛊宗的东西。不过可想而知,这基本是奢望。
毕竟这是魔门八宗的遗毒。
更重要的是,巫蛊、傀儡这些东西,尤其是魔门八宗后期的功法,都是灵气衰落之后,修士们摸索出来的借助外力的法门。灵气充沛、灵材遍地的时候,哪怕是相对低劣的资质也能壮大自身。想要借助外力……炼制个强大的本命法宝不好么?
所以这些法门有个共通特点上手容易,对灵气需求不高。若是能轻易的让修士看到,那就真的成考验了。要是一旦考验不过,那就很容易会以人命来做为代价。
所以儒门就算是保留相关典籍,也绝不会放在金鳞阁之类的地方。甚至多半不会让人私人收藏。若是有,在文山书院书山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偏偏……她敢去文山书院书山么?
“林冬连”不敢,“林水馨”么……虽然总有些心虚,但是,要是没有足够线索的话,保不定还真的得去试试。
“林姑娘,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水馨不问,张梅真自己问出来了。
“呃……”水馨对这个问题自然是有答案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该说。
“我一开始也百思不得其解。况且,当时墨韵的情况不好,我神思也不大清明。后来想着,可能是我误打误撞,修炼的路子走向了某些人不想看到的方向。但现在看看……又是不是有可能,想要让我回到这个地方?”
后面的猜测连水馨都没想到。
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除了刑部的那个年轻儒修,尝试对挖出来的那个物质和虫茧进行封禁的人员,哪怕是原本尝试观察感应的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嗯,自我感觉良好的张梅真?
“在我被刺杀未死的情况下,让我回到这里,找人看守,这是刑部那边最有可能做出的判断吧?哪怕没有前一天的事情发生,刑部那边要查的东西,也是十分繁杂,往来的人手极多。又不可能将我送回家里,当然是另找地方隔离。”
张梅真冷静分析,浑然像个慧骨。
不得不说,她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水馨再次懵逼了。
这就和她想得不大一样!
谷雨却再次若有所思,“这位张姑娘,请问你能详细形容一下,之前刺杀你的那个侍女,变异后的模样么?”
张梅真仔细想了想,“大约,有些像是螳螂?”
这时候,那个主持挖掘事项的刑部主事扭头道,“就是那个系列的。外形没什么差别。这个我们已经确认。”
“同出一源。”宣和也说道。
这么说来的话,派人刺杀张梅真的,应该就是那后院的势力了。
“这样啊……”张梅真有些尴尬。如果是后院的那个势力,说她们是想要让她回到这个位置,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毕竟这里的东西真的是千变布置的才对。就算要透露千变的什么线索,貌似也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
“本官倒是觉得张姑娘十分危险。”刑部主事道,“她的那个傀儡,不管是灵活度还是防御能力,都远远超过我们的判断。若非这远超预料的傀儡,张姑娘根本就等不到我们的救援。”
闻言,谷雨露出一个有趣的笑容。
“请问张姑娘,你这个傀儡的材料,是谁提供的?”
“是千变。”张梅真肯定的说,“我们的交易包括这一部分。我用鉴材之法判定了材料的品质,绝大部分材料来自妖兽。虽然只是低品级的灵材,但对傀儡的成长性很重要。”
“那我就有一个大胆的提议了。”谷雨指着已经被封禁好,正在被小心转移的物体,“张姑娘,你不妨将你的傀儡‘墨韵’放到这个东西上。”
“什么?”张梅真顿时一脸警惕。
果然不肯轻易同意。
甚至搂着自己傀儡的手,动作还大了一些。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张姑娘,若你死了,你的傀儡是否能够活过来?”
“这怎么……”张梅真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张梅真的眼睛瞪得溜圆。
千变临走之前,杀人灭口。并且早早在张宅留下了一个“温床”。他的后手到底是什么呢?想来除开“自爆”之外,想要额外的制造一些“种子”对他来说也不难吧?还能更加悄无声息。
“我没猜错的话……”作为千变“专家”的谷雨笑得解气又嘲讽,“只怕这人是被‘巫蛊宗’给算计了。若是如此,这个后手,可能就是他为了解决麻烦,或者更进一步,为了反算那个巫蛊宗传人而设立的。”
“这不过是你的猜想而已。”张梅真连连摇头,“况且就算真是如此,那人的后手落到了墨韵的身上,墨韵又能有什么好?”
水馨在旁边听着,颇有些想法,却终究没有付诸行动。
倒是那刑部主事,听到这话,胡然伸手冲着已经被转移到了地面的,或者可以成为“小虫巢”的物质一指。一道法力恰恰打在了禁制最薄弱的地方。
“小虫巢”周围那流转的文字,顿时就开始消散。
仿佛是为了应证谷雨的话一般。
这时候距离“小虫巢”已经很近,之前在张梅真的手中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墨韵,小小的傀儡脸上,眼睛忽然睁开!他在张梅真的手中挣了一下。
尽管力量称不上特别大。
但张梅真最近修炼的成果,全都转移到了它的身上。这一挣,就直接从张梅真的手中挣了出来!
貌似孩童的傀儡,第一次没有听从主人的命令,没有跟着主人转。
在落地之后,他一手就拿起了地面上的“小虫巢”,往自己的嘴里塞去。刑部主事和那个引剑的手都动了下,可并没有阻止。别说刑部工部那边都有一大堆的东西等待研究,玄修们根本都要忙不过来,只说这里……想要得到新的研究素材,貌似也不难?
而墨韵这个傀儡呢?
虽然他五官俱全,宛若真人。却肯定是不需要真正进食的。
他根本就没有正常的五脏六腑啊!
但机关扯动之下,他形似人类的嘴巴,却和蛇一样拉到了耳朵的位置。那本来就只有两个手掌大小的“小虫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他塞进了嘴巴里,不知道吞进了什么地方去!
张梅真反应没那么快。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根本就阻止不及了。只能看着墨韵目瞪口呆。
着急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但是,旁观者就看得清楚。或者说,感知得很清楚。
墨韵的身上,在衣服下面本来是有好几处裂痕的。在吞食了“小虫巢”之后。本来恢复缓慢的这些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他的气息变得更加圆融,更接近人类修士。但并没有更接近千变。
在那之后,墨韵就又站在了张梅真的身边,抬起了一双红色的眼睛,和张梅真对视。
张梅真本来想要说什么,却是从墨韵的身上,得到了消息。
她有些诧异的开口,“他告诉我,他能找到那东西想让他找得人……还是说砍伤我们的人?”张梅真觉得自己和傀儡还是很有默契的。这会儿却是一脸懵逼。
完全没弄明白,到底是想说什么。
这时候,反而是谷雨看得明白,“我想,可能要找的这两位,是同一个人。”
水馨也是暗地里松了口气。
好像还真的是这样。可要是这样的话,可真是够顺利的。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意外,但是有价值的线索。至少比在这里守株待兔强太多了。至少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两拨客人的刑部主事就当机立断,“张姑娘,你注意下控制你的傀儡不要轻易出手。”
除了反击之外,刑部主事也不知道这叫做墨韵的傀儡有多少战斗力。只能提前打了招呼。
“然后,我们跟着它!”
张梅真大概是比较懵逼的一个,但在这里显然没什么反对余地,只能给予了傀儡“同意”的指令,然后看着墨韵在成为了她的本命傀儡之后,第一次主动离开她的身边,前往不知名的去处。
张梅真虽然心情复杂,却到底没有阻止。
毕竟有一件事她是看清楚了的。
在自家傀儡的身上,确实是有千变留下的“后手”,不弄清楚这个“后手”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她对自己的傀儡,也不可能保持原本的态度了!
张梅真在刑部主事等人的保护下离开。
两批客人……不对,宣和自己也算是一批三批客人却有些面面相觑。
谷雨是最快跟上的。
对于让千变吃瘪的人,谷雨很有兴趣。
她一跟上,谢至珩就不用说了。
“我们也跟上去吧?”水馨和夏曦“商量”。随即问另外两位,“你们准备留在这里聊天吗?”
刑部主事和那个引剑跟上去了。
可包围这栋宅邸的士兵们可是没有撤退的。
还在等待下一步指令。
颜仲安整个人都有些懵逼,他是真的没闹明白前因后果。秉持着多点经历的态度,颜仲安接口,“下次来……”
宣和则是摇头,“贫僧就不用去了。至于这位小友,其实也不用来。小友之道,已在小友心中。”
夏曦“啧”了一声,低声道,“什么鬼?”
宣和什么时候会拒绝客人了?何况,颜仲安是来问“事”的,又不是来找他“问道”的。
颜仲安也有些无语和茫然。
但他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下了拜帖还可能被拒绝呢。宣和不愿意和他谈,那就算了。
于是,这三位半路碰上的,又一起出去了。
他们已经落后了一步。
不过,墨韵的速度并不算快,就是常人快步走的速度,要跟上他是半点难度没有。为了不引发骚乱之类的,水馨三人也没有特意往前赶。甚至,水馨还让小白藏了起来。
她是真的好奇,傀儡墨韵能找到什么。
大长公主曾经说过,明都的混乱有三股力量交织南方修仙界、明国或者北方的道修玄修剑修反叛联盟,还有林氏。
南方修仙界在北方的力量,又有相当一部分由“红袖书院”构成。
牵扯到那个名单里的后宅女眷,可是一个红袖书院出身的女子都没有,这张被织起来的后宅之网,归属于哪一方?还是说,是个独立的势力?与多方都有牵扯?
这么一跟,众人就从中城一直跟到了内城。
傀儡墨韵在刑部主事的帮助下进了城,将一众人等,领到了相当靠近刑部的一个居住区内,一间客栈之中。
在这里,他们见到了水馨好奇了很久,明国方面也追寻了很久的那个人。
和众多世家嫡系交涉的道修,白云观神像的主人,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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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2 失效的神通?
这个人,水馨第一次见到,是在白云山,类似于合成灵的怪猫留下的幻境之中。那一次,就给水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明明是山野汉的外形,简直像是从小被养在深闺之中的大家闺秀啊!
第二次,是在白云观的偏殿之中,作为神像的外形。
然后,就是在叶府,被回忆出来的,在明都活动过的,诓骗了诸多世家子弟,引诱了诸多世家子弟堕落的修士。
印象极为深刻。
尽管在那之后,这个中年人再没有出现过,给人的感觉像是逃离了明都。可水馨知道,哪怕后面又发生了不少事,刑部却肯定一直都在抓捕这个中年人。而她也一直没有忘记这个外表。
然而,就在现在,在一间不起眼的客栈之中,一个被包下的小院子里,这中年人的尸体就那么躺在床上,死得干干静静的。
水馨跟在后面瞅了一眼,立刻就皱起眉来。
除了惊诧之外,还有别的缘故。
这个中年人,看表情死得挺安详。所以一下子就能让人认得出来。但光说外表,其实已经和水馨在幻境之中见到的,大有不同。
不是五官,而是身体。
这也是水馨忽略的地方。
毕竟在幻境之中看到的人,算得上是高清留影。但不管是之后的神像还是画像,虽然看得出是同一个人,在皮肤细节上却肯定有误差。
为什么当初水馨看到幻境之中的中年人会觉得很违和呢?
因为对方对野物、对杀生,甚至是对农具都是很新奇的样子,会尝试将农具之类拿来杀生。而且姿势特别不熟练。但他的身体,看着却像是山野汉身体。皮肤并不细腻,手部有明显的老茧。露在外面的皮肤显得经过不少风吹日晒。
可那样的皮肤放在修士身上是显得很违和的。哪怕是这个修士特别的不拘小节。但那样不拘小节的修士,能吸引到那些超级世家的嫡系子弟么?
现在这个躺在床上的尸体,虽然还不能肯定到底是怎么死的,露在外面的皮肤,却细腻胜过婴儿。正是修炼有成又在意外表的修士的特征。
那么,问题就来了。
当初在幻境之中,那个到处找猫猫狗狗来杀的中年人,他做得那些事,到底发生在多少年之前?
水馨在这边沉思,也不知道这结果有用没有。
看到房间里这么一具尸体的刑部主事是早就惊呆了。差点儿都忘了本来是想要干什么来的。连忙通知不远处的刑部,根本就不让其他人接近尸体。
毕竟从感知上来说,中年人虽然死了,却死得很突兀很莫名。从内到外,一点儿感应不到伤口。要说是什么疾病突发卒死吧,连伤口都看不到。
傀儡墨韵因为是“有功之人”,倒是没有被隔绝彻底。
至少没有被要求要远离。
他再次和张梅真对视。
张梅真的表情有些古怪,“你说他也是个傀儡,原本的主导者已经离开了?”
在整理了一下墨韵传递的信息之后,张梅真大声的说了出来。
刑部的主事已经做好了临时的封禁,闻言目光炯炯的看了过来,
神情复杂。
他想起了之前张梅真传达的消息。那是要让她的傀儡,寻找刺杀张梅真的幕后真凶,也是要顺着吃掉的那个“小虫巢”行动。
那么,找到这里来,找到这么一具尸体,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然而,要说这床上的尸体是傀儡,貌似也不像啊。
墨韵这个傀儡再像人,气息和真正的人类也不一样。也就是他的实力强了,一般无法感应到内部。能够感应到的时候,能清楚的感应到内部非人的部分。
床上的尸体不一样。
人已经死了,神魂溃散。内外随便感应一下,就和没有任何灵性的死物一般,特别清楚。内外的身体构造,和任何死人都没区别。唯一的区别是看不出怎么死的……
“……嗯,我忽然想到一种人。”站在院落里的水馨道。
她是在封禁之前感应了那尸体的。
先来的人的目光又转向了她。
“无魂之人。”水馨对这种存在可是印象深刻。无他,因为顾真君尝试过用这个来让顾逍转生。
刑部主事砸吧了下嘴,“……这倒是种说法。可是,无魂之人好夺舍不好离开,哪怕只是分神占据无魂之人,也很难彻底转移走,若是不灵肉结合,又难以使用法术……”
其他人想想自己看到过的关于“无魂之人”的相关资料,但凡是看过的,都不由得点头。
道修玄修儒修的共同点是“练气修神”,道境上升的过程就是一步步削弱与肉身关联的过程。但哪怕到浮月界如今能容纳的最高等级元婴后期,元婴也不可能脱离肉身单独存在太久。由此可知身体的重要性。
这中年人在情报中做了那么多事。如果说真的是傀儡还好说。无魂之人也是人,想要彻底脱离一个夺舍了的无魂之人,可不像神识脱离傀儡那么容易。
但是……
“如果是走香火神道呢?”水馨接口,“我记得,曾经在白云观里,看到以这个家伙为蓝本的神像。看起来平日里是有供奉的。或者可以查下,明都之中被蛊惑的后宅妇人或者普通人,有没有对方的信仰者。”
最早接触到这份力量,就是那位君四夫人找到了白云观,借用秘法,适得自己儿子的婚契从开始就失效。做到这一步了,信仰个神明什么的并不稀奇。
且以她们的身份,又不可能说在家中供奉神像。
而是很可能光对着“神名”来供奉。
只要“神名”和这个中年人能对应上,他是可以得到这份信奉的信仰之力的!
香火神道最显著的特点之一,就是能迅速剥离神魂与身体的关联,单修神魂。这其实也是香火神道最大的弱点之一,就是他们很容易被攻击神魂的力量影响。因为身体能对神魂进行的保护太弱。
但是,如果是本身就想要和身体隔绝呢?
毕竟这个年头,攻击神魂的法术,已经成了禁术。
“确实有这种可能。”这次谷雨率先反应过来,赞叹了一声,“若真是如此,这番心思还真是精巧。要是那样,这具尸体也不过就是个过度而已,想来是为了之前的明都混乱吧?不过,要真是这样,张姑娘,你的墨韵还能在追溯下去吗?”
张梅真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毕竟无魂之人、香火神道什么的,作为一个曾经的手工宅女,实在是了解不多。不过谷雨的问题也很明晰。
张梅真和墨韵沟通起来。
刑部主事也不说话反驳或者符合。
如果这个中年男子真的是个过度用的傀儡,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距离刑部可是很近了。挑衅刑部吗?
这时候,一个被刑部主事在路上撞见的,拉来帮忙的刑部吏员打听了最基础的消息回来了。
“大人,已经查过了客栈的名册,这院子是在今早上才被一个形貌普通的人租下的,登记的信息是东海道鹿山府人士,名为沐福,是当地一个叫做沐家的管家。客栈检查过的身份证明都没问题。这位沐管家言谈中提到,是为家中人来明都做准备的。他们家的公子在文山书院读书,成绩优秀,正在和工部侍郎家的姑娘议亲。”
这客栈距离刑部不远,又是内城。
平日里对身份证明的检查还是靠谱的。
也就是说,那身份证明肯定不会有大问题。
甚至,撇开身份本身,其他的话保不定还都是真的。
只不过……
水馨忍不住问道,“是哪位工部侍郎家的闺女?”
“古家。”吏员很肯定的说道,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听说同样是文山书院的学子。”
这下,连刑部那位主事的脸色都变得很古怪了。
最近的事情很多,吏员肯定不可能在消息上面面俱到。那位古姑娘的死亡并不光彩,所以并没有宣扬出去。
但是,刑部主事肯定是知道的。
这个中年人,也肯定是知道的。
“为什么肯定是古家?店家具体怎么回忆的?”刑部主事忍不住追问。
“店家说,那管家在这客栈这里用了早餐。当时也没什么人,毕竟客栈不做早餐生意。所以他和这新入住的客人闲聊。说起议亲的时候‘沐管家’颇为自豪,说了一句话‘说起来,那和我们道台,还算得上是本家呢。’店家说,当时他就觉得,那位沐公子真是走了大运。”
知道那位古姑娘事情的人,脸色更是古怪。
虽然古姑娘的死没有宣扬没有大办,古夫人被请进刑部的事情也是静悄悄的。但一个躺在床上的死人就在大半天前说起一个才死了两个女主人的家族的议亲……总觉得非常奇怪的样子。
“对于这个……他有没有说什么?”刑部主事指着尸体问道。
“店家完全不知情。他说,‘沐管家本人说过,还有两个跑腿的小厮,去打听明都的风俗人情了。免得上门的时候失礼。’但这一天的时间,并没有这样的小厮出现过,也没有其他人来找这位‘沐管家’。他中午的时候,还问店家要了一份饭食,然后就说旅途劳顿,要多休息一些时间。”
尸体是他们发现的。
店家以为人在休息,纵然心中有所疑虑,自然也是不会打扰。
“这个时间点跑到这里来,本身就挺奇怪的。”夏曦忍不住道,“这店家的警惕心明显不够啊。”
张梅真则终于再次找到机会插口,“墨韵说,还有一道微弱的气息,但并不敢很肯定。而且……”张梅真深吸了一口气,“就在之前我们住的地方的附近。”
墨韵找到了一具本来就会暴露,但被他找到依然极有意义的尸体。
哪怕这次张梅真说出来的信息有那么点儿为难,在刑部主事上报之下,还是得到了很好的执行。
不过,这次是要进入刑部,水馨这一干看好戏的,就不能轻易的跟过去了。
只能遗憾的目送张梅真和傀儡,在刑部来人的引领下离开,又迎来了两个认识的人宁朔和安元辰。
安元辰一脸疲惫。
宁朔能跟着安元辰一起行动,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还是宁朔自己解释,“施真人不同意透支他的力量,担心刑部过于压榨。不过,这次倒是他间隔的时间快到了。听说了这里的消息,让他先来这里看一眼。”
对此,安元辰直接翻了个白眼。
安元辰没和任何人说,他这会儿之所以疲惫,是因为“付出的多,得到的少”。
看那些被抓进刑部的官夫人,得到的回馈实在是不如看南方势力的人。光凭这个,安元辰基本上就能肯定,这张在后宅织就的网络,一不是南方修仙界扶持,二没特别惹天道讨厌。
顶天了就是在天道的底线边缘试探。
和水馨几个相对来说有些交情的人打了声招呼,安元辰就站到了那中年人的“尸体”身边,发动了自己的天目神通。
这也确实是不能等了。
这中年人是个修士,可身上的能量都已经逸散干净。
看“事”还好,看人……死太久的人看起来总是有些困难的。
随着安元辰的天目神通开启,一副出乎众人预料的场景,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一个客栈的大堂。
尚未熄灭的烛火,和外面照进来的尚且有些昏暗的天光都说明,这时候天色尚早。和床上的中年人外貌并不一致,看起来有些疲惫的另一个中年人坐在一张桌子边,正在和一个笑眯眯的店家聊天。
“这可是我们家公子的福气,也是我们家公子的本事!”
“这怎么说?”
“工部侍郎,六部尚书之下的顶级高官,您知道吧?”
“略有了解。”
“和我们道台,还算得上是本家呢……哪里能想得到呢?”中年人有些洋洋得意,又夹杂着几分莫名的语气,“这样的人家,竟也有机会能攀上亲呢。”
然后,天目神通引发的幻境,戛然而止。
1603 刻意传递
戛然而止的幻境,让所有围观者一脸懵逼。
包括安元辰自己。
除了证明了死在床上这个中年人,确实曾经以“沐管家”的身份出现并且与店家交谈过之外,还有什么意义吗?
在同时证明了这客栈的店家没说谎话?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最近很是听说过安元辰天目神通的神效的颜仲安,居然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一个,不是很肯定的安慰道。
然而,安元辰一脸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显然并没有被安慰道。
颜仲安自己很快也再次懵逼了。因为他注意到,在他开口后,先后有数道包含着“真是天真娃”这种含义的眼神,从他的身上扫过。可明明大家都是一脸懵逼的样子啊!
但事实上,整个院子里,和颜仲安一样,认为安元辰真是“人有失手”的,仅仅只有小白一个。
就连水馨这种不那么敏感的,因为见过多次安元辰的发挥,都没觉得他展现出来的幻境,真的和表面上一样的毫无意义。
而如果要说那个日常画面有什么意义的话……
这是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
没人愿意说出来。
现在的局面已经很复杂,难道还要再次牵扯进一个大儒吗?还是一个没有什么了解的大儒。反正安元辰的幻境有留影,到底是栽赃陷害,还是真的意味深长?交给上面的人来判断吧。
就是水馨,都是这么想的。
至于安元辰,他一度也有点懵逼,毕竟自从天赋神通变异以来,还是第一次弄出这种日常来,且还短小得没道理!
但是,这个小小的日常,反馈就比之前忙着看了大半天的后宅贵妇都要强!
有这么个“外挂”提示,要是安元辰还不知道这里面别有深意,那就是傻子了。
那段“日常”,或者说那段话,根本就是这个死在床上的中年人刻意说给自己听的。
这个人只怕很笃定,那段话透露的信息,就比他前些时间做出来的所有事情都更重要。他特意“死在这里”,知道肯定会把他叫过来看,本质上是为了掩饰自身的其他秘密!
看出了问题却不好说。
这就让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还好,就在这个时候,刑部的后续处理人员也到了。而且,宁朔也收到了一个消息。他看了看谢至珩,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宁朔选择了传音给刑部之外,认识的人。
比如说谢至珩谷雨,比如说夏曦颜仲安。水馨就更不用说。
“那位张姑娘的傀儡找到的人,是谢府的狄夫人。虽死犹生。被傀儡找到后仔细探查,方才确认死亡。”
虽死犹生的意思呢,就是说看起来还活着,其实已经死了。
这些被带进刑部的后宅女眷们,全都分别关押,专人监察。是不大可能说死了没人发现的。但问题是,在没有明确量刑的情况下,这些女眷确实还有着颇为尊贵的身份。总不能让男子贴身观察。而刑部的女官数量又着实不够……
所以,结果就是,有男子隔着完全透明的禁制监控。
狄夫人被送到刑部的时候,体内爆发的力量已经搅成了一团。虽然还没死,却也是没死的女眷里面情况比较差的一个。重新测定修仙资质什么的,对她来说意义当真不大。
那刑部的官员观察到的狄夫人,就一直保持着紧急救治过后的模样灵药吊命,面色痛苦,昏迷不醒,身体时不时抽搐,胸口还有起伏。
若非傀儡墨韵得到了特许,打开了禁制进去,根本就察觉不出来,这位已经死了。
她的呼吸,是在使用了探测生命的法术后,与法术的气息接触后消失的。
综合这前前后后的情况,几乎可以判定了,狄夫人,很有可能就是明都这张网的幕后主使者。她既在局中,又在局外。
自己混在那个名单里面,却很可能已经暗地里做好了脱身的准备。
之所以要杀张梅真,就是因为知道了张梅真在刑部的扶持下修炼的事情。避免她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让官方明了“借傀儡脱身”的秘密。
当然了,具体是不是这样,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验证。
沿着这个方向,总比之前的漫无目的要要好得多。
但对谢府,尤其是狄夫人相关的人来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被牵扯进去的普通后宅女子,也可以说是受害者。七情法术的受害者谁的心里,没有产生过一些恶劣的念头呢?没有七情法术的诱导,念头就只是念头,并不会付诸实施。
可要是那个中年人的操控者,整个后宅网络的布局者,是明都几次混乱的幕后黑手之一,就是两回事了。
狄夫人的娘家已经没落,并不能给她什么帮助。
哪怕她主导了那个“戏耍大儒”的檄文,也不能改变,她是谢氏嫡媳,谢氏族人的事实。
谢至珩听到了宁朔传达的消息之后,脸色就黑得吓人。
第一次彻底顾不上谷雨了,当下就要告辞回家。
可以想见这件事对谢氏的冲击,其他人也都能理解。只是看着谢至珩离开的模样……是不是谢氏接下来会努力洗清狄夫人的嫌疑?之前安元辰展现的幻境之中蕴含着的东西,别人可能没有体会到,谢至珩却不可能不清楚,是不是会让谢氏抓住这一点大动干戈?
在刑部开始从法术和物理层面来确认那“中年人”的身体状况、死亡原因的时候,留下来的谷雨和其他人一起转移到了客栈的大堂坐着。
他们也对这个中年人的进一步调查结果感兴趣,想要听到第一手消息。
包括安元辰在内毕竟才使用过天目神通,哪怕展现出来的回溯短小“无力”,他也是需要时间来恢复的。
一行人坐在客栈大堂的一张桌子边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之前不好说出口的东西,现在其实还是不好说出口。
唯一没啥忌讳的颜仲安又相对小白,根本不知道那古怪的气氛源自何方。
最后打破沉寂的人是谷雨。
“其实,不管是不是那位狄夫人,我想,她的手段都确实很高明,人很厉害,是这么一回事么?”
“我个人倾向于是她。”水馨道,“到了这个程度,也应该要设法脱身了。否则很难再做到什么。”
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明都对后宅的监控力度和防备都会提升到最高峰。
后宅的女眷们,也必然不敢再说什么“维持婚契”的话。
那些女眷们哪怕心中有千般机巧,万般谋划,现在也全都在一位更厉害的女眷的神操作下付诸流水了。
儒修们接下来完全可以说“不敢打压你们了”这一类的话要是耽误了你们的才能,让你们一腔抱负施展到搅乱明都的事情上去了该怎么办啊?
哪怕有那等蠢得要冒头,肯定也会第一时间被摁下去。
谷雨想了想,“我这个人想做什么,你们其实都是清楚的。这几年来,我一直在追捕‘千变’,就目前看来,应该是未竟全功。”
“我推测他最好的情况只怕也是变成虫躯了。”水馨道,“要是不知道他把下一步的后手落在那里,只怕是很难找到他吧。如果他连自己的后手都动用不了,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宁朔看了谷雨一眼,闻弦歌而知雅意,“但这个猜测,建立在‘没人帮千变’的前提条件下。”
“谁会帮他?”水馨沉思,“南方修仙界在北方的人手,这么友好互助的么?”
“不,是狄夫人。或者另一个,对应那个身份的女眷。”宁朔道。
“……但是等下啊。”夏曦不可思议的接口,“按照之前的情况,千变留下来的后手,不就是想要将那位狄夫人指认出来吗?他们不是本来就在互相算计吗?为什么那个人要帮他?”
宁朔指了指安元辰
“你刚才也看到了,千变留下后手想要对付的人,有把他放在心上吗?”
夏曦想了想,不吭声了。
还真就是这个道理。
按照那个回溯,那中年人就算不是想要挑事生非……不对,就算是想要挑事生非,他想要对付的对象,也肯定不是千变!
倒是有可能,是千变背后的人,或者说,和千变同一个势力的人。
既然如此,伸手扶千变一把,还真是有可能的。
“所以我说她很厉害啊。”沉默了一阵子的谷雨再次开口,“她看着的,和我看着的,应该不是一回事吧。如果那个前提成立的话,几位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千变’可能被送到什么地方?”
谷雨对千变是比较熟悉的。
但如果千变也被人所救的话,救人的那位她就不熟悉了。
那个人的思维模式,显然是和在座的某几个人比较相似的。
都是“谋心”型。
在座的两个“谋心”型尽管一个是道修对望了一眼。
夏曦勉强扯出个弧度来,“不,请别说,我不想掺和。甚至不想告诉我的表弟去掺和。”
“你误会了。”宁朔喝了口店家提供的,距离灵茶质量挺远的茶水,“不可能是那个地方之前的事情,从那个死亡的谢淼姑娘开始,谢家就已经牵扯颇深。剩下的任何一家,嫡系都没牵扯得那么厉害。如果只逮着谢家一家坑害的话……”
宁朔顿了顿,肯定的说,“政事堂的剩下几位大儒,反而会联合起来,力保谢氏。”
夏曦的脸色有些扭曲。
尽管夏曦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宁朔只是个外来的道修,居然也能说出这番话来……
“但该查的事情肯定会查。狄夫人这个,最关键的一点其实在于……就算她真的是借傀儡脱身,主导了明都混乱中的不少节点。但是,她是一个势力的主导者,还是一个势力的‘分部主导者’,这或者才是最重要的。”
是很重要,直接关系到了那张网到底有多大的问题。
“那么,调查的重心,在邱夫人。”
华国大儒邱醉之后。
明国大儒张氏的曾孙媳。
贵重而敏感的身份。
水馨两次前往张府,都没有见到这位邱夫人,是因为这位邱夫人,早早的就牵扯到了明都最近的诸多事项之中。
先是最先闹出来的颜八林诚茂之事。
然后是百兽阁。
加上这位邱夫人嫁过来的时间本来就不是很长,身份也有些敏感,有联姻的性质……在出事之前就没能接替杨氏掌家,在出事之后,就直接闭门了。
这一次,她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颜仲安保下来的那张书卷上,也有可能在损毁的那一部分当中?总之她也在那天晚上,爆发了相似的力量,进了刑部。
因为有正气的修为,是先天天目,这位邱夫人的情况比之前狄夫人的情况好不少,人勉强还清醒着。但到了目前为止,也还没提供任何信息。
安元辰也还没有看到她。
她的身份毕竟相对敏感。
“狄夫人的异常死亡,就算是没有那个傀儡,也不会拖延太久,不久就会被发现。到了那个地步,优先调查邱夫人是必然的。”宁朔可不管夏曦怎么想,自顾自的分析道,“加上那样的信息……谷雨姑娘,我倒是觉得,如果不快一点儿,多半也就轮不到你动手了。”
谷雨一脸迷茫。
水馨倒是听懂了,“我想宁朔的意思是,如果真的是狄夫人帮了千变,那也不会真的是想要救他于水火。既然如此,当然不会把他藏得太深。”
刑部的调查方向,在有了线索之后,又是很好推断的东西。既然如此,在调查邱夫人的时候,就有可能发现端倪了。
谷雨脸色一变所以问题在于,要不要去抢在明国刑部之前……吗?而且,照这么说,那位狄夫人莫非还是想要挑动华明两国之间的关系?
“如果要这么说的话,我倒是觉得有个地方可以去看看。”谷雨纠结,水馨却跃跃欲试起来了。
“什么地方?”颜仲安好奇问。
他觉得就能听懂这最后一句。
“唉……”夏曦想要阻止。
然而想也知道结果。
“邱夫人的海澜园,我搜集‘没有植物的地方’的时候,找到的地方之一。”
1604 根本区别
哪怕现在的身份所限,不能肆意的大打出手,但水馨依然是个……嗯,往好里说叫好奇心重,往坏里说叫喜欢作死的性子。
这次就是这样。
要是像之前抓捕千变那样,官方还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的存在,没有相关的线索,事急从权,抓了那是立功。
现在可不同啊!
按照官方现在掌握的线索,调查邱夫人是必然的事情。哪怕因为大儒邱醉的关系暂时不会对她本人做什么,相关的产业之类肯定要查。顶多就排在狄夫人之后,顺位很高的。
现在去调查邱夫人,这是想截胡呢,还是想抢功呢,还是想帮着抹痕迹呢?
能扯上的都不是什么好词啊!
夏曦听到水馨的话,立刻就怒瞪宁朔分析分析,你给她分析个毛啊!
宁朔却浑不在意。
这不是他的本职工作么。
而且,宁朔虽然不是道修,在修仙界那样的地方,看着凡人各国,底层修士,修仙家族、小门派之间的勾心斗角看了多年,在阴谋诡计这一方面,宁朔远比同龄的儒修要看得更透彻。
很多事,看根本利益就知道了。
南方修仙界,或者说组织的根本目标,是要挑动北方乱局。但在华国林氏占据大半实权、明国政事堂五位大儒同出一门没有根本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挑动单国内乱并不现实。
加上梵国的真正情况连华明两国都不能说彻底了解。底蕴也太浅,没经过大战验证。
想要北方真正乱起来,只能是挑动明、华两国之间的矛盾。
一切行为,必然都以此为根本目标。
不管是算计林氏宗室林诚茂的小打小闹,还是卧龙山脉里借势养怪的大手笔,本质是一样的。
但那个道修玄修剑修、天目灵修组成的反抗联盟不一样。他们的根本目标说是推翻儒家的一门独大,但想要达成这个目标,首先得出个大儒剑心级别的人物吧?
没有这么个领头人物,想要推翻儒门的独大,那纯属搞笑。
实力至上的修士们要是连这个都不懂,他们的联盟早完了。
也所以,这个联盟肯定是不想要挑起华明两国大战的。
若是华明两国当真打了起来,道修玄修和剑修肯定会是“必须”冲在最前面的人。死伤无数才是常态。和自毁根基没两样。
真能在这场战争中脱颖而出的,多半也就成了两国的权贵,还反个毛线?
也于是,这个联盟想要搅浑水是肯定的。但顶多就是混乱一地一国,捞取好处。真要有引发大战的勇气,那多半也有胆量去南方修仙界闯荡,就不会留在北方了。
这看卧龙山脉里,最先被找出来的那个龙孽秘境就知道。
相比之下,体量太小,胆气也就大不起来。
最后一个华国,圣儒立三国的时候就曾经明说过,是试验哪一种体制,更适合儒门的长期发展,更适合用来庇护万民。也是为了避免单独一家,在时间长了之后,因为没有外敌、外敌太远之类的原因迅速堕落腐化。
所以是鼓励三家竞争的。又因为梵国太弱,特地给梵国设立了封闭发展期。
华国坑明国是理所当然的。
但在“开国大儒”尚且都在巅峰期,国力发展也不到极限的时候,互下死手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最重要的是,他们要坑也不会坑到后宅去,因为两国官员的后宅交集颇多,太容易反噬。
所以,综合下来……
后宅的那张网,隶属于哪个势力呢?
从巫蛊手段,七情法术来讲,必然和组织有关。
可和千变互坑,牵扯诸多大儒的手段,看起来又更接近那个反抗联盟。
这张大网肯定是还没有撕干净的。如今暴露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宁朔更倾向于是幕后主使想要脱身,顺势暴露的那一部分。也许重要,但只怕并非核心。
确认他们的立场倾向,因为有那样本质上的利益区别,就很重要了。
而那位邱夫人,肯定是关键的一个节点。
反正在宁朔看来,让官方的人去,真不如让水馨去。毕竟,邱夫人这边的重要性,官方多半没有真正明白因为他们连组织的真正目的都不清楚!
总之,宁朔是故意的。
水馨虽然自己没有意会到这个节点的重要性,但她压不下去的好奇心本身就是一种提醒她是个顺从自身心意行动的姑娘。
其他在座的人,谢至珩已经走了,反正夏曦是不可能压下水馨的好奇心的。
安元辰也不介意自己去走走施长安之前才帮他争取福利来着。他又不是刑部的正式官员,没有拿到官位官印的,也没必要事事听从刑部的命令。之前不过是因为回馈够好才听命罢了。如今看那些女眷又没什么回馈的,他自然也懒得尽快回去(不如展现一下自己的个性)。
谷雨不用说。
就是好孩子颜仲安,这个单纯的娃,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意味着“抢功”什么的啊!既然前一天晚上都自己行动了,还有大佬来收尾。
那么,继续做下去也没什么问题不是吗?
所以,一行人很快就出了门。
按照水馨之前所说的,往海澜园而去。
其实看名字也能大致想到这是个怎样的地方。这是一个明都少有的“海景园林”,邱夫人的嫁妆之一。
也是邱夫人的嫁妆之中,最出名的那个。
据说邱夫人曾经随着父亲在海边生活过一段时间。自小就喜欢海洋的景色。所以在嫁到明国来之前,就已经派人重新装修了海澜园。
不像一般的建筑,分为主宅、前院后院之类的,也没有“几进”的概念。
位于外城的海澜园,是个颇为突兀的建筑,仿佛事盖在地面上的椭圆大碗。地面和地下的建筑加起来是个大球,球内全都是从海边运来的海水,海水中养着各式各样的海洋生物。
球内仅有靠着球内侧的地方,有一条圆形的通道,两条在球心交叉,呈“x”型联系着球内侧的通道,差不多都是三人高,三人宽,能够供人行走游玩。
当然还有专门喂食的通道,但那就不是被请去海澜园的客人能够触及到的部分了。
总之,那迥异的风光,在明都还是相当出名的。尤其是中间的“x”型通道,更是让不少后宅夫人叫绝,觉得仿佛置身深海。
深海当然是不可能的。
与其说是那些后宅夫人的无知,倒不如说是那些后宅夫人的羡慕。在内陆建造这么一个园林,其实大半家族都有这个实力。但是,长期的维护,却是极为巨大的花费。远非一般的园林可比。
明都之中,可没有哪个世家,会为女儿陪送这样的嫁妆。
这很容易就会被冠以奢靡之名。
那连累的可不只是姑娘家的名声。
也就是邱夫人来自华国,邱大儒也并不用担心自己在华国的名声发愁,才能有这样的手笔。
水馨知道这座园林居然也没有任何植物的时候,其实是挺惊讶的。难道海洋之中,就没有植物吗?还是说海洋植物就不算植物了?
后来才知道,这座海澜园里的植物,都是“人造植物”。看着倒是有珊瑚海藻之类的,但那事实上都是某种法器。用来化污、换水等等作用的。海澜园并没有养那些食物链底端的海洋动物,由阵法在保持美观的同时承担部分工作,而仆佣下人就只要负责那些海洋动物的饲养就好了。
而为了保证海澜园最大的海洋空间,甚至没有在“球外”种植植物来美化。
总之,这种“没植物”的理由,在明都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水馨知道后印象十分深刻。加上她始终记得“没植物”这个共同点,当下就决定去探一探。
这一天也算是过得丰富多彩。
等他们再次跑到外城的海澜园附近,天色已经再一次黑了。它的具体位置已经靠近城墙,是在一处居民区中。不过,这个居民区的不少宅邸,其实都是世家大族的别庄,官宦之家的产业。正儿八经住主人的反而并不多。
大部分的时候,这里只有最低数量的仆佣,守着空荡荡的宅邸,做着日常维护。
不过,如今时近冬祭,哪怕是明都最近发生了不少事,依然有不少官宦家族的旁支,千万里的赶回了明都来。这些日常无人居住的别庄,此时也……住了不少人,少了几分人气。
有人居住之后,仆佣们自然跟着多了,可也就跟着没那么自由了。没办法出门闲逛,与人闲谈。
这片居民区内有个看着相当不错的茶馆,能在这里看动海澜园的外墙。看得出往日里应该生意旺盛,这会儿客人也是寥寥无几。多半是那种还没人迎来主人的宅子驻守的仆佣。
远远的听着,这些闲聊的人,也没人谈到海澜园的主人已经倒霉的事情。也许消息依然没有传开或者说人们不怎么关心。
至于海澜园,它看起来一如既往。封闭型的建筑,没有任何灯火泄露,在周围宅邸的灯火映照之下,居然显得有些阴沉。
“话说,我们真的要潜入进去吗?这可是触犯刑律的。”夏曦再次做出努力。
这会儿,他们所有人已经集中在了海澜园边上。附近也没个灯火什么的,显得这里特别的暗。哪怕是有浮月的光辉,只要没有人从近处路过,只怕很难用眼睛发现这里有人在。
夏曦觉得这已经是最后的努力了。
然而他很快就有些绝望的发现,哪怕最初见到的时候,觉得颇为谨慎、落魄、胆子不怎么大只是有股子倔强的“林冬连”,貌似也并不怎么在乎这个事实。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为什么这次只有我一个儒修?夏曦有些痛苦的这么想着。
“我们来得这么光明正大,哪里能算是潜入?”谷雨反驳。
“我找了人帮忙。”宁朔当然也不会那么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也确实是有人走近。面容尚且看不清晰,声音已经传过来了。
“我不知道宁朔你在谨慎什么?那建筑里面除了材料特别坚固之外,并没有什么复杂的阵法和陷阱。而且也并没有什么强者。两个甚至没有达到筑基期的人类,外加一只云爪猫。你们只需要稍微担心一下那只云爪猫就好了。”
随着这番话,一个俊秀沉稳但称不上特别出众的青年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正是墨鸦。
他之前还从水馨录下来的计算阵法里面,还原了计算过程,告诉了水馨古姑娘“怀胎”的真相。对海澜园的判断,自然是可信的。
可惜目前这情况,水馨也不好和他打招呼。
不过……
“云爪猫?”水馨觉得这名字貌似有些耳熟。
“邱夫人养了一只云爪猫,就是……”宁朔想起来,看了颜仲安一眼。
“就是害了我那位……族妹的那一只吗?”
“如果她没养两只的话。”宁朔见颜仲安并不在意,就继续说道,“不过养在海澜园做什么?这里养的动物,应该也不是云爪猫的食物吧?”
和颜家、林家的事情是私了了。
那云爪猫也不过是被利用的道具而已,也没有非要杀了它。邱夫人既然将自己关在张氏主宅的院子里,为什么不把云爪猫养在身边?不说食物的问题,海澜园的构造显然也不适合猫科动物活动。
就算是因为那件事,邱夫人厌弃了这只云爪猫,将之养在这么个普通人扎堆的地方,难道不觉得会威胁到其他人?都已经有前科了!
“不清楚,它还有战斗力。”墨鸦肯定的说道。
“还有其他异常吗?”宁朔问。
“海水中养的那些生物,我无法探测详细。它们并不接触那些阵法或者这也算是一个异常?那些海中生物,在我探查阵法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一只,接触建筑的内壁。”
水馨想了想,“总之我先试下吧。”
“要潜入的话也该是我来。”谷雨连忙道。
“不,能不进大牢肯定是最好的。还记得千变的傀儡在被重创之前干的事吗?甄婉秋貌似就是被她坑的,换句话说,我空间里那‘器灵’,也就是被他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