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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无双全文阅读

作者:白色蝴蝶     重生之嫡女无双txt下载     重生之嫡女无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99章 抓住痛脚(2)

    “太后娘娘您想想,九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是那种就算别人死在他眼前,他也未必会眨一眨眼睛的人,可是在秋猎上,他居然冒着那样的危险去救裴四小姐?当时的情形有多凶险,太后娘娘您也是看在眼里的,如果不是钟情于裴四小姐,九殿下又怎么可能这样做?说句僭越的话,裴四小姐是您的人,她若是死了,对九殿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是吗?再想想从前的情形……”世子夫人将她所知的裴元歌和宇泓墨都在场的情形娓娓道来,语气十分肯定,倒是颇有一番感染力,说到最后,几乎连她自己都觉得,九殿下的确是对裴元歌有意的了。

    太后又皱起眉头,觉得世子夫人所言的确有些道理。

    “太后娘娘,这种男女情事是最难琢磨,以妾身所见,九殿下对裴四小姐的确是有意的,只不过碍于裴四小姐的身份,竭力按捺。俗话说得好,眼不见为净,若是九殿下长久不见裴四小姐,说不定真的会消磨尽了这份心思,倒不如我们多为九殿下制造些机会,到时候总会有端倪露出来,再想办法让皇上察觉到这点,自然会对九殿下不满……”世子夫人温柔的声音仿佛是从梦境最深处传来,“太后娘娘,妾身知道,您十分喜爱裴四小姐,但是是有轻重缓急,若能让皇上对九殿下产生心结,进而厌恶,那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啊!”

    随着她的话语,太后也开始意动。

    尤其想到皇帝那几句意味深长的关于阿芫的话语,太后就更加动摇起来。皇帝记得那个女人,那个神似她的裴元歌对皇帝来说就有了更加不同寻常的意义,如果宇泓墨真的犯了这种忌讳,绝对会被皇帝厌恶。如果能够除掉宇泓墨,那么哲儿就变成了唯一成年的皇子,继承大统的机会大为增加……在这种情形下,即使皇帝对她这个太后有什么怨气,在孝道和叶氏的双重压力下,也未必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只是想到裴元歌对皇帝的补偿作用,一时间又有些下不定决心。

    “太后娘娘,如果说九殿下对裴四小姐真有这样的心思,那结果自然不必说。但如果九殿下并没有这种心思,那两人并无交涉,自然对裴四小姐也不会有任何损害,您说是吗?”世子夫人笑意嫣然,心中却在暗笑,只要太后帮忙,设计给裴元歌和宇泓墨相遇相处的机会,那么,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两人兜进去,定要给他们按个私通的罪名,一举除掉两人。

    这句话终于打动了太后,她深吸一口气,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好了。”

    太后在宫中时日既久,人脉又多,虽然宇泓墨的行踪很难打听,但还是找到机会,安排两人相遇。而为了能够得到第一手消息,世子夫人早在霜月院安插了人手。这天,终于有消息传过来,说裴元歌和九殿下在会面后,之后两人各自甩开身边的人,悄悄到了假山群中。

    世子夫人又惊又喜,一再确定道:“消息确实可靠吗?不是九殿下截住裴元歌,而是裴元歌和九殿下一起到了假山后面?”原本她压根就没想到宇泓墨和裴元歌有什么关系,只是想要骗过太后,然后找机会栽赃陷害,没想到歪打正着,居然说中了真相。而且还不是九殿下觊觎裴元歌,而是裴元歌和九殿下有私。

    这真是天助我也!

    世子夫人和叶国公夫人相视,霍然起身道:“走,入宫觐见太后,这次倒要看看裴元歌还怎么置辩!”

    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兴冲冲地来到萱晖宫,告诉太后,裴元歌和宇泓墨有私情,两人正在假山群中私会。太后自然不信,两人信誓旦旦地道:“太后娘娘,这事千真万确,是妾身入宫时凑巧看到的,说不定现在还没散。您此刻过去,或许还能赶上亲眼目睹呢!”

    太后沉思了片刻,便随着两人来到御花园中。

    才走到假山附近,太后便看到一身红衣,妖娆魅惑的宇泓墨正从假山群间的鹅卵小路走出来,笑意宛然,风情慵懒,顿时眉头一皱。

    看到太后,宇泓墨也是一怔,随即挑眉而笑:“皇祖母安好!”

    “见今日阳光晴好,哀家便想到御花园走走,散散心,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墨儿。哀家记得,墨儿你平日里最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怎么,今儿转性子了?”在宇泓墨面前,太后终究还要顾及形象,稍顿片刻,便恢复了往日慈爱和蔼的模样,温声问道。

    宇泓墨浅浅一笑,眸光潋滟:“孙儿也是阳光晴好,到御花园散散心,没想到正好遇到皇祖母,倒真是巧了!”话语散漫,表情满不在乎,明显表明他所说的是虚言。

    话音未落,便听到里面传来世子夫人清脆的笑声:“咦?裴四小姐也在这里?”

    却是世子夫人和叶国公夫人见宇泓墨才刚从假山群中出来的模样,想着或许裴元歌还没离开,又怕宇泓墨故意跟太后说话,拖延时间,让裴元歌有机会离开或者躲起来,便趁着两人说话的机会,从旁边绕道进去,果然看到一脸惊慌失措的裴元歌,世子夫人便立刻开口说话,好提醒太后裴元歌的所在。

    闻言,宇泓墨眼眸中飞速闪过一抹喜悦,随即变为不安惶恐,似乎在低眉沉思对策。

    太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眼冷凝。

    “妾身刚才看到这边身影一闪,像是裴四小姐的模样,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毕竟,太后娘娘这么疼爱裴四小姐,既然遇到了,无论如何也该出来请安才是,好端端的裴四小姐怎么会躲着太后娘娘呢?妾身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就稀奇了,裴四小姐身姿婀娜,这是哪个宫女这么好福气,跟裴四小姐能有几分像,就忍不住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真是裴四小姐!”世子夫人笑语如铃,抖落了满地,将裴元歌拉了出来,道,“难不成看见太后娘娘,裴四小姐还害羞吗?”

第600章 口莫辩(1)

    言下之意,显然是说裴元歌躲着太后,事有蹊跷。

    裴元歌面色微白,忍不住愤恨地看了眼世子夫人,随即低眉,盈盈上前参拜:“元歌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冷厉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眼下这情形,跟将宇泓墨和裴元歌堵个正着也差不多了,再看宇泓墨的神情姿态,显然两人之间有不可靠人的事情,再加上世子夫人和叶国公夫人这些日子在她面前说的话,难道说,裴元歌真的跟宇泓墨……太后心中难以抑制地起了怀疑之心。

    看到这个情形,叶国公夫人顿时喜形于色,这个裴元歌坏了叶氏多少好事,偏偏有太后护着,无法动她,没想到她居然自寻死路,跟宇泓墨搭上了,这下正好,借她的手为宇泓墨在皇帝心中钉一颗钉子,再用宇泓墨除掉裴元歌,一举两得,真是太妙了!想着,便朝世子夫人递了个眼色。

    “咦?裴四小姐在里面,而九殿下也是从这里出来,难道说之前九殿下和裴四小姐在里面……”世子夫人像是才察觉到这点,失声道,随即又察觉到自己的话语是不该说的,忙掩住了口,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但被她这么一说,等于就是坐实了裴元歌和宇泓墨私会。

    裴元歌闻言,面色更加苍白,咬牙道:“不——”

    “是啊,刚才本殿下是和元歌在里面说话。”宇泓墨截断了她的话语,笑吟吟地开口,美目凝视着世子夫人,嘴角弯弯,“怎么?叶国公世子夫人,不行吗?”

    “没……妾身并没有这么说。”世子夫人被宇泓墨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随即强笑道,“只是妾身有些奇怪,不知道九殿下有什么事,非要在那么隐秘的地方跟裴四小姐说,又非得分开走,难道是不能让人知道不成?还叫裴四小姐叫得如此亲热,难道……”说着,掩袖作假笑状。

    宇泓墨笑着道:“既然要在私密地方说,自然是不能为外人知道的私密话,海芋你真是善解人意!”

    闻言,世子夫人面色微红。

    海芋,正是她的闺名,她才刚说九殿下叫裴元歌的名字,十分亲热,九殿下转口就喊了她的闺名,这还真是……而且,她说九殿下和裴元歌私会,若是九殿下否认,她自然可以继续追问下去,总要将裴元歌和九殿下追问得哑口无言,偏偏她说什么,九殿下就承认什么,反而让她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难怪别人说九殿下言语最是锋利诡谲,难以招架,果然不错。

    “九殿下!”裴元歌脸色已然苍白如纸,恼怒地喝道,“请您慎言!”

    宇泓墨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随即又满不在乎地笑道:“元歌不必担忧,万事有本殿下替你做主!”看向裴元歌的眼眸柔情脉脉,无论神态还是眼神都十分暧昧。

    “九殿下,小女只是在御花园中无意与您遇到,闲话了几句而已,还请九殿下不要再开玩笑了,免得他人误解,当真影响到九殿下的清誉!”裴元歌深吸一口气,勉强恢复了平静,走到太后身边,扶住太后的手臂,温声道,“太后娘娘,您还要在御花园散步吗?不如小女陪您一道去那边看看吧!”说着向太后递去哀求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当众闹开。

    眼前的情形显然十分暧昧,太后已经起了怀疑之心,却从裴元歌手中抽出了手臂,转头和蔼地笑道:“墨儿你现在散心够了吗?既然够了,就回去做事吧!最近朝堂正是多事之秋,你身为皇子,正该替你父皇解忧才是,就别到处乱晃了!”言语虽温然,却有一股不容违逆的意味。

    宇泓墨看看裴元歌,再看看太后,顿了片刻道:“皇祖母说得是,既然如此,孙儿就告退了!”

    然而,才走没两步,忽然又回头,神色诚恳地道:“皇祖母,今日之事,无论如何都是孙儿的不是,还请皇祖母慈悲为怀,不要为难元歌才好,孙儿现在这里谢谢你了!”说着,向太后拱拱手,又向裴元歌递去一个抚慰的眼神,这才转身离开。

    而这番言语落在众人眼中,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更是得意。

    等到宇泓墨离开,见四周无人,太后扶着世子夫人的手走到假山群深处,看向裴元歌的眼神锐利而危险,端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淡淡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裴元歌立刻跪倒在地,神情凄然,恳切地道:“太后娘娘,请您千万别中了九殿下的计谋,他是故意做出一副与小女言行暧昧的模样,想要借此毁掉小女。太后娘娘您也知道,小女先后经历两次退婚,清誉已经摇摇欲坠,这时候只要稍有事端,小女便是粉身碎骨之祸。九殿下就是看准了这点,既要离间太后娘娘对小女的信任,又要借此毁掉小女,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说着,弯身不住地磕头,情形甚是焦虑急切。

    “裴四小姐果真好口才,轻易地就将整件事翻转过来。”世子夫人凝视着裴元歌,眸眼中射出锐芒,“可是,如今是太后娘娘亲眼看到你和九殿下在这隐秘之处相会,如果你想要为自己辩白,总要拿出些凭证吧?你说是九殿下陷害你,有什么证据吗?”

    “小女……”裴元歌咬着唇,蹙眉思索,神情却越来越绝望,最后只能期盼着道,“太后娘娘,您想想九殿下的为人,如果我和九殿下真有什么?这时候否认撇清还来不及,他又怎么会故意当着太后娘娘的面说那些话,故意引人疑窦呢?别的不说,就是九殿下临走前的那句话,他明明知道,这样的请求并没有什么用处,只会加深太后娘娘对我的怀疑和猜忌,却偏偏要这样说,分明是在栽赃陷害啊!”

第601章 口莫辩(2)

    情急之下,她连平日里言辞的谨慎和婉转都忘记了。

    太后心中微微一动,的确,宇泓墨这个人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言行看似放纵无忌,却从来都难以揣摩。而这次他所表现出的暧昧,未免有些明显,的确引人疑窦。而且裴元歌所说倒也算合理,只是……

    见太后似乎有意动的意思,世子夫人急忙道:“哼,说不定这是九殿下故布疑阵,就是要利用这种借口,让你有狡辩的余地!裴四小姐最好还是拿出更确切的证据吧!”

    裴元歌愤然抬头,冷冷地凝视着世子夫人,冰冷的话语掷地有声:“世子夫人,敢问小女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以至于你这样不遗余力地栽赃陷害小女,非要置小女于死地才甘心?如果说是小女父亲这些日子的冒犯,小女已经向您和叶国公夫人赔礼道歉了,你——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听她话语中,似乎又在勾连废后的事情,世子夫人不想因此招惹太后猜疑,致使再生事端,淡淡地道:“裴四小姐多虑了,我只是入宫时看到你和九殿下在一起,所以禀告太后娘娘而已。平心而论,任何人看到刚才的情形,都会推测出如先前般的结论吧?别的不说,秋猎上九殿下拼死相救,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裴四小姐又要如何解释?”

    “果然……”裴元歌喃喃道,“果然是好手段!”

    就在这时,前方一名绿衣宫女匆匆赶来,对着众人福身,这才道:“太后娘娘,贵妃娘娘说找裴四小姐有事,命奴婢前来想请,还请太后娘娘准许!”

    闻言,太后脸色更变,淡淡道:“哀家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裴四小姐稍候就到长春宫!”见那宫女立着不动,不由得微微皱眉,提高了声音,“哀家这里还有几句话要叮嘱元歌丫头,怎么?贵妃连这点时间也等不了?”说到后来,眸眼乍睁,透漏出无数的威严。

    宫女不敢强辩,只好离开。

    世子夫人冷笑道:“九殿下倒是好体贴,生怕裴四小姐有事端,居然还请动了贵妃娘娘来为裴四小姐作掩护,如果不是对裴四小姐情深意重,焉能想得如此周全?裴四小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看起来,这次九殿下是铁了心要栽赃于我,偏生还有世子夫人相助!”裴元歌喃喃道,忽然太后,眸眼哀切地看着太后,“太后娘娘,因为只有我和九殿下在那边,没有别人可以为小女作证,九殿下就是看准了这点,才如此说话,想要毁掉小女,小女知道,小女这次百口莫辩。可是,太后娘娘,小女服侍您这么久,对于小女的为人,您最清楚。娘娘,您是否相信小女的话?”

    迎上裴元歌的目光,太后微微一动,脑海中两种想法激烈地冲突着,一时间难以决断。

    “太后娘娘,后宫情形瞬息万变,诡谲难测,再聪明的人都可能遇到无法回寰的局面,或许真的会有天衣无缝的栽赃陷害,在这时候,别人的相信和帮助是最重要的。您说过,无论小女遇到什么困境,您都会站在小女这边。”裴元歌言辞恳切,盈盈的水眸中含着浅浅的一层薄雾,“那么现在,是验证这句话的时候,太后娘娘,你是否相信小女的清白?”

    闻言,太后面上的矛盾顿时更加清晰。

    她很清楚,现在算是一个关口,如果说裴元歌是清白的,而她相信了她的清白,那么,这次的信任,比以往任何时候,任何手段的拉拢都更有用,之后裴元歌会对她死心塌地;但是,如果裴元歌真的与宇泓墨有私情,或许就能够借此在皇帝心中钉下一颗钉子,甚至扳倒宇泓墨;而相反的,如果裴元歌是清白的,但是她没能相信,事后也无法借此扳倒宇泓墨的话,那么裴元歌从此之后大概会对她心寒,彻底离心离德……她到底应该要怎么选择?

    裴元歌并没有催促,也没有继续恳求,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太后的答案。

    “哀家——”太后沉思良久,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咕噜”,似乎是山石从假山上滑落的声音。

    众人下意识地闻声望去,却见假山陡峭,怪石嶙峋,并没有什么异样,都没有在意,便又将目光集中在裴元歌身上。

    唯独太后心中一动,隐约察觉到什么,间或眼眸一瞥,往那方向望去,依然没有动静,正要以为是自己多疑,却忽然看到假山后面闪出一张熟悉的脸,不是别人,正是张嬷嬷。张嬷嬷看着她,神色焦虑,正指着裴元歌,不住地打手势,示意她将裴元歌扶起,好生加以抚慰,目光十分恳切着急。

    张嬷嬷是太后自小就带在身边的,绝对的亲信,既然她从假山群里走出来,说不定方才是听到了些什么,才会说这样的话。这么说起来……太后想着,心中猛地一突,忙摆出笑脸,亲手扶起裴元歌,道:“虽然说今天的事情的确有可疑,不过正如元歌丫头所说,她在哀家身边这么久,为人素来谨慎本分,从来不会做逾矩的事情,恐怕还是另有蹊跷。元歌丫头且起来,哀家总会查清楚的。”

    言下之意,显然已经相信了裴元歌。

    裴元歌眼眸骤然而亮,看向太后的眼眸既感激又感动,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太后已经开始怀疑裴元歌,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正自得意,没想到异变突起,太后竟然转瞬之间改了口风。别说叶国公夫人,就连比较沉得住气的世子夫人都忍不住失声道:“太后娘娘,您可别听了裴元歌的花言巧语。眼下的事情,分明就是她和九殿下——”

第602章 逆转,太后叶氏的裂痕(1)

    “够了!”不等她说完,太后便打断她的话语,不悦道,“哀家说了,元歌丫头的为人,哀家信得过。方才的事情,不过就是她在御花园中散心,无意中撞到了九殿下,不过上前请安问好罢了,都是正经的礼数,没什么好说道的。不然,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方才也遇到九殿下,难不成也有什么逾矩之处?”

    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定性,再不容许别人置喙。

    好不容抓住了裴元歌的痛脚,又让太后逮个正着,而且方才太后明明就疑心了,则呢么突然之间态度骤变?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实在无法甘心,忍不住开口道:“太后娘娘,方才的事情您也看在眼里了,九殿下对裴元歌殷切关怀,还请了贵妃为她解围,可见……”

    这般情急的态度,终于引起了太后的关注,眼眸微微眯起。

    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方才她们甚至绕过她,直接到假山群中找元歌,又一再将这件事往元歌和宇泓墨有私上诱导,这份心思未免太急切了些,似乎很想她重罚裴元歌,竟然这般不依不饶?难道说真如元歌方才所说,其实她们是因为废后的事情还在记恨裴元歌,所以千方百计要除掉她为废后报仇?

    太后深思着,神色越来越难看,这几十年来,为了叶氏她可谓呕心沥血,之前废后的事情已经让她心伤,好在废后之后,叶氏的心思慢慢转了过来,才渐渐捐弃前嫌,但是现在看来,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对废后还有心思……也是,毕竟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是姑嫂,终究比她这把老骨头要亲近得多吧……

    张嬷嬷示意她安抚裴元歌,显然今日这事有蹊跷,而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却偏偏就看到元歌和宇泓墨在一起……太后眉宇紧蹙,开口问道:“哀家倒是有件事想问问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墨儿和元歌丫头相遇的?”

    叶国公夫人张口道:“是我们入宫时凑巧看到的。”

    “哦?入宫时凑巧看到的?居然会这么凑巧?”在亲信张嬷嬷出现后,太后原本有些混乱的思绪已经越来越清楚,缓缓问道,“那哀家倒是奇怪了,不知道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这入宫的路途是怎么走的,居然能走到后花园,瞧见元歌丫头?”

    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相顾失色,猛地低下头,眼神四处飘散,思索对策。

    因为时间紧急,害怕耽误的时间太长,裴元歌和宇泓墨已经各自离开,拿不到最有力的证据,因此在太后问及她们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时,就随口说是入宫时不小心看到的。后来世子夫人虽然也想到这个漏洞,却以为事实俱在,太后只会为裴元歌的事情震怒,根本不会有时间来思索这个问题,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被太后问起,顿时难以应对。

    看着她们这般模样,太后的神色更加难看起来。

    显然,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说是入宫凑巧看到是假话,若不是凑巧的话,那只能说是有意,也就是说,她们在萱晖宫,或者说在裴元歌身边安插的有人,一直监视着元歌的行踪,才能得到这么准确的消息。宫闱之中,她手底下的裴元歌,居然被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先得到消息……

    太后越想越觉得后怕,额头已经有了涔涔冷汗。

    经过玉清的背叛,她对这种事情格外敏感,曾经重重地敲打过叶氏,没想到叶氏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一方面接着她为叶氏出谋划策,掌舵起航;一方面又记着废后的仇,百般谋算她身边的人……太后慢慢闭上了眼,心中愤怒已极,这个娘家,已经不能再深信了,必须防着她们,免得被她们卖掉还要帮她们数钱……

    太后慢慢地谋划着,再睁开眼时,神情却是一片平静,淡淡道:“罢了罢了,原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偏巧被你们当成天大的事端来禀告,弄得哀家差点冤枉了元歌丫头,既然没事,那就算了。叶国公府夫人和世子夫人既然是来向哀家请安,现在安也请过了,就回府去吧!”

    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原本以为自此必定会受到重则,没想到太后居然就这样轻轻放过,顿时松了口气,虽然还有不甘,却也只能离开。

    “你这孩子,今天受委屈了,放心,哀家都记在心里!”等她们离开后,太后抚摸着裴元歌的脸颊,柔声道。

    裴元歌微微咬唇,随即抬起头,凝视着太后,温声道:“今日的事情,小女的确很受惊吓,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后还能相信小女的清白无辜,小女真的觉得……能知道太后对小女这般看重,就算受再大的委屈也都值得,毕竟,这天底下最难得就是人心。”

    太后闻言,似乎也动了心肠,微微湿润了眼睛,道:“好孩子,哀家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对了,既然贵妃传召你去,于情于理,你都该过去应个场面。瞧你这脸上都是泪,发髻也有些蓬乱了,衣衫也染了尘土,快回霜月院去梳洗,然后去见贵妃吧!”

    “是!”裴元歌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太后又打发了身边的人,这时候张嬷嬷便从假山群中走出,来到太后面前伺候着。太后依然端坐在石凳上,身姿挺直,威严无限,但眼眸深处却流露出些许疲惫,问道:“说吧,你听到了些什么?”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是去安排事务,回来的路上正好瞧见裴四小姐,原本正想打招呼,却没想到裴四小姐身边并没有旁人服侍,而九殿下却尾随在她身后,身边也没有旁人。奴婢瞧着事有蹊跷,就没做声,而是躲在一边,听到裴四小姐说,九殿下真是好手段,赛马场上救了她,最近又偏偏与她偶遇,已经引起了太后娘娘的猜疑,究竟要到什么程度才算满意?”

第603章 逆转,太后叶氏的裂痕(2)

    “原来,元歌这丫头已经察觉到了。”太后喃喃道。

    也是,裴元歌素来聪慧,善于观察人心,自己听信叶国公夫人的话语,以为宇泓墨钟情于她,想要借此除掉宇泓墨因此频频安排她和宇泓墨偶遇,又让人一直监视着,被她察觉到也不奇怪。

    “宇泓墨怎么说?”太后问道。

    张嬷嬷躬身答道:“九殿下说,裴元歌,你现在看似风光无限,却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两次退亲,虽然说镇国候府和寿昌伯府都有不是,但作为女子,你的清誉难免受损,已经是摇摇欲坠,只要再随意出点事端,必定身败名裂,而女子的清名偏偏最容易捕风捉影,栽赃陷害。你以为最近你与本殿下频频相遇,是本殿下在设计陷害你?傻瓜,八成是皇祖母的人安排的,别忘了,赛马场上,本殿下可是舍命救了你,这种不符合本殿下性格的事情,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会怎么想?”

    “原来,宇泓墨这用的是反间计,想要借刀杀人!”太后总算是解了心里的疑惑,愤愤地道。

    故布疑阵,引人入彀,这的确是宇泓墨惯用的手段。而且,他在赛马时救了裴元歌,既能够显示他的高超骑术,又能够因为救裴元歌而得到皇帝的欢心,以及当时围场上那些被元歌震动的武将的心思,同时又能为元歌丫头埋下祸根,一箭三雕,当真是好算计!

    “继续!”

    张嬷嬷点点头,道:“裴四小姐说,我是太后娘娘的人,和九殿下素无瓜葛,谁会想到这个层面?再说,太后娘娘终究还是宠信我的,只要我跟太后娘娘说清楚,自然能够解开误会。九殿下冷笑说,当真如此的话,裴四小姐为什么不去跟皇祖母说清楚呢?皇祖母或许不会主动怀疑你,可是,别忘了废后的事端终究因你而起,叶氏有多少人等着剥你的皮,喝你的血,她们一定会想到,并且让皇祖母起疑心的。现在,皇祖母打听到我的行踪,频频让你我偶遇,你以为为的是什么?倘若皇祖母以为能够凭借你除掉我,你以为她还会保你?”

    闻言,太后顿时一阵惭愧。

    虽然说废后是设计她和裴元歌不成,反而被揭露真相被废,说起来算是自食其果,但叶氏终究有人将这笔账算到了裴元歌头上,想要算计裴元歌。秋猎上叶问卿的行径,已经充分说明了这点,她明明知道得清清楚楚,先前却忘记了,居然轻易地就被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的话语蒙蔽……这个宇泓墨,居然将这一切都算计进去,实在是太阴险奸诈了!

    “裴四小姐沉默了会儿,九殿下又说,你的清誉已经摇摇欲坠,最适合用来做手脚,只要本殿下愿意,将你弄昏了,做点手脚,随便跟谁丢在一起,被人发现,裴元歌,你说到时候会是什么后果?若不是母妃看你还算有用,有心想要拉拢你,本殿下早就让你身败名裂,还能让你风光至此?你最好放聪明点,看清楚你现在的一切究竟掌握在谁的手里!”张嬷嬷将两人的言语如是到来,连宇泓墨那种张扬恣肆,风情万种却又森寒入骨的威胁也学得惟妙惟肖。

    太后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放肆,简直太放肆了!”

    这个宇泓墨当真卑鄙龌龊,无所不用其极!

    太后愤怒地在心中咒骂,随即又是一阵心惊,这亏得柳贵妃还有心思拉拢裴元歌,宇泓墨有所顾忌才没动手,否则若真如他所言,自己对元歌的保护又不够严密,说不定真的会被宇泓墨得手,到时候真的是平白废了裴元歌这颗好棋,想想都要吐血!

    “张嬷嬷,吩咐下去,以后无论元歌走到哪里,赵林都不能离开她身畔,最好再找个懂武的女子跟随保护,绝不能出任何意外!”太后当即吩咐道,皇帝还记得那个女人,所以,现在的裴元歌对她来说前所未有的重要,绝不能出意外。

    太后随即又问道:“对了,裴元歌怎么回答?”

    “裴四小姐说,我裴元歌虽然不才,但总还有着几分良知,九殿下能够想到这样的手段,人品如何可想而知,我再不才,也不屑于和九殿下您这样的人站在同一队!然后九殿下想要继续威胁说服裴四小姐,裴四小姐却执意不肯,双方争执了许久,九殿下扔了句狠话,就先离开了,没想到正好遇到太后娘娘!”张嬷嬷最能分得清主次,只将重点的话语一字不漏地说出,其余无关紧要的东西,便一笔带过了。

    太后点点头,道:“元歌这丫头看似文静,其实有着傲骨,的确会说出这样的话。”

    “按理说,奴婢应高要及早出来向太后娘娘禀明一切,但看着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咄咄逼人的模样,奴婢就想着不如暂时按捺,静观其变,到后来裴四小姐说出那些话时,奴婢才想办法提醒太后娘娘!”张嬷嬷恭恭敬敬地道。

    “你做得对,如果你出来得过早,哀家又怎么能够看得清楚她们婆媳的心思?”太后缓缓地道,语调十分冰冷,随即又微微缓和,“再者,你没有现身,而只是提醒哀家,这样很好。当时元歌丫头正是危难关头,哀家能够对她表示信任,这种雪中送炭的事情,定然会真正打动她的心思。”

    毕竟,皇宫内院,风云莫测,阴谋重重,个人即使再聪明,也会有思虑不周,被人算计的时候,能有个在危难关头伸出援手的人,将会是极大的助力。裴元歌是聪明人,定然明白这种道理,日后会更加死心塌地地为她办事,这对她来说,是绝好的助力。

第604章 逆转,太后叶氏的裂痕(3)

    经过张嬷嬷这番说辞,太后对裴元歌已经疑虑全消。

    倒是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能够那么清楚地得知裴元歌的行踪,显然是在裴元歌身边安插的有人,这样看起来,她要好好地清理下霜月院的人,免得有些人太无视她这个太后,以为可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地做手脚……

    梳妆完毕后的裴元歌走在菊香弥漫的道路上,想着临出门前赵林那个颔首的动作,嘴角慢慢地弯出一丝浅笑。

    事情正如同计划发展,一切顺利。

    那是赵林告诉她的讯息,表明她的谋划的确成功了。

    因为猜想到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可能在针对她进行什么阴谋,所以裴元歌对周围的人事格外注意,自然很快就察觉到最近与宇泓墨频频“偶遇”的异常,而从宇泓墨瞬间的眼神示意中,她知道这一切并非宇泓墨安排,而且,宇泓墨还不动声色地暗示她,背后有人跟踪。

    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的阴谋,显然跟这些算计有关。

    那么,和泓墨有关,又要派人监视他们的举止,裴元歌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就是,秋猎时的赛马!泓墨救她的举止,在当时在场的武将和无心之人的眼里,自然是在理所当然不过,但是,对于一心想要算计她的叶氏来说就不一样了。即使没有察觉到她和泓墨的关系,也可以用这件事做文章,栽赃陷害,而且以此为依据来劝说太后。

    猜测到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的阴谋后,裴元歌便想办法安排了今天这场戏。

    因为有心注意,所以她早就发现了霜月院伺候她的宫女中,有个人总是鬼鬼祟祟地窥视她的行踪,想办法接近她,并且频频与外人接触,猜测可能是叶氏的人。于是,今天她故意想办法调开其他人,带着这个宫女出门,然后和泓墨见面,又找借口甩掉她,故意引起她的怀疑,让她发现自己悄悄跟泓墨相会,然后尽快将此事禀告叶国公夫人等人。

    而另一方面,她则拜托赵林帮忙,想办法把张嬷嬷引到假山群中,听到她和泓墨的对话。

    虽然最近被人监视,没有机会跟泓墨通气,但是以两人的默契,她只是开了头,泓墨便明白了她的用意,故意配合她讲出了那些话,好让张嬷嬷转告太后。虽然说,对于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的算计,她也可以自己去跟太后辩解,但是,有时候从敌人那里听到的话语,只是轻描淡写,就会比自己声嘶力竭地辩解更有用。

    尤其是太后深深忌惮的泓墨……

    从宇泓墨这个敌人那里听到那些话,而转述这些话的,又是太后深信不疑的张嬷嬷,那么绝对能够打消太后的疑虑。在太后消除了对她的疑虑后,自然而然就会反过来怀疑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而一切的事情,正如她所预料地发展,十分顺利。而且,经过方才的事情,太后非但对她不会再有那些疑虑,反而会认为,太后在关节时刻给予了自己信任,自己从此就会更加死心塌地地跟随她,进一步加深太后对她的倚重。

    虽然说太后当时并没有发作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但这更表明了太后的态度。

    如果太后生气,发作出来质问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那就给了两人辩解的机会,而且发作后的怒气和疑心也会减淡;然而,太后却是提也不提,直接让两人离宫,那就意味着,太后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不打算再听两人的辩解……而在今天这样明显的情形下,太后最后居然还选择相信她,这也会让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产生更深的不满,双方就这样彼此猜疑着,裂痕会越来越大,直到无可弥补!

    裴元歌正想着,忽然眼前人影一闪,被人截住了去路……

    抬头触及来人那双潋滟生辉的凤眼,在深秋的阳光中显得异彩涟涟,裴元歌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忍不住嗔怪道:“你也太胆大了,才刚闹过事端,你现在就敢截我的道,如果被人看到就糟糕了!”

    “放心,我早就注意了,确定没有人在旁边,也没人跟踪你才出现的。”宇泓墨笑吟吟地道,随即有些抱怨地道,“自从那晚之后,我就再也没找到机会跟你好好说话,原本想去裴府找你来着,结果裴尚书把裴府弄得铁桶一般,比皇宫还难进。我说,裴尚书是不是太久没打仗,闲得无聊,所以把战场上行兵布阵那套都用来对付我了?我又不是他的敌人,太过分了吧!”

    听他的意思,显然他打算到裴府找裴元歌的方式不怎么光明正大。

    裴元歌嗔视他,随即又有些紧张地问道:“你说裴府比进皇宫还难,不会已经闯过裴府了吧?”

    “还说呢!要是战场上还好说,把护卫弄死几个,或者声东击西,总有办法溜进去,可裴府就不成,只要出事端,裴尚书肯定疑心到我身上。我怕会连累你,所以没有十足的把握,就没敢去闯!”宇泓墨闷闷地道,“元歌,我好想你!”

    听到他这样直白热情的话语,裴元歌面色微红,微微低下头去,心中却颇觉甜蜜。

    “你没去闯是对的!”微顿了片刻,裴元歌才道,“前些日子,我三姐姐和万关晓在裴府私会,被爹逮个正着,大发雷霆,震怒得不得了。在这时候,如果再被他逮到你私闯裴府来见我,以我爹的脾性,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所以,你最近还是规矩点吧!”

    私会?宇泓墨思索着,神情有些古怪。

    如果只是私会,以裴尚书的性情,最多也就是发顿脾气,心底却还是疼爱女儿的,现在会这么震怒,恐怕裴元容和万关晓不止是私会,而是做出了什么事情吧?

第605章 贼心不死(1)

    察觉到元歌在暗中撮合裴元容和万关晓后,宇泓墨虽然不知道缘由所在,但既然是元歌想要做的事情,他自然会想办法帮忙,因此暗地里对万关晓诸多关注。乞愿节后,万关晓和裴元容的关系似乎有所冷却,宇泓墨自然是知道的,也能猜到原因,所以才故意点名让万关晓参加秋猎,好给他镀金,让裴元容另眼相看。而以万关晓的性情,经过这件事,必定会抓住机会,断绝裴元容的心思,八成是……

    看宇泓墨的神色,裴元歌就知道他定然猜出了内情,微微咬唇,道:“我家里的事情有些乱七八糟的……”心中难免有些担忧宇泓墨的观感。

    “裴元容是裴元容,你是你,我分得清楚。”宇泓墨看出她的心思,无所谓地道,“再说,这天底下,还有比皇宫更乱七八糟的地方吗?”说着,眼眸中忽然间又绽放出光辉,耀眼如日,“元歌,今天我为了帮你消除嫌疑,可是背了大黑锅,现在指不定皇祖母把我想得多阴险狡诈呢!我为你做出这么大牺牲,你要怎么补偿我?”

    没想到宇泓墨居然跟她讨赏,裴元歌忍不住笑道:“九殿下有什么吩咐?”

    “我就不为难你,只要你肯帮我绣个荷包就好,怎么样?”宇泓墨眼睛睁得大大的,光华璀璨,灼灼地凝视着裴元歌,充满了柔情和渴望。

    被他这样热烈而希冀地注视着,裴元歌只觉得那眼眸如火一般,几乎将她的心融化成一滩春水。

    难怪别人都说,九殿下容貌无双,而那双眼眸更是勾魂摄魄,每一个凝视都能让女子心醉。从前或许是对宇泓墨抱持戒心,每次都要凝聚心神,小心翼翼地应对,所以感觉还不明显。但自从秋猎他表白之后,或许是因为卸下心房的关系,总觉得他似乎越来越美貌魅惑,简单的一句话,凝视的一个眼神,都会让她难以抗拒,不知不觉地随他起舞,越来越容易被他牵动情绪……

    啊啊啊啊,这个宇泓墨,真是妖孽,是祸害!

    “不行!”裴元歌坚决地拒绝道,“现在叶氏的人正盯我盯得紧,恨不得把我抽筋剥皮,避嫌还来不及,哪有往上面撞的道理?如果被人认出是我的手笔,那可是铁板钉钉的证据,跑都跑不掉!现在正是要紧的关头,你就收敛点吧!”

    “元歌!”宇泓墨拖长了声音,很热切地道,“放心,我会很小心,不让任何人看到!”

    “不行就是不行!”裴元歌被他微微沙哑而充满诱惑的声音带得心几乎软得要答应,随即又暗恨自己不争气,居然也开始沉溺于宇泓墨的美色。为了摆脱这种影响,她快刀斩乱麻地道,“贵妃娘娘宣召我前去,我已经耽误了很久,不能再延误时候了,现在必须要过去。”虽然贵妃宣召是泓墨故意做出给太后看的,但总还是要走个过场,好让太后不起疑心。

    说着,不等宇泓墨说话,便急匆匆地离开。

    看着她盈盈远去的身影,宛如出水莲般柔婉动人,宇泓墨忍不住蹙眉,随即又微微扬起头来,嘴角浮起了一抹微笑。元歌啊元歌,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我就不信,我还要不来你一个荷包!想着,眼珠子一转,施展轻功,抄近道先赶到了长春宫。

    于是,当裴元歌拜见柳贵妃,双方寒暄后,柳贵妃无奈地看了眼旁边的宇泓墨,浅笑着开口道:“元歌,当初你就是一幅绣屏赢得太后赞誉,刺绣的手艺实在了得。正巧本宫最近想要做个荷包,可是,御制监做了好些拿来给本宫看,却都不合本宫心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为本宫绣个荷包?”

    荷包?裴元歌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眼宇泓墨,正巧看到他眉开眼笑,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禁扶额无语。

    这个泓墨,真是贼心不死!

    “怎么?元歌你不愿意吗?”柳贵妃凝视着裴元歌。

    柳贵妃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裴元歌根本无从拒绝,只能恨恨地瞪了眼宇泓墨,福身道:“贵妃娘娘说笑了,您不嫌弃小女的手艺,是小女的荣幸,等小女做好了,自然会亲自送来给贵妃娘娘过目。”

    闻言,宇泓墨在旁边悄悄地扬起了眉毛。

    哼,他要不到荷包,母妃出马,总能要的来了吧!

    从长春宫回到萱晖宫,太后照例问起了柳贵妃找她的用意,裴元歌便简单说过,就连柳贵妃想要拖她做个荷包的事情也说了。反正贵妃当时话语说到那份上,她也不好拒绝,并没有什么需要隐瞒太后的,倒不如实说,免得将来这荷包出了差错,反而会招惹太后疑心。

    果然,太后并不在意,只当柳贵妃的确一心想招揽裴元歌,为了避免柳贵妃得逞,反而待裴元歌更加温和。

    次日,在太后的授意下,裴元歌和皇帝“偶遇”。

    命张德海带人看守着四周,免得被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皇帝这才转过头来,看着裴元歌,开口问道:“听说你昨日和泓墨演了一出好戏给母后和叶氏的人看,弄得双方各有怨憎,是吗?”言语之中似有意似无意地咬重了“泓墨”的字音。

    赵林是皇帝的人,而她昨天必须借助赵林,才能把张嬷嬷引到假山群中,“凑巧”听到她和泓墨的对话,因此,裴元歌并没有想过这件事能够瞒得过皇帝,赵林定然会将事情经过详细地禀告给皇帝听,因此也不否认,点头道:“是。”

    “事情的经过朕都知道了,不过,这件事的起因是怎么回事?”

    皇帝的声音素来低沉,但听在裴元歌耳中,却犹如铁锤一般,让她的心微微抽紧。皇帝这样问的用意究竟是……裴元歌稍加思索,便道:“启禀皇上,或许是因为废后的时候,叶氏有人对小女怀有恨意,而今日小女父亲的行为,更让叶氏耿耿于怀。但是,太后对小女还算宠信,所以叶氏的人为了除掉小女,便借赛马时九殿下相救想要的事情做文章,好让太后对小女产生嫌隙。”

第606章 贼心不死(2)

    她故意轻描淡写地略过宇泓墨,免得被皇帝看出端倪。

    “泓墨素来任性,连朕难以管束,居然会协助你演戏,这倒是让朕有些惊讶了。”皇帝缓缓地道,似乎在说笑,又似乎另有深意。

    裴元歌心中一突,竭力保持表情不变。

    “赛马时,小女过于逞强,以至于身陷险境,多亏九殿下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原本,小女不该再惊扰九殿下,只是在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的栽赃污蔑下,就连太后娘娘似乎也起了疑心,小女虽然也能够自己辩白,但是空口白牙地说九殿下处于救人的善意,或者说九殿下救小女另有图谋,太后娘娘终究还是会心存疑虑,无法释怀,但是若是从九殿下嘴里说出,被张嬷嬷听到,那就截然相反。小女也是姑且一试,求到了九殿下跟前,没想到九殿下居然会答应。或许是因为九殿下担心,太后若是对小女起了疑心,或许会对皇上有所不利,所以才愿意帮忙的吧!”

    先讲述了自己求泓墨帮忙的原因,又将泓墨愿意帮忙的缘由锁定在皇帝身上,并不涉及其他。

    “裴元歌,你很聪明。的确,那些话让泓墨来说,母后会更容易相信。”皇帝点点头,缓缓地道。眼前的少女,总能给他一种意料之外的惊喜,以及惊讶,秋猎赛马时,她的那份血性和拼搏如是,眼下这种对太后心里的猜度和把握亦如是……

    究竟经过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够磨砺出裴元歌这般的机敏练达?

    但是,经历过太多事情,看透世情的人,或许会有她的这份机敏练达,但同时也被现实磨去了心中最初的悸动,因为对事情的得失,人心的猜疑看得太清楚,所以见机不妙便不会强求,因而变得越来越圆滑冷酷,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决定,从不冒险,更不置诸险地。但为什么,裴元歌却能够在经历那些事情后,仍然保有着赛马时所流露出的那股血性、倔强,以及拼搏?明知实力悬殊,事不可违,却还宁愿堵上性命去求得那渺茫的机会?

    这种看似鲁莽的倔强和血性,甚至比她的机敏聪慧更能够打动皇帝的心。

    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过冷酷无情,所以反而会更羡慕和喜欢这种难得的激情吧?因为那正是他所没有的!皇帝有些恍惚地想着,又慢慢地回过神来,看似漫不经心地道:“这么说,那只是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的污蔑栽赃,想要借此离间你和太后的关系了?”

    他所谓的“那”,指的显然是裴元歌和宇泓墨的私情。

    裴元歌心猛地一顿,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瞬间脑海中闪过千百个年头。

    她清楚地知道父亲对她的疼爱,只要是她心之所向,即使有所为难,父亲到最后还是会成全她。所以,在裴府祠堂,当父亲问及宇泓墨和她的关系时,裴元歌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真相,因为她相信父亲。可是,皇帝却不同……尽管说,裴元歌隐约感觉到,皇帝对她的另眼相看,或许并无任何暧昧,但是泓墨是皇子,她的身份又如此敏感,很难说皇帝知道她和泓墨的事情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是,若她否认,等到扳倒太后之后,泓墨终究还是要向皇帝请旨赐婚,到时候皇帝自然会察觉到她在欺骗他……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候其实很脆弱,一个谎言就能将所有击碎。

    到时候,依然会牵连到泓墨。

    或许是因为爱重,所以裴元歌丝毫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泓墨,那么,到底要如何回答,才能够跳出这样两难的境地呢?

    “回皇上的话,小女曾经两度被退亲,虽然说根源并非小女的过错,但身为女子,名声难免有所损伤。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定是看准了这点,所以才拿这种事情做文章,故意污蔑小女。”知道答话不能太迟,否则就等于承认了她和泓墨之间有关系,裴元歌脑海中瞬间闪过千万个念头,千万种顾虑,但回答得却很及时。

    这话乍一听似乎是说她和宇泓墨并无关系,只是叶氏借题发挥,故意污蔑她的清誉。

    但实际上却巧妙地转移了话题的焦点。

    皇帝问的是,她和宇泓墨之间的私情,只是叶氏为了除掉她而故意栽赃陷害,但却并没有点明,而只是用“那”含糊带过。裴元歌就抓住了这个漏洞,偷梁换柱,将事情的重点变成叶氏说她和宇泓墨有私情是栽赃陷害。而这个也算是事实,因为叶氏的确不知道她和宇泓墨的事情,只是借着赛马时宇泓墨救她的事情闹事。

    虽然这种说法有投机取巧的嫌疑,但只要留一线余地,将来就有转圜补救的机会。

    皇帝脸上似乎掠过一抹疑惑,随即又沉淀下来,审视着裴元歌。那种貌似安静实则锐利的眼神,仿佛能够看透人心。裴元歌心头暗自紧张,背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却不敢有丝毫异状,只是沉静地保持着应有的恭谨和礼仪。

    出乎意料的,皇帝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开了话题:“母后最近待你如何?”

    “说到这里,小女也很奇怪。”听皇帝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裴元歌心中暗松一口气,“按理说,小女父亲最近在朝堂上几次针对叶氏,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又这般诋毁小女,太后娘娘明显也有些疑心,按理说,即便不至于发作,但也该对小女有些冷落猜疑,借以敲打。但奇怪的是,至少在明面上,太后娘娘待小女反而比从前更好。尤其这次小女入宫时,太后娘娘的神态很奇怪。”

第607章 疑神疑鬼,太后癫狂(1)

    为了取信皇帝,在这些事情上,裴元歌丝毫也不加以隐瞒。

    “嗤——”皇帝发出一声冷笑,许久才慢慢地道,“她自然要好好拉拢你,现在的你对她来说,可比从前更加有用!从前你不过是枚好用的棋子,现在却可能是她救命的护符!”

    皇帝素来深沉难测,喜怒不形于色,即使震怒之时,也依然是保持着淡淡的面容,声调微扬,之时周身都透漏出无形的压力。但这次,他的脸上却浮现起真切地讥讽之意,鲜明得让裴元歌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救命的护身符……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帝显然无意为她解惑,淡淡地道:“裴元歌,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他不紧不慢地说着,眼眸深处却掠过一抹狠厉阴冷,当年的血债,他一笔笔地记着,在心底发誓,总有一天会让太后连本带利地偿还,而现在,时机已经慢慢成熟……多亏了裴元歌!

    深夜,夜色如墨。

    朦胧中,太后似乎又回到了最初见到景芫的时候。

    “妾身拜见母亲!”那个芳华正盛,如同莲花般清丽的女子走到她的面前,盈盈下拜,如玉的肌肤,璀璨的眼眸,沉稳大气,和旁边年轻俊朗的少年珠联璧合,登对得让当时还只是太子妃的她觉得无比刺眼,却不得不摆出笑意,柔声道,“阿芫快起来!”

    记忆中的画面如水般漾起层层涟漪,再清晰时,却是另外一幅场景。

    已然是皇宫之中,她是尊贵无比的皇后,拉着侄女叶玉臻说话,亲热异常,而旁边年轻得甚至还有些稚嫩的太子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玉臻,甚至在她留他用膳时,太子俊朗的眉眼浮起了一抹淡淡的赧意:“母亲赐饭,孩儿本不该辞,只是阿芫怀有身孕,孕吐得厉害,孩儿实在不放心,想回去看看她好不好!”

    恭谨有礼的话语,却让太后心中的刺更加尖锐疼痛。

    隐隐约约的,太后知道这是梦境,所以她没有像记忆中那样摆足了慈母的架势,关切地催促太子回去探视阿芫,而是来到阿芫的床榻前,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冲着床上那个女人死命地砍了下去,一剑又一剑,一剑又一剑,直到那个女人鲜血淋漓地躺在床上,美丽的脸上全是血痕,变得狼狈不堪,这才泄尽了怒气,将宝剑仍在一边,想要离开。

    而就在这时,床上那个满身鲜血的尸体却突然坐立起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太后被吓了一跳,看着那双手上的血不停地蔓延,一直蔓延到她的手臂,再到衣衫,最后化为火红火红的火焰,几乎将她燃烧殆尽。那情形无比真实,就连疼痛都真实得让太后难以忍受,顿时忘记了这是梦境。

    她拼命地挣扎呼喊,死命地甩手,想要摆脱阿芫的纠缠,却不知道何时,那张脸不再鲜血满面,而变得蓬头垢面,满脸的痘疹浓浆,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凄厉地嘶喊着:“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

    太后拼命地想要甩开她,嘶声尖叫。

    “景芫,别来缠着哀家!”她大声地喊道,满脸愤恨,“要怪就怪你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凭什么占据太子妃的位置?平生占着太子的心?那个位置该是玉臻的,是我们叶氏的女子的,你不配,所以你就得死!死!死!你给我去死!别来缠着我!别来缠着我!”

    太后奋力嘶喊着,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沉寂的夜色中寂静异常,告诉她一切不过是幻觉。太后这才微微地吁了口气,察觉到自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汗意湿透了寝衣,在深秋的夜里寒冷刺骨,很是不舒服。太后正要张口叫张嬷嬷过来帮她换衣裳,却看到纱帐外面隐约坐着一个窈窕的女子身影,却明显不是张嬷嬷,顿时心中又是一惊。

    这时候那身影却起身,走到窗前,透进来的月光照亮了那人的面容,依稀正是梦里那清丽如莲花般的女子,只是璀璨的眼眸却十分诡异地看着她,唇角微微弯起,透漏出无数的阴冷诡谲,仿若鬼魅。

    才刚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的太后,见到梦中的鬼魅竟然出现在眼前,任凭她多镇静精明,都被骇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几乎昏厥过去,再也忍耐不住,嘶声尖叫起来:“啊——”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急切的呼喊声,太后慢慢从混沌的意识中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到清晰,然而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却依然是景芫的容颜,太后骇然失色,猛地又惊叫起来,连连喊着:“走开!走开!别来缠着我!别来缠着我!”

    “太后娘娘,您怎么了?”旁边一人忙抓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却是张嬷嬷,“您醒一醒,这是裴四小姐!”

    裴四小姐?

    太后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裴元歌,再定神一看,眼前的人虽然与景芫容貌相似,但却略带着些稚气,正是裴元歌。这才松了口气,浑身如虚脱般,几乎散了架。殿内的情形慢慢映入了眼帘,窗户外一片漆黑,殿内燃着烛火,显然仍是夜晚,太后又猛地察觉到不对,问道:“裴元歌你怎么会在哀家的寝殿?”

    平日里安寝后,都是张嬷嬷服侍她的,裴元歌并不该出现在这里。

    听到她咄咄的语气,裴元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张嬷嬷代她解围道:“太后娘娘,您忘了?今天晚上皇上过来探视您,跟您说了会儿话。等皇上离开后,您就将裴四小姐宣召过来,让她陪着您。方才,因为有事奴婢出去了一趟,托裴四小姐照料您,结果突然听到您的声音,和裴四小姐慌乱叫人的声音,急着进来一看,才发现是您做了噩梦,被魇住了。不过,您这会儿已经醒过来,也就没什么了。”

第608章 疑神疑鬼,太后癫狂(2)

    她当然知道,太后定然是做梦梦到了那个女人,才会在看到裴元歌时这般模样。

    但当着众人的面,张嬷嬷却不能说出口,只能掩饰是太后做了噩梦。

    太后这才想起来,晚上皇帝过来,似有意似无意地说起了景芫的事情,让她心神不安,这才在皇帝离开后就叫裴元歌过来。没想到方才做了噩梦,竟是将这事忘记了。发现一切正常,只是做了个噩梦,太后的神色慢慢缓和,猛地又想起自己梦中的言语,心中不安,试探着道:“哀家在睡梦中说了些什么吗?”

    裴元歌摇摇头,道:“小女醒过来时,太后娘娘您就猛地坐起身来。小女看着您似乎除了冷汗,怕被风一吹着凉,所以起身去关窗户,结果您却突然大叫起来。小女吓了一跳,急忙叫人进来,并没有听到您说梦话!”

    见她神色诚挚,不似作伪,如果说她真的听到什么,应该不会仍然这么镇静,总会有些许破绽漏出来,既然这样平静,显然的确没听到什么。太后微微放心,但随即又想起窗户边那个诡异的笑容,心中猛地一动,忍不住怀疑到,会不会是裴元歌故意吓唬她?

    但转念一想,太后又觉得没道理,如果裴元歌是故意吓唬她,应该不会自己说出去关窗户的事情……这么说起来,应该是自己刚从梦中醒来,有些不清不楚的,骤然看到裴元歌,错当成阿芫,才会出现错觉吧?

    “哀家有些口渴了。”太后拍了拍裴元歌的手,声音有些嘶哑。

    裴元歌会意,柔声道:“小女去倒水来。”说着,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烫过的茶水壶,倒了杯水出来。

    太后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见裴元歌一举一动都十分正常,并无异状,终于彻底地放下心来。而就在这时,裴元歌却忽然转过头来,看到太后,忽然眉梢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个诡谲莫测的笑容,阴冷森寒,与她方才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才刚放下心的太后,见此又是一声尖叫……

    张嬷嬷见状,忙上前抚慰道:“太后娘娘,您怎么了?”

    “她在笑!她在笑!”太后嘶喊着,愤怒地质问道,然而,当她再次看向裴元歌时,却见她正手足无措地站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杯茶,神色惶惑,似乎方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太后猛地安静下来,忽然又厉声道,“裴元歌,你方才为什么摆出那样的笑容?”

    裴元歌莫名其妙,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太后娘娘……小女并没有笑啊!太后娘娘……”

    一副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模样,只能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张嬷嬷和赵林,茫然地道:“张嬷嬷,赵公公,你们……你们也看到了吧?我并没有笑啊!我只是给太后娘娘倒杯水而已,为什么要笑?太后又为什么……”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白,就算她笑了,太后又为什么会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赵林点点头,道:“太后娘娘,方才奴才就在裴四小姐身边,并没有看到她笑。”

    张嬷嬷方才并没有注意裴元歌,等到太后嘶喊出声,她再望去时,看到的就是裴元歌莫名其妙的神情,并没有丝毫异状,再听赵林这样说,更加确定太后定是因为方才的噩梦梦到过世的前太子妃,又因为裴四小姐与前太子妃长相相似,加上刚刚醒来,神智仍然有些混沌,这才产生了错觉,便附和道:“太后娘娘,奴婢也没有看到裴四小姐笑,恐怕是您看花眼了!”

    听到旁边的两个亲信都这样说,太后终于安静下来,也认为方才的事情不过是幻觉而已。

    毕竟,无论怎么说,裴元歌都不可能知道景芫的事情,更加没有理由要故意惊吓她!太后深吸一口气,竭力镇静下来,勉强笑道:“看来是哀家弄错了,方才哀家做梦,梦到一屋子的假人都在冲哀家冷笑,这才吓得醒了过来,恐怕是还没有缓过神吧!元歌你不要跟哀家计较。”

    裴元歌笑吟吟地道:“太后娘娘您说的什么话?我也曾经做过噩梦,结果吓得好几天都没回过神来,有时候丫鬟碰一碰,都能把我吓得大叫。太后娘娘您安安神,如果能睡就再睡会儿,若是不能,就召路太医过来瞧瞧,开些安神的汤药才好!”

    “没事,不用去请太医。被这么一闹,哀家也困倦了。”太后摆摆手,道,“元歌你恐怕也被哀家闹得睡不好,还是会霜月院去吧!”却是再不敢让裴元歌晚上陪着她了。

    “多谢太后娘娘体谅。”裴元歌福了福身,温顺地离开。

    走在回霜月院的路上,裴元歌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今晚的一切自然不是偶然,她只是依照皇帝的吩咐行事,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够将太后吓得魂不附体……太后睡梦中说出的那番话顿时又浮现在她脑海中,尤其那个被太后提到的人名,更是引她关注。

    景芫……这应该就是那个跟她容貌相似的人的名字。

    她到底是谁?

    “泓墨,你听过景芫这个名字吗?”

    碧绿色的冬青掩映下,裴元歌一身浅红衣裳,犹如流动的胭脂,婀娜多姿。前世的她在京城时混混沌沌,后来嫁去江南开始蜕变,但接触的大多都是江南一带的风土人情,因此对京城的人事颇为陌生。这次虽然无意中卷入皇室漩涡,但终究时日浅,对京城的高门大户也不了解,因此,从太后的梦呓中听到景芫这个名字后,她最先想到的就是来问宇泓墨。“景芫?从来没有听到这个名字!”宇泓墨思索了许久,还是摇摇头,显然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裴元歌微微皱眉,又问道:“那你可知道京城是否曾经有过姓景的外戚?”太后的梦呓中曾经提到,那个叫景芫的女子曾是太子妃,还提到叶玉臻。叶玉臻是废后的名讳,这么说起来,景芫应该是皇帝做太子时的正妃。按理说,既然能够得封太子妃,出身再怎么说也应该不错才是。何况,封了太子妃,而且当时又很得皇帝的心思,就算原本出身不高,家族也应该因此而荣耀过一段时间,不可能默默无闻。“景?我想想看。”宇泓墨快速地见脑海中所知道的妃嫔过了一遍,仍旧摇摇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宫里还真的从来都没有过姓景的妃嫔,就连宫女女官中也从来没有姓景的,同音的也没有。不过也不奇怪,毕竟,景这个姓还是很少见的。怎么?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第609章 李明昊的把柄(1)

    “……”裴元歌沉吟不语。原本以为能从泓墨这里得到些许线索,没想到居然连泓墨都不知道,那么,景家应该不止不是显贵,还颇为寒微,而且,这位前太子妃恐怕没能荣宠多久就被太后害死,从此成为宫闱禁秘,从无人提起,否则,无论如何,泓墨都应该有所知道才对……但这倒是符合了太后梦呓中所说的话——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这倒是奇怪了,皇帝身为先皇的独子,就算是在被立为太子前娶亲,也是皇子嫡孙,怎么他所娶的元妻的出身居然如此泯然众人?“怎么?这个人很要紧吗?”见裴元歌神色凝重,宇泓墨便道,“那我派人去帮你查一查!”“别去,这个人可能是宫闱禁秘,还是别犯这个忌讳,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我一时有些好奇而已。”裴元歌忙摇摇头,阻止宇泓墨这样做。事到如今,她可以十成十地肯定,这个景芫,定然就是那个与她面容相似的女子,或许当初曾是皇帝的元妻,与皇帝十分恩爱,结果却挡了太后和叶氏的路。为了给叶氏铺路,让叶氏能够继续在后宫之中风光,所以太后设计害死了她,然后让皇帝娶了废后叶玉臻。或许太后当时自以为做得十分隐秘,无人知晓,但实际上,皇帝却早就知道了真相,只是隐忍不发。这也就能够解释,皇帝和太后看到她的容貌时,为什么会那么震动!或许也能够解释,太后为什么定要利用她。皇帝授意她假扮景芫的鬼魂惊吓太后,以他的精明,应该知道在这个过程中,她可能会知道些许内情,应该就等于默许了这种情况。但是,如果被皇帝察觉到泓墨的人在暗中调查景芫的事情,很难说会不会触到皇帝的逆鳞,毕竟这件事应该是皇帝的私隐。皇子查探皇帝的私隐,自古以来就是大忌,没有必要让泓墨为她的一时好奇沾染这样的嫌疑。

    宇泓墨当然知道,宫里有许多秘密是不能查探,不能知晓的,否则就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既然这件事跟元歌并无关系,那他也没必要去打探。

    何况,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烦忧。

    “怎么了?你的神色看起来很凝重,出什么事了?”暂时甩开关于景芫的思绪,裴元歌顿时察觉到宇泓墨眉宇的沉凝,不若往日轻松恣肆,似乎有心事的模样,便忍不住问道。

    宇泓墨犹豫了下,还是道:“最近朝堂的事情有些古怪。”

    “怎么古怪了?”裴元歌倒是立刻敏锐起来,她深知,后宫之中的事情,其实是与前朝息息相关的,她置身后宫漩涡,能多知道一些事情,就能多一分的思量。

    也是出于这个考量,宇泓墨才在犹豫后将告诉元歌:“最近朝堂事端频频,裴尚书跟叶氏突然矛盾尖锐,你必然是知道的,我就不多了。除此之外,棘阳州送来急报,说荆国在秦阳关又有所动作,打着为他们三皇子和大统领赵华轩报仇的旗号,意图侵犯我大夏边境。这件事父皇必然要指派将领到秦阳关,率兵与荆国为战。”说到这里,他的眉宇忽然紧蹙,透漏出几分深思。

    “怎么?棘阳州的事情有什么蹊跷不成?”裴元歌立刻察觉到他的异状。

    宇泓墨靠在旁边高大的乔木上,双手抱肩,神色沉稳凝重,与惯常流露在外的飞扬跳脱丝毫也不相类:“但愿是我多疑。不过,上次荆国借议和之名,想要行刺父皇和我,却被父皇反算,命我去刺杀荆国三皇子和赵华轩。这两个人是荆国军政最要紧的两个人物,他们一死,荆国军政必乱,而且听说荆国本身就有内患,按理说应该不会这么快就重整旗鼓,要进犯我大夏边境才对。要知道,棘阳州可是五皇兄的势力范围。”

    之前轰动一时的玉之彦一案,便是因棘阳州而起,裴元歌当时为了给父亲出主意,倒是了解过棘阳州的情形,也略有所知。

    “你的意思是……”裴元歌沉吟着道,“这个消息可能是假的?”

    宇泓墨原本已经不敢轻视裴元歌在政治上的敏锐,没想到她却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机敏,触类旁通。他不过略提了一句,元歌居然就猜出了她的心意,这倒是让宇泓墨十分惊讶。若说女子擅长宅斗宫斗,或许是天性聪颖,再加上成长环境磨练出来的,但能够对政事如此敏锐,这却……

    不是冰雪聪慧四个字就能解释的……对官场没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不会立刻想到这上面来。

    看起来,裴尚书对元歌的确花费了很多心思……难不成说,之前玉之彦的案子,真是元歌给裴尚书出的主意?宇泓墨越想越觉得可疑,那种祸水东引,装傻充愣的本事,跟上次假李树杰骗婚案还真的很像……

    裴元歌在前世,为了将万府的生意打理起来,没少跟官府打交道,虽然说她是刑部尚书之女,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县官不如现管,在这个过程中接触到了许多官场上的内幕,尤其是那些弄虚作假,欺上瞒下的作风,更是清楚,因此宇泓墨提到宇泓哲,再说起荆国进犯的蹊跷,便被裴元歌猜到他的心思。

    “棘阳州为什么要这么做?”裴元歌思索着,忽然扬眉,“难道说是为了军权?因为李明昊?”

    军权,李明昊。

    能够将这两个名词联系起来,足见元歌已经想通透其中的关窍。宇泓墨再不怀疑,当初玉之彦案定然是元歌的手笔。想到当时他和元歌几乎没有交集,可是在玉之彦案上,两人居然想到了一起,所谓的心有灵犀也不过如此!想到这里,便觉得心里有几分甜滋滋的,脸上也浮现出几许笑意,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说到这个李明昊,也让我觉得很古怪。”

第610章 李明昊的把柄(2)

    “有什么古怪?”听到李明昊这个名字,裴元歌不禁皱了皱眉头。

    “从秋猎上的事情来看,我觉得李明昊应该是投向了皇祖母和叶氏那边,但奇怪的是,父皇对这个李明昊居然十分宠信!”说到这里,宇泓墨的声音里又染上了几分沉重,“李明昊夺得文武状元,却并没有进翰林院供职,显然是要走武将的路子。按照大夏王朝的规矩,武举前三名应该是挂三等侍卫的差事,其余等人要么挂个虚职,要么就是在城防和驻军里领个小差事。李明昊原本也是三等侍卫,可是,他在秋猎时对我这个皇子步步紧逼,又挑衅所有秋猎官员,最后又丢了那么大的颜面,可是,父皇却并没有疏远他,相反,因为他救驾有功,事后又擒得逃走的刺客,居然从三等侍卫一跃成为一等侍卫,升迁之快,令人咋舌!”

    大夏王朝的升迁都有一定的惯例,除却阁老外,正常情况下文官武职皆是三年一考,按考绩升迁。

    而李明昊夺得文武状元不过两三月,便从三等侍卫升到一等侍卫,也就是从正五品升迁到了正二品。十七岁初入宦海便如此风光,不能不令人侧目。而最重要的是,众所周知,一等侍卫是跳职到边疆领军的最佳跳板,初到军中至少就是偏牙将甚至副将军,积累军功,加官进爵都指日可待。

    当初寿昌伯府多方奔走,才为傅君盛谋得三等侍卫的差事,可见这个差事的优渥难得。

    “元歌,你可知道,军界中一直都有冒领军功的现象?”宇泓墨继续道,“冒领军功有两种情形,一种是高级将领冒领低级将领的军功,这在军界十分普遍,不过,裴尚书是个例外,他为人厚道耿直,从来不吝惜为底下人请功,所以很多将领都很感激敬重他,这一点,我也很佩服他;至于第二种,就是虚报战事,虚报战功。棘阳州素来是五皇兄和叶氏的地界,盘根错节,难以撼动,以至于连父皇暂时都不愿意去动那里。如果棘阳州上下一体联合,虚报战事的话,只怕很难查出端倪。”

    现如今李明昊正是一等侍卫,伴驾左右,如果这时候出现战事,李明昊再来个自动请缨,以皇帝对李明昊的宠信,说不定就会让他领兵打仗,届时便能掌控兵权。如果说李明昊真的投向叶氏,在叶氏的安排下,立下赫赫战功,必然更讨皇帝欢心,回京后接管禁卫军或者驻军之类便顺理成章,叶氏便能借李明昊得到他们梦寐以求的兵权。

    虽然说现如今皇后被废,加上近段时间的事端,叶氏声势大减,但如果能够掌握兵权的话,情形就不同了。

    “我总觉得,李明昊似乎投向叶氏,而父皇那么精明多疑的人,不可能心中没有怀疑。毕竟,李明昊这样的人物横空出世,武艺高超,又无所派系,正好能够填补叶氏的空白,明显是叶氏拉拢的最佳对象,父皇不可能想不到这点,怎么会对这个李明昊如此宠信,丝毫不加以防备呢?”对于这点,宇泓墨百思不得其解。

    裴元歌闻言,也觉得奇怪。

    秋猎赛马时,李明昊曾经亲口承认,他已经投向了太后和叶氏,应该是真的。而皇上对叶氏素来忌惮,现在又加上景芫的旧账,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坐视叶氏拿到兵权……虽然说李明昊和叶氏之间的牵扯并不明显,但皇帝在萱晖宫中都安插的有人,如果说他丝毫也没有察觉到叶氏和李明昊之间异常,那绝不可能。

    但如果说皇帝有所察觉,又怎么可能这样深信李明昊,如此大力提拔呢?

    “会不会皇上真的很看重李明昊,所以想要拉拢这个人才,如此大力提拔,是为了让他不要被叶氏拉拢过去呢?”裴元歌思索着道,“毕竟,皇上才是君王,才是真正能够决定官员升贬荣辱的人。皇上这样做,就是为了让李明昊认清楚这点,知道谁才是真正能够依靠的人。也许皇上就是故意营造这样的情形,如果说皇上对李明昊如此宠信,超乎常理地提拔,即使叶氏原本已经拉拢到李明昊,在这样的情形下也会产生怀疑吧?怀疑李明昊是不是已经投向了皇上,只要疑心一起,李明昊和叶氏就可能越来越离心离德?”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宇泓墨问道,“李明昊有什么,值得父皇花费这样的心思来提拔他呢?虽然说他的骑射和武艺都算不错,但也并非无可取代,别的不说,还有我在这里呢!再者,父皇这边并不缺少武将,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大费周折地拉拢李明昊,真正需要这样做的人,应该是叶氏才对。难道说,父皇真的那么喜欢李明昊这个人吗?”

    裴元歌被他那句“还有我在这呢”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点头:“的确,你说的也对——等等!”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动。

    宇泓墨立刻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原本没什么,倒是你刚才说李明昊这样的人物横空出世,武艺高超,又无所派系,正好能够填补叶氏空白。想到你的这句话,让我有些奇怪了……”裴元歌缓缓道,“你说天底下真的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叶氏需要一个武将来插手兵权,天上就掉下来个李明昊,正巧对叶氏的心思……我就想,这个会不会不是巧合?李明昊会不会原本就是皇上的人,是皇上给叶氏下的一个套,就像我一样?”

    她的意思是说,李明昊是皇帝的心腹,故意接近叶氏,通俗来说,是卧底。

    “老实说,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而这也是我最不希望的结果!”每次想到李明昊看元歌那露骨的眼神,宇泓墨就从心底不喜欢这个人,尤其秋猎上他逼得元歌赌命,差点遇险,这点更让他无法释怀,所以他绝不希望李明昊是父皇的心腹,“不过,我也曾经去查过李明昊的底,此人的父亲李树杰的确生在靖州,发达在靖州,从未入京,是个地道的靖州人,李明昊依然,而他所接触过的人中,并没有谁跟京城有关联,更不可能跟父皇有关,也的确是在七月前后才到的京城,离现在不过三个多月而已。而父皇能够派去做卧底的人,必然是父皇十分信赖之人,如李明昊这般初认乍识的人,父皇怎么会派他做这种机密冒险的事情?毕竟人心难测,谁能保证李明昊不会真的投向叶氏?父皇又是极为多疑的人!”

第611章 李明昊的把柄(3)

    再者,无论叶氏和太后都是老狐狸,又怎么可能不详查李明昊的出身经历?若不是完全没有疑点,又怎么敢放心拉拢?

    裴元歌听他说得言之有理:“也对,这的确不像是皇上会做的事情。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正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才越发觉得凝重。”宇泓墨沉声道,“父皇的性情本就深沉难测,最近的行事更是难以揣摩,即便是我和母妃,都猜不透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实话,我也有这种感觉,总觉得皇上最近的行事越发难以猜测了。”裴元歌赞同道。

    之前无论皇上让她做什么,她和泓墨互相合计商量,总还能猜出大概,但最近她却越来越猜不透皇帝的想法。如果说授意她,让父亲跟叶氏争执对立,分化叶氏她还能理解的话,那么,贸贸然向太后提起景芫,引起太后的警觉,这就有些冒失不智了;之后还授意她假扮景芫的鬼魂惊吓太后,这就更加不像是皇帝会做的事情。

    叶氏现在虽然声势大减,但毕竟繁盛了这么多年,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使皇帝有心对付叶氏,也只能慢慢来。

    这样激怒太后,招惹太后的疑心,实在让她揣摩不透。

    “不管棘阳州的时期是不是叶氏的圈套,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李明昊拿到兵权,所以,我想……主动请缨,让父皇派我去秦阳关。毕竟我和经过作战经验最丰富,之前棘阳州之乱也是我平定的,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我都比李明昊更合适出征!只要截断了李明昊出征的这条路,无论棘阳州那边是什么样的阵势,对叶氏来说都无济于事了!”宇泓墨早就深思熟虑过,但现在说出来仍然觉得有些艰难,“只是……我不舍得你,也不放心你!”

    凝视着裴元歌清丽而微带稚气的脸,仿佛初夏露珠盈盈的莲花,宇泓墨留恋而缠绵地道。

    裴元歌一怔,没想到宇泓墨竟然打算赴边关,心中一时空荡荡的无所依托。的确,这是最好的办法,无论叶氏在捣什么鬼,只要李明昊无法领兵出征,只要去的人是泓墨,总能应付。可是……现在她和泓墨正是情浓之时,骤然听到他要去边关,还是棘阳州那样危险的地方,总会担忧而不舍……

    “可你还是会去,对不对?”裴元歌问道。

    宇泓墨顿了顿,点了点头。

    “那就去吧!”裴元歌低落了片刻,便又扬眉道,眼眸中绽放出比先前更加明亮的光芒来,光彩夺目如同宝石,“放心!你要相信,我会照顾好自己!所以,我也相信你,相信你一定会凯旋而归!”征战和兵权是泓墨的立身之本,他想要强大起来,就必须要经历种种磨难险阻,不能因为和她的儿女情长而就此颓废,什么事情都不做。

    宇泓墨迎着她熠熠生辉的眸子,微微一笑,道:“那当然,我可是宇泓墨!”

    叶国公府。

    “老爷,妾身有件事有些疑惑。”世子夫人莫海芋迎接下朝的世子叶兆远,帮忙把外衣脱掉挂起,又服侍他穿戴好家常衣裳,这才道,“妾身觉得,这个李明昊的升迁会不会太快了?虽然说他救驾有功,但一下子从三等侍卫跳到一等侍卫,才十七岁的少年,刚入朝廷不过月余,便成为二品武职,这份荣宠,实在太令人咋舌了。”

    叶兆远微微挑眉:“怎么?他能得皇上青眼还不好吗?我们就是要个能够让皇上器重的人,不然武艺再好又有什么用?皇上若不放兵权给他,那不是白拉拢他了吗?”

    “老爷误会妾身的意思了。妾身是说,皇上对李明昊荣宠如此之过,李明昊又是个年轻人,会不会因此生了别样的心思,反而被皇上拉拢过去?毕竟那是皇上,而且咱们叶氏跟他的交往都是在暗处,手里又没有他的把柄,到时候他真的忘恩负义了,咱们也没法挟制他啊!”莫海芋缓缓地道,神色忧虑。

    “没办法,是太后娘娘吩咐下来,让咱们跟李明昊的关系不要挑明,先前李世海的事情就是教训,因为挑明是是我们的人,让柳贵妃和九皇子那边抢了先机,设计栽赃陷害,好好的禁卫军统领就这么飞了。若是再让人知道李明昊是我们的人,以九皇子的阴险毒辣,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太后娘娘这个吩咐是对的!”叶兆远耐心地解释道,“至于你说的把柄……李明昊可不是没有把柄在我们手里,而这个把柄也是他绝不对忠心向皇上的原因。”

    “哦?”世子夫人顿时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谁能想到,这么个狂傲自负的人,软肋居然在女色上。”叶兆远哂笑道,“他看上了裴府四小姐裴元歌,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明知道那是太后给皇上准备的女人,皇上也中意,却还是非要弄到手不可。”

    “裴元歌?不是裴元舞?”莫海芋惊叫道。

    当初秋猎上,李明昊搭讪的人明明是裴元舞,怎么转眼间看上的人却变成了裴元歌?

    “哼,听说他是在乞愿节当晚,无意中看到了裴元歌,惊为天人,从此便割舍不下,秋猎的时候想去找她说话,没想到却被赖在了裴元舞身上。也是那时候他看出来,裴元歌的终身掌控在太后娘娘手里,这才动了心思决定投靠我们叶氏。”叶兆远笑着道,“皇上对裴元歌也十分喜爱,就算再欣赏李明昊,难道能把裴元歌赏给李明昊?你想想,除了我们叶氏,还有谁能帮他做成这件事?”

    莫海芋自然也想到这点,但心中仍有犹疑:“可是,裴元歌她是……”

第612章 叶兆敏入狱(1)

    叶兆远横了她一眼,道:“我自然知道,她是太后给皇上准备的女人,要是说她现在已经入宫,那就一切休提,但她现在年纪还小,不能入宫,那就大有操作的余地。等到时机成熟,想个法子毁掉她的清誉,到时候,皇上难道还会让一个残花败柳入宫吗?等到她名誉扫地,无处安身的时候,李明昊是想养个外室,还是纳为妾室就看他的心思了,只怕裴元歌届时还要感激涕零,至少有人肯要她了!”

    “但是太后娘娘那里……”莫海芋犹豫着道。

    这次入宫,她可是看到太后对裴元歌有多偏信,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护着裴元歌。

    叶兆远冷冷一笑:“所以我说现在时机还不到,毕竟李明昊虽然武艺超群,但到底能不能拿到兵权还是两说,太后自然舍不得裴元歌。可是,等到李明昊已经夺得兵权,赤裸裸的利益放在眼前,太后难道能为了裴元歌连兵权都舍弃吗?别说太后现在只是偏宠裴元歌,就是裴元歌是她亲女儿,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割舍掉!这样不是更好?一举两得,既能够拉拢李明昊,又能够折磨裴元歌那个小贱人,出一口心头的恶气!”

    想想萱晖宫中裴元歌趾高气昂的嘴脸,再想到她将来非但无法入宫成为贵人,还要沦为妾室,甚至没名没分的外室,欺凌落魄,莫海芋顿时也感到十分快意。

    就是这个裴元歌,若不是她野心勃勃,在中间挑拨离间,皇后岂会被废?她和问卿的地位又怎么会一落千丈?活该她有此报应!

    就在这时,忽然有下人慌乱地跑过来:“老爷,不好了!”

    “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见下人如此没有章法,叶兆远忍不住呵斥道,然后才慢慢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老爷的话,刚才堂老爷府上来人报信,说刑部尚书裴诸城带着刑部衙差过去,说堂老爷涉嫌受贿卖官,查抄了许多文书,还……”下人喘了口气,这才将话说完整,“还将堂老爷押解进去,说是要关入刑部大狱受审呢!堂夫人和老太爷老夫人慌作一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忙派人过来送信!”

    他所说的堂老爷,就是叶兆远的堂弟,叶问筠的父亲,礼部尚书叶兆敏。

    “你说什么?”叶兆远脱口道,猛地起身,只听“嘶啦”一声,因为起得太急,挂在椅子扶手上的丝绸衣袖顿时破裂,连紫檀圈椅都被带得东倒西歪,撞着茶几,弄得茶壶茶碗叮叮当当只作响,情形一片混乱。刚才他还呵斥下人过于惊慌,没有一点沉稳气度,转眼间惊乱失常的人就变成了叶兆远自己。

    不过也不能怪他。

    叶氏本就是世家大族,出了好几位贵妃娘娘,尤其最近几十年,他的姑母是太后,姐姐是皇后,还有个众望所归的五皇子是他的外甥,叶氏的繁盛更是达到了顶峰,全然一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情形,就算是跟叶氏沾个边的族人惹了案子,都没人敢动!可现在,朝廷二品大员的吏部尚书,他的堂弟居然被裴元歌拿了起来?这要传开,叶氏的面子往哪里摆?

    而且……受贿卖官……卖官鬻爵在大夏王朝可是重罪!

    想到裴诸城那个愣头青,闹起脾气来不管不顾的个性,叶兆远顿时感到一阵心悸,如果裴诸城来真的,那不成兆敏真要人头落地?何况……何况最近裴诸城在闹的案子里,有一桩案子可是连他和父亲都挂着号呢……裴诸城今天敢拿兆敏,明天说不定就要拿到他身上来!

    叶兆远顿时心脏乱跳,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惊慌。

    “老爷,这裴诸城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敢动我们叶氏!”莫海芋也霍然起身,暗自咬牙,“都是裴元歌这小贱人,真以为自己得了势,就敢无法无天,连带着裴诸城才敢这样嚣张!老爷,妾身立刻随母亲入宫,面见太后,这次倒要看看裴元歌那个小贱人还要如何狡辩?太后再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这时候还维护裴元歌!”

    像是从莫海芋的话中得到了抚慰,叶兆远勉强安静下来,喘息着道:“对,入宫去告诉太后!只要太后看清楚裴元歌的狼子野心,除掉这个祸患就没事了!去,立刻去!马上去!”

    “他裴诸城镇边大将做了那么多年,都没有爵位,现在又武将转文职,做了刑部尚书,居然敢把兆敏那孩子拿下狱,硬说他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太后娘娘,若不是裴元歌自以为得势,嚣张放肆,他裴诸城早就是失了圣宠的人,如何敢有胆子招惹我们叶氏?太后娘娘这般抬举她裴元歌,她却恩将仇报,可见此人心底狠毒薄凉,绝非善类!”叶国公夫人哀哀凄凄地道,“太后娘娘,您可千万要给我们叶氏做主啊!”

    听说叶兆敏居然被下大狱,太后也吃了一惊,随即心生愤怒。

    这个裴诸城,三番两次地跟叶氏作对,她看在元歌丫头的份上,没跟他计较也就是了,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得寸进尺,不知嘴皮子上闹,居然动起真格来?真以为叶氏就这样任他捏扁搓圆?哼,想要拿叶氏开刀,博个不畏强权的直臣名声,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你们且起来吧!这件事,哀家自有公断!”太后淡淡地道。

    察觉到这次太后的语气虽淡,却不像先前听到她们说裴元歌的不是,就冷淡恼怒怀疑,显然裴诸城做的这件事也把太后给惹恼了!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互相对视一眼,暗自心喜,裴元歌终究是裴诸城的父亲,太后不可能对她毫无怨怼,只要裴元歌失了势,裴诸城这个早失了圣心的刑部尚书又能成什么事?

第613章 叶兆敏入狱(2)

    太后沉着脸,看向旁边:“张嬷嬷,裴四小姐呢?”

    听太后连称呼都改了,世子夫人莫海芋更是欣喜,果然,太后恨屋及乌,也有些恼了裴元歌。

    张嬷嬷躬身,眼神似乎另有深意:“太后娘娘,您忘了?裴四小姐到御花园游玩去了。”

    太后这才想起,因为皇帝突然提起景芫,让她有些心慌,因此便忍不住想让裴元歌和皇帝多多接触,就当做是种补偿,因此常常安排机会让两人偶遇。听赵林和随行的宫女太监说,皇帝似乎对裴元歌更多了分喜欢,看向她的眼神越发幽远深邃,常常会失了神。

    想到景芫,太后又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宫女的通报声:“太后娘娘,裴四小姐游园归来,在外求见!”

    “让她进啦。”太后淡淡地道,话语有着罕见的冷淡。

    莫海芋心中暗喜,现在太后初闻叶兆敏被抓,正是最恼怒的时候,裴元歌这时候进来,真算是撞在刀尖上了。难得太后对裴元歌不满,她定呀抓住机会,让太后彻底看清楚裴元歌的真面目,让裴元歌再也无法翻身。

    只见绣帘一掀,裴元歌翩然而入,顿时满室生辉。

    只见她身穿松花色撒浅鸢尾花的对襟褙子,下着玉色绣深绿色晕染阁楼人物的长襦裙,海棠红的束腰更显得腰身盈盈一握,脖颈间带着一个赤金嵌八宝璎珞圈,一身鲜亮的颜色更衬得肌肤欺霜赛雪,盈盈宛如有光泽流动。长眉入鬓,眉眼流波,顾盼生辉,显得娇艳妩媚,却又不失素雅高贵,在这萧索零落的深秋,宛如怒放的花朵,越发令人惊艳。

    看到裴元歌施了脂粉,眉眼细细描画过,莫海芋心中更加得意。

    都什么时候了?裴元歌居然还只顾着梳妆打扮,这副妖妖娆娆的模样看在太后眼里,恐怕会更加上火生气吧!说着,眼梢往太后那边瞥去,去见太后眼眸圆睁,呆呆地看着裴元歌,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素日里裴元歌容貌虽然清丽绝俗,但不施脂粉,又爱浅色,总显着三分稚气。而今日的她却是粉光脂艳,加上这一身鲜亮妩媚的颜色,将往日的稚气尽数遮掩。尤其她身上的衣饰,以及头上的发髻簪饰,更是与往日的景芫装扮一模一样,看在太后眼中,不啻于鬼魅。

    尤其最近太后被景芫的噩梦缠身,见状更是惊骇欲绝。

    “你……”太后半晌才回过神来,紧盯着裴元歌,面色有些发白,“你为什么穿这样一身装饰?是谁指使你的?到底有什么目的,你给哀家从实道来!”说着,惊怒之下,将手中的茶杯朝着地上狠命摔去,碎裂之声清脆得令人心惊。

    “这套衣饰是朕赏赐给裴四小姐的!”谁也没有想到,这时候绣帘一掀,却是身着明黄团龙袍的皇帝走了进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太后,道,“方才朕和贵妃偶遇裴四小姐,正巧御制监的人送新的衣裳首饰给贵妃过目。朕觉得这套衣饰裴四小姐穿起来应该很好看,就赏赐给她,到贵妃的宫殿换上。”

    见皇帝进来,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急忙上前行礼。

    皇帝挥挥手,命她们起身,这才转向太后,眉眼微挑,幽深的眼眸似乎透漏出无限的深意,“怎么?母后看不得这套衣饰吗?如果母后看不得这套衣饰,那裴四小姐,你就去换下来吧!”

    这分明是说太后心中有鬼,不敢看到如此相似阿芫的装扮。

    没想到皇帝会进来,更没想到皇帝会说这样的话,太后看了看茫然无措的裴元歌,再看看似笑非笑的皇帝,只觉得心突突直跳,却也不敢承认自己的确看不得这样的装扮,只能咬牙道:“怎么会呢?既然皇帝觉得元丫头这样穿戴好看,那就这样穿戴好了。哀家怎么会看不得呢?”

    “母后千万不要勉强才是!”皇帝淡淡地道,似乎微带讥讽。

    太后心中琢磨不定皇帝的意思,只能勉强道:“不勉强。”

    皇帝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眼睛在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身上微微一转,又收了回来,在首座坐下,信手取过旁边的茶盅,浅浅啜着,道:“刚才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在说什么呢?怎么见裴四小姐和朕过来,就突然不说话了?是不是朕妨碍了你们?”

    “皇上说笑了,不过是说些家常闲话罢了!”叶国公夫人笑着道。

    皇帝点点头:“原来是在说家常闲话,朕还以为是为了礼部尚书叶兆敏的事情呢?”

    听皇帝主动提起,正好可以趁机求情,叶国公夫人便道:“回皇上的话,也是为了这件事。吏部尚书叶大人素来公正清廉,也不知怎地竟会遭这样的诬陷,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居然被拿下刑部大狱,连家里也被抄捡,弄得乱七八糟,毁损了不少东西。家里净是些女眷,哭得凄凄惨惨的。妾身看着,实在觉得凄凉,就想进宫来向太后娘娘说道说道,妾身说句不该说的话,这刑部尚书也太放肆了些!”

    说着,忍不住狠狠地瞪了眼旁边的裴元歌。

    裴元歌垂手而立,却依然目露惊讶,似乎对此事全不知情。

    “哦,这件事朕也知道,也是朕准了裴尚书抄捡文书的。”皇帝淡淡道,神色依然淡漠。

    叶国公夫人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皇……皇上……”

    “有人举报,说叶兆敏身为吏部尚书,不想着举贤任能,为国为民挑选人才为官,却私下收受贿赂,根据别人说送的礼钱多少才安排官职,一个刺史五万两银子,左右布政使三万两银子,依次类推,朕大夏王朝的官位,竟成了明码标价的货物!这样选出来的官员岂能是好官?自然是要在官位上捞回更多的银子,到时候还不是贪污受贿,搜刮百姓?长此以往,这大夏王朝焉能不亡?朕非要煞煞这股祸国殃民的歪风邪气不可!”皇帝越来越怒,说到后来,几乎是声色俱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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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无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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