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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医女全文阅读

作者:希行     名门医女txt下载     名门医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惊闻

    为打赏以及长评加更。

    你们的关心以及呵护,批评也好,语重心长也好,都表明关心,关心则乱,不关心,何来评论。

    希行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多谢,无以为报,只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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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指责让定西侯顿时怒了。

    “我问什么问,有什么好问的!一走三年,不闻不问,月娘一年四季衣裳的做着,他一件也不收,还让那些手下嘲笑月娘的丫头!那是嘲笑丫头吗?那是嘲笑月娘!”他也站了起来,厉声喝道,“回来了,依旧不闻不问,要不是月娘俯身做小的求到他面前,一个丫头,就能挡着堂堂的少夫人连自己丈夫的院门都进不去!冷言冷语的也就罢了,因为个通房又一脚将人送走了,谢正梅,这些事我不信你都不知道!你还问我查什么查!你说查什么!今天你要说不上来,你就跟我滚回善宁府去!”

    定西侯站起来的时候,周姨娘和常云起又跪下了。

    待听到定西侯直呼谢氏的名字,又说出让回善宁的话,一个喊着父亲息怒,一个则含泪跪行到谢氏身前

    “夫人,夫人,快跟侯爷好好说。”她劝和道。

    谢氏气得浑身发抖,一把甩开周姨娘的手。

    “常.”她张口就要喊道,却被常云成一把拉住。

    “母亲,让父亲动怒,是孩儿的不孝。”常云成在她身前跪下,用力死死的拉着她的衣袖,“母亲,这是孩儿惹出的祸事,孩儿自会给父亲一个交代。”

    他说完又冲着定西侯叩头。

    “父亲,孩儿知错,孩子一定会给父亲一个交代,还望父亲宽恕母亲护子宠溺失当之过。”他诚恳说道,抬起头看着定西侯。

    “不是给我一个交代,是给月娘一个交代。”定西侯怒气满满的说道,还要待说什么,听的门外有人跺脚的声音。

    “什么人在外边!”他怒声喝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门外的人吓得立刻跪进来。

    “侯爷,有客来访!”这是一个男仆。

    什么客竟然让他这个时候不顾身份的冲进内院来通报。

    “不见。”定西侯没声好气的说道。

    “侯爷,是知府大人和夫人。”男仆焦急的说道。

    知府这级官僚在定西侯眼里不算什么,但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在这永庆府的地盘上,你敬我我敬你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最好,更何况,这知府夫人还与谢氏也算是手帕交。

    无缘无故非节非请的突然来了必然是有要紧事。

    “请去书房,我这就过去。”定西侯说道,缓了神情。

    “侯爷,已经到了这门口了,小的,拦不住..”男仆叩头说道。

    什么?屋中的人都很惊讶,什么事让知府夫妇如此连常礼都不顾了?

    定西侯还没再说话,就听外边传来妇人的哭声。

    “姐姐,姐姐。”知府夫人哭着被一个仆妇扶着进来了。

    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谢氏也顾不得方才的生气,慌忙伸手接过来。

    “这是怎么了?”她惊声问道,扶住知府夫人的手,才发现几乎是扶不住。

    知府夫人整个人已经是脱力了。

    喊着仆妇丫头乱哄哄的好一顿才安置下来。

    常云成周姨娘常云起随着丫头仆妇们退下去。

    知府大人姓黄,今年四十二岁,他出身大家,入仕以来虽有起伏波折,但总体来说也算是顺利,如今资历也有了,仕途上有再进一步的机会,家中妻贤子女孝,正是春风得意的好年华,往常定西侯见了,以他的眼光也是颇羡慕这小子的仪态。

    “光看你这幅官相,登堂入阁也不为过啊。”他私下无人曾多次跟黄知府玩笑道。

    不过此时的黄知府在他眼里可完全变了个人,神态惶惶,面容苍老的十岁,那鬓角的白发似乎一夜间齐刷刷的冒出来。

    “怎么会被马儿踢了!”得知原委,定西侯也是大惊,同时心下凄然,这黄知府一妻两妾,却是子息艰难,好容易才有了这个儿子,合家如同凤凰一般捧着,更可喜的是这孩子天资聪慧,今年才十二岁,学业却是极好。

    没想到竟然遭了这大难。

    “快,咱们府上还有一株老参..”定西侯对谢氏说道。

    谢氏正亲自拿着手巾给知府夫人擦脸,知府夫人已经有些失神智了,两个婆子帮她顺气揉身子。

    “快去拿。”谢氏立刻喊道。

    仆妇忙应声就去。

    知府夫人却一把拉住谢氏。

    “姐姐,请你救救我的孩儿。”她喘息说道。

    “你说,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谢氏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道。

    “你家的大夫,快让她去救我孩儿的命..”知府夫人挣着起来,“我给你跪下了…”

    慌得谢氏忙扶住她。

    “我家的大夫?妹妹,你糊涂了,我家哪有什么大夫。”她摇头说道,一面又看定西侯,“你哪里有认识的好大夫,快去请。”

    定西侯皱着眉就要想,却被黄知府抓住胳膊。

    “侯爷,你府里的好大夫啊。”他急切的说道。

    两口子都说这话,那就不是胡话了。

    “….是七月中的时候,一个丫头挨了杖刑...府里的管事请老儿来瞧瞧..”郭大夫低着头说道,很聪明的避开了脚踢伤不谈,他在这些豪门大户走的多了,哪里还不知道这些见不得人的事,“…这丫头秉性弱,竟是气血倒逆伤及腑脏,老儿说不得救了就走了,没想到就在不久前又来府里,遇到这丫头还活的好好的…”

    定西侯听完他的话很是惊讶,立刻让叫来的管事的问。

    这边苏妈妈已经明白说的是谁了,不由看向谢氏,眼中惊骇难掩,当初那丫头好了她们也很惊讶,却也没有多想,只当是那丫头自己身子壮逃过一劫,难道原来是有人给治好了的?

    “怎么会,是大夫你瞧错了吧,原本就没事,养一养就自己好了吧。”谢氏说道。

    “不会的,这是病,有脉相为证,怎么会错。”郭大夫急了喊道。

    “我们真不知道,既然你说的那病症如此危重,肯定不是一般的大夫就能治好的,但我们家并没有出去寻过什么大夫。”谢氏说道。

    “不瞒夫人说,那丫头不肯和我说实话,任我追问就是不说是谁治好了她,还请夫人问一问。”郭大夫躬身说道。

    谢氏还有些犹豫,这边知府夫人拉着她的手大哭。

    “去吧,问问她。”谢氏说道。

    苏妈妈应声下去了。

    定西侯听得有些一头雾水。

    “谁啊?”他问道。

    谢氏看了他一眼,嘴边浮现一丝笑。

    “阿好。”她说道。

    定西侯的脸上顿时满是愕然。

    不多时苏妈妈就回来了。

    “那丫头说没有,是自己好的。”她说道。

    “你看..”谢氏无奈的对知府大人说道。

    话没说完,郭大夫先叫起来。

    “不可能,她是不肯说。”他喊道,急的揪自己的胡子。

    “你有没有给她说事关紧要?”谢氏便问道。

    苏妈妈点点头。

    “奴婢说了,还说要是敢瞒着就撵出去。”她说道。

    谢氏有些无奈的看着郭大夫。

    郭大夫在屋子里团团转。

    “这种病症,只有华佗在世,行剖腹疗伤之术才能,剖腹..剖腹..”他猛地收住脚,转头看向苏妈妈,双眼放光的扑过去。

    苏妈妈吓得不由后退几步,这老头该不会是疯子吧…

    “你,去看看她的肚子。”郭大夫瞪着眼,神情急切的说道。

    “我,我看人家肚子干什么!”苏妈妈结结巴巴说道,这老不休的…

    “看她的肚子有没有伤疤,如果没有,则是我看错了,如果有…”郭大夫死死盯着苏妈妈说道,他激动又紧张浑身哆嗦。

    苏妈妈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谢氏。

    “快去!”定西侯一拍桌子,“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

    苏妈妈慌里慌张的忙跑出去了。

    屋子里一阵安静,安静的令人觉得时间都停止了。

    “..说起大夫来,我家大媳妇,也懂些呢。”定西侯想到什么,开口说道,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果真?”黄知府如今草木皆兵,听到大夫就激动。

    “侯爷,月娘那算什么,草药土方而已,这不是玩笑的时候。”谢氏说道。

    也是,定西侯有些讪讪,咳了一声收正神情。

    谢氏一面安抚着知府夫人,一面心里不屑的冷笑,不就是一张脸,在他心里就时时的记着好,什么事也值得拿出来说,还救人,还大夫,啊呸!乞丐贱命的…

    门外传来跑动的脚步声,郭大夫一下子绷直了身子,几乎停止了呼吸,那脚步似乎一下一下的踩在他的心上。

    “夫人,夫人..”苏妈妈扑进来,满面惊恐,“真的有伤!真的有伤!”

    “什么?”

    所有人都猛地站起来。

    “肚子上这么长的一个疤,就像是线缝起来的…”苏妈妈牙关相撞喊道。

    苏妈妈到现在还止不住发抖,那是怎么做出来的?

    人的肚子上被缝了一道线,简直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第七十七章 返转

    知府夫妇绷紧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黄知府一脚跌坐在凳子上,而知府夫人则吐了口气晕了过去。

    “拉她过来,问是谁。”定西侯喊道。

    阿好已经被拎过来了,听得一声吩咐便被两个仆妇押进来,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快说,是哪个大夫给你治好的?”定西侯问道。

    阿好跪在地上浑身发抖抱着身子叩头。

    “没有,没有。”她哭道。

    定西侯有些火大,看着那娇怯的丫头,心里竟没有往日那种爱怜,取而代之的方才苏妈妈那句那么长的疤…

    他不由打个寒战,同时有些恼怒,这死丫头,竟然瞒着,这要是在收房的时候才发现,那岂不是要被吓到…

    幸好,幸好…

    定西侯的脸上浮现满满的厌恶,抬腿就是一脚。

    阿好被踹的倒在一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大哭。

    “死丫头,人命关天,你还装什么哑巴!”他喝骂道。

    黄知府噗通就冲阿好跪下了。

    堂堂七尺男儿,赫赫威名的知府老爷。

    “姑娘,我家孩儿的命就在你手上了,求求你告诉我哪位治好的你。”他哑声喊道。

    屋子里的人慌了,定西侯忙拉他,阿好也惊恐的翻身冲黄知府咚咚死命的叩头,额头上已然血淋淋。

    “是少夫人救治的你吧?”常云成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乱哄哄的屋子安静一刻,看向他。

    阿好俯在地上哭的浑身发抖,不承认也不否认,在众人眼里已然是默认了。

    “我去接她回来。”常云成没有再问,对已经被搀扶起来的黄知府拱拱手说道,“请大人在此等候吧。”

    他说罢转身大步走了,屋子里的人还处在震惊中。

    “少夫人?”黄知府口中喃喃道,看向定西侯,“果然是大夫啊?”

    定西侯亦是一脸震惊,他知道这个儿媳妇似乎是懂些医术,但没想到竟然到了能给人开膛破腹的地步,开膛破肚啊,这不是传说中神医扁鹊才有的本事吗?

    我的天,怪不得娘把这个乞丐丫头当亲孙女疼,原来果然美人贵重……

    谢氏站起来,看着常云成离开的方向亦是满面惊骇。

    少夫人?

    .少夫人?

    那贱婢…..…怎么可能……

    齐悦拿着鱼竿已经在水塘边坐了半天了。

    “少夫人,回去吃饭吧。”阿如在后小声说道。

    齐悦回过神,从湖面上收回视线,伸个懒腰站起来。

    “走。”她拎着鱼竿转身。

    阿如拿着小凳子鱼篓跟着。

    斜刺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刺溜跑过来。

    “呔站住。”站在不远处的护卫喝道。

    伴着这声喝,一根长枪嗖的飞过来,稳稳准准的插在那孩子的脚下。

    孩子吓的惊叫一声,摔倒在地上,手里的篮子掉在地上,四五个饺子状的东西滚出来。

    “你们疯了啊!”齐悦也是吓的心跳差点停了,冲那护卫喊道。

    阿如也忙去扶那孩子。

    “别动!”护卫们冷冰冰的喊道,几步过来隔开那孩子,“世子爷说了,万事小心。”

    “这是小孩子!小心个屁啊!”齐悦忍不住爆粗口。

    “少夫人,我们在北边,那东奴三岁的小孩子都能给水中下毒。”护卫依旧冷冰冰说道。

    齐悦看着他们,张张嘴只得无语。

    “你要做什么?”阿如扶着那孩子问道。

    那孩子显然本就害怕,此时更是吓的浑身乱战。

    “请,请,奶奶吃。”他几乎是用尽了力气说出这一句话,说完把那篮子往这里一推连滚带爬的跑了。

    阿如和齐悦喂喂喊了两声无果。

    “少夫人,是溺水的那个孩子。”阿如对齐悦说道。

    齐悦哦了声,那日匆忙救助又湿淋淋的也没看清长相,倒认不出来。

    “少夫人,是角子。”阿如拿起篮子看了说道。

    “饺子?”齐悦忙要去看。

    护卫已经从阿如手里夺过去。

    “拿去喂狗。”他递给另外一个说道。

    “喂喂..”齐悦忙伸手去要,那护卫拿着已经大步走开了。

    “少夫人别吃这外来的吃食。”护卫说道,一面伸手做请,“少夫人出来时候不短了,请回吧。”

    “我说你们应该是保护我的,怎么感觉我像是成了囚犯了。”齐悦看着他叹气说道。

    护卫面无表情,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齐悦撇撇嘴,走回去了。

    “我想吃饺子。”她说道。

    “好,好,咱们蒸角子。”阿如忙说道。

    “是煮饺子,不吃蒸饺。”

    “好好,煮饺子。”

    主仆二人一说一答的进去了。

    晚饭的时候端上来的就是热腾腾香喷喷的饺子。

    “哈,哈。”齐悦搓着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尝尝这千年前的饺子…”

    阿如抿着嘴笑,这一连串的事发生了,少夫人还能有吃有说有笑的,真好。

    “这就跟治病一样。”齐悦握着拳头对她说道,“什么时候都要输人不输阵,你越强大,敌人就越软弱,你软弱了,敌人就更强大了,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遇到什么病,医生也好,病人也好,都要有信心,有积极的态度,相信一定能战胜病魔,战胜困难,哪怕心里怕得要死,装也要装出不怕,说不定能吓到病魔和敌人,因此运气也许能改变呢,你想,命运还没怎么你呢,你就先丧气沉沉要死要活的,命运之神一看,嚯,太丧气了,这人没救了,于是你就真的没救了。”

    这话说的阿如笑不停,她都不知道,明明是倒霉不好的事,少夫人怎么总是能把人说的开心呢。

    “看,多笑笑,多好看,气色也好了,你呀,以前就是老爱苦这脸,这可不好,长期下去,人的精神气就不行了。”齐悦笑道,一面坐下来,审视着面前的饺子,“你们这儿的饺子长得可真够大的,跟包子似的。”

    阿如再次被逗的笑出声,好容易才将筷子递给她。

    “那些护卫们也都有吧?”齐悦又问道。

    “有。”阿如笑道,“少夫人就是大度。”

    “什么大度啊,人得分好赖。”齐悦笑道,将筷子顿了顿,“得讲道理不是,人家守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保护咱们。”

    阿如点点头。

    “有酒吗?”齐悦夹起一个饺子,问道。

    阿如便想起那日中秋宴会上齐悦喝酒的事。

    “少夫人很爱喝酒啊?酒量也很厉害?”她笑问道,一面转身去拿。

    “不敢,不敢,一般,一般。”齐悦笑道,看着阿如给自己斟了酒递过来,吃了一口饺子,仰头喝了口酒,一脸满意的感慨,“饺子就酒,越吃越有啊。”

    说完又示意阿如斟酒,阿如拒绝了。

    “少夫人,您还有伤呢。”她说道。

    “这算什么伤,没事没事,再吃一杯。”齐悦笑道,起身就要去阿如手里夺,“你们这儿的酒度数低,跟糖水似的…”

    阿如抱着酒瓶不肯。

    二人一追一躲跑向门边,阿如刚要跑出门,陡然看到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杵着一个人,吓得尖叫一声。

    “世子爷?”她叫完了才看清面前的人,不可置信的喊道。

    这边齐悦已经抓着凳子过来了,听见世子爷三个字也很惊讶。

    “你说什么呢?看花眼了?那臭男人怎么….天啊,我没看花眼吧?你这家伙怎么又来了?”她说这话走过去,也发出一声惊呼。

    常云成没理会这个一脸惊愕且口出恶言的女人,抬脚走进来,径直来到炕桌前坐下来。

    齐悦和阿如站着没动。

    “喂,臭小子,你还来干什么?你还想怎么着?”齐悦捞起放下的凳子,冲他喊道。

    阿如忙伸手抱住凳子,冲齐悦惊恐的摇头。

    常云成并没有理会她们,面色沉沉,只是看着桌上的饺子。

    “过得不错啊。”他忽的说道。

    “很遗憾没有如你愿再上吊一回。”齐悦咧嘴笑道。

    常云成从鼻子发出一声笑,没有在说话,伸手拿起放在一边的筷子,捡起饺子就吃。

    “那是我的。”齐悦拎着凳子几步过去。

    常云成没理会,又取过一旁的酒壶自己斟酒。

    齐悦眼明手快一把抓过自己的酒杯。

    常云成伸出的手停下,干脆举着酒壶直接喝了。

    “饺子就酒..”他自言自语说道。

    斗气满满的齐悦听到这句话,顿时出了一头冷汗,一旁的阿如也瞬时白了脸。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

    齐悦飞速的回忆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越想越冒冷汗…

    “这些人也真是的,世子爷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太没规矩了!”她不由对外恨恨的喊了声。

    常云成嚼着饺子笑了笑。

    “坐吧。”他说道。

    齐悦没反应过来,阿如伸手悄悄的拉了她一下。

    齐悦站着没动,你让我坐我就坐啊。

    气氛怪异的沉默。

    因为沉默,一盘饺子哪里经得住常云成这么吃,很快就空了。

    “再去拿些来。”常云成说道。

    “我们的东西世子爷竟然也吃得下,也不怕恶心。”齐悦啧啧笑道。

    “奴婢去看看。”阿如忙说道,转身出去。

    这个没骨气的丫头,齐悦气闷一下。

    守着炕桌上的空盘子,常云成和齐悦各自沉默。

    “你觉得是谁干的?”常云成忽的问道。

    齐悦心里正乱的跟麻似的,想着自己说的那些话,想着自己是就地坦白还是死磕不认自己是异魂,陡然被他这一问,问的愣了下。

    “什么?”她结结巴巴的问道。

    常云成抬眼看她。

    “你怕什么?”他皱眉道,审视这齐悦,“莫非你知道是谁要害你?”

    原来是说这个,齐悦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她说道,“不过,想来不过是不喜欢我,或者不喜欢你的人罢了。”

    常云成看着她。

    “不是应该是不喜欢你的人才要害你的吗?”他问道。

    齐悦看了他一眼。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她说道,“谁都知道你不喜欢我,而且你前一刻又刚刚跟我在一起,并且貌似也不太愉快,弄死我,自然你怀疑最大,这种事,自然是不喜欢你的人给你添堵的喽。”

    常云成看着她笑了,他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这笑看上去有那么几分自嘲。

    “当然,我是瞎想的,也不排除是喜欢你的死忠为你除去我让你清净一下,通常这种猪一般的队友也不稀罕,更何况你本就是个猪一般的主子。”齐悦笑道。

    “猪一般的队友..”常云成哈哈笑着跟着说了一遍,然后才注意到她最后一句骂自己的话,脸色黑了黑。

    齐悦笑的更开心了。

    “说起来真是可笑。”常云成看向她,说道,“你这么个傻不愣登不讨喜让人恶心的反倒明明白白,而我那些至亲则糊里糊涂。”

    这是夸呢还是损呢?

    齐悦心里明白了,这小子回去之后肯定被家人当为第一嫌疑人了,活该,她不由忍不住得意的笑起来。

    “这是人品问题,不要怨社会。”她哈哈笑道。

    常云成皱眉。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他嗤了一声,“又或者说,关心则乱?”

    “瞧你美的哈哈哈。”齐悦再次大笑。

    常云成看着她不说话。

    “你笑的这样开心,又看的清清楚楚,也就是说你不关心我了?”他忽的一笑说道。

    废话,我干嘛要关心你…

    “我是受害者,我自然要更关心自己一些。”齐悦干笑道。

    “你说得对,人是该自己关心自己。”常云成说道,“不管什么吧,无所谓了。”

    齐悦没兴趣接他的话,她现在又想大笑嘲讽这小子,但又想赶快回去,到底是用威逼还是讨好达到这个目的…

    威逼,有尊严没结果,讨好,失了尊严结果也不一定好。

    “回去吧。”常云成说道,站起身来。

    齐悦一愣。

    阿如此时也捧着饺子进来了。

    “东西什么的,收拾一下吧。”常云成说道,“连夜走。”

    阿如明白过来,顿时惊喜的差点把盘子摔了。

    “是,是,奴婢这就收拾。”她放下盘子慌手慌脚的说道。

    “你,是说要我回去了?”齐悦还有些不自信,惊讶的问道。

    “你也可以住在这里。”常云成转过头看她淡然的说道。

    齐悦看着他,走近几步。

    “没人告诉你这样看男人是逾矩的吗?”常云成移开视线,说道。

    齐悦不理会依旧看着他,还围着他转了一圈。

    “哈,哈。”她忽的哈哈两声,然后大笑起来。

    阿如被她吓了一跳,只当是欢喜的过头,忙要过来搀扶她先坐下,还没挨着齐悦的胳膊,就听齐悦笑着笑着的声音打个弯。

    “啊哈啊哈~哎呦..”齐悦一手扶腰一手扶头,身子摇摇晃晃,口中说道,“我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头晕站不住了,阿如快扶我我喘不上气来了…”***

第七十八章 之意

    屋子里点亮了灯,阿如忙前忙后的不断将汤汤水水的端上来。

    齐悦躺在炕上,盖上被子,散了头发,额头上还顶着一条温热的毛巾。

    “我不行了,这头晕的厉害,还是被敲的留下的病还没好…”她哼哼唧唧的说道,一面喘着气,如同下一刻就要死过去一般。

    “这怎么办?我去请大夫来。”阿如吓的有些不知所措,又扶着要她吃了刚熬好的药。

    “我不能吃了,我都不能起了,一吃就想吐。”齐悦哼哼唧唧说道,抓紧被子不动。

    “世子爷..”阿如忧急的看常云成。

    自从齐悦被扶着进了内室,他还一直呆在那边,坐在炕桌前自己慢慢的斟酒吃,似乎对这边的事毫无察觉。

    此时大约听够了这边的热闹,他放下酒杯,大步过来了,站定在床前,看着齐悦。

    “世子爷,奴婢去请大夫,还望世子爷等等..”阿如小心的带着几分哀求说道,“少夫人的病果真没好呢…”

    您千万别一甩手就走了。

    “少夫人,你有什么法子能好歹撑一撑,能熬到家就好..”她又借着帮齐悦换手巾低声说道。

    好容易世子爷开口让回去了,可千万别失了机会。

    “这病不能动的,就得躺着静养..”齐悦哼哼说道,“也不用担心,躺几天自己就养好了,不用吃什么药…”

    阿如半信半疑。

    “是我错了。”常云成开口说话了。

    这话没头没尾的,阿如不明白,回头看他。

    “你说吧,要我怎么样?”常云成接着说道。

    阿如愣了下,看了眼齐悦,齐悦正闭着眼,虽然嘴里哼哼唧唧的,但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她恍然明白了。

    “少夫人…”她忍不住喊道,这也太…太…

    “哎呦,世子爷这话说的真客气,您怎么会错啊?”齐悦伸出手枕在脑后,慢悠悠的说道。

    半点病的样子也没了。

    常云成看着她,突然扬起嘴角。

    “错在不该目光短浅,把话说绝。”常云成答道。

    不知怎地,当他说出这句话后,原本心里的憋闷突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想笑。

    齐悦瞪眼看他。

    “说你自己的事,不用捎带提醒我。”她说道。

    阿如看看这两人,慢慢的后退一步。

    常云成的笑意终于忍不住在脸上散开,最终变成无法控制的大笑。

    齐悦也不急也不恼就悠然自在的躺在床上,等着常云成笑声停下。

    “笑够了?”她问道,“你请回吧。”

    常云成的笑便又起来了,他撩衣在床边坐下。

    阿如见状忙低下头退了出去。

    “对不起。”常云成收住笑,整容说道。

    齐悦点点头。

    “嗯,不错,这对不起这三个字说起来真是容易…”她亦是整容开口。

    常云成打断她。

    “对我来说,不容易。”他说道。

    这话说得真是欠揍啊。

    “你到底知道自己怎么错了没?”齐悦坐起来,皱眉说道。

    “我说过了啊,不该目光短浅,把话说绝。”常云成亦是皱眉答道。

    齐悦看着他摇头。

    “我来帮你算算啊你做了多少错事。”她伸手说道,“第一,为了救自己的人砍伤了无辜的元宝。”

    常云成摇摇头。

    “砍伤他他不至于死,而若是不砍伤他,我的手下就要死,你说值不值的?再说,我的手下的命,值那小子一百个。”他微微抬头,带着一脸倨傲说道。

    齐悦看着他有些失笑。

    “同样是命,怎么会有贵贱之分?”她说道。

    “既然是命,自然有贵贱之分。”常云成答道。

    二人四目对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齐悦举手高喊。

    常云成嗤声一笑。

    “没有种乎,何必要去做这个王侯将相。”他淡淡说道。

    齐悦看着他皱眉。

    “跟你说不清,有代沟,那好吧,这个就这样算了。”她摆摆手说道,挪了挪坐正几分,“那你对我呢?”

    常云成沉默不语。

    “先说一走三年不闻不问,你这是当丈夫的吗?”齐悦问道。

    她可不信什么军务繁忙无心儿女私情什么的屁话,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会让我的日子过的如何难堪?”齐悦看着他说道,“我为什么会死皮赖脸的搬到你的院子里去?常云成,不是只有你要面子的,谁都有面子的,能让人撕了面子去做的事,不止是伤了你的面子。”

    她说完这话,室内一阵沉默。

    站在外间的阿如忍不住掩住嘴,眼泪滑落。

    这样冷静说来的悲伤,反而比哭着喊着说来的更让人难过。

    “后来,你对我又是打又是骂又是羞辱,常云成,这叫夫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也不过这样了吧?”齐悦看着他接着说道。

    常云成却笑了下,要说什么最终没说。

    “我错了。”他看着齐悦,只是再次说道。

    齐悦看着他,笑了笑。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对我?”她笑问道。

    “好好待你。”常云成看着她答道。

    “怎么好好待我?”齐悦手拄着下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问道。

    常云成脸色越发的难看。

    “你说。”他吐出这两字。

    “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齐悦手拄着头笑着看着他,慢慢的说道。

    今年他们胸外科年末文艺汇演她准备来个恶搞版河东狮吼,只是因为原本的男猪脚成了前男友而泡汤,没想到竟然还有用到的一天,不知怎的她笑着说完,眼泪竟忍不住流下来。

    真是….真是不知廉耻…

    竟然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的话…

    常云成脸色黑如锅底,忽的看到面前原本笑的得意嚣张的人竟然哭了,顿时又有些僵硬。

    “好,我记下了。”他沉默一刻答道。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累了,剩下的改天再说,我要睡了。”齐悦摆摆手兴趣全无,说道。

    常云成猛地站起来。

    “差不多就够了。”他带着隐忍的怒意说道。

    齐悦却是待看不带看的瞥了他一眼,扯被子躺下。

    “世子爷,现在不是你把我轰出来的时候了。”她懒洋洋的说道,“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那些好听话,也就是听个热闹,还能真往心里去啊。”

    常云成的拳头攥起来,看着这个已经躺下,只露一头黑发的女人。

    “别以为离了你就没办法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转身大步就走。

    在外间的阿如吓得慌了神,下定决心如果世子爷走出来,她要死死的抱住世子爷的腿,死也不放他走…

    有力的脚步声到门边停下了,阿如的心跳也几乎停下了,就在她一口气要憋死过去时,脚步声又动了,只不过退了回去…

    阿如长吐一口气靠在隔扇门上。

    常云成又站回床边,看着床上那个女人,自始至终她动也没动,如同睡死了过去。

    常云成的拳头攥起来又松开,最终一咬牙,伸手撕拉一下扯开外袍。

    齐悦抱着被子,沉浸在过去那段情伤中,从得知的被背叛的那一刻起,占据她所有情绪的是愤怒,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想起来时伤感便铺天盖地,曾经那么优秀,在实验室振臂高呼要站上医术巅峰的男人,也有一天会为了追逐名利不择手段,又或者到底是不爱了吧…..

    齐悦叹口气想要换个姿势躺着,才转过身,就被吓的呆住了。

    “你,你干什么?”她掀被子就坐起来喊道。

    常云成已经脱的只剩裤子了,手正在解腰带,听见问抬起头看她。

    齐悦见他看过来,又猛地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喂,我告诉你啊,我可是有原则的,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样威胁我是没用的。”她喊道。

    常云成原本黑着脸,待看她这样子又听了这话,嘴边浮现一丝略有些嘲讽的笑。

    “我怎么了?你不是说我一扔下你三年不闻不问的不对吗?我们是夫妻,那么便自然要做夫妻该做的事。”他说道,一面抽掉腰带。

    齐悦哇哇两声用被子蒙住头。

    “….这样我是你的夫,你是我的妻,还会有孩子….”

    常云成的声音透过被子传进来。

    “….这样,你可安心了…”

    然后有手在拽她的被子,齐悦死死的揪住。

    “你这人有病啊,这时候谁有心情跟你这个啊。”她喊道,“你快穿上衣裳,我们接着说,好好说。”

    “完事了也能说。”常云成的声音从外传来,紧接着一股大力,将被子扯开。

    “阿如,救命啊.”齐悦尖叫连滚带爬的就要下床。

    外边的阿如在听到常云成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羞红了脸,又惊又喜的红着脸跑了,当然不忘贴心的将里门外门都关好。

    “行了,别欲迎还拒了,我知道你们女人心里想的都是什么…”

    伴着这句话,齐悦被一只手按住肩头,旋即如山般的男人压了过来将她扑倒在床上。***

第七十九章 无理 (和氏璧加更)

    多谢,还是那句话,只要是评论,对我来说都是有用的,虽然总体走向不变,但看着评论借鉴,我调整了好些对话,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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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如站在院子里,天色已经黑了,其上星星点点,如同宝石。

    她想起那一年的初夏,世子爷和少夫人大婚的日子,院子挂满了红灯笼,照的所有人都像披了一层红纱。

    再看此时的院子,只有那么两盏红灯,而且是旧灯,没有半点的喜气,她是不是该去找些红灯挂起来…

    这个洞房等的时间太久,而且…

    一阵夜风吹来,阿如不由打个寒战…

    而且那个等的人再也等不到了…

    现在这个…..

    阿如猛地回过神,转身就往回奔去。

    齐悦差点被压的死过去,她用手捶打这男人身子,所触之处光溜溜的…

    常云成的手已经开始扯齐悦的衣裳,身下的人扑腾的像条鱼,反而更添了刺激,他的额头上不由出了一层细汗,原本不得已而为之的心里开始兴奋。

    身下齐悦已经将双手高举过头,这让常云成感受到胸前的高耸更加丰盈,他的手便自觉的寻了过去,下一刻就是双耳剧痛…

    医生的好处就是知道人身上的弱点…..

    齐悦将这男人从身上推下去,三下两下的跳在地上,被掉在地上的被子差点绊倒,总之很狼狈的站住了。

    “你这臭女人,发什么疯!”常云成扶着双耳怒骂道,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听到嗡嗡的耳鸣。

    不会被一个女人打的聋了吧?

    “我发疯?你疯了才是!”齐悦怒意满满,四下扭头,一把抓起一旁的凳子举着就砸过来。

    常云成抬手格挡,亏的是练家子,准稳狠的抓住,要不然纵然打不断,也得添些痛。

    “这不是如你所愿!”他也怒了,喊道,一把夺过凳子啪的扔在地上。

    凳子在地上应声裂开。

    “如你妈愿!”齐悦骂道,“鬼才想和你上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常云成被骂的气结,他不由低头去看自己。

    很差吗?

    齐悦这边还处于抓狂状态。

    “想和老娘上床!想和老娘上床!你妹的,别说咱们现在有仇,就是没仇,也没这么容易!”她在屋子里转,又抓起一个防身的武器,这一次不是对准常云成,而是对准自己。

    常云成看着她,神情沉沉,眉头微皱,对于齐悦这一连串的话他一大部分没听明白,不过有一点明白了。

    “你再敢非礼我,我就死给你看,你就带个尸体回去交差吧!”齐悦将银簪子对准脖子。

    常云成看着她,眼神探究。

    “看什么看,把衣服穿上!你个暴露狂!”齐悦瞪眼说道,忙又眯上眼。

    这光溜溜的男体摆在眼前实在是太刺激了…

    常云成忽的哈哈笑了,不仅不穿衣裳,反而躺在床上。

    “穿上衣服,就能走了吧?”他问道。

    “常云成,认清点现实,是谁求谁呢。”齐悦气道。

    “我求你呢。”常云成痛快答道,“要是不走的话,咱们就早点睡吧。”

    齐悦扭头就走,伸手啪的打开里门。

    在外间的阿如吓的立刻跟兔子一般跳了出去。

    “阿如,你跑的挺快啊!”齐悦喊道。

    这边常云成在门被打开,以及听到齐悦喊阿如后,伸手捞起地上的衣服穿上了。

    他走出来时,齐悦已经抓住阿如了。

    “你太不仗义了,你这是见死不救啊…”她揪着阿如恨恨的低声说道。

    阿如一脸歉意的赔不是,一面又给她指了指门边示意小点声。

    常云成站在那里,外袍穿在身上也不系带子,松松垮垮飘飘荡荡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

    “齐月娘。”他喊道,“过来。”

    齐悦哼了声。

    “你让我过去就过去啊,我不过去。”她说道。

    常云成大笑,迈步走下来。

    “喂,你别过来啊,你再惹急我,我死在这里也不会跟你回去的。”齐悦躲在阿如身后。

    “世子爷,少夫人她..她还病着..您…您多担待..”阿如赔笑慌张说道,挡在齐悦身前。

    “齐月娘,过来,咱们商量一下,看看你的病怎么才能治好。”常云成笑道,大步走过来,伸手从阿如身后抓住齐悦拉出来,转身就走。

    齐悦被他抓着胳膊踉跄跟上。

    “再上些热饺子。”常云成说道。

    阿如迟钝了下才忙忙的应声是。

    “总之,以前的事有我错也有你的错..”常云成说道。

    齐悦瞪眼。

    “以前的就不说了。”常云成抬手制止她开口,将一个饺子一口吃下,三下两下咽了,“我保证,以后不会有过河拆桥的事。”

    齐悦顿了顿筷子,夹了饺子吃。

    “我的酒呢?”她看着桌子上自己这边空空的酒杯。

    阿如迟疑一刻。

    “少夫人酒还是别吃了..”她低声说道。

    常云成伸手。

    阿如不敢违抗将酒壶递给他。

    常云成从桌子这边伸手给她斟酒。

    “请。”他说道。

    齐悦点点头。

    “这态度像是求人的了。”她说道,端起酒杯浅浅的吃了口,举起筷子优雅的吃饺子,“不过呢,一朝被蛇咬啊…”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常云成说道。

    “哟,君子啊?”齐悦似笑非笑看他。

    “上一次我并没有说不过河拆桥。”常云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自己添上,含笑说道。

    貌似是没有…齐悦回忆了下,不过这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常云成嗤笑,“这世上应该的事多了。”

    “那这世上说过的誓言也多得是。”齐悦也嗤笑了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有用吗?没用…该忘的自然会忘,该变的依旧会变。

    齐悦叹了口气,抬起头冲他举了举酒杯。

    常云成伸手再给他斟了一杯酒,自己也斟上。

    “记住你说的话。”齐悦说道,举起酒杯,“其实我要的很简单,就是尊重。”

    尊重,一个女人要尊重…

    常云成笑了。

    齐悦顿时拉下脸,放下酒杯。

    常云成忙起身,探身伸手拿起酒杯递到她嘴边。

    “好,我记住了。”他说道,一面将自己手里的酒杯与齐悦的碰了下,一饮而尽。

    齐悦这才伸手接过他递到嘴边的酒杯,抬头吃了。

    “好了。”她放下酒杯,再吃了一个饺子,撂了筷子,“不早了,歇息吧。”

    停了下又忙补充。

    “你不许在这里睡,另找地方去。”她带着几分防备说道。

    常云成站起来,看着这女人眼里明显的戒备,心里竟然忍不住有些不是滋味。

    这还是头一次在女人脸上见到对自己这种神情的…..

    当察觉自己心里那丝不是滋味后,他又冷笑一声,这女人果然搞这些欲迎还拒的把戏,也不知道哪个人教她的,还真有些管用…

    “放心,等着我睡的女人多得是。”他说道。

    “慢着。”齐悦看着他说道,“你这么快就忘了你说的话了?”

    常云成皱眉,这女人有完没完,又神经什么…

    “说话简单痛快点。”他忍着几分不耐烦说道。

    “我是你媳妇,我在家里,你去睡别的女人?让人怎么看我?”齐悦说道,“这叫尊重吗?”

    虽然这个男人要有多少女人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但关键是她到底是生活在这个家里,而且还是名义上妻子,女人越多,对这个妻子来说形势便越不妙,那些姨娘同房小妾搞出麻烦的小说她还是看过的,她可不想再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走之前安安静静的自在些好,至于她走了后,这男人爱要多少女人就要多少,那她就不管了。

    这什么跟什么…

    常云成皱眉。

    “只睡你?”他说道。

    说完了才察觉,他们一直用睡来睡去的交流,怎么跟男人之间说话似的,这种事对于女人来说,不是难以启齿的?

    阿如在一旁脸红的跟煮熟的虾,恨不得钻到地下。

    “说话注意点。”齐悦皱眉说道,“尊重。”

    “谁说话注意点啊。”常云成站起来,有些哭笑不得,“你一个女人家,说的什么话!”

    “谁让你先说的。”齐悦也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不过要紧的事还是得提前说好。

    “不是只睡我啊,你想跟我那啥…没那么容易。”她忙说道,“你道歉了,我原谅你,只是针对赶出来的事,咱们之间,可算不上多么好,至少还没好到..好到能那啥的地步。”

    常云成看着她,第一次觉得无话可说。

    “你放心吧,我一定等你求我的时候才..才那啥..”他说道。

    “那太好了,你等着吧。”齐悦笑吟吟说道,卸下一副重担松了口气。

    “走走。”常云成实在是不能再看她了,甩袖说道。

    “走好啊。”齐悦在后笑着恭送。

    常云成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几步回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干嘛?你要干嘛?”齐悦吓了一跳,实在是方才几乎失身的危机太吓人了。

    “回家。”常云成吼道。

    这话说的齐悦笑了。

    “谁说我要回家啊。”她一手抓住桌子说道,“我觉得这里住的挺好的,再住几天再说吧。”

    常云成看着她。

    “你的意思是,我刚才的话白说了?”他问道,面上隐隐青筋暴涨。

    “哪能啊。”齐悦一副整容,“我这人不太爱说假话,更何况,我也说话算话,一事归一事,你道歉跟我回不回去是两回事嘛。”

    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

    常云成看着齐悦,忽的一句话不说伸手将她扛起来。

    齐悦再没料到这个男人会如此做,头脚悬空不由尖叫。

    “说几句好听话,还真惯的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常云成冷笑说道,“走也好留也好,你以为你做得了主!”

    伴着齐悦的尖叫怒骂,常云成稳稳的将她抗在肩头大步走出去。***

第八十章 面见

    夜色沉沉中,一辆马车疾驰进了定西侯府,所过之处可以听到马车里传出的哭叫,所有的下人都已经提前被打了招呼,他们目不斜视,似乎眼前都没有过过这辆马车。

    亲自去看过受伤的知府公子,定西侯和谢氏都有些腿发软。

    “那么多大夫在那都没办法,那女人真能治?”谢氏低声对定西侯说道。

    “什么叫那女人?”定西侯不爱听了,皱眉道。

    谢氏察觉失言,用手帕子掩嘴转过头轻轻咳嗽一声。

    “那大夫说了,阿好跟子乔是一般的病症,既然阿好好了,那自然没问题。”定西侯说道,带着几分欣慰,“别忘了,当初月娘可是救过老夫人的。”

    谢氏坐下来不说话了,眼中还是几分疑惑。

    小乞丐救侯夫人一跃枝头的故事已经成了乡间人人皆知的故事,但对于谢氏以及家中的众人来说,她们可不仅仅这么认为。

    但那日的事只有老侯夫人和齐月娘祖孙两人在场,到底发生何事,除她们外谁也不知道,谢氏也曾暗指使人去查问后来给老侯夫人诊治的大夫,结果,还没问出什么,那被指使去的人就在回来的路上溺水而亡了,吓得谢氏再不敢动心思,一直到如今她终于能在府里掌控自己的命运了,老的却已经不在了,就是问出来,也没什么必要了。

    她这边沉思,定西侯却忍不住露出笑。

    “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咱们月娘能治好,哈哈哈。”他忍不住笑道。

    谢氏看了他一眼。

    “侯爷,那边正急的要死要活呢..”她冲屋外示意一下。

    定西侯也知道自己这时候笑不合适,忙收住了。

    “要是子乔有个好歹,淑敏是活不了了。”谢氏叹口气说道。

    知府公子名子乔,知府夫人闺名淑敏。

    谢氏叹气,面上的忧伤满满,儿子对于母亲来说,有多重要,只有失去的人才明白…..

    “有月娘在,没事。”定西侯自信满满的说道。

    谢氏嗤笑一声。

    “等治好了这话再说也不迟。”她说道。

    这边专门收拾出来的厢房里,所有的大夫也都一脸忧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交谈,丫鬟仆从们进进出出的伺候汤水,屋里黄公子的痛呼声一声接一声,嗓子都哑了。

    “这定西侯府果真有这样的大夫?”

    “却是前所未闻啊..”

    “剖腹疗伤之技失传已久,或许果真有异人得此秘技…”

    这时门外又进来两人,吸引了大夫们的注意。

    胡三一路走来眼都没停过,虽然是黑夜里,但那明晃晃的灯笼照耀下,这侯府的一草一木都让他看得惊讶新奇。

    “胡三。”大师兄不得不一路提醒他注意言行。

    胡三恋恋不舍的从屋子里悬挂的八角灯上收回视线,然后才看到满屋子的大夫,都是他往日只闻其名没资格得见的大夫们,顿时又是一脸惊喜。

    “师兄,师兄,朱大夫在呢,哎,袁大夫也在呢,还有还有圣手钱大夫….”他忍不住拽着大师兄瞪大眼嘀咕道。

    大师兄一把甩开他的袖子,恭敬又不好意思的冲屋中的大夫们躬身施礼。

    “你们来了。”刘大夫从屋子里走出来。

    胡三和大师兄忙过去。

    “师父,你要的药。”大师兄将手里的一个锦盒捧过来。

    刘普成点点头,伸手接过。

    “这是…”有一个大夫询问道,看着刘普成手里的锦盒。

    “这是我用来缓解黄公子疼痛的药,让他不至于力气过于消耗,好等这位大夫过来诊治。”刘普成说道。

    并没有打开药盒,而其他大夫也没这个要求,哪个大夫都有一两样自己的独门秘药秘技。

    “师父,真的是在等我师父吗?”胡三问道,一脸激动。

    这两个师父,说的四周的其他大夫有些迷糊,纷纷看他。

    “是。”刘普成说道,只不过面色有些怪异。

    胡三顿时激动的满脸红光,将胸膛挺了又挺,接受四周惊讶的注视。

    “哎,对了,师父,我前一段过来想见见我师父,可是这里的人说没有这个人….”他又想到什么,靠近刘普成低声说道,“我去问元宝,这小子还是一般的嘴硬….”

    刘普成看他一眼,张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行三人进去了,很快从室内传出的痛呼声小了。

    “刘大夫..果然有效…”

    “怎么不早点用呢…”

    知府大人和夫人的惊讶以及抱怨声传出来。

    “此药非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的好,此时给公子用些,好撑到那位..大夫赶来。”刘普成说道。

    说这话退后几步,因为站立时间过久,脚步越发踉跄,大师兄忙扶着他。

    “师父,你的腿还行吧?”大师兄低声问道。

    “师父的腿?”胡三听到了忙不解的问道。

    看着屋子里其他人都看过来,刘普成笑了笑。

    “没事。”他说道。

    知府大人等人心到底是在儿子身上便也不再理会了。

    “怎么还不来呢。”他们夫妻焦急的想门外张望。

    “这少夫人的,怎么不住在家里,快要冬天了,去庄子上做什么?”知府夫人抱怨道。

    “别人的家事,你少说两句。”知府大人忙说道。

    知府夫人也知道自己说的唐突了,来回踱步不再言语。

    “哦,我师父是不是跟这什么少夫人出门了?”胡三竖着耳朵没放过屋子里这些大人物的每一句话,听见了立刻低声跟大师兄交流。

    “我怎么知道。”大师兄白了他一眼低声答道。

    “胡三。”刘普成喊道。

    胡三忙恭敬的看向他。

    “待会儿,见了你师父…”刘普成迟疑一刻缓缓说道,“莫要大呼小叫,失了体统,这里不是外边,是定西侯府。”

    胡三嘿嘿笑着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听进去。

    东方渐明,黑夜褪去。

    齐悦趴在颠簸的马车上几乎散了架。

    “都已经要回去了,跑慢点会死啊!”她气得再次捶着车板喊道。

    阿如忙过来给她捶按。

    “要不要我帮帮你?”常云成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不要!”齐悦大喊一声,只怕答的慢了些,这男人真再要上来抱着她。

    想起刚上车的时候,齐悦不由打个寒战,恶心死了…..

    “急着回去投胎呢。”她到底咽不下这口气,低声骂道。

    阿如使劲捶了下她的肩头。

    “错了,急着救命呢。”常云成再次在外答道

    齐悦冷笑一声,别以为强制我回去,就能救得了你的命!

    “世子爷回来了!”

    看到马车驰近,门房的人大声喊道。

    齐悦扶着二门仆妇的手下了车,被一群人迎接的人吓了一跳。

    “少夫人回来了…”乱哄哄的喊着。

    齐悦听了很是感动,看来自己人缘不错,走了这几日大家很惦记她,还没来得及和迎接的人表达一下归来的喜悦,就被常云成一把拖住。

    “你又想干吗?”齐悦真是被这难以捉摸的家伙吓怕了,大惊喊道。

    “快走。”常云成只是说了句,没有再解释,拖着她避开这些人群,径直向外院奔去。

    “我好歹也换换衣服洗把脸再去见父亲给你说好话吧。”齐悦抱怨道,架不住常云成的大步如飞,被拉着一溜小跑的跟着。

    常云成没理会她,健步如飞的扯着她奔入一个院子里。

    这个地方她第一次来,齐悦不由好奇的打量四周,还没问,就见屋子里涌出一大群人,看的她有些眼花。

    “师父,你回来了。”胡三在人群中跳高,一眼看到那个迈进门的女子。

    不管在哪里在何地,只要这女子出现,就是那么的亮眼。

    胡三高兴的挥手招呼,不过很快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少夫人。”定西侯府的丫鬟仆妇齐声施礼问候。

    知府夫人也被两个仆妇扶着快步迎过来。

    因为和谢氏关系要好,定西侯府她也是常来的,来了自然要拜访老侯夫人,虽然因为谢氏的关系前去拜见的时候屈指可数,但那屈指可数的几次倒见过这个名满永庆府的小乞丐,这么个美人任谁都会过目不忘的。

    “你..月娘…少夫人,少夫人,你快救救我儿子…”她扑过来抓住齐悦的手。

    这句话出口,院子里双方都愣了下。

    “少夫人…”胡三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傻了一般瞪大眼。

    那些一心要看看这位据说能剖腹疗伤的高人的大夫们也傻了眼。

    救救我儿子…

    这个就是大夫?

    女的…

    而且还是这侯府的少夫人…

    开玩笑的吧?

    而齐悦也愣住了。

    救救我儿子?

    她不由扭头去看常云成。

    “这是你亲妈?”她脱口而出。

    常云成好容易在抑制住将拳头打在这女人脸上。

    “这是知府夫人,知府小公子受伤,你,快去瞧瞧吧。”他说道。

    齐悦的脸色刷的变了。

    “常云成,你要我回来,是救人?”她瞪眼说道。

    常云成毫不掩饰嫌弃的看她。

    “我不是说了吗?急着救命的。”他皱眉说道。

    齐悦还没再说话,这边知府夫人抓着她就要下跪了。

    “这位夫人,这位夫人,误会,误会,我不是大夫,你先别这样…”她慌忙的搀扶一面急急的说道。

    话音未落,又一个人跳出来。

    “少夫人,少夫人,那个丫头果然是你治好的,少夫人,你骗得老儿好苦…”

    齐悦一眼看到这个几乎是手舞足蹈而来的老头,头上的汗唰的就下来了。

    阿好…

    齐悦咽了口口水,似乎听不到周围人都在喊什么说什么。

    “常云成,你害死我了!”***

第八十一章 执着

    粉红90加更,不要投票了,更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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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云成,你害死我了!”

    屋子里,齐悦揪住常云成大声喊道。

    “我看你现在活得挺好的,力气还很大。”常云成扯开她的手,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边的人焦急的向这里张望。

    “你怎么不说清楚,你不是因为被你爹打所以才接我回去的!”齐悦抓狂,伸手去挠头,触手不是自己熟悉的流畅卷发,而是高高的发鬓,只得无果甩手。

    常云成失笑。

    “我爹打我所以我来向你求救?”他似乎听到天下最可笑的笑话,哈哈大笑,“你这个女人,真是狂妄又无知的可笑,我常云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想过为了自己命向人求救…”

    齐悦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都怪自己,高兴的昏了头了,竟然没问这小子为什么低声下气的来向自己认错。

    “我救不得,你们找别的人吧。”她双手扶着桌子说道。

    “你还要要挟什么?”常云成皱眉带着几分讥讽说道。

    “我要挟什么!我从始至终要挟过你什么!”齐悦抬起头喊道,“一个妻子要和丈夫一起住,这算是要挟吗?做妻子被下人欺负,要依靠一下你这个当丈夫的,这算要挟吗?屁大点的事,你念念不忘的念叨到现在,还算个男人吗?”

    常云成脸色青紫,这女人..这女人….难不成是吃了炮仗长大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人家等着救命呢,你把我拉到这里说这些做什么,你救完人再说也不迟。”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救不了。”齐悦干脆的说道。

    “你还没看呢,怎么就知道救不了?”常云成已经忍不住怒气了。

    齐悦转过头看他,神情沉沉,然后往窗外抬了抬下巴。

    方才她极力挣脱那知府夫人,厚着脸皮说有事夫妻俩个说悄悄话,扯着常云成进了屋子关上门,此时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交头接耳的人,这些人中定西侯侯府的下人并不多,多的是陌生的男人…

    “这些人都是大夫吧?”齐悦指着问道。

    常云成点点头。

    “知府大人能请来的大夫都不是一般的大夫吧?”齐悦再次问道。

    “有话痛快说。”常云成没好气的答道。

    “夫君。”齐悦转头看他,喊了声。

    这一声相公喊得常云成脸皮跳了跳,心里酿酸水,似乎觉得还是喊常云成听来顺耳些..

    “你太看得起你媳妇了。”齐悦苦笑道,“那么多好的大夫都治不得,我就能治的?”

    “你治好了阿好。”常云成说道。

    齐悦叹气。

    “我说过了,我没有药了,阿好那时候还有药呢,所以她捡回来一命,但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她再次想要抬手抓头说道。

    常云成还要说什么,门外一阵骚动,定西侯夫妇过来了。

    已经等得恨不得一头撞进来的知府夫人再忍不住拉着谢氏就说了原委,跪下就哀求。

    “月娘,快些出来瞧瞧,救人要紧,有什么话等等再说。”定西侯听了儿子媳妇在这时候竟然躲进屋子说话去了,有些不高兴了,忙喊道。

    齐悦看看常云成,常云成看着她。

    “该!”齐悦最终什么都没说,反而抬手轻轻打了自己脸颊一下,一跺脚出去了。

    常云成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变幻不定。

    看到她出来,知府夫妇松了口气,激动的迎过来。

    “好,我看看,但是我能力也有限,可能也治不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齐悦不忍心看着这夫妻二人的眼,微微低头说道。

    在等待常云成去接齐悦的时候,知府夫人亲自去看了那个传说被治好的丫头,亲眼看到了那肚子上明显缝过的留下的伤疤。

    竟然有人能被割开肚子又缝起来还活的好好的,知府夫妇对这个高人已经是充满了信心,听了齐悦的话不以为意,只当是谦虚。

    夫妻二人拥着齐悦欢天喜地的向屋子里去,两边的大夫纷纷让开路,看着齐悦的神情探究好奇震惊。

    刘普成站在屋门口的地方,身旁是处于呆傻状态的胡三和大师兄。

    “少夫人。”刘普成冲她施礼说道。

    “刘大夫。”齐悦忙还礼。

    “师师师父…”胡三结结巴巴的喊道。

    大师兄在一旁忙狠狠的扯了他一下。

    齐悦冲他笑了笑。

    “请。”刘普成说道。

    齐悦抬起千斤重的脚迈了进去。

    伴着她进去,其他大夫们也都一拥而进了。

    原本在指挥着丫头们收拾齐悦行李的阿如听到消息后也狂奔过来了,她挤进屋子里时,齐悦已经查看伤者了,阿如紧紧抱着那裹着的医药用具看过去,齐悦并没有看她也没有要用惯用的器具。

    伤者是个十二三岁左右的男孩子,看得出锦衣玉食生养的很好,只不过此时伤痛折磨整个人都几乎脱了相。

    “不痛吗?”齐悦有些讶异的问道,看着躺在床上面如金纸但并没有疼痛翻滚的孩子。

    方才听刘普成简单的说她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是腑脏创伤,这种症状会疼的人死去活来的,怎么这个孩子看上去没什么事。

    “我用了药以及针灸,暂时止住疼痛,要不然这孩子撑不住啊。”刘普成答道。

    “原来你有这种药啊。”齐悦说道。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啊。”刘普成说道。

    齐悦点点头,听过这刘普成这个理念,看着那孩子不说话了。

    “少夫人..”知府夫妇一直急切的看着她,此时见她停下来,忙问道。

    “实在是抱歉。”齐悦抬起头一脸歉意的说道,“我无能为力。”

    此话一出,知府夫妇大惊。

    “怎么会?少夫人,你都治好那个丫头了…”知府大人急声喊道。

    “对啊,对啊,少夫人,那丫头就能治好,怎么就..”一直一脸兴奋激动的挤在一旁的郭大夫也大声喊道。

    其他大夫们则低声耳语,面上并没有多么震惊,反而是早知如此的神情。

    “那丫头那个,和这个不一样..”齐悦只得干巴巴的解释道。

    “怎么不一样!一样的!我看的清清楚楚!”郭大夫大声喊道。

    “你喊什么喊!”齐悦看向他,也提高声音。

    那郭大夫被喊得一愣,脸涨红。

    “你知道什么?就一样,一样,人和人能一样吗?病症和病症就百分百的一样吗?”齐悦说道,带着焦躁气氛不安以及愧疚,“要是能治的话,我能眼睁睁见死不救吗?”

    果然侯府少夫人,气势不凡,屋子里的人被她这陡然的一通喊,喊的安静下来。

    一时安静之后,知府夫人眼一翻晕倒了,顿时又人仰马翻起来。

    “我就说,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谢氏看了眼定西侯,低声说道,甩袖忙去照看知府夫人。

    定西侯神色尴尬。

    这边救治知府夫人自然有很多人主动请缨,刘普成看着呆呆的齐悦叹了口气。

    “少夫人,可还是因为药?”他说道。

    齐悦看向他,对这个尊敬的老者她并不隐瞒,点点头,眼圈竟忍不住有些发红。

    眼睁睁看着病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对她来说亦是极大的折磨。

    刘普成看着她露出笑容,他伸手示意大弟子。

    大弟子将手里紧紧抱着的锦盒忙递过来。

    齐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随着看去,刘普成打开锦盒,拿出两只小瓷瓶。

    “齐娘子..哦不,少夫人,这是老夫这些日子炮制出来的麻醉药。”他说道。

    齐悦惊讶的看着他。

    “虽然少夫人你说了,那效果奇好的麻醉药非我中原能有,但我想这天下万物同根同生,既然在他乡存在此物,那么我们这里也许是还没人发现吧,所以我这段走了些深山老林,寻访了些老药农,取曼陀罗、生草乌、香白芷等几味逐一相试,最终得出一味。”刘普成说道。

    齐悦看着刘普成,心内五味陈杂,她原以为自己说了那番话后,这刘大夫就能打消了念头,没想到他还是…

    他怎么这么执着呢,难道不怕最终无果,只是空忙一场,竹篮打水吗?

    “只是,这疗效…”她喃喃说道。

    “疗效,老夫已经亲自试过,虽然不知道比之少夫人您的药如何,但刀割针缝还是足有成效。”刘普成说道。

    齐悦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少夫人,我知道你的为难。”刘普成接着说道,叹了口气,“这孩子的病症,想必您心里也明白,如果不能剖腹疗伤的话,是熬不过今晚了。”

    此时那边,止痛药效过去,那孩子又开始呼痛,身子佝偻满床翻滚,醒过来的知府夫人趴在床边哭,一口一个让我替孩儿去死吧。

    齐悦心里自然清楚这一点,她低下头没说话。

    “少夫人,不治是死,横竖一死,不如试一试吧。”刘普成说道,将手中的药瓶递过来,带着几分殷切看着她。

    “刘大夫,这真的不是简单的事,开腹疗伤涉及的方面太多了,稍有不慎都是无用的…”齐悦低声说道。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刘普成和蔼说道。

    “少夫人。”一旁的大弟子看不下去了,一步站过来,“您,您怎么能这样狠心呢,明明知道怎么救治,就是不肯试一试,我师父为了炮制这麻醉药,几乎送了性命…”

    刘普成回头喝止他。

    齐悦惊讶不解的看过来。

    大弟子一咬牙不理会刘普成喝止,一把撩起刘普成的外袍,拽起裤腿,露出小腿。

    “您看我师父的腿都要被他自己割烂了!”他大声说道。

    刘普成慌忙拍他,要整理好衣衫,却无奈腿脚不便,身形有些踉跄。

    齐悦低着头看着眼前这条老人的小腿,忍不住掩住嘴制止惊呼出声。

    这条干瘦的腿上遍布伤疤,有缝好的旧伤,也有新鲜的翻着红肉的伤,伤痕蔓延向上,可以想象其上必然还有。

    “你,你这是…”她颤声问道,“是,是在自己身上做..麻醉实验….”***

第八十二章 决心

    医生在自己身上做实验不算什么稀罕事,齐悦上学时还见过同学在自己身上练习打针的呢,但这完全不能跟刘普成做的事相提并论。

    她们那是练习技术,无害的,最多疼一下,但刘普成这是在玩命啊!

    “你疯了啊!”齐悦颤声喊道,“疼不疼暂且不说,万一伤口感染怎么办?药没有找出来送了命,值得吗?刘大夫,我给你说过,这药总有一天会造出来的,你何苦何必。。。。。”

    刘普成笑了,整理好衣衫。

    “值的,就算找不出,也是证明了哪几种不可用,后来人便能少些选择。”他温声说道,“我们为人医者,怕的不是伤痛,而是看不到路,娘子已经给我们指明了路,这就好了,不管走多少弯路,总有走对的那一天。”

    齐悦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震动激动以及满腔的崇拜。

    这就是医者,这就是医道,对于他们这种大夫来说,医生不仅仅是职业,而是人生。

    她低头看着刘普成递来的那瓷瓶药。

    想起书上看过,李时珍就是遍尝百草才制出了麻醉药,也曾经几次中毒几乎身亡,在这些前辈医者眼里,这是却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仅仅是他们该做的也必须做的,只要有一点希望就毫不迟疑的尝试,哪怕一无所获。

    医道,或许在意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你敢不敢做会不会去做如何去做的这个过程。

    这边的哭声喊声再一次冲击着齐悦。

    医道,见到病人首先考虑的不是能不能救,而是怎么救……

    “阿如。”她转过身大声喊道。

    阿如一直紧张的看着这边,听到齐悦这一声,她忙应声过来。

    “胡三,备水、酒。”齐悦又说道,一面穿上阿如拿出的罩衫。

    胡三尚处在对齐悦身份的震惊中,身旁的大师兄推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

    “是,师父。”他大声喊道,举起手冲着四周的人,“请让一让,谁能带我去烧水。”

    他的嗓门大,一声盖过了屋子里的哭声喊声以及其他大夫的交谈声。

    所有人都看过来,然后就看到穿上奇怪衣服的齐悦。

    “请大家回避一下,我要给伤者做详细检查,请回避一下。”齐悦大声说道。

    屋子里的人愣了下。

    “还要瞎折腾什么,别在这丢人现眼的,你这什么样子。”谢氏看齐悦皱起眉头,低声呵斥道。

    因为一直用大夫,院子里什么都齐全,胡三捧着水和酒很快就过来了。

    齐悦没理会谢氏的话,用水洗了手,酒擦手,阿如递过来手套,穿戴完毕,齐悦就大步走向伤者。

    “少夫人,你。。。”已经满面土灰的知府大人怔怔看着她。

    “我想试一试。”齐悦说道,说这话站定在满床翻滚的伤者前,“乖,躺好,让阿姨。。。不是,让我看看。。。”

    伤者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疼的已经神志不清了,哪里理会她的话。

    “帮我按住他。”齐悦说道。

    站在近前的是知府夫妇,闻言愣了下,知府夫人挣扎用力将孩子的头抱住。

    “少夫人,求求你。。。”她看着齐悦哽咽说道。

    知府夫人一动作,知府大人也坐下来,按住了孩子的腿脚。

    “我会尽力。”齐悦从口罩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接过阿如递来的听诊器,“这里疼?这里?”

    随着她的动作,那孩子发出痛苦的哭叫。

    “大夫,再给他用些止痛的药吧。”知府夫人哭道。

    “不行,我需要找出关键伤在哪里,不能给他止痛。”齐悦说到,伸手在伤者的胸膛腹部按压不停,伴着按压,孩子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号。

    没有仪器就只有手,只有听。

    太残忍了,屋子里的其他人包括哪些大夫都忍不住转开视线。

    “太粗暴了,就是没伤也弄出伤来了。”有大夫低声说道。

    而这时一声最惨的叫声响起。

    “是这里?”齐悦如同发现了新大陆,高兴的停下手,再一次按了下。

    孩子发出一声惨叫,饶是爹娘按着人也卷曲起来。

    知府夫人几乎昏厥过去,恨不得给齐悦跪下。

    “怎么疼法?”齐悦问道。

    孩子哪里知道怎么疼,任凭齐悦问除了哭喊就是哭喊。

    “你这个贱人,贱人。。。。”他嘶喊中夹杂着咒骂。

    齐悦没有理会,从疼痛的部位以及身体特征血压听诊器探查来看,基本可以确定是脾脏破裂,不过让她奇怪的是,看症状内出血似乎控制住了。

    “我给他喂了止血的汤药。”刘普成在一旁说道。

    “太好了。”齐悦握了握拳头,看着刘普成,“我还有一些缝线,我可以立刻给他动手术,但是我需要助手。”

    刘普成点点头。

    “是老夫的荣幸。”他说道。

    “师父,我也能帮忙。”胡三也忙喊道。

    那大弟子迟疑一下,医者手艺都是保密的,非本门学徒不传,人家没邀请,虽然自己师父参加,但他这个弟子。。。。

    “好,阿如带他们换衣服消毒。”齐悦说道。

    阿如点头。

    “跟我来。”她说道,转身出门。

    刘普成和胡三忙跟了去,大弟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最终一咬牙也跟了出去。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这种亲眼见证神奇技艺的时刻哪怕不要脸皮也不能错过。

    “请大家都出去一下,我需要准备手术。”齐悦举着手高声喊道。

    屋子里人乱轰轰的。

    “真的要开腹?”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对于普通人来说,切开人的肚子,那是必死无疑的事,而对于大夫们来说,他们的理论上告诉他们这是可行的,但那只是存在于书上,久远的类似于传说的,实践上从来没见过,到底这个年轻的女子从哪里来的医术竟然敢做这样的事!

    “快出去,都出去!”知府大人此时最关心儿子的生死,听到齐悦的话立刻开始撵人。

    他一开口,定西侯也回过神,指挥着也几乎傻掉的下人们清场,很快人都被赶了出去。

    这边齐悦指挥着下人们开始布置手术室,这一次没有药可以依靠,一举一动都要完善小心。

    两张桌子并到一起,搁在堂屋正中。

    阿如带着消毒完毕的刘普成和胡三进来了。

    “我没有消炎药,我需要那种能消毒抗菌消炎的汤药,中药里一定也有吧?”齐悦对刘普成问道。

    “消毒抗菌消炎?”刘普成对这些词汇很陌生,皱眉沉吟。

    “就是就是,对付那些痈疽疔疮腐烂之类的症状的药..比如..比如..”齐悦有些焦急的在脑海搜罗自己知道的那些中药词汇,“比如紫花地丁!”

    她说出这个词,却见面前的几人依旧面色茫然。

    “紫花地丁?是何物?”刘普成皱眉问道。

    “啊?”轮到齐悦茫然了,“这里没有吗?就是一种药材啊。”

    “从未听过..”刘普成摇头说道。

    齐悦傻了眼。

    “不过对付那些痈疽疔疮腐烂的我倒是惯用苦参、黄柏、蛇床子之类的。”刘普成又说道,“不知道是否可用。”

    可用不可用我也不知道,齐悦心里喃喃,时间紧迫,本就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一试吧。

    刘普成立刻斟酌写了药方,递给大弟子忙忙的去熬制了。

    这边齐悦接着给刘普成分析手术中可能出现的状况,以及要准备的东西。

    “虽然止血了,但腹内肯定有血,没有虹吸,只能用纱布棉花。”齐悦说道。

    这边胡三飞快的写下来。

    “再就是抗休克。。。”齐悦说道。

    经过这几次和齐悦的接触,刘普成对她的用词已经熟悉了,休克的意思刘普成明白。

    “人参四逆汤。”他立刻对一旁的胡三说道。

    胡三刷刷记下,听齐悦一声快去准备,便和阿如飞也似的出去了。

    很快手术前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完成了,但就在清场时又出意外了。

    知府夫妇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非要守着亲眼看儿子进行手术。

    “你们在这里会影响我的,你们看不得血啊肉的,会害怕。。。”齐悦耐心的劝解。

    “可是,我不看着实在是不放心,我一定不会影响你的。”知府夫人哭道。

    每个人都这样说,可是就算对于现代人来说,虽然有强大的信息覆盖,但看到外科手术的场景也是会被吓到的,别说这些从来没见过这种血腥治病的古代人,想想阿如娘那次,还不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齐悦耐着性子解释。

    “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不亲眼看着,我就不放心。”知府夫人终于喊出心里话。

    知府大人一脸坚定表达同样的信念。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请带公子走吧。”常云成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人群分开,齐悦看到常云成一步步走来。

    “既然你们不愿意信任她,那就另请高明吧。”他走近来,站定在台阶上说道。

    知府夫妇被这话说的很尴尬。

    “怎么说话呢。”谢氏第一次忍不住训斥儿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以前在她眼里心里,常云成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她要做的就是听他说就是了,半点不用费心,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会替这个女人说话的缘故吧。。。。。

    谢氏的心里有些五味陈杂,看了眼常云成,然后看了眼站在他对面的齐悦,只觉得被刺痛一般转开视线。***

第八十三章 开始

    打赏以及粉红加更…混在一起偷懒了,不好意思了,实在是写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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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觉到母亲的不悦,常云成忙看过来。

    “母亲,有些话还是提前说的好。”他语气缓和了,但口中的话还是依旧坚持,“我不想人没救了,反而伤了大家的和气。”

    谢氏一向是站在儿子这一边,方才的话脱口而出已经有些后悔,此时听了他解释便绝不会再多言。

    “所以…”常云成便再看向知府夫妇,“我想大人和夫人要明白一件事,贵公子我们尽力救治,但是生是死,还是要看天命的。”

    这话说的知府夫妇有些变色。

    “什么?”知府大人忍不住说道,“是。。是说打开肚子也不一定能救活吗?”

    这涉及到病情告知,是她做大夫的应该说明的。

    “是的。”齐悦点点头,接过常云成的话,“手术风险很大,我不能保证贵公子能救活。”

    “少夫人谦虚了。。。”知府大人牵强的笑了下说道。

    “我没谦虚,这是事实。”齐悦说道,“其实,成功的希望不到一成。”

    一成!那不就等于说根本就没希望!

    知府夫妇脸色更难看了,知府夫人更是软倒在地上。

    “可是那个丫头。。。”她哭道。

    “那个丫头跟贵公子不一样,我会尽力救治,但是结果如何我不敢保证。”齐悦说道,虽然于心不忍,但病危通知书还是要下的。

    “怎么样,你们想好了没?治还是不治?”常云成说道,“我话说在前头,这些大夫们也都证明了贵公子本是无法可救唯有等死,那么治好了皆大欢喜,治不好的话,大人夫人,你们心里要明白,这是贵公子命该如此。”

    这一番话此时说来难听又残忍的很,在场众人皆是色变。

    “云成,怎么说话呢!”定西侯开口斥责道。

    “丑话还是说在前头的好,免得白费力气反而成恶人。”常云成对父亲躬身施礼说道,态度依旧强硬。

    知府夫人掩嘴痛哭,知府大人神情变幻。

    “师父,麻醉药到时候了。”大弟子从屋内传出声音说道。

    “试还是不试?”常云成看着知府大人说道。

    知府大人一咬牙。

    “不是还有一成的希望吗,治。”他哑声说道,“本是已死之人,治好了是少夫人恩德,治不好,我们认了。”

    “好。”常云成一抬手,“来人。”

    伴着他的话,外边涌进来七八人,皆是护卫打扮。

    “无干人等请离开定西候府,知府大人请到客房休息等候,院子守起来,没有少夫人的开口,任何人不许进来。”常云成负手说道。

    护卫们应声。

    齐悦看了着常云成,常云成并没有看她,而是面向院中。

    “齐娘子,开始吧。”刘普成说道。

    齐悦点点头,转身迈进去,伴着满院子的人退出去,四扇屋门被阿如和大弟子逐一关上。

    屋子里手术准备已经完毕了。

    “四肢回暖,脉搏增强,心音也好多了。”齐悦用听诊器探查完毕,说道,一面将血压计温度计在已经麻醉睡过去的伤者身上安置好,“阿如,你负责看着这些数据,一旦数字有变化,提醒我。”

    同样换上罩衫带上口罩包住头的阿如点点头,站定在床头部位。

    “大师兄。。。”齐悦看向那大弟子,开口。

    “少夫人,小的名叫张同。。。”大弟子忙躬身施礼不敢担她这一声大师兄。

    “好,张大夫你现在来协助我做术前消毒。”齐悦说道,举着双手开始指导。

    张同看了眼师父刘普成,刘普成对他点点头。

    “听娘子吩咐。”他说道。

    张同这才激动的再次施礼上前。

    齐悦一一指挥他脱了伤者的衣物,加设铺垫,逐一用汤药、烧酒擦拭伤者前胸,铺单,手术巾。

    消毒,手法,顺序,范围…

    这些事齐悦已经有日子不做了,这让她不由想到刚上手术的时候。

    “别小看这手术铺巾,一位前辈说过了,这铺巾就是手术医生的脸面。”齐悦笑道,“我以前…”

    她说到这里收住了话头。

    “以前怎么了?”刘普成问道。

    以前没铺好单子被主刀医生劈头盖脸的骂是常事,后来挨自己骂的小护士也不少…

    齐悦笑了笑含糊一句没什么揭了过去。

    张同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的看着要印在脑海里,按着齐悦的指示递上不同大小的单子。

    “这就是娘子常常强调的消毒吗?”刘普成在一旁问道,第一次看到如此详尽的步骤。

    治病救人都是紧急匆忙的,从来没有见过会有如此精细的准备工作。

    这些都是很有必要的吗?

    齐悦点点头。

    “是,尽量减少细菌感染,是治伤救命很重要的一步。”她说道。

    刘普成点点头,说了声受教了。

    “师父,我和师父后来在接诊病人时,也会学着娘子这样做呢。”胡三忙补充道,说完又忍不住笑了下,“虽然大家都觉得这样做跟以前那样没感觉结果有什么区别,但师父还是要大家这样做了。”

    “时间长会看到区别的。”齐悦笑道,再次对刘普成满带敬意的微微点头。

    谁说古代人保守封建,这个从未接触过西医的千年前的刘大夫,接受新事物是多么快速。

    “那么现在开始了,刘大夫胡三,你们要协助我完成止血结扎拉钩拭血拉钩剪线。”齐悦拿起手术刀,站定在伤者暴露的手术区域前,看着刘普成和胡三说道,“你们以前见过人体内脏吗?”

    胡三眼带惊恐的摇摇头,刘普成沉默一刻点点头。

    “我们。。有时候会买些无主尸首。。。。”他低声说道。

    古代就有人体解剖了?

    “那太好了。”齐悦松了口气,“那刘大夫想必就不会害怕了。”

    “大夫嘛,有什么好怕的。”刘普成笑道。

    “我也不怕的。”胡三忙说道。

    齐悦笑了吐了口气。

    “好,那我们开始了。”她说道,低下头稳准的在伤者的左上腹正中旁落刀切入。

    肌肤划开,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屋内的三人还是浑身僵硬,知道是一会儿事,但亲眼看到一个活人的肚子被一点点的切开,露出血肉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胡三和张同一阵气血翻涌,阿如强忍着不看过来,死死地盯着血压计。

    刘普成半点视线没移开,看着齐悦的每一步动作,越看眼中惊讶越盛,那样娴熟的动作,似乎对人体五脏六腑经络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看这动作,刘普成可以毫无疑问的肯定这女子对人体构造是非常熟悉的,但她的年纪明明还不到二十岁,那么她小小年纪就已经对人体解剖如此熟悉了?难道从小就接触这个?

    刘普成眼中难掩震惊,这女子到底是背后是什么样的高人指点?

    腹腔打开时,就连刘普成都倒吸了口凉气。

    血,到处是血。。。。

    胡三转身就奔向屋角对着痰盂开始呕吐,站在一旁负责看着炭炉烧酒等物的张同吓的面色苍白。

    “这里要用盐水浸泡的布。。。这里用干布。。。”齐悦手下不停,口中也不停的指挥着。

    刘普成的动作由最初的缓慢很快就稳重起来,齐悦的动作也越发的流畅起来,她伸手拖出了脾脏。

    “果然是脾脏破裂。”她仔细观察说道。

    刘普成也凑过来看。

    “脾脏为什么会这么大?”他忍不住问道。

    “内里有血。”齐悦答道,手下飞快的进行动脉结扎,“幸好刘大夫你事先给他服用了止血的汤药,出血量得到控制,要不然不等我做手术,人已经失血休克死亡了。”

    刘普成无心听她说夸赞的话,点点头,视线半点不错开,看着那双灵巧的手止血缝合,刀子剪子以及好些不知名的工具飞快的交替,每一步每一个动作看在刘普成眼里都是问题,但他知道此时不是发问的时候,只是认真的看着,同时也没忘了自己要做的协助工作。

    “剪线也是有很多要注意的,动作要求总结四个字靠。。。。滑。。。斜。。剪。。做日常外伤伤口缝合的也是如此。”齐悦手中动作,口中简单对刘普成做着解释说明,上一次阿如对她做人工呼吸的事震动了她,虽然她没有了那些有奇效的药,但她还有很多现代医疗知识,也许她不经意的告诉传达些,就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用上,也许就能救到很多人。

    “我需要切除脾脏。”齐悦说道,“创面太大,修补已经没有必要了,而且时间来不及且后期并发症更是危险。”

    一面抬起头停下手。

    这边胡三吐完了,颤巍巍的又咬着牙站过来。

    “需要告知家属….”齐悦说道,额头上汗珠密布,看了眼那边用于计时的滴漏,“不行,来不及了…”

    切除内脏的事,就是在现代医院也得跟家属好好的说一通,这要是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事的古代人,花费多少口舌才能说清难以估计…

    “先切了再解释吧。”她喃喃说道,一咬牙低下头。

    她说这话已经完成推开拉伸旋转,剪断结扎堵塞大纱布垫,清理组织等一系列动作,将切除的脾脏放在一旁的托盘里。

    胡三转头又回去吐了。

    刘普成脸色也发白了,他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没听到齐悦的自言自语,此时陡然见一个内脏被放出来,不由浑身哆嗦一下。

    “切。。切下来。。。”他终于忍不住发出声音。***

第八十四章 相护

    听到刘普成的惊呼,齐悦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注意填塞纱布。”齐悦提醒他,来不及跟他讲解什么。

    刘普成略一惊慌之后,便收正心神,稳住手中的动作。

    “记着用了多少块布,我缝合时避免遗留体内。”齐悦说道。

    刘普成点点头。

    “血压升高了。”阿如在一旁喊道,“少夫人,时间也快到了..”

    齐悦点点头,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汗水布满了额头,不断的滴下眼中,影响她的视线。

    “帮我擦汗。”齐悦说道。

    一只手颤巍巍的伸过来,用一块布给她擦。

    齐悦这才看到是张同,难得他没有像胡三那样初次见手术而受不了呕吐不已,不愧是刘普成的大弟子。

    她冲他微笑一下表示感谢以及赞扬。

    “引流管子给我。”齐悦又说道。

    张同有些踉跄的转身拿了消毒过的两根管子,原本由一根变成两根管子,已经又被剪成三根了,估计没多久就将不能再用了,齐悦带着几分感慨看了眼。

    她带来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也许某一天只剩下她自己这个人,不是,这个灵魂…

    “心跳如何?”齐悦问道,完成了引流。

    阿如忙拿着听诊器塞进她的耳内。

    齐悦松了口气,心跳平稳。

    剪断最后一根缝合线,天已经蒙蒙黑了,伴着胡三举着的灯,齐悦插了导尿管,手术终于彻底完成了。

    几人身上都被汗打湿透了,面色苍白,如同打了一场仗刚下来。

    当齐悦宣布手术完毕时,阿如胡三张同竟控制不住的坐在了地上。

    虽然疲惫,但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几分轻松以及喜悦。

    齐悦面色依旧郑重。

    “嗨,我知道大家都想喘口气,但是..”她沉声说道,“..真正的战斗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什么?刚刚开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几人都惊讶的看向齐悦。

    院门打开的时候,齐悦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常云成。

    他就站在门口,像一尊门神,牢牢的守住了大门,在他对面是知府夫妇以及定西侯夫妇。

    虽然设置了藤椅软榻,但并没有一个人坐着,而都是紧张的看着这边的院子。

    听到门响时,知府夫妇的心已经跳了出来,当看到齐悦走出来,他们几乎停止了呼吸。

    “好了,手术顺利。”齐悦说道,解下口罩。

    知府夫人身子一软,倒在两边相搀扶的妇人手里。

    齐悦的视线落在常云成身上,虽然见他一直背转身没有看自己,但还是发现当听到这句话时,他挺直的身形略微松弛下来。

    知府夫妇抹着眼泪被下人搀扶着就要往院子里进。

    “你们现在还不能进屋看,可以隔着窗户缝看一眼。”齐悦知道他们念子心切,这种前所未闻的治疗实在是太骇人了,这夫妻二人能等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啊?为什么啊?”知府大人问道。

    “因为他刚做完手术,身体很虚弱,需要静养。”齐悦说道,尽量用最简单的话来解释。

    “我们不吵他的,我们悄声的。”知府夫人忙说道。

    “那个,里面很干净,他身体虚弱,我们….”齐悦用手在身上比划一下,“在外边身上不干净,对他不好。”

    知府夫妇被说得一头雾水,被人说不干净,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大家都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身上,这两天因为孩子的伤不得安生,没吃没睡没洗没换衣裳的,又是哭又是闹的,身上的确不太干净…

    “我去换。”夫妻二人忙说道。

    “等明日再看吧,真的对他身体不好。”齐悦忙劝道,“我会一直守着他的,你们放心。”

    知府夫妇还想说什么,常云成站过来看着他们。

    “那,那我们从窗户看。”知府大人立刻说道。

    齐悦点点头,让开路请他们进去,定西侯和谢氏迟疑一下,也跟着进去了。

    常云成站着没动。

    “谢谢你了,站在了这么久,辛苦了。”齐悦看着他说道。

    常云成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习惯,抬手摸了下下巴。

    “我辛苦什么。”他说道,转过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下,“你辛苦了。”

    齐悦已经转身要进院子了,听到这句话很惊讶的又转过头。

    常云成已经大步走开了。

    “嘿,我真的很辛苦,多谢你明白。”齐悦提高声音笑道。

    夜色深深的时候,小院里依旧亮着灯火,虽然答应不进去看儿子,但要离开这个院子知府夫妇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了,齐悦知道不能太强求了,让人收拾出一间屋子供夫妻二人歇息。

    “我会亲自守着他的,我知道怎么护理,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等公子过了危险期,就要你们费心照顾了。”齐悦再三劝说道。

    危险期这个词又刺激了知府夫妇。

    “不是说那个…什么….术的顺利吗?怎么还是….危险?”知府夫人抓着齐悦的手颤声问道。

    “一般做完手术,都要有个观察期的。”齐悦笑道,安慰他们,“我们简称为危险期嘛,也可能危险,也可能没事,我只能保证我会尽力的,但结果,我真不敢说。”

    对于这种在现代医院很常见常说的话,让知府夫妇听得更糊涂了。

    “那这到底是什么啊。”知府夫人哭道,“到底是治了还是没治啊。”

    齐悦正不知道说什么,刘普成打开了窗户。

    “治了,大人夫人,公子只是因为麻醉还没醒来。”他说道,一面回头唤了声张同。

    张同拿着一碗汤药用鹤嘴壶给知府公子灌下去,然后掀开搭在用一个花架改造的支架上的被单。

    伤者身上创口包扎展露在知府夫妇眼前。

    知府夫人立刻哭的扑在窗户前一声接一声不停的喊儿子的名字。

    伤者似乎听到了喊声,慢慢的晃动头,转过来。

    “母亲….”他动了动嘴唇,发出喃喃的声音,除了离得近的张同都没人听得到。

    但这对知府夫妇已经足够了。

    “那…那些….”知府大人到底是男人,关注点更多一些,指着儿子身上那些包扎以及从身体里出来的管子颤声说道,“是真的割开了肚子?”

    “那当然了,要不然怎么切…”齐悦说道。

    话没说完,刘普成咳嗽一声打断了她。

    “要不然怎么打开肚子将破了的腹脏修补好了呢。”他接过话头说道,一面看了眼齐悦。

    齐悦略一迟疑,领会他的眼神便没有再说话,只是点点头。

    “割开肚子啊真的割开了….”知府大人喃喃自语,然后看着从麻醉醒过来虽然神智还处于模糊,但的确还活着的儿子,神情震惊不可描述。

    心思稍安的知府夫妇终于肯去另一间屋子稍微歇息下。

    这边齐悦回到屋内。

    “大夫,你为什么不让我告知家属脾脏被…”她问道。

    刘普成制止她。

    “同儿,去唤胡三来。”他说道。

    张同忙应声去喊,下去熬药的阿如以及清理手术垃圾的胡三都急匆匆的过来了。

    屋门关上,刘普成带着他们站在熬制汤药的小隔间里,看着他们。

    “记住,这次齐娘子救治黄公子是和救治那个丫头一模一样的手法。”他低声说道。

    屋内的人包括齐悦在内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就是割开肚子治好了伤,别的,你们什么也不许说。”刘普成再次说道。

    这一次齐悦明白过来了,她想到方才被刘普成打断的话。

    “刘大夫,可是这次和阿好那次不一样,这是脾脏切除,这个,不告诉家属…”她说道。

    对病人隐瞒病情倒是有情可原,但隐瞒治疗情况,尤其是切除内脏这种大事…

    阿如胡三张同也反应过来了,都看向刘普成。

    “齐娘子,这件事不能说。”刘普成看着齐悦说道。

    “为什么不能说?”齐悦不解道,这种事她可从来没做过,想都不可能想的。

    医生做手术的每一步操作都是要详细记录的,更别提切除了病人的脾脏这样的大事,不告知病人,那是要被起诉的。

    “因为,我不想齐娘子像我师父那样。”刘普成沉声说道,面上浮现一丝哀戚,“这个世上总有人要去尝试新法子,但是这种尝试挑战了世人的认知,在世人眼里不识之事便是如同妖魔一般恐惧,我的师傅不止一次被打,在他救人的时候,他的医馆不止一次被砸,在他救人的时候,救的活命,会被打,救不活命,更是要被打…”

    齐悦看着他。

    “齐娘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切除脾脏的事,太过于惊骇,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刘普成看着她郑重说道,“我不想娘子这么好的技术毁在无休止的质疑以及解释里。”

    齐悦看着他,鼻头发酸。

    她自然想到自己将脾脏切除的事告知后,要面对知府夫妇怎么样的质问,也做好了承受怒火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人站出来,不惜违反医德的要隐瞒下来,只为了不让她面对这些纷扰。

    “刘大夫,你…”她有些哽咽。

    “齐娘子,我相信你,你做这些事都是有信心的,绝不是胡乱妄性而为,那么,你就做你想做的吧,至于别的事…”刘普成微微一笑说道,“治好病人,就是你给他们的解释。”***

第八十五章 未安

    加更,我写出来就会更的,写不出来就不更了哈哈

    趁着大家还喜欢看就赶快多多的写~~等不喜欢看了再慢点写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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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悦震动的无法说话。

    她何德何能,何德何幸!

    齐悦看着刘普成,一句话也没说,弯身施礼。

    “老师,谢谢你。”她说道。

    老师这个称呼让刘普成有些意外,但他没有说什么,看得出齐悦复杂的神情,他只是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是医者,而眼前这个女子在他眼里已然也是医者,医者,都有自己的恪守的规则,他明白当违反规则时的会有怎样的复杂心情。

    刘普成再看向阿如胡三张同。

    “你们可记住了?”他问道。

    “记住了。”三人齐声答道。

    “好,去做该做的事吧。”刘普成看着他们点头微笑。

    三人应了声,各自忙碌。

    “师父,这个…”张同端着放在盆里的切下的脾脏低声请示。

    刘普成看了眼。

    “先收起来我们一并带走。”他低声说道。

    张同点点头。

    齐悦守的下半夜,她走出屋子却没有睡意,这一天连奔波带做手术,只到现在脑子里还乱哄哄的,她信步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来。

    从一旁传来一声轻咳。

    齐悦扭头看去,见常云成从一间屋门里走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齐悦有些惊讶问道。

    “这是我家,我在哪有什么不妥?”常云成淡淡说道。

    齐悦笑了。

    “你这人,说话真是不讨人喜欢。”她摇头,又笑了,“不对,或者是,就是不想和我好好说话。”

    常云成没有说话,似乎默认了这一点。

    一阵沉默。

    “不休息吗?”二人同时开口,开口又愣了。

    齐悦先笑了。

    “不休息了,也睡不着,一会儿还要起来。”她说道。

    常云成微微皱眉。

    “不是已经顺利治好了吗?”他说道。

    齐悦摇头叹气,望着夜空。

    “万里长征才开始第一步啊。”她说道,“手术反而是小事,术后才是大事。”

    常云成不懂这个,也没再问。

    二人再次沉默。

    “那个,今天多谢你了。”齐悦搓搓手看他说道。

    “谢我害死你吗?”常云成扯了扯嘴角说道。

    齐悦哈哈笑了。

    “这事以后再和你算账,现在呢你快去休息吧,我还需要你当这个门神呢。”她伸手拍了拍常云成的肩头,站起来。

    说是休息,这个时候,定西侯府大多数的人都处于无眠中。

    苏妈妈将谢氏从蒲团上搀扶起来。

    “淑敏歇息了?”她问道。

    “是,黄夫人喝了安神汤,好说歹说才躺下,也是熬不住了。”苏妈妈说道,扶着谢氏坐下,从一旁端来一碗汤羹。

    谢氏接过慢慢的吃。

    “淑敏的命也是…”她说道,最终还是叹口气。

    苏妈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按照通常的习惯她应该接一句肯定能治好,知府夫人还是好命的…

    但如今关键是这能让知府夫人由命不好变成命好的人偏偏是她们恨得厌的要死的那个…..

    说知府夫人好命,那岂不是要说少夫人…

    谢氏显然心里也很纠结,她的手不由攥紧了汤匙。

    怎么会偏偏是那个贱婢…

    这让她在佛前祷祝都不知道该怎么祷祝,谢氏很喜欢孩子,她尝过失去孩子的那种滋味,对于知府夫人如今的心情感同身受,但是如果真的被那个女人治好了…

    “世子一直在那女人那吗?”谢氏问道。

    “是。”苏妈妈低声说道。

    谢氏握着汤匙的手半日没动。

    “你去让人告诉成哥儿,说我说的,要他去歇息。”她沉默一刻缓缓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累坏了身子,他母亲在地下也不得安心。”

    苏妈妈应声是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灯火摇曳,照着谢氏直直端坐的身影。

    苏妈妈亲自来到这间院子时,首先被门外的护卫拦住了。

    “是我。”苏妈妈忙说道。

    但那些护卫们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

    “我是来找世子爷的,夫人要我来的。”苏妈妈只好说道,要是家里别人的手下拦路,她自然不会这样好脾气,但这是世子爷的人嘛,别的人不给世子爷面子,她是万万不能不给的。

    护卫迟疑一刻传话进去,然后路便被让开了,苏妈妈便看到在那挂着大大灯笼的院子里,一男一女并排而立,那女人还在笑,而世子爷的视线落在那女人的面上……。

    听了苏妈妈的话,常云成的脸色一僵,原本松弛的面部线条慢慢的绷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神伤。

    “时候不早了,你快去歇着吧,我也该进去了看看了。”齐悦笑道。

    常云成抬脚走了,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竟似乎完全忘了有她这个人。

    这孩子又犯病了…..

    齐悦摇摇头不以为意,也转身走向室内。

    苏妈妈这才抬脚离开,走到门口时,看到前方大步而行的常云成停下了脚,她的心不由猛地收起来,死死的盯着常云成的背影。

    似乎过了很久,也似乎只是一眨眼,常云成又抬脚而行,很快远去了。

    苏妈妈吐出一口气,但心却忽悠悠的沉下去。

    谢氏听了苏妈妈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摆摆手。

    “时候不早了,你多少去眯一会儿吧,明日还有好些忙的。”她说道。

    苏妈妈帮她谢氏放了帐子,吹灭了外边的灯退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帐子被掀起来,只穿着里衣的谢氏慢慢的走到蒲团前跪了下来。

    “善恶有报,那贱婢不该有此好命,菩萨保佑,她…救不得…”

    齐悦和刘普成等人都一夜没睡,阿如和胡三负责血压和脉搏,张同熬制汤药,所有人都在等着患者醒来的那一刻。

    看着阿如站起来向病人走去,胡三也忙跟过去。

    “阿如姐姐,到一刻了?”他低声问道。

    齐悦要求每隔十五分钟,也就是一刻观察一次血压和脉搏。

    阿如嗯了声,认真查看了血压计。

    胡三也忙探了脉。

    “没事。”他说道,看着阿如拿起一旁的笔在纸上写下来,“阿如姐姐,你教给我怎么看,我看着,你去稍微睡一下..”

    “一天不睡又有什么。”阿如低着头写字低声说道。

    胡三碰了一鼻灰有些讪讪。

    这边齐悦和刘普成在外间也在低声说话。

    “气血生化之源,切除之后的话果真对人无害?”刘普成低声问道。

    “也不能说无害。”齐悦说道,“但不至于害命,只是免疫力会下降,但相比于不切除会丧命的时候,还是要切除的,不止脾脏,人体内很多器官都是可以的,可以切除,可以移植,可以修补…..”

    刘普成面色越来越惊骇,但更多的是激动。

    “剖胸口探心,互为易置…”他喃喃说道,“原来那些古书中所记载的神医之事,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可行的…”

    他不可抑制的发抖,看向齐悦。

    “齐娘子,这些..这些你都会…”他颤声问道。

    “我会是会,只是…”齐悦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普成已经知道她要说的只是是什么了,打断齐悦的话。

    “齐娘子,你到底从..”他忍不住问道。

    “我不能告诉你我从哪里学来的,只能告诉你,我做过这样的,不止一次。”齐悦知道他要问什么,但无法回答,只得叹口气说道。

    “那结果如何?”刘普成忙问道,带着几分紧张。

    “没问题啊。”齐悦苦笑道。

    刘普成对她的神情有些迷惑,没问题就是没事的意思吧?那不是应该高兴?

    “那时候,要什么有什么,哪像现在,要什么没什么。”齐悦叹气说道,“我真不知道,能不能闯过术后感染以及并发症这一关。”

    虽然对齐悦说出的词很多不理解,但刘普成明白她的意思。

    自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刘普成很清楚这姑娘对药的依赖以及紧张。

    不过也可以理解,那么厉害的药,简直非人间能有,实在是神奇之极…

    “需要注意什么,我们一起看着就是了,遇到什么病,就治什么病就是了,别担心,再好的药也是人造出来的,所以到底是人更厉害一些吧。”他笑道。

    齐悦感激他的安慰,笑着点点头,只不过眉头里的忧色并未缓解。

    天亮了时候,心急如焚的知府夫妇便又来探望了,随同而来的还有定西侯夫妇。

    这一次齐悦不能再阻拦家属探视,毕竟人家能等到现在已经够不错了,便让阿如带他们进行了消毒才让进来,不过,其他人则还是被拒绝探视了。

    为了避免齐悦说的话知府夫妇听不懂反而更添焦虑,便有刘普成给二人介绍病情以及手术情况,这边齐悦被难耐好奇的定西侯留住询问。

    “月娘,你真的能把人的肚子切开人还不死?”他问道。

    齐悦笑了。

    “父亲,不是随便切人肚子的。”她笑道,“切开是为了治病救命,不是要人命的。”

    “那怎么能不死呢?切开肚子啊,有人伤个口子还能死了呢,肚子啊,那么大的..”定西侯一脸惊叹不解说道。

    “父亲,没那么大,只有这么点的。”齐悦笑着给他比划一个长度,“再说,这也不稀奇啊,以前很多大夫都做的。”

    “是吗?没有吧,神医扁鹊才会的,一般大夫哪里会。”定西侯摇头说道,“月娘,你不会是神医扁鹊一脉弟子吧?”

    齐悦哈哈笑。

    “是啊,不知道月娘师从何人啊,学来如此技艺。”一旁的谢氏淡淡说道。

    齐悦看了她一眼。

    “我不知道,我祖母没说。”她很简单痛快的答道。

    定西侯对这个不感兴趣,反正眼前这个大媳妇会如此技艺就足够他震惊了。

    “这种技艺,连京城的那些御医都不会吧。”他喃喃说道,只觉得浑身发热。

    “那倒不一定,天下之大,高人众多,还有很多大夫不一定是不会,而是不轻易施展吧。”齐悦叹气说道。

    比如缝合术,刘普成的师父就会,缝合术自然是为了缝合而出现的,那么涉及到需要缝合的自然是可能有动刀子切割的时候,只不过或许,就如刘普成的师父那样遭遇太多失败而不得不放弃。

    不知道自己这一次会是什么结果。***

第八十六章 生变

    知府夫妇从屋子里探视出来了,相比于与进去时的焦虑,此时二人面上都难掩喜色。

    “多谢少夫人。”知府夫人几步过来,就冲齐悦施礼。

    齐悦忙相搀扶。

    “多谢侯爷多谢夫人。”知府夫人含泪又对定西侯和谢氏施礼。

    “谢什么,这就见外了。”定西侯说道。

    谢氏伸手拉着知府夫人,不知怎么的那句孩子怎么样硬是吐不出来。

    “子乔醒了,喊了爹娘。”知府夫人主动对她说道,说着喜极而泣,“姐姐,这是救了我们母子两个的命…”

    谢氏握紧知府夫人的手。

    “老天爷都看着呢,你别担心,这不都好了。”她低声说道。

    “是。”知府夫人擦泪又转向齐悦,“少夫人,是老天爷赐下你这个贵人,请受我一拜。”

    她说着果然要跪下,这边知府大人也过来道谢,齐悦忙还礼搀扶。

    “少夫人受累了,这都一天一夜没歇息了,我们这就带子乔回去,少夫人快好好的歇歇吧,等隔日我们再来道谢。”知府夫人哽咽说道,看着齐悦疲倦的面容,熬夜而红红的双眼。

    “那可不行。”齐悦吓了一跳,“这种手术最少住院半个月,哪能这么快回去。”

    “住院?”知府大人不解问道。

    “就是他的情况很严重,虽然现在看起来没事,但不敢保证会不会反复,所以我必须时时刻刻的看着他,这样才能随时救治。”齐悦忙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少夫人..是说…子乔还没好?”知府大人惊愕问道。

    “是。”齐悦说道,“还在观察期,能不能好,目前还不能下定论。”

    “可是,可是他不是已经醒了,还能说话了…”知府夫妇不能理解,结结巴巴不可置信。

    “暂时看起来没事了,还需要进行后期观察,看有没有并发症,这几天非常关键。”齐悦说道。

    屋内的众人都被这话说的沉默了,知府夫人的眼泪顿时又流出来。

    “少夫人..”她腿一软就要跪下,“求求你…”

    齐悦扶住她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想治好他,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她郑重说道。

    “是啊,是啊,你们放心,有月娘在,子乔会没事的。”定西侯也说道。

    “菩萨保佑。”知府夫人含泪念佛。

    一直静默不语的谢氏也慢慢的合起手垂目,她的神情如同大家一般焦急紧张,只是微微睁开的眼里闪着几分兴奋以及期待。

    菩萨保佑…

    送走知府夫妇等人,齐悦重新消毒之后进了屋子。

    “怎么样?”她问道。

    胡三和张同正在按照她的吩咐劝说伤者换个体位。

    “你们…这些…混蛋…小爷…疼…得要死..还…怎么动!”知府公子虚弱的骂道,一面不停的呻吟。

    麻醉药的药效过去了,这么大的切口,自然是要疼的,而且不是一般的疼。

    要是搁在现代是要用止痛泵的,可是现在..

    “刘大夫,你那种只疼的药给他用一些吧。”齐悦拉过刘普成低声说道。

    “不行,那种药用多了会成瘾的,疼痛乃人之灵性之一,再说这是伤愈之痛,而非夺命之痛,怎么能一疼就用药呢?”刘普成摇头说道。

    随着科技的发达,止疼的药物越来越多,人的耐受力的确是越来越差。

    齐悦叹口气,同情的看了眼在床上呻吟不停的知府小公子。

    孩子,你早生一千年,所以只能受些罪了。

    “那么只有靠意志抗痛了。”齐悦说道,看着阿如胡三等人,“你们要多和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胡三等人忙应声是。

    “要是不动的话,肠子是要粘在一起的,那样的话可是要再打开一次肚子。”齐悦又矮身到床前,说道。

    在伤者醒过来后,知府夫妇来探望的时候,刘普成详细的给他们说了治疗的过程,这孩子已经知道自己是被割开肚子治伤了,虽然对于怎么割开肚子又缝起来还能活着完全不理解。

    “就是..你把…我肚子割开的?”他看着齐悦问道声音虚弱的问道。

    齐悦冲他一笑。

    “是啊,你叫什么名字啊?”她问道,一面查看他身上的引流管子,不错,都很正常。

    齐悦心里也不由念了声佛,念完了又苦笑一下,没想到人称胸外小快刀的齐悦也有依赖神佛的一天。

    “你是…云成哥哥的…老婆?”知府公子虚弱问道,“长得….还不错嘛。”

    这小子怎么说话呢,胡三等人有些汗颜。

    “多谢多谢。”齐悦笑道,“来,我们侧个身,我知道你疼,但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连割开肚子都敢,还怕这点疼吗?”

    这话少年们都爱听,知府公子立刻来了精神,想到自己被割开肚子还活下来,将来是多么大的谈资啊,在胡三和张同的协助下成半卧式,然后齐悦一直陪着他说话,你多大了,日常都爱做些什么啊。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爱….跟男人说话?”知府公子有气无力的说道,“…不守妇道。”

    齐悦哈哈笑起来。

    “你这小屁孩。”她笑道。

    “你才..小屁孩!”小屁孩很不满意虽然浑身都疼一点力气也没,但还是挣扎着的喊道。

    动作过大,不由倒吸凉气。

    “哎,别怕疼,要多咳嗽,深呼吸。”齐悦说道,一面做个深呼吸的示范,“这样能避免肺不张..”

    “又不是你疼…你说的轻松。”知府公子有气无力的说道,疼的额头上虚汗一层,他连呼吸都想停,还深呼吸呢!

    这孩子到底是术后虚弱,又被引着说了这么多话,不多时便昏昏睡去了。

    “精神看起来不错。”刘普成含笑说道。

    齐悦没有在那孩子面前的轻松,依旧皱着眉。

    “但愿吧。”她嘀咕道。

    “齐娘子,你别这么紧张。”刘普成摇头无奈笑道。

    “我就是紧张嘛。”齐悦叹气说道,眼中难掩焦虑,伸手揉了揉脸。

    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环境下做了脾切除手术,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黄公子看起来恢复的不错,没事的。”刘普成再次说道。

    “没事我才紧张。”齐悦嘀咕道。

    刘普成被说的笑了。

    “依着你的意思,非要有事了你才不紧张?”他笑道。

    不知道是刘普成一语成谶,还是谢氏的祈祷起效,当天夜里轮歇才睡着没多久的齐悦被惊慌的阿如叫起来了。

    “少夫人,黄公子不好了…”她颤声说道,手里还紧紧捏着体温计。

    齐悦一跃而起,一把抓过阿如手里的体温计。

    9°C………

    齐悦这边的异动很快传了出去,原本就忐忑不安的知府夫妇立刻就过来了,但他们依旧被挡在院门外。

    “子乔怎么了?”知府夫人忧急的喊道,“让我进去看看。”

    “大夫在给他救治,只是有些发热,你们别担心。”胡三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里面的人都在忙,所以只有他被推出来做解释工作,可是老天爷,他自己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你让我进去。”知府夫人听到这个顿时就慌了,就要往里闯。

    “不行,这个时候不能打扰大夫,等一会儿,大夫会让你们进去探视的。”胡三喊道,伸手挡住门。

    “你这个下贱的东西,给我让开。”知府夫人忧急冲头,抬手就冲胡三打了过去。

    胡三生生挨了一巴掌,脚步一动不动。

    “你现在进去,反而对公子不好,夫人您要真关心公子就再等等。”他也不敢推搡知府夫人,只能死死的双手撑住门堵着。

    知府夫人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男女之防,冲上去踢打胡三。

    “夫人要是敢走进这院子一步,我就敢立刻将公子送出去。”常云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厮打喧闹顿时停了下来。

    知府夫妇转过头,看着常云成一步一步走过来。

    “夫人信不信?”他说道。

    这话说的可就太过分了,知府大人脸色很难看。

    “世子爷,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们来治病的,不让看着也就算了,怎么能连生死都不让知道?”他沉声说道,带着隐忍的愤怒。

    早听说定西侯府的这个世子顽劣不堪行事放荡无矩,因为是后生晚辈不打交道,只当是一般富贵大家年轻人共有的通病,这几日接触了才知道,那些话可真是不仅没有夸大,反而说的太可气了。

    这小子简直是混不讲理!

    “你们既然来治病,就是将命交给大夫,是生是死,她总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常云成说道,挥挥手。

    散落在四周的护卫们上前。

    “夫人,请在此稍等。”常云成看着知府夫人说道。

    看着那些上前的护卫,知府夫人只得后退。

    “老爷。”她转身抓着知府大人的胳膊放生大哭,又是担心又是愤怒又是焦躁。

    知府大人握紧她的手。

    “好,我们等。”他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面色铁青的死死看着院门口,“等她给我们一个交代!”***

第八十七章 继续

    你们看得起我,我就要对得起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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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劝住了知府夫妇,常云成也没有再说话,吩咐下人搬来铺设坐具暖炉。

    定西侯谢氏听到消息也赶过来了。

    “到底怎么了?不是说了好了吗?”定西侯焦急的问道。

    他已经想好待这一次之后自己怎么宣扬家里这个神医儿媳妇了,那些嘲笑自己瞎了眼鬼迷心窍家娶了这么个出身的儿媳妇的家伙们,祝愿你们一辈子不得病!

    怎么样做的扬眉吐气但又低调内敛不失儒雅气息他都想好了,难道是空欢喜一场?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胡三在局面得到控制的时候已经转身跑进去了,门虽然开着,但没有人敢走进去问一问。

    “好了,世子爷来了,他们不会进来了。”胡三进去说道。

    “出去。”阿如正端着一盆水从门边走过,立刻扭头对他竖眉喝道。

    胡三被喊的反应过来,忙举着手道歉退出来,跑到另一间屋子重新换了衣裳洗了手脸面才过来。

    “怎么样了?”他这才小心的问道。

    张同站在一旁,和他一起看着聚集在伤者身旁的齐悦刘普成。

    “不太好。”张同说道,“高热不退,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胡三只觉得头上的汗蹭蹭的往外冒,他不由抬手擦了下。

    “师父…吓坏了吧?”他喃喃说道,想着那女子自从接手救治以来,没一刻的安心,他们对这种不安心都有些莫名其妙,如今悬在头上的巨石终于落下来了,那女子该不会被压垮吧?

    齐悦有没有被压垮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现在她已经有些木木的了。

    最担心的伤口化脓并没有出现,没有腹痛,头疼,没有肢体肿胀…

    没有什么都没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是怎么了?如果是脾热,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啊….”齐悦喃喃说道。

    血压升高,体温升高,神志昏迷,齐悦看着手里这仅有的两样工具,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脉细数,舌绛色暗,唇乌黑,甲发青..”刘普成一面诊脉一面说道。

    阿如虽然面色发白神情慌张,但还是飞快的记录下刘普成说的话。

    “齐娘子。”刘普成看了眼阿如,又看向齐悦,声音骤然提高几分,“看看这个丫头,再看看你。”

    齐悦被这一喝回神,看向刘普成。

    “她也害怕,可是她还记着自己要做的事。”刘普成沉声喝道,“你呢,你在做什么?”

    齐悦身子微抖,看向阿如。

    阿如被口罩罩住了半边脸,露出微微发红的双眼,她的身边放着水盆,此时放下了纸笔正在拧泡在盆里的毛巾,被刘普成这一声喝,喝的停在原地。

    “你在做什么?你怕什么?你慌什么?”刘普成继续喝道,“你不是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现在出现了,那就治吧。”

    齐悦神情焦躁。

    “我不知道怎么治…”她紧紧攥起手说道,“我不会…”

    “你怎么不会?”刘普成喝道,跨上前一步,“你会把剖腹缝合,你会消毒,你会观察病情,你会安抚病人,你会护理,你口口声声的动不动就不会,不会,怎么不会?什么叫不会?!行医之人,遇到的没见过的病症多得是,难道遇到一个没见过的就是要说不会吗?不会,不会就想,想怎么会,想怎么治,有什么大不了的!尽心竭力,治得好就治得好,治不好是老天爷不留这条命,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这样是什么样?你试都没试,就慌了,你这样,你这样,对得起你这一手的技术吗?”

    声音阵阵如同滚雷过耳。

    屋子里的人都被吓呆了,自从认识这老者以来,他都是温和淡然,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没想到突然如此激动的吼出这些话。

    张同胡三包括阿如都怔怔的看着刘普成,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齐悦的神情倒是慢慢的恢复了。

    “是,”她大声应了声,拿起身前挂着的听诊器,深吸一口气在伤者身前站定开始探查,“心音杂乱,但是没有积液,不是这里引起的高热,膈下没有感染,没有肺叶不张…”

    说这话看向刘普成。

    “目前来看,伤者正有心衰之像。”她说道,一面从一旁盆里拿出毛巾拧了,在伤者的身上开始擦拭,“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症状,我暂时还没想到。”

    刘普成点点头。

    “此人有阳脱之症,”他抖了抖衣袖,恢复了日常的温和,似乎方才的事从来没发生,转身对还愣着的张同说道,“用炙甘草、桂枝、生姜加生地、阿胶、大麻仁,和人参、麦冬,补大枣,酒做引。”

    张同回过神,大声的应声是,转身就跑到另一间屋子,这里已经事先准备了各种药材并炮制器具。

    “我去帮师兄。”胡三说道。

    “你师兄自己应付的来,胡三,你来帮我给病人降温。”齐悦喊道。

    胡三大声应声是,快步跑过来。

    阿如飞快的将刘普成齐悦方才的对话记下后,也接着拧手巾敷在伤者额头上。

    天色渐渐暗下来,院子外的灯逐一点亮,照着依旧守候在门外的众人。

    因为夜里凉,谢氏吩咐仆妇取了大毛衣给知府夫妇披上。

    知府夫妇木木任凭人伺候。

    “这不吃不喝的,还要等多久。”谢氏一脸担忧又皱眉,看向院内,“怎么能不让进去看看呢?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懂不要瞎说。”定西侯低声喝道。

    谢氏冷笑一声。

    “侯爷懂?”她不咸不淡的说道。

    定西侯瞪了她一眼。

    谢氏没有再理会他,端了碗热汤走向一边的常云成。

    “多谢母亲。”常云成接过说道。

    谢氏笑了笑。

    “你昨个好好的关了几个丫头为什么?”她想到什么低声问道。

    “月娘的事,就在这几个丫头中间。”常云成亦是低声答道。

    谢氏恍然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档事,被知府夫妇这事闹的她都忘了。

    “依你看,是谁干的?”她忙低声问道。

    常云成要说什么忽的停下了,目光只看向院门口,人也猛地站起来。

    谢氏愣了下随着他看去,面色不由沉下来。

    齐悦站在院门口,解下了口罩。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原本齐悦没出来时他们有无数的话要问要说,但当这女子真的站到面前时,他们竟然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公子的情况不是很好。”齐悦深吸一口气说道。

    此话一出口,知府夫人身子一软,一口气没上来,从嗓子发出一声儿啊的含糊喊声。

    “怎么会?”知府大人一个箭步就冲过去。

    但有人比他更快,常云成站在了齐悦身前,当然他没有面对齐悦,而是转过身看着涌过来的众人。

    “不过,我们会努力救治的,情况虽然不是很好,但还在控制范围内。”齐悦大声说道,“你们要相信,我们不会放弃的,现在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当然,是从窗户里看,刘大夫会回答你们的问题…”

    她的话音未落,知府大人就推开她冲了进去,紧跟在他身后的是被人搀扶着的知府夫人,定西侯迟疑一下,也跟了进去。

    谢氏站在原地没动,静静的看着在门口的齐悦,以及与她站的很近的明显做出护佑姿态的常云成。

    齐悦没有进去,没听到刘普成是怎么安慰以及给知府夫妇解释的,总之过了一会儿,知府夫妇含着泪离开了,其他人自然也跟着离开了,院子里外又恢复了安静,只不过每个人的心里都如同开了锅的水一般沸腾不安。

    刘普成的汤药灌了下去,伤者的情况稍微好了些,但也只是稍微好了些,依旧处于昏迷之中。

    日光照亮室内,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尿微黄。”齐悦蹲下来查看尿盆说道。

    阿如提笔记下。

    齐悦站起身从伤者腋下拿出体温计。

    “四十度。”她说道,同时叹口气,“温度又上来了…”

    刚吃了汤药的时候,伤者出了一身汗温度退了些,这才没多久又上来了。

    “脉依旧细数无力。”刘普成说道,放下袖子收回手。

    齐悦看着伤者沉思,伸手在其肋下轻轻按摸,阿如紧张的屏住呼吸,只怕影响了她。

    “虽然看不到,但我觉得这里一定有积液。”齐悦说道。

    刘普成听了也伸手来探。

    昏迷中的伤者发出呻吟。

    “叩击有痛。”齐悦补充道。

    阿如认真的记下来。

    室内一阵沉默,只有伤者急促的呼吸。

    “气阴两伤,所以脾虚水滞。”刘普成来回踱了几步,说道,“用炙生黄芪白术当归黄精茯苓水煎。”

    张同忙应声是就走。

    “还有。”齐悦正接过阿如一直以来的记录看,看到什么开口说道,“病人的体温午后最高。”

    刘普成看着她有些不太明白。

    “也就是说,他是不规则发热。”齐悦说道,一面再次翻看记录。

    刘普成负手沉思。

    “再加知母丹皮车前子地骨皮。”他一拍手说道。

    张同应了声,站着没动。

    “还不快去。”刘普成皱眉看他。

    “师父,还有吗?”张同眼巴巴的问道。

    齐悦被他逗笑了。

    “有了自会告诉你,自作聪明什么,快去。”刘普成也笑道。

    张同这才笑着应声去了。

    室内沉重的气氛顿时缓解。

    “拿盐水来,我给他做口腔护理。”齐悦说道,一面在一旁的水盆中洗手。

    胡三应了声轻车熟路的去那边端盐水,几人站在一旁,看着齐悦认真的给昏迷的知府公子漱口擦脸。

    随着她那平和稳重的动作,室内那紧张低沉的气氛也似乎得到了缓解。***

第八十八章 心事

    夜半的时候,轮班的齐悦走出室内。

    “我去打点水少夫人泡一泡脚解解乏。”阿如低声说道。

    “你也累坏了,别管了,快去休息一下吧,一会儿还要替换他们。”齐悦摇头说道。

    “我不累,不过是洗洗擦擦的,少夫人你和刘大夫是心累,这才最累。”阿如说道,抬脚去唤仆妇了。

    齐悦站在院子里,觉得浑身都累都疲倦,但却没有睡意。

    她干脆在台阶上坐下来。

    “起来,这里怎么能坐。”常云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齐悦吓了一跳,忙寻声看去。

    “你怎么在这里?”她惊讶问道,话一出口就自己先笑了,“你看我又忘了,这是你家嘛。”

    常云成从廊下走出来。

    “你怎么没休息去,这么晚了。”齐悦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抻抻筋骨问道。

    “忙了些事。”常云成说道。

    他也没说什么事,齐悦自然不会去问,二人一阵沉默。

    “你怎么不问问病人情况怎么样?”齐悦笑道。

    “尽人事听天命,有什么好问的。”常云成说道。

    齐悦笑了,这孩子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伤者治的怎么样,应该是不想给她增加压力。

    “谢谢你啦。”她说道,“你不用担心,也不用自责,这件事我就不怪你了。”

    常云成嗤声一笑。

    “真是..”他扭开头,说道,“自以为是。”

    齐悦哈哈笑了。

    “你这个人虽然很讨人厌,但倒还是个真小人。”她嘻嘻笑说道,“不过,我谢你你也别多想,就事论事一码归一码而已。”

    常云成居高临下看她一眼。

    “是你想太多了。”他皱眉说道,“还是早点睡吧,好清醒清醒。”

    他们说话的时候,阿如带着仆妇送了热水过来了。

    齐悦靠在廊柱上,抬头看寒夜的星空,吐出一口气。

    “你先去洗洗吧,我一会儿就过去。”齐悦说道。

    阿如迟疑一下,看了眼始终站着没有走的意思的常云成,便点头应声是,带着仆妇进了屋子。

    真是美丽的星空啊。

    以前值夜班或者手术进行到半夜的事也多得是,但都没有机会看看星空,又或者说,从来没想过要去看这星空。

    看星空做什么?她的亲人朋友同事都在身边,而不是在不同的星空下。

    “那两个丫头去看你,都说了什么?”常云成忽的问道。

    恍惚中的齐悦被问得愣了下神。

    “什么?”她收回视线看向常云成。

    “你在庄上住着,婶娘以及周姨娘都派丫头去看过你,说了什么?”常云成看着她问道。

    是说这个啊,齐悦抬手揉了下鼻子,驱散因为寒意而微微的发僵。

    “一个劝离,一个劝和。”她笑道,又看着常云成一挑眉,“你猜哪个劝和哪个劝离?”

    常云成嗤笑一下,表达对她这个问题得不屑。

    “你在查我遇害的事啊,查的怎么样?”齐悦问道,带着几分好奇。

    “只要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常云成带着几分倨傲抬头说道。

    齐悦摇头嗤笑。

    “说的简单,这世上有些事不是你努力就能有结果的。”她说道,不知怎的,说出这句话只觉得鼻头发酸,比如治病救人…..

    “你到底在多愁善感些什么?”常云成皱眉看她,“治个病而已,怎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真令人恶心。”

    这一次这个女人没有像以前那样勃然大怒反唇相驳。

    齐悦依旧靠着柱子,以女人不该有的不优雅的姿势抱着胳膊,视线依旧看着夜空。

    “治病,简单的两字,却是关系到命,别人把自己的命交给你了…”她苦笑一下,“可是,你却没做到,这种滋味,你不会明白的。”

    常云成没有说话。

    四周又陷入夜的静谧中,只有身后屋子里不时传来伤者的呻吟,以及胡三等人轻轻的走动声。

    “三年前,我负责了一次前锋探查。”常云成忽的开口说道。

    这还是这小子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貌似还是谈过去。

    齐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是我第一次距离东奴那么近。”常云成没有看她,也是看向夜空,声音沉沉,“我派出二十人的小队,都是我精挑细选的,这些兵跟了我很久了,是我的亲信,我相信,我们这一次一定能大获全胜。”

    他说到这里停顿下,似乎沉浸在追忆中。

    齐悦靠着廊柱站直了身子。

    “我按照事先获得情报,确定了探查路线,然后下令他们出发。”常云成停顿一刻,接着说道。

    他说到这里又不说话了。

    “然后呢?”齐悦问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常云成说道,声音平静。

    “啊?”齐悦不明白的询问。

    常云成转过视线看着她。

    “我判断失误了,确定让他们行进的那条路线,不仅没有探查到情报,反而被伏击,全军覆没无一生还。”他说道,神情声音没有一丝变化,似乎在说今晚吃的什么饭一般。

    齐悦怔怔看着他。

    “你是说,都死了?”她脱口问道,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都死了。”常云成看着她,笑了笑答道。

    “那..那…”齐悦看着他,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我怎么没事是吧,那我怎么现在还过的开开心心的是吧?”常云成看着她一笑,“要不然怎么办?我也去死吗?我死了他们就能活过来吗?有时间悲痛懊悔,还不如好好的活着,多杀几个敌人,多打几场胜仗,这样也可算他们没有白死。”

    他说到这里面容依旧平静,但声音却隐隐有些发抖,可以想象内心必然极力控制着情绪。

    齐悦看着他。

    “对不起。”她迟疑一刻说道,“让你想起这个..”

    “你这个女人,总是莫名其妙,该道歉的时候从来不道歉,不该道歉的时候道歉,不可理喻。”常云成冷笑一声,说罢大步迈下台阶走出去了。

    “客套话而已,你想那么多干嘛。”齐悦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说道。

    夜风吹来,齐悦打个寒战,她抬头再看了眼星空。

    这个时候那一片星空下,那值夜班的同事们应该也没睡还在各自忙碌着吧。

    遇到病人这种并发症,她们应该不会像自己这样压力如此的大吧。

    你们这些家伙,可没我这好运,能遇到这样的挑战!

    齐悦露出笑脸。

    “好,休息一下,接着来。”她挥挥手,转动下酸硬的脖子,向休息用的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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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了一半,大家先看,我出门值班,到单位再写,中午发上来,这算半更~

    竹子木瓜住手啊,你这样太破费了!一次就足矣了!***

第八十九章 对症

    补上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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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三天过去了,这边院子里的救治还是没有好消息传来,而齐悦刘普成等人已经熬得不成人形了。

    知府夫妇已经被允许进屋子了,每日陪着或者昏睡,或者说胡话的知府公子,夫妻二人眼泪都流干了。

    “我就先回去一趟,也该准备准备了。”知府大人木木的说道。

    看着他这样子,定西侯心里也很难过。

    “你别急,他们正救治着…”他说道,如今也不敢说出没事了这三个词了。

    “还有什么用。”知府大人喃喃说道,目光转向室内,那里齐悦正在忙碌着,“命该如此,我不该强求,反而让孩子多受些罪,让他早点去,早点解脱吧。”

    定西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随着他的视线向内看去。

    “子乔,子乔,你觉得怎么样?”齐悦凑近伤者的耳边唤道。

    伤者神智昏昏没有反应。

    “少夫人。”抱着本子的阿如神情哀哀,看着齐悦神情郑重,并没有丝毫的放弃颓废,要说什么最终没说什么,咬了咬下唇低下头接着记录。

    “高热倒不可怕。”齐悦站直身子说道,“可怕的是神智不清。”

    “高热不可怕?”刘普成不解的问道。

    “对,这种手术后,基本上都会出现发热症状,我们始终找不到原因...”齐悦说道。

    我们?刘普成敏锐的抓住这两个字,他张张嘴,但没有说什么。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神志昏迷症状?爆发性感染吗?”齐悦吐出口气,积液到底有多少?还有没有其他部位出血?血小板如何?B超!血常规!哪怕让她用一次也好…

    刘普成捻须沉吟一刻。

    “张同,将炙生黄芪再加十个,再加炒谷麦芽、陈皮。”他说道。

    张同应声忙去炮制。

    齐悦扶着桌椅慢慢的坐下,看着汤药被用鹤嘴壶灌下。

    能做的都做了,除了等待只有等待了。

    尽管知府公子还没有被治好,但作为主治大夫的齐悦已经出名了。

    当然,限于永庆府的大夫们之间。

    相比于定西侯府内的紧张,府外的大夫们更紧张。

    对于剖腹疗伤,这些专业大夫们比普通人多了几分冷静,毕竟他们在书上见过,而且从理论上来说也是可行的,只不过,没有亲自做过或者见过。

    “..还记得当初有位给人刺破了疔疮,原本养些时日的病结果陡然恶化,不到三天浑身青黑死去了..这次竟然是要剖腹…”

    “真是无知无畏啊..”

    “这侯府的少夫人是什么来历?出身杏林名家?”

    “我问过了,是个乞儿,什么名家啊,连家门都不清楚…”

    “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多少年的事了,当初满城都知道呢。”

    话题从剖腹转移到乞丐女一跃枝头上去了。

    一个大夫咳了一声。

    “但现在是,人家真的接手剖腹了。”

    “可是,咱们被赶出来了,也看不到,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有人发出疑问。

    这倒也是,众人一阵沉默。

    “真的假的,等着看知府公子是生是死就知道了。”一人说道。

    大家心中以为然,不由都看向定西侯府的方向。

    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始终没有动静,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屋子里齐悦和刘普成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在凝神苦思,阿如以及胡三等人在帮着伤者翻身。

    “病情有好转的时候,这说明方药对症了。”刘普成说道。

    齐悦点点头。

    “但是为什么始终不能完全起效呢?总是会出现反复。”她叹口气说道。

    二人再次陷入思索。

    “阿如你要的盐水..”胡三捧着盐水低声说道。

    阿如点点头,放下誊抄的笔记。

    胡三跟着她过去,殷勤的取过一块干净的口罩。

    “不用戴这个,我只是给他漱漱口。”阿如说道。

    “还是戴着吧。”胡三低声说道,“我方才给他翻身时,闻到他嘴里可臭了…”

    “那也不该嫌弃啊,他病着嘛。”阿如不高兴了,瞪他一眼。

    胡三讪讪的笑,自从元宝事件后,他时时刻刻的努力讨好阿如,可阿如对他的态度始终没有什么改观。

    “别在这里说话了。”张同低声说道,冲他们指了指一旁凝神沉思的刘普成和齐悦。

    胡三缩缩头,阿如也不再说话了。

    “臭?”齐悦忽的喃喃一句,看向胡三,“你说什么?”

    胡三忙摆手。

    “我什么都没说…”他有些慌张的说道。

    “不是,你说了,什么臭?”齐悦站起来问道。

    这样子不是训斥自己呢,胡三放了心。

    “那个,伤者,有口臭…”他指了指身后的病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说道。

    作为大夫嫌弃病人脏臭实在是不和规矩…

    “口臭?”齐悦喃喃一句,猛地眼睛一亮,几步冲过来。

    正要给伤者清洁口腔的阿如被推倒一边。

    所有人看着齐悦俯身下去,在伤者的的口鼻脸上嗅来嗅去,不由都目瞪口呆。

    “肝臭!”齐悦抬起头,神情激动的喊道,“是肝臭!”

    肝臭?

    刘普成走过来。

    “是肝昏迷,是肝昏迷!”齐悦看着他说道,激动面色发红,声音颤抖,“老师,是肝昏迷!安宫牛黄丸!快拿安宫牛黄丸!”

    她虽然不懂中医,但是也知道三宝急救中药安宫牛黄丸的大名以及用途。

    屋子里顿时一片忙乱。

    这动静传到外边,下人看到了都摇头叹息,拖了这么久,人终于是不行了吧…..

    到了晚间的时候,谢氏过来了。

    “你们收拾收拾,将黄公子送出去吧。”她淡淡说道。

    “那不行,现在不能送他回去。”齐悦断然拒绝。

    谢氏冷笑一下。

    “那么,你非要他在咱们家咽气不可吗?”她带着嘲讽说道,“你已经折腾这个孩子这么久了,连死也不让他安生而去吗?”

    “现在说不行还早了些,他还活着呢。”齐悦说道。

    谢氏嗤的笑了。

    “活着?这样也叫活着?”她往里间看了看嘲讽笑道。

    她的话音才落,就听里间一声惊呼。

    看吧,要死了吧?

    谢氏的脸上浮现隐忍的兴奋。

    “少夫人,少夫人,醒了,醒了…”阿如的声音尖尖的传出来。

    齐悦立刻冲了进去,谢氏怔在原地,透过晃动的珠帘看到那躺在床上的伤者正缓缓的移动头颈。

    “我….在哪里啊….这是哪里啊?”伤者发出虚弱的声音。

    这声音对于齐悦等人来说,无疑是有生之年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醒了,醒了,齐悦不由伸手掩住嘴,挡住破口而出的欢呼,却挡不住在眼里打转的欢喜的眼泪。

    爸.,你看到了吗,我做了什么…

    爸,你相信吗,我做了什么…..***

第九十章 度过

    粉红以及打赏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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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天色大亮时,知府夫妇都已经在病床前坐了好一会儿了。

    “…母亲..我饿…”知府公子虚弱的说道。

    “好,好,快,快去做少爷最爱吃的鸭羹来..”知府夫人颤声说道,一面催着。

    “现在可不能吃那个。”齐悦走过来笑道,一面俯身查看引流管,“先吃点米粥稀饭,等再过四五日,就可以多少吃点肉了。”

    “小爷就…爱吃..”知府公子虽然虚弱,但反应很迅速的抗议。

    “好,好,快去熬米粥稀饭来。”知府夫人打断儿子的话,立刻说道。

    “母亲..”知府公子不满的哼哼道。

    知府夫人如今对齐悦可是言听计从,不理会儿子,带着几分感激小心看着齐悦。

    “少夫人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她问道。

    齐悦抿嘴一笑,拍了拍知府公子的肩头。

    “好好躺着,要翻身喊人,不要逞能,要多做深呼吸。”她笑道。

    知府夫人牢牢记着再次道谢,齐悦笑着走出来,让他们母子说话。

    刘普成在一旁斟酌药方,齐悦走过来认真的看他写。

    “…加败酱草..”刘普成提笔写完,看齐悦看得认真,不由一笑,“少夫人看可使的?”

    齐悦笑了。

    “我哪里懂这个,老师别取笑我了。”她笑道,一面再次感叹,“中药真神奇啊。”

    刘普成将药方递给张同,站起身来。

    “少夫人可放心了?”他笑问道。

    齐悦没反应过来。

    “不怕没有药了?”刘普成笑道。

    齐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刘大夫,谢谢你。”她收了笑,看着刘普成郑重施礼。

    “你又来了。”刘普成摇头说道,“老夫怎么当得起你的谢,老夫能亲眼见少夫人此神技,让老夫知道,古人诚不欺我,这世上果然只有想不到,而没有做不到的事,老夫这辈子无憾了,倒是要谢谢少夫人你。”

    他说这话,果真弯身施礼。

    齐悦忙相搀扶。

    “技术是好是坏,最终还是看能不能治好病,我虽然会这个技术,但是如果没有刘大夫你相助,也是没用的。”她说道。

    “你们就别互相谢来谢去了,该谢的是我们。”知府大人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齐悦和刘普成忙看去,见知府大人果然冲他们躬身施礼。

    “不敢,不敢。”二人忙抢着搀扶。

    “这是医者本分..”

    “这是我该做的…”

    二人同时说道。

    “大人不可如此大礼。”

    “好了,那就谁都不要客气了。”知府大人笑道,看着眼前这两个已经熬得憔悴的没法看的人,“那我这就带小儿回去,少夫人,刘大夫,你快回去好好歇息,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大夫,辛苦你了。

    这样的话齐悦听过很多,多的已经麻木了,但此时听来,心里热潮涌动,她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以实习医生的身份迈步医院的大门,接诊第一位病人,听到病人感激时的心情。

    “不过,现在还不行。”齐悦含笑说道。

    知府大人被这句话说的又吓了一跳。

    “怎么..怎么还?”他一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这种煎熬,还没完啊?

    “虽然已经过了危险期,但是毕竟动了元气,还是再观察一段,就在这里,我照看也方便,等再过一周..”齐悦忙说道。

    “一周?”知府大人打断她不解的询问。

    “哦,再过七八天吧,就让他回家去养着。”齐悦笑着说道。

    知府大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点头表达谢意。

    “至于公子的吃食呢,就由我来安排,别的人也别操心了,那些养的补的暂时别乱用。”齐悦又嘱咐道。

    知府大人忙应声是。

    “真是辛苦少夫人,大恩无以为报..我们夫妇不知道该怎么…”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叹气说道。

    “也要谢大人信任我,这也是大人自救。”齐悦笑道。

    这话说的知府大人心内熨帖高兴。

    “那些背后笑侯爷的人真是太可笑了..”他出去后和定西侯说道,“少夫人这样神技,又这样的聪慧伶俐,能言善道,贤良淑德…..”

    他一连串的夸赞词汇说出来,定西侯不由捧腹大笑。

    “…什么家世地位,天下豪门大族多的是,但神医又有几个?”知府大人一脸感叹,看着定西侯,“侯爷,少夫人真乃神人也,你们家,有福气了。”

    “哪里,哪里,小孩子家家的,可当不起这样夸…”定西侯哈哈大笑,嘴上客气,可脸上却写满了没错就这样,你再多说点多夸夸…

    谢氏冷冷看了眼笑的跟开了花一般的定西侯,慢慢的垂下视线,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攥起来。

    “好烫~”

    阿如将汤盅放在托盘上,忙忙的将手在耳垂上捏了捏。

    “阿如姑娘,我来吧。”厨房里的仆妇忙殷勤的要去端。

    “没事,我来吧,你看着这笼菜包。”阿如说道,亲自端了这碗汤走出来。

    屋子里齐悦正看着胡三和张同搀扶伤者下床。

    “疼死了,小爷都被割开肚子了,怎么能这么快走得动。”知府公子骂道,说什么脚也不敢挨地。

    他求助的看向一旁面色紧张担忧的知府夫人。

    知府夫人却看向齐悦。

    “稍微走一走,稍微走几下,别怕,要不然肚子里的肠子会粘在一起的。”齐悦说道。

    这话让知府公子有些怕,再看母亲也不会给自己说好话,只得咬着走了几步。

    齐悦让胡三扶他躺回床上。

    “蘑菇汤做好了。”阿如这才端着汤碗过来说道。

    “有肉吗?”知府公子闻到香味忙问道。

    “想要吃肉,再等几天。”齐悦笑道,接过汤碗。

    “少夫人,可不敢劳动你。”知府夫人忙伸手接过,说道。

    知府公子无奈的只得喝母亲喂的蘑菇汤,本来皱着眉一脸嫌弃的他吃了一口后,眉头一挑。

    “咦。”他说了声,明显张大了嘴喝下第二勺。

    “是我们少夫人亲自做的。”阿如在一旁说道。

    “怎么样?还行吧?”齐悦笑问道。

    知府公子哼了声没答话,知府夫人忙低声教训他要有礼貌。

    这时外边的有仆妇说了声包子好了,人并没有进来。

    阿如忙转身去取了来。

    齐悦洗过手,亲自掰开一小口喂知府公子。

    “这也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比那些肉菜还要好吃呢。”她笑道。

    知府公子本要矜持一下,但毕竟是半大孩子,又空腹这么多天,哪里经得住这香味的诱惑,张口吃了。

    “真是,还让少夫人亲自动手,我们真是..”知府夫人带着满面的感激,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是大夫嘛。”齐悦笑道,一面再次掰下一小口喂给知府公子,“我好容易治好了他,当然要善始善终,手术前重要,手术后护理也很重要,半点也不能随意的。”

    知府公子到底是身体虚弱,再加上方才的活动,伤口又开始疼,吃了一半就不吃了,躺在床上哼哼。

    “和他说话,多说话,转移注意力。”齐悦对知府夫人嘱咐道。

    “刘大夫不是有那个能让人不疼的药,不如再用些。”知府夫人心疼孩子,哀求说道。

    “疼,表明伤口在长好,还是不要用药了。”刘普成的声音从外间传来,伴着说话走进来。

    众人忙向他问好。

    休息过后的刘普成显得精神了很多,虽然眼中的红丝还没完全消除。

    “少夫人,你去歇息一下吧,我来看着他。”刘普成说道。

    齐悦点点头。

    虽然出了危险期,但他们二人还是不敢大意,严格的时时刻刻保证有一个人在这伤者身边。

    “阿如你和胡三也去吧,我和张同在这里。”刘普成说道。

    阿如点点头跟着齐悦退了出来。

    “少夫人,我给你打水泡脚。”她说道。

    “快不用了,你呢自己照顾好自己吧,这些日子也够你累的。”齐悦笑道,看着明显也瘦了一圈的阿如。

    “不累。”阿如摇头笑道,眼睛亮亮,“少夫人,我知道你为什么不会见死不救了。”

    “啊?为什么啊?”齐悦笑问道。

    “因为救人的感觉真好。”阿如说道。

    “也有可能救不好,那就感觉不会太好了,会吓死哦。”齐悦笑道。

    “可是努力的感觉真好。”阿如说道,神情坚定。

    齐悦看着她点点头,是的,尽心尽力去做一件事的感觉真好。

    “阿如将来一定也是个好大夫。”她说道。

    “奴婢哪里能学好这个。”阿如低头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但随即又抬起头,“奴婢一定好好的学,这样能帮得上少夫人就知足了。”

    齐悦抿嘴一笑。

    “那阿如一定会是个好护士。”她说道。

    护士,这词阿如第一次听,但神奇的她似乎明白的这个词的意思,她冲齐悦带着几分羞涩笑了。

    这是几天来齐悦第一次彻底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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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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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医女介绍:
齐悦一脚跌进了陌生时空 梳着妇人头,不见丈夫面 独居别院,冷锅冷灶冷眼 开什么玩笑 既然我是这家中的大妇 自然我说了算 好吃好喝好住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再跟我斗再跟我斗 开膛剖肚吓死你们 -------------------------------------名门医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名门医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名门医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