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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森     碎星物语txt下载     碎星物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八十七章 一刀在手.神魔无视

    香雪回忆起陈年旧事,也是感触良多,在碎星团崛起初期,不但身分低微,许多非碎星者,却在后来攀升上颠峰高度的人物,当时也才初起步,双方时有往来,关系甚至颇为友好,其中就包括司徒无视。

    “刀尊”司徒无视,一刀在手,神魔妖佛,尽无视!

    这是后人对他的推崇与解释,但在最初的起点,他只是一名自幼瞎到老的盲刀客,十二年前,他都已经六十好几,古道热肠,坚持侠义,是个众所周知的老好人,率领着新成立的封刀盟,时时与碎星团联手作战。

    “无珠刀”司徒无视,这称号本是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包藏恶意所取的讽刺汙言,他也不在乎,就这么嘻嘻哈哈地用下去……

    “那老头,当时最中意的就是你,说你忠勇无双,脸和身体像石头,心和血却比谁都热,是铁铮铮的好汉子,总要找你一起喝酒,,,”香雪笑道:“我记得他说,你是个好人,可惜他没有女儿,不然一定要你做他女婿……我那时觉得超好笑的,他儿子都三十几了,你变身之后的那张石头脸,在他眼里到底是几岁啊?想收个不到十岁的小鬼当女婿,年纪差太大了吧?”

    “……宝相金身的术士武装,肌肉僵硬,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是比较成熟点,也不只是他,很多人都当我是四十几岁的怪叔叔……”

    “更好笑的是,他没女儿,后来却有一堆干女儿,常常跑来想收你当干女婿,弄到你总躲着他!”

    香雪笑道:“还想说你都死了,他这念头也该绝了,结果居然把孙女都抓过来推,他到底是有多想收你当司徒家女婿啊?”

    “嘿……”

    温去病笑了笑,“又如何?再怎么有好感,我们完蛋的时候,他也没有站出来过,难道要感谢他没有补一脚,落井下石吗?”

    “倒也是,顶多以后不杀他全家,就算是顾全当年交情了。”香雪点点头,道:“那小丫头被你这样一整,锐气尽折,心灵缺损,打磨中的刀心被破,恐怕从此刀道止步,这样子好吗?”

    “极刚易折,她现在走的路子,勇猛精进,不留余地,把自己绷得太紧,虽然这岁数就能打入星榜前列,地阶在望,却难承打击,而且一败恐怕就是死,现在提前将她刀心摧破,她若能站起来,就能找到路上地阶。”

    温去病道:“如果站不起来……刀道止步总比没命好,她爷爷可从来就不认为武道争雄是人生的全部。”

    “你还真是温柔咧,把人家打伤了还说为人家好,要是后头出了什么事,人家还不来找你负责啊?”

    “她只是伤了,实力下跌,不是重伤到没有自卫能力,又跟着一票人,能出什么事?”

    温去病没好气道:“别管什么封刀盟了,真有闲情逸致,过来帮我搞定这套装甲,神经组件的传导部分,是压缩空气能转化地阶冲击波的关键,要靠乙太尸蛊来构筑,只做到一半,还不快来帮把手!”

    火焰、电光,此起彼落地闪动,大半天时间,温去病和香雪就在底下消磨时间,忙活到最后,又被紧急传讯给打断。

    “天杀的!就不能消停一下吗?”

    工作在关键时刻被叫停,温去病气到两眼通红,拿着铁锤,就想要冲到外头去。

    “停一下很好啊,我体内酒精浓度快超过五成,手开始抖了,再干下去,说不定就要炸了。”

    香雪往上方看一眼,道:“你说在叔会不会是叫我们上去吃饭的?刚好我也有点饿了……”

    “妳那是吃人!不是吃饭。”

    温去病摇摇头,放下手里的锯刀和铁锤,与香雪一同上去,才出密室,就听见外头马声嘶鸣,人声鼎沸,已经入夜的天色,被大片火光照得有如白昼。

    “哇喔,痴佬温,你家被人团团包围了耶,上次有这种灭门架势,是什么时候的事?”

    “岂有此理!一向只有我带队灭人家的门,哪容得别人来我这里玩灭门?”

    “别这么说嘛,有往有来,这才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真有报应,第一个就先灭了妳!”

    温去病没好气地说着,就看龙云儿匆匆赶来,报告了状况。

    双联帮忽然大举前来,包围了温府,虽然温府院落占地广大,七进宅院带花园,但双联帮数千之众,规划周详,一出现就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吃了早先的亏,这回双联帮每支分队都有术数专员,持着工具进行演算,要破解温府的防护法阵、机关,这已超乎寻常黑帮寻隙的规模,完全就是帝国要对武将抄家灭族时摆的架势。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充满激愤的叫声,喊得让温去病莫名其妙,自家的人有死伤,还没来得及采取报复行动,龙云儿宰了他们一个护法,他们居然杀上门来,这真是嫌自己不够手狠心黑,被人看不起了……

    “……还是那个黄毛丫头用这来报复?”温去病皱眉道:“我看错了她的器量?司徒老头怎么教孙女的?一塌糊涂!”

    “呃,温哥哥,其实……”

    龙云儿紧张地把事情简短交代,温去病、香雪一下都愣了。

    司徒小书一行人,没能回到双联帮,而是在回帮的路上,遭遇袭击,司徒小书失踪,余者无一生还,事件直指温家,双联帮得知血案后,全帮愤然,立刻起精兵包围温府,要杀奸邪,报血仇,救公主!

    “……靠,凭什么说是我干的?温家又不是世代武门,没有家传武学或标志兵器,难道每具尸体上都被泼了我家的酱油吗?”

    温去病恼火中略为思索,大致也猜到端倪,“该不会……墙上或地上有留书,说什么温府坏蛋到此一游之类的?这种东西也能当证据?”

    龙云儿道:“你也晓得,对方是帮派,底下那些帮众……素质不高,都是讲帮规,不**律的,和他们能讲什么证据啊?在叔一早开了防御法阵,阻着他们进攻,但那边攻得很猛……”

    “一群王八蛋!维持结界的耗材很贵啊!事情结束以后,我要他们十倍赔偿给我!”

    “你先想办法过眼前这关吧。”

    香雪道:“这里地下伏藏的一堆后手,发动起来,摆平这些杂碎不是问题,但这应该不是你要的吧?”

    “先出去看看状况。”温去病看了龙云儿一眼,“准备一下,等会儿就是妳上场了。”

    温府之外,数千双联帮众,连同来自朱门的术数人员,摆出正规军阵的架势,十面攻袭,双联帮主韩祖,与朱鼎宇站在一起,对于胶着的战况,异常恼火。

    阵师,属于术者的高端分支,养成不易,小帮小派根本养不起大量的阵师,这些阵师是市长朱涛急调军中人手,赶过来支持的,初到时姿态不是一般高,个个眼高于顶,看不起人,觉得攻打一个奴隶贩子的私宅,也要他们到场,简直大材小用。

    但情形还不到几分钟,就出了问题,这些阵师交头接耳,开始出现紧张神色,偶然泄出的几句言词,就是这个看似普通的豪华宅院,法阵结界设得不是普通繁复,完全就是一座堡垒的规模,型态还具有古风,似是一些大战时失传的惊世古阵。

    更有甚者,一些见闻较广、资格较老的本地阵师,还从中辨识出了异国风情,牵涉到一些流传于海外,却基本不见于帝国的技术,其中机巧之处,发前人所未见,令他们瞠目结舌,不知如何解起。

    “……这阵……不知何人所布?要是我再小个几岁,真想拜入门下,学习学习。”

    类似这样的耳语,传入韩祖耳中,令他为之气结,挥着手中马鞭,很想鞭几个人,大骂废物,丢人现眼,但这些借调来的专业人才开罪不起,只能隐忍。

    忽然,整座温府一震,无形震波从中释放,所有攻袭之中的队伍,被震波一扫,纷纷失足滑倒,摔成一片,只有中阶以上的人物能站稳,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紧闭的温府大门便打开来,一个脸色苍白的俊秀青年,就站在大门口,正是温去病。

    正主现身,整个场面不只是骚动,一下沸腾了,朱鼎宇抢在其他人之前,率先反应,飞身飙出,闪电冲向目标,心急如焚下,他顾不得陷阱的可能,要抢着擒拿温去病,掌握局面。

    眼看将要得手,前方陡然一花,一个人影抢站在温去病身前,却是那日与司徒小书交战的龙氏女子,士别三日,她身上的气息完全不同,朱鼎宇感受到威胁,还想先拚个一刀,将人逼开,对方却先动手了。

    不是拳,不是掌,不是朱鼎宇正提防的金刚寺功法,却是一爪直探面门,来势巧妙,虽然只有第四级力量,杀伤力已不容小觑。

    朱鼎宇这才忆起,对方不但是金刚寺传承,也是出身沧溟龙氏,龙氏的爪功驰名天下,六朝云龙爪更是罕逢敌手的绝学,变幻莫测。

    高阶压中阶,动兵器未免有失颜面,但空手既是对方强项,急欲擒人的朱鼎宇不敢托大,手紧握,名刀出鞘,刀芒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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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章 六朝云龙爪

    再次面对相似却不同的刀光,龙云儿爪势幻动,凌厉中带着灵动,如流水般说撤就撤,一转向便又插向对方咽喉。

    “咦?”

    朱鼎宇讶异惊觉,如水爪势,行云流动,暗藏阴阳之变,并非龙氏绝学六朝云龙爪,反倒有几分道门意象,只是又不属于自己见闻中的道门武技,狠辣中带着正派仙气,确是上乘道家绝学。

    “且慢!妳这是什么功夫?”

    龙云儿充耳不闻,只是配合本身血脉,把玉简中“五指发劲,无坚不破,摧敌首脑,如穿腐土”的这路神爪功夫,尽情发挥,连着三式,近身闪击,攻得朱鼎宇惊疑不定,失了先机。

    到朱鼎宇回过神来,大致猜到了九阴神爪的套路,刀势再变,一刀断水,龙云儿纤腰旋动,脚下迷步如雾,瞬息从朱鼎宇前方消失,一爪无声探出,如云龙探爪,无迹可寻。

    “……六朝云龙爪?”

    朱鼎宇心中一凛,这套沧溟龙氏的神功,不但威力强大,而且只传嫡系,这女子旁系出身,如何习得?

    连变两种爪功,战斗已贴身进行,又在门口狭小地,挥刀颇有不便,朱鼎宇全身血液翻腾,气息一变,两指握扣,同样一爪探出,与龙云儿的一爪对拚。

    神鹰血脉,耀宇朱门的鹰爪功,原就与沧溟龙爪,平阳司马的狼爪,共同驰名大地,以爪拚爪,高阶压中阶,朱鼎宇有百分百的胜算。

    然而,鹰爪闪电探出,朱鼎宇却暗叫不好,周围气压的诡异变动,让他忆起自己身在温府的防护法阵边缘,受这法阵影响,这女子更身在阵内,可以借助阵式之力。

    探出的鹰爪,受到莫名力量阻挠,像打进胶水里,不住被削减速度与力量,高阶之力受到压制,占不到优势,让理应被强破的云龙爪,再次撤走、变化,龙云儿的身上,金光灿然,爪回缩,握为拳。

    朱鼎宇的眼睛圆瞪起来,明白自己完全坠入对方算计,从交锋开始,敌人处心积虑,就是要营造出这个情境来。

    寰宇咒武.金刚身!

    龙云儿一击,金刚身借助法阵之能,化沛然大力,滚滚气浪,不但将高自己一阶的朱鼎宇轰飞,还将旁边十余名想要趁机攻门的双联帮好手,一股脑地全部震飞出去。

    围在外头的双联帮众,相顾骇然,一击之威若此,连星榜高手也被打退,看起来完全就是地阶威能,哪由得一干帮众不心惊肉跳,脚下发软?

    但落在高手眼里,就是另一个状况,双联帮主韩祖看着坠下回落至身旁的朱鼎宇,道:“朱少且先歇息,待我去讨回场子。”

    韩祖年逾四十,星榜早已除名,月榜未够份量,但半步地阶的修为,加上手中宝兵,自信能够攻破温府的那道门口。

    像这类防御法阵,一旦成了气候,有了规模,基本就不是单人能破,必须群体阻阵,以阵破阵,再不然就只能寻其阵眼,击隙而破之,韩祖自负修为,但也心知力不足以强破,只能一步一步攻陷门关,再往内侵入。

    “且慢!”

    朱鼎宇拦下要从马上起身的韩祖,“韩帮主且慢动手,那个法阵非常诡异,已经超过寻常中小门派的规模,不是有高手坐镇,就是有通灵宝兵为核心,轻举妄动不宜。”

    韩祖为之诧异,摆阵布局非是轻易,不只要卓越的阵师,更是天材地宝的消耗累积,听朱鼎宇的口气,温府护阵直追世家大派,犹在双联帮之上,这如何能够?

    但看那些阵师灰头土脸,朱鼎宇一脸慎重,言之凿凿,韩祖也只得相信,道:“……小小一群打酱油的人贩子,无帮无派,何来如此深厚累积?”

    “那就要看他们从碎星团的尸骸上,到底搜刮出了什么。现在看来,他们不单是获得,还到了融会贯通的地步……”

    朱鼎宇恨恨道:“也还不到他们得意的时候,此行我已有准备,请韩帮主为我掠阵。”

    “朱少言重了,我等俱是封刀盟之士,小姐有难,正是合该我等出力之时,今夜无论如何,誓破这人贩子的贼窝。”

    “墙上留书,挑衅之言,可信度不高,也别就此论断,过早下了死手,但姓温的肯定脱不了干系。”

    朱鼎宇道:“先破了温府,再谈余事。”

    语毕,朱鼎宇飞身掠出,如同大鹰一般,再次飙冲正门,龙云儿仍站在那里,昂首默立,美丽的容颜,衬着额前红发,增添一抹邪艳,在火光照映中,美得令人惊叹。

    眼看双方将要再次对撞,朱鼎宇一抖手,从袖中飞出一支银色的刀形令牌,刀令在手,一股无形威煞,凛然扫过全场。

    封刀盟的封刀令,象征盟中威严,如果是执令出使,令中通常还会封有地阶武者的神念,能打出惊天一击,但……朱鼎宇手中的封刀令,似乎没那么简单。

    “温去病,今天不出来认罪,教你家破人亡!”

    一声暴喝,朱鼎宇逼出一口热血,喷在封刀令上,鲜血引神灵,刹时强光骤放,三道耀眼夺目的光柱,由封刀令中飙射向天,凛凛刀威,镇服数里之地。

    这股气息,封刀盟子弟都不陌生,特别是那些练过三王斩的菁英,此刻人人如闻战鼓,气血沸腾,壮怀激烈,忍不住拔刀向天长啸。

    群啸声中,三道光柱更为璀璨,凝化为三名刀客的身形,或是横眉怒目,或是面上有疤,或是面无表情,衣着也各自不一,唯有那仿佛海潮般的汹涌刀煞,不住涌向四方,切裂附近的木竹土瓦,门窗尽摧。

    惊天威势,已经将中正平和的三王斩,推升到另一个层次……

    “……三尊诛仙斩!”

    温府之中,温去病仰望天空,看见这久违的封刀盟绝学,不无感慨。

    六年前的那一夜,碎星团覆灭,斩在自己身上的武技中,就有这一式,而关乎眼前的三王形象,虽是寄托于刀令,神念发刀,却仍有如此威煞,出这一刀的不会是普通高手。

    “……看这鸟样,是司徒诲人吧?”香雪哂道:“几年不见,这家伙倒是有点长进,恐怕已经摸到天阶边上了。”

    “封刀盟当今之主的一刀……”温去病喃喃道:“不晓得我们接不接得下这一刀……”

    “怕什么?这不是早在你意料之内?”香雪笑道:“他们有神念之刀,我们也有伪神器啊!”

    谈笑中,站在门口的龙云儿,双腕交叠,往上一举,金刚身奋起全力,在倾天刀威如浪拍时,全身爆出金光。

    金光不是以运气的丹田为核心,而是自双腕透发,璀璨耀目,荡出的光圈,竟成实质,震荡波狂扫四面八方,当者立栽。

    朱鼎宇再次吃了一惊,对方的武功不如自己,却能发出这样的气势,她双腕所戴的器具,恐怕已经不是战器,甚至宝兵,而是……

    ……神器!

    朱鼎宇紧张到背后冒冷汗,神器不同于宝兵,自来就是天阶多而神器少,即使家大业大如封刀盟、耀宇朱门,合加起来也没几件神器……

    ……温家手上竟有神器?

    但神器的威能,除了要看本身所包含的“法则”,也要看内中所封藏的神念或神魂,封刀令中藏了师父预留的一击“三尊诛仙斩”,如若这女子的神器中,没有神念留存,单单仅只神器之威,未必能够……

    才刚这样想,龙云儿的双腕,骤发出一股无上威煞,那不单单是恐怖的气氛,更有光大至正的霸气,隐隐约约,在龙云儿身后组出一道近三米高的巨影,无比魁梧的身形,镇压九地,抗击苍天,还未清晰,却抵住诛仙斩的下击。

    朱鼎宇惊愕莫名,不知道寄宿在神器中的这道灵识,是霸绝武者?还是古老神灵或妖魔?唯一能肯定的,是对方与己势均力敌,抵住了诛仙斩一**刀威。

    府内,温去病慢条斯理地操作法阵,以龙云儿为中心,整座府第的能量,源源不绝地输送过去,再以她为中心,不住抗击三尊诛仙斩。

    香雪道:“江山钟再发挥下去,就隐藏不住了,当初你将神魂与江山钟融合,把它化为魂器,你一度断气死亡,江山钟就破空飞走,现在要显现钟内元灵,出现的应该还是你那鸟样吧?”

    ……而无论是出现山陆陵的魁梧巨影,抑或是万古江山钟被认出,后果就等于完蛋了。

    温去病淡定道:“怕啥?我是专业的,伪装不是问题,帮我盯好目标!”

    说话声中,法阵能量加倍输送,龙云儿身后的顶天巨影,忽然快速显现成形,原本就粗硕得不似人体的巨影,颜色变深、变黑,成为一头被黑毛覆盖,肌肉虬起如岩盘的巨猩,捶胸震吼,惊破云霄。

    巨猩的吼喝,化为光波涟漪,震荡出击,与三尊诛仙斩对撞,爆出气浪,越八方,摧万物,温府正门连同大片围墙,瞬间爆碎成粉,双联帮众轻重伤者数百,倒成一片。

    朱鼎宇惨被轰飞,坠出百米外,直至落地呕血,这才满眼惊惧,喝问道:“什么怪物?”

    龙云儿稳稳站定,压住喉间将喷的一口血,淡定道:“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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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章 笼鸟槛猿皆未死

    朱鼎宇、龙云儿交锋的同时,温去病在内院中也没闲着,整个温府的防御法阵,是他亲手布置,几十个晚上不眠不休,编网一般织出来,不仅连通府内每一处,还偷偷向外延伸,几个街区都被穿贯其中,建构出名符其实的大网。

    龙云儿一人,独力抗衡宝兵神击,过半因素是倚靠温去病操控法阵的绝妙手段,每一分能量运转,都恰到好处,把龙云儿的负担减到最低,能量利用度飙至最高,做得到这一步的阵师,帝国中绝不超过十人。

    然而,温去病却没有全神用在能量调运上,有七成的心神,都花在法阵的延伸与探索上。

    (行凶嫁祸,什么别人不嫁,偏偏转嫁到我这里来,摆明是针对我,双联帮大举杀来,云儿在那边打得精彩灿烂,这么一出好戏,嫁祸我的浑蛋怎可能不来看?)存着这样的预想,打从战斗一开始,温去病就躲入府内,退居幕后,开动法阵的探索功能,钜细靡遗地搜索着附近每一处,不光有形可见的角落,甚至连空间夹缝,都透过各种震波,一处一处搜出。

    (别说隐形,就算藏在空间缝隙,我也把你找出来……)搜索的进展不顺利,温去病不怀疑自己的判断,这只证明对方藏得更深,但自己仍有信心,因为有一个最佳时机将到来……

    最后,龙云儿与朱鼎宇对拚,万古江山钟硬拚三尊诛仙斩,气浪往外爆开时,不只是大地震动,整个空间都被摇撼,当这些不同的震荡波,扫向上下六方,全神贯注在法阵上的温去病,蓦地双眼一睁。

    手腕一抖,贴着大腿拄放地上的长枪,瞬执在手,温去病看也不看,对着西北位就是一枪!

    枪口电光放射,疾若星火,瞬间跨过数百米距离,打向藏在那里的人。

    一个灰色的身影,周身套在灰色斗篷中,贴着墙而站,没有一丝气息泄漏,整个身影与墙同化,看不出形迹,只有在两强最后一击对撞的刹那,震波透过,泄漏出存在,更散出一股冷锐如刀剑的气息。

    温去病从府内遥发的一击,引起了他的注意,察觉到这一击的针对性,却不以为意,因为这一击的射程,不过寥寥六百米,而他所在的位置,相距温府两里,中间又有诸多阻挡物,根本连衣角都沾不到,就自动消灭了。

    “哼!”

    尽管不可能打中,但这一枪的针对性,仍是让他有所察觉,晓得温去病躲在府中不应敌,是在做些什么。

    “一早预料到我的出现?好精明的小子……司徒小丫头看来不能留了。”

    冷哼一声,灰色的身影从原处消失,无影无踪,但他却没能想到,藏于温府内的对手,所拥有的不只是精明,更还有着“资历”。

    “……看见了吗?”

    温去病问着香雪,真祖之体的她,有一堆自己所不行的异能,自己只能找出藏匿者的位置,她却可以直接“照见”。

    “一身灰袍的鬼祟家伙,不露面孔,但……”香雪放下了圈在两眼上的十指,“有熟悉的气息。”

    “……全军覆没掉的老对手?”

    温去病冷笑说话,他同样感应到那股熟悉气息,自己那不可能打中的一枪,别具奥妙。

    号称串联九外道的死曜七邪,是碎星团的老对手,温去病虽然自负,也不得不承认七邪中人,诡秘莫测,能力强悍,还工于心计,非常难缠。

    但对于碎星团来说,苦战的对象都是妖魔,死曜七邪并不是一个很有感的对手,绝大多数时间,碎星者们压根就没放他们在心上,因为,有“那个人”在。

    打从知道有“死曜七邪”这群人之后,那个人就把手一挥,让大家别分心,这群戴面具的心理病患,由他独自分案处理,而后,他有时做事,会多做一些没人看得懂的小布置,过些时候,他就淡淡告知坑完死曜一把,造成对方若干损失等等。

    有时他记得,在大家吃战斗口粮时,冒出来一句死曜损伤如何如何了;有时他压根就忘了,提也不提,还是负责情报的韦士笔,从最新情报中汇整出某种可能,询问于他,他才一拍脑袋表示忘记告知。

    最后,封神之战时,他轻描淡写冒出一句,死曜七邪全军覆没,不过可能有幸存者,即使没有,也早晚会有后继者,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那次宣告,所有人都惊得呆了,一个贯串九外道的强大组织,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他搞掉,众人全然无感,不知道死曜七邪最近有什么行动,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布了甚么局,就这么忽然被告知,对方全军覆没了……

    巨大的错愕感,吓呆了当时在场的四大武神与其余干部,不过,早已承受过无数次类似经验的大家,或许是因为呆了,反而异常淡定,听完之后,所有人很有默契地低头,大口扒饭,没再大惊小怪。

    时间,一晃眼就六年多了……

    “好怀念啊……笼鸟槛猿皆未死……”温去病感叹道:“我们百劫犹生,他们也辛苦挺过来,这世道……大家都不容易啊……”

    香雪踢了旁边战友一脚,“那些都是敌人来着!你和他们讲什么往日情怀啊!门口都塌了,法阵也坏了,人家就快杀进来了,还不想办法?”

    “妳哪只眼睛看到我没想?”温去病笑道:“放心吧,时间是一直算着的,刚刚扫描探知,健之小子已经到了,有他在,事情稳了。”

    这边正说着,外头的情况也非常诡异,两强对击之后,一时间,双方诡异对峙,双联帮众都看得出,温府正门爆碎,两旁好大一圈围墙成粉,连带内里的庭院,假山崩碎,地面破裂翻起,一片残破,守护法阵显然已经损坏,正是攻击良机。

    但刚才那一拚,刀威镇天地的三尊诛仙斩,被那如妖如魔的恐怖巨猿给挡住,光是爆发出来的余劲,就搞到双联帮伤亡惨重,除了帮主韩祖,甚至没几个人站稳得住,这让其他人如何敢再上前?

    就连半步地阶的韩祖,也是惊疑不定,摸不准那气势惊人的巨猿,到底有多少实力,虽然自忖能稳赢,却不想出头,先看着朱鼎宇。

    朱鼎宇更加惴惴不安,听闻佛门之中,有一斗战怒佛,堪为佛中战神,就是巨猿法相,刚才那女子背后现巨猿身影,战意滔天,又说是金刚……如果这些全串在一起,难道真是金刚寺无上传承?金刚寺为了笼络温家,连神器也拿出来?

    眼前,法阵似乎破损严重,正门也被爆掉,但自己的王牌封刀令已经用掉,那女子的神器却还能发动,万一金刚寺还有什么后手,自己鲁莽冒进,说不定还会闹个灰头土脸……

    正自踌躇,一阵气机波动,由远而近,又是一名高手的靠近,他完全没有隐藏气息的打算,还刻意释放出威压,刀剑相对,朱鼎宇眉头深皱,感应到那股针对的气息。

    “……天斗剑阁?”

    “哈哈哈哈,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路游山玩水过来,到了还有戏可看,对我这么盛情招待,这世界真是到处充满戏剧啊……”

    踏着长剑,一名俊美青年飙空而来,姿态飘逸若仙,散发出的威煞,让倒趴在地上的双联帮众,一个个口吐白沫,直接晕死过去。

    御剑飞行之术,在天斗剑阁中,是地阶的专属技能,但并不是只有地阶能用,高阶弟子如果得到一柄宝兵,人剑通灵,就可以提前使用这技巧,不过一柄能与人通灵的宝兵并不容易,通常只出自顶级世家,藉血缘传承,所以,来的这人也只会是世家子弟。

    朱鼎宇更认得他是谁。

    星榜二十二.“神剑飞猿”袁健之!

    这个人,与自己一样,在新一代的江湖菁英中,备受各方瞩目,因为同时身具两方面的背景,既是天斗剑阁的高手,也是江北袁家的代表人物,一举一动,都等同是两大势力的意志表现,动见观瞻。

    “朱兄,我刚从事发地点过来,看不出歹徒路数,只看见小儿涂鸦一样的血渍,什么封刀贱人,为奴温氏……这些随便写写的东西,也能当证据?”

    袁健之语气平和,但脚踏飞剑,居高临下,俯视着朱鼎宇,嘴角挂着讥嘲微笑,任谁都感受到他的恶意。

    对手是星榜二十二,自己排名才七十六,足足差了半张榜单,星榜的排名全靠战绩,朱鼎宇可不认为逞强有好结果,虽然己方还有个半步地阶,可抬他出来,自己就面上无光了……

    然而,也不可能就这么退缩,己方怎说也是强势方,必须有所作为……

    “天斗剑阁是想要替温家出头,和金刚寺抢食吗?”朱鼎宇道:“要替这群人贩子做架梁,可以,但事情不能没有个了结,我师妹的安危,是否天斗剑阁一肩担起?”

    “哈,既然封刀盟担不起自己的人,我来担又何妨?”袁健之笑道:“项上人头作保,三日之内,交还你家的人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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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章 两肋插刀的朋友

    一句话的份量,关键点就看出自谁的口,朱鼎宇虽然一直逼温去病出来,可即便温去病真的出来,给出承诺,朱鼎宇也不可能轻信,少不得,得要率众搜索温家内外,封查一些东西,作为此行收获。

    毕竟,朱鼎宇也很清楚,那种拙劣的墙上留言,根本没有可信度,只能认定对方针对温家,或许温家会知道点什么,但要说温家杀害双联帮门徒,又擒走司徒小书,这种事情朱鼎宇自己都不信,无非是以此为由,完成早先所受的任务罢了。

    但袁健之的意外杀出,朱鼎宇不得不重新判断情势,摸不准会否金刚寺、天斗剑阁联手与自己为难?

    这可能性极小,可在此多事之秋,司徒小书下落不明,自己手头筹码不够,硬不下去,实在不适合多做纠缠,趁着袁健之开口承诺,虽然知道江北袁家的糟糕信用,又听出袁健之的承诺中,有些文字圈套,却不得不见好就收。

    “袁少,你也是成名人物,我敬你为人,就信你承诺,三日后,等你的交代,请!”

    朱鼎宇一拱手,带着双联帮退走,有帮众向帮主韩祖提问,如此简单就退走?被韩祖瞪了一眼,什么话都不多说,就这么如潮水般退走。

    “……滑头,敬我为人、信我承诺,不是爱说反话,就是脑子有病……”

    看双联帮走得快,袁健之哂道:“全帝国人都知道,我江北袁家唯求率性,兴之所至,信用承诺什么的,全是浮云,这你也说信?我还真不信了。”

    “行啦,都知道你一家人信用烂,说话当屎使。”

    温去病从后方走出,跨过已不存在的门口,“人家替你留点颜面,不当面说你全家是渣,你还非得逼得人家骂你无耻无信,这才过瘾?真够变态的。”

    “夫变态者,人所难测,不同于常也。”袁健之丝毫不怒,潇洒笑道:“我袁家子孙,卓然不群,岂会拘泥芸芸众生之见,以变态为耻?能超脱于俗,正是我所欲也。”

    “越说你还越得瑟了,一段时间不见,你耻度破表啊!”

    “你的衰度也破表啊,我匆匆南下,是为了你说新的录音石和签名像到货,哪知路上就听说你惹大事,一赶进力夏达港,还听到你干大案,把封刀盟的小公主先那个后杀了……”

    袁健之收起宝剑,落下地来,语重心长地对温去病道:“你死就算了,我的录音石和签名像如果没了,那就是天大的事……逼不得已,只能替你出个头,让你有交货的时间,但后头的事情……自己解决。”

    “这么冷漠?”温去病笑道:“我还以为你我一见如故,连着几晚促膝相谈,有兄弟之情咧……”

    “一边去!”袁健之挥手道:“那几晚我们促膝相谈的话题,全是香雪大家,和你个人哪有一毛子关系?交完货以后,老温你可以直接去死,我保证袖手,多干涉一点我就是心理变态。”

    “这就不用再四处张扬了。”

    双方讲讲说说,跨过已毁的正门,往内堂走去,温府的仆从、家丁都活动起来,在以往来到温府的贵客中,袁健之走动得不算常,可每次到来,都会停留数日,又不摆什么架子,温府家丁对于这位身分尊贵的袁公子都很熟悉。

    龙云儿站在一旁,不晓得该不该跟在温去病身边,很久之前,自己曾与这位袁家少爷有一面之缘,于情于理,当时双方都是一大堆人,他不该有印象,但贸然出现于他眼前,恐怕……

    “哦!美女。”

    怕什么就来什么,袁健之忽然站定在龙云儿面前,目光炯炯,上下打量,目光绝对无礼,虽然……袁家人从就不强调礼数……

    “袁公子请了。”

    龙云儿不无胆怯,但相信温去病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更相信香雪的技术,便表现如常,毫不心虚地迎上对方目光。

    在袁健之身后,龙云儿看见温去病的微笑,还有带着鼓励的目光,心中喜悦,连刚才激战一场的疲累,都一扫而空。

    “……说妳是沧溟龙氏的人,我信;说妳是金刚寺的传承……嘿,我不信,至少,不会是正式传承的那种。”

    袁健之的话入耳,龙云儿委实佩服这位袁少的眼力,司徒小书的星榜排名与战绩,都比袁健之更前列,却没有袁健之的这份判断,看来……武功果然不是一切。

    “算啦,我也不是来过问这个的……虽然是个有潜力的美女,但我眼中只有香雪大家一个,其他无论什么美人,在我眼里就是个屁。”

    袁健之说着,一行人走到大厅,已来过不只一次的袁健之,真心没把自己当外人,张口就要茶、要点心,点心明言要牡丹糕、金桔果脯、桂香花饼、金芒奶酥,茶的温度与泡法都有讲究,点完就直接在椅上翘起二郎腿。

    龙云儿暗自好笑,难怪这人会和温去病结交为友,交情看来还不错,他就是那种可以高雅、可以痞,痞起来还有几分没下限味道的人,虽说江北袁家放浪形骸,但能这么放得开的人,恐怕也没几个,若早十年,这应该也是一个适合入碎星团的料……

    倒是有点奇怪,袁健之一来,香雪就没影了,是为了避免身分穿帮,所以藏起来躲这位狂热粉丝吗?武道高手都要修练专心,这么一位星榜强人,居然会迷恋偶像,想想也够异常了……

    “……老温,别说做朋友的不帮你。”

    用完点心,袁健之道:“两天期限,你到底打算怎么办?交不出人,拔条毛给封刀盟抵数吗?”

    龙云儿讶异道:“两天?不是三天吗?”

    温去病笑道:“妳不了解袁少的风格,他压根没打算说话算话,所以要留一天的余裕逃跑躲债,省得三天一到,想逃时刚好被债主堵在门口。”

    “胡说八道,本少想要跑,天下有谁能阻?”袁健之自信道:“不过,赖帐时间多点准备,总是好的,老温你可以说说打算,要是真没头绪,我今晚就要跑……这年头没人和人贩子讲道义的。”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一种职业歧视吗?”

    温去病摇摇头,笑了笑,“本来有点麻烦的,这回……运气不错,我可以定位封刀盟的那位公主,刚刚已经在进行,现在差不多有结果了,问题只在于……战力啊。”

    袁健之收起笑容,露出审慎之色,“你是说,有本事动司徒小书,还有胆子干下这种事……可能有地阶战力?”

    “或者说,有也不奇怪吧。”温去病笑道:“地阶武者不是大白菜,却也不是稀有动物,除了七家八门,九外道中也存在不少……”

    “出现地阶的话,你温家是扛不下的,而你也不可能通知封刀盟,那边人多口杂,这次的事情说不定就有内鬼……啧,家大人多,内鬼就多……”

    袁健之沉吟半晌,道:“说不得,只得为朋友两肋插刀了,算上我的份吧,虽然做不到战胜地阶,但真撞到了,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

    龙云儿大感意外,袁健之看似想要置身事外,遇事居然主动请缨,这份友情可真是不容易,然而,温去病却扬扬眉。

    “你有那么好心?”

    “如果只为录音石和签名画,当然没有,但你我相交,难道最后就只存在这些俗物吗?”

    袁健之叹了口气,道:“听说你拿最新的全影音装置,送给朱涛的傻儿子,效果乐胜录音石百倍,有这么好的东西却藏着不说,你还算是朋友吗?”

    “得,还以为是雪中送炭,居然是趁火打劫来着了,这年头的友谊真是屁钱不值。”

    温去病笑道:“反正是我自己手做,送出国回输充海外进口的,你想要,我再做一份给你就是,材料费你自出,但对方可能有地阶,最坏的情况还不只一个,你为了一套影音设备,把命赌掉,值得吗?”

    “那得看是为了谁,单单一套影音设备,我不动心,可这影音设备放的是香雪大家,那……惜命畏缩非男儿,我愿拚了!”

    袁健之笑道:“之前你让我到许都附近等候,收到你信号就来援手,我等了几日也不得你信号,搞半天你居然扔下我,自己跑回家来,我匆匆追来,路上接到消息,我派有几位师叔伯,恰巧也在港市附近公干,其中便有地阶人物,所以届时……”

    龙云儿闻言吃了一惊,原来当初温去病前往许都,参加拍卖会,除了自家人马之外,一早就伏藏了别的帮手,难怪有恃无恐,如果不是因为后来事关碎星秘宝,他想独吞,恐怕直接就喊来袁健之,全身而退了。

    温去病却是笑了笑,当初的布局,现在已经不重要,反倒是天斗剑阁的地阶人物,居然来到力夏达港,在附近活动,这绝非偶然,天斗剑阁想做什么?是冲着自己来的吗?继封刀盟之后,天斗剑阁也动了?

    不过,这件事,本来可以隐而不说,袁健之却提前道破,让自己有了准备,不着痕迹地维护自己……这个朋友,果然没有白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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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章 星月湖

    赤壁大街,妓馆酒楼,笙歌不绝,琴音绕梁,正是无数馆中莺燕,送往迎来的热闹时光,虽然时间接近午夜,全市也正因为双联帮攻打温府之事而震动,但这边却没有受到分毫影响,照样营业红火,各家老鸨们还感谢温府出事,那瘟神今夜不会来了。

    妓馆、歌楼,原是藏汙纳垢之地,在表面的繁华之下,更有数不清的罪恶,随夜生灭,栖息于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这些汙秽。

    在妓馆的密室之内,昏迷的女孩,被绑得牢牢,意识迷乱,吸着充斥满室的迷神薰烟,脸上一下惘然,一下又露出痛苦之色……

    这是妓馆中常见的画面,没有什么稀奇,但此刻被绑在椅上,吸着迷神药物的少女,却有着极其尊贵的身分。

    司徒小书,旁人常常嘲弄是封刀盟的小公主,事实上,由于母亲的王侯血脉,尊贵出身,封刀盟势力如日方中,她确实被朝廷授予公主头衔,实至名归。

    这位尊贵的小公主,正被绑困椅上,周身穴道受制,头顶插着七支长针,眼神迷乱,神思不凝。

    在她面前,两个穿着花衣的女子,一者三十多岁,花枝招展,一身绮香,甚是浓艳;一者发鬓班白,矮胖身形,面若橘皮,极为丑恶,两女手拿铃铛、薰香,口中念念有词。

    半晌,浓艳女郎身躯一震,喘了口气,抹拭额上汗珠,道:“真不愧是名门出身,这小娃娃的心神够坚固,费了半天工夫,才突破表层意识。”

    丑恶妇人道:“年纪轻轻,就入星榜前列,自然不是普通人物,但也未必就是她了得,说不定是她老子做了什么,似这类顶级名门的子弟,为了避免被人入侵心神,长辈常常对晚辈施加意识保护……”

    “那也有可能。”浓艳女郎道:“施加这种手段,涉及自身神魂,不是至亲之间,施者与受者都不会冒这风险,父女之间,倒是有这可能。”

    “就算司徒诲人真在女儿身上留了手段,也没用,别人怕他封刀盟,我们又何惧?”

    丑恶妇人冷笑道:“要论对女子肉身的了解,世上再无出我星月湖之右,这小女娃落在我们手里,彻底成为人肉玩偶,只是早晚的事,什么心灵屏障,不过多费点手脚,还真能阻住我们不成?”

    浓艳女郎道:“封刀盟自恃名门正派,这些年来屡屡与我们为难,逼得我们好生窘迫,这回正是清算良机,只要再过两三晚时间,将这丫头的神识洗去,成为我教的布施**,届时,还不给封刀盟大大长脸?”

    丑恶妇人摇头道:“神识先洗掉,成为我教所操控的棋子是必须,但扔她出去现世就未必,她的身分于我等有大用,说不定让她回到自家,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老子一刀……”

    两名妇人的交谈,在密室中回荡,也传入司徒小书耳里,只是就如隔万重山峦,模糊不清,虽然听见了,心神也像是掉进一片胶水里,连动一个小念头,都觉得异常吃力。

    记忆在脑中飞快回闪着,最鲜明的画面,就是离开温府之后,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到了快要到双联帮时,就在一条长巷,忽然天旋地转,巷的两头都变成一片迷雾,上方鬼影幢幢,像被拉入其他空间。

    一个黑影出现,飞快闪动,所过之处,双联帮众飞快倒地,全数被灭,自己出刀攻击,身后却陡现一道冰冷气息,虽是虚无之气,却锐利如刀剑,直劈入后脑,跟着,自己便失去意识……

    那道冰冷的刀剑之气,哪怕在地阶之中,恐怕都罕逢敌手,不知道是何方高手的攻击?身分绝不简单,不过……现在自己就只想睡,没有思考的能力,即使心中的某处正在尖叫,警示着危险,可疲累的心神,没有余力再作抗争。

    脑中的记忆,随着邪咒入侵,飞快回闪,自己如何发愤练刀,如何刻苦修习,又如何看着父亲、爷爷,在那壮烈的战争中顶天立地,一步步走来……这些画面,历历如在眼前,就连一些早已遗忘的,都在间隙中跳跃出来。

    ……似乎是小时候,某场战争结束之后,爷爷抱起了还很小的自己,指着前方,要自己代替他,成为他的眼睛,把前方的东西看个仔细。

    在那里,除了一片残破的战场,就只有一个背影,高大得不像是人类,如同传说中的武神巨像,**着宽厚的上半身,一步一步,往前踏着稳健的步伐,每一步都那么让人安心,仿佛所踏过的地方,皆能得到守护。

    ……笑得如阳光般的巨硕汉子……你是谁?

    小书,妳要替爷爷好好看着,那是个顶天立地的背影,是这块大地上,最有肩膀的男人!

    爷爷的声音,这么沉稳地说着,即使历时久远,还依稀在自己耳边回荡,但自己好像也看见,在他的正前方,好像有什么人站在那里,一袭青衫飘扬,背对着夕阳,相貌非常斯文,没有那种高手的压迫感,但也不知为何,只是看着,就有一股寒意直沁心头,让自己想要逃躲,本能地哭了起来。

    巨汉,好像和那个青衫人发生了争执,吵了起来,爷爷放下自己,朝他们走了过去……

    意识,又一次破碎,朝更深的地方晕睡下去……

    星月湖的两名**师,持续使劲,倚靠迷香、昏暗灯光变化、朦胧法咒,多向加持,清洗司徒小书的脑识与自我,虽然遇到些阻碍,却逐渐逼近到中层意识,正要加把劲,一举突破,哪知被稳妥压制、削弱的司徒小书,意识之海忽然掀波起浪,急遽变化,险些让她们阴沟里翻船,双双走火。

    “怎、怎么回事?”

    “别乱,先稳住阵脚。”

    总算两女邪能强悍,惊险中凭着深厚修为,强行稳住,缓缓停下施术,过了半晌,这才一身冷汗地对望,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是……她的意识受到某种刺激?”

    “对,但……刺激何来?这里与外隔绝,是彻底的密室,没有杂人也没杂音,怎会……”

    两名妖女面面相觑,心中七上八下,都不知道该不该先放下手边工作,正自犹豫,外头忽然传来紧急连络的铃声,一问之下,这才知道赤壁大街的首席瘟神,温家主人温去病,邀了几名阔少朋友,一同来此压惊洗灾。

    “温剥皮?到底谁让他来的?”

    “真是日了狗!这瘟神又来砸店?”

    两名分别以红牌、老鸨为身份掩饰的星月湖妖女,不约而同地失声叫出。

    短暂的惊愕后,她们都察觉到不对,尽管司徒小书是星月湖上层忽然送来,命她们洗脑摧神,她们都不清楚人是如何被擒下?过程又是如何?

    但双联帮大举围攻温府,誓讨帮众血仇之事,震动整个港市,那边浩浩荡荡上温府要人,温去病才刚脱身,一转眼就跑到这里来压惊,赤壁大街上那么多娼馆、歌楼,他哪里不去,偏偏就跑到这里来,这一切……有那么巧?

    两名妖女都不信事有这样凑巧,但更不信一个下贱的奴隶贩子,真有那样的神通,把司徒小书从茫茫港市中搜索出来。

    眼前唯一之计,就是先将人稳住,让姑娘们把这瘟神给盯住,不让他到处乱跑,哪怕他无意乱搜乱走,也要提防这杀千刀的又被人行刺,连累这边炸楼,关门歇业。

    值得庆幸的一点,温去病没有胡跑乱动,与一众阔少举杯敬贺平安脱险,度过眼前难关,明日愁来明日当,三天后的问题,自然有天斗剑阁的傻瓜顶缸。

    眼见温去病没有四处搜索的打算,潜藏在这间“醉月馆”的星月湖人众,着实松了一口气,却全然没料到,打扮成富商公子的龙云儿,带着小厮,正在馆里如入无人之境,四处横行。

    用帽子遮住额前红发,擦抹去脸上胭脂,换上男装的龙云儿,俨然是一名翩翩佳公子,带着小厮到处走逛,引起其他酒客、歌女的注目,看到的都是暗赞一声,却没看出什么问题,更没发现她的手,始终按放在腰间的刀柄上。

    帝国尚武风气盛行,佩刀、带剑者所在多有,也没人感觉有异,谁都不知道她腰间那把短刀,就是司徒小书原本的那一把。

    此刻,龙云儿按着刀,到处走动,从掌心处感应到的震动,确认司徒小书的位置,原本她还有些担心,怕来到这里找不见人,可刀柄的震动,确实表示它的主人就在这里。

    “……看来蒙对了啊。”

    扮成俊俏小厮的香雪,冷笑道:“力夏达港的最大帮派是双联帮,不过这些妓馆歌楼,基本都另有黑势力罩住,里头敢直接动封刀盟小公主的,估计只有九外道了。”

    “九外道?”龙云儿暗吃一惊,这可不在自己的预计之内。

    “看这里的阵仗,能藏在这里的,后台估计是星月湖吧。”香雪哂道:“专门吸干女人生命价值的渣男邪派,最底层的干部却全是女人,我一直觉得这很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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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計碎星再過不久就會上架入v,後頭就靠大家了。

    大家的讀後感覺,對我非常重要,請不要吝惜再下面留下你們的讀後感覺,喜歡甚麼,討厭甚麼,

    我肯定都會看的,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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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章 钟鸣声声

    九外道,是九个行事极端,不为正道所认可的团体组织,并非全部都是十恶不赦、罪大滔天,其中也颇有介乎正邪之间的存在,然而,星月湖就不是这种。

    星月湖,起源于上古道门丹鼎一脉,却急走偏锋,以女子为炉顶,残命而“炼丹”,极盛之时,星月湖总舵的沿途山路上,女尸成山,怨气冲天。

    上古后期,乱劫纷起,星月湖盛极而衰,却未断绝,传承至今,名列九外道之一,隐于市井,属下基本都是和皮肉生意相关的江湖帮会,龙云儿对此陌生,但在香雪而言,这些都是很熟的老对手了。

    “星月湖在这附近地区是有地阶人物的,白发狂生聂啸月,基本还有点样子,但一直躲着闭关,很难见到。”

    香雪絮叨道:“聂老鬼底下三个徒弟,一个比一个不像人样,白日夜鬼、青影河枭、紫魅女魃……听绰号都讨厌,要是早几年,我听完名字就把他们都宰了!”

    相比这边的豪气,龙云儿底气不是那么足,这些听起来都像是道上的赫赫凶人,自己想要从他们手中救人,不晓得会不会是以卵击石?

    “怕啥啊?妳和朱鼎宇、司徒小书都战成平手,计算平均值,妳怎说都是星榜中列,还挡过一击封刀盟主的诛仙斩,下次星榜更新,妳位列其上,还用得着怕这些跳梁小丑?”

    香雪说得理所当然,龙云儿却不敢这样想,自己与封刀盟两名高手的对战,取巧成分太大,战术都是温去病拟定,还有地利或是外物可依靠,如果没了温去病筹谋,又没有法阵、神器能倚仗,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心里真是没底……

    “安啦,这里怎说也一堆人,那些家伙不会随便跳出来,顶多就是遇到他们底下的那些妖女,碎料而已。”

    轻描淡写地说着,香雪开心地忽悠着小伙伴,看龙云儿如释重负的表情,当真乐开了花。

    两人能够持刀来这边找人,关键点在于刀与原主人的感应,龙云儿对这点一直没有很理解,但温去病似乎在那柄短刀上,做了某种加工,让这根本不是宝兵的短刀,一下“通灵”,成了探测器。

    片刻后,刀向所指,位于地下,龙云儿颇为苦恼,不晓得该怎么下去,总不成另外抓个人来问下楼入口?

    故事里,那些潜入、擒人、逼问的桥段,倒是从小听熟,可实际要做,就不晓得该怎么干了,随便乱抓人问,万一打草惊蛇了,如何是好?

    “……真是够了,闪开,让专业的来!”

    香雪把酒一倒,滴滴酒浆渗入地下,穿过地板,跟着,拉过龙云儿的手,低声念了一声。

    “雾化!”

    周围没有任何人,也没人看到,两人瞬间被一团银雾笼罩,瞬息之间,身影散化、消失,直入地下。

    雾化,是吸血鬼一族的异能,肉身雾化之后,就能逐水而动,透过地层中的水,直遁入地下,是吸血鬼逃躲攻击的超便捷异能。

    不过,能把雾化应用到这层次,还带着人一起遁走,想做到这一步,基本就非真祖血脉不可。

    吸血鬼更接近妖族,靠血脉天赋逞威,只要血脉强悍,神通自成,无须苦练,也完全没有得练,香雪虽然仍在虚弱状态,可光凭着真祖血脉,便足够辗压大部分的障碍了。

    龙云儿对这种非人者的强悍异能,只有惊叹的份,正想着有香雪在旁,什么障碍都可以简单搞定,忽然身体一沉,像掉进了什么陷坑里,整个移动停顿下来,眼中景象一下清晰,这才发现……

    ……自己居然掉进一个监牢里!

    一个精金打造的栅栏,四面构筑成监牢,自己和香雪就落在牢中,牢笼之外,是一个面如橘皮,穿着却颇华贵的丑妇,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名不速之客。

    “……你们……是谁啊?”

    丑婆愣了片刻,忽然爆出大笑。

    “两个笨蛋,当这里是想来就来的地方吗?不管你们是哪边的人,这里一早就有针对术者的防备,一遭侵入,自动转移,你们这是自投罗网啊!”

    龙云儿抬头看看左右,牢笼坚固,上头还刻有莫名法咒,看来不是轻易能破,真不知道怎么会搞出这种乌龙?这下真成自投罗网了。

    不知所措,侧眼望向香雪,这个同着男装的俊美小厮,立刻抱着龙云儿大腿,仓皇泪下。

    “公、公子,怎么办?我……我们死定了吗?是你说一定没事,我才被你硬拉来的,现在……呜呜呜……我还小,我不想死啊……哇哇哇……”

    抱着大腿,涕泪纵横的小厮,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眼泪说来就来,也清楚展现一名演艺人员的专业素养,而同样也想找人依靠的龙云儿,只能无语问苍天。

    “你……公子你要负责任啊……昨天我替你送信给隔壁老王家的刘寡妇,她约你今天在大明湖畔小杨树的乌鸦巢下,想和你一起不要不要的,你……你这没良心的可不能不认帐啊……”

    ………这又是从哪里追加的脑残设定?

    龙云儿额上一滴冷汗滑下,看香雪在那边玩得越来越爽,真不知应否提醒她正事优先,毕竟那边司徒小书的状况,看来非常不妥……

    眼下能依靠的,看来只有自己了……

    龙云儿叹口气,运起金刚力,伸手握住栏杆,想要发劲摧牢,可手掌一贴上,就像碰着了烙铁,烧得掌心一阵一阵刺痛,冒出青烟。

    丑婆子见状,更是大笑,“好天真的小俊哥,这囚神锁专克正道功法,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出去,所有挣扎都只是自找痛楚。”

    龙云儿掌心疼痛,脸上却微笑道:“这么肯定?只怕未必。”

    掌心的痛似烙铁烫,这是不错,但随着血脉之力运转,栅栏中渗出的邪力,被自己一丝丝吸收,盖过本来的痛楚,化为欢喜畅快。

    自己似乎能够吸收栅栏上的封禁力量,只要再多花点时间,破牢而出应该不是问题……

    “哼!你们两个先待着,等老娘处理掉这小娘皮,再来泡制你们。”

    丑婆子看了两人几眼,大笑道:“大的倒是俊,改头换面一下,送回总坛,或许是个好苗子;小的……欠了几分资质,把你泡制一番,后头卖到黑山当兔子。”

    一直都还在哭哭啼啼的香雪,骤然停了动作,转头对着牢外人喊道:“喂,妳她妈的那是什么眼神啊?我这样的妳说没资质,还要卖我去当兔子,妳懂不懂看人?有没有开院子的素质啊?”

    汹汹气势,吼得丑婆子心内一惊,听出了不妥,“妳……是女孩?妳们……两个都是?”

    生出警觉,丑婆子有了戒备,先是抄了兵器在手,跟着举掌一拍,监牢的四面栅栏,电光喷吐,龙云儿无法再握,松手退了两步,略带遗憾地看着香雪。

    “妳们是谁?哪边的人马?”丑婆子喝道:“封刀盟?还是……温家的人?来我星月湖地盘,来得去不得!”

    香雪理也不理,对龙云儿道:“妳走运了,本来我打算,让妳再吃点亏,等妳输个几场,被人按脑袋在地上吃屎以后,再把这个告诉妳……”

    “啊?妳还有这想法?”

    龙云儿吓了一跳,暗自庆幸逃过一劫,就是不晓得会否反跌进另一个火坑?

    臭婆子拿起了一盏油灯,望向牢中,预备要把灯掷出,先把这两名不速之客烧过一遍,再来处理,龙云儿看灯中火光有异,恐怕不是普通油灯那么简单,硬挨不妥,只能望向香雪,看她如何处理。

    “哼!气起丹田,脉转阴阳,合离分流,汇于双腕……”

    香雪指导着口诀,龙云儿依言提劲,丑婆子不知她们打算,也晓不妙,抢着把手中油灯掷了出去。

    “全力撞击!”

    香雪喝了一句,双手掩耳,滚倒至一旁,瞬间,一股无形震波,伴随着一声声不知从哪传来的钟响,传撼击出。

    钟声,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穿越层层时光传来,化为光之涟漪,往四面八方传响,所过之处,时间、空间像是停顿了。

    被掷来的油灯,被光之涟漪扫过,在空中爆开,灯油与倾泄出来的青色邪火,溅到丑婆子身上,她眼中闪过极端恐惧的神情,跟着便“轰”的一声,整个人化为一团青色火柱。

    烈焰焚身,丑婆子似乎承受非人的剧痛,火中扭曲的面孔,大张了口,要发出痛楚至极的哀号,却没有来得及出口。

    光之涟漪扫过,万古钟声撼击,丑婆子矮胖、拥肿的身躯,像一件诡异的艺术创作,不自然地扭曲、凹折、突出,扫过她身体的光之涟漪,每一道都像是千万重捶,锤打着骨、肉,每一击都是粉碎。

    只是第一波钟声冲击扫过,丑婆子整个人,已经扭曲得无法辨认是什么物体,左一滩、右一滩,血肉模糊地喷溅在后方墙上。

    坚固的石墙出现无数裂痕,簌簌砂土不住从顶上落下,这一击不仅杀掉丑婆子,更将这座结界守护的密室也大破坏。

    前后不足三秒,龙云儿汗出如浆,跪倒地上,连站也站不稳,像是刚掉进水里,全身溼透,双眼焦距半天对不准,耳中嗡嗡,不知过了多久,才看见香雪站在自己面前,似笑非笑。

    “万古江山,声鸣则大道震,这钟……可不是那么好扛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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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章 星月动摇

    “怎么回事?”

    “地在摇?”

    “地震?”

    “开什么玩笑?力夏达港怎么会有地震?”

    醉月馆的莫名摇晃,让正在里头饮酒作乐的人们,吓了一大跳,陷入短暂的慌乱。

    正在饮酒的温去病,短暂停下动作,嘴角微微扬起。

    身为万古江山钟的前任主人,曾灌注神魂,让这件古老神器通灵苏醒,对它的每一丝波动,都再熟悉不过。

    ……好怀念啊……

    当年纵横沙场,这件残损神器对自己的帮助着实不小,一直也未能踏上天阶的自己,凭着这件神器,增幅毁天霹雳的威力,打出万古江山震,别说震杀地阶如割草,就连天阶强人的脑袋都打爆过多个。

    ……时隔多年,万古江山震终于又被打出来了,后继有人……

    并不是什么应该要激动的事,但自己仍忍不住握了一下拳头,稍稍释放心头的跃动。

    ……不过,下面居然动到了万古江山震这样的大招,除了香雪无聊生事,在没必要的情形下硬动大招外,恐怕,也是进行得不太顺利……

    “真是不好啊,这才第一步咧,后头怎么办呢?”

    自己并不担心,龙云儿在底下有什么危险,毕竟香雪就在那里,尽管香雪的个性不好,能力却是没话说,能让她担任保母,别说险地,就算把龙云儿扔到火山里,自己都可以高枕无忧。

    所虑者,看守司徒小书的不知是什么人?若是喽啰,搞这么大动静实在没道理,若是高手……自己的后手不知能否扛得住……

    想着这些,温去病站了起来,笑着向陶敏才等一众阔少拱手,表示自己要去小解,并且婉拒了他们名为好意防刺客,实则想跟去看刺杀热闹的陪同。

    起身出门时,身旁几名花枝招展的歌姬,都嚷着要黏着爱郎,死也不分开,甩也甩不掉,看来……应该是还没放下对自己的戒心,必须要紧跟着监视没错。

    “温少,这是要往哪去啊?”

    一名浓妆美妇笑着拦阻在前,身上芳香袭人,“难道是我的女儿们伺候得不周到,惹得温少不开心了?”

    “哈哈哈,袭香嬷嬷说得有道理,妳家姑娘一个漂亮过一个,酒也一杯接一杯灌,快要把我的钱包都榨干了,这哪开心得起来?”

    温去病诡秘一笑,伸手拉住浓妆美妇,“也罢,横竖囊里还有点零钱,好男儿不花光钱不痛快,就别让这些味道不够的丫头片子过来了,袭香嬷嬷陪我去散散步可好?”

    “这……我怎能抢自家女儿的郎君……”

    袭香皱着眉头,对这意外变化有些不知如何应付,但在场的一众阔少纷纷起鬨,替温去病帮腔,袭香眼波一转,变得风情万种,妩媚柔艳,半靠在温去病身上,陪着他一同往外走。

    张文远、赵学而鼓噪出声,一众歌姬也娇嗔抱怨,怪温去病不爱年轻爱老的,而两名当事人手挽着手,相依偎靠,完全是一副送入洞房的甜蜜样。

    风月场中,夜夜换新人,逢场作戏,随着隔天阳光一亮,一切如同泡影,没人会认真,此刻在瞎闹起鬨的,没一个真把这当回事,就连两名当事人,也是各演各的戏,各有各的心思。

    ……姓温的,饶你奸滑似鬼,照样要喝老娘的洗脚水!这下就近监看,不怕你飞上了天去!

    ……星月湖的贼婆,脑子真是单纯,以为挽着手就可以看住男人?嘿嘿,一会儿屎妳都有得吃!

    ……………………………………………………………

    楼层上的相互牵制,但在地下密室之中,龙云儿气虚无力,老半天才双腿软软地站起来。

    刚才的一震,几乎把自己体内积存的元气,消耗一空,如果最近这段时间,自己不是刻苦修练,把力量提升上去,哪怕只是稍差一点,现在就不会只有头晕目眩那么简单了……

    到此终于明白,那个开山刀康巢,到底是怎么死的?江山钟的震波,近距离在脑畔传击,他七孔流血,脑子估计都成了豆腐渣,没有直接头颅粉碎,算他修为不错……

    “……好、好厉害……温……”神智略醒,龙云儿改口道:“他当初就是这样杀敌的吗?”

    香雪哂道:“别闹了,当初的万古江山震,每次一击发,都是标准地图炮,七八百米内死一片,从地面到空中,清场超好用的,妳这东西算啥?震蚊子?”

    遥想当初山陆陵的无敌威势,千百妖邪撞之殒落,仿佛一座不可踰越的顶天高峰……龙云儿不期然有些激动,不晓得还要过多久,自己才能接近那等程度。

    “不用想那么多,他没期望妳走他的路,妳也不用把这当成目标。”

    香雪淡淡地说着,最清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哪怕龙云儿真练到当初山陆陵的高度,也不可能重现那样的杀伤力,问题……就在江山钟上。

    神器,是带有某种天地法则的器物,万古江山钟从远古流传至今,在远古时代确实是顶级神器,但随光阴流逝,历经多场大战,损坏严重,到温去病手里时,已经是濒临崩毁。

    这是不幸,也是机缘,如果不是损伤到那么严重,温去病没可能将之修改、限幅出力,更不可能将之配戴使用……真正的神器,哪是这么好用的?

    温去病用上古法,甘冒奇险,分裂神魂,植入江山钟内,温养神器,命同一体,这才得以使用远古神器,沙场扬威,但江山钟随温去病征伐数年,旧损未补,又添新痕,如今的状况,比温去病刚入手时更糟,龙云儿想要拿它发挥当年威势,怕是一世无望了。

    “啊!”

    龙云儿看见牢笼外,被绑在椅上的司徒小书,身体软垂,动也不动一下,登时惊醒,想到刚才万古江山震传击时,她也在范围内,还全无抵御之能。

    星月湖的妖妇,被一击震杀,司徒小月的状况又如何?会没事吗?该不会也被一击震死?

    龙云儿焦急起来,想要立刻去看看,但栅栏上闪烁的电光,并没有因为丑婆子身亡而消失,万古江山震虽然强悍,却也没能把这座牢笼一击而破,敌人虽死,自己仍是出不去。

    “那个……我们……”

    “淡定!”

    面对龙云儿的紧张,香雪一派镇定,摇了摇头,迳自朝闪着电芒的栅栏走去,全然无视栅栏的存在,小小的身躯,瞬间雾化,就这么穿透过去,走出牢外。

    “这不就出来了?鬼吼鬼叫什么?”

    “妳……打一开始就出得去?”龙云儿下巴都快掉了,“那妳……那我们为什么在这笼里……”

    “都说了让妳淡定,烦不烦啊?”香雪瞄了几眼,很快找到了机关总闸,随手便开了牢笼,放龙云儿出来。

    “我是出得来,但留同伴在牢里,自己一个人逃跑,我是干这种事的人吗?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一个出来,那这肥婆不就变成我的工作?这我才不干咧!”

    “……那,真谢谢妳够义气了。”

    龙云儿无心追究责任,快步跑向司徒小书,却给香雪拦住。

    “学个经验,从邪派份子手中救人时,不要那么莽莽撞撞,想都不想就上前去看去沾,很容易死人的……我之前就常用这方法拉陪葬。”

    香雪伸指往墙上沾了沾碎裂血肉,异能发动,伸指弹出,一道红光飞射,接近司徒小书半米范围时,几道黑烟莫名冒出,化出模糊的脸孔,仿佛发出无声的嘶喊,冉冉消失,看得龙云儿发愣。

    香雪道:“现在可以碰了,毒物和魂咒刚刚拔掉,再有个什么,就只怪她自己运气不好了。”

    “……还有气。”

    龙云儿先确认完这点,看司徒小书眼、耳、口、鼻都渗出淡淡血丝,气息也很弱,伤势不轻,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还好……”龙云儿道:“我们是来救人的,妳怎么让我那样搞?万一她死了怎么办?”

    “我们是来救人,不是来舍己为人的,人家都要用火烧我们了,难道还要我傻傻不还手吗?死道友不死贫道,司徒老儿来了我也敢这么说!”

    香雪一手插腰,道:“别太看得起自己了,她好歹也是高阶,快摸到末段了,妳那乱七八糟的蚊子震,哪杀得了她啊?不过……眼没瞎、耳朵也没聋,伤势比我预期中轻得多……啧啧,这可不对啊……”

    “……先不说这个了,这边好像快塌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龙云儿说着,就看香雪很不耐烦地伸手,分别拉住两人,跟着,三人瞬息雾化,身影消失,渗入石墙、岩缝,由地下密室中脱出。

    三人的气息才消失,一股阴寒旋风,高速冲入密室,却因为失去了目标,无可指定,将周围疯狂破坏,让这本已崩塌中的密室,彻底完蛋。

    “……慢了一步,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冷冷的声音,伴随着黑影,一同消失,直直追着三人而去。

    同一时间,雾化遁形的三女,由地底脱出,回到地面,龙云儿甫站定,就想照之前被告知的那样,发出信号,报告行动成功,却不料,十多米外,一名浓妆美妇怒瞪着自己,发出一声尖啸,跟着,锐利刀风就斩中自己的颈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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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章 山穷水尽出高手

    龙云儿被传送出来时,就发现有两点异常,第一,应该与自己一同被传送出来的香雪,不知所踪了,自己身旁只有司徒小书;第二,就在自己正前方十余米外,一名浓艳美妇和温去病挽手站着,状似亲昵,甜得像是新婚夫妇。

    这幕景象,龙云儿看了不太好过,胸口一阵阵苦涩翻涌,但也不至于乱了方寸,毕竟很清楚温去病来这里是作什么的,然而,那个美妇的所作所为,就委实惊人了。

    美妇花袖一翻,手刀斩出,砍在温去病的脖子上,后者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双眼翻白,就晕死倒了下去。

    龙云儿知道温去病身体的底细,要一刀砍飞他首级容易,想一斩让他晕去,那可是高难度任务,看他这么容易就翻白眼晕死,只觉诧异,跟着就看那美妇发出一声尖啸。

    啸声刺耳,不过似乎没杀伤力,龙云儿错愕对方的行为,全神贯注,提防那美妇杀过来,哪知祸起萧墙,一道刀风飙起,猛斩向自己的颈项。

    事发仓促,攻击又发自极近处,根本就无法可挡,就连护身的金刚体,都只来得及初凝运,蓄劲未足,这一刀就斩在自己的脖子上。

    值得庆幸的是,尸龙血脉及时发动,腐尸木身与金刚体结合,综合起来的防御力,总算扛住了这刀,若两者缺一,哪怕金刚体够强,现在也是人头飞出的下场。

    “呜……”

    龙云儿摀着颈项的伤口,痛楚迅速变得麻木,鲜红的出血,先是变成灰色的液体,跟着就迅速止住。

    诡异的情况,自己也说不清是好是坏,但在实战上,用处不是一般大,让自己能迅速重整状态,面对冲杀过来的司徒小书。

    昏迷且重伤的她,被那声尖啸催醒后,整个发狂,双目通红,纤细的手臂上,筋肉虬起,似乎把**潜能全数催发出来,还全然感受不到痛楚,手刀挥斩,像一根攻城锤般冲了过来。

    龙云儿不敢怠慢,先催金刚身,再运金刚力,全身金芒灿然,第四级力量极限催发,要扛住司徒小书的冲击。

    ……金刚身克制乾坤刀,只凭着这点,自己应该扛得住。

    龙云儿这么告诉自己,想坚定信念,但瞬间承受的狂暴,让她深明自己的天真。

    全面爆发的第六级力量,伴随着当头一刀,自己的第四级力量,瞬间就被压下,哪怕金刚身在防御上有优势,哪怕尸龙之体让自己的痛楚一闪即逝,能忘我催劲,哪怕金刚身与乾坤刀之间,确实存在克制效果……

    这一个又一个的优势,叠加起来都没用,战况瞬决一秒,龙云儿被打飞出去,炮弹般飞出十多米,撞断两根梁柱,狼狈坠地。

    身上好像有几处骨折了,颈上的伤口又破裂了,鲜血狂喷着,这些难以忍受的痛楚,都在一瞬间麻木,唯有心头的那抹恐惧,濒临死亡的恐惧感,掩不住地冒出来。

    ……下一击,如果挡不住,必死无疑!

    恐惧、紧张之中,龙云儿有了这样的觉悟,也看清自己吃这么大亏的理由,除了在力量上被压制外,还因为……

    “哼!”

    司徒小书目中闪着恐怖的红芒,重哼一声,点滴血雾,从她口鼻中不住喷出,眼耳内流淌的血线,已不是细细一条,而是多到怵目惊心。

    比起龙云儿,这个无视肉身状况,强行催迫体能到极限的小美女,离死亡更近,更危险得多。

    拿点燃生命所换来的力量,难怪能够逆转乾坤,连先天克制都压不下,这一战继续下去,结果必然不是谁死谁亡,而是同归于尽……

    “杀!”

    司徒小书身影闪动,第六级力量爆发推动,催出这一世未曾展现过的高速,龙云儿全神以待,精神紧绷到极点,却骤觉身后风声闪动,那名浓妆美妇不知何时到了后头,一张口,张到普通人三倍大,狠恶噬咬下来。

    这样的张口法,根本不是正常人类所能做到,而在这节骨眼上咬下,龙云儿根本无暇分神应招,眼看这一噬将咬中,一道星芒闪烁,剑光射来。

    “妖妇,受死!”

    不知躲藏在何处,一早便潜伏此地的袁健之,骤然出手。

    天斗剑阁的招牌剑技,一剑刺出,剑光化为点点星采,看似无序缤落,却笼罩住敌人周身要害。

    剑雨当头,浓妆美妇不得不停住动作,却没有遁逃,而是反杀向袁健之,十爪如铁钩,迎向剑雨,更怒极一喊。

    “还不动手!”

    瞬息间,一股阴寒旋风飙起,周围温度狂降,直飙向袁健之,风中隐约可见数十道淡淡魂影,像有诸多冤魂伴随,中央则是一个看不清楚的人形,甫一现形,周遭温度就疯狂下降。

    “……星榜高手?桀桀桀,星榜也一样要死……”

    邪异的声调,带着掩藏不住的妒忌,凶猛地攻向袁健之后心,但阴邪旋风甫至,点点剑光,化为星雨,抢先一步拦挡在前,把攻击封住。

    “好!青影河枭、紫魅女魃,我早想会你们一会,今朝倒是一起出来了。”

    袁健之仰首大笑,天斗剑术在手中璀璨发挥,明明只是一个人,被左右两方夹攻,但剑光所点出的星雨,却不住扩散,笼罩范围越来越广,几招一过,他忽焉在左,忽焉在右,瞬移之术,迅捷无伦,星河展动,居然反将两名敌人包围起来。

    “星月湖的妖人,今天且看看是谁来得去不得!”

    “别人怕天斗剑阁,我们可不怕,明天之后,星榜要换新人上位了。”

    “姓袁的,你爱多管闲事,就活该殒落此地!”

    三人混战成一片,战况一时胶着,却谁也顾不到正进行中的另一方战场。

    龙云儿独对司徒小书,虽然紫魅女魃的偷袭,被袁健之打断,解了危机,可更要命的攻击,却在眼前。

    自己最强的杀着,万古江山震,刚刚用过一次,体力仍虚,没把握能打出第二次,就连毁天霹雳都未必打得出,除了用金刚身硬扛、硬顶,真不知还有什么其他方法……

    战阵之上,容不得片刻迟疑,想得太多等若分神,龙云儿一下心神不宁,司徒小书已经杀到面前,没有招法,不是任何武技,整个人仿佛化为一头刀之兽,纯凭本能在行动,司徒小书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龙云儿还没看清就挨了一下。

    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挨的这一下,却不如预期沉重,龙云儿痛楚之余,有少许讶异,这才发现横插在腰间的短刀,竟然已经被司徒小书夺过、拔出。

    抬起头,看到一双残忍中带着狡狯的兽之眼,似在庆喜得计,而有刀在手的司徒小书,气势暴增数倍,阵阵杀意伴随刀威,如浪翻涌,龙云儿几乎喘不过气来,旁边战斗中的三人都受波及,袁健之想往这边赶,却给青影河枭、紫魅女魃给拦住。

    司徒小书一手握刀,身上激发汹涌气浪,层层刀浪之中,三道身影模糊显现,是三名手持不同刀器的武者,有皮甲、有战铠、有皇袍,尽管面孔还模糊,可爆发出来的刀威,却在疯狂飙升,构成一式绝杀之招。

    三尊诛仙斩!

    之前封刀盟主亲使的一击,终于在司徒小书的手上,越级使出,曾挡过一次的龙云儿,全然没有驾轻就熟的感觉,还未接触,就被刀威全面压制。

    这一回,自己脚下没有法阵加持、输力!

    这一回,自己没有温家哥哥拟定战术、方略。

    这一回,只能靠自己!

    但如果自己倒下,敌人将跨过自己,直逼温家哥哥,没有人再守护他,为他挡刀了!

    几个念头一闪即逝后,心头的紧张、恐惧尽去,所激发出来的,是无比昂扬的战意!

    敌人豁出性命来和自己战斗,自己想赢、想生存,就要有同样的觉悟!

    为了能继续在温家哥哥的身边,守护体弱的他,自己这一仗……不能输!

    心念转动,找到了为何而战的理由,找到了战意的泉源,龙云儿身上气劲爆发,只觉得,随着诛仙斩的逐寸、逐分逼近,天地仿佛寂静,自己体内却有了变化,积蓄在经脉中的能量,源源渗发出来。

    那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感觉。

    眼、耳、鼻、舌,同时受到冲击,像给人狠狠撞了一下,却又没有痛楚,而在这一撞之后,视、听、嗅、味,整个灵敏起来,比之前大幅提升十多倍,交织起来,整个世界,一秒前、一秒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自己所感知到的世界……整个不同了。

    和这具体而微,全然崭新的世界相比,将要落下的那道斩击,变得全不重要,而且这四观交织所造成的感官冲击,还未停止。

    体内翻涌的气血,难以遏抑,在撞开四窍之后,滚滚滔滔,在体内急着想找一处出口,就再无地方可出,积蓄一阵后,全身陡然一震,多处关窍同时开通。

    五窍通!

    眼、耳、鼻、舌、身,潜力开启,自在运用。

    第五级力量!

    龙云儿双眼瞪睁,迎上了落下的诛仙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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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章 绝世威压

    在全然意外的情况下,踏入高阶,龙云儿体内力量,如雨后春笋不住冒出,伤疲尽去,除了**的变化,她更清楚感应到,在自己的魂灵深处,有一声龙啸,愤怒地回响着,似在不满什么。

    然而,随着这声龙啸,体内涌出的力量,更如万马奔腾,遏抑不住,龙云儿贯劲双腕,一双护腕爆闪出强光,抡拳轰击出去。

    尸龙血脉之力、金刚之身,两股力量完美融合。

    ……寰宇万咒武卷.金刚身!

    ……大力金刚击!

    踏进高阶的一击,正面硬撼三尊诛仙斩。

    双方对撞,爆发出的劲道,把旁边战斗的三人,全数震开,龙云儿支撑一阵后,也被轰得倒跌出去,冲击风压横扫,把附近的凉亭、假山,甚至最外面的围墙,一起摧毁!

    龙云儿滚跌不远,便即定住,消除痛楚,迅速恢复战斗力,心下评估,刚才的一拚,尽管仍被压制在下风,但好歹……双方已是同阶,力量上的差距,不再是那么明显,一拚之后,自己仍有战斗能力……

    正担忧对方的状况,便见到前方烟尘中,司徒小书翻身站起,似乎也全然感受不到伤痛,但眼中邪芒更盛,七窍满是鲜血,强撑的状况,比自己更甚。

    然而,司徒小书才刚站起,未及出手,一道紫电横空射过,从司徒小书的肩头贯出,速度太快,她甚至全然不及闪躲,被这道电光贯体后,剧烈痉挛,弹跳了几下,便倒地不动了。

    这个变化来得太突然,不只吓到龙云儿,旁边被中止战斗的三人中,也有两个大惊失色,没有反应过来,不晓得电光从何而来?

    紫魅女魃又惊又怕,正不知该战该逃,忽然有种被气机锁定的心惊肉跳,侧身一躲,就看见温去病站在二十多米外,手中拿着一截长黑管,遥遥对着自己,自己飞身躲避,黑管也跟着移动,始终对准自己。

    “嘿,龟婆,照例一问,妳想让我射哪里?”

    笑得怪怪,温去病扣动板机,电光从黑管中飙射而出,速度快得惊人,紫魅女魃想要逃躲,可念头方起,脑壳就被电光打穿,后脑爆开一个大洞,接着才开始感觉到痛楚与灼热……

    中阶好手的防御力,在电光之前,犹如薄纸,摧枯拉朽般被爆头,剩下的青影河枭,惊得魂飞魄散,没等温去病转移枪口,他便幻动于阴风中,扯起随身的怨魂,想要先行逃逸。

    “想走?不是这么简单吧?”

    袁健之大笑声响,但点点星光,先一步笼罩青影夜枭四周,正要收紧,躺在地上的司徒小书,身上忽然黑烟冒出,飞也似的直窜上天。

    “白日夜鬼?他一直附身藏着?狡猾的狐狸!”

    怒骂一声,袁健之不及阻拦,让黑烟逸去,眼看阴风也要趁机脱出,手上加劲,点点光雨大盛,剑芒划过,斩破阴邪旋风,一声惨叫响起。

    阴风破散,地上留下一只血淋淋的手臂,袁健之收剑回鞘,啐了一口,“奶奶的,真舍得,临危断腕,挡了我一剑后逃命,这家伙也够悍的!”

    转眼间,星月湖驻扎在港市的三名好手,一死、一伤、一逃,龙云儿不晓得这算不算一次成功的拔桩行动,刚想站起,忽然喧闹声起,有人往这边奔跑过来,速度飞快。

    温去病一听见异响,马上冲出,拉起昏迷地上的司徒小书,就往龙云儿这边靠,同时,一声怒喝骤响,朱鼎宇首先跃入,一刀就往温去病招呼。

    “温贼!放下我师妹!”

    温去病的回答,反手就是一枪,电光射出,朱鼎宇不知底细,急忙一闪,落回地上,待要再攻,温去病已经站到龙云儿身旁,手中枪管抵着司徒小书的太阳穴。

    投鼠忌器,朱鼎宇不敢妄动,没过十几秒,大批双联帮的好手也赶到,从围墙的裂口涌入,浩浩荡荡几十人,进来后便立刻包围住这里,对着眼前所见的情景,目中愤怒得像要喷出火焰。

    “姓温的,你们……”

    碰!

    一声枪响,温去病对空鸣枪,电光疾射出二十多米后爆炸,震波与发出的声音,掩盖住双联帮众的一片喝问,打断了对方的气势。

    温去病抓抓头发,道:“多余的废话,大家省省时间,因为这场面真是太老套了,只要有点智商,就不会莽撞地找我们算帐,让躲在阴谋里的鼠辈痛快。”

    抛下一句后,温去病对朱鼎宇道:“朱少,那些低等东西没脑子,相信你不是这样的,是战是和,你且说上一句。”

    朱鼎宇沉默了一下,自己是率众在市里到处找线索,因为见到诛仙斩的气劲异象,连忙赶来,目睹了这一幕。

    虽然,倒地的司徒小书看来伤重,旁边又只有这三人,现场还有战斗痕迹,乍看之下,他们三人就是凶手,自己该当救伤缉凶,但……江湖事诡异多变,确实自己也不敢说,这样就是铁证如山……

    “哼!你们杀人行凶,罪证确凿,还想狡词脱罪吗?”

    一名身材微胖的壮汉,分开前方帮众,气势十足地走进来,正是双联帮主韩祖。

    “小书小姐若不是被你们挟持,为何会与你们同在这里?如果不是与你们战斗,这里更还有何人?一切清楚明白,你们还想狡辩,真欺我封刀盟无人吗?”

    韩祖道出疑点,双联帮众登时鼓噪,齐齐踏前了一步,朱鼎宇喝了一声“且慢”,踏步上前,朗声说话。

    “温兄,我封刀盟非是不讲理的地方,你若真有冤屈,请先交还我师妹以自清,我以封刀盟名誉起誓,绝对还你一个公道!”

    一番话掷地有声,却换来温去病一阵怪笑,“嘿,朱少,不到半天之前,你为了墙上几句胡话,带大队人马杀入我家,要我负责,以你这审案水平,说要还我公道……别怪我信你不过啊……”

    朱鼎宇脸上一红,正要说话,韩祖喝道:“不用多说,温贼,你待如何?”

    一喝威势十足,但不合时宜的异常强势,让朱鼎宇脸色略变,带着疑惑,道:“韩帮主,你……”

    韩祖道:“朱少,你且作壁上观,韩某今日拚掉这条命,也要平安救回大小姐,干掉这几个恶贼!”

    语毕,阵阵威势,从韩祖身上透发,微胖的身躯,瞬息间仿佛变得高大,渊停岳峙,浑厚的威煞,再一次提醒人们,这位确实是真正的半步地阶,港市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喂!韩胖子,当我的面喊打喊杀,你当我不存在吗?”

    袁健之跨前一步,挡在温去病等人身前,手一翻,掌中多了一支小金剑,上头刻有星辰印记,同样有威煞散出。

    “这世道可还轮不到半步地阶横行,以为沾了地阶的边,就真当自己是高手吗?真不巧,我这边随随便便,也能叫出几个地阶来。”

    剑中威煞,加上言词,众人这才明白,天斗剑阁在港市附近暗伏地阶高手,一经召唤,立刻就会赶到,最多不过十几分钟,数名地阶足以镇压市内一切。

    朱鼎宇脸色一沉,天斗剑阁此举,非常不合规矩,更打破四派默契,后头光为了这点,封刀盟就能上天斗剑阁问罪,但眼前……

    “……哼,姓袁的,别以为拿把剑令就能唬人,区区高阶、区区星榜,在你的师叔伯到来之前,你便是个死人了。”

    韩祖十指握捏成爪,凛冽威煞散发,袁健之的表情也转为慎重,诚如敌人所言,老家伙几十年的功夫不是白练,半步地阶也是真功夫,若全力出手,十多分钟内,足够将自己宰掉……然而,有宝兵在手,自己也认为……他的想法没那么容易达成……

    双方对峙,紧绷气氛一触即发,蓦地,温去病笑了笑,打破沉默。

    “何必这么麻烦?直接用简单点的办法,不是比较好?”

    语毕,温去病手掌往司徒小书背心一拍,龙云儿看得清楚,他五指间夹着四支金针,跟着这一拍,打入司徒小书体内。

    金针入体,昏厥的美少女,陡然双目一睁,体内气血翻腾,一股惊人的气势,自伤疲不堪的她体内散出。

    这股气势,带着威煞,迅速扩散出去,超越了司徒小书无伤时的全盛状态,甚至还超越了之前封刀令中的那一斩,如同一尊巨神,自司徒小书身上,巍峨矗立,直顶苍天。

    威煞如潮水弥漫,十米、百米、千米……在转眼之间,覆盖住整座力夏达港,连港边的海面都为之掀涛,整座港市,飞沙走石,被阵阵狂风所笼罩。

    如此惊人的威煞,虽没有带杀意,却不是没有效果,龙云儿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像给大铁锤狠狠砸在脑门,直接失去意识,幸好时间不长,短短数秒而已。

    睁开眼睛,朱鼎宇、袁健之,脸色苍白,与自己一样单膝跪地,汗出如浆,而不可一世的韩祖,却是直接双眼翻白,口中喷沫,失去了意识。

    这天夜里,力夏达港中口吐白沫,晕死过去的受害者,成千上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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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章 诸恶莫作

    普通的高手,以威煞施压,通常都是一打便一大片,广域型的施为,其中能够做到指向性,单纯针对某个目标施压的,那都是一等一的高人,通常也被人用来炫耀能力。

    但在这天晚上,笼罩住整个力夏达港的那股威煞,却打破了所有人的常识,让人……看见了神!

    这道威煞,中正平和,如同淡水,其实并没有传统意义上,满带各种杀意、煞气的特性,极为异常,普通人被其浸润,甚至没什么感觉,更不觉得这有什么杀伤力。

    然而,凡是脑中存着杀念、恶念者,这道威煞便立即生出打击效果,念头越强烈,受到的打击越强,脑中意识消失,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

    短短数秒内,港市内所有人趴跪成了一片,还能维持站姿的寥寥无几,更不知有多少人成了螃蟹,喷着白沫,两眼翻白,晕死在地上,屎尿喷流。

    这恐怖的打击威力,影响范围甚至是无视等级的,小从贩夫走卒的普通人,大至武者,结果全都同样,半步地阶的双联帮主,全无抵御之能,直接成了喷白沫的晕死者,后头其他双联帮众,基本也都是这下场。

    近十年里,韩祖都是港市内数一数二的高手,他的糗态,让人们错愕、震惊,却不晓得真正值得正视的事,是发生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

    港市周边,无论山区、海边,都有几道淡淡身影,朝着港市中心飙去,速度快到吓人,身上散出的气息更是强大,明明是人身,却像是什么猛兽,高速朝目标飙去。

    “动作快点,如果让那小子有什么万一,血脉至亲,袁老鬼会把我们全活剥了!”

    “潜藏半天,收割的时候到了,可真是让人好等。”

    “北面有地阶气息,也在朝目标处高速靠近,不是我们的人,是封刀盟?还是九外道中人?”

    “管他是谁,有剑在手,来谁便斩谁!”

    几个声音,几乎都是女子,也全是天斗剑阁潜伏左近的地阶武者,得到袁健之的信号,急急赶去,途中有人忽然觉得不妥。

    “北面疑似封刀盟的地阶,停止前进了,为何?”

    众人疑惑刚起,答案很快便清楚,一股特异的威煞,犹如涨潮时的海水,迅速蔓延过来,速度之快,连地阶的她们也来不及闪避。

    “这是……”

    “不好!”

    来不及说完话,几名天斗剑阁的精英地阶,轻则头痛欲裂,蹲跪在地,脸色苍白,重则两眼翻白,倒在地上喷白沫。

    堂堂地阶,武者的巅峰存在,此时丑态百出,较诸港市中的普通人,一点也没有好到哪去。

    而当她们之中,有人终于能抬起头来,习惯性地用眼睛来确认发生何事,却看见一道淡淡的白色身影,白发、白色短须,套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仿佛一尊万古巨神,顶天立地,笼罩住整座港市。

    巨大的影像,头顶苍穹,脚镇九地,虽然不见面目,但独树一帜的特有气派,却早成标志,让人一看便能认得出来。

    “是……司徒无视!”

    这并不是普通的地阶撞上天阶……

    封刀盟始创者,九重天阶,天下第一人!

    封神之战后,这个名字在大地上,是如同神魔般的存在,哪怕只是他留下的一抹神念在此,也是不许任何人挑衅的。

    天斗剑阁的数名高手,至此止步,即使心里没多少畏惧,眼前的现实也让他们不能再进,失去意识的同伴,未能恢复清醒,还保有意识的,也手酸脚软,站立不稳。

    所有人战意尽失,即使心里仍有不甘,但看着罩住整座港市的那道巨神之影,只多瞥一眼都心惊肉跳,想不知难而退都不行。

    “……走吧!想不到司徒老儿还有这后手……”

    为首的一名中年女剑客,无奈叹息,“这一回……是我们栽了!”

    天斗剑阁的高手,还未踏入港市,就狼狈退走,这一点,港市内的人们无从知晓,光是成千上万人晕的晕、倒的倒,就已是一场灾难、浩劫,没人再有闲心去管别的事。

    而在事发现场的中心,不管是什么星榜高手、青年菁英,都在威煞横扫之下,面无人色地蹲跪下去,龙云儿也站不直身体,就只有温去病一个,像什么也感觉不到,仍笑嘻嘻地站在司徒小书身后。

    顶天而立的巨神之影,在清除周边所有威胁后,最终冉冉隐没,但在彻底消失前,司徒小书本身的生命气息,重新旺盛起来。

    强大的内息运转,将体内创伤压下,不是治伤,仅是救急,虽说如此,天阶出手的镇伤急救,就不是普通层次能比,司徒小书的气息一下回复正常,没入体内的金针,全数倒射出去,双眼一睁,恢复了意识。

    “唔,我……”

    轻轻吐出两字,司徒小书一阵晕眩,往后晕跌到温去病怀里,这画面……引起一阵骚乱,但所有人都晕得一塌糊涂,就是想要抢上来扶人的朱鼎宇,脚都软得站不起身。

    幸好,温去病看来并不像想要趁机占便宜的色鬼,他的直接反应,甚至是想要松手后退,让小美人直接跌在地上,只是不知身上有什么问题,慢了一下,这才很无奈地被小美人跌进怀里。

    刹那之间,郎才女貌,彼此出众的外表,看来确实像一对璧人,只不过,女方轻蹙着眉头,男方不知何故也表情抽搐,破坏了这美好的画面。

    龙云儿急忙抢上来,扶起了司徒小书,她个性淡泊,虽然身在战局中,却是现场抱持杀念最小的一个,被威煞镇压,所受的影响也最少,能抢在朱鼎宇、袁健之前头站起。

    步入高阶后,力量也强得多,龙云儿将一股力量输入,想让司徒小书好一点,不料力量才输入,马上就被反弹出来,只觉得司徒小书经脉中,内息奔腾如川流,虽然伤重,真气仍旺盛到吓人,龙云儿不知这是司徒无视神念的遗助,只是佩服司徒小书的修为。

    “司徒小姐,妳还好吗?”

    “我……我没事……”

    抚着额头,司徒小书竭力重整脑中破碎的记忆,当那些错乱的印象综合起来,她迅速恢复了理智。

    从小被当继承人培养,司徒小书算得上将门虎女,镇定下来以后,她马上判断出自己该做什么。

    “全、全部退回去!”

    司徒小书强行抑制住天旋地转的烦恶,一字一字道:“所有一切都是奸人阴谋,与温家无关,他……他们救了我出来,别错怪好人。”

    此言一出,大事基本底定,就算在场的双联帮众,还对此事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有异议,可帮主韩祖还意识未复,司徒小书又这么说,就算不想善罢甘休,也不得不甘休。

    司徒小书迅速率众退走,临行之前,她看了龙云儿、温去病一眼,较诸之前,眼神异常复杂,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仍是这么走了。

    “喂,老温,你行啊,连封刀盟的小公主,你都能泡上手?”

    袁健之支撑起身体,苦笑道:“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今晚大家打生打死,忙活半天,就是在帮你泡妞吧?泡妞泡到这么惊天动地,你也算是下足本了。”

    “别闹了,我看起来像是想泡妞的吗?刚刚我枪杀了一个老相好,正心痛到想流泪咧。”

    温去病同样在苦笑,只不过他所说的理由,没有任何人相信,但他边说边掉下泪来,倒让袁健之愕然。

    “不是吧?那妖妇真是你相好?你还真下得去手?”

    “……谁说不是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温去病勉力挤出微笑,笑到像是快要哭出来,似有撕心之痛,龙云儿本也担心他的心情,直到过去搀扶,发现他为何一直动作怪怪的理由,这才晓得自己该担心他的身体。

    拍入司徒小书体内的金针,手法甚为隐密,除了近在尺尺的龙云儿,就没有旁人看见,而司徒小书逼出金针,过程只在一瞬,同样也没人看到,没有引起麻烦,不过,被逼射出的金针,没有乱射,却是站在正后方的温去病直接遭了殃。

    几支金针迅捷无伦地射来,躲都没处躲,全数没入体内,有两根还钉在骨头上,痛到想飙泪,偏生还要硬撑,让封刀盟与双联帮退走,这才真是有苦难言。

    龙云儿匆匆护着温去病上了马车,回归温府,袁健之则先行离去,虽然没说去向,但温去病心中有数,天斗剑阁的漂亮算盘被砸烂,现在恐怕乱成一团,袁健之势必会被喊去听交代,后头……就看他会带什么消息来了……

    “温家哥哥,你的身体……没事情吧?那几根针……”

    “拔掉就是了,常有的事,早就习惯了。”温去病摇摇头,道:“等一下妳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办,就不陪妳了。”

    “你都受伤了,还要……”龙云儿想要劝阻,但看对方的模样,知道劝也没用,转念一想,问道:“今晚的事……你早知道小书小姐体内藏着这股力量?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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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章 连夜拔桩

    温去病取来吸铁石,把体内易于取出的几根金针吸出,微笑道:“妳在底下开万古江山震,她也在影响范围内,明明神智迷乱,不能自护,却只受这么点伤,一看就知道是体内有其他力量保护,如果不是护命灵宝,就是高人神念藏功了。”

    “……居然……是这样子……香雪姊姊一早就看出来了吧?所以……”

    龙云儿猜想,香雪目光锐利,恐怕一见司徒小书,就看出了她有高人留藏神念,所以才大胆让自己发万古江山震,藉机测试,最终果然证实了这一点……当然,这也可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香雪说不定压根就只是草菅人命,想到什么便干什么……

    “袁公子来的时候一派轻松,刚刚走的时候,表情有些凝重,怎么了吗?事情不是都解决完了?为何……”

    “嘿嘿,事情确实是完了,不过对天斗剑阁来说,也是完蛋了,现在找他过去训斥兼商量,赏他一顿排头吃,脸色当然不会好看。”

    “天斗剑阁?”

    龙云儿初时不解,想了一想,惊道:“天斗剑阁也想吞掉我们?他们……”

    思路一开了头,后面就止不住,天斗剑阁显然是想要当黄雀的,所以才在封刀盟之后出手,采用的方法更巧妙得多,先让与温家有交情的袁健之介入帮手,事成之后,自然可以胁恩相逼。

    假若温家不念恩惠,想要过河抽桥,那天斗剑阁到场的地阶人物,也不会坐视,届时这些地阶人物看不惯温家的“劣行”,出手“教训”,温家又如何扛得起几名地阶高手的愤怒?

    事后回看,天斗剑阁的这一手,快、狠、准兼备,下足了重本,对当前的温家来说,是一个无可破解的必死之局,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这个十拿九稳的局,还未正式发动,就支离破碎了……

    “原来……天斗剑阁也包藏祸心啊。”龙云儿感叹道:“还以为他们是来真心相助的……”

    “只有真实的利益,哪来的真心?其实妳也不必把这看得很黑暗,本来天斗剑阁就不欠我们,不会平白无故帮忙,要作什么,自然是为了他们本身的利益,如果能顾全双方的利益,才有合作为友的基础。”

    温去病道:“世事都是如此,不用为此呼天抢地,愤世嫉俗,这样的人做不了事,整天觉得世界黑暗,全天下的人都欠了自己,这除了得忧郁症之外,起不到任何效果,也推动不了任何事,就只是个……以为抛弃世界,其实被世界给边缘化的废人。”

    “倒也……”

    没料到会忽然被“教育”,龙云儿随口应了一句,却忽然愣住,想到一事。

    刚才的那些话,与其说是“教训”,倒不如说,是这个男人无意识间流出的感慨,因为,要感叹世界黑暗、要咒恨全天下的人,这个为人族出生入死,救了无数人命,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的男人,无疑是最具资格的。

    龙云儿一直觉得,温家哥哥善于隐藏情绪,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说出来,哪怕他心里怀着满满的怨毒,想要毁灭帝国,甚至人族世界,他表面上也都只会笑得云淡风轻,不会漏口风。

    可他现在说的这些,又代表什么?是他内心的真实情感反映吗?他对于这六年的惨痛经历、对这些过往、对这个世界,到底存在怎样的想法?难道……他不想复仇?

    “温家哥哥,你……”

    龙云儿想问,但温去病似乎也意识到失言,摆了摆手,道:“说了些无聊的话,全都忘了吧。”

    “是……”

    龙云儿很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但温去病显然是不会说了,当下便把话题转向,“对了,香雪姐姐呢?后头都没看见她,去哪里了?”

    “她另外有她的事做,正在进行,我也还有工作,等会儿我要忙一阵,妳自己休息一下,把境界稳固下来,等我忙完,我要问妳这一战的感悟。”

    温去病道:“能这么快突破**极限,开通五窍,进入高阶,妳的进境比我预期要快很多,这件事福祸参半,但既然踏上去了,就争取把境界稳固,避免其他的后遗症。”

    龙云儿点了点头,想问问温去病忙的事情,有否需要自己帮手,但他挥了挥手,没多解释,想来……应该是什么重要的研究或修复工作,这一仗自己突破上高阶,或许他也有了什么灵感……

    夜色,渐渐深沉,这个晚上闹出的事端,让整个港市鸡犬不宁,天翻地覆,到此似是告一段落,然而,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一夜尚未过完……

    港市内的一间荒废仓库,周围门窗结满蛛网,锁着大门的铁炼制与锁,都已锈朽,不晓得多少年没人碰过,整个看来就是荒凉破败,无人问津,加上地处偏远,谁都不会想到,一直有人利用这地方进行连络。

    “……这回真是失算,本来目的是想窥探温家暗藏多少力量,结果闹了个雾里看花,还被姓温的摸上门来拔桩,本教在力夏达港多年经营,损伤惨重……”

    一个朦胧的身影,对着一个古老的水盆说话,盆中水波摇晃,隐约浮现不存于此屋中的投影,将这些话传往另一头去。

    “……温去病这人确实心狠手辣,手段也惊人,事发前,我们还估算他三日内必成无头苍蝇,哪知道他几个小时内就找到司徒小书,还反杀上门,河枭断臂重伤、女魃身亡,我也挨了一下,元神有损,几个月内状态难复,这回……试探的代价太大,得不偿失啊……”

    满是懊悔的叹息,白日夜鬼请求总坛,尽快让自己师父聂啸月出关,别让星月湖在港市的经营不保,更质疑这回的任务有否必要?

    一轮通讯结束,白日夜鬼离开这座废仓库,走的不是正门或窗,而是地下暗门,出来就是旁边矮楼角落的短木丛。

    这样迂回的出入,避免被人跟踪,也让废仓联络点能保持秘密,过去十多年都没出过问题,但白日夜鬼仍相当谨慎,出入小心,藏匿着行踪,带着术式道具,出入之际,形影模糊。

    附近整片都是荒地,不见人踪,但若有谁靠近,远远就会被看见,白日夜鬼很确定这点,也确信自己身上的朦胧披风,能够提供安全掩护,在天亮之前,根本没人能看清自己。

    蓦地,白日夜鬼瞳孔放大,在二十多米外的前方,三道身影飘荡着,有三个人,两女一男,正在前头,似等候着他。

    三人并不是站着,而是被挂吊在三根无旗的空旗杆上,绳索套挂住脖子,高高悬挂起来,早已断气的**,没有生命迹象,被夜风吹得飘飘荡荡,倍添凄惨、邪异的气氛。

    一名未满四十的中年妇人、一个少年、一个女童,三具尸首吊挂飘荡,绳索与旗杆摩擦,发出“呀呀”怪音,已死的人,没有杀伤力,但对白日夜鬼而言,这一幕比任何强敌堵在前面,更让他绝望、恐怖,因为……他们是他的妻子、儿女。

    身在左道,他有表面身分掩护,事事小心,妻子儿女都不晓得他还另有这邪恶的一面,其他与白日夜鬼共事者,也都不晓得他明面上的身分,两边看似全无干涉,以保安全,他想不通为何妻子、儿女会被抓来,吊死悬尸在此……

    关键时刻,应该要冷静,应该要镇定,这明显是敌人的陷阱,几十年的江湖经验告诉自己,敌人定然潜伏左近,等着自己露出破绽……这些他全都心里有数,但撕心的剧痛,让他终是忍不住,裂肺般地喊出来。

    “……夫、夫人……”

    热泪盈眶,白日夜鬼发狂冲向旗杆,冲向自己已丧命的妻儿,睚眦欲裂,更故不得什么陷阱。

    就在快要冲到时,旗杆底下忽然一人翻起,手上一根黑管,遥遥对着他,电光一闪,轰击过来。

    早料到敌人会趁机偷息,白日夜鬼并不意外,而看清敌人形貌,让狂怒欲癫的他,发出一声悲痛已极的怒吼。

    “温贼!”

    心情剧烈震动,牵引今晚受的内伤,白日夜鬼口鼻溢血,却不顾伤势加剧,强行打出一掌。

    掌势如山,更兼具刀的威猛,所推动的力量,超越先前所表现的中阶,展露高阶顶峰,半步地阶的惊人威能。

    这雄浑的一掌,不仅将轰来的电光打灭,更破空直去,袭向温去病,后者不及逃躲,慌忙中举枪一挡,就看那支枪爆闪出强光,犹如一面光盾,挡住了白日夜鬼遥击来的一掌。

    然而,即使因为内伤、心情激荡,战力受影响,但半步地阶的力量,仍是强大,按理能挡高阶全力一击的光盾,瞬息扭曲,出现裂痕,跟着,粉碎开来。

    巨大的力量,碎盾涌来,温去病的雷枪已毁,右臂承受巨力,不自然地扭曲起来,却以正常血肉之躯,不可能做到的柔韧度,在不住圆转弯弹中,把这股巨力卸去大半。

    余劲仍猛,温去病踉跄后跌,但没跌出几步,悲怨的身影就飙至他面前。

    “温~~贼!”

    暴喝之声,震动四野,白日夜鬼恨极举掌,在盛怒之下,他再顾不上隐匿,真面目展露出来,赫然是……一个主导今日九成事件的人物,双联帮主韩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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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章 妻儿何辜

    “稚儿何辜?我妻儿不涉江湖,素来良善,温贼,你……你竟下此毒手!”

    愤怒的吼叫,双眼通红的双联帮主有若疯魔,虽然没有刻意鼓劲,但泄出的气劲,震得温去病腑脏创伤,嘴角溢血,半步地阶的武力,硬到连改造的**也扛不下。

    但即使受伤,温去病的眼神仍满溢着笑,那种不怀好意的笑,似在嘲弄对方的天真心态,既入江湖,又为邪道之身,平时伤天害理,却妄想不知内情的妻儿能够平安,普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哪能如此天真了?

    “温贼,受死!”

    韩祖极怒发劲,想一掌将温去病粉身碎骨,掌劲将吐未吐,忽然听见一声轻轻细细的女音叫唤。

    “……爹……我痛……”

    “雪儿!”

    突来的叫唤,似在绝望中打出一道曙光,韩祖抬头仰望,小女孩的尸骸仍吊在半空,晃来荡去,刚才入耳的那一声,仿佛只是梦幻……

    一度生出的希望又破灭,韩祖心丧欲死,只觉得妻儿死尽,孤零零一个活在世上,就算杀了温去病又如何?自己的妻儿再活不回来……悲愤颓丧围绕于心,韩祖恨不得一掌拍在自己天灵,了此残生。

    蓦地,韩祖神智一醒,察觉到自己的不妥,自己……不是饱经历练,不是善于隐藏真面目吗?为何今晚情绪波动如此之大,亲人伤逝,就悲愤得全照感情行事,大失方寸?自己……平时有这么容易伤心吗?

    ……不好!

    韩祖一下醒悟,自己已然着了道,这里定然还另外潜伏一名善使精神攻击,影响人心的强敌,温去病在明,吸引自己注意,那人在暗,攻心暗算。

    来自黑暗中的冷箭,才是真正要命的杀着,心魔劫这一类的功法有多歹毒、厉害,同为九外道出身的韩祖,再了解不过,但还好,温去病已落在自己手上,自己身上还暗藏许多护命宝,现在又已清醒,主动权重握在手上……

    心念急转间,韩祖看见温去病笑起来,起手一掌,就往自己身上劈来,掌劲微弱到可笑,就是站着不动,让他硬劈十几下,也破不开自己的护身罡气,但不知为何,自己确实感受到一股……危险。

    距离太近,无从闪躲,轻飘飘的一掌劈中,韩祖不痛不伤,却感到一道奇异震动,扫过自己全身,这道震波所过之处,肉身不伤,可装配在身上的所有器物,全都出现裂痕,甚至粉碎,包括自己藏得最深的护命宝。

    韩祖的眼睛瞪大,全然没想到会有这种状况。

    天下功法,千门万派,基本都是作用于人体,以攻击随身器物为主的功法,几乎没有,唯一为人所知的那个,则是在百族大战期间,随着碎星团而活跃。

    “迅雷神盗”尚概勇的成名绝技.神手大劈棺!

    六年来,这个曾让无数神魔妖邪头痛到不行的绝学,已失传湮灭,许多人惋惜,却更有千倍的人松了口气,而今,这套绝学重现世上,还落到一个专门追杀碎星者的人手里……

    韩祖觉得讽刺,却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任何防护存在了,没有“多一次机会”,不能濒死自动逃脱,若在此时遇上致命危机,真的会送掉性命。

    值得庆幸的是,器械已废,又太过弱小的敌人,没有能力威胁到自己,半步地阶的修为,绝不是那么……

    距离全身器物被破不足两秒,这个念头还停在脑里,韩祖看见温去病举起了左掌,掌心亮起了耀眼的光芒,惊人的风压,高速汇集于掌中,蕴藏、压缩的钜额能量,让韩祖惊得魂飞魄散。

    ……同地阶级出力!

    ……怎么可能?

    念头闪动,很快就不用再想了,这一掌,托着下巴往上打出,韩祖的头颅爆碎开来,漫天血肉块,红的白的,撒出百余米外。

    曾经叱吒港市十数年的一代豪强,就这么碎脑身亡,无头的尸身晃了晃,坠倒地上。

    “……真难杀,如果不是拿到了飙风晶钻,要把他瞬息杀掉,不留痕迹,还真是麻烦。”

    甩了甩麻木的手,温去病看着手腕,思索要如何减轻这武器对**的负担,香雪从旗杆顶上飘跃下来,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叹了口长气。

    “我最讨厌杀人了,杀妖杀魔,尸体总有些部位能用,至不济也能给太一换金叶,但杀人……你看看这尸体有个屁价值?交给太一论斤换,太一都不会收吧?”

    香雪瞪了一眼温去病,道:“以前我最讨厌就是和老尚组队,亏得要死,那家伙动不动就放神手大劈棺,被他干掉的敌人,都不会掉宝的,有时候还倒赔上我的东西……现在你也来这一套了?”

    “这家伙地位高,要杀他就必须一次杀到死,不能让他有反扑机会,若不用神手大劈棺,他启动护身宝,我们拦截不住,今晚的行动就成搬石头砸脚了。”

    温去病叹道:“别用那种眼神瞪我,我也超心痛啊,打怪却不能捡宝,打了也白打,我又不是天生欠打,要是有得选,妳以为我愿意用神手大劈棺?”

    “……是和太一那王八换的吧?可恶,后头我也要换!”

    香雪恨恨地踢了尸体一脚,温去病往上看了一眼,道:“把那三个放下来吧,他们只是服了假死药,不是不死药,时间长了,真会断气的。”

    “就你多事,布个圈套,还又要放假死药,又要搞颈椎保护,照我说,直接就杀了吊在这,尸体还要残缺,露肝吊脏的,那家伙看了更失去理智,搞不好我连最后那一下幽声迷神都不用放了。”

    踢了温去病小腿一脚,香雪道:“现在做好人早就没市场啦,你费这手脚,人家会感谢你吗?将来不还得找你报仇?还不如现在杀干净了省事!”

    “这个……”温去病笑道:“妳下手必尽,杀人总是灭门,干干净净,斩草除根,这么多年下来,仇家有比较少吗?”

    “当然,我……”

    香雪一语出口,半途顿住,皱眉想了一想,道:“草尼马的,我杀得那么干净,有时连路过的也灭口了,怎么越到后来,找我报仇的人反而越多了?越想把事情搞得干净,冒出来的手尾就越多,这世界……你说怎么那么麻烦啊?”

    “不想以后有麻烦,现在就不能怕麻烦啊……”

    “这话我也常对自己说,所以我灭口才都灭全家,还要灭四邻左右啊!”

    香雪两手插腰,俏丽的模样,像一个不解人事的天真孩子,没人会把她的狂言当真,只有温去病知晓,这些奶声奶气的童言之下,藏着怎样的腥风血雨……

    “算了算了,看你那一副臭脸……还是老规矩吧,各干各的事,我不骂你心慈手软,你别啰嗦我做事有洁癖。”

    不耐烦地挥挥手,香雪道:“这家伙就是白日夜鬼,星月湖的这枚棋子,藏得够深啊。”

    温去病点点头,“半步地阶,直追乃师聂啸月之后,拔掉这枚棋子,星月湖够痛了……”

    韩祖堂堂一帮之主,不但是半步地阶之身,平时出入前呼后拥,护卫众多,身上还有高等的护命宝,就算地阶武者强行杀来,想要把他干掉,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回,先是逮着他落单的时候,没有旁人碍事,又趁他被司徒无视的威压所伤,实力减损,再绑来他家人,乱其心志,诸多干扰下,神手大劈棺毁掉护身物,再以飙风晶钻一击杀之,整个刺杀过程,结合天时地利人和,堪称颠峰之作,不声不响地把这个绝难刺杀的大人物给干掉!

    “自从温家在港市站稳脚后,我们就没再这么费功夫过了,不过我是想宰这家伙想很久了……”

    香雪道:“也是运气,要不是挨了你一枪,我们绝对没法发现他的把柄,把找出他的真面目来。”

    温去病开发出的枪弹,都不仅仅是有攻击力那么简单,用得最顺手的雷光枪,除了击发雷电,命中后还有无味气息残留,不会引起当事人注意,却能维持数日,便于追踪。

    在醉月馆内,温去病一枪打中依附司徒小书身上的白日夜鬼,后者虽然逃逸,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晓得身上留下气息,哪怕只是依魂附体,气息仍沾回原身,在亲身到来时,就被温去病一眼认出,布局伏杀。

    “不过……气息有点不对,他是白日夜鬼,但不是先前被我以气息锁定住的那个人。”

    温去病皱起眉头,司徒小书失踪时,双联帮等一众人杀上温家,自己利用法阵搜查暗中窥探者,找出了那个人,起手轰去的一枪,看似不可能打中,其实却锁定了气息,哪怕是地阶武者,同样逃不过那一枪所释出的气息追踪。

    两股气息一对照,就能肯定,韩祖是星月湖的白日夜鬼,却不是最初窥探温府的那个人,不是死曜七邪。

    真正掀波鼓浪的阴谋家,还潜伏在暗中……

    “……没办法,只能后头再找机会了,这回,先做到这里,也够让他们呛了。”

    温去病道:“把尸体毁掉,人质送回去,今晚还有好多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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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末小剧场

    神魔打破空间入侵,百族大战全面爆发,无数沃土成焦原,尸山血海,亡骨千里,人间化炼狱,无数黎民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妖兵、魔将的铁蹄,摧毁了一个又一个的城市,把万千村庄付之一炬,人族全然不是对手,节节败退,不管是哪个角落,人族都笼罩在绝望的阴霾中,看不到明天。

    漆黑雨夜,暴雷不息,妖兵的征伐脚步,终于来到了这座小城。奇袭发动得毫无预兆,小城的守御法阵瞬息被破,逾千妖兵如虎如狼,城门口一下成了血肉屠坊。

    惨叫、哭号之声,伴随大火,渐渐在城内弥漫开来,又一座城市即将毁灭,但在城内的一角,即将被战火波及的地方,一个青年全没察觉屋外的危险景况,仍待在自家茅舍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写着东西。

    一袭青衫布衣,多处早洗得发白,还打上了补丁,屋内除了一张歪桌、缺脚凳,就只余草席,一派寒酸,坐在桌前的他,连发也未梳束,胡乱披散着,满心只顾UU小说。

    太极玄功拳,第七式,鬼王拨锁,气走阴阳,劲分双极,阴分阳晓……

    轰隆!

    一声巨大的爆响,震天动地,茅舍晃动起来,屋外传来人们哭喊、奔逃,显然出了事,他摇了摇头,撕了写到一半的作品,笔重新沾了沾墨,再次下笔。

    人类的历史不断演变,但总结出来最重要的经验,就是人类永远无法从过去的经验中,学习到任何的经验……

    没什么新意,但却似乎是个能刺激灵感的好开头,他扬了扬眉,提笔欲写,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似乎往这边来了,但还没跑近,就化为濒死惨嚎。

    “孩儿他妈,快走!带着孩儿……哇啊啊啊!”

    “孩子!别伤我的孩子,你们这些……呜啊……畜……”

    两声惨嚎响起同时,还有婴儿啼哭,却瞬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骨肉碎裂与磨牙之声,隔着门墙,似乎近在咫尺,随时会破墙而入。

    他皱了皱眉,似乎感到不耐,却没往外头多看一眼,只是撕了桌上纸,重新沾墨动笔,把另一个灵感付诸UU小说。

    大师兄娇喘一声倒在何金银的怀里,这个时候大师兄眼如媚丝,温润的双唇微微张开,还喷出有如兰花一般的香气……

    笔触到此暂停,有些关节处没想通,需得细细思量,方能挥毫如云烟……

    他闭目苦思,蓦地一声巨爆,来自顶上,一颗磨盘大的破城火陨,成了流弹,打穿了屋顶,让半边茅屋起火燃烧,还把屋里打出一个两米直径的深洞,烈焰飞腾,连腐朽的桌子都应声垮下去。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还让不让人活啊?”

    看着倒榻的桌案,还有桌上正起火燃烧的残稿,他无声一叹,再看看顶上烧得灿烂的屋顶,无奈地抓了抓一头乱发。

    “看来,战争一日不结束,是不可能让我好好静下来写点东西了啊……一事未完却分心,不合我个性,但……为什么非要逼我啊……”

    一叹无奈,他缓缓从凳子上站起,随手把起了火的笔一丢,也不梳理,披头散发地走向房门,伸手去推。

    ……这个门跨出去,一切将天翻地覆改变,过去的生活,再也回不来了。

    ……可惜啊!

    带着遗憾,他一掌推开木门,第一眼见到的景象,是两个身高两米,虎头獠牙、人身蝎尾的妖物,满身鲜血、骨肉碎块,正搂着残尸大快朵颐。

    一下推门,两头妖物的注意登时被引过来,看见一个人类站在那里发愣,登时獠牙翻起,馋沫滴淌,吐出口中残骨,就朝这个新目标冲来。

    “对、对不起,两位,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晚点再见,你们继续!”

    还没跨出的一步,立刻缩回,他脸色大变,急急忙忙,抢在双妖奔至之前,把木门用力拉上。

    这个愚蠢的动作,看在双妖眼中,无比可笑,因为那间破草房,本来就已经千疮百孔,这一下急急拉门,门是被拉上了,却连着周围仅存的茅草壁,一起往外垮塌下去,什么屏障也没了。

    不过,当屏障尽去,青衫男子的身影显露出来,双妖都感到有些好奇,因为那个人蹲在地上,却不是在发抖、抱头,而是……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奇怪的动作,双妖缓慢靠近,想在把这人撕碎啃光之前,看看他在搞些什么,却见他念念有词,将一把石子抛于地上,然后开始数数。

    “……单是人,双是妖魔,单是人,双是妖魔……是单是双,单还是双……一共九粒……是人族这边啊!”

    轻声低语,他的声音中,有些说不清的复杂感觉,似乎有点安心,又……有少许遗憾……

    缓缓站起,他转身面对一双远高过他的嗜血妖物,身上没有散发任何压迫、威煞,嘴角还绽露微笑,在双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人类对自己这么笑。

    “不好意思,刚刚出门才想起,我忘了决定自己是站哪边的,回去重新排了个数,耽搁两位一点时间,现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在这天夜里,在这座小城池中,发生在这里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无论是他,或是双妖,都压根没人注意,也不会有人认为,这与一场大劫的转折有什么关系,虽然……确实从这晚开始,历史的车轮,辗过双妖,无声地偏了方向……

    后头的一段时间里,他的行迹踏遍大地各处,并没有什么目的性,在撒出一张包罗天地的大网前,他还需要一些拉网的“钩子”,适当的钩子不好找……

    ……经过某处满是难民的村庄时,一个盲眼的刀客,把手中仅存的半个冷硬馒头,分半塞给坐在旁边,似乎已饿很久的他。

    “谢谢你的馒头啊,朋友,看你带着刀……霸刀会出来的对吧?我有一套功夫,你用得上,当作还你馒头的人情吧。”

    不久之后,霸刀会在一场人妖战役中全军覆没,侥幸逃生的一名盲眼刀客,妙悟神功,开创“封刀”一系,建立封刀盟,历经百战,成为人族的砥柱中流。

    ……某个被妖族占领的都市,一名英姿爽飒的女剑客,破空刺杀妖族大将未果,重伤而逃,躲在茅草堆里,自忖必死时,持叉搜索茅草堆的妖兵忽然口吐白沫,晕死过去,一袭青衫的他,潇洒现身。

    “不得了,不得了哇!妳有道灵光从天灵盖喷出来,妳知道吗?年纪轻轻就有一身横练的筋骨,简直百年一见的练武奇才啊,如果有一天让妳打通任督二脉,那还不飞上天啊?这本秘笈是无价之宝,交给妳,练不?”

    天斗剑阁声名鹊起,在战场上斩敌无数,渐成人族剑道领袖,距离这一天并没有多久。

    ……刀与剑,将兴未兴之时,一袭青衫的他,潇洒来到金刚寺外,其时,因为战争,金刚寺伤亡惨重,正把伤患不断送入寺中,他取来蒲团,堵住金刚寺大门,论法三日夜,终于迫得闭关苦研诛魔方略的方丈与众高僧,提前出关相见。

    “本方世界的佛门,所传精要残缺,只见一隅不见天,并非真解,我有无穷妙谛,能解尔等万年不解之惑,这本秘笈中所载,结合贵寺宝相金身,便是诛魔方略。”

    金刚寺传承数千载,在人族的份量,不是新生门派能比拟的,预备中的四个钩子,已经完成其三,还欠最后一个,相生相克的布局就能完成,但最后一个目标……时机还未成熟,仍需要点时间……

    “……剩下来需要的,就是同伴了,那么大的黑锅,一个人背很重啊……唔,修饰一下……救世的理想,一个人背负,太孤独了……”

    寻找同伴,一向也是讲究缘分的事,幸亏这回的运气不错,下山途中,一个死抱着他大腿不放,牙印深咬在腿上的小乞丐,引起了他的兴趣。

    “……怎么只有一支牙?半妖?血族?呵,机会是留给有选择权的人,孩子,就妳了!”

    没过多久,在一处市集中,他见到一个遍体鳞伤的男孩,有着倔强的眼神,旁边是个伤到奄奄一息的中年汉子,这两人似乎素昧平生,却意外地在一起共患难,表现难得的乱世义气。

    “孩子,你为什么……哦,你被退婚了,想要变强,让看不起你的人后悔,而老兄你……哦,你偷东西是想给最爱的人,却被她出卖,打成了废人……好!你们正是我要找的人!你们都有一双好眼神。”

    当时的情况,有些热泪盈眶,不过他确实是认真想着,“废物”、“退婚”两大主流都满足了,接下来,为了成功,最好再找一个“淫贼”。

    有心要做,进展自然快,过不多时,“淫贼”也被找到,救世四神凑齐,那个名为碎星团的组织,于焉建立,而随着刀、剑、佛门的气象一新,第四把钩子要钓的鱼,终于到了成熟的时候。

    云淡风轻,他踏上了玉虚真宗的长阶,直入宫门,青衫飘逸,惊绝一众上仙、教御,一席论道,众皆无言。

    “金刚寺如日方中,天斗剑阁、封刀盟,其势滔滔,不可阻挡,反观玉虚宫……已是昨日黄花,如不改革,三五年内就会淹没于历史长河,这本秘笈,结合你们的双极轮,是唯一机会,错过则不再。”

    将玉虚真宗拉入,整个布局便真正完成,四绝相克相生,谁也跑不掉!单纯的武学,作不到稳克,但咒武结构,把因果也一起绑上,一旦修练,除非突破天阶,斩断因果连结,否则,永难逃脱这铁锁连舟的大捆绑……

    “……你……究竟是什么人?”

    玉虚上仙颤抖着声音的问话,他笑而不答,拂衣而去。

    下山时,伙伴们问了他相同的问题,他答了。

    “其实,我是……果粉。”

    嘴角玄妙的微笑,引起伙伴们的一阵哗然。

    “啊?什么?果粉?啥是果粉?药粉?米粉?”

    “你几时又叫果粉了?你不是叫铜锣卫门吗?”

    “前几天你不是才要我们喊你君子剑岳不群?”

    “你明明对我说,你叫盖兹,啥都没有,就是有才有钱,难道都是欺骗我的感情?”

    “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是果粉,因此……”

    青衫飘飘,他笑了起来,不知为何,小伙伴们都生出一股若有似无的寒意。

    ……人无完人,我是这世上最大的中二病患。

    ……言出法随,世界和我所理解得不一样,就让世界改变。

    ……错的永远是世界,不是我!

    ……运筹在胸,事无不可为,天命不遂我意,便连天也捣毁。

    ……昨日种种昨日死,古歌尽处藏雅虎,今日起,我叫……

    ……贾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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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烽烟四起

    香雪与温去病的善后工作,是让深藏于黑暗中的东西,继续隐于黑暗,不被任何人发现。

    然而,港市第一大帮的帮主,离奇失踪,下落不明,这件事本身就非同小可,哪怕从头到尾,没有任何风声外泄,这件事的本身,仍在港市掀起一阵惊滔骇浪。

    短短的一天,司徒小书从失踪到被救出,事情牵涉九外道的阴谋,双联帮强势对上老字号温家,一天内的两场战斗,最后的那场,惹出天下第一人的镇压,不光是港市,整个帝国南方都受震动。

    事情闹大之后,收拾善后,就牵涉到究责,韩祖在这两战中的异常表现,回看起来,问题多多,而事后不待查问,便即失踪,更引起人们诸多猜测,司徒小书、朱鼎宇的沉默,也加深人们的质疑。

    相较之下,韩祖一家老小的状况,就没什么人注意,如果他们也随之失踪,那看起来问题很大,可他们依旧待在家里,同样为着韩祖的失踪,惶惶不安,这看来就没有疑点,至于他们前一晚的行踪……在这节骨眼,没有任何人留意。

    温府众人则成了港市风暴的另一个核心,先是被双联帮杀上门来,一个家主的贴身书记员,一女当关,尽挡星榜高手与大批帮中好手的攻击,还扛下了一式“三尊诛仙斩”,出色的身手,震动港市,更给温家上下打了一记强心针。

    本以为这样就够长脸,三日约束期间到,有这名强手在,封刀盟、双联帮有所忌惮,不致赶尽杀绝,哪知别说三日,连当天都没过完,晚上就在赤壁大街爆发激战,这回连家主都亲身上阵,虽然内情不明,可事后传出消息,是家主布局出手,将被九外道所擒的司徒小书救回。

    先前龙秘书的战斗,让温家人如打了强心针,这回家主的作为,更让温家上上下下像打了鸡血,觉得脸上有光,温家不再只是神秘莫测的纸老虎,展露出的冰山一角,已是让人要深思的强悍。

    龙云儿能感受到府内的气氛不同,负责修缮正门、围墙的家丁们,甚至是哼着歌在干活,在这个充斥弱肉强食法则的港市,一个强而有力的主人家,能够庇护里头所有人,家族成员与有荣焉。

    事情闹到这么大,温去病的“知交好友”也不会忘记来凑热闹,张文远、陶敏才等人,上午便匆匆来访,不只要见温去病,也首次代表他们的家族,邀请温去病赴宴交流。

    昨晚的表现,温家行情看涨,这些数年来冷眼旁观的本地豪门,打破了沉默,向温家递出橄榄枝来,不过,全都吃了闭门羹,受命接待的龙云儿,将他们妥善接待,满怀歉意地表示家主不在,见不了面。

    张文远等人自然不依,可对着龙云儿,这个刚刚才大展神威的女高手,他们也不好太过造次,必须自重身分,不能摆架子耍泼,而还没等他们离去,又一号重要人物到来,司徒小书亲访温府。

    听到司徒小书到来,一众阔少纷纷噤声,别看他们平时横冲直撞,仗着身分与权势,见谁踩谁,但其实比谁都懂得丛林法则,清楚知道谁是压根不可惹的。

    司徒小书的身分摆在那里,既是封刀盟主之女,又是朱氏公主,无论是哪个,都可以稳稳压住他们,手上功夫更不是他们能及,阔少们闻得她来,连留下来看热闹都不敢,纷纷告辞作鸟兽散。

    龙云儿头皮发麻,温去病可没交代这位会来,老管家又外出去接闻讯赶回的温青卫、温玺鸿,这边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温……温家主不在?”

    司徒小书是独自一个前来,没有带从人,那个架势让人看了,还以为她是要上门挑战,但她手中抱着一个大礼盒,似是备了重礼来道谢,那模样……让龙云儿也糊涂了。

    “家主身有微恙,昨晚开始,就卧病不见客,对外都说是出游不在府中,其实……就是不方便见人。”

    龙云儿简明有礼地解释,察觉到这名小美女换了称呼,似乎对温去病的敌意没那么强烈,这让自己安心不少,起码……不用每次见面都动手。

    “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告辞了,这是我盟的谢礼,请收下,昨天的事……给府上添麻烦了。”

    司徒小书说着,向龙云儿拱了拱手,弯腰下拜,极为隆重的大礼,反倒让龙云儿吃惊,连忙伸手相阻。

    “快别这样,司徒小姐,你……”

    “我的记忆不是很清楚,昨天离开这里之后……剩下的不太清晰,我知道我得救是温家主之助,但他具体的作为,我没有印象,不过……这位姊姊,我记得是你到地下,将我救出来的,我对你的脸有印象。”

    司徒小书诚诚恳恳地行礼道谢,态度与早先判若两人。

    “比起温家主,这一趟,我主要是来向你道谢,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我非常……感谢你。”

    司徒小书道:“昨天和你在一起的,好像还有一位,不知可否……”

    “嗯,那位是我家的侍卫长,总是见首不见尾的。”龙云儿歉然道:“我也不晓得她去了哪里……”

    香雪的下落,龙云儿确是不知,只能猜说,或许正和温去病走一道。

    这个猜测基本正确,只是龙云儿也压根想不到,他们已经不但已经离开了港市,甚至不在帝国境内,不在这空间中。

    “……不是说要三个月?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不是时间过得快,是我进度提前了,之前是说有些东西要修,没稳定下来之前,根本过不来,但我后来找到方法,把乱流稳定,整理出通道,就可以过来了。”

    “……说那么多屁话,你直接说东西没弄好之前,不敢让我进来,不就成了吗?那么多年的老战友,我能理解的!”

    “真理解你还踢我两脚?又踢!”

    相互交谈,温去病与香雪透过器物传送,空间跳跃,进入了英灵殿,回到了这久违之地,并肩仰望着前方的封神台。

    熟悉的景物,让人想起从前,碎星团叱吒大地时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闪过。

    香雪回忆起当时,碎星者所向披靡,每到之处,那些高高在上的神魔,都屁滚尿流,被自己鞋底踩着脸,无比的快意。

    温去病仿佛看见,旧日出生入死,并肩赴难的那些战友们,重新站在自己身边,大家说着、笑着,一起步向封神台,那些音容……最近越来越难梦到了。

    “喂,别这样好吗?我这边在威武霸气,你在那红什么眼睛啊?我的气势都被你破坏光了好吗?”

    香雪抱怨道:“好不容易回来,还想说这次开个好头,你别在这里给我掉眼泪,像在替我送葬一样啊!”

    “……别把我说得好像爱哭鬼一样,你几时看见我掉眼泪过?我是出了名的铁汉啊!”

    温去病说着,就往封神台走,却被香雪给拉住,后者的表情严肃,再没有笑意。

    “……也正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有些话大家最好说清楚,六年前,生存条件恶劣,你我为了活下去,无力顾及其他,有些话,我没问,但已经六年过去了,你我之间,不能再这样模糊下去……”

    “……为什么我觉得这些话好怪?”

    温去病皱眉道:“你该不是想向我求婚?或是暗示我向你求婚吧?我完全没那意思的,你误会了。”

    “唔,虽然我要说的本来不是这个,但听你这么回答,还是很生气!”

    香雪质问道:“那天在万里沙海,你答应我说,要用那些人的血与肉,偿还我们所受的灾怨……六年了,你用人口买卖作掩护,没日没夜地救出同志,送往海外,这事你干得漂亮,但之后呢?你可别告诉我,这么多人被扔到海外,目的是为了安静养老,过下半辈子,大家期待的可不是这种事!”

    “这问题……是你一个要问的吗?”

    话出口,温去病就知道自己问了蠢话,香雪来势汹汹,虽然只是独自一个站那里,却像背后有千军万马一样,这股气势,恐怕不光来自她本身,而是代表着幸存碎星者的群体意志,这一问……是幸存者劫后余生,经历这些时间沉淀后,所发出的同声一问……

    “复仇,必须要积蓄实力,对比起我们要干的事,我们现有力量还不足。”

    温去病道:“百族大战这一路上,我们在前冲锋陷阵,他们在后头接收各种资源,趁机壮大,这是那个人当初订定的策略,现在,这计画基本成功,李家不弱,甚至可以说是千年来最强大的人族政权,你想要覆灭它,凭什么?”

    “过去我们打过更不可能赢的仗,战胜过更不可能胜过的敌人,比起那些神魔,李家算什么?以前那个总领着我们冲的无敌阿山,哪去了?”

    香雪道:“敌人没有破绽,就由我们来为他制造,这不是我们都作惯了的套路吗?别的不说,只要到处刺杀,干掉几个中立人物,挑动六郡之间的纷争,血祭一批人,再令天下烽烟四起,我不信李家江山还能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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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个人

    战友的话,带着图穷匕见的意味,温去病相信,如果留守帝国,发展实力的人不是自己,他们估计早就这么干了。

    毕竟,深植实力,厚积薄发,这本就不是碎星团的风格,以战养战,越打越强,这才是碎星者习惯的路线。

    然而,以战养战不是那么容易的,之前,是靠那个人在,神机妙算,远交近攻,只要是他指出的路,险道都会自然走成坦途,可如今……那个人不在了,想再这么干,后果很可能就是以卵击石,全军覆没,并且在那之前,拉着千万民众一起下地狱!

    “……你们要的,是无意义的发泄?或者是真正的复仇?”

    温去病冷冷道:“如果只是想随便发泄一通,见人就杀,那不用等了,我们现在就一起上街大屠杀去,杀到哪算哪,这是你最喜欢的风格吧?但这样干,李家会有什么损失吗?他们甚至不用出动主力,光是鼓动那些死不完的杂鱼,就足够让我们饮恨,当我们都死了,还能报仇吗?你们要的就是这个?像三岁小鬼一样撒泼使坏,浪费掉好不容易得回的生命?”

    “……那你有什么主意?”香雪道:“不要只会叫我们等,我们都不是有耐心的人,这里是朗朗乾坤,清平盛世,我们在外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每看着这里安居乐业一天,都像在火板上烤,别……要求我们耐心等!”

    温去病理解这心情、这感受,很多时候,自己也有着同样的痛与恨。

    战争时,自己屡屡被告知,也反覆这么告诉手下人,现在的拚死奋战,是为了建立一个更好的世界,只要熬过了这一段,后头大家就能生活在一个太平盛世,那将是一段人族史上从不曾出现过的美好光景。

    现在,战争结束了,太平盛世建立了,无数人在这朗朗乾坤之下,无忧无虑地过活,可当初拚死拚活,建立这一切的人,却没能享有这一切,必须躲躲藏藏,隐姓埋名,像阴沟老鼠一样苟活……

    当初说好的美好光景呢?

    没有我们,你们能过得这么舒坦?

    你们活得这么开心畅快,我们却不得见天日,多少同志已经含怨而死,尸骨不存……

    付出,得不到应有的报偿,这公平吗?这世上还有公道吗?

    ……每每想着这些,自己的拳头常无意识地握紧,一阵阵椎心之痛,相对来说,香雪变得那么贱视人命,整天一副“世上人人可杀”的样,背后所存在的,是对整个世界的怨恨与诅咒,这心态……自己是理解的。

    日日夜夜,恨火煎熬,难怪他们……不能等!

    “……好吧,说清楚也好,你且答我一句。”温去病道:“碎星团一夜覆灭,凶手是谁?是李家,但只是李家吗?”

    被这么一问,香雪的表情变了。

    “你是说……那个人……”

    “……也不可能有别人吧?”

    温去病道:“李家翻脸的那晚,设的陷阱、伏击的人选,全都具有针对性,一上来就将我们重创……这不是普通一名军师能作到的。”

    无论是功法的针对性,还有杀局的布置,都抓准了两人的个性、思维模式,这样的状况,不光是出现在两人这边,还出现在几乎所有碎星者干部遭遇的杀局中,在背后操盘的那个人,必对所有碎星者了若指掌。

    即使是掌管情报部门,素来以谋略自矜的韦士笔,也不敢说自己能做到这一步,环顾整个碎星团,恐怕也就只有身为团长的那个人。

    在碎星团的主干部中,极少会使用“团长”这个称谓,一般都是称为“那个人”,除了因为没人相信“贾伯斯”是真名,更因为所有人都对这位团长有一份敬畏,觉得他压根就与自己不似同一物种,全团畏惧地称他“那个人”。

    香雪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无惧生死,可提到他,面上终于也闪过不安,“那个人……与李家共谋,不,应该是指使了李家,李家本就是他刻意扶植,预备在战后建立新世界的骨干,他……让李家对我们下手,兔死狗烹。”

    “其实我们不该意外,因为那个人从以前就专坑队友,封神战前,除了我们,其他的友方基本已经全被他坑光了……”

    温去病苦笑道:“是我们太自我感觉良好了,没想过他清光盟友后,接着就是对直属部队下手,还做得那么……干净彻底。”

    也因此,当自己在那天夜晚遭遇伏杀,身受重创时,自己的直接反应,不是质问这些人为何要逼杀自己,而是仰天怒吼质问。

    ‘团长!你真的一个不留?一个也不留下~~~~’当时的怒吼,仿佛又在耳边回响,温去病痛楚地闭了闭眼,道:“所以,我再问一次,我们复仇的对象是哪个?是随便杀些不相干的杂鱼,你就能泄愤?还是要针对李家?还是……李家背后的那个他?如果是他,你血洗天下,就能逼得出他来?”

    香雪冷哼一声,并不言语,心里非常清楚,自己那些毒辣手段,对付普通的正派、邪道可以,要对付那个超乎正邪之上,思维一早偏离人类的家伙,就算把满世界的人杀光,他也不会有分毫动摇。

    “……你有什么办法?”香雪道:“官方说法,他被严刑拷打至死,现在外头的人也都认为他死了,在那天之后,他从未露面过,我不断追查,也查不出他有任何的存在迹象……”

    温去病道:“信他死了的不少,不信的更多,连我们都没死,那个人……天底下有谁能杀得死他?但如果他还在,我们的这些作为,不可能瞒得过他,他也没理由不来斩草除根,这点我一直没想通。”

    “……所以,我们该先找出他来?”

    “难道不该?你不认为,他欠我们一个交代?”温去病冷笑道:“说要给我们新未来的是他,要让我们一个不留的也是他,如果不向他讨要这个交代,我们这么拼命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要找出那人,可不容易,外头现在有很多人,都还想透过我们找出他,却不晓得我们也在找他。”香雪摇头道:“真找出他来……你能拿他怎样?那家伙你……赢得了?”

    温去病嘲弄道:“这不是你刚刚自己说的?复仇只看对象,不看实力?或者你终于承认,你想要的复仇,只是欺凌弱小,却对真正的仇敌视而不见?”

    香雪沉默了下来,低头想了想,道:“你的话,有一定道理,我承认它对,但我们的坚持,可也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温去病道:“至少大家心情是一样的,我这六年从没停止过找他,用过正邪两道的各种路子,目前所得的结论……他恐怕已经不在帝国,可能和你一样去了海外,又或者,是大地上其他非人者的栖处。”

    香雪皱起眉头,这两个范围,都不好找人,现有的情报管道,均不覆盖,以那个人的能耐,想这么去找人,基本没有希望……

    温去病道:“这事指望探子是不行的,我想……只能我们亲自走一趟。”

    香雪道:“哪可能?这里离了你就不成,非人者的栖息处,基本都是荒山野岭,幅员之辽阔,还超越帝国全土,你一个人去,怎么找?”

    “这是主要的难题,但我也不想被你说是毫无进展,这两年青卫和玺鸿渐渐成长,加上在叔,独当一面问题不大,加上我修练易脉法后,身体状况提升,自卫武力也高了,估计不用多久,就能……”

    “还是省省吧,你那破身体,能唬别人,还想忽悠我吗?除非你有本事把心与脑都换掉,否则再这么战斗下去,能顶一年,你就算长寿了!”

    香雪挥了挥手,没让温去病再说下去,“大家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没打算逼你干活,别把力气用错地方,我们没有人受得了这见鬼的盛世,但也没有谁想看你不在这世界……先上封神台去吧。”

    登晶阶,上了封神台,香雪熟门熟路,立刻透过祭坛,发动法阵,引发光柱冲天,空间变幻,各种异象纷呈,却自始至终,没向封神台本体多看几眼,仿佛对它全无兴趣。

    反常的现象,如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宣告,温去病心中暗叹,却也没有说什么,就听见那个如同巨雷似的声音,由星河深处响起。

    “天地洪荒,阴阳妙法!”

    祭坛上豪光更胜,太一的声音悠远传来。

    “估值开始,请选择要交易或是兑换之物!”

    既然来了,自然不会是空手,温去病仓促间准备不出什么,都是昨晚干掉韩祖,捞到的战利品,尽管韩祖的随身物,都被神手大劈棺破坏,但温去病本就是匠师,损坏的物件只要没毁得太彻底,他自然能修复,哪怕没能完全修好,修个六七成,在太一这边捞点回收价,也是好的。

    “……正气丹三粒,一百八十金叶;藏形分影幡,九百金叶;寒蛛毒戒,六十金叶;锁子金丝背心,三百二十金叶……七件物品总值,两千零七十金叶,目前帐户总值,三千四百七十金叶!”

    一轮兑换,与温去病心中估值相符,却听见香雪那边传来一声巨响。

    “开启任务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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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物语介绍:
男儿有志,风云再起,土鸡瓦狗,皆可碎星。 百族大战后,战争英雄「碎星团」被诬陷为人族叛徒,遭整肃而覆灭,一切真相,都埋藏在万里沙海的滚滚黄沙之下。 六年之后,奴隶商人温去病,以[温剥皮]的鼎鼎大名崛起于世,专门从事猎杀碎星团残党的工作,但其背后,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封神旧址,碎星遗藏,龙族少女,魔神降临,当这一切交汇之时,新的传奇,即将拉开帷幕。碎星物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碎星物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碎星物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