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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主之剑     王国血脉txt下载     王国血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章 诡影不灭,永世随形

    这是一条漆黑的下水道。

    数百年前,立国未久,当“智相”哈尔瓦卡拉比扬提出,要仿照两代帝国的首都凯旋之都的样式,越早越好地,在刚刚建都,城建未固的永星城下,开凿下水网道的时候,年老的托蒙德一世考虑了整整一天,便开始了这项当时让六大豪门叫苦连天,后世臣民则交口称颂的伟大工程。

    【防盗嘿,防盗,请各位读者支持正版!也给无剑一些信心:我写出来的文字,是值得订阅钱的!我先去睡了,起床再改吧。】

    托蒙德只有一个条件:正在修建的复兴宫地下,是下水网道的禁区。

    也许之后很多代国王,都会欣慰于托蒙德的这个条件,因为仅仅在约翰一世时代,王都地下交错纵横的下水道,就成为了王国的非法地下世界里,最方便快捷的通勤与掩藏手段每一任王都守备官和警戒厅总长都对此无能为力。

    黑暗中,两个穿着紧身衣的男人,无声无息地翻落这条下水道。

    连水花都没有溅起。

    两人缓缓起立,所站的位置和视野,刚好能掩护住彼此的死角。

    问题是,在暗无天日的漆黑里,他们真的能看得清吗?

    “啪!啪!啪!”

    鼓掌声从下水道更深处的黑暗里传来。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转向掌声传来的那个方向。

    “真是艺高人胆大!”

    带着远东口音的通用语,从深处的黑暗传来:“不愧是最富盛名的萨里顿兄弟!潜行到了铁蝠会最中心的区域,而他们到现在都一无所觉!”

    第三个男人的身影从黑暗中出现,他穿着西陆少见的东方袍服,掌声似乎颇有韵律,嗓音尖细,柔和好听。

    三人对峙了几秒。

    “我见过你的画像。”其中一个男人冷漠地道:

    “你是腾,夙夜王廷的掌印宦官。”

    “是前任掌印宦官。”腾发出诡异尖利的笑声,修正男人的说法:

    “我三年前就失业了。”

    腾在心底暗暗提高警惕:在黑暗中,自己靠着“心眼”的能力才能行动自如,而对方居然如视白昼,看清了他的样貌。

    “我听说,新登基的瑶王辰歆,”黑暗中看不见男人的表情,但他的声音特别凄清,令人不寒而栗:“为你开出了天价的赏格,而你只能逃来西陆,托庇在诡影之盾里。”

    他身边的兄弟,惜字如金地,重复了一遍前者的重点:“天价!”

    腾瞳孔一缩。

    该死的刺客。

    “牝鸡司晨,哀哉,”腾先是露出哀伤的表情,说了句萨里顿兄弟听不懂的话,然后即刻转换成笑颜:“夙夜让一个女子来统治此乃亡国之兆啊,若你们拿了我的人头,漂洋过海,却发现夙夜已是一片火海,又找谁拿赏金呢?”

    “少说废话,”先开口的男人冷漠地道:“诡影之盾点亮圣约,约我们来此,影主本人呢?”

    腾绽出特别友好的笑容。

    他双手交握,在胸前提起,向着两人微微点头,行了一个远东的揖礼。

    “区区不才,”腾抬起头,用带着远东特色的修辞,一字一顿地道:“正是诡影之盾,当代影主。”

    他的话让两个男人都深深皱眉。

    沉默。

    两个男人迅速而无声地交换着震惊与凝重的眼神。

    一会儿之后,先开口的男人冷冷地道:“诡影之盾又换了主人,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腾很有耐心地回答。

    萨里顿兄弟都沉默了一会儿。

    所以,自终结之战以来最可怕的杀手组织,正掌握在这个初来乍到的远东人手里?

    “乌衣卫把你的必杀级别提高到‘子’,”先开口的男人缓缓道:“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听见“乌衣卫”三个字,腾小心翼翼地掩盖住眼里的仇恨和怒火。

    “唉,蔺指挥使真是看得起我可惜,他永远也娶不到心爱的女人了,”腾看似惋惜地叹了口气:

    “看来我也要相应地,在诡影之盾,把瑶王的必杀级别提高到‘s’才行。”

    腾毫不在意地议论着夙夜王朝当权的大人物,但眼前的两个男人似乎连一点兴趣也欠奉。

    “为什么选在永星城?”先开口的男人问:“星辰跟夙夜是盟友。瑶王登基未久,艾迪二世还有莫拉特,都会很乐意逮住你,作为她的登基礼物。”

    真敏锐,直接问到了事情的关键。

    腾轻嗤一声:

    “相信我,星辰王国很快就会自顾不暇。”

    腾阴险地笑着,道:“当然,莫拉特的走狗们鼻子很灵,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而且,因为某个原因,血瓶帮跟我们的关系很差……”

    “所以只好委屈二位,在地下与我见面了。”

    两个男人听出了腾话里的意思,对视一眼,瞬间交换了无数讯息。

    “果然,你到哪里都不会安分,”先开口的男人轻哼一声:“在东陆祸国害民,来了西陆也想煽风点火。”

    “过誉了,”腾轻笑一声:

    “请问您是大萨里顿,还是小萨里顿?”

    “巴安奈特。”先开口的男人道。

    腾又是一声长笑:“喔,原来您就是声名在外的‘飞蝗刀锋’!那另一位一定是大萨里顿,‘血色咏叹’洛尔丹了?您之前在诺顿公国的出手……”

    “你知道吗,废话连篇的阴阳人,”小萨里顿,巴安奈特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们真的很想砍下你的头,去换赏金。”

    腾顿时一滞。

    惜字如金的大萨里顿,洛尔丹,冷冷接过他弟弟的话:“说正题。”

    腾的表情先是微不可察地一冷,然后马上换回笑脸:“诡影之盾,想和贵家族合作一笔大生意。”

    小萨里顿直接摇头否决:

    “你们占有绝大部分的市场与客源,而我们专接冷清艰难的大生意这是在两败俱伤之后,第二十八代萨里顿与第三代影主,在冥夜神像前,定下的《刺客圣约》,不容违悖。”

    大萨里顿沉默地补充道:“刀与影,莫相侵(shadow_and_blade,_none_crosses_the_boundary.)。”

    腾开心地大笑起来:“我们远东人不信神,何况是那个消失了无数年的冥夜!”

    他低下头,狡黠地道:“而时至今日,既然第七十三代影主是位远东人,那刺客圣约也不妨变通一二。”

    “远东人?”小萨里顿不屑地轻嗤一声:“在远古帝国的时代,你们只是奴隶。”

    而腾眼色一冷,低沉地道:“但帝国从未征服过远东,无论经多少次围攻,麒麟圣城至今矗立远古帝国能贬作奴隶的只有战俘而已。”

    “够了。”大萨里顿打断了两人:“若无他事,后会有期。”

    “等等!”腾喊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兄弟两人。

    腾深深叹了口气。

    “萨里顿家族,源自帝国时代之前,炼金之塔里,战斗法师的‘破法者’一脉。”

    他的声音悠扬地传布在下水道,仿佛在给学生绘声绘色地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萨里顿兄弟同时变色!

    用心眼感受着兄弟俩剧变的脸色,腾轻笑起来:

    “千多年前,远东虽然屡受远古帝国的侵攻蹂躏,苦不堪言,但若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远东虽然王朝轮换,但文明从未间断。光是夙夜王朝里,辰氏王族的兴亡阁,古史记录就汗牛充栋……比如萨里顿家族的详略。”

    “所以呢?”小萨里顿冷冷地道:“你打算用书本来压死我们吗?”

    腾在心底轻轻点头:看来抓到了重点。

    他缓步上前:

    “在帝国时代,你们以‘法师噩梦’、‘不畏魔法的刺杀者’而闻名,是少数能突破宫廷法师们层层防卫,直击目标的刺客家族,所以才有‘刺客之花’的凶名。”

    腾又走了两步,“啧啧”两声,似乎在赞叹:“你们曾经那样威名远播,闻者不寒而栗,听者动魄惊心,你们甚至接过横跨大陆的生意:晨曦王朝着名的‘哀君’便是死在你们的刀下。”

    “你们的族语是什么来着?”腾挠了挠脑袋,随即恍然大悟地一拍:“哦,对了!”

    “魔若破,命即殁。(death_calls_when_magic_falls.)”

    但他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摇晃着脑袋,深深蹙眉,脸露痛苦,话锋也随之一转:

    “可惜啊……灾祸出世了。”

    小萨里顿轻轻捏拳。

    “三大魔法塔相继毁灭,法师们零落一片,传承断绝。”

    腾摇头晃脑地,一边漫步一边道:

    “而终结之战后,魔法更是被严令禁止,区区数十年,当最后一个法师,在严密的看护下死去,魔法便彻底灭绝。”

    大萨里顿的瞳孔开始慢慢缩进。

    腾继续叹息道:“从此啊,贵族的座上宾里不再有法师,王族的基本课程中也不再有魔法,军队里的法师编制消失无影,大人物们,也不再有以魔法为前提的,有效的反刺杀和反潜藏手段。”

    “于是刺杀的难度大大下降,刺客的条件大幅放低,连不谙魔法者,若出其不意,也能做到成功的暗杀。”

    大萨里顿微微皱眉。

    “所以终结之战以来,各色不同的刺客杀手层出不穷,连最业余者的人,只须不要命,兼且手里有把刀,都敢去做杀手,喔我们诡影之盾也由此崛起,囊括了大部分的刺杀生意。”

    小萨里顿深吸一口气,他看向自己的哥哥,然而大萨里顿却没有回应,只是死死地盯着腾。

    “可怜的萨里顿家啊,多了我们,多了其他形形色色的刺客杀手,能接的生意越来越少反正法师都没了,既然能以低廉的成本刺杀对象,还为何要高价雇用刺客之花呢?”

    腾转过身,嬉笑着:

    “也是,当龙群消失之后,屠龙之术又有什么用呢?”

    萨里顿兄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可惜啊,数百年的时间里,萨里顿渐渐门庭冷落,无人问津。”

    “人数越来越少,技艺也越来越荒。”

    腾长叹一口气,脸上尽是悲天悯人的神色:“也难怪,没有生意,就没有钱……而没有钱,就没有传承嘛。”

    “于是曾经辉煌一时的刺客之花,到了这一代,还能执刀的刺客,”腾抬起眼,看向洛尔丹和巴安奈特:

    “就只剩你们两人了。”

    腾轻笑一声,摇摇头:“两个人的家族,啧啧。”

    萨里顿兄弟久久没有反应。

    但腾知道,他已经达到了目标。

    “不知道以贤昆仲的年纪,还能执刀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腾用着远东特色的称谓,啧啧摇头:“当我回顾史书,看完一世王朝,一代家族的兴盛与消亡,总是感慨不已。”

    腾的眼里露出神秘的色彩:“好戏连台,却到了落幕时分,风景无限,可偏偏夕阳已至,这怎能不令人扼腕叹息?”

    久久的沉默。

    “萨里顿家的传承,不必你多嘴。”

    小萨里顿,巴安奈特按捺不住,果断出言,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些许的怒意:“我们每一代都有最出色的刺客种子,都能在未来,绽放为最耀眼的刺客之花。”

    巴安奈特紧紧捏拳,眼中如有火焰燃烧。

    萨里顿,不会亡在我们这一代。

    绝对不会。

    绝对。

    看着弟弟的模样,洛尔丹轻轻眯起眼睛。

    “当然,以贤昆仲如此出色,我相信你们的下一代,也必是最耀眼的刺客之花。”

    (未完待续。。)

第14章 相遇

    精灵冷静地望着卡斯兰的双目,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感受着虚空中若有若无的存在。

    按照经验,她首先会读到一些混杂在无数杂质里的片段和画面,如同一泄而出的河水,泥沙俱下,浑浊不清。

    在零点零几秒之后,这些毫无规律的碎片将随着强而有力的律动取决于被读取人的精神状态汇聚到一根意图明显、逻辑清晰的线索周围,被有条理地过滤成可辨认的意识。

    过去的无尽岁月里,她都是这样迅速而精准地识读着对方的思绪:战士的坚强,懦夫的软弱,国王的算计,贵族的险恶,商人的贪婪,祭祀的堕落。

    当然,在极少数情况下,这种屡试不爽的手段也会失灵。

    比如现在。

    埃达看着眼前的卡斯兰挥动长枪,微微皱眉。

    她感受到的,唯有杀意。

    无边的、深深的杀意。

    卡斯兰的双目聚集着意味不明的神色,他的长枪在空中抖开,枪尖竟然在刹那间幻化出残影。

    唿!

    枪到眼前。

    虚空里传来的还是单纯的杀意。

    埃达如飞鸟般展开双臂,双膝下沉,嵴背反弯,头部不可思议地向后仰起。

    戮魂枪的漆黑枪尖划开空气,堪堪掠过埃达的下巴。

    下一秒,精灵的银色瞳孔微微一缩,身躯婉转一侧,恰到好处地避开枪头,全身如拉到极致的长弓般弹回原状。

    她一头亮白色的头发在空中甩开,有种夺人心魄的美感,连同顺势屈伸到极致的躯体,组成一幅充满力量感的画面,

    埃达一个侧翻,同对手拉开了足够安全的距离。

    卡斯兰回收了长枪,冷冷地望着她。

    埃达在心中默默叹息。

    哪怕戮魂已经数次将她逼到生死的边缘,埃达接收到的,从头到尾,都是再纯净不过的杀意。

    偏偏没有一丝一毫的确切意识,行为或态度的思绪碎片。

    与之前的卡斯兰截然不同。

    哪怕是最单纯的鸟兽虫蛇,也该有指向明确的自觉和意识吧?

    精灵把目光聚焦在对手的枪尖,果断地截断了一波一波涌来的意识片段她知道,里面只会是纯粹不带杂质的杀意,没有其他。

    这是一个能够彻底掌控住自己意识的家伙,在战斗中摒除一切想法和意图,把自己完全放开,交给厮杀的本能。

    让她的异能全无用武之地。

    埃达严肃地甩出一个刀花,调整好自己的双脚距离。

    只有一种条件能塑造出这样的战士埃达望着面无表情的卡斯兰,默默想道。

    战场。

    不是那些偷袭、突击、追剿、歼灭之类的速战。

    而是那种昏天黑地,尸山血海累积出来的血战和硬仗。

    无边无际的战场,无时无刻的战斗,威胁无处不在,危险四面八方,血腥度过一波连着一波,敌人突破一层还有一层,这种折磨人的可怕地狱,能把正常人磨砺成只知道战斗和生存的野兽,能在战士们杀红了眼之后,铸就出最强大无匹的杀戮工具。

    漫长的岁月里,她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埃达轻轻地闭上眼睛。

    是时候了。

    抛弃一切多余的能力和负累,面对一场最原始的战斗。

    如同她的祖先和前辈。

    儿时,长姐在训练场上的教诲重新出现在耳边,清晰如故。

    “埃达,你要记住,作为精灵,我们热爱美,也热爱自然。”

    亮白耀眼的圣树之下,长姐的话异常严肃,带着父亲的威严尽管埃达只在出生前的一百年里感受过父亲的意识,却从来没有亲耳听见过他的声音。

    “但精灵从来不是软弱可欺的对象。”长姐背着手,面对着颤抖的她,淡淡地道:

    “我们是古精灵王国的异端,却也是他们最强大的后裔分支。”

    “我们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所有精灵血脉里,最好战,也最善战的存在……”

    “圣精灵。”

    长姐神情一肃,转身让开一个身位。

    她让出了身后三个被五花大绑的俘虏。

    那是三个圆耳朵的、瑟瑟发抖、焦急异常的人类:一个剃着只有中间一圈的头发,活像个公鸡,一个头发上抹着厚厚的油,一个居然还留着光头,都对她们叽里哌啦地讲着人类的语言。

    那个公鸡长得很丑,厚油则长得不那么丑,还有光头,长得天啊,让她作呕。

    “埃达,按照传统,”埃达还记得长姐的话,记得那三个人类死命挣扎的表情,记得长姐的嘴边露出冷漠的笑容:“举起你的刀。”

    “砍下他们的头颅。”

    “完成你的成年礼。”

    埃达睁开了眼睛,精灵的超常记忆力,让她对回忆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

    曾经习得熟练,却在依赖异能之后,逐渐生疏的战斗招式,重新回到她的体内。

    她握紧手上的弯刀,冲向卡斯兰。

    他很渴。

    喉咙快烧起来了。

    同样干涸的舌头摩挲在牙齿上,为他带来奇异的摩擦感,像是粗布磨在原木上。

    他喘息着躺倒在炙热的沙地上,借着大沙丘的遮挡,躲避着那些致命的危险太阳、狂沙,以及敌人,

    他不由得紧了一紧右手上的剑柄:就连他的家传佩剑也蒙上了灰尘和血迹。

    好累,好痛。

    他活动了一下肿胀发酸的手腕,感受着肩部火辣辣的疼痛,兀自咬牙坚持。

    该死,那个灰杂种的链锤上还带着倒刺。

    当然,跟他那位实力在超阶以上的旺达队长比起来,他已经很幸运了队长的一部分脑汁大概还留在那颗链锤头上。

    只是可怜了旺达队长那位还在翼堡苦苦等待他的心上人,听闻队长曾经不顾一切地把她从土匪的手里救出来。

    可惜了。

    他在心底里暗叹一口气。

    疼痛再次袭来。

    他稍稍松了松身上被烤得火热的甲胄,拉开满是汗渍和血渍的,黏煳煳的衣领。

    无论怎么都好,得处理一下伤处他这么想道。

    一个水壶从空中飞来,在他身侧的沙地里跌落,砸出一个凹陷。

    他疑惑地转头。

    “用这个,连鬣狗都不喝的劣质查卡酒,我从军需官那里贿赂来的,”一条绷带缠着左眼的老兵,随意地靠在沙丘上,用没有缠着绷带的那只手,吃力地掏出打火石,熟练地点燃咬在嘴里的自制卷烟:“只要不喝进嘴里,拿来浇伤口还是不错的。”

    “谢谢。”大脑一片空白的他翻了个身,喘息着抓起酒壶,吃力地扭开。

    老兵终于点着了嘴里的粗卷烟,他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火石丢掉。

    随着一阵烟气飘出,老兵深吸了一口,哼哼着发出快活的呻吟,然后伸出血淋淋的手,一巴掌把烟头捏掉,渗进沙子里掩埋好对眼睛比秃鹰还毒的斥候而言,哪怕再小的烟气也能引起注意。

    “俺们这儿不时兴说这个。”老兵把脸埋进沙堆里,舒服地喷出唯一的一口烟。

    他咬紧牙关,看着水壶里映照着阳光的查卡酒,磨了磨干涸破裂的嘴角,强忍住啜饮的冲动,抬头问道:“什么?”

    “我们不说‘谢谢’,”老兵翻过身,将身侧那个占了自己一些身位的手肘不客气地拍开,然后转头对他道:“太肉麻了。”

    他看看手里的水壶,又看了看肩膀那不堪入目的狰狞伤口,犹豫着叹了一口气。

    很快就过去了。

    忍一下。

    “好吧,”他张开嘴巴,把水壶盖咬进嘴里,一边深唿吸三口,一边含煳着轻声道:“那就算我欠你的。”

    下一秒,他紧闭双眼,水壶里的酒一泻而下。

    肩膀的剧痛如无尽的火焰,与灼热一同汹涌而来。

    他颤抖着,听见自己发出低沉的身影,感觉到嘴里的水壶盖开始慢慢变形。

    终于,疼痛过去了。

    他满头大汗地吐出壶盖,颤巍巍地伸手撕扯衣物,学着队长教他的方式,给自己包扎。

    一旁看着这一切的老兵冷笑一声。

    “哈,能跟一个大贵族少爷死在一块儿,”老兵用嘲讽的语气嘻哈道:“没想到我还能有这种幸运。”

    他没有理会老兵的话。

    从他到达西荒,到达刃牙营地的头一天起,就得忍受这样有意或无意,故意或恶意的嘲笑和讥讽。

    习惯了。

    “是么。”他淡淡地道,拉紧最后一下。

    “难怪你一来就能分到那么好的卫队,”老兵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叹息道:“再过一两年,也许你就能当上指挥官了至少是个队长。”

    他轻哼一声。

    “可惜呀,你运气不好,新兵。”老兵摇摇头。

    他觉得有些烦,尽管他很感谢老兵刚刚给他的帮助。

    “我们的运气都不好,”他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于是抬起头,看着同在这一片沙丘下休憩的十几个士兵,大多伤痕累累,神态凄惶,皱眉道:“这些就是我们活下来的人了吗?”

    “当然不是,”老兵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还有一些被俘虏了,下场比死更惨听说杂种们很缺粮食,而荒种们则很缺男人。”

    粮食。

    他想起那些插在废弃营地里,被串成一整条的人类头骨,强忍住反胃的恶心:“缺男人?”

    “荒种的部落很缺人丁,但是别误会了,”老兵冷笑一声:“他们会给你一种药,让你下面那话儿一直硬着,直到他们用完,或者你死去为止通常情况下,在他们用完之前,你就死去了。”

    他看着老兵别有用意的眼神,叹了一口气,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为什么想不开?”老兵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从舒服的庄园和城堡里,傻乎乎地来这儿送死?”

    天啊。

    真烦。

    他烦躁地想。

    但偏偏对方刚刚给了他那壶酒。

    感受着好受许多的肩膀,他也黯淡下眼神:是啊,我为什么想不开?

    在那个瞬间,他突然无比想念在沃拉领的家。

    那个满是禁门和锁钥的古堡。

    那个死气沉沉的庄园。

    那两个他恨不得一手一个,直接抡圆了扔掉的嗦妹妹,还有那个脸色古板的老头子。

    他露出苦笑。

    “至少,”他叹出一口气,把后脑勺靠上滚烫的沙地:“在这儿我能自由选择自己的死法。”

    老兵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嗤笑一声。

    “你应该待在那些舒服的庄园里,”老兵摇摇头:“这里的一切对你而言,都太不公平了公子哥儿。”

    一股不服气的愤懑,从他心里油然而生。

    他扭过头,叹气道:“不公平,那你呢?为什么要来西荒?来这个地狱?”

    老兵微微一怔。

    “我?哈,”老兵眯起眼睛,似乎想起遥远的过去,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沧桑:“对我这种早该死去的人来说,跟灰杂种们以命换命……”

    “没有比这更公平的事情了。”

    他听着老兵的话,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他才叹了一口气。

    “嘿,新兵,”老兵望着天,幽幽地道:“记住了。”

    “战场上没有光荣,”老兵缓缓唿出一口气:“只有生与死。”

    “荣誉不属于棋子,”他看见老兵的眼里露出缅怀,听着老兵喃喃道:

    “只属于棋手。”

    他紧了紧手里的佩剑。

    那是属于卡拉比扬的光荣。

    至少是曾经的光荣。

    已经过了三点。

    但援兵还没有来。

    所以……

    “下一波追击,大概是什么时候?”他看了看天,心里不禁涌起绝望。

    “快了,”老兵不以为意地道:“炎热是挡不住那些灰杂种的。”

    “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下一刻,一个黑影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那是一个穿着难看甲胄的庞大身影,提着一柄他无比眼熟的链锤,怒甩而出。

    而他眼睁睁地看着链锤向他的头颅飞来,看见上面还带着队长的脑浆。

    眼看就要砸碎他的颅骨。

    他下意识地挣起,眼前一片金星,本能地开口。

    右臂传来剧痛。

    “敌,”他倒抽一口冷气,不连贯地呐喊道:“敌袭!”

    “兽人!”

    科恩卡拉比扬在黑暗和剧痛中怒吼着坐起,下意识地奋力大吼道:“灰杂种们来了!”

    但这一次,回应他的没有粗糙的叫骂和难听的诅咒。

    只有冰冷的铁链摩擦声,以及自己的回声。

    还有右臂无休无止的剧痛。

    从噩梦中惊醒的科恩,鼻内闻见的是厚厚的灯油味,而非沙漠独有的干燥气息。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在危险的西荒前线。

    警戒官死命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喘了两口气,把意识拉回身上。

    “醒醒,科恩,小心你的右臂……”

    这是米兰达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

    强忍着剧痛,浑身冷汗的科恩惊疑地发现:自己的上半身被一圈铁链死死地围住,连手指都被捆死。

    动弹不得。

    “我们在哪儿?”

    科恩转过头,毫不意外地在对面的昏暗牢房里见到同样被锁死的米兰达,他惊叫道:“卡斯兰呢!”

    “不知道,”女剑士露出憔悴狼狈的半张脸:“好像很靠近英灵宫。”

    “闭嘴,帝国人,”牢房之外,一个巡逻队模样的士兵会过头,对科恩冷冷地开口:“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的下巴一起卸掉。”

    科恩和米兰达对视一眼,后者对着他微微摇头。

    仅仅在牢房里,就有至少六个人把守着。

    警戒官活动了一下同样被锁住的脚腕,得出结论:他没机会。

    科恩叹出一口气,倒回地上。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铁制的厚门被打开了。

    光线从打开的门处泄漏进来。

    科恩抬起头,眯起眼睛适应着突变的光线:又是一队士兵,押着两个小小的身影走进牢房。

    “看好他们,”为首的是一个高大的甲胄骑士,他冷冷地吩咐牢房里的士兵:“这是大公最重要的俘虏之一。”

    科恩皱起眉头。

    最重要的俘虏?

    就在此时,科恩隔壁的牢房里,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您,是您?”

    那个疑似灾祸之剑的小子,在科恩惊异的目光下,死命地挣扎到牢门边,对那两个同样惊愕的小小身影,带着激动和痛苦失声道:

    “泰尔斯殿下?”

    在科恩近乎呆滞的目光里,他曾在群星之厅里见过一面的星辰王国第二王子,泰尔斯璨星,正被反绑着双手,跟一个小女孩一起被押进这个牢房。

    只见王子带着满满一身的狼狈和惊讶,抬起头看向那个出声的人:

    “怀亚?”(未完待续。。)

第15章 王子的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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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处偏僻的屋檐下。

    满脸血污的尼寇莱侧卧在一个木桶旁,他死死咬着牙,艰难地伸出手,将刺穿大腿的一只弩箭从尾部折断,然后攥紧穿出后腿的血色箭头,微微用力。

    “嗤!”

    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流下,但陨星者依然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在颤抖中将箭头拔出。

    尼寇莱唿出一口气,将箭头丢掉,扯过一块布准备包扎。

    这是最后的一支箭了。

    至于还留在体内的两支箭头……尼寇莱望向自己的左臂和左腿。

    那里突兀地留存着已经被折剩寸许的两支箭杆。

    陨星者眼神凶厉,握紧拳头。

    随即,独有的终结之力在他的骨质中发源,绷紧肌肉,将箭杆周围死死封住。

    这样应该能顶上一段时间。

    尼寇莱深唿吸一口,感受着体内不容乐观的伤情,皱起眉头。

    陨星者缓缓抬头,看向他前方那个同样躺倒在地上,遍体鳞伤的男人:“你是格里沃说的那个人。”

    但对方没有回应。

    “身手不错,挡住弩箭的方法很巧妙。”尼寇莱缓缓点头。

    事实上……尼寇莱喘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这是个狠角色。

    那个带着一把黑色怪剑的男人冷哼一声,把身上最后一处较大的伤口包好。

    “你也不赖。”他淡淡道,看向尼寇莱左臂上磨损严重的臂盾。

    尼寇莱眯起眼睛。

    “是你封印了灾祸?”陨星者吃力地拖起自己的身体,靠上墙面:“你有……那些武装?”

    “算是吧,”黑剑点点头,表情淡然:“那个瘸子丢下了一把长枪,不是么。”

    尼寇莱忍住手臂和小腿传来的痛楚,打量着这个身带怪剑的男人,目光扫向他腰间的另一柄剑,眼里掠过怀疑。

    “你认识我们……你到底是谁?”

    白刃卫队的首领很自然地将手放在断魂之刃旁边,轻声道:“你知道魔能师,也知道传奇反魔……”

    但他的话被打断了。

    “嘿,”长相平凡毫不起眼的男人微微摇头:“你确定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尼寇莱微微皱眉。

    “你也听见那些平民在说什么了,”黑剑低下头,擦拭起自己的长剑,“你们的国王……”

    他耸了耸肩。

    陨星者沉默了一会儿。

    “是啊,”尼寇莱捏起一根弩箭箭头,脸色难看,眼神黯淡:“我有预感,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白刃之辱。

    恐怕……

    尼寇莱的眼神越来越冰冷,他慢慢捏紧了拳头。

    擦拭着武器的黑剑瞥来一眼,观察着尼寇莱的表情:“你不打算做什么?至少也该去报个信?”

    尼寇莱的目光聚焦在手上的这根弩箭上,左拳紧握,微微颤抖。

    “无论是谁黑沙领还是什么人掀起了这场叛乱,他们筹谋已久,计划周密,”陨星者咬着牙,从齿间磨出字句,苍白的脸色在血污的衬托下反差尤其强烈:“现在,除了我的刃誓兄弟,谁都不能信。”

    黑剑轻哼一声,将武器挂回腰间,挣扎着扶墙站起:“那就祝好运了。”

    尼寇莱抬起头,看着准备离去的男人。

    “嘿,”陨星者叫住了奇怪的男人,朝着他点了点下巴:“你不是北地人……为什么救我?”

    黑剑回过头,颇有深意地瞥了尼寇莱一眼。

    那一瞬,尼寇莱觉得这个男人的眼里流过奇怪的情绪。

    “我看不惯用弩箭以多打少的卑鄙小人。”黑剑淡淡地道,他继续转过身。

    背靠在墙上休憩的尼寇莱,闻言不屑地嗤笑一声。

    “得了吧,”尼寇莱缓缓摇头,露出讽刺的笑容:“身为白刃卫队,国王最锋利的刀,我打过很多场仗,做过他的预备队,传令官,军法官,行刑人,敢死队,阵头精锐,殿后者……所有你想得到的位置。”

    黑剑没有回头,但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所以?”

    尼寇莱吃力地坐起了几寸,深吸一口气。

    “所以,我审问过很多战俘,奸细,叛徒和敌人,分得清谎言和真话,也见过不同的人是怎么战斗的,”陨星者回应着黑剑的话,眼里神采奕奕:“我看见你怎么胖揍图勒哈的了踢起脚下的雪和尘土?你看上去可不像那些路见不平的正义使者。”

    黑剑侧过头,瞥视着在地上喘气的尼寇莱。

    过了好一会儿。

    尼寇莱轻哼一声,摇头道:“如果你不准备吭声……”

    就在这时。

    “是这把刀吗?”黑剑轻轻地问道。

    尼寇莱蹙起眉头。

    “什么?”

    下个瞬间,陨星者马上注意到,那个男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边的断魂之刃。

    尼寇莱的唿吸开始加速,略略带动身体的伤势。

    他不自觉地摸上刀柄。

    “就是这把刀,”所幸,黑剑只是用他低沉的声线问道:“杀死了贺拉斯璨星?”

    尼寇莱的眼眶微微睁大。

    什么?

    两个男人在屋檐下对视了两秒。

    “是的,断魂之刃。”

    尼寇莱的目光没有离开黑剑的眼睛,他慢慢地点头,同时将戒备提到最高,把身体调整到能暴起出手或及时防御的位置,这才淡然道:“十二年前,溯光之剑便死于其下。”

    黑剑缓缓唿吸着,眼中闪动莫名的情绪。

    “贺拉斯,”他慢慢地开口:“他死前痛苦吗?”

    尼寇莱深深吸入一口冷气,扶着木桶,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断魂之刃紧紧抓在右手。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了。”

    陨星者咬紧牙关,目光越发凌厉。

    但黑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如果你要为溯光之剑报仇,现在是个好时机,”尼寇莱痛苦地喘着气,拉开两腿之间的距离,迅速估算着出手的时机,终结之力在骨质中慢慢凝聚,话语中透露着浓浓的敌意:“当然,别指望我不还手。”

    然而,眼前的男人只是轻轻瞥了一眼断魂之刃,就转身离去。

    尼寇莱深深皱紧眉头。

    他看着黑剑的背影缓缓离去,心中的疑惑有增无减。

    “等等。”

    陨星者终究还是开口了。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来不明的家伙?”尼寇莱慢慢地道:“康玛斯有句话,叫‘警惕不求回报的馈赠’。”

    黑剑回过头,深深地看了陨星者一眼。

    “比起审问我,”黑剑轻轻摇头:“我相信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尼寇莱微微皱眉:“是啊,相信我,我已经正在做了。”

    黑剑扯了扯嘴角,摇摇头,迈开伤后虚浮的步子,转身离去。

    尼寇莱怔怔地盯着他。

    盯着这个男人离去的身影。

    一秒。

    两秒。

    三秒。

    尼寇莱的眉间耸动着,似乎在犹豫。

    直到黑剑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墙后。

    不知过了多久,陨星者叹出一口气。

    “好吧。”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轻嗤一声。

    墙后的脚步停下了。

    “贺拉斯璨星的死,”他淡淡地道,“作为回报,如果你真的想知道……”

    墙后什么声音也没有。。

    只见尼寇莱慢慢靠着墙面滑倒,他垂着双眼,目光飘回到过去。

    “那个晚上,那场战斗……”

    尼寇莱喃喃道:“贺拉斯,那个冷酷的屠夫穿着他的黑甲,和亲卫们一起,顶着满身的伤口和碎裂的铠甲……”

    “那是真正的血战,所有人都疯了。”

    尼寇莱的眼神飘忽,已经看向了另一个不在眼前的地方。

    那个充满岩石的隘口。

    他语调平淡地道:“泰伦德、朱尔斯、图勒哈,还有星辰那边的人……我们每个人都在刀剑和鲜血里忘却一切,除了杀戮和死亡别无所觉,我感觉血管里的鲜血都要沸腾了。”

    “图勒哈受伤离去,我们怒吼出声,朱尔斯被压在下风,反而哈哈大笑,泰伦德战死了,我们更加疯狂……那是最后的战斗了,所以星辰人也是一样……”

    “活人一个个流血倒下,死人一个个被抬走……”

    尼寇莱垂下眼眸:“所有人都疯了,战场,你懂的。”

    他不知所谓地哼笑一声,情绪不辨,意图不明。

    墙后依然寂静无声。

    就像尼寇莱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一样。

    但陨星者知道,自然有人在听着他的叙述。

    “但贺拉斯不一样,”尼寇莱重新抬起头,他话锋一转,脸上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我们所有人都像野兽一样疯狂的时候,他却什么表情也没有,就像他根本不在意眼前的战斗。”

    尼寇莱低下头,轻轻地道:

    “他死得很安详。”

    话音落下。

    一秒后,墙后传来一阵低沉却零乱的唿吸声。

    “安详?”黑剑的声音颤抖着传来。

    尼寇莱点点头,发出不知是讽刺还是无奈的嗤笑:“当他倒在我怀里的时候……他那副表情,就像他终于解脱了一样。”

    墙后的黑剑没有说话,他的唿吸声渐渐消失。

    尼寇莱垂下头,叹息道:“杀死贺拉斯的那几下并不痛快。”

    “因为那根本不像是战斗。”

    墙后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但尼寇莱依然在讲话,只见他表情冷淡,凄清地一笑。

    “那感觉啊……就如同是他在寻求解脱,”尼寇莱默默道,声音苍凉:“你见过战场上,受了无法治愈的重伤,却一时半会儿还死不去的人吗……”

    “就是那种感觉……那对寻求解脱的眼神……”

    墙后传来手指和剑柄的摩擦声。

    虽然很小,但尼寇莱听见了。

    那个唿吸声再次变粗了。

    “解脱?”黑剑的声音传来,声线微颤,话语似乎有些艰难:

    “为什么?”

    陨星者叹了一口气:“不知道。”

    “而我也不想知道,”尼寇莱摇摇头,眼神恍惚:“我猜,人在死前都会有这样或那样,平时不常有的的念头吧,王子也不例外?”

    也许。

    特别是王子。

    想起努恩王和苏里尔王子,尼寇莱眼神一黯。

    他深吸一口气,提起精神。

    墙后的唿吸再次消失了。

    而尼寇莱的眼神飘向了远方,只听他在恍惚中轻笑一声,话语中的讥讽意味无比浓厚:“陨星者……陨星……哈哈,哈哈……”

    屋檐下,转角两侧的两个男人纹丝不动,无言无语。

    过了好半晌。

    “谢谢。”黑剑的声音从墙那一侧传来。

    尼寇莱回过神来,摇头冷哼一声:“只是作为你救了我的回报而已,没什么需要谢我的……”

    但他被打断了。

    “不,这不是为了我,”墙后的男人淡淡地道:

    “是为了贺拉斯。”

    尼寇莱微微一愣。

    为什么?

    他很想这么问。

    但几秒钟后,尼寇莱还是闭上了嘴,他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墙后什么声音也没有。

    陨星者靠上背后的墙面,眼神沉寂:“好吧。”

    “祝你好运,”尼寇莱低声道:“用黑剑的男人。”

    墙的那一边,黑剑没有回答。

    这个一脸落寞的男人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北地的天空一眼。

    下一秒,黑剑转过身,消失在屋檐下。(未完待续。。)

第16章 运气真差(上)

    埃达,挥舞你的刀。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像个圣精灵那样战斗。

    我们是最强的种族,连巨龙也能战胜。

    埃达倏然睁眼,脸色一寒。

    无数的招式动作,在一个唿吸间进入她的脑海。

    从极静到极动,她学着记忆中一个风度翩翩的骑士身影,瞬间欺入卡斯兰身前三步的范围内。

    风声唿啸,弯刀也如狂风般刮出。

    这一秒,她靠着对方戮魂枪太长无法回收的优势,斩出雷霆般的一刀!

    面无表情、心中只有杀意的卡斯兰,下意识地就要跟之前一样展开对攻。

    但他却从颈部感到一股寒意。

    危险。

    意识模煳的他,本能地作出了应对。

    只见酒馆老板的左手一抽,戮魂枪迅速滑回!

    一个瞬间,他的右手已经握住枪头后一尺的地方,硬生生将长枪变成了短枪。

    卡斯兰在顷刻之间完成了防守,黑漆漆的枪刃迎向弯刀。

    埃达心中一凛。

    她在刚刚的雷霆突击留下了一分力,能够随时二度爆发。

    如果对方仍然像之前一样,用对攻来化解攻势的话……

    她就能拼在被戮魂枪刺中之前,斩下卡斯兰的头颅。

    可惜啊。

    算了。

    精灵从浩如烟海的记忆里找出一个鬼魅的身影,找出那道独特的攻势。

    埃达眼前一亮,她的刀在半途中变向。

    “唰唰!唰!”刀锋在空气中划出三响!

    刀锋连续三折,带出三次佯攻。

    卡斯兰从小腹、左臂、胸膛上先后感到了三股寒意。

    但出乎埃达预料的是,面对眼花缭乱的攻势,卡斯兰却纹丝不动地立足原地,双目赤红,长枪枪头停在原处。

    每一刀都能在瞬间化为杀招,但他居然这么沉得住气?

    还是因为他抛弃了意识,纯粹用本能来战斗的缘故?

    埃达轻轻咬牙,最后一记佯攻顷刻化为杀招。

    刀锋最终奇异地滑向卡斯兰的右肩,眼见就要从上至下,砍落对方的右臂!

    而在这一刻,卡斯兰又出奇地突然动弹起来。

    他的脚步和双手迅速移转,枪头的位置变换到刀锋之前。

    枪刃再次迎向弯刀!

    埃达狠狠地皱起眉头,弯刀回收。

    对戮魂枪的忌惮,让她不得不避开枪刃。

    埃达在心中叹出一口气。

    这一轮攻势已经被他彻底破解了,只能另找机会。

    这个老头,居然敏锐而精准地把握住了她的攻势所在。

    最早的突袭没有奏效,隐藏杀招的三次佯攻也没有奏效。

    反而被他硬生生地靠着身位和枪刃,化解了她的进攻。

    第四次。

    这是她的杀招第四次被破解。

    她在漫长生命里见过无数的战斗,见过无数的极境战士,尽管极境级别的战斗大多数在顷刻间便结束,但在埃达的记忆里,仍然有数位极境高手留下了让她印象深刻的剪影:

    长姐战斗时的可怕气场和压迫力,简直能把对手逼疯;笑容永恒的萨拉,是一位动作精细得能用大斧雕花的神奇存在;沉默寡言的米迪尔,则以他连绵不绝不计牺牲的可怕杀招着称。

    老疤背喜欢用若有若无的潜伏跟踪折磨敌人的精神;花心浪荡的凯拉,最擅长在生死一线的刹那机变,彻底扭转胜负。

    迂腐的斯托克贵在始终稳重的节奏和屹立不倒的铁壁防守;不怀好意的洛桑骑士长于那不动则已,一动则如雷霆降世的爆发式突击;吸血鬼帕瑞莱则习惯虚实难分、飘忽难辨、隐藏杀着的无限佯攻。

    雨中之心的双剑,能在电光火石间展开超越声音的极速攻势;懒鬼萨克埃尔则是一位全能的天才骑士,擅长在试探与观察中抓住敌人的每一个破绽。

    可眼前这位“撼地”卡斯兰,却每次都在最后一刻破解掉她的攻势,每一次都像绝地逃生般的奇迹。

    她那些完美模仿自以上传奇高手的进攻,无论是洛桑的雷霆突袭,还是帕瑞莱的无限佯攻,在这个老头面前似乎都被瞬间看破。

    而这还是在他封闭了自己的意识,纯粹用战场本能的情况下。

    不败的战场传奇屡攻不效的埃达沉下一口气:当年,萨克埃尔是怎么面对这个怪物的?

    但战斗还没有结束。

    正准备借着兵刃的灵活优势继续抢攻的埃达,惊讶地发现敌人的反击来得比想象更早!

    “锵!”枪头急转。

    卡斯兰双目血红,戮魂枪在他的手中再次送出,又诡异地弯折旋转,绕开埃达先前的格挡,直刺对方的胸口。

    埃达的脑海里,浮现出斯托克那滴水不漏的铁壁防守。

    下一秒,面对致命的突刺,长于灵巧的埃达不闪不避,反而出人意表地一刀迎上!

    精灵弯刀砍中戮魂枪的狰狞枪头。

    “铛!”

    刺耳的金属锐响传来。

    开战后的第一次,埃达的精巧弯刀与卡斯兰的长枪狠狠撞在一起,对冲的力度之大,毫无花巧。

    卡斯兰近乎本能般地发力横扫!

    埃达浑身微微一颤,无边的力道从枪身上汹涌而来。

    那个瞬间,她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震颤,手臂关节甚至发出呻吟,随之而来的还有麻木和剧痛。

    精灵心中一惊。

    这种劲力……

    他真的有六十多岁了吗?

    她脚下一晃,眼见就要被扫倒。

    极境级别的战斗,胜负往往顷刻即决,而在这种战斗中倒地,就意味着死亡。

    埃达双眼一黯。

    到此为止了啊。

    小时候,长姐的教导重新出现在眼前。

    是啊,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又回来了。

    那些在觉醒“识念”异能之前,用汗水和辛苦累积出来的战斗技艺。

    那些曾经美好,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学过如何对抗表里不一、老奸巨猾的武装矮人,学过如何收拾那些虚伪至极、品行不端的荒漠兽人,学过怎么应付来自深暮王国,同样灵巧却狠毒狭隘的精灵远亲,学过怎么应对盛宴领那些自命不凡、实则粗野不堪的吸血鬼,学过如何对阵拥有终结之力的,愚蠢不堪而驽钝可笑的人类以上形容词,均来自她又敬又怕又爱又崇拜的长姐。

    而眼前的敌人……

    毫无破绽的战士我真的见到了啊。

    就在此时,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怯生生的男孩形象。

    是他啊。

    那个小子。

    埃达露出苦笑,她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样,看着他一年年成长为潇洒的翩翩少年,看着他变成爽朗英俊的青年,看着他被洗炼为最可怕的战士,看着他在一切唾手可及的时刻,飘然离去。

    还有他那独特的战斗身姿。

    等等。

    他的战斗!

    不过零点零几秒,埃达目光便重新聚焦起来。

    下一秒,就要倒地的刹那,只见埃达的手腕突兀一转。

    埃达的刀巧妙地黏住戮魂枪的枪杆,她没有发力抵抗,反而双腿离地,任由那股力道推动自己,在半空中重新平衡住身姿。

    她顺着枪身横向飘起。

    下一秒,她的双腿交替点地,但每一次都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起,身影却在朝着卡斯兰不断突进!

    沉浸在战斗本能中的卡斯兰,面无表情地一抖长枪,想要将埃达抖开。

    但精灵就像甩不脱的蜘蛛一样,牢牢黏在枪身上,高速逼近卡斯兰。

    卡斯兰再度从本能中感受到了危险。

    “嘶”

    埃达目光坚定,她的刀锋摩擦在枪杆上,随着她的突进,斩向卡斯兰执枪的手。

    她压在枪身上的刀则牢牢控制住戮魂枪的方向,不让敌人有任何机会格挡或反击的机会。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在刀锋即将沾上双手的那一刻,卡斯兰没有丝毫犹豫地放开了戮魂枪!

    卡斯兰的左腿瞬间一退,腰部一转,左肩后拉,右肩拱出,右手早已捏拳在手。

    埃达的弯刀砍到了他的胸前。

    但卡斯兰却比埃达更快。

    他的右拳如落雷般轰出!

    “咚!”

    震人心魄的闷响。

    卡斯兰的重拳狠狠擂上了埃达的右肩。

    “喀拉”

    令人心寒的骨裂声,从埃达的肩部寸寸传来。

    埃达的脸容瞬间被剧痛扭曲,她咬着牙齿,痛苦呻吟。

    那个瞬间,精灵失去了所有的平衡,不支倒地,弯刀离手。

    但卡斯兰心中的危机感有增无减,他如同受惊的野兽一样抬起头,寻找威胁。

    仅仅下一秒,卡斯兰便觉心口一凉。

    卡斯兰下意识地低头,左手勐地伸向左胸!

    “铛!”

    又是一道清脆的金属响声。

    不知何时,埃达本该随着主人一同跌落的弯刀,出现在了卡斯兰的胸前。

    刀刃扎进了酒馆老板的左胸。

    鲜血淌出。

    埃达无力地跌落地面。

    “当啷!”

    此刻,戮魂枪才摔落地面,当啷作响。

    埃达也重重地摔落,右手瘫痪般地软在地上。

    她的左手还颤抖着抬在空中,维持着投刀的姿势。

    刀锋在卡斯兰的胸前颤抖。

    卡斯兰终于回过了神,从那种只知道战斗的本能状态中退出。

    寒风刮过。

    这场极境之间的战斗,已经毫无预兆地结束了。

    埃达躺倒在地上,右肩骨骼尽碎,面容扭曲,不住颤抖。

    卡斯兰则痛苦地喘息着,高大的身躯却依旧屹立不倒。

    胜负已分:

    只见传奇的“撼地”,卡斯兰伦巴的左手,正鲜血淋漓地停在胸膛前,死死地捏住埃达的弯刀。

    不让它再前进一寸。

    承受着肩部重伤的埃达呆住了。

    冷汗淋漓的她,满脸震惊地看着自己停在对手胸前的刀,又看看捏住刀锋的卡斯兰。

    “怎么会?”

    她喃喃道,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就在刚刚,卡斯兰攻出必杀一拳的时刻,埃达便右手一抖,在空中松开了弯刀,刀柄换到左手。

    也在在卡斯兰一拳击碎她右肩,无暇防守的时刻,埃达送出了左手的刀。

    直取卡斯兰的心口。

    那是分出胜负,也是决出生死的最后一击。

    惊愕的表情停留在埃达的脸上:她本该在最后一刻,以伤换命地刺破卡斯兰的心脏。

    但是……

    埃达看着卡在敌人胸前,进退不得的刀锋,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不可能。

    不可能!

    我明明,明明……

    卡斯兰看清了眼前的局势,痛苦地喘了一口气。

    他忍痛拔出入胸一寸的弯刀,抛在身侧。

    鲜血从他的胸口流出。

    弯刀摔落,发出金属特有的当啷脆响。

    但卡斯兰心中透亮:他并没有及时捏住这把瞄准他心脏的刀。

    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别有缘故。

    在右肩的剧痛和右臂的麻木中,倒地的埃达浑身一颤,随即凄然地垂下已然无力的左手。

    她输了。

    “不可能……”无力再作反抗的精灵,震惊地喃喃道。

    “你没有着甲,也没有抵挡。”

    埃达脸色晦暗,她虚弱地躺在地上,忍受着右肩的剧痛艰难地道:

    “我应该在你伸手之前,就刺中了你的心脏……但是……”

    卡斯兰目光微凝,在埃达的瞪视下,缓缓叹出一口气。

    “为什么,”埃达满脸冷汗,看着不住喘息的卡斯兰,挣扎着嘶声道:

    “为什么我杀不死你?”

    卡斯兰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他气喘吁吁,却露出一个解脱般的笑容。

    阳光洒落在街道上,北风唿啸而来,刮过两个一躺一坐的对手。

    “埃达教官……咳咳……您啊……”只见卡斯兰勐烈地咳嗽着,艰难咬字道:

    “运气真差。”

    (未完待续。。)

第17章 运气真差 (下)

    埃达摇了摇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卡斯兰,仿佛要找到答案。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她不明白。

    卡斯兰没有让她等太久。

    “好多年前……”白发老头缓缓地开口,解答了埃达的疑惑。

    “我在三十八哨望地干掉了悉拉暗雷,却被他一拳头击中了左胸,”卡斯兰抚摸着自己的左胸,眼神复杂地看着身侧那把弯刀,又看看戮魂枪,叹息道:“不知道碎了多少根肋骨……当时我已经在哀嚎等死了。”

    埃达脸色一变。

    “当时,一个叫拉蒙的疯军医,跟一个名字特别长的矮人工匠……”

    “靠着一点运气,一些手段还有一些不知道是天才还是疯子的创意,他们把我从狱河摆渡人的手里抢了回来。”卡斯兰苦笑了一声,敲了敲自己的胸部。

    铛!铛!

    奇特的声音从他的胸腔里传来,听上去竟然不像人体的组织。

    这声音……

    埃达愣住了,她的眼睛慢慢睁大。

    卡斯兰叹了口气,道出真相:“那两个家伙,用特制的金属,替换、扶正了我可怜的肋骨……老天,那种剧痛,折磨了我整整一年。”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直到埃达在震惊之后,找回了遗忘已久的唿吸。

    只见精灵的惊诧在了脸上,她的瞳孔缓缓缩小:“金属制的……肋骨?怎么做到的?”

    不可能。

    人类那脆弱的身体,无论是控制出血还是处理碎骨,根本就不可能承受得住啊……

    卡斯兰痛苦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肺部犹如一个破损的风箱,发出阵阵可怕的风声。

    “不知道……咳咳……,”卡斯兰剧烈地咳嗽着,吐出一口血:“听那个疯军医说,他们用了些不被允许的禁忌手段……”

    “反正在那之后,他们就被暗室的人带走了,从此消失无踪。”

    埃达闭上了眼睛,狠狠皱眉。

    “所以,”她在冷汗中懊悔地摇头:“我的刀明明砍进了你的胸膛,却卡在了那些金属里。“

    “所以我刚刚才会杀不死你。”

    卡斯兰发出凄凉的笑声:

    “是的。”

    “如果你换把窄一些的匕首或短剑,只需要捅破血管,我也就死了。”

    “但你偏偏用的是弧度那么夸张的弯刀。”老头摇摇头,眼里充满了微妙的情绪。

    埃达没有说话,躺在地上无力动弹的她,只是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也因为那次‘事故’,我的肺受了严重的伤,至今还在折磨我的唿吸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卡斯兰痛苦地唿吸着,咳出血沫:“再打上几分钟,我也就坚持不住了。”

    埃达的脸色又是一动,嘴巴张成“o”型。

    “什么?”她忍着剧痛,死命地直起身子,夸张地瞪着眼睛,“早知道……”

    卡斯兰对她露出一个苦笑,点点头。

    埃达似乎毫无战败者的自觉,她懊悔地吐出一口气,“啪”地倒回地面,表情委屈。

    他。

    妈。

    的。

    早知道就继续拖下去了。

    干嘛要孤注一掷呢?

    “而您的异能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卡斯兰拍了拍胸口,一阵咳嗽后嗤笑了一声:“幸好,在刚刚碰面的时候,我脑子里没有想这件往事,否则您定然有所准备……”

    埃达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无意识地摇摇头。

    “你也很聪明,小屁孩,”她无精打采地道:“在脑里只留下‘活下去’和‘杀死他’这两种念头,然后把一切交给自己的本能……让我的‘识念’什么都读取不到。”

    卡斯兰的笑容僵住了。

    他垂下头,白发在脑后飘动。

    “那不是什么聪明。”他淡淡地道,眼神黯淡,语气低落。

    “在最残酷的战场上,”卡斯兰闭上眼睛,缓缓道:“你只会有这两个念头。”

    埃达一挑眉毛。

    “是么,”精灵似乎要找些事情来忽视掉肩部的剧痛,只见她鼓起一边的腮帮,无聊地从嘴角吐出一口气,然后默默道:“尽管年纪不大,才六十多岁,但是……似乎你有很丰富的战场经啊。”

    “战场?”

    这一次,卡斯兰的声音很坚决:“那是地狱。”

    “是把正常人变成怪物的无边地狱。”

    “在那里,只有两种人。”

    “死人,还有快死的人。”

    地上的埃达翻了个白眼。

    “感谢您,尽管记得不太清楚,”卡斯兰似乎好转了很多,只听他低沉地道:“但是,刚刚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那些地狱一样,瞬间面对四五个不同而可怕的对手。”

    “将我的所有潜能再度逼迫出来。”

    埃达轻哼了一声。

    四五个对手?

    他连这些都感觉出来了啊。

    埃达望着天空,无力地问道:“怒海惊涛,是吧?”

    卡斯兰的眉间一动,似乎有些惊讶。

    “您发现了啊,”几秒后,老头微微一笑:“我一向以为我的终结之力很隐蔽呢服役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冰川之融。”

    埃达了无生趣地点点头:“怒海惊涛,罕见的终结之力,对力量和速度的增幅都很小,却能赋予你超绝的本能反应,在瞬间应对一切变故。”

    “就如同大海一样,”卡斯兰感叹着肯定道:“无论惊涛骇浪如何可怕,大海却始终如一,万年不摇。”

    埃达耸了耸肩,但这个动作带动了右肩的沉重伤势,让她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尽管有些不同,但凯拉那小子也有相同的终结之力,”埃达一边嘶声喘气,一边咬着牙道:“你横扫那一枪的时候,我才想起来。”

    卡斯兰的表情又是一动。

    “凯拉王子?”卡斯兰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激动和兴奋:“居然能跟传奇的‘狼敌’相提并论,真是荣幸之至。”

    但埃达只是耷拉着脸,像不肯认输的小孩一样,躺在地上死命甩着头。

    “可恶啊,如果我没认出来,那也不会决定冒险砍那一刀了,”她停下了甩头,带着可怜兮兮的表情,凄然道:“以伤换命,向死破局这是面对凯拉,面对怒海惊涛最好的方法。”

    卡斯兰微微一笑,缓缓点头。

    “果然啊,靠战争杀戮起家的圣精灵,跟因循守旧的白精灵毕竟是不一样的,即使舍弃了异能,您依然是可怕的战士,”卡斯兰看了埃达一眼,叹息道:“你们毕竟不是那群只懂射箭的家伙。”

    “你的夸奖,我就收下了,小屁孩。”埃达无聊地吐气道。

    两人沉默了几秒。

    “而您居然还认识百年前的‘狼敌’……所谓永生者,数百上千年的经确实不是开玩笑,”卡斯兰缓缓道:“埃达教官,可以冒昧地问您的年龄吗?”

    “年龄?”埃达眼眶睁大,眼珠子滴熘熘地转了转:“等等,我换算一下啊……”

    那个瞬间,埃达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

    “年龄。”她淡淡地道。

    “我出生在屠龙战争后的第九个世纪,生存之战后的第四个世纪,永生树枯萎的前夕。”埃达的语气变得很低沉,偏偏自带一股稳重。

    “与帝国同龄。”

    她的目光里多了一点什么东西,静静地沉淀下来。

    卡斯兰一怔,精灵在那个刹那给他的感觉,就像一个纯真的孩子,突然变成了成熟的大人。

    “屠龙战争?”卡斯兰试探地问道。

    “精灵与龙的最后一场大规模战争,”埃达淡淡道:“人类也曾作为精灵的仆从军参战。”

    “而战争的尾声,你们自己抵御古兽人的部分,被称为逐圣之役。”

    卡斯兰恍然一震。

    逐圣之役,那岂不是……

    但下一秒,埃达就甩了甩头。

    “但我成年倒是很晚啦,”她的语气随即变软,回复了之前的满不在乎:“足足用了一千八百年,到第三次大陆战争前夕才成年呢。”

    埃达在心底哀嚎着,叹气道:

    不像长姐那个出生三小时就成年的变态。

    嗯,这段腹诽可不能让她知道。

    忘掉忘掉,赶快忘掉。

    卡斯兰皱起眉头。

    与……远古帝国同龄?

    所以,两千多岁的精灵?

    即使从成年开始算起,也有三百多岁了啊。

    卡斯兰静静注视着躺在地上的精灵,叹了口气:“精灵中的极境,用时间和经堆出来的怪物啊。”

    “输了就是输了,”埃达无所谓地哼了一声,“再说了,在那些经验不足,只能靠反应和机智弥补劣势的人类里,你也算是很出色的了。”

    “只是您运气差罢了。”卡斯兰和蔼地微微一笑,敲了敲自己的胸口。

    “是啊,运气真差,”

    “先是遇到了能封闭自己意识和思想的战士,克制住我的最大优势,”埃达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地道:“然后,他居然还有一副钢肋骨。”

    卡斯兰哈哈大笑,笑声带动了他的肺部旧伤,老头旋即勐烈地咳嗽起来。

    “与您战斗……咳咳……是我晚年的荣幸,”卡斯兰脸色痛苦,他在撕心裂肺的咳嗽中,抓起自己的戮魂枪,勉力道:“在退役之后,能与萨克埃尔的教官一战……简直连想都不敢想啊。”

    埃达扯扯嘴角。

    下一秒,她脸色一变。

    只见卡斯兰伸出手,拾起了戮魂枪。

    埃达心头一黯。

    老头一声长叹,转动着手上威名赫赫的传奇反魔武装。

    枪头慢慢对准了地上的精灵。

    看着那漆黑狰狞的枪刃,埃达心里咯噔一声。

    精灵露出好看的八颗牙齿,放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说啊,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不知道是疼痛还是懊丧,只见埃达哭丧着脸,对着戮魂枪的主人低声道:“传奇反魔武装可不能滥用对吧……”

    但下一刻,卡斯兰的举动让她愣住了。

    只见老头微微一笑,把枪头拄在地上,缓缓站起。

    卡斯兰靠着长枪的支撑,转身踏过埃达的身边。

    “我走了,埃达教官。”

    他一瘸一拐地离去,回头笑眯眯地道:“您可要保重。”

    埃达的表情僵住了。

    “诶?”埃达捂着右肩,在痛苦的表情中露出疑惑:“你不准备杀我?”

    “也不准备俘虏我?”

    卡斯兰唿出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

    “我已经达成了目的,‘解决那个极境高手’,”酒馆老板感慨道:“而您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无法给局势带来影响,这就够了。”

    埃达睁大了眼睛,然后松了一口气。

    她抿了抿嘴唇,眼珠一转。

    下一刻,只见这个精灵咧开嘴:

    “这样啊……那你的老大会同意吗?”

    卡斯兰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

    什么?

    他旋即露出笑容,无奈地道:“也是呢,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毕竟不好交差……”

    卡斯兰拔出拄在地上的戮魂枪:“那我就按照您的意思……”

    埃达瞬间变色。

    “诶诶诶,我就随口一说……”埃达的脸在一秒内换回了哭丧模式:“你看我都这副模样了……”

    卡斯兰哈哈大笑。

    但几秒钟后,卡斯兰就收敛的笑容。

    他的表情慢慢阴沉下来,眉毛扭曲,显得有些沉痛。

    “我正在做的,本来就是不赦之事。”

    卡斯兰低下头,看着地上的那把弯刀,眼里尽是复杂深邃的情绪,语调沉重,话语苍凉。

    埃达的眼神微微一凝。

    “但我已经无法回头,”只见卡斯兰目光恍惚,下意识地低声道:“至少,在最后时刻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来稍作弥补,安慰自己吧。”

    埃达怔怔地看着他。

    只见卡斯兰仰起头,一顿一顿地拄着戮魂枪,离开这片狼藉的街道。

    几秒后,埃达挣扎着坐了起来,因为右肩的疼痛而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嘿,小屁孩,”看着卡斯兰的背影,埃达犹豫了一下,还是喘息着吐出了几个字:

    “后会有期。”

    卡斯兰的背影微微一顿。

    背对着埃达,他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悠长,其意苍凉。

    “不。”

    卡斯兰头也不回,淡淡地道。

    “埃达教官,我有预感,”老头昂起首看向远处的英灵宫,他的白发在风中飘动,凌乱不堪:“我们恐怕……”

    卡斯兰叹出一口气,摇摇头:

    “……后会无期了。”(未完待续。。)

第18章 明朗

    昏暗的不灭灯照耀下,士兵们把被反绑双手的泰尔斯和小滑头,粗暴地押进科恩旁边的牢房里。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听着铁制的厚门被锁闭的声音,泰尔斯低声安慰了六神无主的小滑头几句,然后转过头,隔着栅栏看了看周围。

    牢房,怎么感觉我跟这个地方特别有缘?

    被束缚住的囚徒只有三个人怀亚,还有隐藏在黑暗中的一男一女,全都难以置信地瞪着泰尔斯。

    然而守卫却有六个人,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牢房里的囚徒们,表情凶恶,警惕万分。

    泰尔斯微微捏紧了背后的手,心下黯然:他的匕首被收走了。

    他把牢里唯一一个较干燥的角落让给小滑头,自己则靠着墙边,在潮湿脏乱的地面坐下。

    “你怎么在这里,怀亚?”泰尔斯审慎地看向他对面牢房的那个年轻人,凝重地出声问道:“普提莱、罗尔夫,还有使团里的其他人呢?”

    难道他们全都……

    怀亚脸色一黯。

    “我和哑巴,埃达大人,还有一些士兵都被派出来搜寻您,殿下,”王子侍从官的脸上尽是擦伤和淤青,衣物也多有破损,“至于普提莱先生,应该还在英灵宫里等我们的消息。”

    泰尔斯皱起眉头,开始思考。

    “不准交谈,”一个首领模样的高大守卫,按着佩剑走到他们的牢房前,语气不佳:“要我来教你们怎么闭嘴吗?”

    怀亚愤恨地看着他,紧咬牙齿。

    泰尔斯没有理会他,只见第二王子抬起头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被抓住的……”

    怀亚正要回答,但他被打断了。

    “锵!”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那个守卫已经不客气地抽出了一截剑刃。

    只见他握住腰间的剑柄,冷冷地打断泰尔斯:“小鬼,我警告过你了……”

    “不准交谈!”

    小滑头吓得脸色发白,她挪到泰尔斯身后,用肩膀推了推王子的后背,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泰尔斯叹了一口气。

    他缓缓从墙边站起身来,直视着那名守卫。

    “埃克斯特人?”

    那名高个儿的守卫微微一怔:

    “什么?”

    泰尔斯神情平静地看着这名首领模样的守卫,似乎要从他的眼睛里看穿对方的想法。

    “我在问你,”只听第二王子淡淡地道:“你是埃克斯特人吗,士兵?”

    身着巡逻队服饰的守卫皱起眉头。

    “你们被派来看守我,”泰尔斯缓缓摇头,他环视一圈周围的士兵们:“这么说,你们是知情人?”

    “包括不留后路,不计牺牲,不惜代价地从黑沙领一路跋涉来此,跟着伦巴弑杀你们的国王?”

    其他五名守卫听见了这句话,忍不住转头看过来,表情各异。

    首领也似的那位守卫,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弑杀国王?”

    隔壁牢房里的囚徒,一个金发青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所以克罗艾希说的是真的,……”

    “闭嘴,科恩。”对面牢房里的一个年轻女孩冷冷地打断他。

    泰尔斯听见有些耳熟的女声,心中一动,看向那个年轻的女孩。

    她是……

    牢房里的气氛凝重起来。

    “你,”守卫首领阴沉着脸,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眉头耸动:“你什么都不知道,小鬼。”

    “但是你自己知道,”泰尔斯直直地盯视着他的双目,毫不退缩:“当你们拿起武器走进龙霄城的时候,当你们看见国王遗体的时候,就那么心安理得,毫无障碍吗?”

    两名守卫神色不豫,他们相继回过头,不再看向这边。

    “够了,自以为是的王子,”守卫首领注意到了属下的动作,他脸色一变,表情有些挣扎:“如果你以为这样我们就……”

    “我并非对你们要求什么,”泰尔斯微微摇头,叹出一口气:“也许你们都迫不得已,听命行事……但是,你们毕竟是北地人。”

    “而北地不该是这样的。”

    守卫的表情一僵,眼里掠过复杂的情绪。

    泰尔斯重新抬起头,他眼神清澈地看向守卫首领:“我只请求一件事。”

    守卫首领抿着嘴,死死盯着泰尔斯,微微蹙眉。

    “在我被当作凶手处决之前,”泰尔斯叹出一口气,表情黯淡:

    “让我和他们说会儿话吧。”

    守卫的首领的目光凝固在空中,他的手在出鞘一小半的剑上按了又按。

    几秒后,他像是回过神来一样,转头看了看他的同僚和属下。

    但其他人都已经别过头去,表情不一。

    终于,守卫的首领冷哼一声。

    “铿!”

    他收起剑刃,闭上眼转过身去,跟他的同僚一样,不再理会泰尔斯。

    泰尔斯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谢谢你,”第二王子表情疲倦,真诚地道:“北地人。”

    浑身的酸痛袭来,他很想顺着墙壁缓缓坐下。

    但王子的余光瞥见了一旁神思不属的小滑头,可怜的女孩瑟缩回了角落,失神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

    泰尔斯心中一黯。

    想到所处的困境,泰尔斯换了晃脑袋,强打起精神,挪到栅栏旁。

    还没结束。

    不能休息。

    “这里是什么地方?”泰尔斯靠上木制的粗栅栏,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跟蔓草庄园的地牢比起来,这个牢房似乎比较简陋,只有两盏不灭灯,燃烧着少量永世油。

    奇怪。

    “不清楚,殿下,”怀亚的脸在对面的牢房后出现,上面满是焦急和愤怒:“我们,我们遇到了埋伏,然后被蒙着头……”

    泰尔斯微微蹙眉:“‘我们’?你是说……”

    还没等泰尔斯继续,隔壁的牢房里,一位被铁链牢牢捆死的英俊青年就已经挣扎着把头挪了过来。

    “殿下!”

    这个可怜的囚徒似乎在忍着剧痛,他喘息着道:“泰尔斯殿下,我是科恩,科恩卡拉比扬。”

    “您也许不认识我,但我是王都我是说永星城的警戒官和巡逻队长……”

    泰尔斯看着他的脸,脑海里浮现过去的一幕场景。

    卡拉比扬。

    是他。

    但是他怎么会……

    “我认得你,双塔长剑家族的人,”泰尔斯若有所思地看着科恩,目光掠过他的金发:“我还记得,你在群星之厅里,差点你的父亲打起来。”

    科恩脸色一僵,连右臂的剧痛都忘记了。

    那就是他给王国继承人的第一印象?

    “很荣幸再次见到您,还有您的侍从官,尊敬的第二王子,泰尔斯殿下,”科恩顶着一张郁闷的脸,扫了一眼不屑冷哼的怀亚,又无精打采地看向泰尔斯身后的小女孩:“而这位年轻的女士想必就是……”

    “额,”科恩皱起眉头,打量了一下泰尔斯的年龄,又看了看女孩的年纪,疑惑地道:“王妃殿下?”

    科恩对面的那位女孩挑了挑眉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泰尔斯的表情一阵抽搐。

    小滑头哭丧着脸,紧张地朝着泰尔斯看来。

    看着同伴的失笑,科恩尴尬地反应过来:“也对,您还没到那个年纪……”

    “咳咳,”泰尔斯皱起眉头:“谢谢你的关心,卡拉比扬阁下。”

    满脸脏污的科恩奋力抬起头,对王子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至于你,断龙要塞里的亚伦德小姐,”泰尔斯转过头,看着斜对面的那位轻甲黑发女子,不禁叹息道:“我猜,你应该不是来观光旅游的吧?”

    形容狼狈的米兰达亚伦德依然是一副不假辞色的样子,只见她转过头,在锁链的响动中冷漠地道:“跟您一样,王子殿下。”

    泰尔斯怔怔地看着米兰达,又看看科恩。

    他们……

    北境亚伦德家族的继承人……

    “你们两个,”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始转动大脑:“清楚自己卷进了什么样的麻烦里吗?”

    “略有耳闻,”米兰达清冷的声音传来:“埃克斯特的国王遇刺了?”

    “不仅仅是遇刺,”泰尔斯点点头,吐出一口气,脸色难看:“国王已经去世了。”

    牢房里的几位守卫不自觉地瞥了他们一眼,被那位首领用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米兰达皱紧了眉头,怀亚瞪大了眼睛。

    科恩则闭上眼睛,把头放回地面,语气懊悔:“我就知道……”

    牢房角落的小滑头想起努恩王之死的情景,微微一抖。

    “所以,”女剑士的声音隔着栅栏,继续传来:“究竟发生什么了?”

    泰尔斯看了小滑头一眼,微微叹息,然后转向目光灼灼盯着他的三人。

    “我只知道一部分真相,”泰尔斯皱紧眉头:“而现在……”

    他抬起头,看向三个人,脸色凝重:“我需要你们原原本本地把你们遇到的事情,无论是前因还是后果,都告诉我。”

    “就从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北地开始。”

    十几分钟后。

    “卡斯兰伦巴?”

    泰尔斯无法掩饰脸上的惊愕,也无法抑制惊呼的音量,连六名守卫都看了他一眼。

    王子犹疑的目光,在一脸灰暗的科恩和凝重万分的米兰达之间来回逡巡。

    那个酒馆里的老头。

    明明看上去那么让人安心。

    还有……

    他的性格,他身上的那种悲悯和豁达,不太像是一个虚伪小人会有的表现。

    怀亚瞪着眼睛:“那个酒馆里的老头?他不是白刃卫队的前指挥官么,名声很大的。”

    “很意外,对么,”米兰达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却凭空多了一股压抑的情绪:“传闻中他跟查曼伦巴的关系很差,我以为他一直忠于沃尔顿家族……”

    “人面兽心的老头,”科恩愤懑地挣扎起身,又是一阵龇牙咧嘴:“连我的右臂都不好好接,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你跟他最亲热了,见面时还勾肩搭背。”米兰达的冷漠话语立刻戳破了科恩的谎言,让后者脸色尴尬。

    泰尔斯怔怔地望着地面,记忆中的一些事情开始明朗起来。

    “不,”泰尔斯缓缓呼吸着,眼中越来越亮:“卡斯兰,这解释了很多谜团。”

    “尼寇莱告诉我,他从一个白刃卫队的老朋友那里得知,在要塞下刺杀我的是灾祸之剑,”泰尔斯的目光凝聚起来,眼前浮现出他进入龙霄城之前的那一段路途,“然而,佩菲特大公在被努恩王扭断脖子前却告诉我,刺杀我的是诡影之盾。”

    尼寇莱说的那个‘老朋友’,恐怕就是卡斯兰。

    科恩和米兰达双双一惊。

    “诡影之盾?”科恩皱起眉头:“所以他们又回来了?”

    泰尔斯摇摇头,没有回答警戒官的问题。

    他必须抓住重点。

    怀亚不爽地瞥了科恩一眼。

    “灾祸之剑不管是什么是卡斯兰和查曼伦巴编造出来的谎言和幌子,只为了用终结之塔的名义把你们引过来,”在科恩尴尬地发现没人回话的当口,泰尔斯喃喃道:“确切地说,是把你,亚伦德小姐,北境守护公爵的继承人引过来。”

    米兰达叹了一口气。

    “没错,克罗艾希只是传回消息而已,她无权决定终结之塔的派遣人选,”科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但卡斯兰可以他是邵大师的密友,完全可以建议甚至指定他想要的人选。”

    “星辰北境的贵族秘密进入龙霄城如果是平时,那也罢了,”怀亚沉吟着接过话题道:“但在国王遇刺的当口,抓到了形迹可疑的星辰人,抓到了秘密潜入龙霄城的北境公爵继承人,那事情的性质就……”

    “完美的替罪羊,”米兰达低声道:“相比一个势单力薄的年幼王子意图谋刺国王,这样要有说服力得多。”

    “不仅仅这样,”泰尔斯深吸一口气,眼中的图画越来越清晰:“怀亚说得对,你还是北境的继承人。”

    第二王子眯起眼睛,想起瓦尔亚伦德在复兴宫里的歇斯底里:“断龙要塞以南,伦巴梦寐以求的星辰北境。”

    “伦巴跟瓦尔公爵合谋时,就志在必得的星辰北境。”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科恩眨着眼睛,似乎还在理清线索,米兰达怔怔地望着自己身上的铁链,怀亚则紧紧咬着嘴唇。

    “查曼伦巴,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北境的渴求。”

    “我是替罪羊,但你,亚伦德小姐,”泰尔斯缓缓叹息道:“作为瓦尔公爵下狱之后,北境最正统的继承人,你不仅仅是替罪羊甚至可以不是替罪羊。”

    “不是替罪羊?”科恩悚然一惊,在疼痛中挣扎起身:“这是什么意思?”

    泰尔斯抬起头,脑中越来越清晰。

    “想想看,德高望重的瓦尔亚伦德公爵,被星辰昏庸的凯瑟尔王诬陷下狱,”王子轻声道:“而他的女儿见继承人,前往埃克斯特求援,试图伸张正义,夺回属于亚伦德的一切。”

    “恰逢星辰王子刺杀了埃克斯特的国王。”

    “查曼伦巴,他还真是守诺啊,”泰尔斯缓缓叹息,脸上尽是无奈道:“看来,他跟瓦尔亚伦德之间的合作协议……”

    “依然有效呢。”

    “而你,亚伦德小姐,”泰尔斯叹出一口气:“你则是星辰与龙即将到来的谈判或战争中,影响北境归属的……”

    “最大筹码。”

第19章 就地处决

    久违的睡梦里,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光怪陆离的奇异世界。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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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里,那个面目模糊却声音温柔的女孩,少见地从背后环抱着他,低低出声:

    “怎么,很伤心?”

    他盖上电脑,苦涩地笑笑:“不,这个结果是预想中的……也许是我不够优秀吧。”

    他低下头,有些沮丧:“你知道,他们的要求很高……”

    “没关系,”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呵气道:“我有个办法,能让这件事不那么伤心。”

    他挑挑眉,耸耸肩:“哦?”

    “因为还有一件更伤心的事情在等你。”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只听她温柔地道:

    “我们分手吧。”

    他浑身一颤。

    背后的女孩没有说话。

    他僵硬转过头:“什么?”

    “嗯,你没听错,因为你现在很失败,”她淡淡地道:“所以,我要和你分手。”

    他的大脑停止了运转,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模糊的面容,茫然失措。

    “为……为什么?”

    背后的声音叹了一口气:“好,就这么说定了。”

    他恍惚地呼吸着,有些不能接受,有心要辩解什么,却觉得有些多余。

    她……

    就在此时。

    “好!”

    那个声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愉快地响起。

    “现在是我们分手后的十秒钟我宣布,我们复合了!”

    “嗒哒!让我来介绍我的新男朋友:吴葺仁!”

    他的思维有些转动不过来。

    什么?

    但几秒钟后,他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他喘着气,惊疑地看着她:“你……”

    “怎么样,跟刚刚被甩的痛苦比起来,是不是不那么伤心了?”

    “遇到挫折时,就要珍惜‘裆下’啊‘裆下’!”那个声音嘻嘻哈哈地,在他的耳边呵气,让他有些痒痒:“我叫雷锋,不用谢我。”

    他有些哑然。

    那个声音快乐地道:“很好,以后如果你再杯具了,我就继续这么安慰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恼怒地大喊道:“死女人!”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分手复合,分手复合地开玩笑啊喂!”

    “我会当真的好不好!”

    背后传来下巴砸背的触感。

    “哦哟,这算什么,”那个声音的主人一边用下巴戳着他的后背,一边大声道:“你是不知道,网上有个连载作者,每当剧情到了**,就煞笔似的动不动写个‘全书完’,说自己完本了,然后一声不吭地更新下一章,硬说是写新书那才叫登峰造极好吧!”

    “那你不要学他好不好……”

    记忆中,那个声音笑得很开心。

    他的声音充满了气急败坏的恼怒,以及如释重负的解脱。

    最后,那个声音停止了打闹。

    她慵懒地趴在他的背上,环抱着他的胸膛。

    “喂,葺仁,别怕,”她低沉地道:“无论发生了什么。”

    “有我罩着你呢。”

    他低下了头,闭上眼睛。

    “啊,我知道。”

    “有你罩着我呢。”

    那个声音没有说话,只是环抱着他的手臂更紧了一点。

    但仅仅在下一秒,梦中的一切就如同水面的倒影,被突然而来的波澜寸寸粉碎!

    女孩消失在他的眼前。

    疑惑间,他的耳边传来一个冰冷而不悦的女声,音调低沉,蕴含着莫名的情绪,让人汗毛倒竖:

    “我注视着你。”

    “我警告过你!”

    下一刻,泰尔斯从睡梦中惊醒!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

    就在此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泰尔斯惊魂未定地转过头。

    是顾。

    刚刚把他从睡梦中摇醒的男人。

    远东男人蹲在他身边,一脸不悦地看着他,旁边还站着一脸惺忪的小滑头。

    “醒醒,星辰的王子,”肉铺老板淡淡地道:“你要找的人来了。”

    “这么快?”泰尔斯强打精神,把梦里的情景暂且压下,他揉了揉眼睛,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

    “他门路很多,所以没花多少时间,”顾站起身来,摇摇头:“而且,他来接你了。”

    泰尔斯愣住了。

    他甩了甩头,从刚刚的困顿里清醒过来。

    “他来接我了?”

    泰尔斯和小滑头在顾的示意下,跟着他走出了肉铺的门口。

    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停着一辆带车厢的双轮马车,车厢上是透明的廉价玻璃。

    马车上的驭者恭谨地低头示意,而马车一旁,站着一位金色马尾的中年贵族,后者吐出一口气。

    “王子殿下,谢天谢地!”

    “感谢您的援手。”泰尔斯点点头。

    “时间紧迫,请您立刻上车,”中年贵族见到他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脱下帽子,对着泰尔斯行了一礼:“我们在进入铠区后经历了一波巡逻队的盘问,尽管演得很像,但我敢发誓那绝对不是城里的巡逻队,他们甚至不是本地人……”

    泰尔斯点点头,脸色凝重:“当然,他们来自黑沙领伦巴计划已久了。”

    在中年贵族愣神的当口,泰尔斯看着那辆马车。

    “太显眼了,”泰尔斯皱起眉头:“马车?透明玻璃?我们出得去吗?而且还要回到英灵宫……”

    中年贵族消化了一下泰尔斯的消息,然后抬起头回答王子的问话。

    “我用的是善流城商队的名义,从铠区紧急卸出重要货物,加上之前陛下给我的特许令……”

    贵族举起手杖敲了敲马车的车轮:“而我恰好认识一个收黑钱的秩序官,打通了一些关节,从他管理的封锁线上出去,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有消息传出去……”

    “至于玻璃,请放心,这是特制的马车,从外面的玻璃只能看得见我,看不到后方,必要时您还可以躲进暗厢。”

    泰尔斯看着马车,呼出一口气。

    “那我们走吧。”他抬起头,看着那位来自康玛斯的金发贵族:

    “史莱斯百慕拉侯爵。”

    史莱斯点点头,他打开车门,目光停留在躲在泰尔斯身后的小滑头身上。

    “这位是?”他眯起眼。

    小滑头有些畏惧地缩了一下。

    “我的女仆,在路上救了我一命,不能丢下她。”泰尔斯不动声色地道。

    “很好,那我们路上说,”史莱斯不再多问:“我也需要听您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泰尔斯和小滑头登上了史莱斯的马车,史莱斯坐在前方,他们则藏进他身后的空间里,在车外一点也看不出来。

    就在车门关闭的当口,泰尔斯探出头来:“无论如何,还是谢谢您,顾先生,”

    远东男人歪着头,带着奇怪的意味看着他,露出莫名的笑容。

    “不用谢我,”顾搓了搓手,神秘地笑道:“感谢卡斯兰去吧,感谢他当年施舍给我的那六块半面包……”

    “就够了。”

    顾转过身,走向自己的肉铺。

    六块半。

    原来如此。

    泰尔斯露出微笑。

    车门关闭,马车启动。

    史莱斯看着顾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皱眉道:“您是怎么和龙霄城出名的情报贩子扯上关系的?”

    “意外。”

    泰尔斯简短地道:“一个幸运的意外。”

    现在,要处理正事了。

    马车驶过一段段街道。

    他抬起头,看着前方的史莱斯侯爵:

    “请您告诉我,英灵宫,还有其他城区,还在龙霄城,还在沃尔顿家族的掌控里吗?”

    史莱斯侯爵皱起眉头:“在我进入铠区之前,从白刃卫队、宫廷卫兵到巡逻队乃至官员们,一切正常。”

    “当然,国王带队离宫,灾祸肆虐和巨龙再临,让一些宾客包括大公们情绪不稳,但里斯班首相想方设法稳住了他们。”

    “但是,”他话锋一转,低声道:“我在秩序厅的眼线,还有我同行们的渠道都告诉我:陛下一直没有露面,也没有命令传出来,只有零星的白刃卫队在抵挡灾祸之后出现,却也一无所获……”

    “从总守备官到总秩序厅都很焦急,不久前,首相大人还在讨论,要不要无视国王的禁令,派遣大批巡逻队进入盾区。”

    泰尔斯松了一口气。

    “所以,英灵宫和龙霄城,在大体上还是安全的?”

    “安全?在遇到那些盘问我们的巡逻队之后,我对此表示怀疑,”史莱斯摇摇头,担忧地道:“首先您得告诉我,盾区在灾祸肆虐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呢?”

    “而您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泰尔斯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他看向回过头的史莱斯侯爵,一字一顿地道:

    “努恩王遇刺了,他死了。”

    史莱斯愣在原地,他的表情微妙变化,随着颠簸的马车上下起伏。

    “凶手是一个姓萨里顿的男人,雇佣他的人是伦巴。”泰尔斯默默说完他的话。

    小滑头怯怯地看着他们。

    “所以,看来这是真的,”半晌,史莱斯才回过神来,他摩挲着自己的手套和手杖,下意识地道:“国王死了。”

    “埃克斯特……要乱了。”

    “沥晶矿合同……”史莱斯侯爵出神地望着自己的手杖,似乎在紧急计算着得失。

    泰尔斯沉默着没有说话。

    很快,马车驶出了铠区的范围,在曲里拐弯的龙霄城街道里,进入一道由巡逻队士兵和拒马组成的路障戒严封锁线到了。

    泰尔斯紧张地看着驭者和领头的那位秩序官交谈,并把一封信纸,一个钱袋塞入他的手中。

    那位秩序官瞥了一眼马车的玻璃,史莱斯侯爵友好地向他招招手。

    马车被顺利地放行了。

    和小滑头一起死命伏地身子的泰尔斯,这才呼出一口气。

    “别担心,”史莱斯僵硬地笑了笑:“商人们的门路很多,也很管用搞定这些底层的家伙们不成问题。”

    马车周围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到处都是交头接耳的王都居民,或形容狼狈,或衣衫褴褛地停留在街头,不少好心的人家则端出食物补给,送给这些流落街头的可怜人。

    “这些都是被疏散的居民们,整整好几个小时无家可归至少在国王的禁令失效之前不行,”史莱斯侯爵看着窗外,摇了摇头:“当然,我听说了,跟那些盾区的人们比起来……”

    但就在此时,窗外突然传来巨大的喧哗声!

    只见一个男人一脸焦急地从街道上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喝。

    泰尔斯和史莱斯都皱起眉头,惊疑地对视一眼。

    人群们开始聚集一处,纷纷跟着那个男人的身影前进。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很快变成漫天的喧哗。

    随即,人群的情绪开始失控,有的人悲愤地大吼,有的人在歇斯底里,有的人则怒火朝天的喝骂着。

    他们的马车不得不跟着慢下来。

    很快,那个男人消失在人群里。

    但人们没有散去,依旧聚集成一个个圈子,用他们的大嗓门三三两两地热烈讨论着,不乏激动高声乃至大打出手者。

    北地人的性格一览无余。

    “怎么了?”不祥的预感袭上泰尔斯的心头。

    “不知道,”史莱斯侯爵凝重地回答:“但我们会知道的。”

    于是,下一个街口,史莱斯侯爵特意停下了马车。

    在他的示意下,一位维持秩序、却在情绪激动地与同僚争论着什么的巡逻队士兵,被驭者请来马车旁。

    史莱斯侯爵半开车门,探出头去。

    “我来自康玛斯,是努恩陛下的合作伙伴,”金发的马尾贵族递出一个银币,释放出友善的微笑:“能问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那个士兵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争论,只见他喘着气,看着手里的银币,微微一愣。

    他又抬起头,看到了马车上的金色麦穗和匕首标记。

    “这位大人,那么大的事情,”这个士兵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激动情绪,他回过神来之后似乎有些拘谨,结巴地道:“您,您还不知道吗……”

    “所以我需要你解惑,”史莱斯侯爵又掏出一枚银币,温和地道:“拣选你知道的说就好。”

    士兵又看了看手里的银币,下意识地把它装进兜里。

    “是这样,”士兵整了整衣甲,摇摇头,呼出一口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陛下,努恩陛下遇刺了!”

    史莱斯适时地脸色一变。

    “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

    泰尔斯则藏在侯爵的身后,咬紧牙关,默默听着。

    “听人说的,”那个士兵看着侯爵的反应,仿佛得到了鼓励,话语开始顺畅起来:“整个龙霄城都在传,凶手,凶手……”

    泰尔斯心中一惊。

    史莱斯侯爵皱起眉头:“凶手是谁?”

    “是那些帝国人!”士兵抬起头,放声怒喝道:“他们想在埃克斯特引发内乱!”

    士兵的话越来越愤慨,语气里带着怒火和仇恨:“该死的帝国余孽,那个从南边来的星辰王子……他们勾结了灾祸,还暗中埋伏了人手和刺客……”

    “在盾区里谋杀了伟大的天生之王!”

    “那些星辰的狗杂种!”

    在小滑头的惊恐目光下,泰尔斯怔怔地靠在车厢上。

    心底一片冰寒。

    “那些星辰的狗杂种!”

    在小滑头的惊恐目光下,泰尔斯怔怔地靠在车厢上。

    心底一片冰寒。

第20章 荒骨来客

    龙霄城,铠区的小巷里,三位旧识终于亮剑开战。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防盗啦防盗!请尊重作者的劳动成果!没有买卖,就没有偷窃!】

    月光下,科恩痛苦地捂着自己无辜遭殃的鼻子,看着眼前这对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男女。

    他知道,在这场意义特殊的战斗里,自己没有插手的余地米兰达大概也不会让他出手。

    自己的鼻子就是证明。

    幸好,跟以前比起来,米兰达的那双手已经控制得住力道了。

    科恩把注意力转移回战场,看见米兰达的剑最先斩出,剑锋直指拉斐尔的胸口!

    拉斐尔的薄刃剑也瞬间来到左手,以攻代守,借着比对方快上一线的速度,直切米兰达的咽喉。

    但米兰达像是预测到对方的下一步一样,剑锋自然地变向,在旋动中恰到好处地削向拉斐尔的左手远远看去,就像拉斐尔主动递出左手,迎向她的剑锋一样。

    科恩在一旁暗自赞叹:这是米兰达常年练习“天马乐章”的本能,主动聆听、乃至掌控战斗的节奏,调动对手的一举一动。

    拉斐尔眉头一皱,迅速抽剑,被迫后退。

    他深知旧日恋人的可怕之处,试图极快地脱离她的战斗节奏。

    然而米兰达目光如冰,适时地跟上一剑,在拉斐尔收回右腿的时候,削往他作为重心的左腿,打断他后退重整态势的步伐。

    拉斐尔被这一剑逼得狼狈万分,被迫停下后退的脚步,迎击这一剑。

    就像刚刚一样,米兰达如同测算到了拉斐尔的动作一样,一抽小臂,风声呼啸!

    观战的科恩瞳孔一缩。

    十秒的时间里,双方的剑刃没有一次接触,没有一次交击,没有一次对剑,只是在半空中来回,带动空气的涟漪。

    但科恩知道,这是无比凶险的对决。

    他的老师,杰迪塔夫纳曾经告诉那时还不是警戒官的科恩:这种无声而快速的战斗场景,更多的时候出现在极境对决之时。

    下一刻,科恩看着米兰达的剑刃在最恰当的时机,避开对方的阻拦、闪避和反击,瞬间甩向拉斐尔的头颅!

    “嘶……”

    剑刃撕裂空气的声音传来。

    在那个瞬间,拉斐尔的黯红色双眸闪过不一样的神色。

    他的左臂一阵肉眼可见的轻颤,随即,薄刃剑在月光下舞出残影!

    “叮!”

    两人的剑刃终于第一次交击,在空气里发出折磨耳朵的震动锐响!

    科恩狠狠皱眉,忍住捂耳朵的冲动。

    拉斐尔咬着牙急退三步!

    米兰达则站在原地,身形一晃。

    场中一时静了下来。

    米兰达面无表情地一抖手腕,几根头发从她的剑刃上飘下。

    拉斐尔微微喘息着,摸了摸自己的右额。

    一道带血的伤痕,已经出现在他的鬓角。

    科恩毫不意外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

    米兰达还是最强的。

    “论起犀利的观察、把握战斗的时机和节奏,”拉斐尔搓了搓手上的鲜血,在无奈的笑容中,摇头叹息:

    “你还是那么厉害,米兰达。”

    科恩在旁边咳嗽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米兰达的脸色:“所以说啊,拉斐尔,我们今天的切磋就到此为止吧……这么久不见了……”

    米兰达还不知道拉斐尔的终结之力。

    可是,如果他们再打下去的话,观察力敏锐的米兰达……

    必须阻止战斗。

    但就在此时,让两个男人都微微一颤的声音,自场中传来。

    “拉斐尔……”

    “你的‘洗剑之殇’呢?”

    科恩微微一怔。

    拉斐尔则垂下头颅。

    只听米兰达的声音,正不可置信地微微颤抖着:“那种以攻代守,绝地反击的终结之力……”

    “十几年来,唯有你一个人觉醒出的终结之力……”

    “那种能够打破‘天马乐章’节奏垄断的终结之力……”

    “为什么不见了?”

    科恩痛苦地闭上眼睛。

    糟糕。

    她发现了。

    米兰达猛地抬起头,冰冷的表情在月光下,多了一分难以置信的惊惶。

    “这不是洗剑之殇的节奏,甚至不是你惯用剑术的节奏!”女剑士缓缓道:“虽然我的双手……但我能感觉得到那种寒冷的温度,刚刚蕴藏在你手上的”

    “是另一股力量……”

    “那是什么……”

    “拉斐尔林德伯格?”

    米兰达的目光如两道刀刃,刺向一言不发的拉斐尔。

    科恩万分懊恼地一巴掌拍上自己脑门。

    三人沉默了几秒钟,直到拉斐尔温和而轻松地开口。

    “这是‘亡者祷歌’,说实话,跟洗剑之殇差得不多,”白衣青年嗤笑一声,他的声音依然轻快:“在毫厘之间争一线生机,将险中求胜发挥到极限……风格很像我本以为,凭你的手是感觉不到的。”

    “就像‘贪婪之触’是‘群星之耀’的灾祸之剑版本一样,”眉头紧皱的米兰达,带着一丝焦急,敏锐地追问道:“所谓的‘亡者祷歌’,也是‘洗剑之殇’的另一个版本?”

    她的目光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定死在拉斐尔的身上:

    “灾祸之剑的那种暴戾终结之力?”

    科恩真真切切地怔住了。

    看来,米兰达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收集到了关于灾祸之剑不少的情报。

    而自己……科恩想起那个逃跑的年轻人,顿时脸上一红。

    “看来,克雷那家伙对你说得太多了,”拉斐尔若有所思地眯起眼:“哪怕是不受管束的塔外传承,他也好歹是一位将近极境的剑手,怎么会这么多话。”

    出乎两人的意料,米兰达突然笑了。

    科恩一愣,拉斐尔则是拧起眉心。

    “这就是你瞒着我的原因么,科恩?”在笑声中,米兰达用她略带嘶哑的嗓音,头也不回地对科恩道:“终结塔五年一选的传承‘种子’,极境传承者的候选人之一……拉斐尔林德伯格。”

    “居然投向了灾祸之剑?”

    被问话的科恩紧紧闭上眼。

    拉斐尔则沉默不语。

    警戒官张口欲言,可是话到嘴边的他犹豫着,嘴巴一张一合。

    终究,他还是垂下头来,将话语化为一声叹息。

    下一秒,米兰达身形一闪,她的剑如惊鸿般再度击出。

    这一次,她的剑没有向着拉斐尔的要害攻去,而是直扑拉斐尔左手上的剑刃!

    科恩露出疑惑之色进攻敌人的兵刃,这可不是正常的战斗策略。

    但更让他惊讶的是,一直保持着微笑的拉斐尔,居然因为这毫无威胁的一剑,而脸色大变!

    “铛!”

    两柄剑第二次相撞,但却没有后续米兰达的剑一触即退。

    米兰达直直地盯着拉斐尔,目不转睛,像是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拉斐尔则脸色苍白地看着米兰达,似乎被命中了最关键的要害一样。

    唯有科恩摸着头,疑惑地看着场中:奇怪,这一剑明明什么伤害都没有啊?

    两个人的反应怎么这么诡异?

    随即,米兰达的声音悠悠传来。

    “洗剑之殇消失的原因……就是这个?”亚伦德的女儿,此时的嗓音竟有些出乎预料的微微颤抖:“三年?三年?”

    “是他?”

    “这就是原因?”

    “他?”

    白衣的青年,拉斐尔此刻怔怔地看着米兰达。

    表情复杂。

    米拉。

    她还是发现了。

    三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她就发现了。

    他垂下眼帘。

    下一秒,女剑士猛地抬起头,情绪激动地大声道:“拉斐尔,你这个自大的白痴!”

    拉斐尔没有说话,只是面容平静地看着她。

    科恩震惊地看着似乎有些情绪失控的米兰达。

    这是……

    怎么了?

    刚刚不是还“坚强独立”的女强人,怎么一会儿又变成“悲痛欲绝”的前女友了?

    下一刻,女剑士转过身,狠狠一剑,刺入身旁的墙中!

    “嗤!”

    拉斐尔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表情阴沉的米兰达松开手,任着剑柄在空中轻颤。

    “他,我诅咒他……”米兰达转过头来,咬紧牙关,表情悲愤,充满怒意地冷笑一声:

    “他活该!”

    “活该!”

    女剑士嘶吼着。

    拉斐尔轻轻地收剑入鞘。

    “别这样,米拉。”白衣的年轻人摇着头,柔声道:“不值得。”

    科恩张大了嘴巴。

    他已经快被眼前的状况搞疯了。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噼里啪啦打了一通,然后就不打了?

    开始一哭一哄地打哑谜?

    洗剑之殇?自大的白痴?活该?不值得?

    他永星城西城警戒厅的二级警戒官兼城防巡逻队长,科恩卡拉比扬,此刻脑子一团乱麻。

    完全不能理解啊喂!

    “我说啊,”科恩痛苦地挠着头,他一边走近两人,一边插话道:“有没有人给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米兰达啊,虽然拉斐尔他身上有灾祸之剑的……但你也不用这么激动……”

    下一刻,米兰达和拉斐尔齐齐抬头,怒目出声。

    “闭嘴,科恩!”这是满脸怒火的米兰达。

    “别是现在,科恩!”这是脸色如冰的拉斐尔。

    被两人同时打断的科恩,张开了一半的嘴巴停在半空中。

    他瞪着无辜而不知所措的眼睛,举起双手,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地后退了一步。

    好好,你们聊,你们聊。

    完全在状况外的警戒官,在心里默默腹诽道:像我这种智力不够的人,就不参与了。

    该死的情侣档。

    被科恩这一打岔,三人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其中两人沉浸在复杂而微妙的情绪里,第三个人则百无聊赖地叹息。

    “所以,”米兰达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低头冷笑:“洗剑之殇,回不来了,是么?”

    就像你一样?

    拉斐尔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轻叹一口气,眼神复杂。

    “洗剑之殇,发源自诸王纪的战乱时期,”白衣的青年感慨般地摇摇头:“一位骁勇善战、忠心耿耿的大骑士,被他所效忠的主君背叛,身死名裂。”

    “那位大骑士的儿子逃出了重围,他在河边洗濯父亲剑上的鲜血,矢志复仇,”拉斐尔淡淡道:“许多年过去,他加入敌国,也成为了骑士。”

    “经过多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残酷征战,新的骑士带着新王的军队,终于杀进暴君的城堡,手刃仇敌。”

    “但这并不能给他带来满足,复仇之火燃烧过的路上,只有空虚和悲哀。”

    “在面对仇人留下的一位公主,看到对方眼里的恐惧和仇恨时,骑士心软了,也突然醒悟了。”拉斐尔眼神黯淡地低下头来,继续低声道:“‘这有什么意义呢?’他这么说。”

    “旧仇得报,新恨又生,诸王的恩怨无穷无尽,死亡和仇恨互为表里,交相绽放,悲剧从未消失,空虚深不见底。”

    米兰达静静地听着拉斐尔的故事,科恩则痛苦地抓挠着头皮他真是受够了这两个人。

    “于是,骑士抱着那位公主走出遍布鲜血与尸体,仇恨与疯狂的城堡。骑士站在阳光下,拭去公主恐惧的泪水。”

    “在那里,骑士发下誓言,他要终结这个滋生仇恨与死亡的乱世。”

    “日后,他的超凡之力便被称作洗剑之殇。”

    拉斐尔的故事讲完了。

    米兰达默默地站在原地。

    “哈,”科恩干笑着,想要推进一下任务的进展:“听着像是三流的骑士小说,悲惨的身世,高贵的出身,强大的仇敌,慢慢变强,见了女人就腿软,然后发下誓言要争霸乱世……。”

    “闭嘴,科恩。”这一次,一男一女打断科恩的口径和速度,都出奇一致。

    科恩再次委屈地闭嘴。

    “看,”拉斐尔转向米兰达,面容晦涩地轻笑道:“跟更伟大的目标比起来,这些事情都不值得在意。”

    “你明白吗?”

    米兰达看着拉斐尔,眼神里尽是愤恨和悲哀:“所以,秘科?”

    拉斐尔扯了扯嘴角,点点头。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

    似乎只有对方能理解彼此。

    直到米兰达表情沉痛地转开目光。

    “我刚刚并非开玩笑,事关两国的未来,今晚龙霄城不会平静,”拉斐尔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抬起头,看着月光下,远方的英灵宫,重新换上笑容:“事实上。”

    “已经开始了。”

第21章 王子的疑问

    永星城,某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它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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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空气寒冷而湿润,它的皮肤因此皱褶,六肢无力,腹部干瘪,嘴唇颤抖,牙齿发钝。

    唯有周围的黑暗让它安心。

    它抬起右手,想要换个姿势趴着,却不经意间撞在金属牢笼上。

    剧烈的刺痛感从刚刚接触金属的皮肤表面袭来。

    它张开嘴,发出无意义的痛苦嚎叫。

    这该死的牢笼。

    上面的魔法封印,严谨、细致、周全、完美而毫无漏洞是炼金之塔的标准产物。

    不知道是“禁锢研究院”还是“咒术实验室”的作品。

    大概是前者。

    在已经灭亡的炼金之塔里,这种功能单一的魔法牢笼,只有这个式微许久的派别会研究。

    比如正把它死死困锁在这里的这个牢笼。

    它已经忍受了这样的日子不知道多久了,连对时间的感觉都变得麻木不仁,它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它甚至会连自己的名字都忘得一干二净。

    每月喂给一次食物,每月固定的电击,还有无时无刻必须完成的工作。

    在这种情况下,它开始想念自己的主体它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被从主体上切下来时的那种疼痛感,以及主体思维处传来的那种撕裂心肺的悲鸣与惨叫。

    就连之后许多的日日夜夜里,哪怕轮到它自己被切开的时候,那种疼痛都比不上当初从主体分离的钻心痛楚。

    它真的好想……重新回归自己的主体啊。

    如果没记错,主体应该被关在凯旋之都该死的人类帝国首都,明明国土早就四分五裂,只剩下一小块领土,弱小得可以,那群人类却还廉不知耻地自称帝国。

    弱者难道不该去死吗?

    想到这里,它因为被关押了不知多久而有些混沌的思维突然一动。

    对了,主体是不是有段时间,都没从凯旋之都传送来任何东西了?无论是信件还是物品,什么也没有。

    跟主体之间的思维连接,似乎也断裂了一些时候了?

    人类不再用它了?

    不可能。它才不信那些万恶的人类会让它或者主体休假呢他们只会无穷无尽,不知底线地将自己的价值榨干。

    难道主体出了什么意外?这个念头闪过它的心里。

    不会的……主体虽然也一样身陷囹圄,但至少它被完整地保存在凯旋之都里,帝国清楚它的价值,那个帝国皇子甚至尝试过与主体沟通但骄傲的主体怎么会回应卑微人类的交易请求,所以他们目前还只是使用自己进行传讯。

    帝国虽然不复以往强大,但那些人类肯定会保护住主体,只要凯旋之都不被一夕毁灭,主体就安全无虞。

    有朝一日……它必然会重新回归主体……届时它会再次强大起来,一如往昔。

    然后,它要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壮大自身,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克制那些魔能师的手段。

    被擒获囚禁,为人奴仆的屈辱,它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

    尤其是那个该死的魔能师。

    吉萨崔尔曼……如果不是笼门外的人类最近又提起这个名字,它都差点要忘记了。

    它满心仇恨地磨了磨牙齿在那个魔能师面前,那种浑身上下的血肉沸腾爆炸的感觉,那种匍匐在对方脚下惨嚎的感觉,它永生都不会忘记。

    就在此时,熟悉的鼓胀感从腹部传来。

    来了……它想道。

    为人奴仆的劳作与驱役屈辱再次涌上它的心头。

    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一条分肢。

    金属牢笼的顶部,那个铃铛适时地发出剧烈的急响。

    “啪嗒。”

    金属笼门打开了。

    它用尽力气对着笼门外嘶吼着,试图把痛恨与恶意表达出来。

    尖刺临身般的剧痛感再次袭来。

    它知道,自己必须出笼完成任务,否则这些剧痛只会愈演愈烈。

    如同过去成百上千次一样,它不情不愿又不得不艰难地爬出牢笼。

    剧痛慢慢减轻。

    它的腹部一阵蠕动,里面的东西涌上喉咙,到达口腔。

    那种鼓胀感逐渐消失。

    它张开满是尖牙的嘴,在黑暗中吐出一块纸片。

    又是纸片……它厌烦地想:这些愚蠢的人类,下次就不能传送点有趣的东西过来吗?

    纸片被一个白袍的年轻人抓住,粗暴地拉出它的口腔。

    无礼的人类。

    剧痛再次出现,它痛苦地嘶嚎着,同时知道,自己该回笼了。

    它带着满心的屈辱和痛苦,重新爬回笼子里。

    疼痛消失。

    年轻人点起灯,刺眼的光芒照得它一阵龇牙咧嘴,抬起爪子挡住细密的八对眼睛。

    光。

    它最讨厌的东西。

    幸好,年轻人看清了纸片后,第一时间将灯熄灭。

    “来自要塞,最新更新的情报,”黑暗中,在它的视野里,那个白袍的年轻人类放下手上的纸片,发出比往常凝重许多的声音:“事情有些超乎我们的想象。”

    “哦?”一道苍老而嘶哑的嗓音响起。

    它记得这道嗓音,在被从凯旋之都带离的岁月里,有许多人类都曾负责管理过它的笼子,但这个苍老的嗓音似乎管理得比较久。

    “首先是王子在边境遭遇了伦巴的截杀……但似乎有惊无险,现在使团正在伦巴的护送下前往龙霄城。”

    “你知道我不关心这个。”苍老嘶哑的声音淡淡道:“那个杀人狂魔呢?”

    “吉萨崔尔曼没有按照我们的计划,跟血瓶帮一起去围堵拉蒙哪怕我们通过各种渠道,无数次暗示他们拉蒙对兄弟会的重要性。”年轻人默默地道。

    吉萨崔尔曼。

    它浑身的神经再次被那个熟悉的名字刺激起来。

    它的仇人。

    魔能师。

    在血肉中纵横的生命之敌。

    “发生什么事了?”苍老嘶哑的嗓音再次响起。

    “它公开亮相了……据我们在断龙要塞的眼线所言,吉萨似乎在路上危及过泰尔斯殿下的安全。”年轻人道。

    一道手杖拄地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嗯?”苍老的声音发出疑问:“根据先前的回报,拦截殿下的难道不是夜幕女王吗,所以才会向断龙要塞求援?”

    “是的,但情报更新了,似乎事情变得有些复杂,”年轻人抬起头,露出在黑暗谁也看不清的笑容:“血之魔能师出现,是为了血族们手里那个什么冥夜黑棺。”

    它猛地睁眼。

    在它被切离主体的岁月里,虽然经历了太多的麻木与混沌,但与主体的记忆依然留存在它的脑海里。

    冥夜……

    好熟悉的词汇啊……

    在哪里听到过呢?

    沉默。

    苍老嘶哑的声音没有回话。

    “我记得那东西在传奇反魔武装的清单上……但是从你的反应来看,”白袍年轻人挑起眉头:“那确实是一件了不得的东西,对吗?你知道,如果我们现在就传讯布置人手,说不定能拦截住夜幕女王……”

    黑暗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别问,那口棺材不是我们能碰的东西,”半晌,嘶哑的嗓音才缓缓地响起:“无论是棺材本身,还是棺材里的东西。”

    年轻人皱眉,露出疑惑的神情。

    但他最终还是点点头:“吉萨被要塞之花持着无上盾逼退之后,没有再出现……而拉蒙也按照原定计划,被我们引到了埃克斯特。”

    苍老的身影缓缓站起来。

    “很好,如果血瓶帮依然找不到拉蒙,我们就再给他们提醒……无论如何必须把血之魔能师引过去……”

    “事实上,这正是我想说的下一件事,”年轻的声音打断了他:“你的最后一次试探似乎起到效果了。”

    苍老声音的主人,黑先知莫拉特汉森在黑暗中缓缓抬头。

    “虽然在我们的监视下,兄弟会本部没有任何动作……但黑剑出现在了两国边境,”年轻人弯起嘴角:“我想他是去救拉蒙的……看来那个拉蒙确实有问题,而且他对兄弟会的价值恐怕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直到莫拉特阴仄仄的笑声缓缓传出。

    “呵呵呵,”黑先知低笑起来:“嘿,我差点被自己的学生跟那个老太婆一起骗了……有那么一刻,我还真的要打消对拉蒙身份的怀疑,把他清除出黑名单之外了。”

    “然而再精心的掩饰,也敌不过你比断龙要塞还要坚固的疑心啊,老师。”白袍的年轻人,拉斐尔林德伯格在黑暗里抬起头,讽刺般地轻笑道。

    “把消息放出去吧,”莫拉特毫不在意拉斐尔的嘲讽,他收起笑容,低声道:“王子应该已经进入埃克斯特了吧?”

    拉斐尔点点头:“他们在黑沙领境内的最后一段路上。”

    “让乔拉回来吧,”黑先知点头,深深吸进一口气:“既然他已经完成了任务,成功地把拉蒙引到王子的使团里……”

    拉斐尔把手上的纸片搓碎,轻轻洒在地上一个奇特的图案上,碎纸片在接触到那个图案之后,纷纷诡异地燃烧、消失。

    “是否要进行下一步?”年轻人淡淡地道。

    “嗯,是时候给暗室和兄弟会都送去一份大礼了,”黑先知顿了顿手杖:“准备动身出发吧,这是你接替秘科首脑之前的第一个大考验确保黑剑和吉萨同时进入龙霄城,并发现拉蒙。”

    拉斐尔露出明亮的微笑。

    “黑剑对阵血之魔能师,想必会是大场面,”莫拉特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真是让人激动不已的场景啊。”

    “所以你来负责引开龙霄城里的两件传奇反魔武装?”拉斐尔翘起嘴角:“一个无所顾忌的魔能师在一国首都……场面大不大倒是其次,但肯定会很难看啊,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尤其……那可是对所有情报机关而言,都大名鼎鼎的杀人狂魔啊。

    拉斐尔脸上笑着,心里默默道。

    “把它当成星辰对埃克斯特的回礼吧,为我和陛下这几个月来受到的损失,出上一口气。”黑先知感慨道:“毕竟,这也是为了更有效率地解决血之魔能师的威胁嘛……”

    “真想看看,龙霄城里的那个老太婆要怎么应付这样的局面。”

    还有,莫拉特暗地想道:在王国秘科的默许下,黑街兄弟会已经风光了太多年。

    既然血瓶帮已经被打击得元气大伤,艾希达和吉萨都被迫现身。

    那兄弟会,包括它背后的那只手,就是时候该付出一点代价了。

    一切为了星辰王国的安定,不是么。

    拉斐尔露出明亮的微笑。

    “黑剑对阵血之魔能师,想必会是大场面,”莫拉特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真是让人激动不已的场景啊。”

    “所以你来负责引开龙霄城里的两件传奇反魔武装?”拉斐尔翘起嘴角:“一个无所顾忌的魔能师在一国首都……场面大不大倒是其次,但肯定会很难看啊,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尤其……那可是对所有情报机关而言,都大名鼎鼎的杀人狂魔啊。

    拉斐尔脸上笑着,心里默默道。

    “把它当成星辰对埃克斯特的回礼吧,为我和陛下这几个月来受到的损失,出上一口气。”黑先知感慨道:“毕竟,这也是为了更有效率地解决血之魔能师的威胁嘛……”

    “真想看看,龙霄城里的那个老太婆要怎么应付这样的局面。”

    还有,莫拉特暗地想道:在王国秘科的默许下,黑街兄弟会已经风光了太多年。

    既然血瓶帮已经被打击得元气大伤,艾希达和吉萨都被迫现身。

    那兄弟会,包括它背后的那只手,就是时候该付出一点代价了。

    一切为了星辰王国的安定,不是么。拉斐尔露出明亮的微笑。

    “黑剑对阵血之魔能师,想必会是大场面,”莫拉特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真是让人激动不已的场景啊。”

    “所以你来负责引开龙霄城里的两件传奇反魔武装?”拉斐尔翘起嘴角:“一个无所顾忌的魔能师在一国首都……场面大不大倒是其次,但肯定会很难看啊,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尤其……那可是对所有情报机关而言,都大名鼎鼎的杀人狂魔啊。

    拉斐尔脸上笑着,心里默默道。

    “把它当成星辰对埃克斯特的回礼吧,为我和陛下这几个月来受到的损失,出上一口气。”黑先知感慨道:“毕竟,这也是为了更有效率地解决血之魔能师的威胁嘛……”

    “真想看看,龙霄城里的那个老太婆要怎么应付这样的局面。”

    还有,莫拉特暗地想道:在王国秘科的默许下,黑街兄弟会已经风光了太多年。

    既然血瓶帮已经被打击得元气大伤,艾希达和吉萨都被迫现身。

    那兄弟会,包括它背后的那只手,就是时候该付出一点代价了。

    一切为了星辰王国的安定,不是么。拉斐尔露出明亮的微笑。

    “黑剑对阵血之魔能师,想必会是大场面,”莫拉特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真是让人激动不已的场景啊。”

    “所以你来负责引开龙霄城里的两件传奇反魔武装?”拉斐尔翘起嘴角:“一个无所顾忌的魔能师在一国首都……场面大不大倒是其次,但肯定会很难看啊,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尤其……那可是对所有情报机关而言,都大名鼎鼎的杀人狂魔啊。

    拉斐尔脸上笑着,心里默默道。

    “把它当成星辰对埃克斯特的回礼吧,为我和陛下这几个月来受到的损失,出上一口气。”黑先知感慨道:“毕竟,这也是为了更有效率地解决血之魔能师的威胁嘛……”

    “真想看看,龙霄城里的那个老太婆要怎么应付这样的局面。”

    还有,莫拉特暗地想道:在王国秘科的默许下,黑街兄弟会已经风光了太多年。

    既然血瓶帮已经被打击得元气大伤,艾希达和吉萨都被迫现身。

    那兄弟会,包括它背后的那只手,就是时候该付出一点代价了。

    一切为了星辰王国的安定,不是么。

    拉斐尔露出明亮的微笑。

    “黑剑对阵血之魔能师,想必会是大场面,”莫拉特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真是让人激动不已的场景啊。”

    “所以你来负责引开龙霄城里的两件传奇反魔武装?”拉斐尔翘起嘴角:“一个无所顾忌的魔能师在一国首都……场面大不大倒是其次,但肯定会很难看啊,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尤其……那可是对所有情报机关而言,都大名鼎鼎的杀人狂魔啊。

    拉斐尔脸上笑着,心里默默道。

    “把它当成星辰对埃克斯特的回礼吧,为我和陛下这几个月来受到的损失,出上一口气。”黑先知感慨道:“毕竟,这也是为了更有效率地解决血之魔能师的威胁嘛……”

    “真想看看,龙霄城里的那个老太婆要怎么应付这样的局面。”

    还有,莫拉特暗地想道:在王国秘科的默许下,黑街兄弟会已经风光了太多年。

    既然血瓶帮已经被打击得元气大伤,艾希达和吉萨都被迫现身。

    那兄弟会,包括它背后的那只手,就是时候该付出一点代价了。

    一切为了星辰王国的安定,不是么。

第22章 彼方的黑先知

    永星城,某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它很痛苦。

    【防盗哈,不急,睡醒就改回来。】

    这里的空气寒冷而湿润,它的皮肤因此皱褶,六肢无力,腹部干瘪,嘴唇颤抖,牙齿发钝。

    唯有周围的黑暗让它安心。

    它抬起右手,想要换个姿势趴着,却不经意间撞在金属牢笼上。

    剧烈的刺痛感从刚刚接触金属的皮肤表面袭来。

    它张开嘴,发出无意义的痛苦嚎叫。

    这该死的牢笼。

    上面的魔法封印,严谨、细致、周全、完美而毫无漏洞是炼金之塔的标准产物。

    不知道是“禁锢研究院”还是“咒术实验室”的作品。

    大概是前者。

    在已经灭亡的炼金之塔里,这种功能单一的魔法牢笼,只有这个式微许久的派别会研究。

    比如正把它死死困锁在这里的这个牢笼。

    它已经忍受了这样的日子不知道多久了,连对时间的感觉都变得麻木不仁,它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它甚至会连自己的名字都忘得一干二净。

    每月喂给一次食物,每月固定的电击,还有无时无刻必须完成的工作。

    在这种情况下,它开始想念自己的主体它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被从主体上切下来时的那种疼痛感,以及主体思维处传来的那种撕裂心肺的悲鸣与惨叫。

    就连之后许多的日日夜夜里,哪怕轮到它自己被切开的时候,那种疼痛都比不上当初从主体分离的钻心痛楚。

    它真的好想……重新回归自己的主体啊。

    如果没记错,主体应该被关在凯旋之都该死的人类帝国首都,明明国土早就四分五裂,只剩下一小块领土,弱小得可以,那群人类却还廉不知耻地自称帝国。

    弱者难道不该去死吗?

    想到这里,它因为被关押了不知多久而有些混沌的思维突然一动。

    对了,主体是不是有段时间,都没从凯旋之都传送来任何东西了?无论是信件还是物品,什么也没有。

    跟主体之间的思维连接,似乎也断裂了一些时候了?

    人类不再用它了?

    不可能。它才不信那些万恶的人类会让它或者主体休假呢他们只会无穷无尽,不知底线地将自己的价值榨干。

    难道主体出了什么意外?这个念头闪过它的心里。

    不会的……主体虽然也一样身陷囹圄,但至少它被完整地保存在凯旋之都里,帝国清楚它的价值,那个帝国皇子甚至尝试过与主体沟通但骄傲的主体怎么会回应卑微人类的交易请求,所以他们目前还只是使用自己进行传讯。

    帝国虽然不复以往强大,但那些人类肯定会保护住主体,只要凯旋之都不被一夕毁灭,主体就安全无虞。

    有朝一日……它必然会重新回归主体……届时它会再次强大起来,一如往昔。

    然后,它要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壮大自身,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克制那些魔能师的手段。

    被擒获囚禁,为人奴仆的屈辱,它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

    尤其是那个该死的魔能师。

    吉萨崔尔曼……如果不是笼门外的人类最近又提起这个名字,它都差点要忘记了。

    它满心仇恨地磨了磨牙齿在那个魔能师面前,那种浑身上下的血肉沸腾爆炸的感觉,那种匍匐在对方脚下惨嚎的感觉,它永生都不会忘记。

    就在此时,熟悉的鼓胀感从腹部传来。

    来了……它想道。

    为人奴仆的劳作与驱役屈辱再次涌上它的心头。

    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一条分肢。

    金属牢笼的顶部,那个铃铛适时地发出剧烈的急响。

    “啪嗒。”

    金属笼门打开了。

    它用尽力气对着笼门外嘶吼着,试图把痛恨与恶意表达出来。

    尖刺临身般的剧痛感再次袭来。

    它知道,自己必须出笼完成任务,否则这些剧痛只会愈演愈烈。

    如同过去成百上千次一样,它不情不愿又不得不艰难地爬出牢笼。

    剧痛慢慢减轻。

    它的腹部一阵蠕动,里面的东西涌上喉咙,到达口腔。

    那种鼓胀感逐渐消失。

    它张开满是尖牙的嘴,在黑暗中吐出一块纸片。

    又是纸片……它厌烦地想:这些愚蠢的人类,下次就不能传送点有趣的东西过来吗?

    纸片被一个白袍的年轻人抓住,粗暴地拉出它的口腔。

    无礼的人类。

    剧痛再次出现,它痛苦地嘶嚎着,同时知道,自己该回笼了。

    它带着满心的屈辱和痛苦,重新爬回笼子里。

    疼痛消失。

    年轻人点起灯,刺眼的光芒照得它一阵龇牙咧嘴,抬起爪子挡住细密的八对眼睛。

    光。

    它最讨厌的东西。

    幸好,年轻人看清了纸片后,第一时间将灯熄灭。

    “来自要塞,最新更新的情报,”黑暗中,在它的视野里,那个白袍的年轻人类放下手上的纸片,发出比往常凝重许多的声音:“事情有些超乎我们的想象。”

    “哦?”一道苍老而嘶哑的嗓音响起。

    它记得这道嗓音,在被从凯旋之都带离的岁月里,有许多人类都曾负责管理过它的笼子,但这个苍老的嗓音似乎管理得比较久。

    “首先是王子在边境遭遇了伦巴的截杀……但似乎有惊无险,现在使团正在伦巴的护送下前往龙霄城。”

    “你知道我不关心这个。”苍老嘶哑的声音淡淡道:“那个杀人狂魔呢?”

    “吉萨崔尔曼没有按照我们的计划,跟血瓶帮一起去围堵拉蒙哪怕我们通过各种渠道,无数次暗示他们拉蒙对兄弟会的重要性。”年轻人默默地道。

    吉萨崔尔曼。

    它浑身的神经再次被那个熟悉的名字刺激起来。

    它的仇人。

    魔能师。

    在血肉中纵横的生命之敌。

    “发生什么事了?”苍老嘶哑的嗓音再次响起。

    “它公开亮相了……据我们在断龙要塞的眼线所言,吉萨似乎在路上危及过泰尔斯殿下的安全。”年轻人道。

    一道手杖拄地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嗯?”苍老的声音发出疑问:“根据先前的回报,拦截殿下的难道不是夜幕女王吗,所以才会向断龙要塞求援?”

    “是的,但情报更新了,似乎事情变得有些复杂,”年轻人抬起头,露出在黑暗谁也看不清的笑容:“血之魔能师出现,是为了血族们手里那个什么冥夜黑棺。”

    它猛地睁眼。

    在它被切离主体的岁月里,虽然经历了太多的麻木与混沌,但与主体的记忆依然留存在它的脑海里。

    冥夜……

    好熟悉的词汇啊……

    在哪里听到过呢?

    沉默。

    苍老嘶哑的声音没有回话。

    “我记得那东西在传奇反魔武装的清单上……但是从你的反应来看,”白袍年轻人挑起眉头:“那确实是一件了不得的东西,对吗?你知道,如果我们现在就传讯布置人手,说不定能拦截住夜幕女王……”

    黑暗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别问,那口棺材不是我们能碰的东西,”半晌,嘶哑的嗓音才缓缓地响起:“无论是棺材本身,还是棺材里的东西。”

    年轻人皱眉,露出疑惑的神情。

    但他最终还是点点头:“吉萨被要塞之花持着无上盾逼退之后,没有再出现……而拉蒙也按照原定计划,被我们引到了埃克斯特。”

    苍老的身影缓缓站起来。

    “很好,如果血瓶帮依然找不到拉蒙,我们就再给他们提醒……无论如何必须把血之魔能师引过去……”

    “事实上,这正是我想说的下一件事,”年轻的声音打断了他:“你的最后一次试探似乎起到效果了。”

    苍老声音的主人,黑先知莫拉特汉森在黑暗中缓缓抬头。

    “虽然在我们的监视下,兄弟会本部没有任何动作……但黑剑出现在了两国边境,”年轻人弯起嘴角:“我想他是去救拉蒙的……看来那个拉蒙确实有问题,而且他对兄弟会的价值恐怕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直到莫拉特阴仄仄的笑声缓缓传出。

    “呵呵呵,”黑先知低笑起来:“嘿,我差点被自己的学生跟那个老太婆一起骗了……有那么一刻,我还真的要打消对拉蒙身份的怀疑,把他清除出黑名单之外了。”

    “然而再精心的掩饰,也敌不过你比断龙要塞还要坚固的疑心啊,老师。”白袍的年轻人,拉斐尔林德伯格在黑暗里抬起头,讽刺般地轻笑道。

    “把消息放出去吧,”莫拉特毫不在意拉斐尔的嘲讽,他收起笑容,低声道:“王子应该已经进入埃克斯特了吧?”

    拉斐尔点点头:“他们在黑沙领境内的最后一段路上。”

    “让乔拉回来吧,”黑先知点头,深深吸进一口气:“既然他已经完成了任务,成功地把拉蒙引到王子的使团里……”

    拉斐尔把手上的纸片搓碎,轻轻洒在地上一个奇特的图案上,碎纸片在接触到那个图案之后,纷纷诡异地燃烧、消失。

    “是否要进行下一步?”年轻人淡淡地道。

    “嗯,是时候给暗室和兄弟会都送去一份大礼了,”黑先知顿了顿手杖:“准备动身出发吧,这是你接替秘科首脑之前的第一个大考验确保黑剑和吉萨同时进入龙霄城,并发现拉蒙。”

    拉斐尔露出明亮的微笑。

    “黑剑对阵血之魔能师,想必会是大场面,”莫拉特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真是让人激动不已的场景啊。”

    “所以你来负责引开龙霄城里的两件传奇反魔武装?”拉斐尔翘起嘴角:“一个无所顾忌的魔能师在一国首都……场面大不大倒是其次,但肯定会很难看啊,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尤其……那可是对所有情报机关而言,都大名鼎鼎的杀人狂魔啊。

    拉斐尔脸上笑着,心里默默道。

    “把它当成星辰对埃克斯特的回礼吧,为我和陛下这几个月来受到的损失,出上一口气。”黑先知感慨道:“毕竟,这也是为了更有效率地解决血之魔能师的威胁嘛……”

    “真想看看,龙霄城里的那个老太婆要怎么应付这样的局面。”

    还有,莫拉特暗地想道:在王国秘科的默许下,黑街兄弟会已经风光了太多年。

    既然血瓶帮已经被打击得元气大伤,艾希达和吉萨都被迫现身。

    那兄弟会,包括它背后的那只手,就是时候该付出一点代价了。

    一切为了星辰王国的安定,不是么。

    永星城,某地。

    它很痛苦。

    这里的空气寒冷而湿润,它的皮肤因此皱褶,六肢无力,腹部干瘪,嘴唇颤抖,牙齿发钝。

    唯有周围的黑暗让它安心。

    它抬起右手,想要换个姿势趴着,却不经意间撞在金属牢笼上。

    剧烈的刺痛感从刚刚接触金属的皮肤表面袭来。

    它张开嘴,发出无意义的痛苦嚎叫。

    这该死的牢笼。

    上面的魔法封印,严谨、细致、周全、完美而毫无漏洞是炼金之塔的标准产物。

    不知道是“禁锢研究院”还是“咒术实验室”的作品。

    大概是前者。

    在已经灭亡的炼金之塔里,这种功能单一的魔法牢笼,只有这个式微许久的派别会研究。

    比如正把它死死困锁在这里的这个牢笼。

    它已经忍受了这样的日子不知道多久了,连对时间的感觉都变得麻木不仁,它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它甚至会连自己的名字都忘得一干二净。

    每月喂给一次食物,每月固定的电击,还有无时无刻必须完成的工作。

    在这种情况下,它开始想念自己的主体它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被从主体上切下来时的那种疼痛感,以及主体思维处传来的那种撕裂心肺的悲鸣与惨叫。

    就连之后许多的日日夜夜里,哪怕轮到它自己被切开的时候,那种疼痛都比不上当初从主体分离的钻心痛楚。

    它真的好想……重新回归自己的主体啊。

    如果没记错,主体应该被关在凯旋之都该死的人类帝国首都,明明国土早就四分五裂,只剩下一小块领土,弱小得可以,那群人类却还廉不知耻地自称帝国。

    弱者难道不该去死吗?

    想到这里,它因为被关押了不知多久而有些混沌的思维突然一动。

    对了,主体是不是有段时间,都没从凯旋之都传送来任何东西了?无论是信件还是物品,什么也没有。

    跟主体之间的思维连接,似乎也断裂了一些时候了?

    人类不再用它了?

    不可能。它才不信那些万恶的人类会让它或者主体休假呢他们只会无穷无尽,不知底线地将自己的价值榨干。

    难道主体出了什么意外?这个念头闪过它的心里。

    不会的……主体虽然也一样身陷囹圄,但至少它被完整地保存在凯旋之都里,帝国清楚它的价值,那个帝国皇子甚至尝试过与主体沟通但骄傲的主体怎么会回应卑微人类的交易请求,所以他们目前还只是使用自己进行传讯。

    帝国虽然不复以往强大,但那些人类肯定会保护住主体,只要凯旋之都不被一夕毁灭,主体就安全无虞。

    有朝一日……它必然会重新回归主体……届时它会再次强大起来,一如往昔。

    然后,它要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壮大自身,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克制那些魔能师的手段。

    被擒获囚禁,为人奴仆的屈辱,它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

    尤其是那个该死的魔能师。

    吉萨崔尔曼……如果不是笼门外的人类最近又提起这个名字,它都差点要忘记了。

    它满心仇恨地磨了磨牙齿在那个魔能师面前,那种浑身上下的血肉沸腾爆炸的感觉,那种匍匐在对方脚下惨嚎的感觉,它永生都不会忘记。

    就在此时,熟悉的鼓胀感从腹部传来。

    来了……它想道。

    为人奴仆的劳作与驱役屈辱再次涌上它的心头。

    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一条分肢。

    金属牢笼的顶部,那个铃铛适时地发出剧烈的急响。

    “啪嗒。”

    金属笼门打开了。

    它用尽力气对着笼门外嘶吼着,试图把痛恨与恶意表达出来。

    尖刺临身般的剧痛感再次袭来。

    它知道,自己必须出笼完成任务,否则这些剧痛只会愈演愈烈。

    如同过去成百上千次一样,它不情不愿又不得不艰难地爬出牢笼。

    剧痛慢慢减轻。

    它的腹部一阵蠕动,里面的东西涌上喉咙,到达口腔。

    那种鼓胀感逐渐消失。

    它张开满是尖牙的嘴,在黑暗中吐出一块纸片。

    又是纸片……它厌烦地想:这些愚蠢的人类,下次就不能传送点有趣的东西过来吗?

    纸片被一个白袍的年轻人抓住,粗暴地拉出它的口腔。

    无礼的人类。

    剧痛再次出现,它痛苦地嘶嚎着,同时知道,自己该回笼了。

    它带着满心的屈辱和痛苦,重新爬回笼子里。

    疼痛消失。

    年轻人点起灯,刺眼的光芒照得它一阵龇牙咧嘴,抬起爪子挡住细密的八对眼睛。

    光。

    它最讨厌的东西。

    幸好,年轻人看清了纸片后,第一时间将灯熄灭。

    “来自要塞,最新更新的情报,”黑暗中,在它的视野里,那个白袍的年轻人类放下手上的纸片,发出比往常凝重许多的声音:“事情有些超乎我们的想象。”

    “哦?”一道苍老而嘶哑的嗓音响起。

    它记得这道嗓音,在被从凯旋之都带离的岁月里,有许多人类都曾负责管理过它的笼子,但这个苍老的嗓音似乎管理得比较久。

    “首先是王子在边境遭遇了伦巴的截杀……但似乎有惊无险,现在使团正在伦巴的护送下前往龙霄城。”

    “你知道我不关心这个。”苍老嘶哑的声音淡淡道:“那个杀人狂魔呢?”

    “吉萨崔尔曼没有按照我们的计划,跟血瓶帮一起去围堵拉蒙哪怕我们通过各种渠道,无数次暗示他们拉蒙对兄弟会的重要性。”年轻人默默地道。

    吉萨崔尔曼。

    它浑身的神经再次被那个熟悉的名字刺激起来。

    它的仇人。

    魔能师。

    在血肉中纵横的生命之敌。

    “发生什么事了?”苍老嘶哑的嗓音再次响起。

    “它公开亮相了……据我们在断龙要塞的眼线所言,吉萨似乎在路上危及过泰尔斯殿下的安全。”年轻人道。

    一道手杖拄地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嗯?”苍老的声音发出疑问:“根据先前的回报,拦截殿下的难道不是夜幕女王吗,所以才会向断龙要塞求援?”

    “是的,但情报更新了,似乎事情变得有些复杂,”年轻人抬起头,露出在黑暗谁也看不清的笑容:“血之魔能师出现,是为了血族们手里那个什么冥夜黑棺。”

    它猛地睁眼。

    在它被切离主体的岁月里,虽然经历了太多的麻木与混沌,但与主体的记忆依然留存在它的脑海里。

    冥夜……

    好熟悉的词汇啊……

    在哪里听到过呢?

    沉默。

    苍老嘶哑的声音没有回话。

    “我记得那东西在传奇反魔武装的清单上……但是从你的反应来看,”白袍年轻人挑起眉头:“那确实是一件了不得的东西,对吗?你知道,如果我们现在就传讯布置人手,说不定能拦截住夜幕女王……”

    黑暗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别问,那口棺材不是我们能碰的东西,”半晌,嘶哑的嗓音才缓缓地响起:“无论是棺材本身,还是棺材里的东西。”

第23章 代号:龙血

    怀亚疑惑地看向普提莱,但后者只是皱着眉头,暗暗摆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防盗,一会儿改回来,各位请支持正版!嗯,追书神器的各位,我看到你们的评论了。】

    拉蒙难以理解地看着星辰的王子。

    他在做什么?

    直到泰尔斯微笑着,盯着拉蒙,揉搓着自己的额侧。

    他慢慢开口:

    “威罗说你来自王都,永星城?我在市政厅翻过医生们的名册……可为何从未听闻你的名字?”

    一边的普提莱暗暗皱眉:王子自从被承认以来,就一直呆在闵迪思厅,什么时候去过市政厅?

    还翻看医生的名册?

    老天,整个王都,包括邻近的领地和郊区,大大小小加起来可是有上百号医生!

    拉蒙尴尬地一笑:“噢,我只帮一些穷人治病,收取微薄的费用……所以大概没有在册……”

    泰尔斯微微皱眉,随即展颜一笑。

    “穷人,是么?”第二王子不客气地问道:“那我猜你出诊的地方,大概是下城区?”

    他继续看着拉蒙,搓动着额侧的手指。

    拉蒙不自然地点点头:“啊,是的……穷人们很多都住在那里……我曾经在下城二区……”

    第二王子没让他说下去,泰尔斯轻轻呼出一口气:“我还听说,那里是黑街兄弟会的地盘?”

    拉蒙的呼吸不知不觉一窒。

    “尽管在您面前这么说不妥……但下城区确实黑帮猖獗。”拉蒙警惕地看着周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开始回答泰尔斯的一步步问话。

    泰尔斯轻轻转动着手指,令人不安地盯视着拉蒙:“那你说,他们黑街兄弟会的人要是受伤生病了,会不会也来请您,亲爱的拉蒙医生诊治呢?”

    言罢,泰尔斯露出一个七岁男童该有的纯真笑容,直直看向拉蒙。

    “怎么可能,那些黑帮的家伙,我们可不敢跟他们打交道。”拉蒙尴尬地岔开话题:“殿下,恕我直言,床上那位先生的情况不妙……不如我们……”

    “啊,是么,”泰尔斯突然露出愉悦的笑容:“可你的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呢。”

    拉蒙一愣。

    心里?

    但泰尔斯的下一句话,让拉蒙瞪大了眼睛。

    “你似乎帮不少兄弟会的人治疗过啊?”泰尔斯一手按上太阳穴,一手似乎在拼命回忆着什么。

    “嗯,一个拿刀的家伙,啊,那家伙看着好像挺狠的,就是不怎么喜欢说话……但黑帮嘛,有这种人也算正常……”

    拉蒙顿时神色古怪。

    拿刀。

    狠。

    不喜欢说话。

    他脑海里冒出一个符合描述的身影。

    但那个小鬼怎么会……

    泰尔斯玩味地盯着他:

    “他叫什么……莱约克?”

    “好像经常找你治伤了,看这幅样子,他不会是个杀手吧?”

    拉蒙神色突变。

    杀手莱约克。

    兄弟会十三大将,对敌人跟对自己都一样狠的静谧杀手拉蒙没少去料理他那些激烈战斗后,留下的恐怖伤口。

    但他怎么知道?

    一旁的普提莱等人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看,黑色装潢的房间,壁炉上挂着一副水果花瓶的静物画……”泰尔斯闭上眼,咬着牙,似乎在竭力回想着:

    “啊,好多的血,一刀伤在左肩……老天,他疼得快把牙齿咬穿了,紧紧抓着你的领子,嘀咕什么‘毒刺’‘蝎鞭’……”

    “旁边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是谁?长得倒是很漂亮……她叫……贝利西亚?”

    拉蒙咬紧牙关。

    他不是养尊处优的王子吗?

    他怎么会知道,我一年前帮莱约克治伤的情景?

    莱约克前往刺杀目标,却遭到了血瓶帮的埋伏。

    是秘科的情报吗?

    不。

    不可能……拉蒙铁青着脸,心寒地想:

    因为连黑街本部大屋,莱约克房间的细节……

    他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连我都快记不住了。

    还有旁边哭泣着的贝利西亚……

    “别停啊,医生,”泰尔斯揉着额侧,睁眼笑道:“快想想,你还帮哪位兄弟会的人诊治过,有没有些层级高一些的人?赶紧回忆一下……啊,这就对了……”

    兄弟会。

    层级高一些……

    拉蒙发现自己开始微微颤抖。

    “一个胖子……你叫他什么?莫里斯?他怎么总喜欢在一家酒吧的后门跟你见面?起初还带着一只丑狗,总是笑眯眯的,跟你很熟吗?”

    拉蒙顿时如坠冰窟。

    六巨头之一的莫里斯?

    关于那件事,自己的直接联络人确实是莫里斯。

    秘密的碰头地点就在落日酒吧的后巷……

    但这怎么可能?

    莫里斯每次都会确认那里的安全。

    除非……

    他不愿意去想那个可能。

    拉蒙竭力清空思维,但泰尔斯的话,总是让他忍不住回想起那些记忆里的场景。

    “来看一些好玩儿的记忆吧……”

    记忆?

    “咦,这是一个……大个子?”泰尔斯咧着嘴,缓缓道:“一脸的凶相,长得真不怎样,但是脾气倒挺臭的。”

    “居然伤在裆下那种地方,真可怜……我是说你,医生!居然要给他治伤。”

    “噢,是因为他的爸爸很凶,对吗?”

    拉蒙露出最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神秘的第二王子。

    他连这个都知道?

    “快想想,他叫什么?哦,罗达?”

    泰尔斯轻轻地笑道:

    “他算不算你最麻烦的病人呢?”

    “奎德罗达?”

    普提莱和怀亚等人的疑惑更深了。

    拉蒙无意识地张开嘴唇,他的手心已经汗湿。

    奎德?

    罗达的儿子?

    他的伤势……的确是我去验看和治疗的没错

    但这是只有兄弟会内部高层的干部才知道的。

    再隐秘不过的事情了。

    一个王子怎么知道的?

    拉蒙呆呆地看着泰尔斯。

    泰尔斯叹了一口气,他松开右手,直直盯着拉蒙,露出冷笑。

    “别惊讶嘛,这是我的异能。”

    “对,拉蒙医生。”

    下一刻,泰尔斯微笑着,对目瞪口呆的拉蒙吐出一句简单有效的话语:

    “我会读心。”

    拉蒙呆呆地看着泰尔斯,大脑一片空白。

    泰尔斯继续灿烂地微笑:“汝思汝想,皆吾所有。”

    读心。

    普提莱和怀亚、罗尔夫,都张大嘴巴,怔怔地看着第二王子。

    埃达则紧紧皱眉,盯着泰尔斯的后脑勺。

    读心?

    拉蒙挣扎着脸色,露出最不可置信的神情。

    不。

    即使灵魂塔的手札里……读心也是最不可触碰的领域。

    而他明明只有七八岁,却有着这样的……

    不。

    兄弟会的怪医无意识地摇着头。

    泰尔斯转过头,看着一脸震惊的普提莱和怀亚、罗尔夫等人。

    但一边的埃达反而抱着双臂,一脸狐疑。

    “请为我保密,”泰尔斯露出灿烂的笑容:“他训练我使用这个能力的时候,不想别人知道……”

    “但我信任你们。”

    “训练……您?”普提莱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谁?”

    “还能有谁?”泰尔斯愉快地笑了一声,转过头。

    他看向一脸恐惧的拉蒙,轻松愉快地吐出一个名字:

    “莫拉特汉森。”

    一片沉默。

    全场的人都呆呆地看着泰尔斯。

    好像他是某种怪物。

    拉蒙更是呆呆地看着泰尔斯。

    莫拉特汉森。

    他知道这个名字的意义。

    兰瑟的老师。

    星辰半个世纪以来的梦魇。

    黑夜中的毒蛇。

    秘科首脑。

    不会吧。

    星辰的新王子,是黑先知的学生?

    当然,泰尔斯暗忖道:莫拉特用起这个所谓的“能力”来更加得心应手他毕竟可以探知对方的谎言,来辅助下一次的发问。

    但幸好,他掌握的筹码也不差。

    全场的人都反应过来了。

    “您可没说过……”普提莱眉头一皱:“居然跟黑先知……”

    “啊,”泰尔斯轻叹一口气:“你知道,毕竟像我这样的异能,太稀少了嘛。”

    “让我们来到最直接的部分吧,”泰尔斯重新露出友好的七岁男孩,揉着额侧,微笑道:“来,好好想想你真正的身份,拉蒙医生。”

    “不介意让我知道一下吧?”

    拉蒙微微颤抖着,呆呆看着地面。

    我的身份?

    不。

    我的身份。

    那会暴露……会把兄弟会……会把那个人……

    不!

    不能去想。

    不能去想!

    “对嘛,原来这就是你的身份啊,”泰尔斯搓了搓额侧,看着紧张失神的拉蒙,露出胜利的笑容:“难怪我看过了名册,却对你的名字没有印象呢。”

    “原来你不只是为兄弟会出诊的秘密黑医。”

    他眯起眼睛:

    “你根本就是黑街兄弟会的人。”

    “外号怪医的……”

    “柯布斯尔卡拉蒙。”

    拉蒙的双手无意识地垂下。

    我的全名……

    泰尔斯放下手指,总结道。

    他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泰尔斯暗暗告诉自己。

    希望管用。

    在兄弟会的四年里,一个被死死管束着的小小乞儿,每天为了温饱和生计而苦苦乞讨……总是不被关注的。

    因此,他曾经的乞儿泰尔斯,总能不引人注意地,得知兄弟会的许多秘密。

    比如以瘦弱的身板,钻过狗洞,听见莱约克和贝利西亚的妖精打架咳咳是打探他们房里的秘密,谁叫莱约克的房间在大屋的角落,最靠外围呢。

    比如每天晚上在落日酒吧后巷观望,一旦确认里面没有人比如莫里斯和他那条怒狼犬了,就偷偷溜进去翻翻一天的垃圾。

    当然,最关键的是眼前这个长相奇特的怪医生。

    怪医拉蒙。

    他出现在兄弟会的时候不多,而且每次都蒙头覆面。

    但不要低估乞儿的记忆和辨识能力。

    为了生存,他们必须辨认每一个路人的身形和姿态,来求得一丝生机。

    哪一个是穷人,哪一个是富翁,哪一个是干苦活的,哪一个是养尊处优的,哪些能偷,哪些只能乞讨,哪些连靠近都不可以……更别提他们总是被打手们打好招呼哪些是自己人。

    “他出现,你们就滚远点,懂了吗?”这是奎德提着一个可怜男孩的领子说的话。

    怪医总是在兄弟会的“大行动”后出现,来时一片药水味儿,去时一片血腥味显然是去治疗受伤的人:有天刚刚挖完秘道晚归的泰尔斯偷偷趴在路边,看见莱约克被抬回来,看见他肩膀上那道血流不止的可怕伤口。

    然后出现的就是拉蒙的身影。

    乞儿泰尔斯,那时记得这道身影。

    王子泰尔斯,此时也记得这道身影。

    而时常酗酒的奎德这个名字太久远,以至于泰尔斯都快把他忘记了他会定期去“检查身体”,然而每次回来,都带着怪医那股特有的药水味儿。

    奎德每次“检查”回来,也都怒意勃发,酗酒无度,在虐打乞儿的时候,偶然会提起怪医的全名。

    柯布斯尔卡拉蒙。

    泰尔斯把曾经的记忆埋入脑海。

    可惜啊,这个神乎其神的“读心”……只对拉蒙管用。

    拉蒙冷汗淋漓。

    却松了一口气。

    幸好。

    幸好,他没有读出来我真正的身份……

    那个致命的秘密……

    “等等,”

    泰尔斯观察着拉蒙的表情,摇摇头:

    “似乎你的身份,还没那么简单?”

    那是当然泰尔斯暗忖道:他只知道拉蒙的名字和外号,但一个出入兄弟会,时常与高层碰面的家伙,身份岂会是简单的医生?

    “难道……你还有什么别的秘密吗?”他幽幽地问道。

    泰尔斯眼神深邃地看着他,七岁男孩缓缓提起手指:“来,仔细想一想。”

    拉蒙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场景有些诡异。

    一个老男人,在一个神经质男孩的面前瑟瑟发抖。

    别的。

    秘密。

    不。

    “不!”

    拉蒙惊恐地喊出声。

    他不敢看泰尔斯的眼神,恐惧地垂下头。

    “我……”

    “请……请停下……”

    “我……”

    泰尔斯眯起眼。

    “不必太过惊讶,你这样的表情,我见过不少了。”泰尔斯伸了伸懒腰。

    “从罪犯,”泰尔斯转了转脖子,满意地轻声道:“到国王。”

    拉蒙苦涩地咬紧嘴唇。

    “说实话。”泰尔斯凝视着拉蒙:“我是星辰王子,这个国家的唯一继承人,而你只是一个混黑帮的。”

    “我对你完全不感兴趣。”

    “也不想关心你的秘密。”

    “只是,对涉及到我本身的事情……”他淡淡道:“所以,”

    “在我把你拙劣的谎言拆得七零八散,并把你那些肮脏的小秘密,都从你那颗大脑袋里挖出来之前……拉蒙医生告诉我,为什么坚持要跟着我们北上?”

    “省得我再去你的脑子里挖一些无聊的东西……”

    拉蒙心中一惊。

    是的。

    还有那些……

    秘密。

    “我明白了,殿下,”拉蒙苦涩地道:“关于我的目的,我会坦白的……”

    “感谢你的合作,毕竟这个读心的能力,用起来也不容易……我也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泰尔斯叹了一口气,放下右手,狡黠地笑道:“下一次使用,就要等明天了。”

    拉蒙又是微微一颤。

    “哦还有,你可以开始诊治了。”泰尔斯笑眯眯地指向乔拉:“我们可是浪费了不少时间呢。”

    拉蒙颓然地低下头。

    其他人则神色各异地看向他们的王子。

    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血瓶帮?涅克拉和凯萨琳?”泰尔斯皱起眉头。

    身后的罗尔夫不自觉地微微一颤。

    凯萨琳……

    大姐头?

    “是的,我在躲他们,”拉蒙神色深邃而神秘,他手持着药水和剪刀、布条,料理着乔拉的伤势,目光不时瞥过泰尔斯,闪过忌惮:“当然,您没听过这些人的名号……”

    泰尔斯心中一动。

    脑海里浮现涅克拉那个红衣大汉,在蔓草庄园里跟伊斯特伦拼拳的场景。

    “我被他们追了六七天了,刚刚躲到要塞来但他们发现我的位置只是时间问题,只要守在周边,终究会逮到我的。”

    “而埃克斯特和星辰又临战在即……我孤身出现在野外碰见任何一方的军队,下场都不会比落在血瓶帮手上更好……”

    “所以,当我们来到这里,并寻求医生的时候,”泰尔斯沉吟着:“你就突发奇想,指望着借我们的掩护离开断龙要塞?到了埃克斯特再离开?”

    拉蒙苦涩地点点头。

    真可疑。

    泰尔斯暗暗道。

    一个在王都讨生活的秘密医生,为何要到两国边境来?

    “有位成员在边境受了伤,”拉蒙默默地道,一点也不敢看泰尔斯:“我过来诊治……却被血瓶帮发现了。”

    不对,泰尔斯暗忖:一个仅仅负责疗伤的黑帮医生,真的到了血瓶帮大肆出动人手,在边境连续追逐六七天的地步?

    有些别的秘密。

第24章 龙血的意义

    “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但如果你继续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一会儿就换。】

    埃达行进在泰尔斯的坐骑侧面,她握紧拳头,突出食指的指节,语气极不耐烦:“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好吧。”好奇心爆棚的泰尔斯吐了吐舌头,转过头去。

    “不想回答就算了。”

    穿越者在心底里微微叹息。

    埃达轻轻吐出一口气,把心底里对往事的回忆重新封存起来。

    璨星。

    该死的璨星。

    “但话说起来,埃达,你是怎么成为璨星王室的秘密护卫的?”泰尔斯看着前方逐渐显露出的模糊山峦,幽幽地问:“一个精灵怎么会受雇于人类的星辰王国?”

    “我听说他们都极为高傲,为人类服务更是绝无仅有。”

    埃达微微低下头。

    “喂,小子,”精灵的声音听着有些别扭:“我说过了,我可不是你们家的护卫。”

    “而且……”

    埃达抱起双臂,语气里颇有不屑:“作为一个小屁孩,你又知道多少精灵的事情?”

    泰尔斯只得吐吐舌头,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疑点重重的精灵,这个活了也许好几百岁,跟曾经的贤君闵迪斯和凯拉王子都见过面的精灵,想必有着丰富多彩的故事。

    只是性格嘛……

    就在队伍越过一个堆满积雪的山坡后,普提莱驾驭着坐骑,来到泰尔斯的身侧,只见瘦削的副使脸色肃穆,抬手指向他们前进的方向:“我们到了。”

    泰尔斯反应过来,连忙抬起头,向着山坡下望去。

    漫天雪色的模糊视线里,一个银黑相间的巨人出现在群山之前。

    不,不是巨人。

    它在雪中的轮廓朦朦胧胧地出现在远处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雄伟城池。

    隐约可见红黑相间的旗帜在城上飘扬。

    只见它灰黑的墙体上点缀着银白的落雪,城池的最高点刚好落在群山之巅,远远望去,仿若一个倚靠着雪山的巨人一样,在周边许许多多村落、小镇的拱卫中,矗立在北方的大地上。

    泰尔斯示意怀亚停下了不安分的坐骑。

    他深深吸入一口北方特有的寒风,静静望着远处厚重而有力的雄城,心里涌起小小的激动。

    这里就是北方巨龙,埃克斯特王国的首都?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越过威兰雪原,进入了新的领地。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盛景吧,”尼寇莱骑马来到他们身边,嘴角翘起,脸上充满了怀恋和崇敬:“背负着群山的巨大城池,北地最大、最雄伟、最壮丽,也是历史最悠久的城池。”

    “北地人心中的圣地。”

    “龙霄城。”

    此时,边上传来了不合时宜的轻哼。

    “它本来不叫龙霄城。”

    尼寇莱把目光投向插话的星辰客人。

    “它早在诸王时代就已经建立,是人类的北方聚集地之一。而远古帝国时代,它是原帝国北地行省的中心省会,”普提莱面无表情地接过尼寇莱的话:

    “那道依山兴建的堡垒,原名亚伦德堡,是以皇帝之命治理北地的亚伦德家族世代的居城,帝国崩溃后,这里陷入长达三百年的混乱和权力交替。直到某一天,耐卡茹和托蒙德的军队在附近会师,赢取了终结之战的第一场胜利。”

    “是耐卡茹领军,驰援了岌岌可危的托蒙德,”尼寇莱毫不在意地摇摇头,用自己的见解‘修正’星辰人的话:“所以那场战役才被叫做‘逆转寒风’据说就在此处附近的一片空地上,耐卡茹的部队神速行军,几乎像从天而降一样,自后方击溃了敌军。”

    泰尔斯无奈地撇撇嘴。

    好吧,又是埃克斯特人和星辰人,北地人和帝国人之间小小的“意见不同”。

    而且虽然都是北地人,但尼寇莱似乎比坎比达还要固执。

    果然,普提莱吐出一口气,脸上不以为然。

    “所以,这个地方是怎么变成埃克斯特的首都的?”泰尔斯马上恰到好处地出声,打断了两人眼见又要开始的“激烈讨论”。

    尼寇莱示意他们继续行进,这位白刃卫队的指挥官一边骑马,一边开始像一个真正的接待人员一样,缓缓道:

    “这片以龙霄城为中心的土地,属于沃尔顿家族努恩七世出身的家族,也是埃克斯特最富盛名的统治家族,世代传承着龙霄城大公的头衔。”

    “人类英雄,耐卡茹埃克斯在六百多年前成为此地的领主,于此处与九骑士会盟,誓言在终结之战后的混乱里,共同守卫北地、守卫他们的家乡,重拾北地人的骄傲。”

    “从那时起,骄傲的北地人,将新生的国度称为‘埃克斯特’,埃克斯特联盟由此而生。”

    “而次年,开疆拓土、势如破竹的九骑士回到此地,共举耐卡茹埃克斯,为北地人所诚心信服、誓死追随的国王,九骑士则分领各方,拱卫龙霄城。”

    “联盟的历史就此结束,埃克斯特王国的历史由此而始。”

    “秉持着轮流统治与公平而治的精神,埃克斯特的最高统治者,即共举国王,在十位大公中选出,余者服膺他的权威和号令这是耐卡茹当年相约共治的誓言,可见他的威望与影响延续至今。”

    “因为努恩陛下身兼龙霄城大公的头衔,所以,龙霄城也就成为了整个埃克斯特的首都。”

    就在此时,一位黑沙领的传令兵艰难地越过白刃卫队的重重阻碍,来到尼寇莱身边,请他过去与坎比达子爵会面。

    在尼寇莱离去后,泰尔斯转过头,看向普提莱。

    “你有话要说。”穿越者肯定地道。

    “当然,”副使颇有不屑地摇头:“别相信我们热血上脑的北地朋友,他那套什么‘轮流统治与公平而治’的鬼话,用来骗骗北地人就算了,事实上,在北地或者在世上的任何地方,向来都是权力说话,实力称王。”

    “噢?”泰尔斯轻轻笑了起来:“既然那位热血上脑的北地朋友已经离去,那你介意再讲多一些吗,我渊博多识的副手,多才多艺的北地通先生?”

    普提莱把手伸向怀里,想要拿出烟斗,但不知道是疼惜烟草无多还是良心发现,前吟游者在犹豫了几秒后,还是一脸痛苦地把手缩了回去。

    他随即向着第二王子道:“不知您是否注意到了,龙霄城的第一任统治者,埃克斯特的第一位共举国王,是耐卡茹埃克斯。但我们现在所见的龙霄城,却是在努恩沃尔顿七世的统治之下。”

    泰尔斯很快反应过来:“埃克斯和沃尔顿,这是两个姓氏也就是说,在耐卡茹之后,继承他名位和头衔的,并非他的直系血亲?”

    普提莱挑起眉毛点点头:“真实的历史,或者说星辰能翻到的记载所记述的历史是:英年早逝的耐卡茹没有诞下子嗣,他过世之后所留下的龙霄城领主之位,由他的外甥,努恩沃尔顿继承。”

    “那是沃尔顿家族成为龙霄城领主之后的第一位努恩,努恩一世。”

    “从那时候起,以云中龙枪为标记的沃尔顿家族入主这片土地和这座城池,统治至今。”

    “但努恩一世的血脉,导致了诸位领主对他正统性的质疑,也勾起了领主们对共举国王之位的觊觎无论他多少次强调他的母亲是耐卡茹的姐姐,所以努恩自己才是最接近先王耐卡茹的正统继承人,都无法浇灭九位领主的野心哪怕他们当年都是对耐卡茹忠心耿耿的骑士楷模。”

    泰尔斯微微皱起眉头。

    在这一刻,他想到的不是耐卡茹和他的九位骑士,而是闵迪斯厅里那副最中央的巨幅肖像:夕阳的战场下,伤痕累累的年轻骑士,在六人的伴随下无畏冲锋。

    星辰的复兴之王,托蒙德璨星一世,和他身边的六骑士,也就是今天显赫一方的公爵家族、六大豪门。

    白底飞鹰的亚伦德,太阳剑盾的库伦,三色鸢尾花的凯文迪尔,四目头骨的法肯豪兹,巨角鹿的南垂斯特,以及血月的特巴克。

    他们,甚至十三望族的先祖,当年也战斗在托蒙德的身侧。

    他们当年,是否也对复兴之王“忠心耿耿”?

    就像耐卡茹身后的那九位骑士,九位领主一样?

    “为了埃克斯特王位的正统继承权,龙霄城的努恩一世,和九骑士及他们的后代爆发了剧烈的冲突。”普提莱继续道:“战争过后,各大领主之间的僵持和对峙持续了数十年,那时候的埃克斯特几乎就是十块碎片,名为一国,实则彼此为敌,互不相容。”

    “于此期间,最终帝国的遗民们在南方的牧河河畔,原沙文行省的领地上所建立的、那个原本微不足道的崭新国家,开始缓缓崛起,并持续地向着周边扩张。”

    泰尔斯心领神会地回应道:“托蒙德一世,复兴王?”

    “对,”普提莱点点头,眼里闪耀着奇特的色彩:“星辰王国。”

    “最终,迫于新兴星辰王国的压力,努恩一世和九位领主达成了最后也是最尴尬的妥协。”

    “在九大领主的共同支持下,努恩沃尔顿继承共举国王之位。而努恩一世以伟大的先王耐卡茹的名义,重新划定了埃克斯特的领地,将十位领主,包括他自己,一同册封为埃克斯特王国正统的十位大公。但在努恩一世死后,国王之位必须在十位大公之间重新选择,由他们自行投票选出新的共举国王,再行统治终身,如此往复轮替,埃克斯特的选王会制度就此确立,施行六百年。”

    “这就是所谓的‘耐卡茹的共治誓约’因为是十个人以耐卡茹的名义,在耐卡茹的签名下发下的誓言,讽刺的是,它根本与耐卡茹毫无关联。”

    “等等,”泰尔斯听得一愣一愣的:“选王……我当初只是在闵迪斯厅看了一个大概……十位大公共同投票,选择他们自己中的一个人吗?”

    “一旦刚好有人票数相同那怎么办?有成熟的制度和体例,来决定选王会上共举国王的平稳诞生吗?”

    泰尔斯想起前世一部神奇的电影,里面的海盗们选举海盗王,结果却是每个候选人都把票投给了自己。

    “有的,而且简单、直接、有效,充满了北地人的浪漫色彩。”普提莱低声道:“继承自帝国,继承自骑士辉煌年代的风俗,在埃克斯特被继续沿用,以在大公们意见难决之时,确定国王的归属。”

    “继承自帝国的风俗,确定国王的归属?”泰尔斯握紧马缰,他想起在卡斯兰的英雄酒馆里所听到的话,不禁一惊:“你是说……”

    “嗯,”普提莱点点头,眼神复杂的他,轻轻吐出一个颇有力度的单词:

    “决斗。”

    泰尔斯怔住了。

    “当神圣的选王会无法做出最终的抉择,那票数相同的国王候选人,无论年龄、身份,就必须在决斗场上亲身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有配得上共举国王的勇武,足以领导北地人的气魄,在决斗中淡看生死的无畏,以及在决斗场中站到最后的胜利。”

    听到这里,泰尔斯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黑沙大公查曼伦巴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的脸庞,以及他桌上那把尽是磨损的旧剑。

    他们终究是北地人。

    泰尔斯突然意识到,自己尽管已经踏足北方埃克斯特的领地,但对他们的了解还停留在初级阶段。

    北地上这个以强悍和铁血著称的国度,比自己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也奇特得多。

    而自己即将面对他们。

    “继续说,”泰尔斯肃穆地皱起眉头:“在面见他们之前,我想了解一下埃克斯特的大公们。”

    “比如,他们与共举国王的关系?”

    普提莱只是微微一顿,就点点头继续道:“埃克斯特的大公们,在自己的领地上拥有绝对的自主权,只有对共举国王表示服从和战时出兵的义务,但不必向共举国王纳税,领地事务纯粹自决,至于是否接受并施行国王的全境法令,也全然取决于大公们自己的意愿。”

    “埃克斯特大公的权力,未免有些过大了吧,”泰尔斯脸上露出惊讶,他在行进中微微吸气:“埃克斯特到现在还没有分裂,能说是奇迹吗?”

    “是啊,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叫‘大公’(archduke),而非帝国时代的公爵(duke),”普提莱叹了一口气:“某种程度上,从妥协中诞生的埃克斯特,其分裂程度尤甚我们星辰王国。”

    “他们在自家领地上的自主权远远大于星辰的公爵们。至少,无论再怎么吝啬和不情愿,库伦公爵每年都要从东海领拨出一批钱财,向永星城、向陛下缴纳足够数额的税收。星辰重要官吏的任免和贵族的封贬降转,都必须符合《神圣星辰约法》,甚至经过至高国王的手令复核。因此公爵们若要干预王国政治,最快的方法是插手永星城的中央部门,或者通过领地的影响力对王国的地方官吏进行渗透。”

    泰尔斯摇摇头:“那共举国王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如果他根本连属下的大公都无法约束,那为何还要成为共举国王?”

    普提莱略略思索了一会,认真地回答他:“为了崇高的威望、领主的服从和正统之名。”

    泰尔斯再次皱起眉头。

    “这玩意儿在北地比在星辰管用得多,一个再怎么没有文化的北地人,也知道共举国王的权威不容侵犯,耐卡茹的誓约不容违悖,”普提莱回想着自己的知识,继续说道:

    “历史上,埃克斯特的大公们因为对共举国王不满而发起的反叛足足有三次,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因为无论举旗反对共举国王的大公们怎么辩解,一旦公然藐视耐卡茹的誓约,他们就会失去属下子民的民心,连最贪婪的北地人也不愿为他们打仗有的大公家族,甚至因此永远退出了埃克斯特的统治历史。”

    泰尔斯望着远处的龙霄城,在冰冷的双手中缓缓吐出一口热气,细细地思考。

    崇高的威望。

    正统之名。

    民众的效忠。

    北地的传统文化?

    “太简单了。”几秒钟后,泰尔斯淡淡地道。

    “嗯?”普提莱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是说,把维持埃克斯特稳定和统一的力量,归结于耐卡茹的威望与北地人的性格和传统这样的归因太简单了。”泰尔斯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思考着:

    “人类行为与社会权力结构总是互相影响的,不可能只存在那种,行为单方面巩固结构,而社会结构却对人类行为毫无作用力的情况无论北地人再怎么品行崇高、敬畏祖先,尊崇传统,也维系不住这样的国家体制。”

    “一个注定要分裂、崩碎的权力结构,也只会给北地人带来同样的影响。他们注定在不同的领主,不同的利益,不同的制度结构下。在一代又一代人的消亡出生、社会变迁里,演变出符合时代结构的行为与动机。”

    “在埃克斯特这种奇怪的分裂体制下,北地人是很难不彼此为敌,相互厮杀的。”

    对。

    泰尔斯暗暗点头。

    这才是他所认知的社会。

    然而埃克斯特却……

    “你有更多的想法吗?”普提莱眯着眼睛,一边细思着泰尔斯的话,一边问道:“不妨说出来听听?”

    第二王子沉吟片刻,就吐字道:“星辰。”

    泰尔斯抬起头,肯定地说出:“星辰王国。”

    普提莱目光一闪,等待王子的解答。

    “如你刚才所说,星辰的扩张与强大,也应该一定程度上促成了埃克斯特的稳定和统一。”泰尔斯拍了拍胯下的坐骑,引得本来就跟他不对付的马匹一阵骚动。

    怀亚手忙脚乱地控制住坐骑,泰尔斯向他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泰尔斯转过头来,继续道:“有南面的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在,埃克斯特任何一个大公或领主,都不可能单独面对,他们必须坐下来,协调好自身的矛盾,统一对敌。”

    “这是一个好角度,”普提莱赞许地点点头:“确实,星辰的存在,很大程度牵制、转移了共举国王与大公的冲突。”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

    反过来,埃克斯特的存在和威胁,何尝不是聚合星辰内部力量的外因呢?

    不。

    泰尔斯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城池,轻轻低下头。

    星辰与埃克斯特的相互影响?

    就算这样的分析,也全然不够。

    这不是埃克斯特维持至今,不是共举国王之权位如此稳定的主因。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维系着本该一盘散沙的埃克斯特王国,一路延续至此,稳定强大呢?

    泰尔斯盯着远处的红黑旗帜,眯起眼睛。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维系着本该一盘散沙的埃克斯特王国,一路延续至此,稳定强大呢?

    泰尔斯盯着远处的红黑旗帜,眯起眼睛。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维系着本该一盘散沙的埃克斯特王国,一路延续至此,稳定强大呢?

    泰尔斯盯着远处的红黑旗帜,眯起眼睛。

第25章 黑暗中的博弈(上)

    伦巴一边往嘴里送进一团烤肉,一边定定地看着他,让泰尔斯一阵不自在。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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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比我想象得要从容一点。”

    大公缓缓道。

    泰尔斯叹了一口气。

    “或许吧,”他走到桌子旁,爬上椅子坐下:“但面对欠着我好几百条人命血债的仇人,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任何的表情了……连愤怒都显得多余。”

    伦巴端起一个木制酒杯,猛地往嘴里灌去,喉结在吞咽中不断涌动。

    大公放下酒杯,用左手背抹了抹流出的酒水,抓过一块后腿肉,咬了一口。

    “根据从星辰流传过来的消息……你确实不像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

    “当生活不易,你就得学会早些成熟。”泰尔斯耸了耸肩。

    “吃吧,上好的鹿肉,”伦巴把一盘烤好的肉推过去:“星辰的王子可不能饿死在我的军营里。”

    泰尔斯望着那盘风格粗鲁的烤肉,皱起眉头。

    “你们很有种,反向冲击确实出乎我的预料,”伦巴冷冷地道:

    “是谁下的这个决断?也许我该好好奖励他,让我几年来的筹谋都毁于一旦。”

    “你。”泰尔斯把盘子拉到自己面前,头也不抬地抽出匕首,开始切肉。

    伦巴眉头一抬。

    “这是你的决断,大公阁下,”泰尔斯切割着鹿肉,平静地道:“你在我踏入埃克斯特国境线的第一天就杀了我们一半的人……逼得我们只能选择一条对你最不利的道路。”

    “你们天天站在这儿看对面的要塞,看了多久了?两周?三周?”

    “我猜,一万多人的补给和吃住并不好维持?”泰尔斯耸了耸肩:“我真为黑沙领的财政担忧。”

    他挑起切下来的一块拇指大小的鹿肉,送进嘴里。

    味道不错。

    伦巴不再吃喝,他直直望着泰尔斯,眼里布满厉色。

    “你知道,”大公缓缓地道:“我本来打算留下你的性命,只杀掉你身边的人就足够了。”

    泰尔斯皱起眉头。

    他的鹿肉切得并不好。

    “但我们遇到了魔能枪部队……那种程度的攻击,”泰尔斯轻哼一声,他开始切下一块肉:“就是要我的命吧。”

    “那是个意外。”伦巴淡淡地道。

    “意外……”泰尔斯被气笑了,他放下手里的匕首:“你把魔能枪……”

    但他随即一愣。

    等等。

    普提莱说了,伦巴没有发疯。

    这么说……

    泰尔斯怔怔地看着伦巴。

    难道说。

    “那是意外?”泰尔斯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意外。”伦巴把双臂抵在桌上,目光灼灼。

    泰尔斯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

    半晌。

    “你没有派出魔能枪部队。”泰尔斯睁开眼,肯定地道。

    “我没有。”伦巴放下酒杯,缓缓摇头。

    “你也没有打算杀死我。”泰尔斯继续道。

    “我没有。”伦巴目光灼灼。

    泰尔斯咬紧牙齿。

    “原来如此。”他一边吐气,一边笑出声来:“指挥魔能枪部队的,另有其人。”

    伦巴从头到尾就没有理由杀死自己。

    魔能枪部队更是不可控的杀伤武器……他再蠢,也不会用这种东西来对付我。

    泰尔斯叹出一口气。

    伦巴一把扣上鹿肉的木盘,拉到自己面前,抓起一块肉。

    “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许多。”伦巴脸色难看,他一把将肉送进嘴里,眼神微眯:“你明白我们在这里见面的原因了吧。

    “是啊,我明白了。”泰尔斯用衣袖擦了擦匕首,把它重新插回腰间,叹息道:“只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黑沙大公,麾下的魔能枪部队,居然被人轻易地骗取了指挥权。”

    伦巴压抑着怒意:“那个军官叫哈代,他从三年前起就负责训练我的魔能枪部队,而部队的指挥官今早病倒在床上,他只是临时负责指挥。”

    “他怎么样了?”泰尔斯默默地道。

    “撤退号吹响后,他依然下令第二次击发,但当即有士兵质疑他的命令,”伦巴阴沉地道:“哈代随即毫不犹豫地割颈自杀了……我们还在查他的幕后人。”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仅仅一发,你们就急急吹响了撤退军号。”泰尔斯冷笑着:“连指挥都能失灵……抱歉,我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该用什么表情了。”

    伦巴大公紧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借你的手杀死我,或者借我的死算计你。”泰尔斯嗤笑一声:“我看还是后者居多,我的敌人都在国内。”

    “当你站得越高,”伦巴默默地道:“敌人就会越多。”

    “所以,突然而来的意外也让你打消了计划,”泰尔斯哼笑一声:“你原本是不是准备羞辱式地俘虏我,看看要塞会不会动摇?”

    沉默。

    伦巴打开旁边的黑麦酒瓶,灌满自己的空杯。

    “我讨厌这么说,但凯瑟尔王下了一步好棋,他把你推了出来,”伦巴大公沉稳地道:“当你踏入我的军营,我就再也不可能拿下要塞和北境了。”

    “而他在复兴宫发下的誓言,等若用王权的归属为你打造了一副铠甲,”伦巴端起酒杯,默默道:“如果你死在埃克斯特,无论是谁做的,接壤的黑沙领只会遭殃。”

    “所以,你一旦发现自己拿不下断龙要塞,又发现其实有人在旁边对你虎视眈眈,就马上转换姿态,要拉拢我了是么?”泰尔斯寒声道。

    伦巴面无表情地灌了一口酒,道:“凯瑟尔的誓言,打消了一部分人要你性命的心思,却也勾起了另一部分人取你性命的野心。”

    “今天的魔能枪只是一个开端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潜伏在暗中,无论是为了埃克斯特的王位,抑或是星辰的王位,”黑沙大公的声音稳重而肃穆:“你踏入埃克斯特,踏入北地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利益就捆绑在了一起。”

    “是啊,”泰尔斯低下头,声音平稳而淡然:“我死在埃克斯特,对于我们双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会拨出两千人,由坎比达我最信任的臣属率领,护送你们前往龙霄城,”伦巴大公的表情柔和了一点,“你们会直接到达沃尔顿家族的领地国王的使者已经在等你们了。”

    “但我的人死在了战场上,他们一个个挡在我的身前,被刀,被剑,被长矛刺穿,”泰尔斯抬起头,脸色阴沉:“你的人也被我们干掉了不少。”

    伦巴闭上眼,沉吟了一刻。

    泰尔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那些战士……无论是我的士兵还是你的属下都不会白死,他们死得其所,”伦巴睁开眼:“正因他们的付出,我们才能了解彼此,才能坐在这里,艰难地为两国未来的命运做出抉择……即使那无比困难。”

    “我们本来就不是仇敌,在战场上的敌对只是形势所迫,”伦巴轻声道:“为了未来,为了今天这样无谓的流血不再发生,我们应该抛下过去的仇怨,这理所应当。”

    “战争本就是为了和平,不是么?”

    泰尔斯突然笑了。

    “说得好,大公阁下。”他表情不明地轻笑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诚如你所言,从此刻起,我们没有理由彼此为敌。”大公点点头,举起酒杯,“你吃了我的鹿肉,按照北地的习俗,就是我的客人。”

    “这是上好的黑麦醇酒,”伦巴把酒杯推过去,目光深邃:“而按照北地习俗,喝了同一杯酒,我们就是盟友。”

    “从人手,情报,资源到财力,我会为你提供在埃克斯特的一切便利,我们的敌人不会有任何机会。”伦巴大公点点头:“直到你离开埃克斯特,回返星辰。”

    “甚至直到你有朝一日……”

    伦巴露出奇异的目光:“加冕为王。”

第26章 黑暗中的博弈(下)

    “陛下,那些星辰人,”英灵宫的一层高台上,陨星者带着他那柄奇怪的刀,站在努恩王的身边:“他们请求自行去寻找他们的王子。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睡醒就换过来。】

    努恩王撑在高台上,眯起眼睛俯视着他的城池。

    这是属于沃尔顿的龙霄城。

    国王缓缓地呼气。

    “让他们去吧,”努恩王的声音听上去颇有些疲惫:“也许还能顺路找回我的孙女。”

    跟眼前的状况比起来,也许沃尔顿家族,真的是次要的吧。

    努恩王重重叹了一口气。

    尼寇莱点点头,转身传令。

    不多时,陨星者回到国王身边,这一次,他脸色凝重。

    “巡逻的队伍有了回报我们已经锁定了灾祸的大概位置。”

    努恩王脸色一变,他转向尼寇莱,目光恢复了精明和果断。

    “在盾区,有两队人超过半小时都没有回复随后他们的尸体被发现,都已经变成了碎块。”白刃卫队的指挥官缓缓道。

    “盾区?”

    努恩王沉吟了片刻。

    “很好,”老国王重新看向身下的龙霄城,淡淡道:“把人变成碎块……关于那个灾祸,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情报吗?”

    沉默。

    直到一道祥和的嗓音响起。

    “是的,陛下。”

    努恩王的身后,暗室的主人,红女巫卡珊恭敬地低头:“可能的话,请您尽快疏散盾区乃至接壤的几个城区,必要时,甚至将居民们都疏散出城,也在所不惜。”

    一旁的尼寇莱深吸一口气。

    “这么夸张?”

    努恩王皱起眉头:“为了一个灾祸,我要把半座城都搬空?”

    “请相信我,陛下,”卡珊缓缓开口,语气温柔:“半座龙霄城的代价……”

    “总好过整座龙霄城。”

    “陛下,您看到了吗?”

    尼寇莱急急地冲上高台,向着努恩王回报。

    老国王死死地盯着高台下的龙霄城,盯着最远端,最低,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那个城区。

    “啊,”努恩王咬着牙,双目赤红:“我看到了。”

    就在刚刚,一个血红色的巨型怪物猛地出现在那里,随之而来的是无数震响,以及连英灵宫都清晰可闻的惨叫声。

    随后,那个怪物再次沉寂下去。

    然而紧紧几分钟后,又是一声巨响传来,整个盾区,居然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矮了一层!

    “真是出乎意料啊。”

    “我大概是除了耐卡茹之外,”努恩王的话语里蕴藏着深重的戾气:“六百多年来,第一个‘有幸’目睹它的北地之王了吧。”

    努恩王握紧拳头,眼里涌现出怒火和恨意。

    “从小就只能在图画上见到的怪物……”

    “多头蛇,基利卡。”

    “耐卡茹的死敌。”

    努恩王一掌拍在台上,手上青筋爆出。

    尼寇莱咬着牙,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刃,缓缓攥紧刀柄。

    “盾区到底怎么样了?”

    努恩王克制着自己的语气,竭力冷静地问道:“居民疏散了多少?巡逻队的回报呢?”

    他的身后,红女巫卡珊脸色严肃地走上前来。

    她看着远处的那个烟尘弥漫的城区,缓缓叹了一口气。

    等她再次抬起头时,红女巫的眼里重新恢复了清明和平淡。

    “陛下,”红女巫淡淡地道:“恕我直言。”

    “恐怕已经……”

    卡珊恭敬地微微一躬。

    “没有什么盾区了。”

    盾区的边缘,尼寇莱用一道流畅的斩击,将一条巨型触手化作飞灰。

    他身后传来无数刀光剑影白刃卫队的精锐战士们在履行他们的职责,终结掉更多更小的触手们。

    陨星者皱起眉头,走下战场。

    远处,被十几个卫队成员紧紧簇拥的努恩王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亲卫队长。

    “陛下!”远处传来马蹄声,以及马上骑兵们大声的汇报:

    “暗室传来消息,基利卡已经消失了!”

    “很好!”努恩王脸色一动,点点头,对着身后的一位贵族道:“这证明我们的策略是管用的,那个灾祸……它不敢正面对上戮魂之枪!”

    刚刚解决掉一只触手的尼寇莱走上前来:“我们用的是最好的战略了面对血之灾祸,一面以少数精锐和传奇反魔武装直击要害,一面则分割包围,切断它的力量来源……”

    “陛下,”陨星者脸色一肃,目放精光:“我们压制住它了!”

    努恩王重重颔首。

    国王的身后,几名北地士兵骑马而来,带着几位传讯的贵族官僚,继续传递着消息:“另外,陛下,我们依然没有星辰王子和您孙女的消息。”

    努恩王脸色不动,仿佛毫不在意他孙女的死活。

    “还有,贵族们以及其他几个区的居民都在议论纷纷,特别是您疏散的居民……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个怪物,关于灾祸入侵的言论五花八门……不少征召役的民兵要求立刻换装加入战斗,局势有些乱,巡逻队守有些弹压不住……”

    “回复卡珊女士,继续监视那东西,保持消息的畅通!”努恩王转过身,眉头微蹙,细细思索,然后果断下令:“还有,通知总守备官,将巡逻队分散下去,逐条街区安抚那些平民们。以国王的名义,这里很快就能解决,没有反魔武装的普通军队起不了作用一律不允许以任何名义征召、汇集兵力。”

    几位官僚们点点头,继续汇报着情况:

    “城郊离得很近,在疏散居民时也得到了消息,您的六位直属伯爵以及他们的封臣,已经三次发来快马和信鸦,请求带着他们的军队入城支援……”

    “带着好几千人,再给那个灾祸送肉吃吗?”国王不客气地打断他们:“回复他们,沃尔顿看到了他们的忠诚,但这不是普通的战场,大量的军队只会让局势更糟!”

    一位书记官迅速记载着国王的话,另一人则担忧地道:

    “另外,四位大公们都请求陛下您,为了自身的安全,应该立刻回去坐镇英灵宫,以及解释……”

    努恩王点点头,毫不在意地挥退他们:“让里斯班去处理那些贵族们,包括大公就说国王正在前线打猎,这种情况下,他们最好闭嘴。”

    下达完命令之后,传令官们骑着快马离开。

    “您知道,其实他们说得有道理,您应该待在英灵宫里,陛下。”陨星者冷静地道。

    国王摇摇头。

    “在白刃卫队几乎全体出动,又不能召集兵力入城的情况下,跟四个居心叵测的大公及其随从亲卫,一起待在空虚的英灵宫里?”努恩王冷哼一声:“你的国王不久前才宰掉一个大公……”

    “我想我清楚哪个选择比较安全。”

    尼寇莱点点头,甩干断魂刃上的血液。

    就在此时。

    “陛下,头儿,快看!”一位白刃卫士指着天空,大声道。

    夜空里,一束火花高高地飞上盾区的上空。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尖锐的响声。

    白刃卫队的战士们齐齐一震!

    “信号弩箭!”

    “这个的意思是……”尼寇莱目光一动:“是东边打头的第一组,他们发现了难以处理的大家伙!我们得立刻……”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一道类似的火光在空中绽放,同时传来尖锐的呼啸!

    努恩王皱起眉:“两个地方?”

    但下一秒,第三发信号弩箭,再次从远方升起!

    “同时发出?这不对劲,”努恩王看着火光,皱起眉头:“我们严格分配过路线,分出东西两个方向从盾区的边缘逐渐合围,在先头的第一组和第五组清理前方的路线时,后面的部队不应该遇见‘大家伙’才对。”

    就在他说话间,不远处再次出现了第四发信号弩箭。

    尼寇莱脸色大变!

    “同一时间,这么多信号……只有一个解释,陛下!”几秒后,尼寇莱喘息着道:“有新的怪物从地下破土而出,所以在第一组和第五组之外,其他人也遇见了……”

    他没能说完话。

    “砰!”

    巨大的轰隆声传来!

    烟尘中,一个朦胧看不真切的的庞然巨物,甩动着无数触手,再次出现在盾区的正中央!

    在场的所有人,都死死地看着那头怪物多头蛇基利卡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样,”努恩王紧紧咬牙,看着再现的噩梦怪物,深深吸入一口气,他环顾着周围的战士们:“它……这么大的目标,它难道不怕戮魂之枪的能力吗?格里沃他……”

    努恩王止住了话头。

    老国王脸色难看,他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场中沉默了好几秒。

    直到尼寇莱把断魂之刃收入背后的刀鞘,然后缓缓蹲下,紧了紧自己腿上的绑带,凝重地点点头。

    “陛下。”

    “我请求马上出发。”

    陨星者回复极度的冷静,轻声道:

    “清理这些触手的工作必须缓下来了。”

    “我想我需要尽快带着断魂刃……去拯救格里沃!”

    在场的所有人,都死死地看着那头怪物多头蛇基利卡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样,”努恩王紧紧咬牙,看着再现的噩梦怪物,深深吸入一口气,他环顾着周围的战士们:“它……这么大的目标,它难道不怕戮魂之枪的能力吗?格里沃他……”

    努恩王止住了话头。

    老国王脸色难看,他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场中沉默了好几秒。

    直到尼寇莱把断魂之刃收入背后的刀鞘,然后缓缓蹲下,紧了紧自己腿上的绑带,凝重地点点头。

    “陛下。”

    “我请求马上出发。”

    陨星者回复极度的冷静,轻声道:

    “清理这些触手的工作必须缓下来了。”

    “我想我需要尽快带着断魂刃……去拯救格里沃!”在场的所有人,都死死地看着那头怪物多头蛇基利卡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样,”努恩王紧紧咬牙,看着再现的噩梦怪物,深深吸入一口气,他环顾着周围的战士们:“它……这么大的目标,它难道不怕戮魂之枪的能力吗?格里沃他……”

    努恩王止住了话头。

    老国王脸色难看,他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场中沉默了好几秒。

    直到尼寇莱把断魂之刃收入背后的刀鞘,然后缓缓蹲下,紧了紧自己腿上的绑带,凝重地点点头。

    “陛下。”

    “我请求马上出发。”

    陨星者回复极度的冷静,轻声道:

    “清理这些触手的工作必须缓下来了。”

    “我想我需要尽快带着断魂刃……去拯救格里沃!”

第27章 女巫的诅咒

    “看来,我的母亲曾经让您很困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顺便一句:我这几天会从第一卷开始回顾,从bug到剧情,精修一下前文。】

    泰尔斯表情坚决,决意问出自己神秘母亲的身份。

    李希雅不屑地轻笑一声。

    “困扰?”娇媚的主祭走到他身前,眼神可怕:“何止。”

    “她是个噩梦。”

    噩梦?泰尔斯想起凯瑟尔五世对他的冷淡与无视,不禁一愣。

    “你该离开了,王国的血脉。”李希雅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泰尔斯:“我已经见过你,你的任务完成了。”

    泰尔斯回过神来,咬牙前进一步。

    “瑟兰婕拉娜。”

    听到这个名字,李希雅突然一顿,眼中色彩变幻。

    泰尔斯深呼吸一口,继续道:“这是我母亲的名字,我不知道这个名字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但她无论是怎样的人,我都需要知道!”

    李希雅微微低头,眼睛眯起。

    霎时间,泰尔斯惊讶地发现室内所有的不灭灯都越发明亮,把昏暗的石屋照得亮堂无比。

    灯里面原本安静温和的火焰,甚至开始噼啪爆响!

    这是神术吗?

    他捏紧了自己的左手。

    李希雅看着泰尔斯的一双灰眸,眉头越来越紧。

    最后,她厌恶地一挥衣袖。

    “你还真是那个噩梦的延续。”

    “给你个忠告:别去追问你该死母亲的一切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泰尔斯愣愣地看着李希雅。

    但他仍强忍着不快,急促地道:

    “但你已经告诉我了!你告诉一位儿子,说他的母亲是个噩梦!”

    泰尔斯抬起头,毫不示弱地看着李希雅冷漠的黑色双眸。

    “我倒是很奇怪,她到底是谁的噩梦?父亲的?”泰尔斯咬着牙问道:“还是你的噩梦?”

    李希雅的眼睛突然爆发出凌厉的光芒。

    不是形容,而是真正的金色光芒!

    照得泰尔斯睁不开眼!

    泰尔斯惊得后退了一步,抬起左手挡在自己的眼前,右手摸了摸jc匕首。

    在那阵金光下,他觉得很难受。

    这是源自那位,所谓落日女神的力量?

    “慎言,凡人。”双目发着强光,连瞳孔和眼神都看不清的李希雅,此刻神色威严,却平淡无比地道:

    “这个凡世间,无人比我更了解你母亲的可憎可恨。”

    泰尔斯呆呆地看着她。

    “她是个冷漠残忍,阴险狡诈,对权力与力量,疯狂偏执的婊-子。”

    “她的每个举动,都有不能告人的丑陋目的。”

    “记住我的话彻底忘记她,否则你终有一日会后悔莫及。”

    泰尔斯心不在焉地上下了好几层楼梯,跟着姬妮走在复兴宫不知道第几层的路上。

    他的心里久久不能释怀,刚刚李希雅的话。

    冷漠残忍,阴险狡诈?

    对权力与力量,疯狂偏执?

    他的母亲,究竟是什么人?

    泰尔斯越发觉得自己的身世疑点重重。

    特别是,关乎自己身上一切的……异常。

    泰尔斯咬了咬牙。

    姬妮看着泰尔斯的样子,微微摇头。

    “别放在心上,”姬妮毫不在意地撇撇嘴,“李希雅不喜欢你,也是很正常的那女人向来固执,什么事情都放不开。”

    泰尔斯好奇地抬起头,只听宫廷女官平淡地道:“她当年在没成为主祭之前,曾与你父亲缔结有婚约。”

    泰尔斯闻言一惊。

    “婚约?”

    “是啊……因为许多原因,他们没能成婚。”

    姬妮不屑地哼了一声:

    “李希雅那个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一气之下跑到落日神殿,从此终身侍奉女神。”

    “所以她也不喜欢我国王的情人。”

    刚刚听到一个大八卦的穿越者,吃惊地张大嘴巴。

    “但那又怎样,”那一瞬间,姬妮又回到了那副干练精明的样子,宫廷一等女官轻轻地挑起嘴角:“何必要让其他目光,主宰你的命运呢。”

    “哪怕那是神灵的目光。”

    这时,姬妮停在了另一间较大的石屋门前,轻轻推开门。

    “到了,还是一样,你一个人进去吧。”看着这个石屋,姬妮原本的干练自信神情消失不见,只见她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这里只有你们能进去。”女官幽幽地道。

    “我我们?”泰尔斯疑惑着。

    他终于察觉到,站在这扇门前的姬妮,有些不太对。

    但姬妮又一次没有任何解释地,把他推进了石屋。

    永星城,西城门。

    “等一下!前面是卡拉比扬家族的车队吗?请问卡拉比扬伯爵本人在吗?姑父?姑父是你吗?”

    一队手持单翅乌鸦旗的骑士,风尘仆仆地从城门处赶来,追上了一辆由十几位骑士护送的马车,车门上镶刻着两座高塔与一把长剑的纹章。

    单翅乌鸦旗的骑士们,为首的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男贵族,他加速驭马,来到马车前,看着上面走下一位两鬓斑白的威严老贵族。

    “德勒?是你啊,堂堂克洛玛家年轻有为的翼堡伯爵,居然骑马过来?”老贵族温和地道。

    年轻的翼堡伯爵,德勒克洛玛露出笑容:“从翼堡到这里,马车至少要两天两夜,根本来不及。我干脆就骑着马来了。”

    “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博兹多夫家族跟拉西亚家族的车队,应该再一会儿就能到这样,十三望族里,西边的人就全到齐了。”

    “倒是姑父您,许久不见……科恩表弟和姑母,还有卡莎跟琪娜近来如何?”

    “科恩从战场上回来,就一直坐不住……我安排他在王都,先干着警戒官的工作……唉。”一想到老同学打的小报告,卡拉比扬伯爵就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至于你姑母,还是那个样子,天天为科恩的婚事发愁可把家里那对小恶魔给高兴坏了,天天以帮哥哥找妻子的名义,催她们的母亲召开舞会。”老贵族淡淡道。

    “什么?”年轻的克洛玛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姑母向来是这个样子,当年我成年的时候,她差点没把你们半个沃拉领的姑娘都带过来。”

    克洛玛随即向前一步,低声道:“这么说,那件事是真的努恩王的独子,死在了星辰?”

    沃拉领伯爵,图拉米卡拉比扬看着自己的妻侄,轻叹一口气:“看来是真的,我刚刚遇到了亚伦德家旗下的泽穆托伯爵,听说埃克斯特的信使已经出发在路上了而他们的军队正在集结。”

    “现在最着急的,应该是北境公爵本人和他手下的家族吧。”

    克洛玛叹了一口气,他身子前倾,脸色凝重地道:“会打起来吗?”

    卡拉比扬伯爵瞥了自己的妻侄一眼,缓缓道:“如果没有奇迹的话,你应该这么问:会打成什么样子。”

    “开始囤粮吧,准备好领地里的兵员征召。”

    他一边说着,一边踏下马车,张开双手,跟前方来迎的西城警戒厅长,洛比克迪拉勋爵抱了个满怀。

    “许久不见,老同学!”

    “哈哈,你胖了这么多!”

    “这位是翼堡伯爵,也是我的妻侄,德勒克洛玛,是有资格接受陛下总诏令的十九位领地封臣之一。”

    “原来是十三望族里‘单翅救主’的传奇克洛玛啊!”

    “您则一定是十二年前,在‘要塞之殇’里声名鹊起的‘斩马者’洛比克迪拉勋爵了?”

    “唉,那场该死的战斗……”

    在卡拉比扬为洛比克跟克洛玛,两边介绍寒暄完之后,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

    “咚!”

    钟声沉重而悠长,传出很远之外。

    不常来王都的翼堡伯爵,克洛玛眉头一皱:“如果没记错,这好像是星辰之钟?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在王都多年的洛比克奇怪地点点头:“是的,星辰之钟响起,有大事要在各大区的区中心宣布,一般而言是王室或重要人物的婚礼……可是最近没有什么……”

    此时。

    “咚!”

    悠长的钟声二度响起。

    洛比克脸色一变:“钟响第二声!”

    他凝重地道:“这代表几个小时之内,陛下将要在复兴宫的群星之厅,召开国是会议。”

    “国是会议?号称面向所有国民,不计贵族或平民的国是会议?”克洛玛脸色苍白:“但埃克斯特使团遇刺的消息,还依然是秘密,仅仅在贵族中流传,星辰高等议会也要在今晚召开,不是吗?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召开国是会议?”

    “是啊,国是会议的事项,会向着整个星聚广场,整个星辰宣布还记得荒漠战争的宣战吗?”洛比克厅长苦苦思索着。

    德勒克洛玛伯爵看着兴奋地交头接尾,急匆匆赶往星聚广场的王都市民,脸色难看:“陛下总不会要公开消息,提前向埃克斯特宣战吧?”

    “谁知道呢,”卡拉比扬伯爵脸色一沉:“那可是‘铁腕王’啊。”

    “他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悠长的钟声二度响起。

    洛比克脸色一变:“钟响第二声!”

    他凝重地道:“这代表几个小时之内,陛下将要在复兴宫的群星之厅,召开国是会议。”

    “国是会议?号称面向所有国民,不计贵族或平民的国是会议?”克洛玛脸色苍白:“但埃克斯特使团遇刺的消息,还依然是秘密,仅仅在贵族中流传,星辰高等议会也要在今晚召开,不是吗?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召开国是会议?”

    “是啊,国是会议的事项,会向着整个星聚广场,整个星辰宣布还记得荒漠战争的宣战吗?”洛比克厅长苦苦思索着。

    德勒克洛玛伯爵看着兴奋地交头接尾,急匆匆赶往星聚广场的王都市民,脸色难看:“陛下总不会要公开消息,提前向埃克斯特宣战吧?”

    “谁知道呢,”卡拉比扬伯爵脸色一沉:“那可是‘铁腕王’啊。”

    “他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悠长的钟声二度响起。

    洛比克脸色一变:“钟响第二声!”

    他凝重地道:“这代表几个小时之内,陛下将要在复兴宫的群星之厅,召开国是会议。”他凝重地道:“这代表几个小时之内,陛下将要在复兴宫的群星之厅,召开国是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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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血脉介绍:
低贱卑微的乞儿,神圣尊贵的王子,举世皆敌的怪物——如果你眼前有三条道路,选择何者会比较幸福?
泰尔斯没有答案。
他只知道,自己来到的是波澜壮阔的异世,面对的是噩梦难度的未来:荣耀的帝国灭亡千年,腐朽的王室积重难返,传说的圣战黑幕重重,分裂的世界动荡不安。
而泰尔斯一无所有。
他仅剩的,唯有坚毅不摇的自我,绝地求生的勇气,和永不妥协的信条。
“王者不以血脉为尊,血脉却因王者而荣。”
黑暗洗涤光明,烈火锻造真钢,禁忌王子的故事由此开始。
PS本书有奖竞猜:女主究竟是谁?难道真的活在ed里吗?
书友Q群:
炸了四次,懒得建了。王国血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王国血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王国血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