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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绿野千鹤     君为下txt下载     君为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2第六十一章 乱石

    月黑风高,这一夜天上乌云浓重,原本就不怎么明亮的残月被遮了个严实,整个江面上可谓伸手不见五指。简陋的孤舟,只有船头挂着一个防风灯笼,在漆黑而无际的波涛中漂泊。

    萧承钧慢慢回握住楼璟的手,这鹤嘴弯水流湍急,船身不停地摇晃,让人无端端生出几分恐惧。

    渡船狭小,余下十四个幽云卫,十人在一艘船上,四人陪着两个主人坐在这边,此时两人守在船尾,两人蹲在船头,寂静无声,只有艄公撑船的哗哗声。

    “前面是一处暗礁,劳烦两位小哥帮我划着,我去前面掌舵,”艄公将两只船桨交给船尾的云五和云四,自己则跑到船头去,拿出一根长竹竿探路,“这地方暗礁最是多了。”

    江上寒冷,艄公穿着茅草蓑衣,也能挡些水汽,一路上都低头不语的艄公,突然这般多话,站在前面的云七和云八对视了一眼。

    “船家,还要多久能到对岸?”云八试探着开口。

    “哎,你莫说话。”艄公不耐地打断云八的话,拿着竹竿往远处打探,竹竿磕到了石头,发出轻微的声响,竹竿顶着那礁石猛地往后退了些,被湍急的大浪往旁边猛地推去。

    云八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刚刚放下心来,就听见一声巨响,船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楼璟一把拉住险些跌出去的萧承钧,搂着他矮身倒在船舱里,避免被大浪掀出去。蹲在船尾的云五和云四就没这么好运,船尾平滑又抓不住东西,就这么直直地被甩了出去。

    云八一把拉住云七,再回头时,那艄公已然不见。

    他们如今正处在江心水流最为湍急的地方,又有无数礁石阻路,那水已然化身猛兽,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是一道滔天巨浪翻滚而来,直接将摇摇欲坠的小船掀翻过去。

    轰轰的水声震耳欲聋,千钧一发之际,楼璟抱着萧承钧,弹身而起,跃进了茫茫江水之中。

    轻盈的小船被巨浪卷起,狠狠地摔在巨石之上,碎成了片片木板。

    冰冷的江水没顶而来,楼璟方才猛然发力还未缓过劲,就被江水灌了满口,腰间的绳结一紧,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往上提。

    楼璟吐出口中水,奋力往上游,两人同时窜出水面,猛吸一口气,“承钧!”

    江水轰鸣,尽管就在身边,萧承钧也听不大清楼璟的声音,直冲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礁石,正是方才艄公用竹竿探到的石群。

    有绳结相连,倒是不怕彼此失散,两人不再拉扯,纷纷展开手脚往那边游。

    “轰——”还没游两步,又一道巨大的浪花打来,看不清眼前的情形,但两人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铺天盖地的巨浪,至少拔了一丈高,打着旋将他二人高高卷起。

    再高的武功,在这般不可抵挡的力量之下都是徒劳,楼璟只来得及拽住绳结,拼尽全力将萧承钧搂到怀里,就被巨浪狠狠地甩了出去。

    江水如同卷起小虫一般将他们高高抛起,甩到了礁石上,楼璟猛地转身,将萧承钧牢牢护在身前,自己则重重地磕到了坚硬的巨石上。

    紧接着一道巨浪打来,又要把他们重新卷入水中,萧承钧反手抱住楼璟,就地一滚,一手抓紧楼璟的衣襟,一手牢牢抓住一角突出的石头,勉强稳住了身形。

    楼璟晃了晃晕眩的脑袋,用力蹬住一块水中石,运起内力,从湍急的水流中翻身而上。

    萧承钧适时松手,由着楼璟带他跳上了较高的地方。

    这里应当是一块突出的巨石,湍急的江水从巨石两侧奔涌而过,却不能撼动它一丝一毫。两人齐齐松了口气,暂时安全了。

    “唔……”楼璟突然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濯玉!”萧承钧一把将人抱住,顺势坐了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急急地问道,“可是伤着了?哪里痛?”

    楼璟捂着左臂,倒吸了一口凉气,钻心的剧痛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方才侧面撞到岩石,手臂怕是被撞断了。

    萧承钧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水珠,“濯玉……”

    “没事……估计是伤着胳膊了。”待缓过这一阵激痛,楼璟才喘息着说了句话。

    萧承钧小心地端着他的右臂,把它移到楼璟的胸前放着,以免那胳膊垂着,牵扯了筋骨更疼。

    “啊……”饶是再如何小心,楼璟还是忍不住痛哼出声。

    萧承钧心疼得无法,只能紧紧抱着他,轻轻地吻他不断冒冷汗的额头,“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云一他们会过来找我们的。”

    楼璟微微颔首,靠在萧承钧胸前蹭了蹭,“你冷不冷?”

    两人浑身都湿透了,如今被夜风一吹,顿时冷得透骨。

    萧承钧脱了两人的外衣,拧了几把,放到一边晾着,却并没有松开两人腰间的绳结,“多亏了这绳结,否则咱俩怕是都活不成了。”

    方才那般凶险的境况,如今想来,若不是两人绑在一起,互相拉扯着,当真难活。冷静下来,便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两人静静地相拥,互相依偎着取暖。

    萧承钧感觉到怀中的体温在缓缓升高,不由得一惊,伸手摸了摸楼璟的额头,“发热了,你是不是还有外伤?”以楼璟的身体,断不会因为吹一会儿冷风就发热,定然是身上有外伤所致。

    楼璟蹭了蹭萧承钧冰凉的脸颊,“内力运转而已,给你暖暖身子。”

    安国公府世代相传的内家功夫,不仅可使身体轻盈,跳得高跑的远,练至一定境界,还可以借由筋脉的流转,内力外放,正如现在这般,充当人肉暖炉。萧承钧闻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索性解开两人的已经,将微凉的胸膛贴在一起,互相依偎着取暖。

    江水一波一波冲刷着巨石,枯坐在石堆中的两个,仿若坐于孤舟之中,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沦漂泊,孤独无助,幸而有彼此在身边,方不觉恐慌。

    没过多久,天色就蒙蒙亮了起来,萧承钧用半干的外衣包住怀中人,小睡了一会儿,很快就被晨光惊醒过来。

    举目远望,这才看清他们的所在,乃是一片乱石滩,青黑的怪石嶙峋而立,参差错落,小船的木板还在石缝中夹着,木板的碎屑堆中,掩藏着一条人腿,身体被巨石挡住了,看不清楚。

    萧承钧一惊,拔出了腰间的宝剑,那条人腿动了动,慢慢爬了起来,待看清了那人的脸,顿时松了口气,竟是善治外伤的云七!收剑入鞘,萧承钧忙把人叫过来。

    “这剑倒是还在,”楼璟靠在自家夫君身上,看着华光四溢的宝剑,“咦?这是赤霄?”

    之前因为剑鞘上包着一层布,楼璟一直没有注意,这会儿看到嵌着九华玉的剑柄,才发现,这竟是他拿去讨好皇后的赤霄宝剑,难怪在眯能一剑斩断大刀。

    “父后不放心,让我带着这把剑。”萧承钧将剑合好,幸而这剑鞘有机扣,换做别的剑,估计早被冲走了。

    云七回过神,立时跪下行礼,顺道把还在石滩上昏迷的云八推醒,两人快速聚了过来。因为站在船头,这两个幽云卫倒是没受什么大伤,只是被浪卷过来拍晕了。

    “属下斩了那艄公一刀,他想必也走不远,”云八查探了一圈,回来禀报,“这里乃是江心,没有看到云五和云四。”

    云五和云四当时在船尾,这会儿不知被卷到了何处,萧承钧叹了口气,摸了摸楼璟苍白的脸。

    云七削了两片木板,将楼璟的胳膊夹住绑好,他的胳膊伤到了筋骨,但并非完全断了,骨头上可能有些裂伤,需要修养些时日。

    却说云一他们那艘船,因着风浪大,与楼璟的船离得并不近,行至半路,那艄公妄图害他们,被云三一把制住,拿刀逼着去寻主人的船只,奈何江上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云二和云十夺了竹竿,自己撑船,云九就在船舱里盘问那艄公,虽然艄公熟知水路,这一带却有不止一个乱石滩,他们只得一个一个地找寻,还要防着船只撞到礁石。水声巨大,怎么样的呼喊都不管用,心急火燎地找了一个时辰,天光才稍稍亮起来。

    远远的看见坐在高高的巨石之上的两人,幽云卫们差点喜极而泣,齐齐跪在乱石滩上请罪。

    萧承钧抱着楼璟坐到船上,云九绑着艄公在船头指路,云二撑船,总算有惊无险的到达了对岸,牵着马匹的云十二和云十三正站在码头等着他们。

    “谁让你害我们的?”找了间客栈落脚,云九提着艄公去了柴房,晃着手中明晃晃的佩刀问道。

    “饶命啊,我……我只是听命行事……”艄公吓得直哆嗦,颠来倒去就那么几句话,有人交代了他把这船上的人扔在江中心的乱石险滩,事成之后就给他五百两银子。

    “是什么人?”萧承钧手里倒了药油,一边给楼璟揉着青紫的脊背,一边问云九。

    楼璟不仅仅伤到了胳膊,身上也被撞得青紫了一大片,如今趴在客栈的床上,哼哼唧唧地让萧承钧给他揉药油。

    “是临江县衙的一个捕快。”云九沉声道,那艄公正是因为认识那人,才敢做这笔生意。

    “捕快?”萧承钧手中一顿,原本料想是他暴露了行踪,是京中跟出来的那些刺客所谓,但若是那些人,如何能指使得动临江的捕快?

    “疼……”楼璟立时呼痛,那猛然用力的手赶紧离开,他便顺势蹭到萧承钧的腿上枕着。

    萧承钧沉默片刻,又倒了药油继续给他揉捏,“可寻到云五和云四了?”

    “还没有消息。”云九说起这个,语气很是低落,他们十六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两人生死不明,他们十四个也很是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几个幽云卫的分工:

    云一,统领9

    云二,记地形10

    云三,暗杀11

    云四,近身护卫12

    云五,近身护卫13

    云六,弓箭14

    云七,外伤15

    云八,消息16

    PS:文中的地名与历史上真实的地名有关系,但并不是那个(拍飞~)咳咳,另外,那个松鼠桂鱼在古代的时候确实是咸的,并不是我们现在吃到的这种酸甜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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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K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105:27:31

    雷霆夜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021:01:03

    谢谢两位大人的地雷~╭(╯3╰)╮

63第六十二章 遇匪

    “留两个人在这附近找他们,其余人明日继续赶路。”萧承钧也没问楼璟的意见,直接下了命令。

    云九惊喜地抬头,“谢殿下宽仁,但……”原本作为侍卫丢了就该自己跟上,哪有让其他人找的道理。

    楼璟摆手,“就照殿下的意思办吧。”昨夜着实凶险,他和萧承钧有锦带连着都差点丧命,不过他觉得幽云卫应当不至于如此不济,这是爷爷留给他的宝贝,他也不愿意有所折损。

    云九难掩喜悦地躬身告退,出去与云一商量留下的人手。

    “此事,不应是京中那些刺客所为。”萧承钧把手移到楼璟的蝴蝶骨上,那里有一大片碰伤,青紫色的印迹有变黑的趋势,看着很是让人心疼,手上的动作也轻了不少。

    楼璟抱着自家夫君的腰,享受地眯起眼,这种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机会难得,可得吃足了豆腐才行,“安顺他们走的是哪条路?”

    按理说,萧承钧这一招金蝉脱壳,该是瞒过了那些个尾随的人,那么这次在对他们下手的,当另有其人。

    “他们走的江州东边,从宣阳一带入闽州。”萧承钧微微蹙眉道。

    浔阳在江州偏西的地方,并非是去闽州最近的路,且临江鹤嘴弯不好过,以就藩王爷的身份,大包小裹的,定然会选择最为平坦的道路,所以安顺他们就“按常理”走了那条路。宣阳与浔阳相去三百里,刺客们绝不会追过来的。

    渡江一事毫无头绪,两人暂时不再想这事,相拥着在床上好好歇息了一日,次日方动身往九昌郡去。

    整个江州分为南、北、西,各四郡,西四郡靠着巴蜀一带,土地贫瘠,南四郡则紧邻闽州与岭南一带,山岭遍地,九昌郡就是南四郡中最大的一个郡,南四郡的军营也在九昌与邻郡的交界上。

    楼璟出来的目的虽然是为了寻夫,但皇上给的差事还是要办的,因而两人要先去九昌军营里点个卯,让众人知道他这个镇南将军来了,才好跟着萧承钧去闽州吃海鱼。

    过了江,难民就没多少了,众人一路走得很顺畅,官道上也有了茶棚和小吃摊。

    “胳膊疼吗?”萧承钧勒马,让幽云卫去茶棚里灌些茶水,伸手揽了揽怀中人的腰身,让他坐正些。

    “不疼。”楼璟靠在闽王殿下的怀里很是舒服,因为伤到了胳膊不能骑马,他们就共乘一匹了,好在楼璟的汗血宝马和萧承钧的青骢马都是上等好马,驼两个人也不显劳累。

    “主人,此地离九昌城只有二十里了。”云八向茶摊老板打听了路程,过来回禀道。

    “那便到城中再用饭吧,”萧承钧让幽云卫上马,顺手在包袱里摸了一块干粮递给楼璟,“饿的话,先吃个。”

    楼璟张口叼住那烤的焦黄的烧饼,开心地拿着啃了一口,由着萧承钧把他圈在双臂间。萧承钧轻抖缰绳,身下的汗血宝马便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即便快到九昌城了,官道两边还尽是高山。青山绿水,伴着莺啼燕喃,很有几分春日游玩的滋味。然而,一个烧饼还没吃完,汗血宝马突然嘶鸣一声人立起来,烧饼立时飞了出去。

    萧承钧一手猛拉缰绳,一手揽住楼璟的腰防止他掉下去。

    这是一条夹在两座山之间的小路,路上突然多出了两排宽大的石头,将路堵了个严严实实,若不是勒马及时,马匹险些就要摔跟头。

    “你可看清了,是这些人吗?”一个赤膊上身的八尺大汉,揪着一个身形瘦小、衣衫褴褛的人,用手中的九环大刀指着萧承钧问道。

    “就,就是他们……”被揪住衣领的人,哆哆嗦嗦地说道。

    “阁下拦住我等,有何贵干?”云一策马上前,云十三与云十四也同时上前,将萧承钧二人护在身后。

    “少啰嗦,我问你,四日前的夜里,你们是不是在浔阳城郊三十里的城隍庙?”那大汉脖子上挂着一个金圈,在午时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涌上来几十个人,各个穿着无袖短打,手持刀棍,凶神恶煞。

    萧承钧一惊,仔细看那被大汉提在手里的瘦小男子,看着有几分眼熟,想必就是在城隍庙避难的难民!

    “我不知好汉所言是什么意思,若是要过路钱,”云一张口一副江湖老手的样子,伸出拇指顶了顶自己的胸口,“兄弟混迹江湖也不是一日两日,你开个价,咱们好商量。”

    云九瞥了一眼突然变成镖师的云一,朝云十二和云六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地向后挪了几步,将挂在得胜勾上的弓握在了手中。

    “老子今日不要钱,要命!”那大汉将手中的难民扔到一边,扬起九环刀大声道。

    “老四,把那小白脸怀里的美人给我留着。”一个面目阴狠的人从高石上跳下来,拍着那大汉的肩头道。

    萧承钧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伸手拔出了腰间的赤霄宝剑,敢觊觎他的王妃,罪该万死!

    “哼,”被称作老四的大汉,不屑地瞥了一眼窝在萧承钧怀里的楼璟,“兄弟们,留着那兔爷,其余的都给我剁了!”

    四周的山匪们闻言,纷纷大喊着冲过来。

    云十二和云六瞬间跳下马,身轻如燕地分别跳上路两边的陡坡,拉开弓箭,朝着那两个领头的射去。

    持刀大汉侧身避开,九环刀快速挡住飞来的箭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立时被激怒了,嘶吼着朝萧承钧扑去,云一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凌空劈向他的脑袋。

    那大汉避之不及,抬刀去挡,被划伤了肩膀,立时与云一战作一团。云一没料到一个只练外家功夫的人,刀劲竟如此之大,凭着一身蛮力就可以与他一拼。

    那个觊觎楼璟的人运气就没有这么好了,被云六一剑射穿了前胸,有小喽啰惊呼一声“二当家”,迅速把人拉拽到一边。

    幽云十六卫此次赶路,并非上战场,没有带长兵器,于马上近战十分吃亏,纷纷跳下马,将萧承钧与楼璟护在中间,与那些山匪砍杀起来。

    山匪多是百姓落草,真懂功夫的不多,于幽云卫来说如同砍瓜切菜,奈何人数众多,杀之不尽。

    “统统退后,砸石头!”老四用刀上的铜环绞住云一的薄刀,冲着杀得惨烈的小喽啰们大喊。

    那些小喽啰果真且战且退地往陡坡上撤,楼璟见势不对,单手拉住缰绳,猛地调转马头,汗血宝马一跃而起,窜上了东边的陡坡,与此同时,西边坡上轰隆隆滚下了许多圆石块,幽云卫们如鬼魅般瞬间窜上陡坡,追杀那些放石头的喽啰。

    萧承钧抱着楼璟跳下马,在云十二所立的高石上站定,有人往这边扑,统统被云十二射杀。

    “去向老大求援!”九环刀虽重,然而云一的刀法甚是诡谲,速度又极快,名叫老四的大汉身上已经被划了好几道,被那仿若跗骨之蛆一般纠缠不休的刀法气得哇哇大叫,依旧不屈不挠,冲着高处大声吼着让人去搬救兵。

    “大胆!”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喊,一队穿着衙役服饰的人朝这边跑来。

    “官兵来了!”小喽啰们喊着,开始四散逃窜。

    那中了一箭的人被手下搀着往山上跑,被云六一箭射中了膝弯,顿时跪倒在地,那小喽啰吓得大叫,抛下他就跑了。

    “啊——”老四怒吼一声,全力掀开云一的刀,拼着被云一砍伤的危险,不管不顾地朝萧承钧扑过来。

    萧承钧抬剑挡下那重重一刀,楼璟抬腿,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那大汉在地上跌了个跟头,毫不恋战,翻身骑上一匹马就跑,云十二拉开弓,朝着那人的背后就是一箭,熟料那人仿佛背后有眼一般,伏在马背上躲过箭矢,在小路上一拐,不见了踪影。

    幽云卫的马匹好几个都被石块砸伤了,众人首要是保护主人,便没有再去追。

    那些姗姗来迟的官兵,将膝弯中箭的人并几个没跑得及的小喽啰捉住,捆严实了,云八立时上前跟这些官兵套近乎,并且说明白他们是无辜被抢的过路人。

    为首的一人听完云八的话,转身冲着萧承钧抱拳,“我们乃是九昌郡郡府衙役,路过此处办差,还请公子和护卫们跟我等去一趟衙门,好跟郡守大人交差。”

    九昌郡郡守?楼璟眉角一抽,那不就是要把女儿送去安国公府做侧室的那个杨兴杨大人吗?差点都给忘了,他这次出来,还得帮自己父亲催促亲事呢!

    “可是方才碰着胳膊了?”萧承钧见楼璟神色不对,蹙眉问道。

    楼璟摇了摇头,低声在萧承钧耳边说道:“我恰有事要见一见那位郡守。”

    萧承钧微微颔首,对那衙役道,“既如此,便往郡府走一遭吧。”

    作者有话要说:嗷,今天没有更出粗长君,还更晚了QAQ

    小星星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123:41:08

    雷霆夜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122:58:21

    雷霆夜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122:56:36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3╰)╮

64第六十三章 郡守

    幽云卫的马匹被砸伤了两匹,还有一匹被抢走了,众人只能牵着受伤的马匹慢慢往城中去。

    就是苦了那个受伤的“二当家”,身上还带着箭矢,走路艰难,衙役便向幽云卫借了匹完好的马,将他驼上走。那人胸前一箭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膝弯那一箭弄得他走不得路,坐在马背上,身上拴着绳子,却又忍不住地往楼璟那边看。

    打从出生,他就没见过比楼璟更好看的男人,身形修长,眉目如画,如今娇弱无力地倚在他人怀中,让人生出将之压在身下狠狠疼爱的冲动。山寨以前抢来的那些女人、公子,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的。

    楼璟瞥了一眼那贼眉数目的山贼,往萧承钧怀里缩了缩,“夫君,他用眼睛轻薄于我。”

    萧承钧低头看了一眼好似被吓到了的美人,忍住闷笑的冲动,抬头看了一眼那人,轻按赤霄剑鞘的机扣,宝剑顿时弹出明晃晃的一节,冷声道:“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睛。”

    那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美人虽好,他也得有命消受才行。

    云六没有一箭射死他,便是为了留个活口问清楚来龙去脉,但如今碍于九昌郡的衙役在场,不便多问,夫夫两人就只能小声地咬耳朵。

    这些突然出现的山匪明显不是为了劫财劫色,而是为了寻仇。浔阳与九昌相隔两三百里,还有一条没有渡船的大江阻拦,那个难民是如何到了这里的?观那九环刀大汉的言行,想必那些被他们杀掉的人中有那人的亲友,才会这般拼命。

    “你说在渡船上做手脚的,会不会是他们?”楼璟蹭着萧承钧的耳朵道。

    “不会,”萧承钧摇了摇头,耳朵被热气喷得痒痒的,借着说话的动作微微侧头,也贴到楼璟的耳边说道,“他们要害我们,没必要去找县衙的捕快。”这些山匪还是挺害怕官兵的,要害他们,直接给那些艄公钱财便是了。

    楼璟被那低沉悠扬的声音弄得心痒痒,忍不住张口,咬住了那修长白皙的脖颈。

    “唔……别闹。”萧承钧伸手拍了拍怀中的家伙。

    那边坐在马上的囚犯,忍不住往这边瞥一眼,这一瞥不打紧,差点让他从马上掉下来,狠狠地咽了咽口水,不敢再看。

    “大人!”领头的衙役突然高声喊着,往前跑了几步。

    两人抬头,就看到有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带着几个衙役,从山上的小路下来,绯色外罩绣云雁图纹,乃是正四品的官服,在这九昌郡中,应当只有郡守大人是这个品级了。

    楼璟仔细看了看,那杨郡守约莫四十岁上下,气度儒雅,只是面色颓然,很是沮丧的样子,额间有一条深深的皱纹,想必是常常皱眉所致。

    “大人,我们捉到了九崎山的二当家。”衙役很是高兴地对郡守说道。

    杨兴一愣,抬头看了看那捆在马上的人,微微颔首,脸上的忧愁还是不减分毫,等楼璟他们的马匹走到近前,方打起精神看了看萧承钧,暗叹这少年人气度不凡,不敢小觑,率先开口道:“本官乃九昌郡郡守,若是尔等有急事要办,去衙门里说清楚,画个押,即可离去。”

    萧承钧暗自点头,这郡守看来是个办事明白的人,便开口道:“我这弟弟身上有伤,不便下马行礼,还望大人莫怪。”

    “无妨。”杨兴摆了摆手,转身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

    到了郡府衙门,把向师爷解释的任务交给云八,同时让云十六去打听那九崎山山寨的事,而楼璟则拉着萧承钧,拦住了办完事要去后衙的郡守大人。

    “不知两位公子有何赐教?”杨兴有些疲惫地问。

    “在下姓楼,奉家父之命,前来九昌郡看望郡守大人。”楼璟右手还带着夹板,想要做出风度翩翩的样子也不能,只能单手行了个礼。

    杨兴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你是安国公世子?失礼,失礼……”

    “杨大人不必客气,父命难为,小子只得来打搅了。”楼璟对这杨兴印象不错,不欲与他为难。

    杨兴忙请了他们去内衙喝茶,进屋换了身常服来见客。

    出于对彼此的信任,萧承钧并没有问楼璟要来做什么,此事听闻是安国公的意思,忍不住蹙眉,楼家父子的关系他很清楚,他的王妃是绝不会真心帮父亲做什么事的。

    “莫皱眉,”搂紧放下杯盏,揉了揉萧承钧的眉心,“你看杨郡守额上的沟壑,这么俊的面容早早有了皱纹就不好了。”

    萧承钧握住他的手,微微地笑,正要说什么,换了一身青衫的杨兴已经走了进来,便止了话头。

    “招待不周,还望世子莫怪。”杨兴勉强地笑了笑,朝两人拱手,并没有贸然问萧承钧的身份,与楼璟如此亲密,又气质清贵,想必也是京中的勋贵,人家不愿多说,他也不好开口。

    “杨大人客气了,”楼璟笑了笑,“大人不必担心,我来此非是要催促什么,若是大人有什么为难尽可告知,楼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父亲不通情理,他可不能让楼家的名声败坏。

    杨兴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让世子见笑了,非是下官拖延婚期,上月便往京中送嫁了,只是……哎……”

    萧承钧闻言,心中一紧,婚期,送嫁?楼家与这千里之外的杨家扯上关系,而且能让楼璟听父亲的话办的事,可不只有婚事了吗?

    “这一路上的情形我也看到了,自会禀明父亲的,大人不必着急。”楼璟暗示杨兴,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没必要把嫡小姐送去做侧室。

    “哎,实不相瞒,小女如今并不在府中,”杨兴说着,脸上的愁容更甚,“送嫁的途中,被那九崎山的匪首给掳了去!”这般说着,这不惑之年的郡守大人,眼眶发红,差点忍不住落下泪来。

    “什么?”楼璟一惊,这九崎山的山匪竟猖狂到此等境地了?

    这般反应落到萧承钧眼中,那便是担心那小姐的安危了,藏在袖中的手渐渐握紧,心中想着应当相信楼璟,却又清楚地知道,楼家只有楼璟在适婚的年纪且没有娶妻,再自欺欺人也说不过去。

    楼璟只顾着好奇山匪的事了,没有注意到自家殿下的神情。

    杨兴也不隐瞒,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尽数告诉了楼璟,却原来之前郡中还有些兵力,山匪扰民,他就带兵抗匪,意外捕获了九崎山的匪首,关在大牢之中。

    后来刺史开始剿匪,将郡中的兵都给调走了,只留下了为数不多的守城兵,他这个郡守手中就剩下了几个衙役可用,恰好这时候到了跟楼家约好的送嫁时间,只有家丁护送小姐往京城去,刚出了九昌城,就被突然出现的山匪掳走了。

    “那九崎山的四当家懂兵法,要我交出匪首才肯放了小女。”杨兴说到这里,忍不住再次叹气。

    他一个书生,跟那些山匪实在是说不明白,将那匪首放了,那些个人却没有遵照约定,至今扣着他的女儿,今日他便是带人前去交涉,谁知那匪首说要把杨家小姐留在山寨里做压寨夫人,气得杨兴差点背过气去。

    “我可怜的女儿啊,爹爹对不住你……”杨兴说到这里,终忍不住哭了起来,想他十年寒窗苦读,便是为了金榜题名,让全家过上好日子,谁料想事事不顺,还连累得女儿跟着受苦。

    楼璟叹了口气,“怎么不向刺史要些兵力呢?”这杨兴也是够倒霉的,听说是跟二婶娘家有亲戚关系,走投无路才去跟楼见榆借钱,没料想那楼见榆见杨兴品貌端正,猜测他女儿应当长得好看,无所抵押之下便让他签下那用嫡女抵债的荒唐契书。

    “刺史大人让我去向南四营借兵,可那兵营只认兵符,哪里是我借的来的。”杨兴对那刺史很是恼恨,但毕竟是他上峰,不好说什么。

    “杨大人不必忧心,我……”楼璟一句话没说完,身边的萧承钧霍然起身,不由疑惑道,“元郎?”

    萧承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幽黑的眼眸中划过一抹疼痛,转身便走,不论楼璟有没有答应这门亲事,单说他对那小姐如此上心,已然让他难以忍受了。

    “失礼了。”楼璟一惊,连忙起身,朝杨兴打了个招呼就追了出去。

    “元郎,元郎!”萧承钧走得很快,楼璟胳膊伤着,跑起来会疼,跟得颇为吃力,“唔……痛……”

    这一声痛呼,使得脚下生风的萧承钧顿住了脚步,转身去看,眼前一花,就被扑上来的楼璟按到了廊柱上。

    楼璟脸色有些发白,按住萧承钧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

    萧承钧闭了闭眼,他也曾想过,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约束,若是在他登基之前,等不及的楼璟娶妻生子,他也不会说什么,可是事到临头,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忍受,“这门亲事,你可是答应了?”

    楼璟看着萧承钧的反应,愣了愣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_(:3」∠)_这两天状态不好,等我状态好些,再补上福利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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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霆夜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223:36:50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火箭炮~嗷嗷~抱住么么哒~

65第六十四章 军营

    他答应什么了?楼璟一时没反应过来,爹要娶侧室,他还能拦着不成?他的闽王殿下为什么要生气?

    “我知道,父命难为,你……”忍了又忍,这种委曲求全的话,萧承钧再也说不下去了,一把抓住楼璟的衣领,“你只能是本王的妻子,不许你娶与任何人定亲,假的不也不行!”

    楼璟眨了眨眼,愣愣的说,“可,可我爹要娶侧室,我也不能拦着……”

    这话说完,两人都愣住了。

    竟然,是安国公要娶杨家小姐吗?怎么这样!

    殿下以为是他要娶妻,所以生气了?

    萧承钧攥着衣领的手渐渐松开,一双耳朵也红成了玛瑙色,

    楼璟的嘴巴却禁不住咧开了,歪着头凑过去蹭萧承钧的鼻尖,“元郎,你这是……吃醋了?”

    “本王不过是给你个警告,”萧承钧恼羞成怒地试图推开楼璟,去被他欺上来,堵住了双唇,“唔……”

    楼璟心中很是愉悦,他的殿下,竟为了一个小小的可能就生气,那么将心比心,是不是可以期待,以后萧承钧可以为了他不纳妃嫔呢?

    极尽缠绵的一吻,成功地安抚了萧承钧的羞恼,缓缓地伸手,搂住楼璟的身子,一边辗转纠缠,一边轻轻抚弄他的脊背。

    “嘶……”楼璟轻吸了口凉气,委屈地看着被吻得有些迷茫的萧承钧,“疼……”

    萧承钧这才想起他背上还有伤,赶紧住了手,看着楼璟依旧苍白的脸,微微蹙眉,“方才是不是碰到胳膊了?”

    楼璟摇了摇头,把下巴搁到萧承钧的肩上,“我把什么都给了你了,你怎么可以不信我呢?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要买个妾都买不起了。”

    “哈哈……”萧承钧被逗笑了,搂住他的腰身拍了拍,“是我不好。”

    “嘴上说说就行了?”楼璟转头咬他脖子。

    被晾在在正堂的杨兴不明所以,等了半天也不见两人回来,料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便出门去寻,刚刚转过回廊,就看到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样子,惊得张大了嘴巴。

    萧承钧转头,看到了杨兴一闪而过的衣角,眸色微沉,拍了拍咬着他不撒口的家伙,“那你待如何?”

    楼璟凑到自家夫君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这下萧承钧不仅耳朵变红,整张脸都红了。

    闽王殿下有没有答应楼璟提的道歉条件暂且不提,却说杨兴听说楼璟便是镇南将军,振奋异常,当即就跪下求楼璟救救他的女儿。

    “既然已经许给了国公爷,便与世子是一家人了……”杨兴刚刚跪下,就被楼璟扶住,让他起来。

    话说到这份上,楼璟也不能坐视不理,毕竟南四郡的兵权如今在他手里,左右也是要整顿一下军务,借着救杨家小姐的名头试试兵力,倒也不错。

    打个九崎山费不了多少时间,反正救的不是楼璟的未婚妻,萧承钧便也点头应允了,只是听着那句“一家人”,还是觉得别扭。

    杨兴很是高兴,干脆就留他们在郡府中住下,“军营中杂乱,世子还有伤在身,住在那里怕是不便。”这般说着,悄悄看了一眼楼璟身边的萧承钧。

    萧承钧仿佛没有看到杨兴的目光,淡淡道:“便在这府中住下吧,让武卫将军过来见你。”

    “不行。”楼璟摇了摇头,武将赴任不同于文官,文官只要坐在衙门里找下属来训训话便是,武将则必须到军营中去,若不能震慑住下属,以后会很不好管。

    用罢午饭,向杨兴借了几匹马顶替受伤的马匹,楼璟便带着幽云卫十二人,直奔南四郡大营而去。

    萧承钧不放心他一人骑马,只得跟着前往。

    送走了一行人,杨兴去问那九崎山二当家的审问结果,“他们缘何截杀镇南将军?”

    衙役刚刚知道,那被人抱在怀里的娇弱公子,竟然是镇南将军,愣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因为将军在浔阳杀了几个流窜的山匪,其中一人是那四当家的拜把子兄弟。”

    却原来,那四当家听闻兄弟的山寨被端了,就过江去接他,谁料去到约好接头的城隍庙,只看到了兄弟的尸体,甚是恼火,捉住未曾走远的难民,得知是一伙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所为,一路跟着到了临江,靠着先行安排好的船只过江,回到山寨布置人手,定要将这些仇人在九昌截杀了报仇。

    “老爷,我的珍儿是不是有救了?”回到内衙,杨夫人就急急地拉住杨兴询问。

    杨兴看着憔悴的发妻,点了点头,“楼家世子爷竟然就是新派来的镇南将军,他已经去调兵了,珍儿很快就会回来的。”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杨夫人双手合十,想起丫环说的,前厅的两个公子都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的样子,心思不由得活络起来,“老爷,出了这等事,珍儿再想嫁个好人家怕是难了,既然那楼家世子英武不凡,莫不如将珍儿嫁与世子做侧室,也好过嫁给那……”

    “莫胡说!”杨兴立时打断了妻子的话,想起萧承钧那清贵无双的气质,不由得双手互相握了握,回廊上的一幕,让他对于萧承钧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若当真是闽王,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太过骇人,不是他这等四品小官能插足的。

    军营在九昌郡的东边,离九昌城也就五十里左右,未到黄昏,一行人便已经到达。

    在一片山脉的交汇处,有一片广阔的平地,正是南四郡军营的所在,远远的就能看到高高的瞭望木栏。

    “来者何人?”门哨站在木楼上大声喊道。

    “吾乃钦封镇南将军,速速开门!”楼璟扬起手中的兵符,运起内力,声如洪钟,顿时传遍了整个军营。

    原本黄昏之前军营里就比较寂静,这一声传开来,在山谷中回荡不止,那哨兵不敢怠慢,高声应和,“还请稍待,小的立时禀了众将军!”

    不多时,两人身着校尉盔甲的副将带着一队人马快步前来,打开栅栏迎了上来。

    “见过镇南将军!”越骑校尉看过楼璟手中的兵符,立时躬身行礼。

    步兵校尉跟着抬手,“将军请!”

    楼璟并不下马,轻踢马肚,带着自家夫君和十二个幽云卫,快速跃进了营中。

    两个校尉对视了一眼,军中规矩,战时在营前不得久留,速速进营以防敌人入侵,看来这位镇南将军可不是混日子的勋贵子弟。当下不敢怠慢,两人也速速去了中帐。

    楼璟一撩衣摆,直接在中帐的主位上坐了,十二个幽云卫齐齐的列于左右,面色冷肃,气势慑人。

    萧承钧拖了张椅子在下首坐了,眼带笑意地看着不同以往的自家王妃,觉得很是新奇。

    不多时,两个校尉带着十几个小将前来拜见。

    “属下越骑校尉张绕!”

    “属下步兵校尉王直!”

    几个小将也跟着上前禀报自己的职位和名字。

    两个从四品的校尉,在这个约有两万人的军营中是副将,而在镇南将军来之前,他们归一位四品武卫将军统管,当然武卫将军品级不高,真正的军权是在刺史的手中。

    几个小将见楼璟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都有些惊讶。

    “怎不见武卫将军?”楼璟扫视了一圈,冷声道。

    “回大将军,武卫将军被刺史大人调去剿匪了。”越骑校尉张绕答道,趁机看了一眼楼璟的脸色,奈何楼璟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只得老老实实地低下头。

    楼璟两指在桌上缓缓地敲了敲,“吾名楼璟,封号镇南将军,世袭安国公世子,自今日起接管南四郡军营,营中二万五千零四十一名将士,皆归本将统帅,

    “是!”众人齐声应是。

    步兵校尉王直却是暗自心惊,营中带上伙夫杂兵,添上武卫将军本人,当真是二万五千零四十一名,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此乃吾之军师——元先生,礼遇当视若本将,”楼璟抬手指了指萧承钧,又看向一身黑衣的十二个幽云卫,“此为太祖钦封幽云十六骑,本帅亲卫,不在军籍。”

    有小将忍不住惊呼,幽云十六骑!那可是在开国以来就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鬼魅之军!

    “王直。”楼璟不理会众人反应,继续交代规矩。

    “末将在。”步兵校尉抱拳应到。

    “如今营中剩余兵力几何?”楼璟将兵符放在指间,灵活地翻转。

    “武卫将军带走骑兵一千,步兵一万,如今营中剩余骑兵一千,步兵一万两千五百,其余为杂兵。”王直不敢打哏,麻利地将数目报出。

    楼璟沉默不语,将兵符扣在桌上,静静地看着众人,冷下脸来。

    那些小将也不敢乱看了,齐齐低下头。

    “刺史何时借的兵?”楼璟问道。

    “十日前。”王直答道。

    十日前,就是楼璟封将军的旨意刚刚下来的时候,可以说旨意还未到达,刺史可以调兵,但是他来了这里,江州刺史却丝毫没有还他兵力的意思,连声招呼也不打。

    楼璟勾唇,看了一眼额上冒汗的两个校尉,忽然换上了轻快的语气,“本将今日初到,与众位都不相熟,今晚我出钱,请众位兄弟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朝华离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413:15:45

    雷霆夜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323:14:05

    谢谢两位大人的地雷~╭(╯3╰)╮

66第六十五章 围山

    军营中战时是不许饮酒的,平日里也只有大将宴请之时方能敞开了喝,此言一出,众人紧绷的心弦顿时轻松不少,甚至生出了几分期待。是非分明、张弛有度,才是大将所为。

    楼璟来之前,已经让云九在九昌城采买了一整车的美酒,两箩筐的卤肉,在天黑之前运到了军营之中。

    男人们,尤其是军营里的汉子,只要喝一顿酒,就能从充满敌意变成称兄道弟。

    “将军年少有为,末将钦佩不已。”张绕端着酒碗,率先走到楼璟面前。

    楼璟但笑不语,举起酒碗与他相碰,一口饮尽。

    众人见将军如此好说话,纷纷跃跃欲试,按着品级地位,挨个过去敬了一番。

    “将,将军,我,我叫李大牛,是个伙夫……”杂役营的统管有些口吃,见大家都敬了一番,不好不去,只得磕磕巴巴地说了一番,一张憨厚的脸涨得通红。

    楼璟耐心地听他说完,笑着把酒喝了,“粮草于军中很是重要,伙夫做得好,一样可以做将军。”

    “真,真的吗?”李大牛看着镇南将军那温柔可亲的笑容,憨憨地笑。

    “当然是真的了,回头封你做个烧饼大将军!”张绕笑着拐住那憨牛的脖子,把他拉到一边去了,省得在大将军面前继续丢人。

    给军中人喝的酒自然不能是那甘甜绵长的桃花酿之类,全是辛辣的烈酒,众人喝得很是过瘾,而楼璟就坐在主位上,来者不拒地一碗一碗地干,酒水顺着唇角不断地流出来,顺着脖颈没入衣襟之中,很快就把前襟打湿了一片。

    萧承钧晃了晃手中的酒盅,在宫中常喝的都是淡酒,如今尝着这甘醇的烈酒,别有一番滋味,只是他周身气息淡漠清冷,带着些不怒自威的严厉,让众人不敢造次。

    “元先生,咱也喝一杯!”喝高了的张绕晃晃悠悠地走到萧承钧面前,递给他一碗酒。

    萧承钧看了看眼前的粗陶碗,放下手中的白玉杯,干脆地接过来,“请。”

    粗陶碗配上廉价的烈酒,一口闷了,顿时被浓烈的酒气从舌尖烧到胸腹,辛辣之余,却也有一股难掩的爽快,萧承钧从没有这样喝过酒,突然觉得这般畅饮当真是一种快事。

    “军师,好酒量,跟我以前见过的读书人都不一样。”张绕原本是存着几分戏耍之心的,谁料这大将军的军师也不是个软柿子。

    “我也算不得读书人。”萧承钧微微一笑,抬头去看楼璟,那一双美目因着烈酒而变得醺醺然,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满目柔情。

    宴饮到了子时方歇,众人歪歪扭扭地倒在中帐,萧承钧扶着喝得脚软的大将军,往他的营帐中去。

    出得中帐,微凉的夜风吹走了几分醉意,楼璟抬头看看天上一勾新月,“四月了。”

    萧承钧仰头看了看,月牙如一条金线,呈上弦之势勾于深沉的夜空,“是啊……”转眼已经离京一个月了。

    “从这里到闽州,三日便可,”楼璟趴在自家夫君肩上,一步一步地跟着往前走,“再陪我两日,我就跟你走。”

    萧承钧摸了摸他热乎乎的脑袋,“若你以后长驻此地,我可以在交界处修个行宫。”他这藩王也不知也做几年,幸而楼璟离得不远。

    “好啊,我就在行宫隔壁修个镇南将军府。”楼璟笑呵呵地说,眼皮却沉得快睁不开了。

    萧承钧拖着他走了一会儿,看看左右无人,干脆把喝大了的镇南将军打横抱起来,那人毫不反抗并且自觉的窝进他的怀里,乖乖地靠在颈窝蹭蹭,寻了个舒服的地方睡了。惹得萧承钧轻笑出声,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

    京城里的勋贵们甚少能喝过楼璟,所以这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喝醉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变得这么乖。就像一只牙尖嘴利的猫,平日里动不动就打滚耍赖挠人衣角,这会儿却软绵绵地缩起爪子任他揉捏。

    次日清晨,楼璟醒来,看到完完整整穿着内衫,把他抱在怀里睡得安稳的闽王殿下,顿时觉得……后悔万分!

    昨天就不该逞英雄,喝那么多酒,连装醉占便宜的力气都没有,直接睡过去了!

    “唔……”楼璟不满地张口,一下一下咬着萧承钧的下巴。

    萧承钧无奈地睁开眼,揉了揉楼璟的脑袋,“这么早就饿了?”

    楼璟翻身,把闽王殿下压在身下,看着那张英俊的面容,俊逸的五官在晨光中变得深邃起来,觉得呼吸一紧,用清晨会变得精神抖擞的地方,互相打了个招呼,“这里饿了!”

    “嗯……”萧承钧被蹭得轻哼一声,忙扶住他,“别闹了,你不是还要去点兵吗?”

    “你都没有诚心诚意跟我道歉。”楼璟不满道,说好了昨晚补偿他的,结果……

    “你自己睡过去了,我有什么办法?”萧承钧轻笑,把骑在他身上的家伙扒拉下去,翻身继续睡。

    楼璟扁了扁嘴,起身穿上盔甲,出帐前还不忘给萧承钧掖了掖被角,这才满心哀怨地出了营帐,去操练他新接手的军队。

    杨家小姐不能在山寨久留,所以楼璟上午练过兵,大致了解了营中兵力,便点了两千步兵,并一百骑兵,用过午饭就拔营出寨,直往九昌郡而去。

    “胳膊疼不疼?”萧承钧看着独自骑马的楼璟,总有些不放心。

    “不打紧。”楼璟扣上银色的头盔,带上一只长枪并一把佩刀,利落地翻身上马。

    他的佩刀葬身在了江中,幸而兵符被他贴身系在了脖子上,才没有被大水冲走,好在那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宝刀,楼璟没有特别善使的兵刃,用什么都一样。

    杨兴早带着衙役在就长城外等候,直到黄昏的时候,才看到姗姗来迟的大军,不由得焦急,这天快黑了才来,晚上又不能打仗,岂不是打草惊蛇了,万一九崎山的山匪趁夜里逃了,可如何是好?

    楼璟接过杨兴递上来的纸张,扫了一眼,“可信吗?”这纸上画的,乃是山寨里的防布,连同厨房、茅厕都大致标了出来。

    “之前的匪首和这次的二当家都画过,这是下官宗其两者的图所画。”杨兴踌躇道,拿出了两张原图给楼璟。

    楼璟看了看,防布有所变化,但厨房、茅厕、粮仓的位置没有变,“足够了,多谢杨大人。”

    “将军,天色已晚,我等可要攻山?”步兵校尉王直惆怅地看着道路崎岖的九崎山,眼看着天边红日西沉,夜间行路,且不说山寨的防御工事,但那狭窄的山路,就要折进去不骑兵。

    楼璟微微勾唇,瞥向一旁的幽云卫。

    云二已经用一种奇异的画法将山寨地图重新画了一遍,乍一看上去,如同鬼画符一般难以辨认,但交给专司暗杀的云三和云十一之后,两人看了几眼便微微颔首,抬脚略进了繁密的山林。

    “把山围起来,扎营,开伙!”楼璟抬手,下了个极为简单的命令。

    王直和张绕面面相觑,一群小将也摸不着头脑,但不用夜间攻山,众人都松了口气,迅速按楼璟的命令,将山围了起来。

    九崎山乃是一个群山,绵延几十里,但山寨所在的那一座却是个孤峰,处处悬崖峭壁,易守难攻,上下山的路,只有两条。楼璟命五百人守一条路口,其余人则驻扎在南面的缓坡之下,就将整个下山路给封死了。

    众人不紧不慢地安营扎寨,烧火做饭,这可急坏了山寨中的匪徒。

    “报——大当家,不好了,官兵来攻山了!”巡山喽啰跌跌撞撞地跑回山寨。

    “什么!”九崎山的匪首一惊,大喊,“老四,快,带人守住入山口!”

    一个时辰后。

    “报——大当家,那些官兵在山下扎营了!”巡山喽啰急急忙忙地跑回山寨。

    “这是打算困着我们?”匪首不明所以,让人再去打探。

    又一个时辰。

    “报——大当家,他们生火做饭了。”巡山喽啰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山寨。

    山匪们彻底懵了,这到底是守还是逃呢?最后,匪首一咬牙,这些官兵想必是觉得天色晚不好上山,他们山寨里的存粮足够吃几个月的,这山易守难攻,左右还能撑几天,等明日天亮了,再慢慢收拾细软家当,找个好路杀出去。

    夜间,军营中一片寂静,只剩下巡逻的脚步声。

    “咦?卫将军,您看那是什么?”巡逻的小兵惊呼一声,对值夜的王直道。

    王直抬头,就看到接近山顶的地方,突然火光冲天,山寨里杂乱的叫嚷声直传到了这里,立时抬腿往楼璟的营帐走去。

    “启禀大将军,山寨里突然起火了。”王直站在帐外朗声回禀道。

    楼璟从自家夫君的颈窝里抬起头,打了个哈欠,“吩咐下去,严守几个下山口,一个人也不许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我着急去上课,有错字大家帮我挑出来,晚上回来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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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510:2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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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3╰)╮

67第六十六章 招安

    “四当家,山寨起火了。”靠着山壁打盹的老四被身边的人摇醒,提着九环刀就站起身,远远地看见山寨中火光冲天。

    “咱们是不是回去看看?”众人吵吵嚷嚷。

    “闭嘴!”老四吼了一声,“都不许动,咱们必须守着这条路,否则大军攻上来,咱们就完了。”

    山匪们这才老实了,传讯的小喽啰连滚带爬地从山寨里奔过来,“四当家,不好了,寨子里的粮仓被烧了!”

    众人顿时慌乱起来,粮仓被烧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噩耗,要知道,他们山寨就是靠着地势易守难攻,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连郡守也被他们欺负。可如今粮食没了,干守在这里也是个饿死的份,莫不如让官兵捉了去,好歹还能吃口牢饭。

    “慌什么慌,大当家的在寨子里救火,粮食那么多,烧不了多少。”老四仍然坚守在山路最窄的关卡上,并且不许小喽啰们回援。

    山寨里混乱了一整晚,山下的营地不动如山。

    天还未亮,楼璟便起身了,一身戎装,立于一块大石头上,远远地看到两道黑色的身影在山林间跳跃,迅速窜了过来。

    “主人,山寨的两个粮仓尽数烧了,颗粒无存。”云三禀报道,他们在粮食上泼了油,烧的干干净净。

    “那山寨一边是峭壁,除却两条下山路,并无密道,”云十一把探查的结果呈上,“山腰处有那日持九环刀的大汉镇守,下山路自其守卫之处,方可下得缓坡。”

    他们两个是借着伸手利索,从峭壁上攀岩而入的,大军若要攻入山寨,必须得经过那处。

    “很好。”楼璟微微颔首,让两个云卫下去休息。

    萧承钧醒来,见身边的位置空了,便起身穿戴整齐,出去寻他,刚出了营帐,就遇到前来请示的张绕和王直。

    两人看到军师从将军的营帐出来都是一愣,这才想起来,这两日元先生都是同将军睡在一起的!思及此,两人的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昱朝因为皇帝可以娶男妻,所以南风在众人眼中是一种风雅高贵的事,普通百姓中鲜少有闻,只有高官勋贵之间才常有,因而作为小百姓出身的两个校尉,觉得很是新奇,忍不住多看了俊美的军师几眼。

    “将军不在帐中。”萧承钧说了这么一句,抬脚就离开了。

    两个校尉对望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拔营,攻山。”楼璟看着那隐于林间的盘山道,微微勾唇。

    山寨中一片愁云惨淡,山上饮水,靠的一股活泉,平日里也用大缸积攒些雨水,以防失火。昨夜粮仓起火,众人赶紧去大缸取水,却发现水缸底下不知何时被凿了个豁口,那些雨水早就漏了个精光。

    从山泉里挑水再来扑火,完全就是杯水车薪,众人忙活了一晚上,也没把火扑灭,眼睁睁的看着大火烧熟了没有去壳的稻米,再把它们烧成灰烬,满山寨都是烧大米的香味,可每个人都是饥肠辘辘。

    而守着山道的四当家,远远地看到官兵攻上来,立刻打起精神,“守住石门,来一个杀一个!”

    这山路的岔口处,有一个天然的石门,巨石从上面垂下来,身量高的须得猫着腰才能通过,自此处往上,都是悬在峭壁上的石路,没有任何的缓坡,一面是不见尽头的峭壁,一边是百丈高的断崖,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山匪们手持大刀,在石门之下设了一个带着铁刺的木栅栏,盯着手持长矛铁盾的官兵,严阵以待。

    一里,半里,三十丈,十丈……

    站在最前面的山匪咽了咽口水,满手都是汗珠,高高举着手中的大刀,就等着那长矛刺过来,好一刀砍回去。

    突然,那些官兵停下了脚步,在离他们十丈远的地方,筑起了一道木篱笆!然后,开始分发干粮,吃早饭。

    众山匪举着大刀愣在了当场,眼睁睁的看着官兵吃了早饭,然后守在木篱笆后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双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良久,扛着九环刀的老四受不住了,大声朝着对面呼喝,“你们这是何意?叫你们领头的上来说话。”

    喊了半晌,没人理他,官兵们在木篱笆后面摆了个简单的阵型,列队于山道两侧,只容一人从中间通过,当然,这队伍拖得十分长,绵延几里地。

    老四看着那人组成的甬道,突然觉得那就是一个无尽的断头台,站满了刽子手,只等你走进去,就将你戳成马蜂窝。

    等待良久,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人才不急不缓地策马而来,身姿挺拔,气质斐然,唇边带着三分笑,如春风拂面,眼中却是冷如霜,令人遍体生寒。

    再仔细看,却发现这人左臂带着夹板,平端于胸前……

    “是你!”四当家如同见鬼一般瞪大了眼睛,“你,你不是……”明明是他仇家怀里抱着的那个男宠啊,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官兵统领?

    楼璟冷冷一笑,“吾乃镇南将军,统管江州南四郡军权,尔等在九昌作乱,本将自当前来围剿!”

    山匪们一阵哗然,他们虽然不知镇南将军是什么名头,但是南四郡的军权还是知道的!原本听说刺史调走了南四郡大半的兵力,他们这段时间才这般有恃无恐,可如今……

    “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将也不欲妄动杀戮。”楼璟运起内力,朗声道,洪亮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震慑人心。

    身边一个身形宽大,中气十足的官兵拿出一份告示,大声念道:“但凡接受招安者,放下兵器,一个一个地从此阵中下山,登记名录,即可转为军籍,成为南四郡的官兵。”

    众人哗然,入军籍,这可是一个从良的大好机会,非但不用吃牢饭,还能做军爷!

    “只限日落之前。”轻飘飘地留下这句话,镇南将军便调转马头,怡怡然地下山去了,留下了严阵以待的官兵和万分苦恼的山匪。

    早饭还没有送来,已经派人去催了好几次,熬了一夜又饥肠辘辘的山匪们,看着神采奕奕的官兵,顿时觉得凄凉无比。

    “四,四当家,大当家唤您回去议事。”一个跑腿的愁眉苦脸地前来禀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老四猛地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官兵,踌躇片刻,把九环大刀扛到肩上,交代手下守好山门,便快步离去。

    跑腿的正要跟着离开,却被一个小统领抓住了衣领,“狗蛋,寨中怎么还不送饭来?”

    “哪有饭,我还没吃呢!”狗蛋挣开,就要溜走,又被几人拉住,非要他说到底怎么回事,“粮仓都烧干净了,还吃什么饭!”

    山下,楼璟拖了个椅子,坐到了军师身边,而军师大人,则在营前支了个桌子,面前摊着个厚厚的名录账本。

    萧承钧看了看依旧安安静静的山路,“这办法能行吗?”

    楼璟挑眉,“不信的话,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萧承钧笑着问道。

    “自然是赌……”楼璟坏笑着凑近,与自家夫君咬耳朵。

    “你……你每日除了这些,就不能想些别的吗?”萧承钧无奈道。

    “我就稀罕这个!”楼璟哼哼着,拿了个空白的小账本来,把方才的彩头,连同萧承钧前日答应的补偿,都给写了进去,揣进怀里藏好。

    萧承钧失笑,他还没有答应的吧?正要同那家伙理论,就见山上熙熙攘攘地走下来许多人,皆是两手空空。

    九崎山的山路险峻,原本是山匪们的倚仗,如今却成为了阻拦他们逃跑的障碍。山寨里没了粮食,苦守着就只能饿死,而日落之前投诚,还能混个军籍,傻子才留在山道上拼命呢!有了第一个叛逃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小统领们阻拦不及,索性跟着一起逃了。

    “排成一队,一个一个来!”王直带着营中驻守的兵,维持着前来登记的秩序。

    萧承钧一看这阵仗,便唤了书记官来,把笔塞给他交代了几句,又叫了一个小兵来,对那些山匪问话方便书记官记录,便甩手离开了案桌。

    楼璟看着偷懒偷得理所当然的军师,顿时觉得心痒痒,慢慢凑过去,正要说什么,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报——启禀大将军,山寨匪首斩杀数十投诚之人,把杨小姐缚于阵前,正要冲下山去!”山上信兵骑马来报。

    “上马!”楼璟冲张绕打了个手势,同时翻身上马。

    “你莫去了。”萧承钧蹙眉,又不是什么非上不可的打仗,左臂还断着,何苦冒这个险。

    “我要亲手捉了那使九环刀的回来,到时候咱们再兑彩头。”楼璟笑着,轻夹马肚,朝着山路奔去。

    “老四,这行吗?”山寨的大当家,长着一副浓密的络腮胡,身上揣着细软,跟着那持九环刀的大汉,亦步亦趋地往山下走。

    “不行也得行!老子可不做朝廷的走狗!”四当家冷哼一声,举刀劈开了一截木栅栏。

    “把那小娘们和两个小白脸顶在前面!”络腮胡大叫道。

    楼璟策马赶到石门处,就看到几个喽啰推搡着一个粉衣少女和两个五花大绑的男子,立于官兵前面,而那两个男子他并不陌生,正是失踪了好几天的云四和云五!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爸爸来看我,今天忙了一天,头疼得厉害,更晚了对不起大家,我在宾馆用本本上无线网,*出问题了,怎么也发不出去,霸王票也没法复制,只能明天一起感谢了

    小剧场:

    某天,皇帝兔纸翻出了楼小猫以前的账本,很是好奇,就翻开来看,记录如下,

    X年X月X日,元郎答应补偿小黄书上第七个姿势

    X年X月X日,赢得彩头,小黄书上第十三个姿势

    ……

    X年X月X日,今日还未得逞,一定要想办法让元郎答应第十八个姿势,喵~

68第六十七章 剿匪

    楼璟微微眯起眼,看着被推搡到最前面的杨家小姐,身量纤细,眉清目秀,着实与杨兴有几分相似,衣衫整齐,想来这些日子也没受什么苦。

    “这可是郡守的千金,还有你的两个手下,”匪首站在老四身后半步的位置,“只要放我们离开,定不会伤他们一根汗毛。”

    四当家虽然觉得这般行径有些卑鄙,但不得不说,确实是个好办法,当初过江之后捡到两个受伤的侍卫,只想着从他们嘴里套些话,结果什么也没套出来,正打算放了,没料到还有这般用处。

    这两个人穿着和其他幽云卫一模一样的衣服,一看就是镇南将军的亲兵。没保护好杨小姐,不过是得罪九昌郡郡守,而牺牲两个侍卫,则必然寒了将士们的心。试问一个连亲卫的死活都不顾的人,如何能善待下属?

    楼璟挑眉,看向被麻绳缚住的两人,冷声道:“困于敌手的侍卫,不要也罢。”说罢抬手,手持弓箭的云六和云十二弹身而起,两只黢黑的箭矢直直地朝着两个云卫射去。

    四当家惊呼一声,挡着匪首迅速后退。

    云四和云五不闪不避,猛地弯身,扬起缚在身后的双手,恰好接住飞来的箭,麻绳应声而断。云五抬腿踹倒身边的小喽啰,夺过他手中的刀;云四一把拉过杨小姐,同时低头,云五的刀刃已经划过来,越过云四杀了那边的另一个看守的。

    几个小喽啰反应不及,眨眼功夫就被屠戮殆尽。

    倒是四当家反应过来,抬手要去捉两人,云六的箭矢立时射了过来,使他不得不侧身避让,这一瞬间,云四和云五已经带着杨小姐快步跃进了官兵的队伍里。

    “谢谢你们。”杨小姐这才松了口气,不复方才的镇定,含着眼泪向两个幽云卫道谢。

    “把杨小姐带下山去,”楼璟微微勾唇,扫了脸色煞白的匪首一眼,“现在投诚还不迟。”

    “哼,老大,我们拼了,杀一条血路出来!”四当家双目赤红,手中的九环刀因为紧握而当当作响。

    “我数三下,就攻山,一。”楼璟不紧不慢地说。

    “老四,我有你这样的兄弟,死而无憾了!”络腮胡的匪首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走到这个地步,他们已经输了。

    “二……”楼璟拔出了马上的长枪。

    “大哥,兄弟与你同生共死!”老四抬起大刀,就朝楼璟的马匹冲去,“大哥,我拦着官兵,你快走!”

    九环刀还未近身,已经被云一拦了下来。

    “又是你!”四当家看见云一,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这人太过难缠,一旦打起来就没完没了,如何杀出一条路来?

    手持长矛的官兵迅速冲上前,将楼璟护在人群之中。

    “杀!”楼璟下令。

    将士们立时抖擞精神,向前冲去。

    “等等!”那匪首突然大吼一声,“九崎山山寨投诚!”

    “晚了,”楼璟好整以暇地看着满脸惊愕的络腮胡,这人似乎还没弄清楚,究竟是谁求着谁,投诚不过是一种恩典,可不是战术,冷下脸道,“一个不留!”

    “杀——”官兵的喊杀声顿时震彻山谷,这石道太危险,一个不慎都要跌下去,络腮胡匪首且战且退,带着剩余不多的手下往山寨撤。

    这山寨虽是个大寨,但满打满算也就不足三百人,下山投诚了一百多,余下的百来人根本不够官兵杀的,所以必须赶紧退回石门。

    楼璟可不会让他们得逞,云六与云十二的箭,准确无误地朝跑在最前面的匪首射去。

    络腮胡匪首一惊,一把抓住身边的四当家,让他挡箭。

    九环刀挡下一箭,但另一条胳膊被大当家扯住,施展不开,顿时被一箭射中。四当家满眼震惊地望着拿他当盾牌的结拜大哥。

    两个时辰之后,楼璟骑着汗血宝马,马后拴着五花大绑的四当家,慢慢悠悠地回了营地。

    萧承钧负手站在营前,微笑着看那英姿挺拔的镇南将军,凯旋归来。

    一战告捷,镇南将军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便剿灭了多年难治的九崎山,军中将士无不叹服。

    “难怪小小年纪就封了二品将军,受之无愧啊。”王直看着没有用午饭就去探望伤员的楼璟,忍不住叹道。

    “别看了,”张绕把一沓名册塞给王直,“军师给的名录,快去清点你的新兵。”

    山匪会骑马的不多,况且朝廷的骑兵有定数,不能随意添加,这些新招揽的山匪兵,大部分都分作了步兵,自然也都归步兵校尉管。

    王直看着这些名录,顿时苦了脸,“以前也不是没有收过山匪,估计没几天就会逃一半。”

    “不会,”张绕摇了摇手指,“你看看这个。”说着,指了指名录下面另一个册子。

    王直拿出来看,不由得一愣,“这是,军籍名册!”

    怎么忘了,镇南将军统管南四郡的兵权,与没有实权的武卫将军不同,南四郡无论是军队还是军籍,统统都归楼璟管辖,将这些人划入军籍,不过是抬抬手的功夫。

    “有了军籍,那些人便不逃了吗?”大帐中,萧承钧捧着杯盏,与镇南将军一同喝饭后茶。

    军中还有很多事要整理,他们准备停一天,黄昏时把杨小姐送回去,明日一早再拔营。

    “往常招安,都只是把山匪算作杂兵,基本与兵役无异。”楼璟执笔,很快就写完一封信,拿出将军印,在信纸上盖了个鲜红的大印,叫来信兵,让他尽快把信送到江州的刺史大人手中。

    萧承钧了然,招安之事,往常都是带兵的将军所为,而军籍则归刺史管辖,将军招了山匪来,军籍却迟迟办不下来,那些个杂兵自然心中不安,也被其他有军籍的兵士看不起,便会叛逃,继续投靠别的山寨做山贼。

    “大将军,杨小姐求见。”门外的卫兵禀报道。

    萧承钧蹙眉,女子轻易不能见男子,特别是未出阁的女子,这杨家千金就快成为楼璟的小娘了,私下相见却是为何?

    “让她进来,”楼璟随口说完,顿时觉得自家夫君看向他的眼神冷了三分,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那个……她定然是有要事说,呃……”

    看着自家王妃小心翼翼的样子,萧承钧眼中渐渐染上了笑意。

    “小女见过镇南将军,见过军师。”杨小姐低着头,向两人福身行礼。

    楼璟张口,又不敢乱说,委屈地看向自家夫君。

    “杨小姐不必多礼。”萧承钧忍不住轻笑,开口让杨小姐起身。

    “小女前来原是不合礼数的,然……着实有事相求,”杨小姐说着,抬头看向楼璟,“求将军,饶林大哥一命。”

    “谁?”楼璟蹙眉。

    “就是将军捉回来的那位山寨四当家,”杨小姐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执着,“他叫林大虎,于小女有救命之恩。”

    夫夫两人对视一眼,这林大虎是个人才,楼璟没有杀他就是有招揽之意,只是这杨小姐是怎么回事?楼璟看了看眼中含泪的杨小姐,顿时觉得,他爹还没吃到嫩草,就先带了一顶绿帽子。

    杨小姐自然看出楼璟眼中的深意,顿时脸涨得通红,“将军莫要误会!”虽然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终是不能弃恩人于不顾,咬了咬牙,把这些日子的事尽数说了出来。

    却原来,九崎山的山匪捉了她,原本只是为了换回匪首,谁料那络腮胡的大当家回来看到她,说什么都要娶她做压寨夫人,扯着她就要洞房。杨小姐哪受得了这种屈辱,当时就要往石头上一头撞死,幸而被林大虎拦了下来。

    “我说过,不许辱未出阁的少女,就算是大哥也不行!”林大虎把杨小姐护在身后,因为他自己的妹子就是被人侮辱致死的,他恨透了这种事,遇上了就要管上一管。

    萧承钧微微颔首,这林大虎倒是个是非分明的,“他缘何做了山匪?”

    “我知道的也不多,”杨小姐见军师温文尔雅,气质清贵,比那满身煞气的将军好说话许多,脸上便轻松了几分,“只听说他妹子被一个衙内祸害了,他一怒之下砍杀了衙内,被发配到江州来的。”

    江州土地贫瘠,多有犯了罪的人被流放至此,这也是山匪越来越多的原因之一。

    “我为何要答应你?”楼璟不为所动,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小姐,眼中泛起冷光,他的元郎竟然这般温和地跟女人说话!

    杨小姐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世子离家千里,家中内宅无人看顾,小女不日就会嫁到楼家……但凭世子吩咐。”

    楼璟一愣,微微蹙眉,“我父亲之事,其实……”这事是楼家做得不对,他此次来九昌,也是为了解决此事,没的坏了楼家清誉。

    “多谢世子怜惜,”杨小姐眼中显出几分决绝,“家父签下契约,自当履行承诺,况且……此番被掳,已然坏了名声,嫁与国公爷做侧室,当是小女高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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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3╰)╮

69第六十八章 封地

    楼璟沉默半晌,轻叹了口气,“此事,我会与杨大人商议的,杨姑娘先去歇着吧。”

    “多谢世子体谅……”杨小姐福身行了个礼,也不问楼璟有没有答应放过林大虎,转身离开了中帐。

    “这杨小姐是个可用之人,”萧承钧起身,揉了揉楼璟的脑袋,从用人的角度讲,这杨姑娘恩怨分明、进退有度,用来制衡楼家内宅,再合适不过,“她在楼家没有可依靠之人,便只能与你为谋。”

    “我还不至于要靠女人。”楼璟拉过头顶的手,放在嘴边啃了一口,但心里却明白,自家夫君说的是对的。

    内宅于家国天下而言,都是小事,但是内宅不安稳,日子就过得糟心。何况,以后他重新嫁给萧承钧,楼家若在父亲和魏氏手中,迟早是要败的。

    轻叹一声,两人不再说这事,转而唤人带了林大虎来。

    林大虎肩上的箭矢已经被拔去,也不知谁给他上了药,还用白布仔细缠好了,只是身上还捆着麻绳,双目赤红地瞪着楼璟。

    “林大虎,你三番四次与本将作对,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楼璟靠在椅背上,冷笑着看他。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林大虎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说起话来声如洪钟。

    楼璟单指按了按耳朵,拿出一张图,慢条斯理地说,“我看了九崎山的防布,若不是烧了粮仓,半个月也攻不下这个山寨,你以前可是带过兵?”

    “与你无关。”林大虎梗着脖子道。

    “哦,原来当真是你布置的。”楼璟仿佛刚刚知道一般,微笑道。

    林大虎瞪大了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绕进去了。

    萧承钧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忍不住轻笑出声,“将帅之才,自当用在军中,当个山匪,委实可惜了。”

    “哼,朝廷的大军与山匪也没什么两样,”林大虎冷哼一声,“我是不会投诚的,吃牢饭还是上断头台,一句话给个痛快!”

    楼璟叹了口气,不再理他,转而对萧承钧道:“是我看走了眼,本以为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今看来,不过是个缩头乌龟罢了。”

    “才大志疏,不堪造就,留着他也是祸害黎民百姓。”萧承钧正色道。

    两人一板一眼的对话,顿时激怒了林大虎,“老子才不是缩头乌龟,这些年劫富济贫,哪里有祸害百姓?”

    “那杨小姐是怎么回事?”楼璟挑眉,起身走到林大虎身边,“那些个被你们二当家祸害的姑娘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林大虎脸上有些挂不住,这种事他一向看不惯,能管则管,可山寨里一群大老爷们,总得有个发泄的地方,他也管不住,只能劝诫他们不得动未出阁的小姑娘。

    “说到底,你连朝廷的走狗都不如,走狗尚且知道为谁卖命,而你呢?一个杀人放火,强抢民女,用兄弟挡箭的山寨匪首,值得吗?你那个结拜兄弟,若不是见财起意想要杀人,何以会被砍杀?”楼璟拔出佩刀,用刀刃指了指林大虎的胸口,“拍着良心想想,你这些年做的事,帮的人,可对得起你落草的初衷?”

    林大虎沉默不语,明晃晃的刀刃摆在眼前,降可生,不降就是死,但就这般投靠朝廷,终究心有不甘。

    “罢了……”楼璟叹息一声,猛然挥刀。

    刀刃的亮光从眼前划过,破风之声从耳边划过,林大虎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唰”地一刀下去,身上的麻绳应声而断,林大虎惊讶地睁开眼,愣怔地看着收刀入鞘的楼璟。

    “我楼璟从不强人所难,敬你是条汉子,今日不与你为难,”楼璟转过身,背对着林大虎,“你走吧。”

    林大虎愣了片刻,转身就走,一把掀开门帘,门外营地安静祥和,天上晴空万里,远处群山苍茫,天大地大,总有他这八尺男儿的立僧所,只不过……跨出去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楼璟转身看着他,微微勾唇,语气却是沉稳中带着叹息,“出了这个门,没有人会拦着你。”

    林大虎转身看向了楼璟,“你调兵遣将,奋勇杀敌,为的又是什么?”

    楼璟在林大虎转身的一刻,就换上了高深莫测的神情,听得此言,沉吟片刻道:“我,自然为了我所效忠之人。”

    “如今大昱已经乱了,”林大虎紧紧盯着楼璟,“你口口声声说天下苍生,你效忠的那人能让百姓吃饱肚子吗?”

    此话说出来,已经是大逆不道了,然而萧承钧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赏,不忠朝廷而忠天下,原以为只有太祖开国时才能见到,没想到他也能遇到这种人。虽然,从帝王的角度来看,这种人并不怎么讨喜。

    “我效忠的人,定然能让大昱重归盛世,”楼璟缓缓勾唇,“而我要做的,便是帮他守住这万里河山!”

    萧承钧静静地看着那笑得张扬的人,心头巨震。这番话语,就这么一字一句地铭刻于心,记了一辈子。

    黄昏时分,夫夫两人,带着已经成为一名小将的林大虎,将杨家小姐送回了九昌郡郡守府。

    杨夫人抱着女儿痛哭了半晌,才止了眼泪,问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来。

    “母亲且宽心,女儿如今留在江州也嫁不了好人家,莫不如去了国公府。”杨小姐劝慰了半晌,这才说起了正事。

    杨夫人闻言,又忍不住落下泪来,九昌郡的人都知道杨家小姐被山匪掳了去,只要是大户人家结亲,必然会来打听,他们知道女儿没有失了名节,可说出去谁信?以后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定然是千难万难了……

    “咱们家里底子薄,爹爹仕途多有不顺,嫁与安国公不见得就是坏事。”杨小姐原本是不愿意的,但在山寨里的日子,她想明白了。

    父亲为官清廉,在如今这个混乱的朝廷中很难出头,反倒处处受为难,今年的见面礼借了债,三年后的又当如何?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读书,要嫁人,她必须嫁个身份高的,才能帮衬家里一二。

    商量过后,杨兴重重地叹了口气,抹干了眼泪,谢过楼璟的好意,还是准备把女儿送进楼家。

    楼璟不再阻拦,派了二十个精兵护卫,一路护送杨小姐进京,他自己则修书一封,告诉父亲,江州山匪作乱,道路确实不通,并非杨兴之责,而对于杨小姐被掳之事,提也未提。

    经过九崎山一事,楼璟诡奇的用兵方法彻底震慑住了大军,手下的小将们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于楼璟的命令,以后不论多么奇异,都不会再轻易质疑了。

    而刚刚立了威信的镇南将军,则骤然甩手,又把军中大事交给了两个校尉,自己则陪着军师,外出游历去了。

    离萧承钧就藩的时限,只剩下不足五日,从九昌到闽州,骑马要三日的路程,一行人便快马加鞭,往闽州的首府——榕城而去。

    在楼璟离开两日后,江州刺史收到了镇南将军的亲笔信,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

    原本准备在江州大展拳脚的,谁料皇上突然封了这么个镇南将军来,等于是给他脖子上套了个链子,江州刺史自然是不乐意的。江州本就兵力不足,南四郡的大军对他来说极为重要,因而一直扣着那一万不肯归还,料想那楼家世子年纪尚小,这般作为,也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好让他老实点。

    “大人,属下办事不利。”身边的人见到镇南将军的信,立时跪地道。

    江州刺史没有理会下属的请罪,而是展开了楼璟的信,信的内容极为简单,简单到只有一句话,“三日之内还我大军,七日兵不至南四郡,我便向圣上索要。”就这么一行字,写在白纸的正中,上面盖了鲜红的将军大印,嚣张得无以复加。

    “楼家小儿,欺人太甚!”江州刺史气得胡子直抖,一把将书信拍在了桌案上。

    闽州土地并不肥沃,许多百姓都是靠打渔为生,因而繁华些的城市都在沿海一带,榕城也不例外,离海边不足百里。

    楼璟自然不能作为闽王妃或者镇南将军前来,只能装作萧承钧的侍卫。只不过胳膊还没复原,这侍卫只能与王爷共乘一匹马,直到榕城外才堪堪换了马匹单独行路。

    榕城里有原来的靖南候府,如今阖府都去了京中,靖南候便把府邸暂借给萧承钧,作为闽王府使用,待到真正的闽王府完工,再搬过去。

    封地的官员早早在闽王府中等候,他们原本就是闽州的地方官,如今闽州变成了封地,有门路的就调离,没有门路的就只能留在此地,变成了王爷的藩臣。

    “臣等参见闽王殿下。”原本闽州的六曹官员,变成了封地的六部尚书,齐齐朝萧承钧行礼。

    萧承钧坐在主位上,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臣属,闽州刺史已经离任,所以闽相之位虚悬,“本王今日起,接管闽州,尔等皆官升一级,列为闽地六部尚书,从三品衔。”

    “谢殿下!”六人躬身谢过,无喜无悲。

    “本王初来乍到,并不了解闽州之事,尔等且将闽州六曹三年内的卷宗尽数呈上。七日之后,于闵王台行接任礼,唤闽州九郡郡守前来,大典后于王府正殿议事,凡缺席者,立即罢免,闽地之中,永不录用。”萧承钧面色冷肃,音调沉稳,一条一条地交代下去。

    司礼、传唤、七日之内封地的安排,条理清晰,算无遗漏,听得几个新鲜出炉的六部尚书直冒冷汗。原本以为这闽王不受宠,因着愚钝被废,想必是个好拿捏的,谁料想,竟是这般能干!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卡文,又更晚了,QAQ

    似水约定、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816:16:29

    糖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814:39:25

    朝华离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813:03:11

    谢谢单位大人的地雷~╭(╯3╰)╮

70第六十九章 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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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d^21^b*^e~45

    12~^*d^21^b*^e~45

71第七十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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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一章 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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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二章 动荡

    今夜有月光,太阳落山,四周依旧明亮。

    那些倭寇的长刀被提前熏黑了,只有刀刃那一线会有亮光,混乱中不易分辨。

    两人后背紧紧相贴,一刀一剑共同对付十几个身材矮小却异常灵活的倭寇,一时间只听得风声与金鸣之声。

    “这些不是普通倭寇,是杀手!”楼璟冷声道。

    “小心!”萧承钧挥剑当去砍向楼璟头顶的长刀,于此同时,楼璟躬身,一刀砍杀了匍匐而来偷袭下盘的倭寇。鲜血溅到了脸上,来不及擦拭,腾身而起,横刀砍向扑杀而来的黑影。

    站在高处的黑衣倭寇见事不对,语气冷硬地大声说了一句。

    那些个倭寇又“嗨”了一声,手上的动作骤然狠了几分,十几条黑影如同疯狗一般扑杀上上来,招招致命,似乎是不打算活捉他们,而是要速战速决,把他俩结果在这里。

    树林那边,十几个幽云卫百无聊赖地在路边拔草,眼看着天色暗下来,主人也没有来唤他们的意思。

    “主人会不会遇到麻烦了?”云一蹙眉看着远处。

    “这你就不懂了吧?”云九瞥了他一眼,嘿嘿一笑,“那海滩上什么人都没有,主人自然要忙活一会儿。”

    云一哼了一声,“主人离得远,总得看一眼才行,你们谁去?”

    众人不由得想起了在临江破庙的那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夜,顿时止了声息,有的看天,有的看地。

    云九转了转眼珠,从自己手下几人脸上扫过,云十已经装作勘察地形了,专司暗杀的云十一阴沉沉的使唤不动,两个近卫跑去找食材了,不由得把目光移到了老实的弓箭手——云十二身上,“十二,你目力最好,你去远远的看一眼。”

    “哦。”在破庙那晚云十二出去打野鸭,回来得晚,并不明白这群人守在外面的难熬,于是云十二点点头,背着弓箭就去了。

    云一冲云九比了个“佩服”的手势,云九得意一笑,“承让,承让。”

    云十二穿过密林,藏在一棵大树后远远地看向海滩远处,这一看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就见楼璟与萧承钧被黑压压的几条人影团团围住,刀光剑影,危险之极。

    眼看着两把长刀就要砍刀萧承钧,楼璟援救不及,一脚踹开一人,同时用后背挡住了另一人的攻击。

    云十二果断地搭弓,两箭并射,“嗖嗖!”两把乌黑的箭矢在半途分开,一箭射中了砍向主人的那只手,一箭射中了从背后攻击萧承钧的人眼。

    “啊——”倭寇凄厉的叫起来,箭矢力量十分大,那人顿时捂着眼睛从石头上跌了下去,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性命。

    有了云十二的帮助,楼璟的压力骤减,那些倭寇折损了好几人,依旧战意不减。

    楼璟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这些个倭寇,刀法并不高明,但胜在够快,而且人多,十分难缠。

    云十二不敢离开,只得匆匆从怀中掏出一个响炮,穿在一支箭上,点燃,射向高空,同时自己向楼璟那边跑去,边跑边朝那群黑影射箭。

    站在高处的黑衣人见状,立时朝云十二掷出几颗形状奇异的暗器,云十二就地一滚,躲过那些飞镖,半躺在地上,射出一箭。

    站在高石上的黑衣人一惊,翻身跳下了石头。

    “咻——嘭!”响炮在空中炸开,发出嘹亮的声响,密林另一边的幽云卫顿时起身,鬼魅一般纷纷窜入林中。

    一旦人数相当,倭寇的快刀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幽云卫的上乘刀法很快打得他们不抵招。

    “濯玉!”萧承钧搂着楼璟退到一边,触手一片粘腻,顿时一惊,“你受伤了!”

    “留两个活口!”楼璟交代了一声,靠在了萧承钧身上,“不打紧。”

    楼璟方才替萧承钧挡了一刀,砍中了脊背,这会儿安静下来,顿时火烧火燎地疼起来,怕身边人担心,便忍下了疼痛,故作轻松地与他说话。

    “还说不打紧!”萧承钧看着他被鲜血浸湿的后背,心疼不已,矮身蹲下来,“上来,我背你走。”

    楼璟头上已经冒冷汗了,也不再硬撑,俯身趴了上去。

    烤鱼是吃不成了,一行人带着两个活捉的倭寇,迅速返回汀芷县城,萧承钧调了县城的兵,迅速围住了那片海滩。

    “唔……疼……”楼璟趴在床上,由着大夫给上药,哼哼唧唧地呼痛。

    大夫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这撩人的痛呼倒在其次,身后闽王殿下那几乎要把人冻起来的目光,实在骇人。

    好不容易上完药,这汀芷县的名医差点昏过去,把一些外敷的药留在了屋中,战战兢兢地下去煎药。

    萧承钧坐到床边,摸了摸楼璟的额头,沾了一手的汗水,不由蹙眉,“疼得厉害?”

    “已经不疼了,”楼璟偏头看他,无辜道,“这是热出来的汗。”

    刀口很长,但并不深,这会儿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楼璟憋着嘴很不高兴,好不容易把胳膊养好了,这又伤到了背,要知道,他们两个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亲热了。

    萧承钧推开了窗子,这里是县衙的客房,乃是个两层小楼,推开窗,海风便夹杂着些许咸湿吹进来,屋里顿时清凉了不少,“倭寇来袭,这里很快就不太平了,咱们得快些离开。”

    今晚那些人,不用拷问也能猜到,是先期来探路的,依据往年的规律,三日之内必然会有大批的倭寇前来。

    “唔……”楼璟不满地把脸埋到竹席上。

    萧承钧失笑,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若想来海边玩耍,等打完倭寇我再陪你来就是。”

    “我要在沙滩上亲热……”楼璟嘟哝着。

    “什么?”萧承钧没听清,凑近了问他。

    楼璟抬头,咬住了闽王殿下的耳朵,“我要在沙滩上亲热!”

    “你……”萧承钧顿时语塞,抬头瞪了他一眼,就见那人白皙的脸颊上,被竹席硌出了一排排的红道道,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他那一格一格的脸上亲了亲,“等你好了再说吧。”

    柔软的触感贴着脸颊,痒痒的暖暖的,楼璟顿时晕陶陶不知今夕何夕,忘了要把这事记到小账本上去了。

    四皇子战死,比起依旧平静的东南,京中已经炸开了锅。

    要知道,大皇子被废,二皇子体弱,原本可以继承皇位的只有四皇子了,如今又死了,储君之位便成了谜。

    皇后因为伤心过度,暂不理后宫,将宫中事务暂时交给地位最高的陈贵妃管制。

    陈贵妃喜笑颜开,当即整理仪容,端了羹汤去盘龙殿看望淳德帝,结果被怀忠拦在了门外,“娘娘,皇上心绪不佳,暂不见人。”

    “本宫知晓皇上伤心了,特炖了补品来给皇上,”陈贵妃满脸哀愁道,“四皇子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说着就要落下泪来。

    “娘娘节哀,皇后娘娘已然病倒了,六宫之事还得娘娘支撑呢。”怀忠也不管这是真心还是假意,只顺着劝解。

    陈贵妃闻言,心中很是受用,赏了怀忠银子,“既如此,本宫便在此处等候吧,总得让皇上用些东西才是。”

    “可是陈贵妃在外面?”淳德帝略显沙哑的声音从殿中传来,陈氏立时应了一声,片刻后,果然有小太监出来,传她进去。

    “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把六宫诸事交予妾身,臣妾实在惶恐,怕做错了什么。”陈贵妃没有提四皇子的时,温声细语地说起别的事。

    “无非是些针头线脑的小事,能犯什么错?”淳德帝摆手,揉了揉眉心。

    得了这句话,陈贵妃悄悄勾起一抹轻笑,她就怕皇后把大权给她是个圈套,提前知会了皇上,便是让淳德帝知道,她并无经验,以免出了岔子而受苛责。

    “臣妾不是皇上,管着这么大的天下都游刃有余,这些针头线脑都让臣妾手忙脚乱了。”陈贵妃娇嗔道。

    淳德帝闻言,不由得笑出声来,“女人家,就是不中用。”这也是他一直不喜欢接近皇后的原因之一,在这些柔弱的女子身边,他总会觉得自己是掌控天下的君主,而在纪酌面前,就变成了年轻时那个软弱无能的皇子。

    想起睿宗当年要越过他封萧承钧做皇太孙的事,淳德帝就气不打一出来,而今好不容易可以自己决定储君人选了,却又一个一个的出事……思及此,淳德帝不由得把目光移向了陈贵妃,太子的人选,如今,可就只剩下三皇子了。

    皇上能想到的,满朝文武自然也想得到,四皇子之后,再无皇子出生,如今的太子人选,无疑只有三皇子一人了。

    陈贵妃掌权,当即招了京中三品以上的外命妇进宫,知会四皇子葬礼的诸般安排,临了,特意留了两位丞相夫人,也就是赵家二夫人和陈贵妃自己的母亲陈李氏。

    “这会儿没有外人,本宫有些事要与两位夫人说。”陈贵妃看着面相恭谨的赵二夫人,缓缓勾起了唇。

    赵二夫人脸色苍白地离开了鸾仪宫,回到府中急急找了赵端,“相爷,陈贵妃要让三皇子娶既明!”

    赵端闻言,手中的杯盏顿时滑落,在坚硬的青石地砖上摔得粉碎。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今天去招聘会,累成狗了,幸好晚上上机课没讲啥,上课时摸鱼写出来了,哈哈哈,叉腰笑,我去继续码字,明天依旧是上午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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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错字,伪-

73、第七十三章 巧舌 ...

    因着汀芷城中甚少有懂东瀛话的,萧承钧命人连夜将捉住的两个倭寇送去榕城,交给闽州刑部审理。靖南候在闽州留了不少人手,其中就有懂东瀛话的人才,俱在榕城的闽王府中。

    汀芷已经不太平,等天亮了,萧承钧便带着楼璟出发回榕城去。背上有伤,楼璟只能坐在萧承钧身后,搂着自家夫君的腰肢。

    萧承钧拍拍肩膀上的大脑袋,“要是伤口疼就跟我说。”

    “嗯。”楼璟在他后颈上蹭蹭,打了个哈欠,虽然有海风吹着,还是湿热难耐,加之身上有伤,昨晚就没睡好。

    萧承钧把一件带帽兜的丝绸披风给他罩上,免得强烈的热光灼伤了他,随即轻甩缰绳,策马往闽王府去。

    回到榕城,六部的官员已经在王府中等候多时,就见闽王殿下背着一个裹在浅蓝色丝绸中的人,径直往后院去了。惊鸿一瞥之中,看到了丝绸之下的那张绝色面容,均是一惊,那张脸美则美矣,但,真真切切是个男人啊!

    “难怪王爷不要献上来的女子……”众人面面相觑,上个月他们依照讨好藩王的例制,给闽王献上了几个绝色女子,谁料这油盐不进的闽王殿下大发雷霆,斥责他们不好好办差,净想这些歪门邪道,闽州的官员一时间老实了不少,不过如今看来……

    “王爷似乎喜好南风。”

    “你说我们要不要……”

    “再看看,等确定了再说,免得又碰一鼻子灰。”

    那几个东瀛人已经审问出来了,他们并不是倭寇,而是那些个倭寇雇佣的先头杀手,来探路的。

    萧承钧沉吟片刻,着人守住几处能登大船的海岸,另外调派人手,护住出海打渔的渔民。

    每年倭寇来犯,都会大肆抢杀无辜的渔民,这一次萧承钧提早做好了周密的安排,要各州县每日派官兵驾船,守在渔民聚集的几处捕鱼的地方,万一遇上倭寇,也好及时营救。

    “殿下,这出海办差总归危险,官兵们总要多些赏赐,依臣之见,不如每日向每个渔民征一文钱的份子钱。”户部尚书躬身道,渔民出海,每日捕的鱼少说也能卖个四五十文,交一文钱份子钱并不为过,且这样一来,也省下了一笔不小的开支,要知道,这钱若是闽王府出,可不是个小数目。

    “尔等也是这般想的吗?”萧承钧扫过几个藩地大臣,有人想开口,却又没敢说,均低着头,不由蹙眉,闽州的官员资质平庸,没有什么能干之人,总想着混日子。

    “臣……臣以为不妥……”一个瘦小的年轻官员站了出来,结结巴巴地说。

    萧承钧看了一眼,这人应当是户部的一个小官,举人出身,谋缺补上的六曹小吏之位,“为何?”

    “向,向渔民,要,要一文钱,这这这,到了,那些个……手中,就是,三文钱,日子久了……就就就是……三十文了……”那人急得满头大汗,说话也越发的结巴了。

    萧承钧眼中泛起些许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臣,范,范杰,杰……”范杰不敢抬头,缩着脖子道。

    “今日起,升范杰为户部侍郎,正四品衔。”萧承钧耐心地听完范杰零零碎碎的话语,微微一笑,直接升了他的官。

    范杰不可置信地抬头,原以为会受责难的,怎么变成升官了?

    “范结巴,还不快谢恩!”有人提醒道。

    “谢,谢殿下……”范杰赶紧跪下行礼。

    “此等份子钱不在律法之中,一旦开了头,下面的小吏便不知要多加几重,”萧承钧目光沉稳,并没有特意去看乱出主意的户部尚书,却让那人脸色涨得通红,“官兵出海的银钱,自有本王来出。”

    散了朝会,从小吏突然变成四品官的范杰,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

    “范结巴,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户部上户酸溜溜地说。

    因着范杰口吃,总得同僚取笑,众人都叫他“范结巴”,连同他的上峰也跟着乱叫。

    范杰笑着作揖,并不答话。

    京中,赵府。

    “噗——”赵熹把刚喝的一口茶喷了出去,直喷了他五伯父一身。

    赵家五老爷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身边的丫环赶紧拿了帕子来擦拭,狠狠瞪了赵熹一眼,“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赵熹咽了咽口水,“五伯,您刚说什么?陈贵妃,要我,嫁给三皇子?”

    “哼,真当我赵家软弱可欺了不成!”三老爷虽然不在朝堂,但管着赵家庶务的他最是明白自家的势力,断然不会怕了陈家去。

    “这毒妇,想借此毁了既明,好让我赵家后继无人呐!”二夫人抹了抹眼泪,气愤难当。

    “莫要吵了,”赵端捋了捋胡子,“须得赶紧商量个章程出来。”

    赵熹是赵家自开宗以来,少有的天才,无论如何,赵家是不会允许他嫁到宫中去废了前程的,更何况,那三皇子根本就当不上太子!

    只是,被陈家惦记上自家的宝贝,着实不是什么好事。思及此,众人不由得看向赵熹,谁料……

    “哈哈哈哈哈……”赵熹捧着肚子,笑倒在宽大的椅子上。

    “这孩子,莫不是被气糊涂了吧?”二夫人赶紧上前,摸了摸赵熹的脑袋。

    “嘿嘿嘿,”赵熹勉强止住笑,拉着二夫人的袖子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二夫人不由得问道。

    “我啊,明天跟着伯父去上朝,就往那金龙柱上一撞,言说三皇子要逼我嫁给他,为了保住……”赵熹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赵端一巴掌呼到了后脑勺。

    “哪有这般简单,”张端气得直吹胡子,“这些日子,你莫招惹陈家人,下了职就快些回来。”说完,便气呼呼地甩袖离开,去找他的门生、客卿商议了,原料想闽王的计划还不着急,如今,却是得早些开始了。

    赵熹摸摸被打疼的脑袋,嘟哝道,“说不定皇上会觉得对不起我,跟楼璟似的封我个二品大员呢。”

    二夫人敲了敲赵熹的脑袋,“你可别私下里做什么事,一切让你伯父他们做主,明白了吗?”

    赵熹抱着脑袋,老实地点头,“知道了。”

    次日,从翰林院下职,赵熹没有回家,而是一溜烟的跑去了北衙,找到了关西侯的次子周嵩,“哎,周二,你知道怎么才能见到三皇子吗?”

    “三皇子?”周嵩挠了挠头,“见是能见着,你找他做什么?”

    “这你别管了。”赵熹神秘一笑,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

    又两日,京中勋贵子弟聚集在一起喝酒。

    赵熹跟着周嵩来凑热闹,看到了广成伯世子和他二弟,“那是谁?”悄声问周嵩,他不常与勋贵子弟玩耍,但是记性好,见过一次的就不会忘,只这个广成伯家的人没见过。

    “那是广成伯的嫡次子,罗佩,就是当年差点替楼大嫁给前太子的那个。”周嵩挤眉弄眼道,广成伯家到这一代本就没落了,去年因着广成伯世子搭上了四皇子,倒是有些起色,如今四皇子殁了,他们家便又没了依靠。

    赵熹了然,看着那面相阴柔的罗佩,转了转眼珠。

    因着去年冬天,罗佩出言不逊得罪了楼璟,京中的勋贵子弟多不愿与他来往了,如今大家三三两两的说话,罗佩和他大哥便尴尬地坐在一边。

    过了一圈酒,小厮禀报,说贵客到了,众人纷纷起身,不多时,穿着暗黄色皇子常服的萧承铎便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见礼,罗家两兄弟更是殷勤,就差贴到萧承铎身上了。

    萧承铎本也喜欢男色,见到罗佩样貌姣好,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

    周嵩看着不顾身份,兀自坐到了萧承铎身边的罗佩,不由冷哼,与庆阳伯世子对望了一眼。他们这些勋贵子弟喝酒,坐的位置都是有讲究的,按着爵位、家族兴衰论主次,再怎么也轮不到罗佩去坐上席。

    “咦,这不是赵三元吗?”萧承铎倒是没在意众人的脸色,回头看见了坐在一边的赵熹。因着三元及第的名号太响亮,京中记不住赵熹名字的,就叫他赵三元。

    “三殿下这般说,真是折煞微臣了,”赵熹笑嘻嘻地起身,举杯朝三皇子敬酒,“随友人来吃酒,不想遇到殿下,相逢不如偶遇,必须得敬殿下一杯!”

    萧承铎想起母妃说的话,微微蹙眉,看赵熹不似知晓的样子,略略放下心来,举杯应了这酒。

    “殿下喝了赵公子的,那小子也要敬一杯。”身边的罗佩不甘示弱,也端起酒杯敬酒。

    这一敬就算是开了闸,众人轮番上去敬酒,还未吃饭,就先把三皇子灌了一轮。

    赵熹看着众人轮番敬酒,他便端起酒壶,走到庆阳伯世子身边,笑道:“儿时常跟着楼大玩耍,赵家虽不是簪缨世族,但自小的情分在,也请世子准我叫声兄长。”

    “说得哪里话,楼大当你是亲兄弟,那自然也是我的亲兄弟。”庆阳伯世子笑着,干了一杯。

    赵熹笑着给他满上。

    众人开始还没在意,酒过三巡,才领会到赵熹那张巧舌如簧的嘴有多厉害,只要是他倒的酒,你就没法推拒,只得喝了一杯又一杯。

    “既明,你饶了我吧。”周嵩喝得舌头都直了,看见赵熹笑嘻嘻凑过来,就忍不住身子一抖。

    “这说的什么话?我敬了你半天,委实对不住你,这样吧,我陪你喝一杯,祝你大哥早生贵子。”赵熹笑着给他满上。

    “啊?”喝大了的周嵩想不明白,这跟他大哥有什么关系,但是要说祝大哥早生贵子,这酒必须的喝,只得捏着鼻子一口灌了下去,然后就倒在了桌上,呼呼大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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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下套 ..

    三皇子看着赵熹把一圈人都灌倒,醉眼朦胧地扫了一圈,微微蹙眉。

    赵熹端着酒杯,走到萧承铎身边,“殿下可是喝多了,不如臣扶殿下去吹吹风?”

    萧承铎把栽到他怀里的罗佩推开,晃晃悠悠的起身,跟着赵熹走到了酒楼的凉台。

    夏日的夜晚一点也不凉爽,萧承铎站在栏杆边,吹过风之后,还是有些不清醒。

    “殿下说,臣这会儿把您从这里推下去,会有人知道吗?”赵熹笑嘻嘻地凑近,指了指楼下黑黢黢的小巷。

    萧承铎低头看了看,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警惕地瞪着赵熹,“今晚这么多人看着,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开个玩笑而已,”赵熹撇嘴,确认这三皇子并非什么胆色过人之辈,“明人不说暗话,臣今日其实是特地来见殿下的,只因臣听闻,殿下要娶臣为妻?”

    三皇子一怔,左右看了看,没人听见,这才松了口气。

    “朝中的形势臣也明白,殿下成事是迟早的,不缺我赵家一脉助力,臣自己也不愿断了前程,”赵熹眨了眨眼睛,凑近一些,低声道,“我可以帮殿下达成所愿,殿下可否保证臣一世荣华呢?”

    萧承铎蹙眉,“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达成所愿,不就是得到太子之位嘛,这话岂是乱说的?尤其是在陈家的死对头——赵家人面前。

    “殿下不想得到楼璟吗?”赵熹看着他,笑得狡黠无比,心中默念“楼大别怪我啊,就出卖你一下,也不是真出卖”……

    楼璟?萧承铎眼角一跳,如今太子之位已是囊中物,只是楼璟却求而不得,顿时有了几分兴趣,“你待如何?”

    赵熹轻笑,附到萧承铎耳边嘀嘀咕咕。

    屋中的人醉得东倒西歪,有的睡得不省人事,有的晕晕乎乎自顾不暇,倒是那罗家二公子没喝多少,只是装醉倒在三皇子怀中,被扔到一边时就睁开了眼,见两人鬼鬼祟祟地出去,便悄声跟了上去。

    趴在窗边悄悄张望,就见两人十分亲密地凑在一起说话,罗佩禁不住轻呼一声,连忙捂住了嘴。

    屋中灯火通明,外面则是夜景昏暗,赵熹自然看到了窗户缝里的人,他今晚灌了所有人,唯独没有多灌这罗二公子,看着眼前连连点头的三皇子,突然阴阴地笑了。

    次日,京中忽然传言,三皇子昨夜与京中诸多勋贵子弟饮酒,为的是挑选正妃,其中原本的太子妃人选——广成伯二公子也在其中。

    赵端听闻,便急匆匆地赶回家中,“九少爷呢?”

    “老爷,九少爷在衙门里。”管家擦了擦汗,昨晚九少爷喝酒喝到半夜,他悄悄开后门把赵熹放进来的,莫不是被相爷发现了?

    赵端一甩袖子,又回了尚书省。

    “左相,京中的传言已经查明,着实是这么回事,”尚书省的官员过来,悄声道,“我们要不要……”

    “先等等。”赵端摆摆手,等午时下了职,直接去了翰林院,把赵熹提出来,一顿训斥。

    “二伯父与闽王殿下不是早有计划嘛,我不过是给您找个由头。”赵熹揉着被拧疼的耳朵,不服道。

    “你这般作为,岂不是打草惊蛇了。”赵端恨铁不成钢地说。

    “不会,三皇子绝不会怀疑是我传的。”赵熹冷笑,昨晚他看到罗佩,便低声告诉萧承铎,让他别回头看,因为罗家二公子在偷听,况且他与三皇子的“交易”,必然不会让他怀疑的。

    事已至此,赵端叹了口气,交代赵熹不许再乱来,果断回了尚书省。

    次日,御史弹劾,言说三皇子觊觎储君之位,私下会见太子妃的人选。

    淳德帝闻言,很是不喜,着人彻查此事。

    经查明,三皇子着实在醉仙楼见了京城中的诸多勋贵子弟,众人喝得酩酊大醉,萧承铎还与罗家二公子搂搂抱抱,形状亲密。

    “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陈贵妃听到这消息,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选太子妃只是她私下里的计划,借此胁迫赵家为他们所用,但这事是决计不能拿出去说的,这可是犯了淳德帝的大忌。

    “母妃,是那罗家人想攀附于我,故意散播的谣言!”萧承铎也很生气,对罗佩的些许好感也尽数消失。

    陈贵妃闻言蹙眉,“你怎知不是赵家小子陷害与你?”

    “他不会,”萧承铎很是自信,“他已然答应,只要我许他高官厚禄,立储之事赵家必不会成为我等的阻力。”要知道,赵家没有皇妃,三代纯臣,谁是君主他们就效忠于谁,只要他能当上太子,赵家自然也就为他所用,犯不着这般自拆台面。

    “不管他做没做,我们不如……”陈贵妃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不可!若说这事是罗家做的,可说他们是贪图富贵,冤枉儿子;若是赵家,此事便不好收场了!”萧承铎立时出言阻止,不准母妃把此事嫁祸给赵熹,要知道,赵熹根本不愿意嫁给他,一旦陈贵妃把这事推给赵熹,皇上为了遮丑很可能就把赵熹指给他做太子妃了,这样一来,他就永远得不到楼璟了!他还等着赵熹说的那个计划呢!

    “你说的有理。”陈贵妃冷静下来,如今最关键的,是把三皇子从这件事中摘出来,立时唤了宫女来,装了一壶药酒,去盘龙殿见淳德帝。

    榕城,闽王府。

    东南之地,常年炎热,修建闽王府的时候,最主要的就是修了个很大的冰窖,以保证闽王殿下在一年四季都不缺冰。

    楼璟趴在竹床上,搂着萧承钧的腰,旁边放着冰盆,乐闲拿了个扇子,在冰盆一边缓缓地扇,将冰凉的风扇到竹床那边。

    萧承钧看着手中的书信,时不时捻起镇在冰中去了壳的荔枝,喂到楼璟的口中,“京中这些日子很是热闹,九姑娘倒是能折腾。”

    “咳咳……”楼璟听到“九姑娘”一词,差点呛到。

    萧承钧微微地笑,“现在是时候了。”说罢,让安顺拿了纸笔来,给赵端写回信。

    原本赵端态度模糊,只肯暗地里帮他,萧承钧从不强求,但经此一役,赵家就完全被逼到了台面上。

    楼璟坐起来,趴到萧承钧背上看他写字。

    正玩闹间,听到门外有人通禀,言说户部尚书求见。

    萧承钧挑眉,让他稍待片刻,继续不紧不慢地写完回信,让陆兆交给来送信的赵家人,“你哥哥近来可有书信来?”

    陆兆的兄长在江州做录军参事,萧承钧边让他盯着江州刺史。

    “回殿下,江州刺史卢新开仓放粮,那些难民已经安置了,只是北四郡庄家被糟蹋干净,夏收的时候无粮入仓,卢新便扣了江州军营一半的粮草,等着冬日闹饥荒的时候再分发下去。”陆兆回禀道。

    楼璟蹙眉,“这么说来,南四郡的粮草他是不打算给了?”

    萧承钧点点头让陆兆下去,摸了摸楼璟的脑袋,“青州的河道还未修好,沈连怕钦差看出来,硬是不许难民回去,这卢新能接济百姓倒也还好,粮草若不够,我补给你便是。”

    萧承钧站在帝王的角度看,用哪里的钱都一样,只要能把事情解决便是。

    “不行,若不是他一意孤行地剿匪,早些安置难民,何至于此,要补给难民,就该他自己出银子,凭什么扣我的!”楼璟不满道,“这事你别插手,我定要那老小子当了裤子还我粮草。”

    萧承钧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去管他,让安顺唤了户部尚书进来。

    户部尚书因着前两日提了蠢点子,好几天不敢说话,绞尽脑汁想要讨好闽王,好把前些日子的事揭过去。

    屋脊高大的内室里阴凉舒爽,闽王殿下就坐在软榻上,怀里抱着他的那个男宠……

    户部尚书愣了愣,这几天榕城的官员看得分明,闽王殿下从海边带回来的男子,美艳非常,很是得宠,王爷除却每日早上议事,其余时间都陪着这男宠。

    “有什么事?”萧承钧漫不经心地问道,抬手给楼璟喂了一颗荔枝,原来在京中两人偷偷摸摸已经受够了,如今天高皇帝远,大可不必再遮遮掩掩。

    “臣有要事相商……”户部尚书看了一眼萧承钧怀中的人,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楼璟挑眉,乖巧地说,“殿下,那我先下去了。”不待萧承钧张口,便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转身去了屏风后面,继续吃荔枝。

    户部尚书可不知道屏风后面根本没有什么退路,只有一张换衣服用的椅子,放心地开口,“臣与礼部尚书商议,在闽州九郡中挑选了几个美人,特来献给王爷。”

    萧承钧额角一抽,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偏偏那户部尚书不懂得看人脸色,兀自说着,“这次,保管王爷满意。”话音刚落,三个穿着轻薄的少年便被领了进来,各个□双足,足间还带着金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萧承钧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了,而屏风后的楼璟,则神色平淡地转身,拿起了挂在墙上的赤霄宝剑,一脚踹开了屏风。

    作者有话要说:窝是存稿箱君,主银晚上就把文放进来了,所以这个时间之后的霸王票会放在下次感谢,么么哒~

    芒果红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2322:00:49

    雷霆夜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2313:50:50

    谢谢两位大人的地雷~╭(╯3╰)n一么侗欔禢——,委实对不住你,这样吧,我陪你喝一杯,祝你大哥早生贵子。”赵熹笑着给他满上。

    “啊?”喝大了的周嵩想不明白,这跟他大哥有什么关系,但是要说祝大哥早生贵子,这酒必须的喝,只得捏着鼻子一口灌了下去,然后就倒在了桌上,呼呼大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盼盼君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2312:22:48

    雷霆夜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2222:56:37

    谢谢两位大人的地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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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五章 惩罚

    闽州户部尚书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三步。

    楼璟冷眼看着那三个只有十三四岁少年,各个身形纤细,穿着薄如轻纱衣衫,半遮半掩……竟然,给他元郎,看这些东西,欺人太甚,“尚书大人,就拿这些东西献给王爷,未免太寒碜了。”

    户部尚书愣了愣,楼璟和三个少年身上来回看了看,顿时心里一紧,他们都没有仔细看过王爷这个男宠,这一比之下才知道,自己又失策了。

    若说那几个含苞欲放少年,是夜空里星子,那么楼璟就是皎皎明月,纵使这般粗鲁地站那里,也完全将那些少年光芒掩盖彻底。

    萧承钧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濯玉……”

    “交给臣便是,断不能污了王爷眼!”楼璟似笑非笑地说着,提剑就砍了上去。他真要气疯了,原本想着为了子嗣,萧承钧娶一两个妃子,纵使再委屈,他也不会任性地断了皇室血脉,可这些是什么东西?

    “啊——”那三个少年吓得脸色苍白,连滚带爬地上跌成一团。

    赤霄宝剑却是毫不留情地往地上戳去,吓得那少年们涕泗横流,哭喊不止,顿时扯得衣衫凌乱,脚上金铃也散落一地,很是混乱。

    “王爷,这,这……”户部尚书吓得发抖,连忙往闽王那边躲。

    萧承钧蹙眉,正要说什么,闪着寒光赤霄宝剑便挥了过来。

    户部尚书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把锋利无比宝剑就斩向了他脑袋,心里嘶吼着逃,脚步却一点也挪不动,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劈开……

    屋中陷入了短暂死寂,乌纱帽碎成两半,骤然落了下来,发出了“噗”一声响,惊吓过度户部尚书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王爷!”6兆带着侍卫冲进来,就看到一地凌乱,和持剑站屋子中央,似乎随时都要冲过来砍人前太子妃。

    萧承钧走过去,搂住了楼璟肩膀,“怎发这么大脾气?”说着朝6兆使了个眼色,一群侍卫立时把倒地上四人拖拽出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停滞,临了,贴心侍卫统领还不忘关上了房门。

    楼璟手中宝剑掉了地上,把脸埋到萧承钧肩头,“你是我,我一个人……”声音中已经没了方才冷硬,带着些压抑不住委屈。

    把心给了一个未来帝王,便如同猫翻出了柔软肚皮,若是得不到对方全心相待,便只有遍体鳞伤结局。

    萧承钧听出了这话语中真意,顿时心疼不已,伸手搂住他,“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唔……疼……”背上轻抚手触到了伤口,楼璟禁不住痛呼出声。

    萧承钧一惊,竟然忘了他身上还有伤,这一番折腾,若是伤口撕裂可就麻烦了,连忙拉着他坐到软榻上,剥了外衫查看,鲜血已经浸了出来。果然,伤口崩裂了!

    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萧承钧拿了伤药来,亲手给他涂上,“偏要闹这一出,伤口裂了,还不是你遭罪。”

    楼璟趴自家夫君腿上,搂着那温暖腰肢,默不作声,似乎还生气。

    萧承钧无奈地拍了拍他脑袋,“莫再闹了,该生气人是我。”好伤口并没有真撕裂,只是出了点血,涂了药便把腿上脑袋挪下去,准备去处理烂摊子。

    “不许走!”楼璟抓住他衣角,“你还没给我赔不是呢!”

    “这又不是我错。”萧承钧蹙眉,他也很生气,手下官员全是些草包,每天不想着做事,竟干这些歪门邪道,今日是个好机会,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他们。

    “你这个负心汉!”楼璟抱住枕头,嗷嗷叫着,不依不饶。

    萧承钧忍不住笑出声来,揉了揉他脑袋,“那你要怎样?”

    “晚上回来,我要补偿!”楼璟伸手,从地上外衣里掏出他小账本,开始记账。

    萧承钧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他这是没事了,便起身往正堂去,急招六部尚书、侍郎前来议事。

    闽州不过是一个州,事务虽多,但藩王封地六部,自然比朝中真正六部要简单不少,官员也不多,就闽王府外院设了衙门,六部尚书可谓是随叫随到。

    “方才户部尚书给本王送了三个少年。”萧承钧面色沉静地看着几位官员。

    有人惊讶,有人了然,有人忍不住偷看闽王脸色,这些统统落了萧承钧眼中,顿时冷下脸来,“本王说过,尔等只需做好分内之事,此等上不得台面手段,真当本王会看眼里吗?”

    沉稳威严语气,说得六部官员齐齐跪地请罪,“王爷息怒。”

    “今日起,革除李耀户部尚书之职,降为侍郎,擢范杰为户部尚书。”萧承钧干脆下令,说完也不理会众人反应,甩袖离去。

    范杰愣了半晌,直到旁人拍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

    “范结巴,你小子还真是好运气。”众人酸溜溜地说,这几日之内连连升官,虽说封地拔擢官员不必如朝廷那般严格,但连升几级,着实让人眼红不已。

    皇宫,盘龙殿。

    淳德帝吃了一颗仙丹,才觉得气顺了一些。

    一封弹劾三皇子奏折,赫然摊开书桌上。

    怀忠悄悄看了一眼那奏折内容,给淳德帝添了茶水,垂手立一边,“皇上莫气坏了身子,陶大人说过,服用过丹药之后,不宜大喜大悲。”

    “哼,一个两个都盼着朕早死呢!”淳德帝把奏折狠狠摔到地上,这是御史上奏,弹劾三皇子拉拢勋贵,挑选太子妃,俨然已经是太子唯一人选。

    怀忠不敢接话,他不是沈连,朝堂之事他向来不愿意搀和,如今沈连还青州,没个探讨政事人,也难怪淳德帝不高兴。

    “启禀皇上,陈贵妃求见。”门外侍卫突然禀报道。

    以前皇后执掌六宫时候,不准妃嫔擅自往盘龙殿去,一路上拦截不下五道关卡,就算是陈贵妃,轻易也来不了。如今陈贵妃自己掌凤印,来去自如,那些个关卡只拦别妃嫔不拦她,随时都能见皇上。

    陈贵妃端着药酒,听到里面准她入内声音,心中得意,这几日皇后不管事,乃是她入宫以来过得舒心日子了,这次定要让那人再不得掌后宫。

    淳德帝看着摇曳生姿陈贵妃又来打扰他,无端端地生出几分厌烦。

    原先两天见一面,倒是觉得鲜,有时候还有些想念,这几日天天见,就算不让她侍寝,她也会寻个由头来盘龙殿,看得久了,淳德帝便觉得有些腻,连同陈贵妃那张风韵犹存脸,也变得丑陋起来。

    “又有什么事?”淳德帝不耐烦道。

    “今日见着铎儿了,那孩子心思单纯,前日给人哄骗去喝酒,喝多了,至今还有些头疼,臣妾给他喝了些药酒才好些,便想着给皇上也送些过来。”陈贵妃笑着把手中玉壶放到了桌上。

    这话说滴水不漏,看似家长里短,实则把三皇子喝酒事推到了“被人哄骗”之上,意为那些勋贵子弟巴结他,并非他有意去结交。

    淳德帝冷冷地看着陈贵妃,他也是从皇子年岁过来,到底是不是哄骗,他心里会不清楚?一个巴掌拍不响,不过是刻意巴结和有心拉拢凑到一起了,“你是不是以为,朕很好诓骗?”

    陈贵妃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跪了下来,“皇上这般说,可是冤煞臣妾了,臣妾怎敢这般想呢?”

    “哼,你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吗?”淳德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陈贵妃,“朕还没死呢,你那好儿子就急急地拉拢权贵,真当自己是太子了!”

    “皇上,冤枉啊,铎儿从未这般奢望过,当初臣妾把皇子要到身边抚养,就没打算让他做太子啊皇上。”陈贵妃脸色苍白,她素来是知晓淳德帝脾性,一旦起了疑,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就如萧承钧那般。

    朝中局势,因着赵熹搅混水,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原本看好三皇子官员,有一部分已经开始松动,右相陈世昌着急上火,却不敢有太大动作。

    陈家是三皇子外家,一味替三皇子说好话,只会让淳德帝起疑,因而只能毁誉参半地劝说。

    而左相一派,就没什么顾忌了。先放了个御史去探探淳德帝态度,见皇上并没有斥责他污蔑皇子,便知道此事可行,开始积极地寻找三皇子错处。

    宫中风云变幻,却还没有波及远东南闽王府。

    楼璟翻着小账本,一颗一颗地往口中塞荔枝,等着他闽王夫君来赔礼道歉。

    萧承钧从浴桶中出来,踌躇着不愿走出屏风,看了看手中一串金铃铛,无奈地叹了口气。咬咬牙,为了哄自家王妃开心,还是将铃铛系了脚踝上。

    “铃铃铃……”细碎声响从屏风后传来,仿佛勾魂摄魄妖铃,引着楼璟迅速爬起来,直直地看着屏风处。

    俊美非凡闽王殿下,裹着一件雪色长衫,被蒸腾水汽打湿,有几处帖服身体上,勾勒出那修长美好身形,一串金色小铃铛,那白皙脚踝处盘亘,随着沉稳脚步,发出悦耳声响。

    楼璟愣愣看着面目端肃,身体却如此诱人闽王殿下,只觉得浑身血气上涌,顿时鼻中一热,有东西从鼻子里缓缓淌了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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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下介绍:
楼璟是被父亲打个半死,硬抬进了东宫的。
做太子妃,就是夺了他的爵位,折了他的前程,楼璟能做的,便只有……帮着太子,守好这万里河山……
帝曰:皇后,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夫为妻纲?
楼璟抱起穿着龙袍的人,笑道:知道,知道,就是臣在龙床上绝不让皇上累着
本文周三入V,这两天不会断更,周三连更三章
PS:基本上轻松无虐,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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