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悲哀与绝望
虽然乔修亚没有灵魂，但是他的外挂思维器官比一座山脉都要重，当他开始思考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任何细节可以瞒得过他。
“冕下，你现在在远南王国？”
看出对方背后宫廷样式的乔修亚点了点头，他如此说道：“我马上就过去见您。”
如此说着，他便挂断通讯装置，身形散开，化作无数星辰光粒。
而迈克罗夫大陆，远南王国王室宫廷。
一个黑发的男人出现在了王宫侧庭之中。
作为大陆老牌势力之一，虽然远南王国相较其全盛时期要衰弱不少，但是它仍然有着一支实力强大的法师团为宫廷布置种种防御法术，其中锚定空间传送，禁止传送门开启等功能只是基础中的基础，理论上来说，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哪怕是一支蟑螂都没办法摸进王室宫廷之中。
但是这种级别的法术，对于乔修亚而言只是形同虚设——任何法术的效果，都有其上限，虚灵体号称能够免疫所有物理攻击，火焰化身可以百分之百无视高温烈焰，但是当攻击者的拳头可以诱发核聚变，而高温烈焰的温度抵达焚灭万事万物的数亿度时，哪怕是灵魂也会被轰碎，火焰也将不再是火焰。
同理，当一个位格等同于天体的存在想要传送自己的时候，区区凡间的法术是不可能起到任何效果的。
而就在乔修亚将自己的化身显化在老教皇身后之时，伊格尔已经转过头，有些奇怪的询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着急？拉德克里夫，我可不觉得你是一个关心时政的家伙。”
对于伊格尔而言，战士的举动的确有些奇怪。
虽然说，他的确抱怨了几句如今大陆的形势不对，乔修亚也的确在几天前吹下海口，说整个大陆其实已经统一——但即便是被事实打脸，也不应该如此恼羞成怒的急匆匆跑过来啊？
就算是跑过来，又能怎么样？这些都是他国内政，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都是本来就应该发生的事情，众多矛盾早就在数百年前就存在，只是不知为何，在同一天就被点燃了。
“……你以为我跑过来只是因为面子上挂不住？”
乔修亚义正言辞的对伊格尔这种带有主观色彩的个人歧视提出批评，随后，他便将自己在深渊中观测到的奇怪内斗灭绝现象告诉了老教皇。
冰霜恶魔以毒液污染自身的孕育池，酸液恶魔破坏了它们的巢穴，炎魔熄灭火山，炎蜥魔掩埋熔岩湖，角魔将它们位于山脉之中的母巢封闭在岩石废墟之中，而居于深海的海渊魔龙与各类海生恶魔的血液将本就浑浊的海渊世界彻底染成污浊的深蓝。
十二个恶魔世界，十二次内战，十二种毁灭痕迹，乔修亚所过之处，无魔得以幸免，这是他头一次什么都没做，就达成‘所过之处皆为废墟’的成就。
一侧，认真听着乔修亚讲述的老教皇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
虽然说，以两者的生命形态，完全能以光波的形式传递信息，一个眼神交流，就能将大部分事情讲解清楚，但是因为习惯，也因为‘说出来的话气势更足’，所以乔修亚还是选择了原始的声波交流系统。
听完乔修亚的猜测之后，原本只是有些心烦该怎么整理局势的伊格尔，神情不禁严肃了起来。
“如果一切都如你所说的一样……那这次事情可就严重多了。”
如此说着，老教皇抬起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向一旁王室所居住的宫殿，他揉着额头，低声道：“其实我本来也很奇怪，为什么矛盾会集中爆发，你的猜测其实很有说服力，邪神的征兆吗……”
由于远海圣山本身也就在远南，历代教皇经常使用化身与王室交流，所以宫殿区之中，有这么一个专门供给教会使用的神殿形宫殿，而因为最近这段时间，远南贵族与王室的矛盾爆发，为了调和两者之间的矛盾，伊格尔的化身一直都待在此处，倒也没什么人敢于打扰。
思考着，老教皇抬起头，看向乔修亚，他低声道：“既然如此，拉德克里夫，你能不能猜测出，究竟是什么样的邪神，会有这种挑起内斗的能力？”
“猜是没办法猜的。”
对此，乔修亚摇摇头：“但是可以推测。”
邪神的能力千奇百怪，它们的名字，大多就是自己的能力。
【失衡】邪神有着打破万物固有平衡，令能量失调，冷热不均，它的征召，便是太阳时大时小，忽冷忽热，部分低阶超凡者的力量失去控制，各种极端天气天灾出现。
【天灾】与【瘟疫】邪神也都不用说，就是简单易懂的天灾和瘟疫出现，当年黑在伊尔格纳世界，就完整的经历过一次邪神出场的征兆，乔修亚等人虽然是中途加入，但也体会了大半。
而像是【衰弱】邪神这种，就比较潜移默化，它的征兆，大抵便是令人变得懒惰，脆弱，文明失去上进心，甚至出现反智主义。
而如今，出现在周围时空界域的‘疑似邪神征兆’现象，却有些不太好描述。
“邪神【内斗】？邪神【纷争】？”
乔修亚自言自语道：“都有点像，但感觉不能完整的阐述这种邪神的本质……毕竟我们都还没见过这种邪神的本体，自然也不可能清楚这种邪神的真正的力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星坠840年……这不就是前世游戏中，全世界各路人马齐上阵，在龙祸之后全世界遍地开花，相互之间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的年头吗？
那个时候的内乱，可比现在这种小打小闹要恐怖多了，在没有乔修亚的那个世界线，龙祸的残留仍有遗留，诸族之间互相看不顺眼，东部平原的人类势力和鱼人部落已经打了好几场小规模战斗，远南王室更是早就失去了实质权利——现在有贵族想要推翻，就意味着王室本身还有他们值得窥视的权利，而那个时候，王室就连推翻的价值都不具备了。
帝国方面更是乱成一锅粥，心如死灰的伊斯雷尔基本上已经把自己安排明白，就等着选一个好日子去世，现在看上去兄友弟恭的皇子皇女们，在那个时候早就分化成了天知道多少个势力和联盟，随便三个人间的秘密攻守协议恐怕就超过四份完全不同的稿件，其复杂程度堪比乔修亚前世的大学女子宿舍。
深渊恶魔，记得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渗透的——不得不说，相比起原本的世界线，现在乔修亚所处的这个年代，还真的算是过家家了。
至少现在，除了西山那位罗曼大帝之外，所有的抗议都还只是抗议，没有真的打起来。
无论是教皇还是乔修亚，都默认将这种诡异的情况，推到了不知道还存在不存在的邪神头上。
不管是不是邪神，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存在，在复数时空界域制造这种诡异的内乱纷争现象，两人都会这样对外宣传，将一切矛盾暂时转移到邪神身上。
如今的迈克罗夫世界，处于高速复苏发展期，任何内乱与停滞，都是浪费这来之不易的绝好机会，甚至可以说，这甚至关系到几十年后，邪神到来时，迈克罗夫文明是否有着一战之力的世界大事。
哪怕最后证明，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如今迈克罗夫文明内部的混乱，真的就只是普通的矛盾爆发，那乔修亚与伊格尔，一样要制造出一个‘邪神’，为这矛盾生造一个可以让所有人相信的原因。
“最近这些日子，我的化身都在远南这边，尝试调节贵族与王室之间的矛盾。”
在与乔修亚达成共识之后，伊格尔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冷茶：“那些贵族和公民口中的制度改革，以及那些想要独立自治领，都有着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
远南王国，本来就是一个很宽松的传统封建领主国家，与其说是一个近现代王国，倒不如说是众多大贵族联合在一起的松散联盟。
当然，这也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远南，就有七神圣山和精灵王庭这两个大势力的远古，虽然说，远南王国在人数和疆域方面都占据优势，但本质上，它的实力却远弱于前两者，受到这种影响，再加上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还没有抬头，远南王国的凝聚力不强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在龙祸期间，远南王国虽然因为乔修亚的提示而提前做好了准备，但因为硬实力的不足，整个国家领土都沦陷一半，大量贵族举族消亡，无数平民流离失所，而王室虽然带领军队勉强组织了防线，保住了剩下来的一半国土，但矛盾也因此潜伏了下来。
原本沦陷的一半国土，因为原本统治那片土地的贵族全灭，被王室作为吸引外部人才的诱饵，也是为了将这个包袱扔出去，授予给了十三位在对抗龙祸时表现突出的英雄强者，这也就是十三自治领的由来，但这一举动，毫无疑问惹怒了剩下来的贵族，他们认为，王室是故意将这一半国土和贵族领作为缓冲区，‘卖给’五色龙族的，再加上因为战士的警示，远南王室损失在各个贵族中最小，这点也掀起了阴谋论的风潮，化作要让王室退位的呼声。
而原本作为沦陷区的十三自治领，基本所有居民都痛恨轻易将他们放弃的远南王室，而那些成为新贵族的自治领领主，一是为了应和领民们的意愿，二也是的确觉得独立对他们来说更好，所以便同样加入了声讨皇室的阵营。
倘若细细剖析，就能发现，所谓‘突如其来的矛盾和内斗’这种认知，天生就是不成立的，早就在几年前，无数伤痛就开始沉淀，如今催动那些贵族和领主呐喊的，其实大部分都并非是这些高层自己本身的意愿，而是来自深受龙祸之害，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乡，失去了一切的平民的痛苦与眼泪。
直到现在，还有远南居民居民居住在简陋的临时村镇中，用粗糙滥制的农具耕种，他们麻木的生活在一片泥泞之中，连未来的光芒都无法看见，哪怕是贵族也都不堪重负，领地接近崩溃边缘。
可即便如此，王室对他们仍然不管不问，甚至当鸵鸟，生活在自己制造出的‘和平幻境’中，享受鲜花美酒。
——这不是贵族之间脑袋一抽掀起的内乱，也不是阴谋者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挑起的纷争，只是单纯的因为活着太过痛苦，人们已经无法忍受，在最后时刻爆发的反抗与怒吼。
而东部平原发生的游行抗议，在乔修亚和伊格尔两位强者的仔细分析下，也暴露出了双方之间真正的矛盾。
贯天白塔作为整个迈克罗夫最强大的法师组织，自然也是东部平原的霸主，占据了接近一半甚至更多的丰饶区域，它的存在本身，就压迫了众多小型法师组织的生活空间，而普通人自然也无法理解这群法师老爷究竟要干什么，只是被动的随波逐流，因法师们之间的竞争而承受过重的税收与义务劳动。
这就是矛盾的起源——表面如此。
实际上，贯天白塔统一大半东部平原趋势，早就在两百年前就已经出现，众多小型组织与其说是不愿意加入贯天白塔，倒不如说是跪求加入而无门，平民的税收虽重，但那也是相对东部平原本地而言，实际上，相比起西山诸王国，东部平原的税收甚至可以说很良心了，远远达不到要死的地步。
但出现问题的，还是来源于看似没什么关系的平民。
近些年，在贯天白塔的主持下，整个东部平原都开始进行大规模的魔能技术改革，大量工厂，制作工坊出现在各地各领，在法师们的高效行动能力的作用下，短短的半年中，东部平原的各大主要城市便都成功进行了初步的魔能改装，家家户户都用上了便宜的魔能暖气，城中也不再需要收购柴火，而是可以使用魔能炉灶。
但是，虽然说在生活质量方面，底层平民得到了极大的便利，但那些法师很明显没有考虑到，名为‘魔能污染’的问题。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因为在魔能工厂开设初期，众多高阶法师便发现，魔能工厂的能量炉心会排放出大量七彩的魔力粉尘，这种粉尘携带有极难被人类吸收的特殊魔力结晶，会对普通人的身体造成损害，所以他们关闭了一些工厂，试图找出解决方法。
这个解决方法并不难找，通过学习北方帝国的经验，为魔能工厂加设了防污染法阵后，贯天白塔开始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大规模开设魔能工厂，尽可能的将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所有的城镇都进行现代化魔能改装，但是，很多方案想起来很好，但是做起来就是另一个模样。
因为防污染法阵需要白银级甚至黄金级法师前去架设，无论是设置还是维护所需的资金都非常高昂，许多获得经营权的魔能工厂主都私下撤掉了这一步骤，直接将污染排放进大气甚至河流——反正他们本人又不住在工厂附近，污染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但工厂周边的村镇就避免不了大受其害，甚至出现了大量魔力中毒死亡事件。
法师对这种特殊魔力结晶的污染抵抗能力极强，甚至能够消化一部分魔力结晶，所谓的魔能污染，对他们而言威胁不仅不大，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小小的福利，再加上为了保证现代化魔能改革的成功率，贯天白塔的高层法师也对这种偷工减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和那些魔能工厂主想的一样。
反正又不是他们生活在污染区，谁会在意那些普通人的想法呢？
而生活在那些污染区中的东部平原普通人，以及那些生活在贯天白塔势力范围周边的小型法师势力，就这样被迫承受着这种污染的毒害。
他们能够说什么，能够做什么吗？
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在东部平原，法师和非法师，是两个阶级，即便是其他职业的超凡者，除非到了黄金级，不然面对法师时自然低人一等，而普通人根本就不用说了，他们的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生产新的法师种子，只要有平民有施法者天赋，那么他就会立刻被拉进这个圈子中，被这个圈子同化。
普通人类，在法师的眼中，甚至连四等人都算不上。
他们只是法师眼中的工具，用于生产基础资源的人形设备，他们根本得不到任何尊重，也不被允许有什么质疑和主见——甚至因为不是施法者，就连他们的性命，都没有放在那些法师的眼中。
——难道法师老爷还能想不到问题所在吗？你们这些平民何来的智慧与勇气质疑法师的命令，乖乖去做就是了。
——可笑，上面的命令，难道还会因为你们的抱怨而改变吗？你们才是应该适应的一方才对！
——污染什么的，以后会解决，至于现在忍一忍就好了，现在的牺牲，是为了进步，为了真理而做出的必要牺牲。
——但是，我们可不会记住你们的名字，哈哈哈哈哈！
悲哀因此扩散，无数家庭哭泣，男人失去他们的妻子与女儿，女人失去她们的丈夫与儿子，一部分污染严重的村子人口甚至消失了一半，剩下来的人身上都出现变异畸形，没有人可以忍受这种生活，除非他不将自己视作人类，遗失了反抗基因，忘记了最后的怒吼。
发生在东部平原的游行，和发生在远南王国的革命一样，本质上而言，并非是内乱与纷争。
而是因为悲哀而堕入绝望，在濒死之前的怒吼。
至于北方帝国……说实话，要不是乔修亚现在没有汗水，不然他真的要庆幸的抹掉一头冷汗。
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相比起远南与东部平原，如果不是前段日子伊斯雷尔的天网计划，堆积在北方帝国底层的‘悲伤’，绝对是这两个地方的十倍百倍。
与兽人多年的战争，带来的沉重税收压力，新老贵族的明争暗斗，私下进行的阴影纷争，作为传统贵族制的帝国，贵族拥有对平民予求予取的权利，甚至从原始的帝国法律上来说，非公民的普通人本身，就是领主的财产。
黑帮的保护费，私下贩卖人口的人贩子，大户人家对小户的土地压迫吞并，贵族傲慢的剥削与虐待……在北方帝国战胜兽人，繁花似锦的表面之下，其实早就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只要有一团火点燃，帝国的根基就会崩溃，这也是为什么在前世，伊斯雷尔这位镇压局势的大帝死后，看似强盛的北方帝国当场分裂，毫无任何迟缓的堕入全面内战的原因。
因为相比起暗不见天日的苟活，普通人宁肯死在战争的烈火中。
“这么说来，伊斯雷尔的全面绝对独裁居然还真的是好事……”
想到此处，乔修亚不禁叹了口气：“正义不会宣扬自己，只有力量才会……哈哈，【无光的正义需强权去宣扬。】，没想到帝国现在还算是缓和的局势，真的是因为强权之正义而造成的。”
现在的北方帝国，相比起之前来说，要好很多，至少伊斯雷尔公开处决了大量口碑极其恶劣的卑劣贵族，还全面清扫了天知道多少个黑帮势力，将整个帝国的底层风气为之一净。
再加上最近的诸多政策，都令普通人生活的更好，所以原本潜藏在黑暗中的悲伤才没有爆发，化作远南与东部平原那般的反抗之潮。
失去了仇恨目标，过上好日子的民众是善忘的，他们的要求，只是能够有尊严的活着，只要能让他们吃饱饭，有着发声的权利，那么无论情况再怎么危急，他们都会成为文明的力量，而并非相反。
解析完三个地区矛盾真相的乔修亚与伊格尔两人，将目光转移到最后的西山地区。
然后，两人硬是什么都没分析出来。
无论怎么看，西山那位罗曼大帝，只是普通的因为势力大涨，所以开始扩张吞并而已，相对来说，这居然算是最正常的一方了。
毕竟对于迈克罗夫大陆，尤其是西山而言，打仗才是常态，不打仗才古怪，诸多王国之间零零碎碎都打了几百年了，如今有一个强势势力统一周边，居然还算得上是好事——普通民众对此也乐见其成，毕竟有战功，就能升爵，一场战争下来，单单是战争红利就能让本国居民吃上好久，更何况还有机会成为贵族呢？
至于他国居民……唉，在西山这种地方，能当强国的居民，那是天大的荣幸，根据伊格尔的情报显示，如今甚至有不少他国居民主动投奔罗曼大帝一方，如今甚至有了百国来朝的势头——倘若这位新生的强者能够得到西山本地各个灵能皇室的承认，得到圣剑使一族的认可，他说不定真的能统一整个西山地区。
“这么说来……很有可能并不是邪神吗？”
思考着自己分析之后的结果，伊格尔在低声自语一句话后，不禁想起了乔修亚口中众多恶魔的下场，他又有点疑惑了：“但是这样又无法解释深渊那边的异变。”
“我认为，就是邪神。”
乔修亚倒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他皱眉道：“至少，我们的世界还算是安定，绝大部分人都能活下去，但是深渊那边，那些文明灭亡，世界濒临毁灭的种族，它们堆积的‘悲哀与绝望’，定然是我们的千百倍。”
“我们的世界，或许只会出现些许的内乱与纷争，并且可以预见能够解决，但是恶魔中出现的内乱和纷争，却能将它们彻底毁灭，让它们挣扎求存的希望彻底破碎。”
“因悲哀而绝望，因绝望而毁灭，没有希望的日子，倒不如去死……倘若这背后，的确是邪神征兆影响的人心而导致的，那么这个邪神的名字。”
说到这里，乔修亚的话头顿了顿，他吐出一口气，沉声道：“应当是【悲哀】亦或是【绝望】。”
“教皇冕下，现在无需在意什么‘他国内政’这种软弱无力的东西了，这是一个文明存亡级别的问题，我建议，立刻让传奇强者出手，直接干涉这些‘悲哀和绝望’产生的源头。”
第十八章 相似的剧本
当然，负责解决，处理这些矛盾的传奇强者中，肯定不会有乔修亚。
论起内政能力，他只会一种处理方法，那就是轰杀制造麻烦的人——就好比当初邪教徒泛滥，五色龙族企划阴谋这种事件，他就能很开心的跑过去，将这些麻烦制造者用物理手法搞定，而搞定这些家伙后，麻烦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但这种内政问题……他一个纯种的战斗人员，半点管理技能都没点，强行掺和也没意义。
乔修亚认为，自己将‘目前遇到的骚乱，很可能都是未知邪神出现的征兆’这点告诉其他传奇强者就足够了，这就是他的职责，接下来的安抚，处理，解决相应的问题不是他的工作。以他的能力，最多去帮一下远南灾区的民众造一点房子，去东部平原处理一下污染最严重地区的污染。
但这样的帮助，不能太多，毕竟，就算他将所有的城市都建好，所有的污染都解决，也没有什么意义……虽然迈克罗夫文明是超凡者文明，但倘若这种文明本身就能解决的问题，也非要让一位几乎可以算是论外的传奇强者出手善后，那么这个文明发展本身肯定就是畸形，无法长久的。
强者，可以颠覆生死，可以逆转命运，这样的强者，自然可以带领文明前进，但将文明的一切都交付强者手中，那么就是文明寄生于强者身上了。
乔修亚可以帮助伊斯雷尔和诺查丹玛斯，在一个月之内直接制造出一个大型虚空战舰生产线，可以在西班尔特高原造出一个工业基地，但那是因为本来帝国就有技术储备，他的帮助只不过相当于加速了生产过程。
但倘若他真的跑过去帮助远南王国进行基础建设，去帮助东部平原清理污染，在北方帝国强行压服新老贵族和平民之间的矛盾，那就不是加速，而是拔苗助长，因噎废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他不愿意这么做。
乔修亚知道，倘若自己出手直接解决问题，那么问题的起源就不会有丝毫改善，远南王室还是一样当鸵鸟，难民们的家园依然得不到重视和建设的机会，东部平原的工厂同样不会解决排放问题，几个月之后，该污染的还是要被污染。治标不治本，说的就是这种状况。
和切切实实，能够用拳头解决的敌人不同，这种问题虽然可以用武力辅助，但不能全靠武力和超凡力量解决，迈克罗夫世界正在处于‘原始工业发展前夕’和‘超凡魔能文明’的中间，无论是这个时代，世界还是整个文明，都需要时间去适应，需要对从根本的制度和社会结构进行改革。
当然了，这种说法其实也有错——战士觉得，倘若自己找到那个未知邪神的本体，然后将其轰杀，如今焦灼的情况说不定会好很多。
武力固然不能解决制度问题，但能解决激化矛盾的存在，这也是真理。
“总之，想太多没有意义。”
如此对自己说道，乔修亚对老教皇告别，他没有直接传送离开，而是走出神殿的大门，准备看看远南王室被围攻的情况。
走的过程中，他忍不住摇头：“其他传奇强者在内政方面比我要强的多，他们肯定能解决这次小小的危机事件。”
毕竟，自己来自第三次世界大战后的大同世界，除却战争，天生就不知道这种制度的矛盾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其他传奇作为成长在超凡世界的强者，应该也能把握好处理和帮助的力度。
如此想着，他隐约能够听见不远处，宫殿群落前方的广场处，正传来喧哗的口号声。
乔修亚走向广场。
远南王国都城的中央，是位于王室宫殿内城前方的‘先王广场’，一座高达五十米，栩栩如生的王者雕像骑着战马屹立于广场中央，这座魔化雕像由三百年前远南王国的三十二位国家炼金大师联手塑造，在必要时，这座先王的雕像能借助聚魔法阵活化过来，跨越生死的界限，继续保护他的子民。
它是整个都城最显眼的地标建筑，所有王都人的骄傲。
但是现在，这守护王国的高大雕像之下，却有一支衣衫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破烂的队伍，由数名看上去穿着贵族服饰的人带领着，朝着王室宫殿外围的内城门冲击而去。
宫门守卫既不敢驱散人群，也不敢打开大门，只能当做没看见，任由这支平民队伍冲击城门——反正只要超凡者不出手，普通人一辈子也没可能冲破这扇能自我修复的魔法大门。而为首的那些贵族似乎也没打算真的去冲门，他们只是将这些平民作为‘王室失德’的象征，破坏王室威严的工具，所以就任由这些愤怒的民众发泄，砸打内城门。
远南王国高层，无论是王室还是那些意图改革的贵族，甚至包括十三自治领的领主们，或许都没有真的在乎过这些普通人的想法，只是将愤怒的他们，作为可以达成自己目的工具。
今天是这支队伍，明天是另外一只，早上发泄累了，中午，晚上还有来自其他地方的难民，反正，人总是不会缺的。
远远看去，乔修亚注意到，这些难民的身体都很不好。
这是当然的——这些难民的家乡，就是当初狂龙病肆虐最深的地方，即便龙疫没有杀死他们，大量人，龙尸体堆积，腐烂发酵造成的瘟疫也带来了极其沉重的后果，这也是为何当年邪教徒会选择远南作为黑血病等疾病传播的地方，那里实在是疾病繁衍的沃土。
除此之外，因为没有保暖，防水，甚至是防风的房子也是很重要的一点，狂龙战争过后，原本的城镇早就一片狼藉，化作废墟，甚至连废墟都没有，剩下的这点幸存者中又没有专业的建筑人才，国家方面更是没有援助和补贴，几年的时间，根本没办法让所有人都住上正常的房子。
冲击皇宫的人群很乱，很嘈杂，甚至差点发生了踩踏事故，甚至骚乱还有扩大的现象，甚至还有人开始准备去骚扰其他路过广场的行人。
乔修亚看见这一幕，不禁又摇摇头，叹了口气。
没有说话，他只是远远的抬起手，掀起一阵狂风。
突如其来的狂风降临，却并没有将人群吹的东倒西歪——与其正相反，狂风的冲击，立刻规范了冲击队伍的阵列，让原本混乱一片的队伍重归秩序，狂风中甚至还有一些钢之力，令所有身患疾病，甚至行动都困难的难民恢复健康，也令他们原本充满愤怒怨恨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一点。
传奇强者，至少有力量能够做到这些。
突如其来神奇狂风顿时便让整个队伍都安静了下来，包括带头的贵族和看守城门的王室都震惊的环视周围，寻找究竟是谁出手做出这一切。
但此时的乔修亚已经离开远南。
“说起来，光耀纪元末期，众神之间突然出现的内乱纷争……和现在真的很相似。”
高空之中，乔修亚的这具化身正在逐渐化作漫天银色光点消散，而就在消散之前，他不禁想到失落三百年的起因，那造成光耀文明最终彻底灭亡的‘诸神内战’。
虽然看上去很不一样，但实际上，都是原本就潜藏的问题被引爆，由圣贤强行压下的矛盾重燃，诸神之间开始互相视为宿敌仇敌——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发展，然后纷争升级，进而导致内乱战斗，整个文明以最为匪夷所思，最为理所当然，也是最为愚蠢的方法灭亡。
就和他之前在深渊中发现的那些自我毁灭的恶魔一样。
而发生在远南，发生在东部平原与帝国内部的事情，其实都与深渊恶魔们所遭遇的如出一辙。
本来应该是会让人心中一寒的猜测，此时却没办法让乔修亚感到任何动摇，哪怕就在几十秒前，他还在为目睹那群衣不遮体的愤怒难民冲击皇宫而叹气也是一样。
纷飞的钢之力光点中，乔修亚的表情肃穆，这意味着他真正的认真起来，准备以自己的方法，去尝试解决这个问题。
此时的战士，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看来，必须要去‘深渊最底层’一趟了。”
倘若说，整个世界星河中，有什么地方有可能诞生出邪神的话，所谓的深渊涅槃之地，毫无疑问就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第十九章 文明天劫
乔修亚认为，相比起清剿现在已经开始在大规模自我毁灭的恶魔，先去深渊涅槃之地看一看，顺便在中途搜寻其中是否有邪神痕迹这点更加重要。
至于乔修亚之前搜索的十二个深渊，那其实根本不叫搜索，只能说是在迈克罗夫世界周围逛了一圈，深入深渊和在其表层巡视，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既然如此，要选择深入深渊探查，那么寻找一个向导自然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倘若是几年前的乔修亚，那么他会选择使用伊波恩之书召唤出一个恶魔，然后好言相劝，让对方愿意协助自己探索深渊，虽然说现在的伊波恩之书几乎已经召唤不出任何恶魔来，但只要仔细找找，认真搜寻，还是能抓……召唤出几个漏网之鱼。
但是现在的话，却没这么麻烦了——
乔修亚看了看时间，然后将化身降临的地点锁定在了自己的领地，北地摩尔达维亚，然后战士力量凝聚，直接在南城区塑造躯体。
很快，身穿普通寻常荒原游荡者服饰，带着一顶黑色牛仔帽的乔修亚，就这样慢步行走在南城区的住宅区，朝着位于城市边缘的独栋住宅楼聚集地缓缓靠近。
南城区是魔能工厂与工厂工人，和大量领主府公务员居住的地方，和东部平原不同，因为魔能工厂直接就在乔修亚的眼皮底下，并没有任何人敢于在净化法阵这方面偷工减料，再加上乔修亚自己平日溢散的钢之力自发净化的远古，摩尔达维亚的污染近乎于无。
南城区街道两侧的房屋中，时不时能听见许多婴儿或者小孩哭泣，玩闹的声音，这是许多在数年前定居在摩尔达维亚，并且在本地结婚生子的居民的后裔。
听见这些孩童婴儿的声音，乔修亚不禁微微点头，这些孩子都是文明的未来，也意味着摩尔达维亚第一波婴儿潮即将诞生……很快，不仅仅是他的领地，整个迈克罗夫世界，都将迎来一波自龙祸之后，极其迅猛的人口增长。
人口爆发式增长……这或许也是一个潜在的矛盾点？因为邪神征兆的原因，战士不禁有些敏感，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
——等这群小孩子成长起来，成为世界的推动力与负担，那至少也是十年后的事情了，十年时间，他还干不掉一个邪神，那遭灾可真算不上冤枉。
如此想到，乔修亚很快就来到了一栋独栋小楼前。
还没走到门口，乔修亚就能听见房屋内传来清晰的欢笑声，能够闻到有糖霜的甜味混杂着蛋糕的香气传出，让他眨了眨眼睛。
然后，他便开始敲门。
很快，房屋内的欢笑声中断了，能够听见一位少女急匆匆‘来了来了，是谁啊？’的声音，也能听见某人疑惑自言自语，思考究竟是谁的声音，但总之，门很快就打开，龙人少女莉莎一脸欢快并充满元气的脸出现在门口。
然后，她便看见了乔修亚。
少女的表情在瞬间凝固。
“咦……咦，老，老师？”
乔修亚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此时莉莎的穿着，还算正常，但最重要的还是她脸上的涂鸦——上面用黑色的水笔画满了一条一条的字符和小动物图像，让原本算得上是清秀可爱的龙人少女此时显得……非常滑稽。
看来这些小家伙平时的日常生活乐趣挺多，玩的挺开心，活动也挺丰富啊。
“你好，莉莎，没有通知就来，有些突兀。”乔修亚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感知对方的实力，战士颇为赞赏的说道：“很不错，最近进步很大，你有在努力。”
“这个，谢谢老师夸奖……”对此夸奖，莉莎先是振奋的抬起眉头，脸上不禁露出得意的表情，但随后，她很快让开身形，然后一脸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师，这次你来，有什么事情呀……”
平时乔修亚检测她与其他同门同学实力水平，都是让他们去领主府，亦或是去凛冬堡学院的场地，很少有亲自出动登门拜访的，这次乔修亚的前来，可谓是让莉莎感到十分措手不及。
难道说，今天老师打算进行一次突然任务，测试她对各种突发情况的适应能力吗？的确是老师的风格，也很合理，幸亏我每天的锻炼都没有缩减，战斗力随时保持在巅峰状态。
‘只是，看来今天灌醉辛迪加先生的计划要取消了。’龙人少女有些懊恼的想到：‘好不容易才搞定的……’
但是，就在少女做好承接师门任务，准备随时与天知道在哪里的黄金巅峰魔兽或者傀儡大战个三百回合的时候，她却听见乔修亚说了这么一句话。
“借用你家的辛迪加一下。”战士如此说道，然后便抬手一挥——一脸懵逼，看上去似乎有点喝醉，脸上同样满是涂鸦的炎魔便被提着后颈肉，出现在他的手中，乔修亚对着莉莎微微点头：“很快就会还你，别着急。”
然后，乔修亚便与辛迪加一起消失不见。
咦。
莉莎一脸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
但是很快，她就抓住了重点。
辛迪加先生……我家的？
顿时，龙人少女便站在自家门口，甚至忘记关门，就这样脸色有些发红的傻笑起来。
而与此同时，乔修亚正在领主度的地下室内，和颜悦色的向酒已经被惊醒大半的辛迪加询问有关于诸多有关于深渊深处的信息。
自从辛迪加改变生命本质，成为一种类龙人生命后，它就变成了他，并有了大部分寻常血肉生命的感知——只要前炎魔的这具肉体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那么他就能一直保持‘龙人拟态’的状态，甚至具备生育能力。
自然，喝醉也是情理之中。
乔修亚自然不会去在意莉莎和辛迪加大白天的搞什么花样，不过善解人意的他自然会尽快询问完自己的问题，放对方回去。
不过，辛迪加在作为炎魔的那一段时光，其实并没有前往多少世界，见识多少事情，那个时候，他只是普通的吃吃喝喝，打打小恶魔，带着小弟与其他极意领主互殴……单以个体而言，辛迪加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情报，甚至他的智慧在那个时候都被强大的辐射能干扰，无法顺畅思考。
但是乔修亚要的本来就不是辛迪加自己记忆中的信息——他要的是炎魔血脉传承中的那些资料。
当初遇到辛迪加的时候，乔修亚才初入传奇，想要从一个生命的基础血脉信息中解析出有价值，可以被人类理解的信息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现在，乔修亚不仅能解析，还能自己为其他生命编写可以遗传的‘血脉传承’，甚至还能在这份传承上打上他拉德克里夫家族的商标，确定保修日期和产品编号。
换而言之，乔修亚能够通过批量制造血脉传承，随意的制造出大量原本极其高贵与强大的‘血脉’家族。只是干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反而还会影响种族的潜力，乔修亚并不打算那么做。
很快，在辛迪加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中，他的嘴巴便自己张开，开始自动复读起那些从他血脉中浮现而出的传承与资料。
没花多少时间，乔修亚便得知了许多，有关于恶魔与深渊的有价值信息。
——绝大部分成种族的恶魔，都居住在深渊的前一百层。
百分之八十的已知恶魔群族，都居住在深渊的前一百层，其中有着超过六十多种绝大部分常见的恶魔群族，它们都汇聚在这一片区域，互相征伐，侵占资源，亦或是联手前往生命世界，抢夺灵魂。
而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基本上都零散的分布在一百道三百层左右的深渊世界……而两三百层之下，除却基本没有任何有智慧的恶魔会前去了，在哪里栖息游荡的，绝大部分都是无智的恶魔种巨兽。
为什么？答案很简单。
因为位于深渊最上方的，都是新近毁灭，坠入深渊的世界，而越往下，世界就毁灭的越早，亦或是说它毁灭时受到的冲击就越大，不管怎么说，都代表那样的世界中基本不可能有着生机存在，哪怕是恶魔也无法忍受。
这些世界，就连死寂世界都不如——至少死寂世界还有着物质存在，而这种残骸世界，就连物质都开始分解，整个世界内部都是一片平静而不运动的热离子海，仿佛热寂一般，存在，却毫无意义。
甚至有不少古老恶魔群族的故乡，就位于那些深渊三百层之下的世界，炎魔据说就是这一种，它们的母世界，即便是残骸都已经不复存在，所以强大的炎魔群族才会分散，遍布深渊诸多世界。
柯洛诺斯世界，就位于深渊五百多层，那个世界，倘若不是古龙的存在，早就断绝一切生机，甚至是自我分解，化作纯粹的钢之微粒进入多元宇宙轮回的循环，但就算有着古龙和乔修亚的帮助重燃火焰，现在的柯洛诺斯世界距离恢复正常也早得很。
在柯洛诺斯世界周边，绝大部分世界内部，早就化作了混沌一片的虚空，只剩下最坚固的世界屏障还在缓慢的解离，让这些世界的尸体还保持着星辰一般的黯淡形状。
而根据悦哀所说，深渊涅槃之地，位于深渊九百多层的黑暗领域中。
九百多层所代表的意义，可不是单纯的数字这么简单……因为有源源不断的深渊世界自我分解，崩溃，彻底从深渊中除名，哪怕是同样无时无刻都有其他最近灭亡的世界加入深渊之中，两者的增加与减少速度也是非常接近的。
或许几十年后，如今的深渊涅槃之地就在一千多层，亦或是七八百层，但它所代表的意义却不会改变，那就是它就是深渊的最底层，无数残骸堆积的地方。
“传说，冥河便是从深渊的最底层，那无人知晓的‘源头’处流出，然后遍布诸多深渊世界。”
领主府地下室中，辛迪加仍在本能的复读自己血脉中的知识，但是很明显，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是历代古老的炎魔，甚至是炎魔君王的传承都出现了不确定性，他用带着迟疑与猜测的语气说道：“冥河的存在是如此神秘，‘我’曾经尝试顺着冥河的潮流，前往探索它的根源，但哪怕是穿越了数百个世界，也无法追溯到其上游……我的力量，即便是在君王中也算是强大，甚至可以威凌数个深渊，但距离深渊冥河的源头，仍有无法预知的距离。”
“我将这段记忆留存于血脉之中，吾族血裔，对冥河敬畏吧，远离一切来源于冥河的存在与事物，蕴藏在其之中的黑暗，是远非我等能探索的神秘。”
……
在夸奖了一下辛迪加最近努力，终于以‘技之极意’重回极意境界后，乔修亚督促了对方几句，小心别被莉莎超过之后，便干脆的放他回去。
打扰了后辈们日常的娱乐，本来就是他的不对，乔修亚自然不会打扰太过。
只是，辛迪加的炎魔血脉传承中，有些信息很有意思。
‘冥河’这个因为太过常见，所以很容易就会被忽略掉的存在，此时头一次与‘深渊最底层’的涅槃之地扯上了关系。
而且，根据辛迪加所说，恶魔们虽然平时的确会互相戒备，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不会打起来的，因为它们都知道，身为恶魔的对方根本就没有油水，也就只有需要扩展势力，比如或像是第六深渊之主的贪食魔王歌利亚，才会前去攻打，收编其他恶魔群族。
可是每隔相当一段时间——至少，在恶魔传承中不算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众多恶魔群族之间，都会爆发一场浩大的深渊血战。
原本无论是记录传承的炎魔君王，还是辛迪加自己，都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恶魔之间互相争夺地盘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爆发战争，也不过是恶魔凶暴本性全面爆发的正常后果，而恶魔一旦开始相互之间的战争，就必定要持续到一方的灭亡，数个甚至数十个深渊世界的崩灭。
但战争的起因和结局……因为过于混乱，无人知晓这一切。
“究竟是注定将有这次劫难，还是说我穿越后忽视了底层民众的感受，将一切改变的太过迅速，所以才引发了这一切？”
乔修亚不禁低声自语。
他本人，自穿越到迈克罗夫世界之后，所想之物除却战斗，便只剩下‘救世’。
他的所做所为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拯救一个又一个的世界，无论是战斗还是毁灭，其目的都无比崇高伟大，自然无人可以指责。
但是，由于穿越之初，他一开始就是贵族身份，再加上因为持续不断的穿越其他世界，帮助一个又一个的种族文明，他并没有时间去了解普通人的想法，也没有时间去过普通人应有的生活。
他比起人，更像是神，只是七神旁观轮回，而他入世斩灭混沌，至于带来的影响究竟是好是坏，他没想过，如今看来，结果自然是利大于弊，但乔修亚也不能确定，自己的行动会不会提前诱发一些早就潜伏好的灾难。
不过一切都是相对的。
不谈莉莎和辛迪加，哪怕是伊万他们，普瑞斯特他们，平日的生活都多姿多彩，甚至伊斯雷尔，诺查丹玛斯和伊格尔这种传奇强者，也都有着个人的私生活，就连精灵女皇都和自然导师有着不靠谱的绯闻。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与世界本身有着交互，他们处于这个时代，所以陷入这个时代。
而在纯粹的乔修亚眼中，一切都很清晰。
迈克罗夫世界，如今正处于从封建时代后期，急速迈向工业化改革，甚至是近现代化改革的激烈时刻。
单单是从农业为主，转换到工业至高这种改革政策，就会带来极大的动荡。
想当年，最初进行工业化的地球国家英格兰，因为这种动荡死了多少人？煤灰盖满伦敦的苍穹，空气被污染成灰色的雾，无数底层平民在这样的环境下成为了工业化的燃料，平均寿命不超过三十三岁……这种状况，和如今魔能工业化的迈克罗夫何其相似？这种不可避免的牺牲，也正降临在这片大陆。
而也正因为如此，伴随文明的进步，工业化，时代变革所带来的牺牲，所催生出的压抑，逆反，绝望和爆发，也同样会愈演愈烈，地球上，它们令世界各地诞生数次革命，而这些革命与纷争的结果，便孕育了现代化社会雏形。
但这种‘成功’真的是必然吗？
当然不是。
这是文明的天劫——如果度过，便是涅槃重生，如果失败，便是自我毁灭。
星坠纪元的迈克罗夫文明，或许因为未知邪神的存在，正在提前迎来自己的‘天劫’。
而此时的乔修亚，在知晓深渊的现状，涅槃之地所在的方位后，基本已经集齐了所有前往深渊最底层的信息，如果他现在想要去寻找未知邪神的踪迹，探索牧星者文明口中足以击败邪神的奥秘的话，现在就可以立即动身出发。
如今唯一让乔修亚感到犹豫的，在于究竟要不要干涉迈克罗夫世界的自我发展上。
虽然说，他的确不打算插手，也没觉得自己有插手的能力，可乔修亚来自于第三次世界大战后的大同时代——他的存在本身，他的记忆本身，就代表一个‘标准答案’，倘若以他的经历来指导，或许无需击败邪神，也能度过这次文明天劫。
只是，没有超凡之力世界的经验，能用在超凡世界上？
传奇强者肆意干扰，改造文明，以个人的经验判断衡量世界的未来——这样的做法，和法特洛尔维又有什么区别？
超凡之力，代表着奇迹的力量，传奇强者，更是奇迹的结晶，他们的存在，是为了从不可能中寻找出可能，将这种力量用在文明本身就能自我进化，解决的问题上，是不是太过浪费了？
这些都是非常傲慢的问题——或者说，超凡之力本身就是傲慢的力量，持有它，就注定迎来这样的选择。
领主府黑暗的地下室中，灯火熄灭，乔修亚孤身一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此刻的他虽然坐姿随意，但那份威压与威严，就如同坐在王座上的神祇。
在无光的黑暗中，男人闭目陷入沉思，而在他的身侧，一颗又一颗明亮的银色火光亮起，如同行星一般，环绕着战士旋转——能够看见，一排排玄奥繁复，但却与迈克罗夫世界的符文完全不同的银色纹路开始朝着周围扩散，光粒纷飞间，整个地下室中无论是铠甲还是武器，墙壁还是梁柱全都蠢蠢欲动，似乎将要‘活’过来。
在乔修亚没有刻意控制自身力量的情况下，他的力量自发的影响周围的世界，纯粹的钢之力活化一切，赋予万物初始的灵性。
他的力量已经抵达这个地步，仅仅是存在的力量流出，就能改变世界，诞生生命，创造出一个种族，孕育出无限的可能性与未来。
“……文明。”
战士缓缓睁开眼睛，闪烁着银色光芒的双眼中，隐约能够看见一点暗红色的波动，乔修亚低声自语道：“真是复杂的东西。”
——未知的邪神。
你，究竟有着怎样的名字？
第二十章 非同寻常的前奏
就在乔修亚的化身于领主府中思考之时。
世界星河边缘，先锋要塞群落附近，一艘庞大到如同山脉，全长超过九千米的巨型母舰正仓皇的穿过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虚空，从漩涡状时空门中窜出，仿佛正在躲避什么紧追在身后的恐怖存在。
这艘巨型母舰的表面残破不堪，一片焦黑，上面满是猛烈炮火轰击留下的痕迹，但即便如此，还是能隐约看出，它原本的涂装是璀璨的金黄，上面还有印有一个锐利的三角形旗帜——那是沙特尔人军队的旗帜。
这艘巨型战舰如同一个巨大的纺锥，通体流畅而平整，几乎没有任何凸起，但是在其边缘处，有着数十个闪烁着青色光芒的能量水晶闪烁光芒。
但现在，这母舰上的能量水晶却开始逐一熄灭，很明显，刚才母舰进行的‘超远距离传送’耗尽了它的能量储备，倘若它没有其他的方法补充能量，那么虚空中的时空风暴将会迅速的将失去了屏障的母舰撕碎，这巨大的文明造物，将会成为所有乘员奢侈的棺材。
在这绝望之时，这艘母舰的操控者依然没有放弃的打算，它动用母舰最后的能量，对周围的时空界域发送求救信号，进行广域广播，寻找可能存在的帮助者，哪怕对方没有救助他们的力量也无所谓，但一定要将最关键的信息发送出去。
它们坚信，这附近一定有着可以帮助它们的存在——因为母舰的超远距离传送，所定位的就是周边时空界域中，能量密度最大，但时空界域也最平稳的区域，这种征兆，一般代表其周围一定有一个强大的虚空文明存在。
它们焦虑而急迫的等待求救信号的回复，心情一点一点的陷入绝望与不甘。
但最终，信号有了回复。
灯光已经变得一片暗红色的母舰控制中枢，传来压抑但却无比激动的欢呼以及呐喊。
而先锋要塞群落内。
恰好就在这里，准备通过超大型复合侦测法阵，侦测远方多元宇宙其他世界星河情况的诺查丹玛斯，此时正在要塞核心处，查看观测法阵的架设进度以及资料汇总的情况。
老法师正在微调观测法阵的数据，抚平周围的时空乱流，方便后面的观察，他已经忙活了很久，但马上就要出成果——观测法阵周边的一大片时空乱流已经被平定，庞大无比，足以遮蔽一个世界苍穹的的超巨型观测法阵正在缓缓展开。
但是突然，一阵异常的传送波动搅乱了好不容易平整下来的时空乱流，令这次观测功亏一篑。
“……”
眯起眼睛的诺查丹玛斯听见，一旁有一位观测员轻咦一声，然后立刻发出第二级警报，报告道：“侦测到异常时空波动，以及未知文明信号——根据能量波动反馈，有一艘大型虚空战舰传送到了我们的警戒区附近！”
“他们似乎正在对周围的时空界域进行全方位广播，已经干扰到了我们的数据收集，这件事必须要向上级报……”说到这里，这位观测员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回头看去，诺查丹玛斯已经慢步走到了他的身后。
“接通它。”老法师面无表情的说道：“看看它想说些什么，能不能让它们停下来，别打扰我们的观测。”
“是。”
这位观测员立刻接通对方的联络频道，他翻了翻白眼，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学习的内容，然后用非常公事公办的语气道：“这里是迈克罗夫联合要塞，‘先锋’要塞群。正在广域广播的异界朋友，请关闭全频道广播，转换信息发送方式，不要打扰他人，文明塑造交流氛围，规范讯息频道人人有责……”
观测员依照‘异世界生物交流规章’，进行了一次四平八稳，非常正规的通讯——大体意思，就是让对方把自由麦关了——而在接收到先锋要塞的信息之后，对方沉默了许久，然后居然爆发出一阵今天动地的欢呼与呐喊，其中混杂着许多压根听不懂是什么的异世界语言。
“他们在说什么？”
一旁，其他观测员茫然的问向其他人，而其他人也都摇摇头——迈克罗夫世界里会用恶魔语，精灵语的都少，因为通用语的普及，甚至矮人和妖精都不说矮人语和妖精语了。在语言统一的情况下，迈克罗夫世界语言学的人才的确很少。
但是，没等这些观测员和诺查丹玛斯正在思考，怎么才能猜出对方说话的意思，又怎么才能让对方听懂自己说什么时，突然地，原本满是异世界语言的交流频道突然安静了下来，还没等众人怀疑是不是他们掉线，一个声音，用结结巴巴，非常古老，而且发音不标准，甚至可以说拙劣非常的迈克罗夫世界通用语，对着先锋要塞方开口说道。
“这里是，‘沙特尔星神’（以后简称为沙特尔人）第二舰队旗舰，‘遥远号’，伟大，可敬，无比繁荣的迈克罗夫文明，遥远号舰长，塞尔玛对您发出衷心的祝福与问候……尊敬的强者，我们的战舰遭遇一场可怖的意外而无法行动，如今战舰能源耗尽，维生循环系统濒临中止，诚惶诚恐，祈求您的垂怜与援助。”
虽然，哪怕是八岁的小孩子说的话也比对方来的要通畅，但是突兀的听见一个异世界文明居然用起自己所用的语言，这件事给所有人带来的震惊却是非同小可。
而在听见这些马屁与奉承话堆在一起，语法上完全狗屁不通的求援信号后，原本还因为对方打断了侦测实验而有些生气的诺查丹玛斯却是有些又气又笑，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自然也发不出什么脾气，他看见进行通讯的观测员转头看了自己一眼后，便低声指示道：“问问他们的战舰坐标在哪里，多大，有多少人。”
“一个异界虚空文明交流的渠道，似乎还非常了解我们，甚至知晓我们的语言，它们很有价值、”
而此时，遥远号中。因为先锋要塞方久久不回话，舰内的气氛又慌乱起来。
“舰长，你真的会迈克罗夫通用语吗？”一位高阶军官忍不住小声问道：“这玩意在图书馆都吃土几千年了，他们听得懂你说什么吗？”
“我的家族数千年前就是前沙特尔帝国外交总长，我的血脉中有着二十一个异界文明的语言传承！”名为塞尔玛的舰长低吼着反驳道：“我用的是对迈克罗夫文明最古老的语言格式——他们就喜欢听这种话，那些傲慢的家伙平时对任何文明都不屑一顾，但只要用这种语言格式去求助，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勉为其难的出手一下，至少也会做个姿态！”
而很快，来自先锋要塞的回话，出现在遥远号战舰的频道中。
无数知晓自己即将得救的沙特尔人喜极而泣，互相拥抱着，甚至尾巴都纠缠在一起。
而数秒之后，一道清晰可见的时空涟漪，凭空出现在旗舰遥远号的前方。
那是一条足有数百米长，并且还在不停的变大，延伸的时空裂缝，在呼吸之间，这条时空裂缝便变成了一个足以横跨一个城市，长达数千米的巨型时空门，
一圈又一圈无比繁复的魔法符文急速地扩张，然后构成一环复杂瑰丽的符文之花，花瓣展开的过程，便是时空门逐渐扩大的过程。
“时，时空门？！”
“这么快，这么大？！”
“我们的远距离传送和这个时空门比起来……”
而就在沙特尔人震惊于这迅速开启的时空门背后代表的技术与力量之时，半径五千米，足以完全容纳整个沙特尔母舰的巨型时空门中，一个相对而言异常渺小，但存在感却无比巨大的老人身影，出现在繁复的法阵正中央。
数十分钟之后。
将一群狼狈不堪的沙特尔人从半损毁战舰内救援出来的诺查丹玛斯，得到了一个令他也无比震惊的消息。
“沙特尔人……陷入内战？”
他与遥远号的舰长塞尔玛坐在会客桌的两方，老法师捋着自己黑色的胡子，心中暗暗思虑着这个消息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说起来，最近迈克罗夫世界也不怎么太平，不过再怎么不太平，也比这群全面爆发的内战的家伙要好。”
沙特尔人是一种形态比较类似于通常意义上‘兽化人’的种族，具体来说，长的有点像是直立行走的猫科动物（不是猫娘），在统合大资讯库的记载中，沙特尔人以敏感，易怒与自大为名，但是这个种族也有着优点，用俗语来说，就是特别‘信邪’。沙特尔人只要吃亏过一次，就会将其铭记在心，它们天生具备一种将记忆铭刻于血脉中的力量，铭刻记忆的沙特尔人越强大，这记忆传承的年代就越长，所以无论是什么沙特尔人，都能清晰的记住自己的先祖在哪里吃过亏，然后绝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它们将‘牺牲’作为文化的核心，将先祖们的‘牺牲’作为崇高的传承，所以当初的光耀纪元对这个文明的观感并不坏，认为它们具备‘荣耀的潜质’，符合当时的迈克罗夫文明核心价值观——尤其是沙尔特人的外交总长非常擅长语言的艺术，在光耀文明的印象中非常好，所以待遇和一般的普通文明并不一样，甚至可以在统合大资讯库内单独列出，特别记录。
总而言之，应该算是友方，至少也是口头上的友方。
根据这位舰长所说，沙特尔人中的两大派系，因为最近一次会议而出现了巨大分歧，一方谨慎小心，想要保守观察周围情况，进而确定复出的时机，而另外一方面，则是想要尽可能的快速恢复沙尔特人数千年前的版图，缓解如今即将爆炸的人口压力。
但不知为何，这次本应是绝密的回忆内容，却被神秘人士曝光给大众，顿时，百亿沙尔特人齐齐为之震撼，进而疯狂了起来——没有经历过它们世界现况的人，永远不知道它们过着怎样暗无天日的绝望生活，但没有经历过它们历史的人，也永远无法理解它们对外界混沌的恐惧，尤其是在众人知晓，最近沙特尔虚空观测局发现，周围的时空界域内居然有超大规模混沌复苏的迹象时，整个世界都别撕裂成了两个派别。
第二十二章 宛若天神
一个是宁肯死也不愿意前往陌生异世界的保守派，一个是宁可死也不愿意待在黑色故土的激进派。
两种因‘牺牲’而起的传承，此时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一方指责对方冒失，不顾全文明的安危，将所有人推入被混沌邪神入侵的危险边缘，而一方指责对方完全丧失胆气，明明已经半死不活，但却仍然不愿冒险，在发黑的母世界苟且偷生。
压抑，痛苦，疯狂，紧张……短短的几天内，沙尔特世界便天下大乱，无数暴动在底层涌现，而沙特尔人的军队也不知所措，不知道究竟要镇压何方。最后，甚至就连虚空舰队也因为底层士兵哗变，导致意外开火，击沉了另一艘战舰，而坠落的战舰又导致数百万人死亡，令两派全面内战爆发。
此时的诺查丹玛斯，还不清楚乔修亚与伊格尔对这件事的猜测，他自然也不会将这种文明内乱现象推到邪神头上，老法师只是吩咐了一下要塞方面的人员，提供在周围的荒芜小世界构筑一个避难维生区，将这些沙尔特人放进去。毕竟，先锋要塞群落并不大，本土迈克罗夫人的资源都有些紧张，没有多余的物资提供给其他文明的人。
随后。他便起草了一份报告，通过时空法术，将其发送回本土。
但就在这个魔法通讯信息通过时空传讯系统，将要发送会迈克罗夫本土世界的时候，另外一个伟大的力量感应到了它，并且阅读了其中的内容。
“沙特尔人……星神？他们也展开了内战？败退一方的残兵，甚至都跑到了先锋要塞周边？”
“有趣。”
银色的星辰，闪烁光芒。
顿时。
整个先锋要塞群落，都惊讶的感应到，周围的空间开始动荡。
诺查丹玛斯作为传奇强者，自然是第一个察觉这件事的人，他睁大眼睛，看向整个要塞群落的核心处——位于整个要塞观测所轨道中央的那颗银色世界——老法师有些困惑的大声道：“乔修亚，你要干什么？”
会议桌的对面，遥远号的舰长塞尔玛喉头滚动了一下，它不知道为何眼前这位强大的迈克罗夫人会对着空气说话，但是它却能感应到，有一股无以伦比的威压正在跨越重重虚空，降临在这个小小的会议室中。
“诺查丹玛斯大师，这是我与教皇冕下，刚刚探讨出的一部分结论。”
“至于这个沙尔特人，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询问一下它。”
一个声音凭空出现，回答诺查丹玛斯的问题，而下一瞬，塞尔玛便感觉自己身不由己，整个人在瞬间就被拉出要塞——它能看见，自己的周围立刻就变成了混混沌沌的黑暗虚空，无数时空波动微弱的颤动着，但却也足以瞬间杀死一个普通人。但是塞尔玛发现，自己周身被一层半透明的屏障包裹，它甚至感觉到，这屏障中的环境甚至比母世界最高等的环境舱还要舒适！
那是如同母世界被过多的人口和工业生产拖垮之前，最为完美，最适合沙特尔人生存的环境……那是比故乡更加甜美的味道。
塞尔玛甚至有点想哭……不仅仅是因为呼吸到了无比清醒的空气，更是因为它血脉中传承的记忆开始共鸣，无数代承受着污染，雾霾，多重净化消毒后仍然带有毒素的空气，无论是食物还是水都限量供应的沙尔特人的记忆。
但下一瞬，无论是血脉传承的感动，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悦，都戛然而止。
因为它看见，自己正位于一个银色世界的‘面前’。
这是它头一次，以肉眼看见一个世界的模样，而不是在战舰中，通过种种仪器扫描和能量分析侧绘而出的图像，塞尔玛无法形容自己心中崩裂而出的感想。
宏伟。
巨大。
匪夷所思。
无比震撼。
在这一瞬间，塞尔玛从内心的最深处开始痛恨自己的如同尘埃一般渺小的身心，以至于它居然连这银色世界的边缘都无法看见——脆弱的二维感光器官根本无法感知，观测到世界的全貌，它所能看见的，只是某个伟大存在片面的一部分罢了。
而下一瞬，银色世界的表面开始变幻，无数色彩，无穷无尽如同恒星一般的光斑开始闪动，过于明亮，过于炙热的光混杂在一起，仿佛是某个巨神正在微微眯起眼睛，而仅仅是目光的聚焦产生的光辉，便令塞尔玛根本无法视物——它感觉自己快要失去知觉，非超凡者的精神根本无法承受这种信息扰动，但是一股力量强行令它清醒，让它能够看见，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光点，被眼前的这个世界分割出来，降落在了它的眼前。
“塞尔玛，这是你的名字。”
直接在精神中响起的声音，刹那贯穿了这位沙尔特人舰长的大脑，这个声音似乎是为了照顾对方的精神，所以轻声询问：“你能不能详细说一说，你们文明过去的历史，以及内战的起因？”
曾经的乔修亚，因为杀戮过多，以及混沌气息的侵蚀，导致自身的气质无比恐怖，哪怕他的面貌长的很不错，但给人的感觉也绝没有半点亲和，只有恐惧与敬畏。这在系统中，表现为容貌出众，但魅力值极其低下。
但早就在进阶传奇之时，战士便已经驱逐了混沌气息，而在各式各样的世界祝福，以及自身强大实力的增幅下，他的魅力瞬间逆转，从极低转化为极高。
虽然系统已经崩灭，但相应的效果仍在，倘若平时乔修亚收敛自身气息还好，假如不，那么单单是存在，他的威压恐怕就能直接将一座城市的所有人镇压成精神错乱的疯子，甚至是无智无识的白痴。
而现在，乔修亚完成了自身的传奇之道。他成为了‘世界’。
到这一步，魅力的高低已经没有意义了，战士的存在本身，他的本体，对于依然需要生存在世界中的生物，就是至高无上的天神——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对自己的眷族自称为造物主。
塞尔玛敬畏的低下头。
——这就是迈克罗夫文明？
——这就是他们中的强者？
塞尔玛熟悉迈克罗夫文明的文字，语言，甚至文化，这是它强大的先祖留给它的遗物，也是它们家族能够世代传承，直至如今的保证，但即便如此，塞尔玛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当初强盛无比，疆域横跨数十个星域的沙尔特帝国，会如此惧怕，甚至是暗中崇拜，敬畏另外一个领土看上去不怎么广阔的文明。
就算他们中有着个体实力强大的强者，有着号称能够毁灭世界的真神，那又怎么样？再怎么强大的强者，能战胜满编制的无敌舰队吗？毁灭世界，它们的巨炮也能办得到啊。
但是现在它明白了……多么强大而耀眼啊，或许，这才是一个文明应当走的道路？双方从来不是一个量级，先祖们的敬畏，让它们得以存在到如今，而它们这些后辈不应该忘记。
面对‘世界’，塞尔玛恭敬的弯下腰，甚至趴下身，做出它种族中，最为诚恳和崇拜的姿态。
很快，乔修亚便从知无不尽言无不详，甚至愿意开放血脉传承的塞尔玛口中，得到了远比诺查丹玛斯所知详细数倍的信息，他甚至直接得到了沙尔特人母世界的坐标，当然，这不是塞尔玛说的，而是战士直接逆向回溯遥远号的传送坐标，从而得到的相近信息。
“果然……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同一时间，位于世界星河底层的深渊，距离深渊最近的迈克罗夫世界，甚至位于世界星河中端的沙尔特文明，都‘同时’受到了未知邪神的征兆扰动！同时文明中的缺陷和矛盾全面爆发！”
和并不知晓深渊情况的诺查丹玛斯不一样，乔修亚立刻就明白，这一段信息的背后，隐藏着怎样恐怖的事实。
那就是这个未知邪神，要不是存在形态极其特殊，要不就是……强大到匪夷所思。
虚空中，没有通常意义上的距离，只要能级足够强大，再怎么辽阔的虚空也能迅速跨过，所以说，倘若有一个存在的力量足够强大，它的扰动范围，理论上可以一瞬间覆盖整个多元宇宙——理论上而已，目前没有任何实际证据表示，多元宇宙中有这种存在。
邪神出现带来的征兆，就是这种扰动最普遍的标识，但是，一般的邪神，影响的范围最多也就一两个时空界域，就像是衰弱邪神，因为才刚刚苏醒，所以它的影响甚至都无法脱离世界太远，只能形成微弱的混沌波动。
而这个未知邪神——倘若这一切的确是邪神所为——那么，它的觉醒征兆带来的扰动影响范围。
是一整个世界星河！
而就在此时，诺查丹玛斯来到了银色星辰，也就是乔修亚的本体旁边。
“怎么回事？”老法师看了一眼诚惶诚恐的塞尔玛，然后看向乔修亚凝聚而出的化身，他皱眉问道：“情况真的有这么严重？”
“很严重，我劝你回去帮一下伊斯雷尔，他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
乔修亚低声说道，他说话的速度有些缓慢，似乎正在思考什么：“我原本打算直接前往深渊最底层，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但倘若事情真的如我猜想的那样，恐怕我不能这么直接的过去。”
“你不打算回迈克罗夫世界看看吗？哦对，你有一具化身在，如果可以，随时能出手。”
老法师挠挠头，然后侧过头，看向战士凝聚而出的又一个化身，他有些不解的问道：“那你凝聚出第二个化身干什么？”
“我打算带着这群败兵，回沙尔特人的母世界看看情况。”
乔修亚没有隐瞒一旁塞尔玛的打算，他直言道：“相比起已经打完，毁灭的深渊恶魔，以及还没开始全面纷争的迈克罗夫，正在内战，却还没有毁灭的沙尔特人，我认为可以从中观测到一点这个未知邪神的力量根源与底细。”
当然，最重要的是沙尔特人的母世界不算远，来回并不花时间，既然没有影响，那么去一去自然没关系。
诺查丹玛斯自然不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只是和能够分化出化身的乔修亚相比，老法师只能亲自回迈克罗夫世界，协助此时的伊斯雷尔平息纷乱矛盾，免得像是沙尔特人那样打起来，那样的话，老人最近这么些年的改革成果或许会毁于一旦。而这群沙尔特人……说过先锋要塞的资源本来就不够，乔修亚愿意把它们都带走，他举起两手欢迎。
而就在老法师已经展开时空法阵，准备回迈克罗夫世界，而乔修亚的化身也准备带着这群沙尔特人的残兵败将，去它们的母世界看看情况的时候。
虚空之中，突然泛起一阵神力的涟漪。
第二十二章 掌心的文明
就在乔修亚准备动身出发之前。
伴随着隐约的神力波动，银色星辰周边的虚空中，突然泛起一片朦胧的白雾，无声无息之间，神力光点凝聚，白雾中浮现一个纤细的剪影。
下一瞬，剪影从雾气中走出，来到乔修亚的身前。
头戴面纱，怀抱头骨，七神中最为神秘的生命之神赤足行走，就这样出现在战士的本体之前。
生命之神有着一头垂至脚踝的长发，如同白雪一般的柔顺白发无风自动，随着神力的波动而在虚空中缓缓飘荡，再加上那白皙的皮肤以及一身白衣，一眼看去，祂仿佛就像是从没有颜色的世界中走出，只有白色的底色与黑色的线条勾勒而成。
因为面纱，乔修亚无法看见生命之神的容貌，而以对方几乎一动不动的举动与姿态，自然也无法分辨性别……但对于神明而言，这或许是最不重要的事情了。
“生命之神……”
乔修亚并不奇怪神明会出场——毕竟迈克罗夫世界文明如今或许正因为邪神而陷入内战边缘，作为文明的守护者，七神派出一位与自己交流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就在战士打算询问生命之神前来此处是为何处之时，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或者根本不知道生命之神的‘别称’。
七神，除却自身的神职名字之外，还会有着方便与称呼的别称——比如说强权与正义之神，别称便是‘刑正’（SINZIN），而爱与衰亡之神，别称便是‘悦哀’（YOLANDA）。基本上，除却正式祭祀之外，七神信徒平日的祈祷和代称都是使用别称，方便称呼之余，也不影响他们神职的特质。
但是生命之神，却有些许不同……虽然说，生命之神有着‘大源’这样的称呼，但那只是对‘生命大源’这一神职的补充，并非是祂的别称。
生命之神，也是七神中，唯一一个没有相对神职，只有单一生命神职的存在。
“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
空灵无比，仿佛风铃一般的声音响起，生命之神的化身站在银色的星辰之前，祂微微抬头，看向银星的黄道：“你打算前往沙尔特人的世界，帮它们找出诱发内乱的真正原因，进而平定那个世界的纷争？”
生命之神的语气平淡而毫无感情，即便是问话，也如同陈述句一般没有起伏，祂微微抬起雪白的脖颈，轻声道：“你打算帮助它们，是吗？”
“的确如此，帮助正在内乱，但还没有自我毁灭的这群异界生物，是收集邪神信息的好机会。”
乔修亚没有否认自己的想法，面对说话直接的生命之神，他也直截了当的回复道：“我认为，深渊的最底层有邪神正在孕育，在正面对上它之前，我需要收集一些有关于它力量本质的情报，至少要知晓它的‘名字’。这就是一个好机会，我说不定能直接看见邪神力量发作的瞬间。”
而在听见乔修亚的回答后，生命之神微微点头，似乎表示认可。
但是祂随后说的话，却又是彻彻底底的质疑。
“既然如此，意思就是说，你宁肯帮助其他文明平定纷争，也不愿意用自己的力量，令迈克罗夫世界回归和平？”
生命之神的语气，没有指责，也没有强调，只是平平淡淡的叙述事实：“你打算帮助外人，却对自身文明的纷争视而不见？”
这是非常诛心的问题，倘若是普通人，肯定会思考怎么甩掉生命之神不经意间给自己戴上的这一顶高帽，解释一下自己的看法，并非是对迈克罗夫文明视而不见。
但是对于乔修亚而言，这种问题没有丝毫意义。
“是啊，怎么说，差不多就是这样。”
银色的星辰表面，闪动着‘赞同’的光点，他回复道：“实际上，就是如此，我宁肯帮助其他文明，也不愿意在迈克罗夫世界胡乱的出手，打断纷争酝酿的历史进程。”
乔修亚用一种莫名的语气，对生命之神道：“归根结底，那是我所在的世界，我所属的文明，我希望它能够有着独自应对，承担并且度过这次灾劫的能力……而并非像这群弱者。”
说到这里，乔修亚便看向因为真神出现，直接干脆利落晕过去的塞尔玛，他又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要塞，目光直视那些沙尔特人，战士沉声道：“瞧瞧这些人。瞧瞧这些弱者。”
“面对文明的内乱，社会的崩坏，他们的军事力量，个体力量，甚至强者的力量都对此无能为力，所以，这些弱者只能祈求我，祈求他人的帮助，来为它们的文明机械降神，强行解决这个问题。”
生命之神对这个回复，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祂只是继续点了个头，什么话也没说，反倒是乔修亚，他移动目光，抬头注视着先锋要塞群落，用一种平淡却又自信，甚至透露出些许傲慢的语气道：更何况，这是我所处的文明，它是迈克罗夫文明。”
——所以，他们理所应当就应该比别人更强
——他们理所应当，有不通过强力干涉，只以政治手段亦或是社会制度改革，就成功结束这场内部矛盾的可能性。
相比起普通的被强者帮助，进而迈出困境这种近乎放弃的做法，迈克罗夫文明有着潜质和力量，拥有更好的未来，他们不需要帮助，因为他们自己会成长到足以解决麻烦的地步，达成自己的升华，无需借助他人之手。
正因为如此，乔修亚才不愿意随意出手，影响文明自身的成长……至于沙尔特人，那又不是迈克罗夫人，他们的未来，战士并不在意。
更何况，对方也不是什么拔苗助长的问题了，内乱的火灾都快要将农田烧成白地，到了这个时候，纠结什么未来根本就是无意义的事情，再不出手，沙尔特人指不定就要像是那些深渊恶魔一样灭绝了。
“很好的解释。”听到乔修亚的话，又思考了一会，即便是生命之神也不禁点点头，但很快，祂又轻声说道：“但即便是如此，也会有一些人因此而丧生，不是吗？倘若你也能留在迈克罗夫，那么一切的损失都将降于无形，甚至就连可能都不复存在。”
“你的离开，可能会造成大量民众本应避免的死亡。”祂如此说道，语气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而乔修亚嗤笑一声，摇头回复道：“我？”
“从星坠831年开始，我已经做了很多。更何况，摩尔达维亚也有我的一具化，身可以在真正的危机关头出动，所以我并非是完全不出手，只是作为保险丝——说实话，我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我，迈克罗夫文明的未来绝对比现在更加差劲。”
对于未来还未曾发生的事情，乔修亚对此向来不以为然，甚至不屑一顾，他低声笑道：“更何况，倘若我真的去凭借自己的力量为难民修建房屋，清除污染，压服北方帝国贵族之间的矛盾……倘若我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过去，傲慢的将所有问题独自一人解决。”
“倘若我真的这么做，岂不是相当于把文明放在自己的手心，如同呵护婴儿一般，百般呵护吗？”
能够拯救，就意味着能够毁灭，当一个文明存在本身，可以被超凡强者随意救援，毁灭的时候，那么文明可以与强者对等吗？
那当然是不行的。
假如到了这个地步，再怎么伟大的文明，也不过是强者手中，可以随意玩弄，随意裁剪，就如同裁剪花园枝叶那样的，‘掌心的盆栽’。
这是乔修亚早就在自己清扫黑森林要塞的时候，就发自内心得出的答案，而等他在理论上可以制造出真正将世界置入自身掌控下的‘安乐天堂’，更是清晰的知晓一个超凡强者，对文明的威胁究竟有多么恐怖。
那是只需要一个念头闪过，就能轻而易举抹灭无数可能性的威胁……无论是传奇强者，还是神灵，只要过多的参与进改造世界的进程，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七神这么已千年来，一直旁观世间轮回的举动，实际上就是最理智，最长远的做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生命之神会独自前来，询问这种问题。
“生命之神，或许你们这些避世不出，旁观轮回，也没有什么欲望的神很难理解。”
乔修亚大概知晓了生命之神来到此处与自己相见的目的，所以他闪动自己的光斑，‘摇头’说道：“这种代替文明处理，解决一切的傲慢，现在的确不能腐蚀我们，但是未来呢？”
“倘若文明本身习惯了强者的照顾，所以不在意任何相关的问题，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当然，那么这样的文明中还有可能诞生强者吗？倘若一位带领文明前行，可以将文明盆栽放在手中的强者，突然犯蠢，打算一意孤行，走向一条明知道错误的绝路，那么那个时候，文明和文明中的普通人，能够脱离这位强者，独自前行？”
第二十三章 傲慢的视野
超凡文明自从诞生之初，便一直面临着这样一个问题。
超凡强者，为何要在意文明的存续？
听上去很冷血无情，也很不符合情理，但实际上的确就是如此，在去除所有谈论情怀与感情的要素之后，最强大的那一类超凡强者根本无需在意文明的存续，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堪比，甚至胜过一个文明，他们的力量与智慧，能够碾压亿万普通人的集合。
就好比如说传奇强者——每一位传奇强者都拥有一人推平整个星坠纪元迈克罗夫世界的力量，只要别的传奇不出手，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压服整个世界，让整个文明变成自己的玩物，哪怕是物理破坏能力最弱的传奇强者，‘精神主宰’威廉，也能通过广域洗脑，让亿亿万万普通人成为自己的傀儡。
他们观测世界的方法，思维的速度，对万物的认知，思考的模式，都远远强于普通人类，面对能够直接观测到所有频率电磁波，直接操控引力，电磁力，甚至是强弱核力，能如同弹琴一样弹动魔力以太之弦的强者，哪怕是一千个一万个普通人中的天才也无法胜过，因为他们还在因为一个猜测而做实验，验证理论模型的时候，强者早就直接引动现实，窥破现象背后的本质。
而他们的思维速度和算法也强到匪夷所思，单以乔修亚言，他的一个计算核心，在一分钟内可处理的信息总量，就超过整个迈克罗夫大陆上所有生命所产生的信息量，而这种计算核心，现在的乔修亚眨眼就能做出数万个。
他们自身就是文明的最高巅峰，无尽力量与智慧的结晶，在还是凡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世界之巅，传奇甚至已经不再是同一个物种，他们升华为了更强大，更匪夷所思的存在。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他们曾经为人，为精灵的记忆和感情影响着他们，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帮助那些曾经是同胞的普通人。
依照生命的本能，他们独自一人在虚空中游荡，获得的资源和生存下去的几率才更高，……可智慧生命归根结底并不仅仅是生命，他们的存在除了活着，也有着其他意义，因为感情和责任感，让这些强者认为与文明共同前进才是正确的道路。
所以说，感情和文化的认同，才是维系超凡强者与文明之间关系的纽带。
——但需知，这种纽带，并不是永远牢靠的。
文明不能永远指望这一点。倘若，文明只是孕育强者的土壤，却没办法在后续帮助强者，只是强者单方面的付出，那即便是传奇也会偶尔感到迷茫。
乔修亚就知道这么一个例子——前些年，自然导师为了精灵部族的未来费尽心思，努力修改如今更进一步的自然之道，想要让精灵们变得更强，更适应这个世界，但是精灵部族却不领情，只想让自然导师交出自然之父曾经给予的，蕴含着老旧，已经不太适用的自然之道载体，‘世界树之种’，与整个精灵群族共享。
他们根本不了解自然导师的苦心，只是按照自己令人叹息的愚昧思维模式，一味地索取……那个时候，自然导师也陷入迷茫，如果不是乔修亚在场，认可并支持她的行为，她或许真的会怀疑自己如此煞费苦心，为了精灵群族奋斗的意义。
单向是永远不长久的，必须是双向的共赢，才能近乎永恒的维持这一关系。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最开始的一点。
什么事都需要传奇强者来帮助，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的文明，真的能维持‘双赢’的关系吗？
别开玩笑了。
所以说，文明可以产生强者，可以依靠强者，强者也可以帮助文明……但倘若有一天，强者不愿意呢？虽然现在来看，这种可能性匪夷所思，近乎不可能，但文明要面对的，就是无数名为‘不可能’的灾祸与劫难。
必须要有人思考这个问题，并且做好准备——在真正的灾难发生之前。
乔修亚认为，既然如今迈克罗夫世界中产生的问题，还没到生死存亡的地步，传奇强者就没必要全力插手，就好比如孩子玩泥巴的时候摔了一跤，可以去包扎，涂药，洗个热水澡，但并不需要化疗，截肢，克隆出一个全新的身体移植大脑……再打个比方，如今迈克罗夫文明遇到了一个小水沟，明明找个木头搭桥就行了，何苦拜托能够直接将小水沟连带整个山脉峡谷甚至世界一起推平的乔修亚牌无敌推土机出动呢。
推土机自己不觉得累，受到惊吓的人可未必，他们甚至会嚷嚷‘我们必须警戒这种力量’，然后开始警惕推土机……这可不是玩笑，虽然听起来愚蠢，但真的会有人，甚至不少人这么想。
但即便如此，在知晓混乱可能是邪神所为的同时，乔修亚也通知了其他传奇，让他们小心谨慎的处理问题，而他本人更是打算前往其他世界，搜索邪神可能的信息。
倘若，这都能算是旁观和不作为的话，那么什么才叫负责？手把手教文明应该如何走路吗？告诉一个玩家，教他们如何玩游戏，甚至当文明所有人的爸爸，告诉他们应该怎么生活吗？
哪怕是神，假如敢这么傲慢，也会被万众的怒火踢下神坛。
乔修亚没有说话。
生命之神也没有说话。
两个存在都不是多话的性格，但实际上，这却并非是沉默相对，在旁观的塞尔玛以为这两位伟大的存在正在对峙的时候，双方却不断的通过钢之力与神力的信息交互，互相进行极高效率的沟通和精神层面，信念的争斗。
就这样，时间在难言的沉默中飞逝，许久之后，头戴面纱的生命之神才略感宽慰，甚至是赞赏的说道：“你的回答很好……拉德克里夫，你的确思考过这个问题，而并非是本能的给出回答，我们原本以为，你这样的纯粹者，是不会思考的这么深入的。”
“哪怕是超凡文明，也不应当过度的以超凡力量干涉文明成长——因为，这是我们曾经走过的老路。”
空灵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这并非是声波，而是信息扰动，生命之神甚至无需张开嘴，强大的心灵便能直接干涉周围其他智慧生命的灵魂，令他们产生‘听见’的错觉，这位神祇低声喃喃道：“超凡者无限制的反馈力量与技术给予普通人，这反而会造就一个强大，但却畸形的文明……圣贤曾经就是如此做的，他温柔的将整个文明放在自己的掌心，百般呵护，不求回报。”
“他帮助无数苦难者从苦难中解脱，救赎所有绝望者于绝望的深渊，他帮助，扶持文明，并且愿意教导学生，传授自己最为根本的力量……但是归根结底，看似无比发达的光耀纪元，本质上还是古老的封建时代，只是技术水平强大到难以想象。”
“贵族，骑士，法师，领主老爷，国王，大贵族，神灵，祭祀，一个个教会和他们忠诚的信徒……我们的世界因为超凡力量风调雨顺，哪怕是最懒惰的农民也能丰收，可这样的世界又怎么样？只是强大的牧人，统治他的一群快乐，肥美又天真的羔羊罢了。”
“傲慢会遮蔽视野，令人无法看清未来与前路。”生命之神抚摸着自己手中的骸骨，祂发出了很开心的笑声：“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你虽然自称傲慢，但却比许多人更加谦虚，知道在‘想当然’的美妙图景背后，定然会有让人为之色变的代价。”
生命之神的声音温和而亲切，这也是祂第一次有了语气波动，而不是如同一潭死水般平静无波：“完全让强大的超凡者把控文明的方向，攻破前方的灾劫，这自然有着无数好处，但也有着无穷彼端……哪怕是选择这条路的圣贤，都认为自己失败了，他认为他的秩序是错误的。但圣贤早就知晓，自己并非是永恒的真理，实际上，在光耀文明的后期，他就在思考，怎样才能让文明更进一步，获得与之前不同，但更强，更好的秩序。”
一边说着，生命之神一边转身，白色及踝的柔顺长发如同浪潮一般在虚空中飘舞，祂似乎已经解决了自己的疑惑，所以准备就这样离开，
但是想这么随便的来，又这么随便的走？当这里是祂后花园？
乔修亚第一个不同意。
生命之神突如其来的出现，突如其来的询问，还有突如其来的交流，都突如其来的暴露出许多信息。
“在光耀文明的后期，圣贤就在思考怎么才能让文明变得更强？以及更强，更好，却又与之前不同的‘秩序’？”
巨大的银色星辰，凝聚出两个明亮无比的光斑，这光斑是如此明亮，在黑暗的虚空中，仿佛就像是一对巨人的双眼，战士以本体凝视着准备离开的生命之神，强大无比的钢之力浪潮卷动，封锁了周围的一片虚空，他低声道：“万界祭祀场？或者说……哀乐口中的作业？”
乔修亚在一瞬间，就想到不久之前，与自己交流过的爱与衰亡之神，透露出的一些信息……比如说，对方口中，极有可能是圣贤的存在，曾经给他的学生，布置过有关于‘文明秩序’方面的‘作业’。
而那‘作业’的内容，甚至足以成为一位神明，建造属于自己文明的‘秩序’！
生命之神说出的这句话虽然语气平淡无比，但却绝不可能被无视。
“你们七神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有着和光耀纪元圣贤如此亲近的记忆？”
此时的乔修亚，已经不打算忍受七神语焉不详，隐瞒真相的态度了——是的，悦哀陛下或许和圣贤的关系或许是祂私人的信息，战士没理由去询问，但是有关于七神，作为庇护迈克罗夫文明的存在，祂们的真实身份倘若还是如今这样神秘的话，是不可能被容忍的。
是圣贤昔日的圣徒？还是说曾经陨落，但并没有彻底死去，在千年后复苏的古老神灵？
甚至说，是被圣贤直接制造出的人造之神？
可能性太多太多，多到乔修亚瞬间想象出的可能性都快要溢出，今日，即便是与这些文明守护者战斗一场，他也必定要得知真相！
但是，生命之神的化身投影却如同乔修亚自身力量的一部分那样，水乳交融般穿过了钢之力屏障，这位神祇面对战士的封锁，并不生气，也并不惊讶，祂站立在封锁区之外，恢复之前那样古井无波，没有任何表情和语气波动的生态，然后轻声道：“纯粹者，不要猜测我们是谁，因为即便是我们自己，也无法确认，无法相信。”
“我们的确有着部分光耀纪元时期的记忆——些许——但那什么也无法证明，更何况它们本来就互相矛盾冲突。”
说到这里，不知男女，仿佛黑白剪影一般的生命之神，再次温和的笑道：“不要猜测，不要思考，不要想象——你们正在走向我们没有走过的未来，既然如此，何必回首，注视我们这些老家伙唯独不想被其他人知晓的隐私呢？”
“你说的很对，但你们假如真的不想被人知道，就不应该话说一半，在我面前卖关子！”
乔修亚怎么会被这种温和的劝说停止自己的动作？他这辈子最痛恨故意话说一半，然后直接拍屁股走人的家伙了！
只见银色的星辰周边，无穷无尽的光辉开始扩散，就像是满溢而出的烈火点燃了虚空，四条如同银河悬臂一般庞大的钢之力悬臂开始缓缓在星辰的周边成型，那一条条悬臂，就像是一只只巨神的巨手，蕴含着无比强横的破坏力。
“唉……或许我们会在未来，因选择的秩序不同而大战一场，但绝非今日。”
见到这一幕，生命之神不禁叹了口气，空灵的声音在虚空回荡：“你的力量，现在应该留给那些混沌的梦魇……纯粹者，不要被神性所影响，更何况如果我要走，你绝对拦不住。”
“但是倘若我什么都不说，你也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吧？我知道你也想趁着这个机会，了解自己与神明之间究竟有怎样的不同，那正好，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与其相关的秘密。”
“有关于‘真神’的奥秘。”
闻言，乔修亚原本已经快要凝结完毕的庞大洪流悬臂，顿时暂时停止运动。
他也发现，自己似乎又在不知不觉中，被似乎早就镇压的神性微微影响了。
最近这段时间，战士的实力进展实在是太快，而随之壮大的神性也同样急速变强，这导致原本将神性稳稳压制的乔修亚，再一次显露出像是刚才那样，过于展现出自己好战本性的现象。
毕竟七神归根结底也是友军……既然对方愿意让步，说出一些隐秘的信息，那么就算了吧……
压制住不管不顾，就这样直接与生命之神强行交手的欲望，乔修亚的本体星辰黯淡了下去，而人形的化身走上前，等待着神祇讲解，何谓‘真神’的奥秘。
“纯粹者，你知道，神究竟是什么吗？”
生命之神的开场，就是如此简单直白，问出了一个似乎非常简单肤浅，没有丝毫难度的问题。
但是乔修亚仔细想了想，却发现，自己的确很难定义这个概念，他也很难从迈克罗夫世界中找到，这群不需要信仰，不需要教会，旁观轮回，似乎根本上就自有自在的家伙，和所谓的宗教之神有什么相似之处。
这个时候，生命之神就没有卖关子，祂直接通过神力与钢之力交互，与乔修亚进行急速信息交流。
第二十四章 万界万族万神殿
在光耀纪元的初期，所谓的‘神’，有许多种类。
第一种，自天地开辟之初，由各种各样世界自然现象，甚至是原初钢之力中诞生的强大存在——比如说钢之蟒，古龙，大地女神，各类山岳之神，太阳神，最初一代的海洋之神与天空之神。
祂们与世界共呼吸，掌握着自然的力量，是这个世界中最初最强大的生灵之一，古人因敬畏祂们的强大力量，所以将其称呼为神，原初之神，也是各大神话中的主神。其中，钢之蟒与古龙是其中最特殊的两类，定位暧昧而模糊，其他原初神不能与它们相提并论。
第二种，由原初之神衍生而出，生于天地的强大生命——比如说雷霆之神，风暴之神，山崩之神，地震之神。
这种神明大多是原初神的力量衍生，或者说继承了部分力量的子女，祂们才是最初神灵的主体，被称呼为天地之神，也是各种神话中最常见的各种神明。
第三种，由人类的幻想，祭祀，对某个概念的崇拜以及信仰所单身而出的超凡个体。比如说知识之神，铁匠之神，旅行者之神等等……由于这类神明的数量压倒性的多，甚至有一些能不能算是神都存疑，至多只能算是‘灵’，所以暂且不谈。
祂们的存在，来源于人们的信仰，首先有了神位，才有祂们的诞生，所以这种神明和前面两种完全不一样。而因为力量来源于信徒，所以这种神明是唯一需要信仰的神，倘若没有供奉者，不管神以前多么强大，都只能消亡于无形。
但是……人族七神，真的可以被以上三种归类总结吗？
当然不可能。
“因为我们和祂们不一样——祂们只是天生力量强大，仅此而已，就像是一座山脉有了意识，它的力量相对于人压倒性的强，但论起智慧和技术而言，恐怕连一个黑铁超凡者都不如。”
被神力迷雾与钢之力封锁的虚空中，生命之神用平淡的语气与乔修亚交流道：“和那些已经死去，被淘汰的古老神祇相比，我们是真正意义上的‘真神’，有着神之力，也有智慧与技术。”
以上三种神明，的确都非常强大，但也仅仅是非常强大——祂们自命为神，但却仅仅是某种强大的生物，祂们赖以生存的力量，也只是某种自然力量的化身。
从信仰，自然，世界中汲取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这便是古老神祇们昔日所行的事，文明是祂们源源不断的蛋糕房，能为祂们提供无尽的资粮，祂们自然愿意与人共存。
但是，‘真神’不需要这些步骤。
所有神，都能通过神性沟通大源，进而直接得到近乎无限的力量——虽然这力量的阀门永远都是那么大，非常难以展开，难以进步，甚至仅仅是战斗的兴奋起来，都要小心翼翼，免得触碰到神性极限，导致自身被多元宇宙大源同化——但无论怎么说，即便同样都是沟通大源，‘真神’都是所有神祇中，最强，最完美，也最难成就的境界。
“所以说，真神究竟是什么？”
神力白雾渐渐混入钢之力中，生命之神的身影，开始渐渐虚幻起来，看得出来，祂的这具化身即将离开，但是乔修亚无论是本体还是化身都一动不动——他遵守契约，既然生命之神说出相应的讯息，那么他便不出手，而且神性带来的冲动消去，乔修亚已经恢复冷静。
“纯粹者，‘真神’，便是人造的神祇——但是这人造之物，却比一切自然诞生的神明更强。它是众多原初神，天地神，信仰神与圣贤一同构思的升华方法，也即是如今所谓的‘登神之路’，只要符合条件，拥有足够坚定的意志，信念和实力，那么一个普通人便能越过‘天命传奇’自我升华的过程，被人工升华为‘真神’！”
生命之神勇愉快的语气回答着，祂的声调依然平静：“‘真神’的本质，便是一个超凡文明最高级的技术结晶，由无数代人的智慧凝结而成的至高境界，‘真神’甚至可以凭借神性与大源，暂时触碰到所谓‘无限’的边界，颠覆有限世界的固有现实，这是所有天生神花费近乎永恒的一生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无限……”
听到这里，乔修亚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单单从表情上来看，无论是谁也无法猜出他此时正在想什么。
原本还在期待他反应的生命之神不禁摇摇头，似乎有点失望，但随后，祂继续道：“所以说，纯粹者，你知道为什么，‘联通万界的祭祀场’，会被称呼为这个名号吗？”
“不是很清楚，但我想知道。”
乔修亚很干脆的回答，他向来有一说一。万界祭祀场他的确非常熟悉，也与统御意志经常交流，但是无论前世今生，他也最多就明白‘万界’这两个字，而不明白‘祭祀场’的真正含义。
有人说，祭祀场是准备给未来诸天万界，所有被迈克罗夫世界帮助的文明供奉圣贤，诸神与整个光耀纪元文明的祭祀之所，也有人说，这代表整个迈克罗夫文明成就的至高造物，自诞生之后便注定要接受无数文明与种族的朝拜，成为多元宇宙的圣地。
但是生命之神，给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回答。
“联通万界的祭祀场，祭祀的自然是神。”
和刚正，但似乎无时无刻都非常疲惫的正义与强权之神不同，和好相处，但似乎无时无刻都散发出哀伤氛围的爱与衰亡之神，身披白袍面纱，看不清楚的表情的生命之神从头到尾都非常的随和，自由，似乎没有任何负担。
此时，这位化身正在逐渐变的虚幻，看上去随和而自由的神祇鼓动着自身的神力，祂对这乔修亚展开双臂，一层光幕在其身前互动，生命之神笑着，向战士展现了一幅宏伟的构图。
“万界祭祀场，祭祀的自然是【万界万神】。”
出现在乔修亚眼前的，并非是其他，而是千百年之前，由圣贤与诸神设定的【万界计划】的计划书！
生命之神，就在这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时刻，向战士展现了这神秘奇观诞生的缘由和目的！
乔修亚不禁睁大了眼睛，而他身后的银色星辰也轰然震动。
因为他看见了，一张无比宏大，不断扩散，以思维一般速度扩散的‘网’——这网络呈棉絮状，但体积却远胜于此，因为它的每一丝絮线，每一根细丝，本质上都是由无数世界星辰点亮的光点串联在一起，在生命之神展现的光幕中，它虽然看似只是一张网，但组成它的每一个最小的像素，都是一个生命世界。
“这就是万界祭祀场的原型——一个会自我检索，自我扩张，自动寻找生命世界进行链接的‘多元宇宙级法阵’，光耀纪元倾尽整个文明数百年的时光来锻造它的基盘，百名传奇强者为了它而在虚空中捕捞搜索钢之碎片，为它铸造无双的权柄，而诸神推动一颗颗星辰与世界，榨取其中的能量和物质，绘制法阵的地基。”
“而圣贤将其启动，这位史无前例，或许是当时多元宇宙的最强者负责将这法阵的覆盖范围扩散，匪夷所思的信息扰动在瞬间就传遍了整个世界星河，朝着无尽的多元宇宙虚空扩散。”
这网络是如此的宏大，以至于众人所知的万界祭祀场位面本身，只是最基础的地基，根据万界计划中所述，万界祭祀场将会迎来无数次的修改与扩建，它将成为一个全新的，无比庞大的新世界，而整个迈克罗夫世界反而会融入其中，成为这个新生世界的中枢。
生命之神向乔修亚展现着这千年前无数超凡强者们集体制定的最浪漫的计划——他们将联通多元宇宙中几乎所有的生命世界，距离对于光耀纪元文明而言毫无意义，凭借这个网络，无论是谁呼救都能得到帮助，无论是谁悲泣众人都能听见，在圣贤的引导下，多元宇宙中间不再会有任何悲伤——好人会笑，恶人会哭。
而与之相对的，这种帮助绝非是单方面的，‘万界计划’最终要的就是这一点——在光耀纪元强者的指引下，迈克罗夫文明中，哪怕是一个普通人，都能通过万界祭祀场前往其他世界，从而得到初始的资源积累和心性磨炼，哪怕天生资质再怎么低劣，在近乎‘无限’的世界资源支持下，他们也都会迅速的变强。
然后，这些强者便会前往其他文明，帮助那些受到混沌威胁亦或是遭遇灾害的种族，他们将会通过帮助其他文明，明悟自身的本性，坚定信念，进而获得神性……
“然后，接受升华，成为新的‘真神’。”
生命之神笑着，但是因为面纱的遮掩，看不见祂的表情，但是想必是温和而期待的表情吧，化身接近彻底虚幻的生命之神抬起头，看向虚空：“这就是万界计划，万界祭祀场被创造的目的……通过联通无数世界，得到无数资源，进而得到无数磨砺的机会，令迈克罗夫世界的所有人都能成为超凡强者，进而变强……最后，以拯救一个文明，亦或是创造一个全新的秩序文明作为毕业作业，获得成为‘真神’的资格。”
“这就是万界计划的终极目标——人人成神——万界，万神，万族之万神殿，万界祭祀场，祭祀的自然是万界万神！”
远超一切种族的野心，加上远超所有文明的豪迈，这既是超凡文明的究极成就，【人皆诸神】！
“但是这条路走到了尽头。”
生命之神期待的语气，最后转为毫无波动的平静，祂的身形已经彻底消失，只剩纯粹的信息流动混杂着神力白雾在虚空中扩散：“这听上去浪漫无比的计划，最终引来邪神与深渊，面对无穷无尽的强敌，光耀纪元毁灭了。这条道路也被确定失败，仅仅是强者的力量，根本无法维持‘万界联通’带来的无限意外。”
“我们需要寻找另外一条道路。”
人皆诸神，需要近乎无限的资源，这无限的资源，自然要通过近乎无限的手段，也即是万界祭祀场联通的众多世界来实现，可既然万界祭祀场完全开启会引来邪神，而它本身也被重创，那么星坠纪元的文明就应当尝试去选择另外一条道路。
至少，他们现在，并没有能够重新制造出多元宇宙级法阵的圣贤一级存在。
生命之神离开了。
直到彻底离开，这位声音空灵，无法分辨男女的神祇也是如此随意，没有半声道别。
但乔修亚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此时的战士，正在思索。
并非是思索‘真神’‘万界祭祀场’亦或是文明的选择之类高大上的问题，乔修亚从来不在一个人的时候费心思去思考这种东西。此时，他所想的，是前世和这一世历史中，有着微妙不同的部分。
“前世，七神的本尊在抵挡了一会深渊方的强者后便消失不见，所有人都认为祂们应该是前往深渊压制深渊意志，为众多反击，执行斩首计划的传奇提供机会。”
乔修亚低声自语，思索道：“但是如今看来，一个深渊意志，再加上一位恶魔大君，恐怕也就只能与一位真神势均力敌。”
“那么那个时候，本应出手的祂们去哪里了？难道深渊入侵这种事，在祂们眼中，都算是微不足道，不需要干涉的小事？”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乔修亚的心中，逐渐了然。
是了。爱与衰亡之神，悦哀陛下知晓‘深渊涅槃之地’，祂知道，就代表七神全体都知道。
在那个世界被深渊入侵，陷入绝大纷争的年代，七神不曾降临世间，也有些许传奇失踪不见……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祂们应当是坠落了，但乔修亚却明白，消失的诸神和某些传奇强者，或许是前往深渊最深处，镇压那一位引起整个世界星河纷争的邪神。
但是，直到布兰登以‘耀至至圣之辉’斩杀歌利亚为止，几乎终结深渊第二次大规模入侵之后，祂们都没有回来。
——那一定预示着某个非常可怕的未来。
如此想到，乔修亚不禁笑了，他摇摇头。
“生命之神还说我宁肯帮助其他文明，也不愿意帮助迈克罗夫。但倘若没有我，迈克罗夫将要承受的痛苦，会是现在的多少倍？就连如今看似轻松的诸神，在那样的绝望中都会选择自我牺牲，前往未知的深渊深处。”
“但是现在，谁都不用去那里了——我会代替所有人，代替七神和其他前往那个地方，找到我想要找到的东西。”
虚空之中，人形的乔修亚闭上眼睛。在他和银色星辰的本体之间，能够隐约看见一个如同星球一般庞大的骸骨巨眼虚影，强烈无比的‘毁灭’‘杀戮’和‘战斗’气息四溢，仿佛要将周围的世界化作战争绝地。
但很快，乔修亚再次睁开眼睛——就在这一瞬，一切异象烟消云散，无论是神性的闪光，还是钢之力的余辉，一切力量都被战士重新掌握。
遥远号舰长，沙尔特人塞尔玛战栗着呆在一旁，它几乎五体投地趴在地上，毛发立起，祈求者眼前之人不要注意到自己。
在之前乔修亚与生命之神毫不在意，没有丝毫隐瞒的交流中，这位对迈克罗夫文明研究颇深的沙尔特人零零散散听了许多信息，比如说‘邪神’‘灾难’‘文明’‘毁灭’‘深渊’‘万界计划’‘成神’等等等等……那个时候它本来立刻就反应过来，想要把自己的耳朵遮住，甚至是捅聋，但可惜，乔修亚与生命之神的交谈是以信息扰动方式进行的，位于扰动的范围之内，塞尔玛哪怕是把自己脑袋烧了，灵魂也会感知到这些信息。
“呜哇——我马上就要被灭口了吧？！”塞尔玛注意到了，眼前正在朝着自己慢步走来的乔修亚，它在虚空中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待命运的审判：“吾命休矣。”
“准备好，异界的舰长。”
但是，它却听见这样儒雅随和的声音，从那位之前散发着无穷毁灭感和无上威严的强者口中传出：“稍后传送之后，你来带路，带我去你们的世界。”
塞尔玛不禁心中震惊莫名，但在知晓对方并没有打算第一时间杀掉自己后，它的心反而真的沉入谷底。
难道说，对方打算彻底毁灭沙尔特文明，将它们的母世界摧……
“别想太多。”
乔修亚显然看出这位脑洞精奇的沙尔特人的想法，他叹了口气，拍拍手，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塞尔玛从扑倒的姿势抬起，战士淡淡的说道：“我如果要毁灭你们的文明、何苦那么麻烦？放心好了，你知道的东西没什么重要的，你不会被灭口。”
“那……”惊疑不定的塞尔玛咽了口口水，它不禁低声道：“那伟大的强者，您为何想要前往我们那狭小而脏乱的世界……”
“刚才求援的，明明就是你吧？难不成你们忘记自己几十分钟前说的话了？”
对于似乎因为刺激过度，脑袋似乎已经有些不好使的塞尔玛，乔修亚有些好笑的摇头道：“听着，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所以不说第二次。”
“我现在要去你们的世界，帮助你们恢复和平与安宁，处理好一切纷争与矛盾——我将带来来自迈克罗夫文明的拯救与希望。”
“走吧。”
……
沙尔特世界。
史无前例的暴乱持续了五个昼夜，堪比混沌入侵带来的破坏与绝望侵入全世界所有沙尔特人的骨髓，当无敌的黄金舰队将炮火对准本应保护的民众，但立誓看守家园的白银卫士堕落，将自己的刀剑与枪口瞄准自己的血脉同胞，不可抑制的社会崩溃就席卷了沙尔特人本就摇摇欲坠的文明。
将军无法指挥自己的军队，政客无法知晓城市的情况，面对暗地中制造混乱的暴民与别有用心者，甚至是自暴自弃，疯狂起来的疯子，原本的警卫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办。
沙尔特世界之外的虚空，虚空舰队互相交战，魔法的光辉与能量喷射点亮了黑暗的多元宇宙，但这光辉却并非是对未知与混沌荣耀的远征，而是击向自身的血脉同胞。
它们按下主炮发射按钮的理由，却仅仅是‘害怕’对方早于自己动手。
泽赛尔茫然的飞行在一片狼藉的城市上空，在它的脚下，一栋又一栋千米大楼崩溃倒塌，烈火在楼房的废墟之间燃烧，滚滚黑烟冒起，令原本就晦暗的天空彻底变成漆黑，不见天日。
作为世界最强者，泽赛尔拥有以一己之力战胜一只虚空舰队的力量，刚才也正是它镇压了这个城市中的暴乱分子，将城市从某个慌乱舰队射击的炮火中拯救出来。
但这样的城市，在沙尔特世界，有着多少呢？
几千个，还是上万？
泽赛尔原本知晓答案，但是现在它头脑一片混乱，完全无法认真思考。
“何至于此？”
泽赛尔几乎一片空白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凉：“何至于此啊。”
恐怕就连当初掀起保守派与激进派矛盾，将最高会议内容宣告于所有民众的人都想不到，它们为沙尔特人带来的，并非是把握自身命运，决策种族未来的机会，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毁灭。
沙尔特文明已经完了。
堆积了数千年的绝望，在血脉中淤积了数千年的压抑，这本来就无比沉重的火药库，被内战全面引爆，自此之后，联合政府定然威信尽失，不会有哪怕一个沙尔特人会相信这样一个将炮火对准自己国民的组织，哪怕根本就不是它们下达命令，只是一次意外走火而已。
而各地沙特尔人之间维持的共识，文明的基石，也将会在血火之中消磨殆尽。
苟延残喘了数千年，从那黑暗的混沌之战中艰辛延续至今的沙尔特虚空文明，或许将于此日迎来终结，分化为众多原始分裂的沙尔特人城市群，甚至是就此在内战中彻底覆灭。
——或许如此。
最先发现不对，是游荡在世界外侧虚空的某只保守派舰队。
它们震惊的发现，仪盘台上，显示虚空中有什么无比庞大，无比沉重的事物正在以它们难以理解的速度，直线朝着沙尔特世界靠近。
“虚空巨兽？！”
“混沌眷族？！”
“难道是某个巨大的世界残骸陨石？！”
一时之间，整个舰队都被如此恐怖的猜测给震撼，而就在它们打算立刻通知其他保守派舰队和母世界这个大消息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舰队的信号，在瞬间完全沉默。
而沙尔特世界内部。
好不容易从消沉中暂时走出，开始在废墟中搬运建筑残骸，救助伤员的泽赛尔，突然抬起头，一脸惊疑不定的看向苍穹的至高处。
而下一瞬，天空之上的之上，世界的壁垒处，传来了远胜于雷鸣，传遍整个世界的轰鸣巨响。
在这个时候，所有还有着自我意识的沙尔特人，都下意识的抬头，一脸正经和莫名其妙的看向高天。
——所以它们看见，苍穹颤抖着，连带世界一起。
有一个庞大的人形的阴影，正在世界屏障的外层不断扩大，变深，隐约能看见，这似乎正在不断靠近的阴影有着四支手臂，胸口处闪烁着无比明亮的光辉……他是如此的庞大，以至于就连太阳与星辰的光芒都被其盖过，遮蔽。
靠近了，靠的更近了——所有沙特尔人，都如此呆愣的想到。
然后。
阴影与世界屏障，‘轻柔’的接触。
嘭。
什么东西被击碎的声音，响彻整个世界。
第二十五章 乔修亚不在乎
轰轰——隆————
悠长无比，出现在每个沙尔特人脑海深处的轰鸣声震颤着，向着所有仍然幸存的生命，宣告着伟大存在的降临。
泽赛尔呆愣的看着高天，一开始，这位实力强大的沙尔特强者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它就明白。
那是世界屏障，被某个强大无比的存在击破的声音。
沙尔特人的母世界，是一个地心说世界，一个巨大的星球周边，环绕着小小的太阳与月亮，而笼罩这一日月地天体结构的，则是一层浓厚无比的以太圈，凭借这以太圈的存在，沙尔特人可以在封建时代，就制造出木质帆船级别的飞空战舰，近千年的技术积累，令这一种族在刚刚进入虚空之时，就能拉出一整支虚空舰队。
世界屏障是坚固的。即便是虚空巨兽，也很难将其击碎，至多是打出一个小孔，从中吮吸物质，亦或是派出自身的幼体，真菌，感染世界。
但现在，世界屏障，以及如同大气一般环绕世界的以太圈，都一同破碎了。
所有城市废墟中，以及黑暗云层的下方，几乎所有沙尔特人都看见，在高天之上的之上，世界屏障仿佛玻璃一般粉碎，无形无质的以太被推开，连带笼罩世界的黑暗污云一起，而在此之后，明媚的阳光，连带远比太阳之光更加璀璨的光芒，出现在了那破碎的世界屏障之后。
在这第二个光源面前，即便是太阳都黯然失色。
“那，那究竟是什么？！”
“难道是邪神……邪神入侵了！”
“我们的虚空舰队呢？它们在干什么？！”
“世界，要毁灭了吗……”
沙特尔人归根及底是一个虚空文明，曾经也同样拥有摧毁一个世界的力量，它们的民众虽然已经数千年没有离开过母世界，但它们先祖的记忆却依旧深深地保存在它们的血脉中。而如今，血脉中潜藏的恐惧重新流淌而出，灌入它们的脑海，面对世界屏障被击碎，整个世界即将迎来‘毁灭’的绝望，就算是再怎么疯狂的暴徒，再怎么铁血的军人都下意识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等待死亡来临。
而与此同时，与乔修亚一同前来的遥远号舰长，塞尔玛在虚空中，目光呆滞的注视着自己的故乡世界——隔着被轰碎的世界屏障和遥远的以太圈——这是它头一次在虚空中就能看见沙尔特人的隐藏在黑色乌云下的城市群，但很明显，这位舰长这辈子都不想看见这样的景象。
“伟大的主宰……”
塞尔玛双腿早就瘫软，它基本上是跪着喃喃自语：“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当然是为你们带来和平与希望。”
巨神如此回答道。
此时，乔修亚已经差不多明白沙尔特人此时的处境。
毫无疑问，这些异界智慧生命，正在自我毁灭的边缘。
它们的虚空舰队刚才正在虚空中内战，每一支部队都警惕着另外一只部队，深怕对方已经陷入疯狂，会对自己开火——而因为这恐惧，它们甚至会躲在暗处，在其他部队发现自己之前提前进行攻击，外侧的虚空已经变成一片黑暗森林。
而世界内部，此时充满了混乱的军队，趁火打劫的暴徒，在混乱中偷窃，抢劫，强奸，随意发泄自己阴暗欲望的犯罪者，以及大量歇斯底里，无论是谁靠近都会攻击的普通人。在成百上千个城市的废墟间，火焰正在燃烧，许多慌乱迷茫的沙尔特人并没有发现，自己居住城市复杂和密集构造令火灾的扩散速度以几何倍增长，或许就在几十分钟，甚至十几分钟后，不可抑制的大火将会将数百万人化作灰烬。
枪炮声不绝，沙尔特人的超凡者相互之间的战斗也是发生在每一处，重度污染造成的有毒阴云正在一片足有上亿人口居住的城市上方汇聚，等待时机一到，高浓度的毒酸雨将会轻而易举的杀死整个城市的人口，即便是偶有幸存之人，也即将面对一个满是剧毒的酸雨沼泽。
乡村，城镇，城市，大都会，完全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混乱，就这样令一个虚空文明的社会彻底崩溃，乔修亚能够看见，有许多丑恶的事情正在暗地发生，而想要维持秩序的人势单力薄，最多只能保证身边的少部分人安全无恙。
基本可以这么说，一百二十一亿沙尔特人遭遇的是基本无药可医，近乎绝症的‘社会崩溃’，无论哪一个个体，都很难再去相信另一个非亲友的人了，与此同时，各大政府组织全部崩溃，失去机能，警察还是军队都是如此，在这场崩溃中，无论超凡者还是普通人，都无法躲过这场劫难，。
——以常理而言，基本无药可医。
但这个世界上，的确有无需遵守常理的存在。
“让这疯狂的一百二十一亿人恢复暂时的秩序？简单。”
高天之上的之上，蛛网般的世界豁口背后，巨神如此安慰着塞尔玛：“只要我把它们全部镇压，就再没有人会自相残杀。”
实际上，乔修亚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巨神威严的话语连带着冲击灵魂的震荡，响彻在所有沙特尔的人心中。
几乎整个沙特尔世界的生命，都听见了他所说的话。
世界寂静。
然后巨神转过头，注视着世间。
下一刻。
一只仿若钢铁铸造，威严而庞大，每一根手指的大小都超过山脉的银色巨手，在以太摩擦的轰鸣声中穿过世界的豁口，来到沙特尔世界之中——与此同时，阳光被遮掩，遮盖半个大陆的恐怖阴影被投放在大陆之上，匪夷所思的引力甚至令海洋潮汐动荡，世界发出哀嚎。
然后，乔修亚就这样，将环绕沙特星球旋转的小小月亮捏在手中。
“等，等一等！”
在这瞬间，一条瑟瑟发抖的钢之蟒出现在乔修亚的眼前，它看上去很疲惫，甚至鳞片都有些发灰脱落，仿佛刚刚从沉睡中苏醒，但即便是如此，它也打算对战士解释些什么：“来自迈克罗夫的钢之神，沙尔特世界从未对你们……”
“别怕。”
捏住月亮的乔修亚冷静的打断了对方的解释，他宽慰对方道：“一会就好，不会疼的。”
然后，五指合拢。
从石器时代开始，沙特尔人仰望了数万，甚至是数十万年的月球，就此粉碎。
沙特尔世界是一个地心说世界，它的月亮甚至没办法很好的引动潮汐，只是一块反射太阳光的巨大石头，通体直径甚至没超过二百五十公里，它对于早就在化身世界之前，就能将星球地核当成蛋糕吃的乔修亚面前，只是一块分量不大的绿豆糕。
月球被捏爆产生的强光被银色巨手遮住，但是所有人都能看见，巨神的指缝间，有金红色的熔岩光芒闪动，那是大量物质被高温高压融化，分解产生的光芒，仅仅是在此时此刻，这颗原本只能反射光芒的石块，产生的亮度反倒胜过了太阳。
在这一瞬间，泽赛尔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完了。
无论是虚空巨兽，邪神，还是其他的什么混沌，异界强者，都不是此时的沙特尔文明能够抵御的存在。
沙特尔世界的太阳，也不过是一颗比月亮大上几号的能量晶体罢了，对方能将月亮捏碎，捏碎太阳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而在此之前，月亮粉碎的残骸就将坠落大地，那金红色，数以百千亿吨计的流火与岩浆将会在瞬间杀死数十亿人，而剩下来的幸存者，也会立刻在无尽的酷热中死去。
原本正在交火的军队，正在厮杀的暴徒，正在互相攻击，抢夺超市中食物与淡水的普通人都面目惨淡的停止了斗争，因为在这至高无上，能够轻易粉碎天体与世界的暴力面前，一切矛盾，悲伤以及仇恨都是风中的低语，雨中的泪水，都是无聊的玩笑，都是没有意义的苍白。
父亲与丈夫抱紧了自己妻子与儿女，享受最后的亲近，而军人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流云，躲在房间中的老人叹息一声，来到阳台之上，而仰视天空的孩童却并不理解这一幕的涵义。
一个呼吸之后。
时候到了。
天空中，巨神的指缝间，无数细碎的金线朝着大地降下，月亮的碎片与残骸接二连三的破开黑暗，垂落大地，一切就像是最恶劣的玩笑，早在六十秒前，所有人都还沉浸在痛苦，仇恨与绝望中，怀抱着最阴暗的想法，对其他同胞痛下杀手，军方的舰队甚至考虑使用主炮轰击被暴徒占据的城市废墟——哪怕那废墟中还有着数以万计的无辜居民。
但是现在，当真正的末日降临之时，所有人在死亡来临的前一瞬间才幡然醒悟，清楚的知道自己之前究竟干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可已经晚了，赤红色的火线划破天空，点燃黑色的酸雨云，然后重重的撞击在大地之上——
……
“？”
闭上了眼睛的泽赛尔迟迟没有感应到月球碎片坠落大地的灭世轰鸣，早已做好死亡准备的沙尔特最强者忍不住睁开眼睛，准备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后，它就呆愣在原地。
因为此时此刻，银色的雾气，充斥着世界的每一处。
沙特尔世界的月亮并不大，甚至还不如某些巨大世界的超级山脉集群，但即便是如此，它的质量也要用万亿吨级来计算。
而现在，从乔修亚指缝中落下的这数百万亿吨质量，在化作流星坠落大地的过程中，全部被转化为了钢之力。
顿时，天空之上，沉积了数千年，早就驱之不散的重污染阴云，在瞬息间就消失不见，钢之力云雾卷过天地，无数重金属颗粒，雾霾尘埃，弥天沙尘，全数消失无踪。
而大地之中，钢之雨浸润大地，深入泥土百米深处的化学污染，金属渗透现象都被聚集成核，变成实实在在的黑色物质块，堆积在大地之上，而海洋中，银色的光点在海水中穿梭，一切会造成永久污染侵害的污染性物质都被分解，沉淀在海底地壳深处。
城市的废墟中，大火熄灭，所有暴徒和犯罪者都被凭空出现的锁链镣铐锁在原地，甚至有一部分罪大恶极，丧心病狂的沙特尔犯罪者直接被看起来轻飘飘的雾气盖住，下一秒，雾气飘走，而那个人就这样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被坍塌的楼房盖在地下，忍受孤寂黑暗的灾民们突然看见了一道光，能够看见，银色的秩序之光侵蚀物质，钻出一条坚固的，通向外侧的道路，而深受重伤的人身上的伤势，也如同时光倒流一般痊愈。
军队的武装，被瞬间瓦解，无论是能量晶体还是火药，亦或是超凡武器的纹路，全部都被暂时封锁，一层薄薄的金属反光覆盖在这些武器最重要的部位之上，让它们无法发挥半点作用，现在的话，哪怕是有人想要自杀都没有办法，一切可以用来攻击的手段，甚至就连牙齿和指甲都被封锁，贴心的磨平。
万事万物，此时都被掌握在巨神的手中，百亿沙特尔人别说反抗，它们就连自己已经被攻击，已经被掌控这点也不知道。
如果有必要，乔修亚甚至能够直接通过钢之力控制世界范围级的强电磁冲击，将所有沙特尔人直接电晕过去，只是这样已经足够。
观看着这一幕的塞尔玛和钢之蟒沙尔特，目光呆滞的注视着自己的故乡（身躯），能够看见，整个星球正在被一层银色的迷雾笼罩，它不断地朝着星球的其他部位扩散，直到整个星球都被均匀的抹上一层银色的纱衣。
一切都完成了。
在整个世界被笼罩在【未完成·安乐天堂】的现在，沙特尔人再也没办法自灭。
至于这骚乱究竟是谁掀起，双方谁对谁错，谁应该负责任，沙特尔人究竟愿不愿意结束这场骚乱，继续这场矛盾，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后续的发展和这个文明的意志无关。
因为乔修亚不在乎。
和平已经降临沙特尔世界，不管它们愿意不愿意。
这，就是凌驾于文明之上的超凡强者，平定矛盾的方法。
第二十六章 凌驾于……
此时此刻，沙尔特世界陷入绝对的寂静。
钢之力迷雾的笼罩下，所有声波都被吸收，再怎么气急败坏，声嘶力竭的吼叫都无法传出哪怕是一厘米的距离，根据简单的算法，任何被判定具备危害他人生命以及自己生命可能的存在，都会被锁链捆绑，禁锢一切行动能力。
在月球质量转换而成的银色天河镇压之下，无人能反抗，无人能行动，再怎么恶毒的阴谋和诡计此时都毫无意义，在绝对力量的镇压下，寻常生命连‘思考’都做不到。
至于沙尔特人的想法，沙尔特人的意愿，沙尔特人想不想被拯救，沙尔特人到底是渴望战火还是渴望和平——这些问题的答案，没人在乎，只是战士想要给它们和平，所以它们就不得不接受。
事已至此，沙尔特人自灭的结局已经被规避，所以高天之上的之上，乔修亚收回了手。
伴随着潮汐汹涌，乔修亚缓缓将钢铁巨手抽离，月球剩下来没有被塑造成钢之力薄纱的那一部分，此时化作了一颗不规则的多边形，孤独的飘在天空中。
世界的豁口，被他修补完好，战士还顺手给整个沙特尔世界来了一次环境大净化，对方数千年间造成的污染全部都消失不见，除却五日动乱期间死去的二十三亿人，还有被损毁的近千座大型居住区外，沙特尔人基本没有受到什么根本性的伤害。
——至少，相对于整个沙特尔文明而言，‘区区’二十三亿人和近千座城市而已，真的算不上伤筋动骨。
“行了。”
世界虚空之外，乔修亚凝视着沙特尔世界，他满意的说道：“和平已经到来。”
战士自然不会在意塞尔玛和钢之蟒沙特尔的惊骇欲绝，目光呆滞的眼神和想法，在他收手离开之前，他强行令整个世界的生命体都陷入睡眠状态，稍后，乔修亚将会让塞尔玛去通知他认为靠谱的领袖，进而开始有规律，有秩序的重组沙特尔文明政府，唤醒那些没有陷入暴乱的民众。
至于其中的犯罪者，乔修亚虽然已经亲自动手杀了一批罪大恶极的，但假如沙特尔人不介意，他还可以再杀一点罪孽深重的，反正也就一个响指的功夫。
哪怕是在进阶之前，乔修亚都能轻易镇压一个世界，而在进阶后更不用说，在没有传奇强者的阻挡下，一百亿虚空文明的公民外加它们的舰队，真的不过是反掌就能毁灭亦或是拯救的东西。
能够拯救，就能够毁灭，当一个存在，能对另外一个存在实行这两种行动时，双方的位置就绝对不是对等的。
至于一百亿……虽然看起来多，但实际上，一百亿人单纯的肉体质量，也就在十几亿吨上下，假如全部堆在一起，也就一座山而已，乔修亚哪怕是在传奇初期都能办到这件事，那个时候他自体体重超过两千万吨，可却能举起自己体重数千甚至数万倍的物质。
昔日群星世界，瘟疫邪神眷族，传奇瘟疫母兽，有着近百万米的直径，换算过来，就是直径接近一千公里，堪比星球卫星，沙尔特人的月亮要比它小上好几号，但是瘟疫母兽体内有着大量空腔，本身也只是普通的生物质集群，论起重量，说不定还真不比沙尔特月球更重。但即便如此，那个时候，乔修亚就能将重创的瘟疫母兽扔进气态行星，焚烧殆尽。
而现在，早就进阶好几次的乔修亚，如果再次对上瘟疫母兽，只需要‘合掌’这一动作，就能将它直接抹杀。
如果说，之前的乔修亚，是卫星，行星级的存在，那么现在化身为世界的战士，就是实实在在的恒星级战力。
捏碎月亮，转化为钢之力，不过是威吓一下沙尔特人罢了，乔修亚大可以从沙特尔世界周围的死寂世界中抽离物质，办到同样的事情。
至于此时的遥远号舰长塞尔玛，都不知道自己是要跪着还是趴着——反正什么姿势感觉都不对，这位前沙尔特文明外交官的后裔已经对血脉中祖辈的记忆深信不疑，并且深刻的理解为何那时的沙尔特文明即便坐拥数十个世界，也同样对迈克罗夫文明毕恭毕敬的原因。
谁能在这样的伟力面前站稳根脚，不卑不亢呢？
反正塞尔玛做不到。
此时，乔修亚正在与钢之蟒沙尔特交流。
“刚才的情况非常危险，你的孩子正在邪神的影响下自灭，为了避免它们自相残杀，我只能先控制住它们的行动能力。”
对于钢之蟒，乔修亚一向都愿意表示尊敬，即便是钢之蟒西伯雅那种不靠谱的家伙，在改过自新之后也配得上它的职责，如今，战士皱眉，看向眼前这个状态似乎很不好的钢之蟒，他沉声道：“您是不是也受到影响了？”
“啊……嗯。”
钢之蟒沙尔特不知道是没缓过神来，还是太过震惊，一时半会说不出话，它在沉默好一阵子之后，才低声道：“我已经理解现在的情况……感谢你，来自迈克罗夫的钢之神……你的确救了我的孩子们一命。”
作为钢之蟒，即便是之前因为一些原因而陷入沉睡，但只要一苏醒，它们就能立刻了解自己体内身躯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钢之蟒沙尔特几乎是亲身经历了那黑暗的暴乱五日，亲眼见证在沙尔特人心中积蓄的黑暗情绪爆发而出，究竟能造成怎样的恶果。
“它们……已经忍耐太久了。我的孩子们在原始时期就能借助以太圈，在空中驾驭战舰自由的飞翔，它们渴望天空，渴望无尽的海洋，它们天生就是开拓虚空的冒险者。”
钢之蟒注视着已经不再有乌云和酸雨的世界，它深深的叹了口气：“但那场战争过后，我早已离家的孩子却回到故乡……我很乐意重新庇护它们，但是生活总是越来越糟。它们再也不能，也不敢飞出虚空，只能缩在我那环境愈发差劲的躯体上，残喘度日。”
堆积在沙特尔文明中的颓废，绝望，悲哀和愤恨，早就积蓄了数千年，理论上，冲突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发生，它随时都会自灭——哪怕是钢之蟒自身都如此认为。
实际上，它自己本身就是因为沙特尔世界中大量人口死亡，堆积了过量的负面灵魂碎片，外加世界环境污染，能量循环与魂之轮回都流通不畅，所以才沉睡的。
“但这背后必然有原因。”
乔修亚如此道，巨神凝视着钢之蟒灰白色的鳞片，沉声道：“我想要暂时接管一下你的权限，找出这场暴乱背后可能的线索。”
“什么？！”
听见乔修亚的要求，钢之蟒沙尔特顿时就睁大了蛇瞳，它脖颈竖起，显得震惊无比，但很快，它便苦笑一声，然后摇头道：“也罢……至少你愿意愿意来询问我的意愿……依照你的实力，即便是把我踢出去自己找都很简单。”
沙尔特自然知道，将自己的统御世界的权柄交出去后，倘若乔修亚不还给它，那么自己基本就等于孤魂野鬼，过个几百几千年就会魂飞魄散，甚至时间更短。
但，即便是不愿意，那又怎么样呢？
难道它不答应，情况会有变化吗？
钢之蟒沙尔特哪怕是不认真观察，都能看出乔修亚在钢之力方面的造诣，那绝对是和它相等，甚至超过一个阶位的境界，他如果愿意，完全可以一脚把它踢出世界，对方愿意询问这件事本身，已经是了不得的亲切体贴了。
所以，它很顺从的缠绕在乔修亚的右手之上，暂时将自己的权柄——连带自己的所有力量，都依附于战士的身上。
“啊，多谢。”
沙尔特能听见，那位钢之巨神有些意外，然后笑着感谢到：“这样速度就能更快一点了。”
“没什么，应该的。”
它如此回答道，然后感应到巨神在世界之外，调动权柄，以世界为规模单位，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混沌搜查。
——看来对方这次是真的过来帮忙搜查混沌，没有其他的目的。凭借双方的力量共鸣，钢之蟒很容易就能看出乔修亚的真正目的，对方对沙尔特人和沙尔特文明丝毫不感兴趣，他来到这地，的确只是为了帮助沙尔特人恢复和平，顺便找一下是否有邪神亦或是混沌眷族的线索。
但是，即便如此，钢之蟒沙尔特，还是忍不住低声在内心深处叹息。
“以个人之力，凌驾于文明，强大的力量，足以将一个个体的意志推行到整个世界，整个种族身上。”
“迈克罗夫文明的傲慢，即便是过去几千年，也不曾改变分毫啊。”
而与此同时，乔修亚的心中，却在思考与搜寻混沌气息完全无关的事情。
——是的，以他的力量，就连镇压世界都办得到，更何况修建一些仿佛，净化一下环境污染。
遭灾的沙特尔人无论是遭遇的破坏还是污染，都远比迈克罗夫文明要大，为什么他不愿意帮助迈克罗夫，却愿意在沙特尔世界出手？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乔修亚对双方的期望不一样。
乔修亚，对沙特尔文明毫不在乎，他不在意对方能否存续，能否以自己的力量走下去，得到进步，他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去帮助沙特尔人走出劫难，也能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坐看他们就此毁灭。
乔修亚可以随意对对方实行拯救或者毁灭，仅仅是因为他喜欢这么做。
但迈克罗夫文明不一样。
的确，他可以在一瞬间就让所有饥饿的难民吃饱，能让没有加元的难民有自己的仿佛，他能搞定一切污染，一切灾难和人祸，乔修亚一个人的生产力，就能让大半个文明吃喝不愁，穿衣有房。
但是这样的行为——和圈养一群猫猫狗狗，圈养一群猪有什么区别？
单方面的付出，对双方来说，都绝非是正常的关系，令普通人只会坐享其成，他们在适应这样的盛会后，倘若强者不继续付出，甚至还会感到不适与不爽……最重要的是，这也太奢侈了。
就好比如说乔修亚。
他的力量足以粉碎世界，令开天劈地，他能让一个世界乾坤倒转，日月颠倒——他的力量用来对付邪神，其他怀有恶意的文明与虚空巨兽才是正确用法，用来帮世界内的原始文明平定秩序？那么结果就只会像是现在的沙特尔世界这样，任何人都不再会有自己的声音，自己的看法，因为乔修亚的力量，将会令他成为绝对的真理。
这对文明而言，绝对是一件坏事，而且就像是用氢弹来挖水坝水井一样浪费。
“我需要的是战友，而不是拖累。”
想到这里时，乔修亚不禁想到了圣贤。他想起那个孤身一人，朝着多元宇宙中心前进的强者。
“我需要的，不是依赖我，亦或是依赖其他强大存在才能前行的畸形文明，而是能够踏踏实实行走，可以与我并肩的存在。”
大同时代，乔修亚自己也经历过，那个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后，由各国政府联合组建而成的地球联邦政府，就通过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技术达成了大同时代，无数人们梦想中的完美，和平，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的时代。
虽然乔修亚渴望战斗，渴望可以实现自我价值的纷争，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所生活的那个和平年代，是人类最幸福，也是最强大的年代。
可那个年代，也绝非是一个强者就能带来的——那是无数人的奋斗，无数军人，无数科研工作者，无数政客，无数无数普通人，所有生活在在地球上的生命联手打造的人世天国。
正因为，乔修亚知道所谓的‘正确答案’，正因为乔修亚经历过那个大同年代，所以他不愿意和光耀时代的圣贤那样，以个体超凡的力量，如同照顾婴儿一样，反过去‘过度的’照顾文明。
一点帮助就够了，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他成为强者的意义就不存在，但也不能做的太多，那样文明自身的力量和潜质也无法展现。
“这种复杂的心态，实在是太纠结了。”
凭借钢之蟒沙特尔的权限，临时成为沙特尔世界之主的乔修亚深沉的叹了口气：“文明，需要呵护，也需要放任——真是复杂的东西。”
第二十七章 逐渐被揭露的一切
而就在感慨声中，原本只是在例行搜索，寻找可能混沌气息的乔修亚，却突然真的发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我都快搜完整个世界，连地底深处都没放过……但那二十三亿沙特尔人的灵魂呢？”
沙特尔人是一个繁衍速度比较快的哺乳类，它们没有固定的发情时期，只要气温合适，就会产生交配欲望，而每次怀孕分娩，母体都会诞下3~5只幼体……因为沙特尔世界资源有限，沙特尔文明内部正在进行计划生育，这个政策虽然限制了沙特尔人的数量增长，但也带来了无数悲伤的事迹。
而和绝大部分类似生育率较高的虚空文明不同，每一个沙尔特人，都拥有灵魂的存在。
听上去有些奇怪，但实际上，沙特尔世界是一个罕见的高以太世界，这种与无属性魔力极其相似的特殊超凡力量，可以产生极大的推动力，也能凭空生成作用力，许多有关于‘虚空加速’‘斥力吸力魔法’以及纯粹的动能冲击的法术，都与以太有着极大的关系，而沙特尔世界整个星球，都被一层厚重的以太圈包裹，在这圈中，哪怕是普通的风帆船，只要铭刻上以太符文，就能凭空产生动力，飞起来。
在这样高以太的环境中，沙尔特人自诞生之初就拥有灵魂，这在昔日的光耀纪元迈克罗夫眼中，就属于‘有灵性’的种族。在那个时代，天生没有灵魂的种族低人一等，甚至不被看做完整的智慧生命，沙尔特人凭借这一点，颇得光耀纪元文明的好感。
但是现在，因五日暴乱而死去的几十亿灵魂，突然消失无踪。
这可不是什么能开玩笑的东西。
乔修亚眉头紧皱，他再次搜索整个沙特尔世界——二十三亿智慧生命的灵魂，哪怕是去给法特洛尔维当燃料去烧，都能烧出几十上百次世界线更替，倘若扔给一个普通的小世界，甚至能让对方直接升阶许多次，成为一个高魔世界。
实际上，组成衰弱邪神核心的初始灵魂之海有没有二十三亿，都不好说！
“钢之神……”
钢之蟒沙尔特也看出一丝不对，但相比起灵魂消失的理由，它倒是更担心乔修亚的举动，这条钢之蟒忍不住缠的更紧了点：“等等，请小心一点——”
但它的请求迟了一些。
感觉不对劲的乔修亚，操控着自己的力量，在沙尔特世界之上，掀起了一次银色的‘海啸’。
均匀覆盖在整个星球上的钢之力激荡起来，化作一根数千公里长的庞大触手，‘轻柔’且‘缓慢’的扫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当然，这是以世界之外的虚空视角，所看见的一幕，而世界之内，钢之力触手正以十五倍音速甚至更快的速度环绕全球，只需要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整个世界就会像被细网扫过的河底那样，连未成年的鱼虾都不会残留。
世界的内侧，空间如同水波一般晃动，钢之力凝聚体带来的重力扰动使得时空扭曲率被干扰，而这空间的波纹，就如同蝙蝠产生的超声波那样，是传奇强者乔修亚探知世界的手段。
所以，在一个小时之内。
乔修亚找到了那二十三亿灵魂的去向。
地面之上，极少数没有被钢之力催眠的沙尔特人，泽赛尔仰视着高天。
今日发生的一切，远比它过去几十年，上百年经历的人生要来的精彩与匪夷所思。
它见证了沙特尔文明的内乱，军队之间互相攻击，它见证了地狱级光束主炮首次轰击在自己母星上的一幕——它甚至见证了世界屏障的破碎，来自外域的强大存在捏碎月亮，然后如同安抚一群蚂蚁一般，将整个世界囚禁在银色的迷雾中。
而现在，它又见证了又一个全新的历史。
如同天河一般的银色迷雾，正在如同瀑布一般，倒着垂落天穹，然后，就这样冲向沙特尔世界的太阳。
正午烈日之光，被庞大且不可阻挡的阴影遮蔽，而金色的阳光中，隐约透露出一分狂乱而腐朽的色彩。
——或许，弱者从来就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此时此刻，泽赛尔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沙特尔人无论是选择前往虚空，还是留在母世界，对于多元宇宙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可能性而已……一个普通种族的兴衰与否，去往与留，混沌不在乎，秩序不在乎，他们的选择，只对自己而言有着意义。
太阳被银色的雾气遮蔽了。
沙尔特世界陷入朦胧的黄昏。
隐约之间，泽赛尔似乎能够听见一个声音，那个声音仿佛从高天之外，虚空之中传入，似乎正在呵斥着什么。
而对于就在乔修亚身侧的塞尔玛来说，战士的声音就很清晰，很明了了。
“给我出来！”
巨神如此低声呵斥，然后伸出右手，对准沙特尔世界，凭空虚握。
于是，沙特尔世界之内，一道灰黑色的脉络，就这样出现在它的太阳周围，被环绕着太阳的银色武器重重包围。
而下一瞬，巨神做出了‘拉扯’的动作。
于是，一团仿佛是等离子云一般，仿佛熊熊燃烧，但却显得无比阴森，晦暗的灰黑色光团，就这样被银色光雾从太阳的内侧‘拔出’。
那是一团庞大无比，足有数十公里长的超巨型不规则光球，灰黑色的侵蚀性光芒从它的表层放射而出，犹如毒素一般在大气中扩散，而它如同太阳一般，不断泛起日冕状光雾的表层上，有着无数极其诡异，令人严重不适的混沌符文翻腾，变幻。
能够清晰的看见，在这光团的内部，有着无数沙特尔人的灵魂正在哀嚎，尖叫。
“这，这究竟是什么？！”
看着这一幕的泽赛尔，忍不住失神大吼。
“这，这是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虚空中的钢之蟒沙特尔也同样震惊的发出询问。
而乔修亚眯起眼睛，钢之力视界展开，他凝视着这一团被自己力量禁锢在原地，不停反抗，但却始终无法挣脱的灰黑色光团。他感受着这光团释放的绝望和负面气息，感受着这微不足道的精神污染企图破坏自己心防的过程。
“这就是那二十三亿死去沙特尔人的灵魂。”
他沉声回答钢之蟒的问题，然后低声笑道：“当然，现在的话，需要换一个说法。”
“它是‘邪神的胚胎’。”
没有管钢之蟒沙特尔似乎震惊到无法回话的模样，乔修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动作的意义，代表战士开始认真起来，进入战斗状态。
“看来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引起各个世界内乱的那个存在或许不仅仅是邪神，它能够制造，或者说，通过共鸣制造邪神。”
银色的巨神，在虚空中朝着沙特尔世界迈步，他的靠近，令整个世界的表层屏障都产生一层水波一般的荡漾，乔修亚淡淡的说道：“但是，不用担心，它还不是邪神，力量不仅还没转化完毕，甚至就连后续催化的能量，也就是其他一百亿沙特尔人的灵魂也被我保护起来——它只是个还没长大，发育不良的小东西，造成不了多大的危害。”
说话时，乔修亚不禁想起了那些已经毁灭的深渊世界，那些自灭的恶魔们。那些世界中，也会产生这种混沌灵魂聚集体，这种类似邪神胚胎的东西吗？
他不知道。但是现在，乔修亚已经找到了自己这次前来沙特尔世界所想要找到的线索，战士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危险的笑意。
“趁着它还只是个孩子，我要尽快打死它。”
……
距离沙特尔世界极其遥远的虚空最深处，失落星河的中央也是最底层，迈克罗夫世界周边。
白色的神力光辉在黑暗的时空乱流中闪动，穿梭。
但就在纯白色的，如同星尘一般闪烁，却透露出无尽生机的点点光辉穿过无尽星海之时，一道青紫色，如同紫罗兰那般，激烈又黯淡的光辉，出现在其之前。
【你见过他了？】
【是的。】
两个意志，开始直截了当，没有任何寒暄和前奏的交流。
【你也选择邀请他吗？】
紫罗兰色的光辉闪动着。
【不。】白色的光芒收缩【我只是想看看看，这位号称与老师最接近之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结果的确不错，他和老师完全不是同一种人，但却同样令人安心。】
【而且，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需要协力者。】
【可笑。】紫罗兰色的光辉开始有规律的自转，无数光点散落，似乎正在摇头【没有任何秩序，是只需要一个人就能达成的，独行的野兽不能称之为秩序，那没有意义。】
【存在就是意义。】白色的光辉平静的闪动，仿佛一个人正在用没有波动的语气叙述【生命的本质，就是存在。】
【你们存在本身，就是印证我的道路。甚至可以说，你们所有人都是我的协力者。】
紫罗兰色的光辉没有闪动，没有任何信息流传递出来，不知是在嘲笑还是在讽刺。
但是白色的光辉，依然淡然的叙述【听着，吾友。】
【只要存在。】
【智慧是无所谓的事情。】
【文明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思维，自我意识，爱恨，情仇，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对于生命而言，只有存在，才是唯一值得去在意的要素。】
【这个多元宇宙中，数量最多，历史最长，占比最大的生命，不是人类，不是庇护所群族，不是那些看似繁花似锦的虚空文明和混沌邪神，甚至虚空巨兽都算不上……它们或许可以终结彼此，但却永远无法抹去生命。】
能够看见，在白色的光辉周边，有点点神力光点飘荡而出，在其周围化作了仿佛蝴蝶，光蛾一般的幻象。
不仅仅如此，随着白色光辉的闪动，各式各样的昆虫，多细胞，单细胞生物衍生，甚至是细菌，病毒，乃至几乎微不可查，几近于无的介观能量生命结构，都随着神力的幻象被演绎而出。
【智慧与文明，本来就是生命繁衍的过程中，最无关紧要的那一种演化，但这种演化，却是上天的恩赐。可很多生命，在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就因此得到了智慧和文明，所以他们绝不会去珍惜这份最为珍贵的恩赐。】
能够看见，无数如同细菌，病毒，昆虫一般的细微存在，构成了一个看上去巨大而原始，但实际上却环环相扣，无比庞大，无比严谨的生态圈——这些昆虫，细菌和病毒的社会结构，生命循环，乃至于种族基因，dna和能量结构的设计，都仿佛是一个无比庞大的‘秩序之环’的循环结构，它们就像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圣光机器的零部件，构成了一个以世界，甚至是时空界域为单位的庞大法阵！
没有智慧，没有文明，没有爱恨情仇，在名为‘秩序虫群’的生命机器之前，所有软弱的言语都没有意义，在‘为了存在而存在’‘为了存在而吞噬’‘为了存在而毁灭’的根本欲望指引下，它们将会携带着圣光与秩序的力量席卷万界，清扫掉所有的混沌与黑暗。
【果然，你是我们所有人之中，最疯的那一个。】
紫罗兰色的光辉，沉默许久后，才重新开始闪动光泽【倘若是老师知道你现在这般疯狂的模样……】
【老师已经不再了——而且他肯定会夸奖我的，我从来都是他最乖，最听话的学生，我的生命都是他赋予的，我就是生命的机器，履行其道路的工具——和有些抗拒的你们不同，我喜欢这个身份。】
白色的光辉，半点也不为紫罗兰色光辉的信息所影响，如同夜空中的星火那般，微弱，但规律的闪动着，似乎正在轻轻的笑【吾友，只有存在之后，生命才能有余裕去谈论智慧与文明，混沌一日不除，你我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
【等待着吧，待我为你们铺好路，智慧与文明，便能在生命的尸骸上开花。】
第二十八章 混沌连锁
沙特尔世界内部，结晶太阳的下方。
黑灰色的光团激烈的闪动光芒，想要冲出银色迷雾的笼罩。
它扭曲空间，喷射烈焰，高达数千万甚至上亿度的高温火柱以一种诡异的弧度环绕在其周围，灼烧着迷雾，想要让它退去，它震荡以太，制造出每秒数十万次的高能震荡波，撕碎周围所有有形有质的物质。
‘邪神的胚胎’——由二十三亿沙特尔人灵魂凝聚而成的怪异能量体，仿佛等离子星云一般的光团发挥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伴随着一阵震颤，它周身浮现出七百五十九颗淡青色棱柱形的结晶体，而下一瞬，每个结晶体都爆发出足以扭曲物质形态的强大电磁力，无差别分解周围的一切存在，巨大的磁场扰动，甚至令结晶太阳的表层都剥落了一部分，化作金黄色的流火，坠落世间。
但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效果。
天穹之上。
世界再一次裂开一个豁口。
一只银色巨手平稳的探入世界内部，抓住了这个正在疯狂放电的灵魂光团——就在光团被抓住的一瞬间，它外层所有的电光火花就全部消失不见，仿佛一切的能量都被吸收。
然后，它就如同被提着后颈肉的小动物一样，挣扎——但毫无效果——被巨手捏住，在一声清脆的‘啪叽’声中彻底粉碎。
乔修亚毫不在意的捏碎了邪神的胚胎，这动作之轻松，甚至让他有余力去数对方身上究竟有几个放电晶体，而钢之蟒沙特尔一脸惊悚的看着他，仿佛看着什么比混沌更恐怖的存在。
当然，也有可能是感慨战士的强大，不由自主的发愣，这就是崇拜-恐惧的二象性。
至于这个邪神的胚胎为什么能够如此轻易的解决……实际上很好理解。
因为对方真的就只是个胚胎而已。
乔修亚就连一个世界一百多亿人，连带他们的舰队，防御工事和钢之蟒都能一起镇压，区区二十三亿灵魂体，哪怕是将力量聚集在一起，并且因为某种奇特的原因获得了种种战斗功能和诡异的思维算法，对于战士而言也强不到哪里去。更何况，对方才刚刚孕育成型，整个灵魂聚集体的结构都很松散，轻而易举就能打散。
说实话，这个灵魂聚合体的实力并不弱，乔修亚相信，倘若是其他的传奇，绝对没办法像他这样如此轻松的解决对方，正面对战的话，或许只有沧海贤者能够凭借足以令冰寒世界转换为熔岩世界的磅礴伟力将对方轰散，其他人恐怕只能慢慢磨损对方的结构，打上大半天才能分出胜负。
“这种感觉。”
在捏碎灵魂聚合体后，乔修亚分析了一下对方的结构，他眉头微皱，低声自语道：“的确，是邪神没错……但并没有混沌的力量，怨恨和绝望也很少。”
乔修亚之前遇到过的众多邪神，即便是最弱的‘大气邪神’的肢体，都有着浓郁到极致的混沌力量和绝望领域，这代表着它们所处世界彻底毁灭，所属文明彻底灭亡。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沙特尔人还没来得及灭绝，世界也还没毁灭，所以这个邪神胚胎不仅没有混沌光环护体，就连蛊惑人心的绝望领域都非常弱。
但就算如此，也能明显看得出来，在这的确是一个邪神的雏形。
“一个虚空文明的毁灭，诞生一个邪神，的确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乔修亚将二十三亿沙特尔人的灵魂解放，这些灵魂虽然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凝聚，化作了邪神的胚胎，但它们还没有被混沌力量侵蚀，转化的时间也很短，属于可以拯救的那一种，所以战士便稍稍照顾了它们一下，让它们重归沙特尔世界的魂之轮回。
七彩的雨伴随着太阳的碎片落下，顿时，重归苍蓝的沙特尔世界天穹就如同梦中的景色那般美丽，只是因为几乎所有沙特尔人都陷入沉睡，只有少数人才有幸见证这宛如奇迹的一幕。
想必他们终生都不敢忘记。
做完这些事后，巨大的钢铁巨人便在世界之外的虚空思考：“但和之前我所知道的情况联系起来的话，情况就有点复杂了。”
根据乔修亚目前所知，现在的世界星河（如果无特殊代指，便是迈克罗夫世界所在的失落星河）中，很可能有一个可以引动文明内部矛盾和缺陷，诱发绝望和悲哀的邪神正在逐渐活跃化，而这个未知邪神的力量远超寻常邪神，单单是存在，就足以扰动整个世界星河。
因为这个未知邪神的活跃，十几个深渊，数个世界，甚至连迈克罗夫世界中都产生了极其尖锐的矛盾与纷争，这些矛盾本质上都是文明本来就有的问题，只是之前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所遮掩，暂时没有显露出坏处，可一旦爆发，甚至足以掀起毁灭世界的浪潮。
就像是沙特尔世界，本来就被压迫到极点的沙特尔人，仅仅是因为一点点火花，就燃起了差点将自身焚烧殆尽的烈火。
钢之蟒沙特尔听着乔修亚的自言自语，它作为钢之蟒，更是一个经历过光耀纪元时代，一个高等虚空文明的钢之蟒，自然是理解对方说的是什么，在了解如今众人所在的世界星河中，有一个强大到匪夷所思，而且至今为止仍未发现真身的邪神后，它不禁重重的摇头，一脸绝望道：“一个未知邪神的觉醒，和世界星河级的混沌连锁……怎么可能！”
“吾命休矣。”（大意）
听见这条钢之蟒的话后，乔修亚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对方身上——由于已经找出那二十三亿灵魂的下落，所以他便将世界的权柄交还给对方，而这一举动稍稍令对方恢复了一点生气。
随后，乔修亚才有些好奇的问道：“混沌连锁是什么意思？”
根据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和交流，乔修亚可以看出，钢之蟒沙特尔的性格比较直爽，和卡尔利斯的温和，伊尔格纳的暴躁还有西伯雅的呆愣不一样，这条钢之蟒对交流这件事并不排斥，它甚至会在无人的时候自言自语，表现出极强的交流欲。
混沌连锁——乔修亚从对方口中听见了这个词汇，想来沙特尔应该知道现在这种特殊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钢之蟒沙特尔自然听见了乔修亚的询问……倘若对方只是一个能看见它的普通持权柄者，它自然不会有什么耐心和心情去和对方解释这件莫大噩耗背后的涵义，但由于对方的实力实在是太强，所以沙特尔在斟酌了一会言语后，便老老实实道：“混沌连锁……其实有点难解释，但是迈克罗夫的钢之神，你是否知晓‘世界诞生’时的‘秩序共鸣’现象？”
“叫我乔修亚即可。”
乔修亚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在虚空大漩涡周边，我见到过许多世界诞生时的景象……秩序共鸣？你的意思是，所谓的混沌连锁，便是和秩序共鸣类似的现象吗？”
战士现在还记得，自己从西伯雅世界离开时遭遇的事情。因为法特洛尔维死亡，由他掌控的百亿灵魂飘散，千千百百灵魂星辰熄灭，无穷无尽的灵魂重归西伯雅世界的魂之轮回，令世界直接晋升。
而世界晋升这一现象，导致整个虚空大漩涡的钢之力汇聚，创造数千个‘原初造星云团’，千千百百个世界的雏形在激荡的能量旋涡中汇聚合一，等待数十万年后的诞生。
“所谓的混沌连锁，就是和秩序共鸣现象极其相似的一种现象……这个规则，还是当初你们迈克罗夫文明研究出来，并公告多元宇宙的。”
钢之蟒沙特尔倒也不奇怪乔修亚作为迈克罗夫文明的来客，为什么不知晓混沌连锁这一事情，因为这是相关领域内极其生僻的一个专业词汇，它觉得战士应该是个专精于战斗的战斗人员，不是研究人员，这样的话，不知道混沌连锁也很正常。
“当一个邪神孕育，即将诞生的时候，倘若位于它扰动范围内，有其他的世界或者文明毁灭，那么这个世界或者文明的毁灭，就极有可能诞生出新的邪神。”
钢之蟒沙特尔耐心的为乔修亚解释相关的信息：“数千年前，整个世界星河迎来无数混沌邪神入侵之时，邪神‘颓废’在希米尔文明的残骸上孕育诞生，正巧，希米尔文明的邻居新兰文明也同时毁灭，混沌连锁现象第一次被观测到，这导致邪神‘未命名’同时诞生。”
“当然，这两个新生的邪神很快就被消灭，新兰文明残骸诞生的邪神甚至还没有表露出多少可以命名的特质就被彻底粉碎。”
说到这里时，钢之蟒沙特尔不禁想起了之前，被乔修亚直接捏碎的邪神胚胎——那个邪神胚胎，同样没有表露出太多特质——但很快，它便反应过来没继续道：“而现在……既然你说，整个世界星河都位于一个未知邪神的混沌扰动范围内，那么只要有文明或者世界因此毁灭，那么就很有可能诞生出新的邪神！”
想到此处，钢之蟒不禁悲从心来。
虽然说，它也不是很清楚混沌连锁这一现象究竟是怎么作用，具体的表现又是如何，但仅仅是以它知道的这一点来看，如今的情况可谓是严峻非常，整个世界星河范畴内的混沌暴动，很有可能连锁诞生复苏，甚至两位数的邪神——即便是有些文明和世界弱小到就算毁灭也无法孕育出邪神的地步，那也足以造成世界星河级的文明异常毁灭现象。
沙特尔人其实本来也是其中之一，只是被意外救下，可就算是被救下又如何？倘若周围的世界中又出现几个邪神，那么即便是最弱小的邪神，也能将它们彻底毁灭。
但此时，乔修亚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混沌连锁吗。”
他自语道。钢之巨神搅动虚空，令周围的世界微微偏移：“世界的诞生，和世界的毁灭——两种现象的确对应的上。倘若混沌连锁和秩序共鸣的确是同一种运行机制的话。”
“那么许多事情就能解释的通了。”
倘若说，乔修亚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那不知名的邪神，的确存在。
而那个邪神如今所在的位置，就在深渊涅槃之地！
至于为什么，答案很简单，因为就像是当初西伯雅世界在虚空大漩涡中晋升，造成秩序共鸣，令无数世界诞生那样，只有同样有无数钢之力碎片和世界残骸的深渊最底层，整个世界星河的坟场，才有同等的环境和条件，能够产生所谓的混沌连锁！
“等等，沙特尔。”
突然，乔修亚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转过头，严肃的对钢之蟒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只有‘正在孕育’的邪神，才会导致混沌连锁现象？”
“……是的。”
一脸感觉自己时日无多的钢之蟒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它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世界，龟缩起来——和文明不同，根植于世界的钢之蟒是跑不了的，哪怕是沙特尔人现在就朝其他世界星河迁移，它作为一个世界的意志是无法逃脱的。
面对即将到来的混沌之潮，它只能选择等待。
而此时的乔修亚，却抬起手，看向了自己手心。
这只右手，在不久之前，刚刚捏碎了沙特尔世界的月亮，将一个邪神的胚胎捏回原始的灵魂形态。
二十三亿，或者说，上百亿沙特尔人，整个种族文明灵魂凝聚而成的邪神，倘若让它孕育出眷族，以整个世界残骸为躯体，彻底成熟，那么即便是乔修亚，也不敢说自己能够稳胜，至少他的这具化身不行，那是非要他本体前来才能战胜的对手。
但由于它还没有诞生，所以无论是战斗，防御的手段都无比简陋，它甚至还没有意识过来自己是怎样的存在，结构也异常松散，所以轻而易举的被乔修亚按灭。
是的，乔修亚知道钢之蟒沙特尔的忧虑。
一个强大到仅仅是刚刚诞生，扰动范围就有整个世界星河的邪神，其力量恐怕只逊色于全盛状态的丰饶邪神，是绝对意义上的第一梯队级力量，如今星坠纪元的迈克罗夫文明打包过去，恐怕都会被对方直接团灭。
但倘若，这遍及整个世界星河的混沌波动，仅仅是因为对方所处的位置，‘深渊涅槃之地’造成的特殊现象，那么该怎么样呢？
这样的话，事情就好解决多了，只要对方不是真正的世界星河级，也就是乔修亚自己自己制定的，所谓的星系级战力，那么如今的迈克罗夫文明勉强还能解决对方。
即便不是因为这个特殊现象，它的确就有这么强大——可这个星系级邪神还未诞生，不是吗？
乔修亚觉得，事情还远远没到要说‘吾命休矣’的地步。
一切都还有转机，他已经拿到了最重要的信息，但是如今，乔修亚感觉自己还差一块拼图，才能真正的知晓这场突如其来的异变背后的真相。
“为什么，这个未知邪神会突然开始孕育？七神明显知道，深渊涅槃之地中有着什么秘密，但看得出来，祂们估计也没想到里面会有一个邪神正在孕育。”
战士低声自语道：“现在才星坠840年……倘若，前世七神消失的原因，就是因为要镇压这个邪神，那么我就应该认真想一想原因，因为我而产生的历史扰动中，究竟哪个事情，会令原本发生在十几年后的事情，提前出现。”
只有找到了因，才能找到果，只有知晓未知邪神突然开始觉醒诞生的理由，才能找到如何毁灭，或者说迟缓它觉醒速度的方法。
虚空之中，钢铁巨神闭上眼睛。
并没有多久，约莫几分钟后。
将所有事情全部通过超凡计算单元过了一遍的乔修亚，睁开了眼睛。
“我明白了。”
“是衰弱邪神！”
第二十九章 都是我的错？
倘若说，将自己前世所经历过的游戏剧情，当成迈克罗夫世界的历史在其他宇宙的投影推演，那么在星坠855年之前，两次人生前后的剧情，大致应该是一致的。
两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应该在于前世有着千万级的游戏玩家，而这一世的迈克罗夫世界，只是多了一个前期带着系统飞速升级，仅仅用短短几年就摸到传奇境界的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伯爵而已。
将自己所做的事情，和前世的记忆对照，乔修亚可以确定，在血月深渊，击杀诺诺与黑龙，挡住深渊魔龙大军之前，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改变并不算大。
直到之后，自己改变圣山战争局势，击杀瘟疫邪教领袖，重燃迈克罗夫世界火焰，前往星海世界，从瘟疫母兽手下保护中庭文明，然后又重塑柯洛诺斯世界的生态……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对整个世界星河的局势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也让乔修亚得到了许多宝贵的资料和线索。
可就算如此，也并没有带来多少本质上的改变，至少，对于多元宇宙来说，只能说是不痛不痒。
但接下来，击杀恶魔大君海尔姆，封印钢之蟒迈克罗夫，击杀时间推动者法特洛尔维，封印，并磨灭黑雾母体，击杀衰弱邪神这一系列的行动，毫无疑问对未来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无论是传奇恶魔，还是强大的堕落钢之蟒，亦或是能以人身取代天意的时间掌控者，倘若完全的成长起来，影响十几个世界，甚至整个世界星河也不奇怪，而黑雾母体更是堪比邪神，需要迈克罗夫文明倾巢而出的强大敌人，它的存在本身，就能影响世界星河的局势。
而这些被轰杀的目标中，过往最神秘的，便是‘衰弱邪神’。
——至今为止，九位传奇仍未在灵魂治疗中苏醒。
乔修亚微微低下头，洛特兰姆（无名技工）虽然说，最近的治疗有一定起色，但想要等到九位传奇苏醒，似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等待，而在此之前，众人对衰弱邪神为何处于那种奇特的封印状态，将它用一个世界包裹的原因，还并不是非常清楚。
不过现在，乔修亚却对此有一个大胆的推测。
衰弱邪神的存在，除了作为圣贤研究秩序与混沌转化的样本外，或许还承担着某个重要的职责，而这个职责，很有可能是作为什么恐怖事物的‘抑制器’。
这并不是无端的猜测，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乔修亚开始推演，倘若这个多元宇宙没有他这个穿越而来的战士，那么这个没有玩家，也没有穿越者的迈克罗夫世界，将会遭遇怎样的纷争磨难。
筋疲力尽的帝国，将会在对兽人战争中流尽最后一滴血，而在战争之后，新老贵族的纠纷愈发激烈，时日无多的伊斯雷尔在勉强保证了皇室的安全后，便在数年后去世，留下七个子女争夺皇位，新老贵族借以彻底展开大规模内战。
与此同时，龙祸和邪教徒，以及大地母神殿的狂信者将会依次侵袭全世界，令远南生灵涂炭，西山各个王国疲于奔命，东部平原的各大法师组织也会在回归的鱼人部落冲击下摇摇欲坠，每个势力都会同时面对好几个对手，而他们的对手彼此之间也会互相攻击。
这就是游戏名，《纷争大陆》的由来，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一处是没有战争的，哪怕是深渊入侵，内斗到奄奄一息的各大势力尽弃前嫌，联手对敌，那也有一个名为混乱恶魔的强大敌人作为战争目标。
没有玩家，没有乔修亚，许多传奇强者都会在中途失去，亦或是为了维持世界的存续，放弃自己的生命——大陆最强的战斗力伊格尔，能直面五色龙神的七神教皇，居然在深渊入侵之前，就因为要延续世界的火种而逝去，这导致原本秉持‘凡人的交给凡人’，绝不轻易干涉大陆局势的七神也数次出手，做了许多事情。
比如说，大魔潮降临，无疆天界融入世界，封印钢之蟒迈克罗夫，击退来袭的魔物，开启万界祭祀场……还有最后，深渊战争期间，发现不对的七神集体消失，疑似前往深渊涅槃之地，镇压‘不知名’邪神。
那么问题来了——七神的实力就算比自己高不少（这点存疑，乔修亚自认未必打不过），但乔修亚自问一百个自己也做不到世界星河级的资讯扰动，七神再强，也没道理比他强十几倍，联手就能压制‘未知名’邪神那么长时间，甚至一点乱子都没出。
前世的玩家根本没有帮助到七神，这相当于祂们只靠自己的力量就完成了这件事……无论成功失败，至少整个深渊战争期间，不知名邪神并没有出现。
乔修亚认为，祂们肯定借助了什么东西的帮助，才能做到这一切——甚至可以说，就是那个东西本身就是封印未知名邪神构筑的一部分，它出现了异常，所以未知名邪神才会产生异动，七神只是恢复了那个东西的正常，所以便能继续封印未知名邪神。
而那个东西，或许就是封印了‘衰弱’邪神的世界。
乔修亚都能猜测出来，在击败深渊恶魔之后，游戏接下来的版本，应当就是对付驾驭着虚空巨兽而来，已经在这个世界星河吞噬了十几年世界的‘牧星者’一族，毕竟牧星者一族本质上也就只有大可汗一位高阶传奇，其他都是极意级的空界之王，以及准传奇级的虚空巨兽，这对于那个时候，基本人均传奇的玩家而言并不算棘手，战士都能想得出BOSS战应该怎么安排了。
而在击败牧星者一族后，通过对方的资料，玩家们应该就会通过万界祭祀场或者牧星者一族的虚空巨兽，前往深渊涅槃之地，帮助七神重新封印‘不知名’邪神。
至于格兰蒂亚世界的火种，游荡在群星之间的黑雾，虚空大漩涡中的西伯雅世界，估计都是主线之外的外传剧情，版本更替，甚至是单机版本的DLC吧。
用前世的思维逻辑为自己如今所经历的事情做了个标识，乔修亚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他，卡尔利斯世界或许将在‘荒芜’中毁灭，3号将孤独的行驶在荒原中，直至终结。
伊尔格纳世界也会因为自然之父与天灾邪神的对抗而几近毁灭——或许精灵还能幸存，在但怀着恶意的钢之蟒的注视下，那些精灵又怎能有什么好下场？
血月深渊的血月，也肯定不会苏醒，即便苏醒，也定然是一个全新的深渊意志，一个憎恶着一切的毁灭者，而不是像现在的小光那样，令整个世界重复生机。
格兰蒂亚世界依然会毁灭，那是圣贤的计划，即便无人前去取回火种，也不会有多余的人幸存。
群星世界，中庭人将会毁灭，钢之蟒群星不会苏醒，邪神会在它的体内肆虐，柯洛诺斯世界的古龙会被黑雾捕获，黑雾母体或许可以通过创生之力，加速阿尔法庇护所内的生命进化速度，它会变得更强，能够创造，也能够毁灭。
法特洛尔维或许还会进行百千次的世界线更替，直到他找到那条所谓的‘命运之路’后，他才会抬头仰望星空。
不过，‘衰弱’邪神的存在，却比这些事情，要更加重要一些。
有着九位光耀传奇看守，用一个世界来封印的衰弱邪神，早就在乔修亚的学生，菁英小队普瑞斯特等人前去之前，就已经有了不对劲的征兆，乔修亚听自己的学生叙述，认为那个时候，混沌邪神的力量基本已经将封印侵蚀开来，就等着不久之后的苏醒。
但邪神的不久之后，或许就是几年，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归根结底，衰弱邪神的苏醒，是因为乔修亚修复光柱的刺激。
“倘若说，衰弱邪神，就是镇压未知名邪神觉醒结构的一部分，那么它在十年后的苏醒，倒也正好和前世七神失踪的时间对的上。”
乔修亚如此想到，此时，遥远号舰长塞尔玛已经被他送回沙特尔世界，而钢之蟒沙特尔也小心翼翼的离开了这位正在思考的钢铁巨神，回到了自己的身躯，战士没有在意这些小事，他低头思索：“衰弱邪神的力量，可以令混沌都衰变为钢之力，这力量甚至能令它自身都被衰弱，想来即便是邪神级的存在，也不能不受影响。”
未知名邪神力量的确强大，但是假如它还没有苏醒，那么用衰弱邪神的力量去衰弱那些还未聚合为一体的混沌，就相当于用100的力量，去对付一万个，甚至百万个1，虽然繁琐，倒也的确算不上难，甚至只需要衰弱邪神平稳而的存在，未知名邪神就会保持在不会觉醒的那个临界点。
说到这里，乔修亚不禁想起了丰饶邪神——将万事万物催化至自身极限，然后随之崩灭的强大邪神，论起能力似乎和衰弱针锋相对，倘若它遭遇衰弱邪神，那么会怎么样？
……其实不会怎么样。
因为能级差，力量为100的衰弱邪神，根本没办法衰弱力量为100万（比喻）的丰饶邪神，反过来，丰饶邪神的能力会让衰弱邪神的衰弱力量大幅度提升，让它将自己直接衰变成一团纯粹的钢之力——也就是自杀。
能力的相生相克其实没那么重要，至少，在绝对能力值相差太大的情况下是没有意义的，水能灭火，但灭不了恒星，恒星级的存在，甚至能将水分解，作为核聚变的燃料。
不可能出现100能力值的存在，凭借能力特质，就击败100万能力值存在的事情，但是能力100的存在，对付一万个，一百万个能力值为1的存在，却并不困难。
就好比乔修亚，他镇压一百亿沙特尔人，也不过是反掌的事情罢了。
想到这里，乔修亚基本可以确定以下几点。
一。
衰弱邪神应当是维持未知名邪神不觉醒的条件之一，前世七神应当是将衰弱邪神重新封印，然后凭借衰弱邪神一点一点的击散未知名邪神还未凝聚起来的力量，进而结束这次危机。
二。
未知名邪神的存在，七神应该知道一点相关的信息，祂们或许还不清楚对方可能会成为邪神，但绝对知道深渊涅槃之处有什么不一般的状况，这里需要前去询问。
三。
九位封印衰弱邪神的传奇，毫无疑问知晓相关封印的情况，作为封印的建造者，他们很有可能知晓衰弱邪神封印，和不知名邪神之间的联系。如果可以，需要尽早唤醒他们。
当然，还有最总要，最不能忽视的一点。
“衰弱邪神，都已经被我吃掉了啊……这下糟了。”
想到这里，乔修亚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早知道，就应该留一点的。”
如今依照战士分析出的种种信息，得出的结果很微妙——那就是作为唯一一个没有跑掉，也没有被消灭，而是郑重封印起来的衰弱邪神，的确有被郑重封印的价值……甚至可以说，它的的确确就是不能死！
可乔修亚却把它干掉了，甚至消化的一干二净。
对此，乔修亚其实也没什么羞愧的，因为那个时候衰弱邪神正在急速复苏，变强，倘若让它恢复完全体，乔修亚和其他传奇联手也未必能完全制得住他，到时候，天知道要毁灭多少世界，死掉多少传奇才能将其重新封印——甚至未必。
虽然看上去衰弱邪神是被几个传奇逼退，但实际上，它是被自己的力量打败的，在衰弱邪神自我衰变前，几位传奇同时出手，也不过是被衰弱成幼年体任人宰割的下场，衰弱邪神根本就没化多大力气……而且，那个时候，每个传奇强者都有自己的虚空舰队辅助，现在吧……基本是单打独斗。
衰弱邪神的死可以说是必然，问题在于另外一点。
“很有可能，是我唤醒了未知名邪神。”
乔修亚抬起头，一脸微妙的看向自己本体方向的虚空，他低声喃喃道：“倘若只是衰弱邪神死掉，那么这未知名邪神也不可能立刻就醒过来——原本被衰弱的力量还要重新汇聚，合一，苏醒，然后觉醒——这步骤花个十几年都不奇怪。”
但肯定有什么力量，将那未知名邪神惊醒了。
乔修亚认为，这很有可能，是他化身世界，发出那一道照耀多元宇宙的闪光的原因。
他变得太强了——秩序波动传遍整个世界星河，甚至是其他的星河，感受到这股力量，未知名邪神就好像是刚刚起床的懒鬼被人泼了一头冷水，自然就迅速的清新。
正因为，乔修亚变得太强，改变了许多世界的命运，又顺手把‘本来不应该死而且应该在这个时代死不了’的衰弱邪神给击杀，以至于后续的，不应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Boss’被他的力量所激活，诱发了如今的一系列事件。
“思来想去……结果都是我的错？”
如此思索，乔修亚不禁愕然：“这么说来，那些深渊恶魔，倒还真是因为我的原因，才间接灭绝的吗。”
衰弱邪神苏醒的原因，本质上也是他创建对外探索部，派遣菁英小队执行任务的原因，执行者还是他的学生……波及深渊的内斗灭绝现象，乃至于沙特尔人的自我毁灭倾向，都有他的一份责任在里面。
乔修亚不禁摇摇头，然后笑了一声。
这并没有什么……他本来就做好了前去深渊涅槃之地探究真相的准备，如今，只不过是给自己增添了一个不能拒绝的借口罢了。
而且，衰弱邪神能办到的事情，他为什么就办不到？难道是觉得他乔修亚削弱混沌的手段，还比不上一个混沌邪神吗？
没什么好担忧的，至少，在恐惧之前，要对自己的力量自信一点。
如此想到，乔修亚转过头，他准备现在就回到本体处，做好准备，然后前往深渊涅槃之地——现在需要争分夺秒，每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因为每过去一点时间，未知名邪神就会变得更强一分，觉醒程度也会向前一步，如果不能尽快削弱，或许对方会真的觉醒，成为一个强大到匪夷所思的邪神。
不过，就在乔修亚化身的巨神准备动身离开，前往虚空深处之时，突然地，一道微弱，但绝不会被战士忽视的时空波纹，从不知名的远方坐标处传来。
乔修亚止住身形。
“什么事，诺查丹玛斯大师？”
他对着闪烁着时空波纹的方向传输信息道：“我现在有急事，如果不是很紧急的事情，就先放在一旁吧。”
而时空波纹裂开一个小豁口，幽蓝色的魔力光纹闪耀，与此同时，老法师的精神也直接传递到乔修亚的脑海中，语气中带着欣喜与紧张。
“急事？我这里的事情也很紧急！”
诺查丹玛斯语气急促，似乎刚刚才结束异常激动人心的实验：“听着，乔修亚，快点回到万界祭祀场——我也不卖关子，你的手下洛特兰姆，成功复苏了一位光耀传奇的灵魂！”
“现在她正在威廉和教皇的治疗下恢复精神，我觉得你必须早点知道这个消息！”
第三十章 重生计划
“有光耀纪元的传奇苏醒了？”
这么巧？
这是乔修亚听见这个消息后，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刚刚他还在思考，假如那九位传奇中有哪些人能够苏醒，那么他对衰弱邪神和位于深渊涅槃之地的不知名邪神的了解将会更进一步，也能找到更多应对的方法和策略，但是乔修亚自己对这个想法也就仅仅持有‘假如能这样就好了’的期待，并不真的指望对方能够苏醒。
但是现在看来……洛特兰姆，有点厉害。
这位从西伯雅世界而来的灵魂技师，当真是将两个世界的灵魂学知识融会贯通，自成一家了啊！哪怕是精神主宰，恐怕都要在这方面对他学习一下。
原本一直都只靠自己的乔修亚，在此时体会到了有队友帮助带来意外之喜的喜悦，巨神大笑着对时空裂隙那一侧的诺查丹玛斯说道：“那你等着——我马上救到！”
二十五分钟后。
意志转移，从位于摩尔达维亚的备用躯体中苏醒，乔修亚直接跨过迈克罗夫世界和万界祭祀场之间的虚空，来到了自然导师的地下实验室大门前。
在这里，已经有三位传奇正在等待乔修亚的到来。
“情况如何？”
如今，位于地下实验室门前的传奇，分别是诺查丹玛斯，自然导师还有精神主宰威廉，威廉的搭档巴尼尔现在正在尝试扩建魔网，将魔网基站建设到先锋要塞群落周边，非常忙碌。而除却三位传奇，洛特兰姆（无名技工）也在场，他正在和传奇们低声交谈，似乎正在讨论有关于光耀纪元苏醒传奇的事情。
面对乔修亚没有丝毫寒暄，直入主题的问话，众人也并不奇怪，因为这就是战士的性格。而在看见乔修亚来了之后，自然导师先点点头，向前走了一步，然后道：“情况说好不好，但也不坏，那位苏醒的光耀传奇——一位女性翼人——在知晓自己苏醒，衰弱邪神摆脱封印，又被我们击杀后，不知为何原因又昏了过去。”
“她的灵魂还很脆弱……而且由于翼人早就在几百年前灭绝，我的资料库中没有他们的灵魂结构图。”
威廉此时正摸着自己的下巴，他眉头紧皱，乔修亚很少看见这位精神主宰露出这样思索和疑惑的表情：“根据我的分析，她应该还没有完全地从混沌侵蚀中苏醒，现在大概是再一次进入沉睡……不过等几个月就好了，传奇强者的灵魂自愈能力是非常强大的。”
洛特兰姆跟着点了点头，这位外貌只是十几岁少年的西伯雅灵魂技师看上去很是疲惫，他强撑着精神，准备对战士致敬，但是乔修亚却凭空凝聚了一把椅子，让他好好坐下：“你很累了，休息一下。”
“……感谢大人。”
坐在椅子上，洛特兰姆吐出一口气，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尽可能的用平缓的语气说道：“这位传奇强者的灵魂相较其其他传奇更加坚固，也更加完整，在进行灵魂手术重新拼接之后，灵魂本能的自愈力就将它们全部联合到了一起，恢复原状——相当于死而复活。”
“这位传奇强者生前在精神灵魂方面的领域肯定非常强大，并且做好了自己死亡的准备，只是她自我复活的后手被某种力量阻碍，我也不过是将那些阻碍驱逐，令这位传奇可以自己复活自己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别自谦过头了，洛特兰姆先生，你做的很好，在灵魂领域方面，你已经是大师级的人物，倘若未来你能进阶传奇，完全可以号称灵魂主宰……当然，也有某些人根本没有灵魂。”
说到这里，诺查丹玛斯微微侧首，看了一眼战士，他耸耸肩：“行了，我的任务就是通知所有人——不过最近迈克罗夫事情很多，因为你的猜测，大家都很慎重的对待世界各地发生的暴乱，有多余时间来这里的只有我们。”
实际上，传奇们大多都是各大势力的领袖，这并非是说，领袖会成为传奇强者，而是说传奇强者会自然而然的聚集一大批支持者，进而形成一个势力，目前在场的传奇，是因为他们的势力中海油另外一位主心骨，比如说精灵女皇，巴尼尔以及伊斯雷尔，所以作为副手亦或是第二掌权者的他们就有时间来关注其他问题。
当然，乔修亚虽然没有传奇副手，但是他就是有时间，这点和其他人尤为不一样，值得一提，并感谢凛的尽心尽力。
“意思就是说，那位苏醒的传奇只是苏醒了，并没有来得及说出任何消息？”
短暂的和众人交流过后，乔修亚也算是了解了目前的情况，他沉吟道：“这样一来，我倒也能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你们了。”
话毕，他便将自己刚刚前往沙特尔世界的经历，外带对不知名邪神和衰弱邪神关系的思考告诉了眼前的几位传奇。
但这一次，诸位传奇并没有大惊失色，亦或是陷入沉思。
因为他们习惯乔修亚每次开口，都会带出好几个大新闻。
“衰弱邪神有特殊的价值，这一点其实我和巴尼尔早就在上次讨论的时候推论过。”
第一个开口的是威廉，这位精神主宰者虽然同样有些疲惫，但看上去精神头却很是亢奋：“为什么光耀纪元不毁灭衰弱邪神？仅仅是因为它持有可以衰弱混沌的手段吗？可是圣贤的秩序之力——说不定就是从这里学的——也即是圣光的升华版本，也同样能够消融混沌，这种力量对于那个时候的光耀纪元而言并不稀奇。”
“那个时候我和巴尼尔就猜测，衰弱邪神的封印背后，肯定有什么更大的计划——我从阿克拉法枢纽的资讯库中找到了只言片语。”
“那就是‘重生计划’。”
说到这里，威廉对乔修亚建立了一个精神链接，而乔修亚允许对方链入自己的思维单元。
【……如果不是枢纽的秩序立场能够延缓混沌入侵，我们说不定早就被这片土地残存的混沌力量侵蚀殆尽，但这会耗费太多枢纽的能量……‘那个存在’的转换过程数以千年计算，如果枢纽的镇压模块在转换中的中途就因没有能源而停机，那么‘那个存在’随时都有可能逆反复活……】
【……它倘若复活，那么一切都完了。九位首领的牺牲，我们坚持到如今的理由都会变成一个笑话，迈克罗夫所有种族的未来都将沉沦于黑暗……但倘若，重生计划成功，‘那个存在’就会转换成一个完美而无暇，宛如天堂一般的世界……那时，枢纽储备的生命血脉备份将会被源源不断的复制，投放到这个世界，他们是我们的继承者，枢纽将会庇护他们，教导他们，让他们继承我们的一切，成为新的‘光耀文明’！】
两段有些模糊的对话，还有一系列繁杂的草图，以及零碎的语音录像，乔修亚将这些信息打包收下，一边解析，一边等到威廉解释。
此时，自然导师和诺查丹玛斯都退到了一旁——自然导师只是因为这个实验室就位于她的生态圈之内，所以才过来看一看，而诺查丹玛斯只是被叫来通知其他传奇，真正研究并复苏光耀传奇灵魂的人，只有威廉和洛特兰姆。
其中，洛特兰姆已经非常疲惫，显然需要休息，缓缓精神，那么自然便是威廉负责讲解他们的发现。
“我们以前，一直认为对话中的‘那个’存在，指的是‘衰弱邪神’。因为阿克拉法枢纽镇压的的确就是衰弱邪神，而倘若阿克拉法枢纽停机，衰弱邪神也的确会因此而复活。”
精神主宰一脸严肃的说道：“但是仔细想一想——一个已经被封印镇压的邪神，真的需要九位传奇去看守，甚至是‘牺牲’吗？”
“它的苏醒，会让迈克罗夫所有种族的未来沉沦于黑暗吗？”
听到这里，乔修亚不禁点点头。
虽然说，不可能每个传奇都有他这么强，但是九位传奇，意味着九种各不相同的强大能力，代表着九种走到极致的超凡传承，即便是他，也不敢随便乱吹自己能够匹敌九大传奇——衰弱邪神同理，一个已经被封印的家伙，就算是逐渐侵蚀，想要侵蚀掉九位传奇，那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更别说让迈克罗夫所有种族堕入黑暗了。
乔修亚一个人就能把衰弱邪神打死——哪怕他强的有点不讲道理，但那个时候的光耀纪元，即便是打完最终一战，那也是有十几位真神，几十位传奇，还有一位圣贤的恐怖多元宇宙级势力——随便挑一群人就能把完整形态的衰弱邪神打的灰飞烟灭，脑袋有贵恙的人才会觉得区区一个刚刚复苏的邪神就能让光耀纪元陷入黑暗。
不用圣贤出手，圣徒就能把邪神给彻彻底底抹杀，不留半点痕迹——当年一位圣徒就能单挑大气邪神，乔修亚可不觉得其他圣徒会比那一位要弱多少。
但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
“‘那个存在’，说的到底是什么？”
乔修亚直截了当的问道：“而重生计划，所谓的重塑一个‘完美无缺’的世界，又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段对话中，好像这九位传奇已经预知到了‘光耀纪元’的毁灭，他们所求的甚至不是反抗，而是‘毁灭之后的重生’？”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自然导师和诺查丹玛斯的问题。
即便是研究这些的威廉，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耸了耸肩：“我已经将阿克拉法枢纽数据库中，有关于重生计划的资料全部都转发给你，刚才我就在和洛特兰姆交流这方面的问题，但是他毕竟不是传奇，没办法做到我们这样的思维速度，正巧，现在你来了，你还带来了有关于‘不知名’邪神的消息。”
说到这里，精神主宰甚至笑了起来——他的容貌倒也不愧是昔日名传大陆的吟游诗人，这么一笑，倘若小女生和贵妇肯定会兴奋的尖叫——但在场的众人恰巧全部都对这方面免疫。
“是吗，你猜测，‘不知名邪神’就是资讯库中信息里的‘那个存在’。”
乔修亚微微眯起眼睛，他在实验室中来回度步，思索着：“这样一来，事情就有点复杂了。”
“光耀纪元末期的那九位传奇，的确了解深渊涅槃之地中的那个邪神，但那个时候，他们将其带成为‘那个存在’，并认为它的苏醒，会毁灭光耀文明。”
“光耀文明的确毁灭了，而且那种自我毁灭的方式，也确实和未知名邪神扰动世界星河，造成内部矛盾纠纷的手法很像——这同样侧面证明阿克拉法信息库中的资料是正确的。”
“但是和这些人想的不一样，重生计划并没有启动，那个存在没有转化为‘宛如天堂一般’的世界，光耀文明也没有在新世界重生，反倒是星坠文明从旧世界，也即是迈克罗夫世界的遗骸上站了起来。”
乔修亚思索了很多。
比如说，他想到了重生计划的失败，或许是因为整个世界星河陷入时间膨胀，时间不对等，导致细节方面失效，进而彻底失去作用。
比如说，他想到了牧星者大可汗口中，位于深渊涅槃之地中，那足以战胜邪神的奥秘——亦或是说，仅仅是奥秘，没有击败邪神的前缀，仅仅是光耀纪元的又一个资料库，足以重建光耀文明的重生计划枢纽。
乔修亚并不愚蠢，他思维敏捷，观察细致，思路宽广，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聪明人，倘若不是聪明人，是办不到比武百战百胜，无论是现实格斗还是游戏，亦或是掌握超凡力量都如同反掌的。
他只是不愿意思考那些没有价值的东西——比如说沙特尔人的想法，恶魔的善恶，敌人的立场——他喜欢用力量碾碎这些无价值的呻吟，但却并不代表，他不思考。
如今，战士开始思考——所以他迅速的发现了许多可以联系在一起，可以重构成更大线索的小事件。
“衰弱邪神，能够变成一个富饶的世界，那么更强大的邪神，自然也可以变成一个更加完美，更加庞大的世界——甚至如同天堂一般。”
乔修亚低声自语道：“倘若说，光耀文明的毁灭，是重生之前必然的牺牲，那么光耀文明当初为自己准备的后路，绝对可以称之为一次全新的‘涅槃’。”
“深渊涅槃之地……圣贤与丰饶邪神决战的场所……七神都知晓的地方……不知名邪神可能诞生的领域……大可汗口中的奥秘所在之处……重生计划。”
为什么圣贤当初管都没管当时的光耀文明，直接自己离开了？那当然是因为他自认为做好了一切准备，安排好了一切后路——爱着所有人的他，怎么会抛弃自己的故土和亲友，抛弃自己的学生和子弟？他定然是觉得自己已经将未来安排到了最好，所以才放心的迈步，独自一人走向多元宇宙的轴心，直面隐藏在一切背后的黑暗。
而九位传奇，为何会面临一位手下败将，都会被全部侵蚀？因为侵蚀他们的，或许并非是衰弱邪神，衰弱邪神，至多只是降低了他们对侵蚀的抗性。
还有……还有……
很多很多的不合理细节，都在此时浮现。
乔修亚忍不住叹息一声。
因为一切一切的线索，都汇聚在了一起。
乔修亚的心中，隐约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是这个猜测并不能为他接下来前往深渊涅槃之地的探索带来什么实质上的助力——他的确知道了很多信息，甚至在心中将重生计划拼出了一个大致的拼图，并且将一切的碎片线索都一一对应。
但是，仅仅是这样，还是不够的。
乔修亚迈步，走向封闭的实验室大门。
“等等，乔修亚，那位光耀传奇如今还在沉睡——混沌侵蚀还没有完全消除。”
威廉似乎打算劝告一下乔修亚：“那位先祖需要休息……”
“没事，威廉。”
乔修亚挥挥手，示意众人安心，他转过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别忘记我最擅长干什么了。”
“混沌侵蚀？搞定它，是我的拿手好戏。”
等着吧。
说着，战士便一把推开紧闭的实验室大门，然后大步进入其中。
他隐约感觉到，他可以从那位光耀传奇的口中，得到战胜‘未知名’邪神的关键。
第三十一章 真相
【3月12日——和总部失联的第七百四十九天，我们被彻底困在了混乱的时空之中，即便是最强大的虚空战舰也会在其中迷失，或许这就是圣贤所说的，来自真正敌人的‘不可阻挡的攻击’。】
【5月7日——衰弱邪神的封印运转正常，它倒是轻松，我可真没想到自己要陪它一起在封印里呆这么久……唉，幸亏在时空动乱之前，我们就已经将‘封印素材’移交给总部，不然的话，可能会影响到‘重生计划’的运转。只是倘若继续这样下去，无法和总部联系，也无法进出虚空的话，我们很可能没办法对衰弱邪神的封印进行维修。】
【3月3日——安其拉说她感觉头有点晕，她明明是传奇强者，表现的却和小女生一样。但结果却不是无病呻吟或者撒娇，我在她的灵魂结构中找到了变异严重的扭曲构造，在安其拉没有察觉到时候，这些增生的怪异灵魂结构几乎要摧毁她的一部分灵魂，难怪她觉得头晕……是当初和‘异变’邪神战斗带来的伤势吗？但我们应该被治愈了才对……难道说衰弱邪神的存在，甚至可以让已经被治愈的伤势重新复发？真恐怖，就算是我们做好了死的准备，却也不想死的这么难看啊。】
【9月24日——和总部失联的两千多天，我想我们的确是被困住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前些年圣贤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我们很可能遭遇真正敌人一次前所未有的攻击，那次攻击很可能彻底毁灭整个光耀文明，所以重生计划势在必行——但他老人家可没说攻击居然是这么来的，封锁时空，断绝联系，我还以为是什么十几个世界那么大的邪神一拳头把我们都打死呢。现在，基本可以确认老家那边算是完蛋了，希望重生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吧，这里的封印大概还能持续个几千年，应该足够‘封印素材’维持活性化。】
【1月4日——该死，通过和当初留存的灵魂样本进行对比，我的精神状态已经出现了高达85%的偏差，难怪我会觉得安其拉那娘们也挺可爱的……清醒一点，亚尔娜弥洛，她可是一团藤蔓啊！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在这个鬼地方继续待下去，恐怕就算是我也要被混沌影响。德科说的对，是时候考虑将自己封印起来了，我们只需要继续苏醒，就可能继续被影响，但只要待在秩序场中沉睡，就不会有大问题……等到舰队成员的后代在需要的时候将我们唤醒就好，也只能这么办。】
无穷无尽的记忆正在脑海中翻腾。
混乱不堪的图像混杂着怪异的低语在灵魂中涌动。
亚尔娜弥洛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持续了数千年的噩梦——甚至不是感觉，而是真的做了数千年的噩梦，她感觉自己恶心，想吐，浑身发软，这种本应该在她黄金境界的时候就彻底消失的脆弱凡物感知再次出现在她这位传奇强者身上，她感觉真的很难受，想要苏醒，可剧痛却从身体和灵魂的每一个部分传来。
仅仅是痛也就罢了，感觉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
即便是在沉眠之中，亚尔娜弥洛也并不畏惧疼痛——她甚至不害怕死亡，又怎么会害怕这种纯粹的身体感知？只是每次疼痛都会终端她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这种感觉非常差劲，感觉就像是手里捏着一个滑不溜丢的玻璃球，稍微一用力，它就直接从手中滑开，顺便还砸一下你的小脚趾。
但即便是如此，亚尔娜弥洛却依旧强撑着让自己苏醒。
——现在可不是沉睡的时候。她如此想到。必要的时候要醒来，这就是我的责任。
“咦，这些银色液体开始汇聚成型！你瞧，它们正在凝聚成人形！”
“人形躯体，双翼，还有这个铠甲样式……一位女性翼人？真是稀奇。”
“看！她要苏醒了——我们做的交流模板呢？快抬上来！”
熟悉又陌生的通用语在耳畔回荡，灵魂能够感知到对方善意且兴奋的灵光，能够清晰的感知到，那正在唤醒的人中，有着一位同样精通灵魂和精神的传奇强者……难道说，那些舰队成员的后代中，出现了一位传奇强者吗？那还真是够励志的。
亦或是说，混乱的时空被平复，我们重新和总部——不，或许是新生的光耀文明联系上了，他们是来接我们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的？
心中在瞬息间闪过千百种思绪，亚尔娜弥洛从长达数千年的沉睡中苏醒，她费力的睁开眼睛，准备观察这个世界——而在此之前，她的灵魂波纹已经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为她收集最基础的资讯。
但很快，亚尔娜弥洛就发现，自己很可能已经不在封印之地了，她感知到不到衰弱邪神的气息，也感知不到其他几位传奇的力量，她甚至嗅到了万界祭祀场的味道……自己很可能已经离开衰弱邪神的封印所在，而是回到了老家周边，甚至就在万界祭祀场中。
精神继续扩散……剧烈的疼痛和虚无感传来，在尝试了几次之后，亚尔娜弥洛不禁无奈的承认，自己如今深受重伤，一身传奇级的实力发挥不出万分之一，甚至就连灵魂交流都很费劲。
“……你们是谁？”
她勉强睁开眼睛，如此询问道。
而对于那个时候的洛特兰姆和精神主宰威廉而言，他们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当洛特兰姆竭尽全力，将这位未知传奇强者的灵魂修复大致完毕之时，一团淡蓝色的魂光便凭空出现，自动将剩下的所有灵魂碎片和记忆片段粘合在一起，如同漩涡一般高速旋转，扭动，最后缓缓停顿下来，变成了接近人类的形态。
这淡蓝色的人类形态就像是一张由蓝色线条构筑成的人体模型，3D结构，两人一开始根本看不出对方究竟是男是女，但是很快，随着能量凭空凝聚，淡蓝色的人体模型被汇聚而来的光芒填充，凝固，无数飞散的光点直接凝聚出了一位女性翼人的躯体和铠甲，很快，淡蓝色的魂光散去，一位有着纯白大翼的翼人女性躯体便出现在原本的修复台上。
这位翼人女性体态对人类而言算得上是娇小，但一米五左右的身高和翼展二米七的双翅在翼人同族中算得上是高大，她有着一头直到脚踝，甚至还略微超出的黑色长发，长发上有着苍蓝色的魂光闪烁，就像是宇宙虚空中的星光那样闪烁。
这位翼人传奇身上传来异常强大和危险的灵魂波动，虽然她容貌纤细柔和，美丽出众，姿态也非常娇弱，但是论起气势，却给人一种异常危险的感觉。
不过再怎么危险，也没道理在全副武装的地下实验室中搞出什么破坏，在示意洛特兰姆略微后退，进入防御法阵中后，威廉走上前，企图与对方交流。
苏醒之后的翼人传奇说的自然也是迈克罗夫通用语，千年过去，通用语的发音倒是没改变多少，至多就是有些词汇的意思有了更多的涵义，双方交流还算是通畅，在确定如今的时间，光耀纪元的存在与毁灭，他们又是怎么样产生的文明后，威廉发现，眼前这位光耀传奇陷入了莫大的迷茫。
“光耀联合……毁灭了。”
她喃喃自语道：“但不是被外敌，而是诸神内斗？时空膨胀让我们的时间流速产生差距，所以我们当初无法联系到总部……”
“圣贤呀，重生计划根本就没有实施？你们……你们只是从庇护所中走出的遗民，在故土的废墟上重建文明，甚至还重燃了故土的火焰……”
虽然说，这一系列的谈话，的确让这位翼人女士受到了莫大的震撼，但对方看上去还算是沉得住气，不过，当威廉得知对方的身份，并如实的回答了对方是如何脱离封印世界，来到万界祭祀场后，这位翼人女士却露出了异常惊恐的表情。
“‘夺魂者军团军团长’，‘魂镰舰队总司令’，灵魂行者亚尔娜弥洛女士，您和您的同伴，是我们在‘衰弱邪神’的封印世界中找到的，当我们找到您时，邪神已经脱困，企图通过吞噬世界恢复自己的力量。”
威廉那个时候，如此回答道：“但是不用担心，我方的传奇强者，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已经将邪神剿灭，可以确定，衰弱邪神已经彻底消亡，不复存在。”
然后，威廉便能看见，眼前这位好不容易苏醒的光耀传奇，就这样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亚尔娜弥洛当然不是被吓晕的——她的苏醒本来就到了极限，即便是听见其他的消息，那个时候她也会晕过去。
但这并非是说，威廉说的消息，对她就没有半点震动。
“衰弱邪神……已经彻底消亡？”
混混沌沌的精神之海中，亚尔娜弥洛如此不安的想到：“这样的话，重生计划岂不是必定失败？封印素材将会失效，被混沌侵染的残骸没办法得到抑制，倘若它们汇聚在一起并觉醒……那真的不用其他敌人过来袭击，我们就会被彻底消灭！”
从威廉口中的话，亚尔娜弥洛可以得知，如今的星坠纪元，比起光耀纪元要弱小很多——这很正常，没有圣贤的领导，距离最终一战也就过去了一千多年出头，这么点时间，还经常内斗，抵挡恶魔入侵，在没有火焰的世界上挣扎传承……这本来就是很困难的世界，但即便是如此，他们还是重燃了火焰，寻回了万界祭祀场和统合大资讯库，将势力范围扩展到了世界星河的尽头。
他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甚至不能更好，作为上一个纪元的先行者，亚尔娜弥洛感到很高兴，甚至有点感动。在他们都已经决定放弃，展开重生计划的时候，那些被他们视作无能为力，只能与光耀纪元一起毁灭的普通人，却在光耀的残骸上走出了自己的路。
但是……他们甚至强大到了能够消灭衰弱邪神！
这就有点强过头了——是不应该的事情！
作为重新计划的核心，封印素材的提供原体，衰弱邪神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太大的保护……这很正常，毕竟衰弱邪神是邪神，把它封印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难了，更何况彻底消灭它？亚尔娜弥洛确定，除非自己九位看守传奇全力出手，不然是没可能彻底灭杀衰弱邪神的，即便对方是在封印中也一样。
既然衰弱邪神这么强，这么能活，那么不需要保护措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有脆弱的雪人才需要制冷机保护，免得被阳光融化，但谁会去保护极地中央的永冻冰川呢，即便有烈日正在炙烤它。
我应该怎么办？他们做出了事情，但应该不是不能挽回……那个存在如今的状况如何？重生计划是彻底失败，还是有一定的可能重启？
无穷无尽的思绪搅动着亚尔娜弥洛的精神海，她能感知到，有混沌力量正在阻止自己痊愈……这是令她在数千年前不得不自我封印的伤势，即便是在数千年后，这伤势仍然没有痊愈。
但是很快，这位翼人女士，就没有时间去与混沌做斗争了。
因为能够治愈她伤势的战士，已经打开大门，大步朝着她走来。
在那个瞬间，亚尔娜弥洛感觉周围的空气直接沸腾，隐约能够感知到的光源全部都疯狂的增强，甚至到了烧灼灵魂的地步，浓厚到仿佛能呛死人的钢之力混杂着惊人的毁灭气息充斥整个实验室，她甚至能听见周围的元素和以太战栗却又狂热的欢呼——而造成这一切的，不过是某个存在打开了封闭的实验室大门。
而随着那个存在的大步靠近，元素沸腾，以太跃动，亚尔娜弥洛甚至感知到周围的金属……不，所有的非生命物件，都有着活化的倾向，甚至超越了大地女神本体的狂暴钢之力正在如同潮水一般淹没周围的一切，为接下来的治疗进行准备，过于沉重的‘善意’和‘友好’仿佛恒星一般在翼人女士的脑海中爆炸，让她根本就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
——怎么回事？
亚尔娜弥洛迷茫的想到——哪位大地序列的真神——不，是‘万物孕育者’（钢之蟒别称）降临了吗？
乔修亚当然不知道此时的亚尔娜弥洛正在想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这位女士的名字，如今，已经没有震怖领域的战士感觉非常舒适，他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凭借自己最诚挚的善意消除对方的疑惑和戒备，然后在治愈对方之后，直接得到他想要的真相。
总而言之，面对仍在‘昏迷’中的翼人女士，乔修亚在端详了一瞬，找到对方灵魂中潜藏的混沌力量之后，便直接张开五指，蕴含着无穷钢之力的一掌，就这样直截了当的按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而就在这个瞬间。
亚尔娜弥洛原本黑暗的灵魂之海，被超新星一般的光芒照亮了。
只是瞬息——连威廉，诺查丹玛斯和自然导师都没办阻挡劝说的瞬息，无尽的黑雾就这样直接被乔修亚从亚尔娜弥洛体内驱散，化作飞烟消散一空，温暖，甚至过于温暖，导致钢铁都开始融化的光芒精准无比的刺入深受重伤的翼人女士灵魂深处，然后在她震惊欲绝的灵魂波动中，巧妙的绕过了所有可能伤害到她灵魂的可能，直接将大部分混沌力量消融。
——他这是在治疗我！女士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举动。但是，这种治疗看上去完全就像是谋杀！
足以瞬息间摧毁亚尔娜弥洛如今略显脆弱灵魂的力量，在她的灵魂缝隙间狂暴的涌动，精确无比的冲掉所有混沌力量的碎块，这过程简直就像是用歼星炮在星球地表微雕歌剧台本，还是用精灵花体字，如果不是翼人女士的精神本来就足够坚韧，她觉得自己会在被治好之前，直接被活活吓死。
当然，她并没有，传奇强者低估了自己的精神耐性。
亚尔娜弥洛很快就被治好了，她恢复了健康。
所以翼人女士便一脸震惊，匪夷所思，还有后怕的从梦中醒来，她从修复台上坐起，然后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男人的脸。
“你好，来自光耀纪元的传奇强者，我名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
她听见那个男人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你应该能感知到我的善意和诚恳——时间不多了，我希望你能直接告诉我，有关于‘重生计划’的真相和‘深渊涅槃之地’中，究竟潜藏着怎样的恐怖存在。”
“看来，它已经开始觉醒了。”
亚尔娜弥洛是传奇强者。她的思维速度之快，自然超越任何普通人。在一瞬间，通过之前和威廉的交流，以及自己被封印前所知晓的消息，这位翼人便明白了如今的局势，而眼前这位强到有点过分的家伙，就是那个抹杀了衰弱邪神的星坠纪元强者！
所以，她同样直接了当的回复道：“重生计划，是当年圣贤为了规避光耀纪元毁灭所制定的备用计划，灵感来源于使用丰饶邪神的残骸重塑迈克罗夫世界这件事。虽然修复故土中有着波折，但计划也逐渐成熟，衰弱邪神的封印便是重生计划的一部分，我们可以通过长达数千年的封印消磨，将一个邪神转换为一个完美的天堂世界——前提是这个邪神已经被重创，并有复数传奇联手镇压消磨，并且有一定几率失败。”
“至于深渊涅槃之地中究竟有什么，答案很简单——那里有着无数邪神的残骸，无数被邪神毁灭的世界，还有过去百万，前往，数亿年间所有毁灭世界的碎片，在最终一战前，那里是万物涅槃的终点和起点，秩序轮回的轴心，最终一战后，那里便是混沌最大的温床，所有绝望和怨念的汇聚之地。”
“有一个前所未有的邪神胚胎，正在那里成型，当时，对于当时正在进行重生计划的我们而言，那里就是一个最完美的‘天堂世界’的塑造地基，濒临毁灭的光耀纪元将会在那里‘涅槃重生’，新生的文明将有着更加强大根基，以及更加完美的形态。”
“这就是重生计划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