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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色蝴蝶     重生之嫡女无双txt下载     重生之嫡女无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74章 逐出家门(1)

    这样的人,歌儿绝不能嫁给他!

    “七殿下,弄昏我裴府的护卫,私闯裴府,现在还……七殿下真是好手段!”

    听到裴元歌的那些话,再看看眼前裴诸城铁青的脸,宇泓烨隐约明白,自己是被算计了!被宇泓墨和裴元歌联手算计了!在冷翠宫,宇泓墨估计激怒他,故意表现出对裴元歌十拿九稳的模样,勾起他的关注,猜到他会派人盯着宇泓墨和暗卫的行动,故意透漏出要和裴元歌木已成舟的模样,引诱自己上钩,然后再将这个裴元舞安排在裴元歌的房间内,染上迷情香,之后就等着裴诸城来抓奸!

    原本他的想法是没有错的,以宇泓墨现在的处境,根本奈何不了他,也阻拦不了他娶裴元歌。

    但是现在,他却亲手将把柄送到了裴元歌和裴诸城的跟前!

    好个宇泓墨!

    明明已经身陷绝境,明明他已经是天上的云,而宇泓墨只是地里的污泥,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只有宇泓墨能够激怒他,能够引起他的警惕,只有裴元歌能够诱惑他出手,而宇泓墨就是利用了这点,在这样的绝境中,仍然能够狠狠地阴了他一把!想到这里,宇泓烨就觉得心口一把火烧得无比旺盛,几乎要将胸口撕裂,完全不能接受这种结果,尤其在宇泓墨完全不如他的情况下!

    “裴尚书不必绕圈子!”宇泓烨咬牙道,“想说什么直说好了!”

    “很简单,这件事我不会张扬出去,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七殿下必须打消和歌儿婚配的念头,解决皇上那边的问题!”裴诸城深呼吸着,将胸腔中的怒气压了下来,冷静地和宇泓烨谈条件。

    如果说眼前的人不是裴元舞,而是他其他的女儿,他绝不会如此冷酷,但是裴元舞……

    回到裴府后,歌儿已经把他被羁押天牢时,裴元舞的言行告诉了他。在他这个父亲生死不明,整个家乱成一团的时候,裴元舞最先想到的不是他,不是裴府,而是要如何借着这次事件,先跳出裴府,还要落个舍身救父的名声,到了这种地步,她还想着要攀附权贵,这个女儿……已经无可救药了!

    只是最近,他都为歌儿的事情烦忧,来没有来得及处理裴元舞,结果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宇泓烨固然侍强威逼,行为可恨,但原本应该被软禁在雨霏苑的裴元舞在这时候会出现在静姝斋,和宇泓烨搅在一起,这本身就很可疑。八成是静姝斋里走漏了什么消息,让裴元舞知道了,于是自愿替上来,趁着静姝斋的人手都被歌儿带到书房的时候,悄悄溜进静姝斋,想要浑水摸鱼。

    这样的裴元舞,不值得他再维护。

    而他正好可以借这件事,解决宇泓烨这个麻烦。

    “不,可,能!”宇泓烨挑眉道,居然敢这样设计他,无论是宇泓墨,还是裴元歌都不可饶恕!越是如此,他就越不想放手裴元歌!“裴尚书未免太过想当然了!就算我和裴大小姐有了什么,我纳她为妾就是了。男人三妻四妾也不算什么,裴尚书以为这样可以威胁我吗?”

    “好,那如果皇上再提出想要赐婚的意思时,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告诉皇上,我不愿意把歌儿嫁给七殿下,因为七殿下曾经夜闯裴府,和歌儿的大姐姐做下苟且之事,这样品德败坏的人,我就算死,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裴诸城也毫不退让地道,“或者,应该现在就请皇上过来,让他看看眼前的情形?”

    宇泓烨双手握拳。

    他当然知道父皇对裴元歌的特别,如果被父皇知道这件事,只怕父皇也不会同意为他赐婚。

    “还有一件事,七殿下或许不知道,当初的五殿下之所以名誉扫地,就是因为他已经向皇后求娶李阁老的嫡次女李纤柔,最后却和李纤雨做下苟且之事,因而名誉扫地。”裴诸城冷冷地道,“五殿下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名声,也因为这件事扫地,七殿下才刚得圣心,若今晚的事情闹开了,七殿下以为你能够承受得住?”

    “要真是这样,裴元歌也不会有什么好吧?”宇泓烨挑衅地道,“我也知道这件事,宇泓哲固然倒霉了,但李纤柔也因此一直无人求娶,成为京城名媛的笑柄!听说裴尚书最疼爱女儿,尤其喜欢裴元歌,难道忍心把这件事闹大了,弄得你心爱的女儿名誉扫地,人人指指戳戳?”

    “与其要将元歌嫁给你这样的人,我宁可把这件事闹大。若是京城真的呆不下去,我就带着元歌到州县去,就算全天下的男儿都这么糊涂,认为这种事情歌儿有错,我也愿意养她一辈子,总比嫁给你这样的人好!”裴诸城铿锵有力地道,“如果七殿下不相信,不如试一试?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最后会更落魄!”

    这个裴诸城,真是个油盐不进的硬货!

    宇泓烨暗自咬牙,如果换了别的父亲,这样的丑闻遮掩来嫌来不及,谁会想着把这件事闹大,影响声誉?他倒好!但是,看着他那张铁青的脸,宇泓烨倒觉得他真的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虽然心中恼怒,却也只能压下,思索许久,道:“裴元歌,我要定了!你说的条件,我不可能接受!裴元歌,我要定了!”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入宫,面见皇上!”裴诸城作势要起身。

    “裴尚书,你也别把我逼得太绝了!”宇泓烨心中有些慌乱,却强自撑着,面容冷凝,“好歹我也是七殿下,柳贵妃是我母妃,而且对我疼爱有加,如果你真的将我逼入绝路,你以为母妃和柳氏会饶过你们吗?难道说裴尚书为了一个裴元歌,要将整个裴府都搭上吗?”

第675章 逐出家门(2)

    “七殿下,你也别吓唬我,真激起我的性子,拼着整个裴府,我也要把你拉下马,你信不信?”裴诸城丝毫没有胆怯,“你应该去打听打听我裴诸城的为人,看我是不是为了性命就退缩的人?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你一个七殿下!若要我奴颜媚骨地附和你以求苟活,我宁愿拼死!”

    宇泓烨总算知道裴元歌那身刚烈的脾气从哪里来了。

    双人对峙了许久,宇泓烨口气微微缓和,道:“裴尚书,我只告诉你,你提的这个条件,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除此之外,一切都好商量,我不想把事情做绝,你最好也别逼我,我们平心静气的,谈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条件,不好吗?”

    没想到宇泓烨对歌儿居然如此执着,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加不好办了!再怎么说,宇泓烨也是皇子,就算将来他拼着得罪皇帝,将歌儿许配给他人,若宇泓烨一日贼心不死,就可能再出幺蛾子……除非,宇泓烨能够倒台,或者……

    宇泓烨终究不是宇泓哲,而且,他也不能不顾及歌儿的名声……

    裴诸城思索片刻,抬头道:“三年!三年内,你不能让皇上下旨为歌儿赐婚,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闻言,宇泓烨突然明白过来。

    裴诸城这是将希望寄托在了宇泓墨的身上。宇泓墨如今刚被父皇厌弃,又丧母要守三年的丧,裴诸城约定三年,就是为了等三年后宇泓墨过了丧期,好向皇帝请旨赐婚!

    “好,三年就三年!”宇泓烨虽然不甘,但这个条件却还是能够接受的,父皇现在怀疑宇泓墨弑母,正对他极为不待见,就算再过三年,他也不可能从父皇那里请到旨意!而他则不同,为父皇立下大功,母妃又是掌宫之人,还有柳氏做他强有力的后盾,将来皇宫,必然是他的天下。

    看宇泓烨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裴诸城心中涌起了深深的危机感。

    若为了歌儿着想,宇泓烨此人绝不能继承太子之位,更不能极为为帝,否则歌儿这辈子都不可能逃出他的阴影……何况,这人高傲自负,行事乖张放肆,毫无章法,这般刚愎自用之人,即使即位,也不是大夏王朝和黎民百姓之福!裴诸城原本并不打算在这场夺嫡中战队,但眼下的情形,却是逼得他无论如何要和宇泓烨杠上了!

    希望九殿下不会被眼下的困境所束缚,能够在逆境中拼搏,再展雄图,否则……

    裴诸城想着,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绝不能看着九殿下就这样颓废,一定要找时间进宫,秘密得和九殿下好好地谈一谈才行!

    “既然已经商谈好了,那现在裴尚书能否回避下,我要穿衣了!”宇泓烨冷冷地道。

    裴诸城回过神来,目光扫过藏在被褥里的裴元舞,沉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道:“那么裴元舞呢?既然她已经失身给七殿下,这件事,七殿下总要给个说法吧!”

    父亲果然还是顾念着她的!

    裴元舞听着,顿时热泪盈眶,有父亲为她做主,七殿下总不能翻脸不认帐。而且,这样一来,她是以裴府大小姐的名义进的皇宫,份位总不会太低;而且七殿下对裴元歌有想法,而她却是裴元歌的姐姐,七殿下总会给她些面子,而且她也可以利用裴元歌讨七殿下的欢心,想办法把他的心思笼络过来……裴元舞在心中细细得盘算着。

    想到就是裴元舞害得他今晚这般憋屈地被裴诸城威胁,而且错失了请父皇赐婚的最佳时机,宇泓烨的心中就是一团怒火,但眼下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惹裴诸城生气,冷冷地道:“知道了。不过,眼下我暂时不能纳她。如果我刚去劝说父皇暂时不要为我和裴元歌赐婚,转头就将裴元舞接入宫中,那不等于明摆着告诉父皇出了什么事吗?等到这件事平息了,我自然会让她进德昭宫的!”

    裴诸城要是并没有纠结这点,反正这是他为裴元舞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从此之后……

    “我相信七殿下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失约,那就请七殿下今晚将她带出裴府,找地方安置吧!”裴诸城淡淡地道。

    宇泓烨蓦然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裴诸城疼女儿,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为了裴元歌,三番五次地和皇室杠上,刚才甚至不惜拿整个裴府来赌,可是现在居然这么对裴元舞?虽然说裴元舞不如裴元歌受宠,但好歹也是裴诸城的女儿,就这么没名没分地跟他出了裴府?

    “裴尚书,这样行事,对裴府的声誉恐怕不太好吧!”

    宇泓烨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开口试探道。

    “不会,众所周知,我的女儿裴元舞在秋猎时身体不适,这些日子一直在裴府养病,之后我就会宣布,我的女儿裴元舞病中身亡,从此,这天底下再也没有裴府的大小姐。至于她,我想七殿下随便给她安排个身份,接入德昭宫,应该不算难事吧?”裴诸城淡淡地道,“何况,若是七殿下之后向皇上说求娶我家歌儿,却先接了歌儿的大姐姐为妾,这种荒谬的事情,皇上也不会答应吧!”

    即使当初裴元舞为了嫁入皇室,不惜跟他这个父亲撕破脸,闹得那样僵,裴诸城也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太后那边断绝心思后,裴元舞能够痛定思痛,将心思安下来,好好地听话,找个上进的人嫁了,好好过日子。但裴元舞之前对裴元歌说的那些话,以及裴元舞进屋出现在静姝斋的巧合,却让裴诸城寒透了心。

第676章 逐出家门(3)

    为了攀附权贵,已经到如此自甘堕落的地步,甚至做出这种事情……

    这个女儿,不能要了!

    而且,裴元舞的心思如此,日后定然会闯出大祸,与其到那时候连累裴府,不如趁着现在快刀斩乱麻,将这个隐患扼杀掉。至于以后裴元舞生死祸福,便都与他裴诸城毫不相干了……

    “父亲!”裴元舞上一秒还以为裴诸城站在她这边,下一秒却听到这样的话语,心猛乱了。父亲这样说,等于将她这个女儿逐出家门,从今往后她再和裴府没有任何关系……从今往后,她就再也不是刑部尚书裴诸城的女儿,也不是裴元歌的姐姐,没有了这些依仗,她要如何立足?别的不说,若是七殿下这会儿将她带出裴府,转头就将她杀了,或者毁诺,不接她入宫,父亲不为她出头,她又能怎么办?

    “父亲,您不能这样!我也是您的女儿,您不能只疼四妹妹,就这样舍弃我,父亲!”

    裴元舞激动之下,差点忘记自己仍然未着寸缕,悲怆凄凉地大喊着,希望裴诸城能够改变心意。

    “不要叫我父亲,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裴诸城冷冷地道,不再和裴元舞多说,起身离开了正房。

    等到宇泓烨和裴元舞穿戴好衣裳,悄悄离开后,裴元歌才来到裴诸城身边,抱住裴诸城,失声痛哭。裴诸城轻轻拍着她的背,悄声安慰着。难怪歌儿会被骇成这样,宇泓烨今晚会出现在静姝斋,明显是冲歌儿来的,如果他真的做出什么,就算他和歌儿再不情愿,除非放着歌儿去死,否则也只能将将歌儿许配给他。

    居然还点燃迷情香……

    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简直不是人,是畜生!

    若不是歌儿无意中听到府内的护卫说话,说近来有名护卫突然间变得很勤快,而且无缘无故地经常请人吃酒,行为与往常大异。而且又查到那护卫请的人都是从裴府大门一路道静姝斋的护卫,歌儿警觉,隐约察觉到不妙,不敢再留在静姝斋,也不放心把丫鬟仆婢留下,便带着她们去找他告发,这才有了方才的事情。

    若不是歌儿比常人更加警觉,只怕今晚就要铸成大错了!

    等到裴诸城将结果隐约地告诉裴元歌,又加以安慰后,裴元歌才慢慢平静下来,忽然道:“对了,父亲,大姐姐怎么会出现在静姝斋?又怎么会……她不是被软禁在雨霏苑吗?”

    提到这个,裴诸城也百思不解,当即叫来石砚,道:“去雨霏苑,问问守门的护卫,怎么会让大小姐跑出来?”

    不多一会儿,守卫雨霏苑的护卫们,压着一个神色慌乱的丫鬟进来,满头大汗地禀告道:“今晚有个丫鬟说奉了四小姐之命前来探视大小姐,属下见她的确是四小姐身边的丫鬟,就让她进去了,不一会儿又出来了,就没在意,知道方才石砚前去通知,属下觉得不对,进了雨霏苑,这才发现,原来离开的是假扮成丫鬟的大小姐,而这个丫鬟却冒充大小姐带着雨霏苑。属下失职,罪该万死,请将军降罪!”

    看清楚那人的容貌,裴元歌失声惊呼:“司音,是你!我何时让你去探视大姐姐了?”

    司音身子不住地颤抖,唯唯诺诺地说不出话来。原本照大小姐的说法,只要大小姐能够成为七殿下的人,就会带她一起离开。她想着七殿下身份尊贵无比,要她这么个小丫鬟根本就不成问题,说不定她还有机会攀上给七殿下做妾,就答应了,没想到没等到七殿下要人,却被守门的护卫发现,带到老爷和四小姐跟前来。

    “老爷饶命,四小姐饶命!”司音瘫软在地,不住地跪求道。

    “等等,难道说在父亲被拿下狱的时候,是你和大姐姐暗通消息,甚至出外为大姐姐打听事情?紫苑,带人到司音的房间给我搜!”裴元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厉声喝道。

    不一会儿,紫苑便带着一堆搜出来的金银过来,全是司音这个丫鬟不可能有的。

    事情到此已经再清楚不过,裴元歌愧疚地道:“父亲,都是女儿管教不力,以至于司音出了这种事情,还弄得今晚大姐姐……而且,因为女儿给家里带来这么大的祸端,都是女儿不好,请父亲责罚!”

    “傻丫头,跟你有什么关系?坏人硬要盯上好人,难道说不去怪坏人心思不正,反而要怨好人太过好,引来坏人觊觎吗?至于这个丫鬟,你这段时间总是在皇宫里,哪有时间管教院子的丫鬟?别心思这么重,放宽心,无论如何,还有父亲在这里呢!”裴诸城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慰道。

    裴元歌点点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裴诸城,忽然心酸地道:“爹!”

    扑入了他的怀中。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她总算还有个极好的父亲,能够担当的事情就竭力为她担当,即使为此得罪了皇室众人,甚至皇子皇后,都不曾埋怨她半句。如果不是父亲在前面挡着,推脱掉了皇上透漏出来的意思,只怕赐婚的圣旨早就下来,那她和泓墨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从今往后,无论如何,她一定好好地孝顺父亲,再也不能让他为自己这么操心了!

    听裴元歌说从正门到静姝斋,这一路的守卫不对劲儿后,裴诸城已经派人去查看,知道这一路的护卫都被人迷昏,已经派人去查了,而这时候,查探的人压着一名护卫,禀告道:“启禀将军,属下将被迷昏的人弄醒,都说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昏倒,经属下再三查问,才发现这些值夜的人,今晚都曾经和李全到酒楼去吃席。虽然李全也昏迷不醒,但属下觉得不对,就派人到李全家中搜索,发现他家中多了许多财物,而根据周围邻居说,是这几天有个宫里装扮的人三番五次地出入李全家中,他出手便突然阔气起来!”

第677章 逐出家门(4)

    说着,面色颇为难堪。

    他们这些护卫,都是裴将军带出来的兵,都受过裴将军极大的恩德,很多都是裴将军拼死从战场上救出来的。可是现在,李全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情,居然被人收买,将裴府的护卫全部迷昏……这实在让他们这些和李全一同出来的兵将无颜面对裴将军。

    不用问,肯定是宇泓烨派人收买了李全,故意这样做,好方便他今晚行事。

    想到今晚的事情,想到歌儿差点出事,裴诸城心中恼怒无比,当即道:“将李全和这个丫鬟拖下去,统统杖毙,让所有的护卫都去观刑。今晚被迷昏的护卫,统统去领二十军棍,都是从死人堆里出来的人,居然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今晚守护雨霏苑的护卫,疏忽职守,害得大小姐病重,去领三十军棍!”

    看着裴诸城的处置,丝毫都没有疑心到她身上,裴元歌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所有的一切,自然是她和宇泓墨商议好的,宇泓烨那边,就有泓墨去激怒他,引起他的关注,一步一步地引诱着他落入圈套。

    从想到有人为裴元舞传递打探消息开始,裴元歌就想到,这个人说不定和静姝斋有关,因为裴府严禁随意出入,寻常奴仆想要进出并不容易,但若是静姝斋的人,打着她的名义,却简单得多了,这一查,轻而易举地就查到了司音的头上。

    然而,司音并没有机会接近雨霏苑,那只能说明守卫雨霏苑的护卫中,有人为裴元舞和司音传递消息,裴元歌立刻想到之前楚葵和他说的那个进出药店,出手大方的护卫,让楚葵暗中去确认,倒也很快就认出了李全。

    原本按照裴元歌的意思,这两个人就该杖毙。

    但正巧泓墨出事,宇泓烨逼婚,泓墨出了这个主意,她就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两个人身上,暂时饶了他们。却让泓墨派小太监,假冒宇泓烨的名义去收买李全,让他做事,同时告诉他说,宇泓烨不愿意暴露身份,所以让他到时候不要多话。

    而司音这边,则故意让她听到她和紫苑们的对话,并且故意让紫苑说,这个消息如果让裴元舞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高兴。司音之前贪图裴元舞的赏赐,为她出府打听消息,若是听到这话,自然会跑去告诉裴元舞,让裴元舞知道,宇泓烨今晚会来静姝斋,然后就等着裴元舞上钩。

    这样一来,就算最后查到司音和李全头上,也与她全不相干。

    裴元歌知道,父亲对裴元舞已经十分失望,但是毕竟是父女,如果被父亲察觉到她为了脱身算计裴元歌,也会对她失望,会难过,而这却是裴元歌不愿意看到的。但现在暗中算计不知情的李全和司音,即使父亲查证,也只会认为宇泓烨太过嚣张,裴元舞心思不正,她最多就担个管教不力的罪名,却压根想不到,今晚的所有事情,都是她和泓墨安排好的。

    现在看起来,她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

    “父亲,女儿还想做件任性的事情,还请父亲允许!”裴元歌咬咬唇,道,“想到刚才宇泓烨和大姐姐曾经在女儿的房间……女儿就觉得恶心,不愿意再在里面住。所以,女儿想将正房烧掉,暂时搬到彤楼去住,等到正房修建好了,再重新搬回来!”

    想到这件事,裴诸城也觉得如同吞了苍蝇般的难受,同样不愿意元歌再在里面住,再加上这段时间被宇泓烨步步紧逼,心里也窝着火,当即断然道:“好,就将正房烧到!不过,你也别去彤楼住了,我不放心,你暂时扳倒蒹葭院,和你母亲同住吧!等到这边修好了再看情况!”

    是夜,静姝斋“无意走了火烛”,火光通天,将裴府上空赢得通红一片。

    火后,三间正房,全部化为灰烬。

    出了裴府后,宇泓烨愤愤地在街上走着,忽然间顿足,冷冷地盯着身后的裴元舞,问道:“为什么裴诸城会不认你这个女儿?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今晚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

    他不是傻瓜,再想想秋猎时裴元舞在皇帝的汤药中下药的传言,心头已有怀疑。

    没想到宇泓烨愤怒之余,居然还如此敏锐,裴元舞心头砰砰乱跳,诚惶诚恐地道:“七殿下明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因为得罪了四妹妹,所以也失爱于父亲。秋猎时被太后送回裴府后,说是养病,实际上是被父亲软禁了起来。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四妹妹忽然派人叫我到静姝斋去,我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正觉得奇怪,突然闻到一股甜香味,就昏倒了,等到醒来,已经是……”

    说着,哀哀哭泣道:“我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父亲为何如此待我!”

    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裴元歌将她引诱到静姝斋,再把她迷昏,等着自己到来……果然这件事是宇泓墨和裴元歌设计的!宇泓烨思索着,却仍然怀疑地道:“听说你曾经在父皇的补汤中下药,所以被赶出秋猎围场,是真的吗?”

    “是,也不是!那件事其实是太后娘娘故意陷害我!七殿下请想一想,我就算真的做成了这件事,皇上被这样冒犯,哪里会饶过我?我日后又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裴元舞怯怯地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才失爱于父亲!”

    裴元舞知道自己现在再没有任何依仗,除了攀附宇泓烨外,别无他法,因此分外小心。

    宇泓烨当然不会尽信她的这番话,但他心中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是宇泓墨和裴元歌在设计她,对裴元舞的怀疑就没有那么重。何况,裴元舞现在失了父亲,失了家族,没有任何依仗,在他面前又能耍什么花招?何况,裴元舞终究曾是裴元歌的姐姐,说不定将来还有用……

第678章 逐出家门(5)

    再者——“当初秋猎围场上,你不是义正词严地说请我自重吗?怎么,这会儿又变得这么乖巧?”

    宇泓烨倒有些享受这种颠覆性的快感,尤其当他是赢家。

    “当时是小女有眼不识泰山,出言不逊,得罪了七殿下,无论七殿下要如何惩治小女,小女都不敢有怨言!”裴元舞福了福身,神色乖巧柔顺,“何况,今晚的事情,还要多谢七殿下相救。若不是七殿下收容小女,只怕父亲立时就要将我处死。这份恩德,小女铭记心中,永远不敢忘记!”

    看着她这种乖巧柔顺的模样,宇泓烨不期然地想起裴元歌那张清丽绝俗脸。

    如果裴元歌也能够像裴元舞这么识趣,这么乖巧,那就好了……不过,总有一天会的!

    “走吧,我在京城有座宅子,你先在那里住着吧!”

    次日,裴诸城入宫后,找机会到冷翠宫去。没有人知道他和宇泓墨谈了些什么,但出来后,裴诸城的神色却显得好多了,似乎安心了不少。

    静姝斋失火,裴元舞因病亡故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这天下朝,皇帝便单独将裴诸城留下,问道:“听说元歌住的静姝斋失火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元歌那丫头没事吧?”这丫头不会真的气性这么大,眼见嫁宇泓墨无望,他又不肯见她,竟然想要放火自焚吧?想到这里,不由得眉头微蹙,神情颇有些恼怒。

    还是这丫头故意拿这个来警告他,如果他敢把她许配给泓烨,她就死给他看?

    “是歌儿这些天心不在焉,神思恍惚的,又不耐烦丫鬟们在跟前凑着,常常一个人呆着屋子里,结果一个疏忽,没察觉到烛火倒地,就引起了火灾!”提到这件事,裴诸城脸色就有些难看,却仍然道,“幸好丫鬟们发现得及时,将歌儿救出来,只是火势已经大了,却将歌儿住的正屋给烧没了,多谢皇上挂怀!”

    神思恍惚?

    皇帝眉头紧蹙,他当然知道裴元歌为什么神思恍惚,想到宇泓墨,神色有些冰冷,再想到裴元歌,心思顿时混乱起来。裴元歌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认死理儿?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无奈,当初秋猎,裴元歌肯为了宇泓墨赛马,把命都豁了出去,这会儿要是对宇泓墨的事情不闻不问,那就不是裴元歌了!

    想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恼怒,还是该怜惜,或者该欣赏她……

    “皇上,歌儿她……说想要见皇上!”裴诸城看着皇帝的神色,斟酌许久,还是道。

    皇帝眉头紧蹙,他不想在这时候见裴元歌!

    对于这个容貌酷似阿芫,又和阿芫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女孩,皇帝本就存着一份特殊的情感。再加上裴元歌行事处处贴合他的心思,让他的喜欢越来越深,到最后甚至摆脱了阿芫的影子,而是单纯地欣赏裴元歌这个人。这让他在对待裴元歌的事情时,总比别人多了几分慎重,也更顾虑裴元歌的感受。

    现在裴元歌要见他,明显是要为宇泓墨求情。

    原本想着,宇泓墨曾经在秋猎上,为了裴元歌拼着重伤也要和泓烨赛马,总算对裴元歌有这份心思,元歌若真嫁给他,做了他的儿媳,他也愿意。但现在经过冷翠宫的事情,他对宇泓墨的为人有着严重的质疑,更怀疑宇泓墨对待裴元歌有几分真心,自然就不能赞同这桩亲事。

    偏偏他还答应着裴元歌一件事,如果裴元歌在这时候提出,要他为她和宇泓墨赐婚,他要怎么办?

    明明他是难得好心,为裴元歌考虑,怎么这丫头半点都不领情,只一门心思地想要和他闹?

    不过,想到皇宫那些隐秘的往事,裴元歌入宫时间不久,又一门心思在和太后斗法,未必知道其中的内情,所以才会认为宇泓墨是冤枉的,倒也不怪全然怪她。而且,这丫头古灵精怪,手段最多,但这段时间,他没有见她,她也就老老实实地待着,没耍半点心眼儿,而是通过他父亲带话……裴元歌没有跟他用心眼儿,这点皇帝还是很满意的,想了想,终于做出了决定。

    “那就传朕的旨意,让她明天入宫吧!”

    “小女裴元歌,叩见皇上!”

    依旧是简洁肃穆的御书房,裴元歌向皇帝行礼后起身,并不如往常那边低眉垂手,等候皇帝说话,而是反常地抬起头,清亮如水的瞳眸直直地落在皇帝身上,清丽的脸上是全然的坚持和执着,沉声道:“皇上,九殿下是冤枉的!”

    开门见山,没有一点的委婉和过渡。

    并非裴元歌真的这么鲁莽。皇帝是个很精明的人,前段时间裴元歌一直求见,皇帝却一直拒绝,原因为何,大家心知肚明,因为裴元歌见皇帝,必然是要为宇泓墨求情。既然现在皇帝答应见她,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如果裴元歌再绕圈子,耍什么心机手段,反而会让皇帝厌恶,影响她后面话语的力度。甚至,皇帝根本就会把事情带过去,不和她多谈。

    她帮助皇帝对付皇后和太后,对于她的为人,皇帝很清楚,本就会警惕。

    所以,委婉的旁敲侧击,反而不如这般直接坦白的开场更有利。

    没想到裴元歌竟然这样直接,皇帝一时有些怔住。

    “你就这么相信宇泓墨?”

    “是!”

    皇帝被她的坦白弄得有些结舌,也有些被她这种咄咄的态度激怒,冷笑道:“因为你喜欢宇泓墨?”

    “不!”裴元歌摇头,神色坚定。

第679章 年之约,请旨赐婚(1)

    皇帝越发恼怒起来:“裴元歌,你既然敢来跟朕求情,既然敢说这样的话,就别再做出这样的姿态来!有胆量和宇泓墨私定终身,就该有胆量承认!你再说一句你不喜欢宇泓墨,你现在就给朕出去,朕今天见你,不是想听你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裴元歌就是要挑起皇帝的情绪,才有可能真正触动皇帝的心思。

    “小女喜欢九殿下,就算在皇上面前,这件事小女也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裴元歌沉声道,“但是,小女不是因为喜欢九殿下,所以才认为他是冤枉的!而是因为,小女确确实实地知道,九殿下他的确是冤枉的!”

    “对于宇泓墨,你又知道多少?你凭什么说他是冤枉的?”皇帝冷笑道。

    “皇上,对于九殿下,您又真正知道多少?您又凭什么认定,就是九殿下谋害生母的?难道只因为九殿下的暗卫尸体,穿着叶氏乱党的衣裳出现在冷翠宫?那么,您有没有想过,那名暗卫又怎么会出现在冷翠宫,又为什么会死?如果是九殿下杀人灭口,九殿下为什么会留下他的尸体被人发现?如果不是九殿下,那又会是谁?就像那些禁卫军服饰的人,和叶氏乱党服饰的人出现在冷翠宫很可疑一样,这个杀死暗卫的人,又为什么会在叶氏叛乱这样紧要的关头,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冷翠宫,还要杀死那名暗卫?皇上您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裴元歌抬起头,毫不胆怯地迎上皇帝震怒的神情。

    “你在暗示什么?”皇帝紧盯着她的双眼,在皇宫里,能够跟冷翠宫里的王美人扯上关系的,除了宇泓墨,就是柳贵妃,“你是在告诉朕,这件事是柳贵妃和泓烨联手做的,是要诬陷宇泓墨?如果这件事真的和柳贵妃有关,以她的精明,事情必定会安排得天衣无缝,又怎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闻言,裴元歌反而放心下来,至少皇帝愿意跟她讨论这件事。

    “皇上,因为这件事的破绽太明显,所以您认为不可能是柳贵妃娘娘做的,所以怀疑九殿下。同样的,因为小女认为破绽太明显,不可能是九殿下做的,所以怀疑柳贵妃娘娘,我们谁都找不出确实的证据来反驳对方。”裴元歌神色诚恳,眼眸中却闪过一抹悲哀,缓缓地道,“但是皇上,现在的结果,却是您的确怀疑九殿下了,不是吗?”

    说到底,皇帝为了一个失宠的低阶嫔妃,处死风头正盛的皇子,这种可能性很小。

    真正重要的,是皇帝因为这件事而产生的心思,会影响日后处事,尤其是在皇子之间的偏颇,这才是真正目的。

    皇帝也是聪明人,当然明白这其中的深意,因此,裴元歌最后的那句话,简直如惊雷一般响在耳边,让他不得不沉思。但很快的,皇帝又反问道:“如果朕相信你的话,怀疑柳贵妃,那结果却是对宇泓墨有利,不是吗?”

    “不是的。”裴元歌摇摇头,轻声道,“皇上,您怀疑柳贵妃娘娘,对九殿下又有什么好处呢?柳贵妃娘娘是九殿下的养母,甚至可以说,是九殿下在后宫最大的依仗,他陷害柳贵妃娘娘,对他有什么好处?”

    但是换而言之,如果皇帝怀疑宇泓墨,对柳贵妃却有很大的好处。

    或者,准确地说,是对宇泓烨有着极大的好处。

    而宇泓烨,是柳贵妃魂牵梦萦的亲生孩儿……

    皇帝脑海中闪过万千念头,神色依然冷凝,却多了几分沉思和烦躁,因为他发现,他竟然真的无法说服裴元歌,相反却被裴元歌的话语勾起了怀疑……虽然心中有着浅浅的一丝疑虑,但想到过往宇泓墨和王美人之间的事情,心头又被阴霾笼罩,沉默了许久,才道:“裴元歌,朕知道你聪明伶俐,但有些事情你并不清楚。无论如何,王美人毕竟是宇泓墨的生母,可是,这些年来,宇泓墨却对是她不闻不问,冷漠至极。”

    既然在证据上都无法说服对方,那就转到宇泓墨和王美人平素的关系,来加重自己话语的力道。

    而这点,也正是裴元歌所希望的转着。

    “皇上,九殿下五岁那年被抱到长春宫,他曾经对挂念生母,回去找王美人。可是,王美人却将她拒之门外,任凭他在那里苦恼,同样不闻不问,冷漠至极。那时候九殿下也只是个孩子,您想过他的感受吗?”裴元歌诚恳地道。

    “王美人那是为他好,就是要他断了对自己的心思,好生孝敬柳贵妃,好为自己博个前程。”没想到裴元歌竟然知道王美人和柳贵妃的事情,但很快的,皇帝便嗤笑道,“当时宇泓墨或许不懂,但是,等到他慢慢长大后,如果他还不能懂得王美人的良苦用心,他也就不是宇泓墨了!”

    皇帝会知道泓墨被抱离生母后的情形,裴元歌不惊讶,但是皇帝居然也能够明白王美人的用心,这倒是令她惊讶了。

    但想一想,裴元歌也就释然了,皇帝终究是皇帝,从被过继给先皇开始到现在,经过的阴谋算计不计其数,能看穿这些也并不奇怪。只是,或许是曾经的惨痛经历,将皇帝的心磨砺得如铁石坚硬,因此,即便看穿了甚至有过些许的怜惜王美人的慈母之心,却也不会因为感动而加以援手,仍然只是冷冷旁观,只是心中因此厌憎了泓墨……

    “那么,皇上,在日后九殿下意识到王美人的慈母之心,那么,他又该怎么做?”裴元歌静静地问道,“如果换了是皇上您,您又会怎么做?有柳贵妃这位养母的恩宠,有着废后和六殿下这样的敌人在虎视眈眈,恨不得立刻抓了九殿下的差错,好将他咬死。在这种时候,九殿下就算知道王美人的心思,难道说要昭告天下说,他知道了生母的心思,知道生母是为他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很感动,很爱戴生母,一定要好好地孝顺她吗?”

第680章 年之约,请旨赐婚(2)

    那跟把王美人退出来做靶子,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恩宠,没有外戚,甚至连心机和算计都没有的王美人,若是处在这种风口浪尖,能撑过几天?

    那种平静中带着些许悲凉的声音,以及那句“如果换了是皇上您”,突然间就触动了皇帝的心思,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刚被过继到父皇名下的情形。即使当时的太后和先皇对他再好,他毕竟是在永德王府长大的,永德王爷和永德王爷是疼爱他的亲生父母,何况先皇和太后对他也未必就那么好……但即便有着这层血缘关系,他也不能流露出这种情感,反而要小心翼翼地掩饰,竭力地去接受太后和先皇。

    但即便如此,最后永德王府还是被灭满门……

    皇帝眼眸中神色变化,光彩陆离中透漏出几分伤感,对于现在铁石心肠的他来说,或许也只有阿芫和永德王府才能够勾动他些许的情绪吧?“即便他不能够公开做些事情,但私底下,他总能够做些什么吧?至少,能够让一心为他的王美人知道,他了解她的这份心意,对王美人来说,也是安慰吧?”

    “皇上,您又怎么知道,他没有这么做呢?”裴元歌轻声反问道。

    皇帝定定地道:“朕没有看到。”

    “既然是私底下的,皇上您又怎么可能看得到?”裴元歌声音清浅中带着些许的质问,“连抚养九殿下长大的柳贵妃,九殿下都不敢让她知道,怕她心中生出芥蒂,对王美人有所损害,皇上您又怎么会知道?就像您说的,那毕竟是九殿下的生母,正因为九殿下看重她,所以才会如此慎重。若是这种事情能够瞒过柳贵妃娘娘,却传到您的耳朵里来,那九殿下才是真正的居心不良!”

    这种事情正该小心谨慎,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皇帝能够知道,若非宇泓墨疏忽,那就只能说九殿下是揣摩到了皇帝的心思,故意让皇帝知道他尊敬生母,好让皇帝对他心有好感。

    皇帝一时有些哑口无言,却又觉得颜面有些挂不住,没好气地道:“既然这样隐秘,连柳贵妃和朕都不知道,那裴元歌你就知道了?”

    “是,小女知道!”裴元歌认真地道。

    皇帝怒极反笑:“哦?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是你去冷翠宫拜祭王美人时,宇泓墨告诉你他有多敬爱他的生母,有多么不可能谋害他的生母,然后让你到朕跟前说项?”

    看来,她悄悄进冷翠宫的事情,并没有瞒过皇帝的耳目。

    虽然是气话,但是从皇帝的话语中能够听得出来,皇帝现在对泓墨的厌恶和疑心,简直达到了顶峰,原因或许就在于张德海公公说的那句“看不透”。在皇宫这样险恶的环境中,对于看不透的事情,人心总是会不自觉地朝着最坏的方面去想,因此,当皇帝看到泓墨听闻噩耗时的模样,只会下意识地认为他是在伪装,而且能够伪装得这么天衣无缝,就更显得泓墨心机深沉,演技精湛,也就更加厌恶。

    “不是的。”裴元歌摇摇头,从袖袋中取出几包东西,捧在手上,“皇上,您认得这是什么吗?”

    见她举止古怪,皇帝皱眉朝下望去,似乎是用防水的油布包起来的东西,用细细的红绳仔细地包起来,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为什么取这种东西出来?”

    裴元歌并没有答话,而是缓缓近前,将那几个油布包递到了皇帝的跟前。

    皇帝疑惑地看着她,随手取过一包,耐着性子将红绳拆开,油布一层一层地揭开,最后露出了一个用洒金银笺包着的纸包。虽然还没有打开,却已经有一股淡淡的莲花清香透过纸包散发出来。那股味道很淡,若有若无,但却又清晰自然,若是闭上眼睛,宛然就有一种置身莲花丛中的优雅和清淡。

    皇帝先是不解,随即便想起了这是什么,微微一怔。

    莲香焚片。

    过去的王美人最喜欢摆弄花花草草,而最大的爱好,也就是自己研制香粉,或者做各种香型的焚香片,尤其是她做得莲花香味的焚香片。隐约记得,王美人得宠的时候,他每次去她的宫殿,王美人都会点上一炉莲香焚片,即使是冬天,整座宫殿都带着淡淡的莲花香味,当时曾经勾起他无数的惆怅……

    因为莲花香味,是阿芫最喜欢的香味。

    阿芫曾经说过,她出生在莲花盛开的季节,她的父母总爱拿她逗趣,在她的衣裳上绣满莲花花纹,为她的衣服上熏染莲花香味,然后逗她说,说阿芫是莲花仙子转世……

    就是因为这种独特的莲花香味,他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去王美人的宫殿,但是这点,他绝对不会说出来。因为在皇宫,不能轻易让人知道你的喜好,否则就可能拿来对付你!而王美人……王美人是个宫里其他妃嫔个性完全不同的人,温柔中带着一股近乎可笑的天真,从来都不会像其他妃嫔一样小心翼翼地揣摩着他的心思,他的喜好,想着怎么为自己固宠,他若问,她就跟他说那些花花草草,他若不说话,她就静静地摆弄那些花花草草,或者研制香片。

    无论喜怒哀乐,她不会每时每刻地关注着他。

    或许是因为少了那几分算计,有时候在她的宫殿里,皇帝居然能够感受到些许安宁。

    可惜,这种毫无心机,不会谋划的女人,在这残酷的皇宫里注定活不长久,而他……而他是个冷酷无情的皇帝,只想着要如何对付太后,如何报仇,有着满腹的心机和算计,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如何怜惜一个人,如何保护一个人。有了宇泓墨后,也曾经试着提点王美人,让她和皇后太后斗,但是她的个性实在刷不出任何手段,非但不能成为他的裨益,反而差点成为累赘,于是被他放弃了,紧接着就立刻被人暗算,毁了容貌,渐渐失宠。

第681章 年之约,请旨赐婚(3)

    之后,他也就忘记了她,直到宇泓墨被抱养到长春宫。

    看着她无力保护亲生孩儿,只能把孩子送给柳贵妃,狠下心来将孩子拒之门外,任由他哭闹不休,对她怨恨厌恶,然后再慢慢“疯”掉……或许这是那个女人这辈子唯一耍的心机手段吧?可惜,单纯到近乎白痴,完全学不会宫中手段的她,却有个能够将宫中所有手段都用得炉火纯青的儿子……

    或许是因为王青素的特殊,也或许是因为宇泓墨的身世经历和他相类,他曾经有意无意地关注过他。

    可惜,在争斗方面,宇泓墨让他十分满意,但在对待生母养母的事情上,却让他无比失望。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也不需要一个纯良的儿子,他需要的正是这种心思机敏,手段狠厉的儿子,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朝着叶氏切割过去……但是,对生母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杀死生母以求讨好养母!

    也正是因为这样,皇帝才会格外愤怒。

    皇帝没有想到,他会被这么一股淡淡的莲花香味勾起这么多的情绪,收拾了一下,才问道:“从哪里得来的?”

    “小女有此从九殿下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莲花香味,说很好闻。所以,九殿下就送了这些香粉和焚香片给小女!”反正都已经被皇帝知道了,何况现在泓墨危机深重,裴元歌也就顾不得那些矜持,坦然相告,“皇上,这些是王美人亲手制作的香,如果九殿下真的如皇上所言,对生母不闻不问,又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也或许,这些东西是宇泓墨在冷翠宫找到,故意让你送来的!”

    “皇上,小女这里还有一件事要告知皇上!”裴元歌说着,将左手的红绳解开,皓白如玉的手托着那颗七彩晕转的七彩琉璃珠,送到皇帝面前,道,“皇上您还记得吗?在萱晖宫里,赵婕妤曾经向小女讨要七彩琉璃珠,结果最后讨到手的却是一颗普通的琉璃珠,因此露出了她只是想要巧取豪夺七彩琉璃珠的心思。小女的娘亲留给小女一颗七彩琉璃珠,而小女又从棋鉴轩斗棋,赢得了一颗七彩琉璃珠,凑成一对,按理说应该左右手各戴一只,但是小女当时的手腕上却有一颗普通的琉璃珠,难道您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骤然看到七彩琉璃珠,皇帝心中已经有些紊乱,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看向裴元歌的眼神中更带了几分柔和和慈爱,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小女当然不可能早就知道赵婕妤会讨要七彩琉璃珠,所以事先戴了颗普通的琉璃珠来算计她。当时,之所以恰好有那么一颗琉璃珠,是因为小女的七彩琉璃珠已经不再是一对,而只剩下了一只,为了不被父亲发现,这才寻了一颗普通的七彩琉璃珠加以掩饰。”裴元歌轻声道,“皇上,您知道另一颗七彩琉璃珠在哪里吗?”

    皇帝沉默不语,心头已经有了答案。

    “小女曾经在病重时中毒,身体虚弱,所以父亲才把七彩琉璃珠给小女,因为七彩琉璃珠对于因为中毒而虚弱的人有温养之效,好处极多。而王美人也曾经因为中毒而毁容,身体十分虚弱,所以九殿下想要为她求取七彩琉璃珠温养身体,也正因为这样,小女和九殿下才会相识。”裴元歌深吸一口气,这才抑制住情绪,道,“在萱晖宫的时候,另一颗七彩琉璃珠正在王美人的身上!”

    宇泓墨肯为王美人求取七彩琉璃珠这样的稀世奇珍,对王美人的心思不言自明。

    “当然,就像这几包焚香片可能是九殿下从冷翠宫得到,再交给小女一样,皇上您也可以怀疑,另一颗七彩琉璃珠,是小女当时交给九殿下,今天故意在您面前说这样一番话。可是,皇上,”裴元歌双眸中泪光渐渐浮现,情真意切地道,“如果当时在冷翠宫,在皇上怀疑九殿下的时候,九殿下就说出这两件事,取出七彩琉璃珠,再从小女府上拿来这几包焚香片作为证据,证明九殿下对生母一片心意,情真意切,绝不可能做弑母的事情,总能洗脱自己弑母的嫌疑,至少也能够让皇上您心思动摇,不是吗?”

    因为在那个时候,宇泓墨刚从外地回来,总不可能从冷翠宫拿到焚香片,交给裴元歌,再让她放回府中;而当时若能从王美人身上取得七彩琉璃珠,也可以证明七彩琉璃珠原本就在王美人身上。

    有了这样两样证据,至少宇泓墨的嫌疑会小很拖。

    “但是九殿下却没有说出来,皇上,您知道为什么吗?”裴元歌泪眼朦胧地看着皇帝。

    皇帝看了眼她,随即又转过头去,心乱如麻。

    “因为,这两件事都与小女有关,如果九殿下当场说出来,又有这两样证据,就等于将小女与九殿下的私情公布于世。小女经历过两次退亲,又因为太后的一句戏言,弄得满城风雨,摇摇欲坠的清誉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裴元歌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哽咽之意,“您是皇上,您对九殿下的观感有多重要,九殿下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宁愿在您心目中背上弑母的嫌疑,都不愿意把小女牵扯进来!皇上,九殿下对小女尚且如此,何况是他的生母呢?”

    这番话情真意切,本就令人感触颇深。

    何况,还牵扯到太后寿宴的事情。皇帝当然知道,裴元歌原本已经和寿昌伯府世子定亲,但就是因为太后寿宴上,太后的一句昭容,他的一句昭仪,惹得满城风雨,不但毁了她和寿昌伯府的亲事,还将她牵扯进皇室争斗。

第682章 年之约,请旨赐婚(4)

    对此,皇帝终究带着几分歉意,闻言难免多了几分触动。

    “皇上,九殿下为了维护小女,而背上了弑母的嫌疑,小女又怎么能够置之不理?所以小女才一直要请求要见皇上!”裴元歌声音哀切,“正因为小女如此真切地知道九殿下对生母的情意,所以才更加无法冷眼看着事态发展而置之不理。请您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您是九殿下,失去了深爱的生母,已经悲痛欲绝,却还要被人当成是弑母的凶手,您会作何感想?这何其残忍?”

    何其残忍?

    那哀凉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皇帝耳边不断回响,让他铁石的心肠也有些触动。

    若换了是他,失去了永德王府所有人的时候,却还被人当做是谋害永德王府的凶手……真切地回想起二十九前的事情,皇帝便觉得心中一阵近乎窒息的痉挛,更不要说将自己代入被人当做是凶手的嫌疑了。

    “皇上,如果九殿下真的像您说的那样工于心计,善于伪装,为了攀附柳贵妃而不择手段的话,那么,在听到王美人噩耗的时候,九殿下就不该表现得那么悲痛欲绝。柳贵妃抚养他十一年,若是他对生母表现出这样的感情,难道柳贵妃的心里不会有芥蒂吗?如果九殿下真的像您说得那样,杀死生母为了向柳贵妃表明心迹的话,那就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啊!”裴元歌在这时候又抛出了一个疑点。

    皇帝闭上眼,手撑着额头,感觉思路凌乱无比,无法整理出一个头绪来。

    明明十一年来,宇泓墨对王美人不闻不问,任由她在冷宫里“疯癫成狂”,可为什么从裴元歌的嘴里说出来,突然间就变成了宇泓墨对生母感情深厚,以至于为她的死而悲痛欲绝?这种颠覆未免太过悬殊,以至于皇帝的潜意识里实在很难接受。

    毕竟,这和他长久以来的观感冲突太过激烈。

    “皇上,请您站在另外一种立场上,仔细地回想九殿下听闻王美人噩耗到如今的种种表现,哪一点不是一个痛失生母,悲痛欲绝的儿子所应该表现出来的模样?”裴元歌再次问道。

    皇帝紧皱着眉头,真的回想起来,的确每一个细节都毫无破绽,但是……

    “或许皇上您会认为,九殿下的表现越是没有破绽,就越说明他城府深沉,演技精湛,这个人就越可怕。”裴元歌说出了皇帝心中所怀疑的事情,情真意切地道,“但是皇上,您有没有试着想过,您之所以看不出任何破绽,只是因为它并非伪装,而根本就是真的呢?”

    根本就是……真的?

    皇帝手轻轻揉着太阳穴,神色有些挣扎。

    “皇上,小女能够明白您的顾虑,置身皇宫这样的处境,对人对事总要多三分的戒备之意。就像小女从前在姨娘手底下讨生活,经历了无数的事情,也曾经觉得天地晦暗,人心险恶,谁都不能够相信。但是,到现在,小女却还是有了父亲,母亲,还有……九殿下!”想到前世的事情,再想到重生后的种种经历,裴元歌心情复杂地道,“是他们让小女明白,不能因为曾经看过人心的冷漠,残忍,自私,贪婪,就武断地认为天底下所有的美好都是虚伪,而所有丑陋狠毒却全都是真的!”

    皇帝霍然转头,沉沉地盯着裴元歌,却从她本该稚嫩的眼眸中,看出了一股难言的沧桑。

    这样的眼神,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身上。

    但是,裴元歌却总是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沉静和聪慧,以至于皇帝总会下意识地忽略她的年龄。现在看着这双矛盾的眼睛,皇帝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少女,也曾经过有过极为惨痛的经历,也曾经被全天下抛弃,惨痛而绝望……

    可是,她却说,不能因为看过人心的冷漠,残忍,自私,贪婪,就武断地认为天底下所有的美好都是虚伪,而所有的丑陋狠毒却全都是真的。

    是因为有这样的信念,所以裴元歌才能够有着阅览世事后的聪慧机敏,同时却又保留着人心最初的那份悸动,那种为了所在乎的人儿不惜一切地拼搏吗?所以才会那种矛盾的,让他欣赏而又艳羡,真正地脱离了阿芫的影子,而变成活生生的裴元歌触动他心扉的魅力吗?

    若非如此,他何至于为裴元歌的婚事如此费心?

    或许,只有裴诸城那样的人,才能够有这样的女儿。

    “裴元歌,你怎么就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皇帝定定地问道,以往那些想要求情的人,不会察言观色,只一味鲁莽的人,才刚开头就会被他堵回去,绝不可能说到这般真切的地步;而那些聪明的,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却又太在乎他的喜怒,眼见事不可为就会立刻改变话题,免得被他轰出去……

    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直言不讳,像一头张牙舞爪的小老虎。

    偏偏,字字句句都能说进他的心里,让他无法忽视……

    “那是因为小女知道,皇上对小女存有怜惜之心,才敢如此放肆!”裴元歌坦然道,“就像在面对父亲时,因为知道父亲疼爱小女,因为小女敬爱父亲,所以当小女觉得父亲的认知有错误的时候,就会当然地说出来,即使有时候说话不中听,惹得父亲大怒,但只要父亲平静下来,就会明白,正是因为他是小女的父亲,小女才敢这样直言不讳。说句僭越的话,有时候小女会不自觉地将皇上当做父亲来看待,因此就……”

    “这么说,你是为了朕好喽?”皇帝挑眉道,“不是为了宇泓墨?”

第683章 年之约,请旨赐婚(5)

    “也有因为九殿下的缘故!”裴元歌不否认。

    “……”皇帝第一次觉得拿裴元歌没办法,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皇上,您曾经答应过小女,在您允许的范围内,可以答应小女一件事。现在,小女已经想好了。”原本裴元歌已经做好了皇帝压根就听不进去她的话语的准备,现在这样子,已经比她原来设想的情形好多了,那么这件事的进行想必也会更加顺利。

    皇帝如临大敌,警戒地道:“什么事?”

    他真后悔当时一时心软,说出那样的允诺,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套上的绳索!虽然说现在经过裴元歌的那些话,他对于原来的想法已经有了些许动摇,但长久以来的观感在那里,皇帝绝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就因为裴元歌的这番话就纠正过来。所以,如果现在裴元歌让他给她和宇泓墨赐婚的话,事情就棘手了……

    “皇上,小女知道,即便小女说得天花乱坠,一时半刻之间,皇上也不可能改变心中的想法。所以,小女请求皇上,请您暂时不要对冷翠宫的事情做定论,请给九殿下一段时间,请您真正的,好好地去看一看九殿下,去感受一下九殿下的心!”裴元歌声音轻柔却坚定,“小女相信,总有一天,您会发现,九殿下的心里也有着您所不知道的美好的一面,他绝对不可能弑母的!”

    没想到裴元歌提出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古怪的要求,皇帝一怔。沉默片刻道:“你知不知道朕的这个允诺有多珍贵?而你居然就要耗费在这么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上?你确定吗?”

    裴元歌的话虽然不能立刻扭转他的印象,但心中总有怀疑,日后总会对这件事多点关注。

    浪费这个珍贵的允诺,简直是多此一举!

    “小女确定!”裴元歌肯定地道。但实际上,却是她给皇帝挖的一个坑,给泓墨铺的一条路,给柳贵妃和宇泓烨埋下的一根刺。

    虽然说有了她的这番话,皇帝也会对冷翠宫的事情存疑,在日后加以验证。但是,以柳贵妃的精明,不可能露出太有针对性的破绽或者错误,想要查到柳贵妃和宇泓烨头上实在太难。对皇帝来说,王美人的死,毕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长时间查不到结果,自然而然就会忘记,不会太记挂。

    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皇帝对泓墨的怀疑减轻,偶尔会怀疑泓墨对王美人或许的确有感情。

    但是,她搭上这样珍贵的允诺,引起皇帝的重视,首先,她这样的肯定,会让皇帝的心思更加动摇,其次,有了这个珍贵的允诺,皇帝再去看待这件事的时候心境就会有所不同。他会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求个答案便无法甘心。那么,当找不到确实的证据后,皇帝自然就会将目光投到宇泓墨的身上,想要从任何蛛丝马迹中确定他对王美人之事的观感。

    当一个人的目光过多地停留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时,他就会不自觉地将这个人放在心上。

    而泓墨……泓墨原本是王美人的儿子,却被抱养到萱晖宫,这和皇帝原本是永德王府的嫡次子,却被过继到先皇名下的经历何等相似。而她方才的话语又有意无意地请求皇帝将自己带入泓墨的境地,两人的经历本就有所相似,对于泓墨的处境,再联想到自己从前的情形,皇帝应该比任何人更能够感同身受,也就会因此对这个儿子更多几分用心。

    这种共鸣越多,越深刻,就对泓墨的将来越有利,而对柳贵妃越不利。

    因为在这个故事里,柳贵妃所处的位置,正是皇帝深恶痛绝的养母太后……

    虽然泓墨说得轻描淡写,似乎他往后的日子和从前无异,柳贵妃有了宇泓烨,更知道了泓墨对生母的感情,非但不可能有从前对泓墨的爱护维护,反而可能会帮着设计陷害泓墨。但是,如果泓墨能够因为这件事而引起皇帝的共鸣和重视,反而将劣势扭转为优势,想要对付柳贵妃和宇泓烨会更多一份把握。

    至于这其中的度,裴元歌相信,泓墨一定能够处理好的。

    这个允诺,是她为皇帝挖的一个坑,为泓墨铺的一条路,为柳贵妃和宇泓烨埋下的一根刺!

    “裴元歌,你就这么相信宇泓墨吗?”皇帝的心思果然被勾动,虽然和开场时问裴元歌的话语相同,语气却是迥异。

    裴元歌的回答却是同样的坚决:“是!”

    皇帝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他之所以不愿意再为宇泓墨和裴元歌赐婚,就是因为冷翠宫的事情引起他的警惕,让他怀疑宇泓墨接近裴元歌,同样是不怀好意,心存利用。但现在听裴元歌这样说话,再看到裴元歌这样信心满满的模样,甚至不惜浪费掉他珍贵的允诺……“好,朕答应你!”

    “谢皇上!”裴元歌欣喜地道。

    皇帝摇摇头:“别急着谢朕,既然你对宇泓墨这么有信心,那么,裴元歌,我们不如来做个约定吧!今晚的事情,你请求朕的条件,你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尤其不能告诉宇泓墨。从今晚开始,三年!三年的时间里,你不能和宇泓墨见面,不能和他通信,三年后,如果他还向朕请旨赐婚,那朕就考虑你们的婚事!你敢跟朕赌这一场吗?”

    裴元歌稍加思索,便道:“皇上,小女愿意!”

    于是,当天整个皇宫都传遍了一个消息,裴四小姐裴元歌求见皇上,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紧接着皇上大怒,厉声呵斥裴元歌不知进退,将她轰了出来。而次日的早朝上,原刑部尚书裴诸城被皇帝下令,贬职到关州去任职左布政使,于是,朝廷内外都知道,这位裴四小姐在皇上面前失宠了。

第684章 年之约,请旨赐婚(6)

    而知道内情的人却明白,裴四小姐必然是为九殿下请求,触怒了皇上,连带着连累了父亲。

    而这正是皇帝所要的效果,他之所以不愿意为宇泓墨和裴元歌赐婚,就是担心宇泓墨是因为他对裴元歌格外特殊,故意要利用裴元歌为他固宠,心存利用。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裴元歌在他面前失宠,而宇泓墨也会猜想,裴元歌是为了给他求情而触怒了皇帝,连带父亲都被连累。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等到三年丧满,宇泓墨又会怎么对待裴元歌呢?

    一个对他痴心一片,因为他而触怒了皇帝的女子……

    若宇泓墨真的是个有心人,那么,就让他来看看,宇泓墨究竟有几分真心吧!

    三年时光,匆匆流逝,京城人事变换,难以言尽。

    “泓墨,你这次又在边疆立下战功,想要什么奖赏,尽管说!”御书房内,皇帝望着底下身着戎装的宇泓墨,语调颇为温和。

    这三年来,朝堂上皇帝仍然如同以前一样器重他,似乎三年前冷翠宫那幢惨案,并没有让皇帝对他留下任何阴霾,而柳贵妃明面上也仍然十分疼爱他,现在的宇泓墨,比起三年前风头更劲,和柳贵妃所出的七皇子宇泓烨并驾齐驱,被称为京城双杰,正是京城名媛魂牵梦萦的梦中夫婿。

    比起三年前,宇泓墨原本就绝色的面容似乎更加的耀眼夺目,但为人却比三年前要沉稳许多,听着皇帝的夸奖,神色却依然沉静,忽然跪倒在地,道:“父皇,儿臣……想要向父皇求个恩典。”

    “哦?到底是什么事?”皇帝淡淡笑道。

    宇泓墨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儿臣想要娶关州左布政使裴大人之女裴元歌为妻,请父皇恩准!”

    皇帝默然,这不是宇泓墨第一次提出赐婚的请求。

    早在几个月前,宇泓墨奉旨清肃棘阳州的地方势力后,就曾经推辞了他的赏赐,而是提出了赐婚的请求。当时皇帝还奇怪,两年来,宇泓墨绝口不提裴元歌,怎么会突然赐婚。想了许久才想起来,宇泓墨求旨赐婚的那天,是王美人过世后的第二十八个月的第一天……

    守丧三年,二十七月足。

    虽然说王美人下葬时只是婕妤,暗规制,宇泓墨只需守足百日热孝,之后便可除孝。而宇泓墨也并没有做出继续守孝的模样,除去丧服,依旧会朝堂任职行事,似乎与从前无异。直到他提出赐婚,皇帝想起二十个月的限制,再回想起宇泓墨那二十七个月的行为,却突然发现,这二十七个月里,宇泓墨依然谨守着所有服孝的规矩,不食荤腥,不饮酒,不近女色,不参加宴席,而且再也没有穿过大红色的衣裳……

    他在独自地,默默地,不为任何人所知地为王美人守孝。

    而在孝期刚过的第二天,他就为他和裴元歌求旨赐婚……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由心而发,毫无作伪的行为,那么,就像裴元歌所说的,宇泓墨对王美人的确有着深厚的感情,而且对裴元歌有心。但是,或许是裴元歌当初那番话对他的震撼太大,以至于现在的皇帝不敢再想从前那么信任自己的判断,所以当时皇帝变了脸,拂袖离去,而宇泓墨也并没有再坚持。

    接着,五个月后,宇泓墨第二次提起这件事。

    四个月前,第三次……

    而这次,已经是第四次。

    虽然说皇帝还想要再等等,再确定一点,但是算起来,裴元歌已经十六岁,不能再拖延了,她的婚事也该尘埃落定了。皇帝眼眸微垂,许久,忽然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道:“朕知道了,从西北边关回京,这一路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息吧!”

    “多谢父皇!”

    宇泓墨转身离开御书房,走在通往春阳宫的道路上,步履颇为轻快。第一次向父皇请旨时,父皇当场变脸,拂袖离开,而宇泓墨也不气馁,每立一次功劳,便求一次旨,尽管父皇从未允诺,但每一次的神色似乎都有一点缓和,这更让宇泓墨看到了希望,如果元歌真的彻底触怒了父皇,如果父皇确实不愿意为元歌和他赐婚,那早就会开口拒绝,让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既然父皇的态度暧昧不明,那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

    虽然不知道三年前,元歌究竟如何触怒了父皇,以至于连裴尚书都被迁怒,但绝对和他有关。元歌对他情深意重,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她再受委屈。所以,哪怕希望渺茫,他还是想要走正当的途径,由父皇赐婚,让元歌堂堂正正地风光大嫁给他。

    果然,这次他再请旨,父皇非但没有怒色,反而说“他知道了”……

    肯这样说,应该就是允诺的前兆!

    三年了,按时间算,现在也该是裴尚书回京述职的时候,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父皇应该在这段时间就会有定论了……想到久违的元歌,宇泓墨三年来如冰霜般的面容终于流露出一丝久违的温柔,心蓦然悸动起来,三年的时光,不知道元歌究竟怎样了?

    这三年里,他也曾经悄悄去过关州,却从来都没能见过元歌,鸿雁传书,也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元歌的回信。有时候他也会动摇,会彷徨,不知道元歌为何不与他相见,不肯给他哪怕一个字的书信,那种揪心的情绪,比任何困境都更令他觉得煎熬。

    虽然说他能够通过情报网,知道元歌的近况,但是……从那些冷冰冰的黑字上得来的消息,和元歌亲口告诉他,亲手为他写的每一个字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他曾经猜测,或许,元歌这样做,和她当初触怒父皇有关,或许她曾经答应过父皇什么条件,所以当初冷翠宫的时候,父皇明明对他那般猜疑厌恶,但这三年来,却似乎没有丝毫的刁难和差别待遇……或许,元歌是担心她触怒了父皇,担心会连累他,所以才不见他……

第685章 婚事之争(1)

    但无论如何,他相信,元歌绝不会变心的!

    这种信念,以及那日在冷翠宫的一片惨白中,元歌那些话语,成为他这三年来最大的支撑和慰藉。

    而这次,裴尚书回京述职,应该会带元歌一起。

    终于……能够再见元歌了!

    想到这里,宇泓墨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动,元歌!元歌!

    然而,就在目光掠过远处的一抹身影后,宇泓墨脸上的情绪立刻消失无踪,变得淡漠而疏离,并不闪避,反而上前,浅浅地一笑:“七皇兄,好久不见!我这次从西北边关回来,带回来一些特产,稍候便会送到七皇兄的宫殿去。只是不知道七皇兄喜好什么,也不知道礼物合不合你的心意!”

    闻言,宇泓烨脸上顿时闪过一片怒色。

    上次,宇泓墨从棘阳州回来,送到德昭宫的礼物竟然是一套木雕屋舍,别的倒也罢了,问题是屋内的那张床,宇泓烨怎么看怎么像是静姝斋里那张拔步床。想到当初就是在这张床上和裴元舞颠倒鸾凤,以至于被裴诸城威胁,错失三年良机,宇泓烨心里就呕得要死,尤其,宇泓墨既然能够让人雕刻出这张床的模样,显然是进过裴元歌的闺房,对她闺房内的东西十分熟悉,再者,当初他离开后,裴元歌就将静姝斋正房烧掉,连同那张床一道烧成灰烬的事情他也清楚……

    三件事加在一起,心窝子被连戳三刀,宇泓烨几乎吐血。

    偏偏当着父皇和母妃的面,他什么话都不能说,还得摆出笑脸虚应,更是憋得内伤。

    这次送的礼物,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定然又是要来刺激他的!宇泓烨冷冷地盯着宇泓墨,冷笑道:“宇泓墨,别太得意了!三年期限已经到了,我也能够向父皇请旨赐婚,究竟最后花落谁家,还未可知。而且,”说到这里,他眼眸中掠过一抹讥诮,“据为兄所知,九皇弟曾经三次到关州,结果三次都没能见到裴元歌,看起来,你在裴元歌心中的地位,也不怎样嘛!隔了三年没见,你还以为裴元歌会像三年前那样对你痴迷?”

    “七皇兄这话说得倒是理直气壮,难道忘了从京城到德州一路的盗匪了吗?”宇泓墨浅笑道,“说起来,这沿途的地方官也太疏忽了,居然让七皇兄的心腹在半路被杀,七皇兄应该要好好追究才是,不能轻饶了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

    这里面另有一层深意。

    宇泓烨虽然答应裴诸城,三年来不会向皇帝请旨赐婚,但是也曾派人到关州去,甚至曾经亲自过去,可惜,沿途“盗匪四出”,每次他派去的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甚至有此,他亲自前去,也被“盗匪”所伤,不得不半路折返,引得柳贵妃和皇帝大怒,严斥辖区的官员。

    但宇泓烨心知肚明,什么盗匪,根本就是宇泓墨在其中做手脚,拦阻他去见裴元歌。

    “不必了,听说裴大人这次考评是个优,关州刺史也对裴大人极为推崇,这次裴大人进京述职,多半是要留任京城的,到时候自然有机会。总不至于青天白日的,连京城都有盗匪出入吧?”宇泓烨不甘示弱,反刺道。

    就在这时,正巧有太监过来传旨:“原来两位殿下都在这里,贵妃娘娘正找两位,快随奴才前来吧!”

    柳贵妃在这时候找他们?

    宇泓墨心中了然,他已经年过十九,宇泓烨已经二十,却都还没有娶妻,这件事柳贵妃一直都挂在心上,毕竟就连病弱的六皇兄也已经在一年前,奉父皇旨意娶了礼部尚书杜渐微的嫡女杜若兰为妻,而他们却到现在都迟迟未娶妻,这次找他们八成也是为了这件事。

    之前宇泓烨有三年的限制,不会开口,但这次却绝不会客气。

    宇泓墨心中微微一动。无论他如何打听,都无法打听出三年前,元歌究竟因为什么话语,那般触怒父皇。而之后父皇却对原本厌憎的他有些改观,这是不是和当初父皇允诺过元歌一件事有关?虽然说这些年,只要有人提到元歌和裴大人,父皇的脸色就会很难看,似乎十分不待见他们,但他屡次请旨赐婚,父皇却都没有断然拒绝,态度暧昧……这些看似没什么的细节,却透漏出些微的蹊跷。

    或许,父皇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厌憎元歌?

    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试探试探。

    离开御书房后,皇帝便来到了柳贵妃的长春宫,柳贵妃自然欣喜,伺候得无微不至,寒暄过后,柳贵妃觑着皇帝的脸色,忽然笑道:“皇上,妾身有件事,想要请皇上做主。”

    “什么事?”皇帝刮着浮在表面的茶叶,淡笑着道。

    柳贵妃神色柔婉:“六皇子妃前些日子传了喜讯出来,如果德妃姐姐在天有灵,想必也会欣慰。可是,妾身的两个孩子,到现在却还没有娶妻,想到这个,妾身就忍不住嫉妒德妃姐姐。皇上,也该是时候,为烨儿和墨儿指门亲事了吧?臣妾这心里,早就是火烧火燎的了!”

    看着笑吟吟,满面慈爱的柳贵妃,皇帝但笑不语。

    宇泓墨这个孩子,他从很早之前就觉得有些看不透,尤其这三年来,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但是,听了元歌那番话后,皇帝却又发现,这皇宫还有一个人,也是他看不透的,就是眼前的柳贵妃。元歌那天的话语,的确有理有据,让他都忍不住怀疑,而这三年来,宇泓墨的所在所谓更加深了这种怀疑,但是,他之所以无法定论,最重要的原因在于,眼前的柳贵妃。

第686章 婚事之争(2)

    如果宇泓墨是无辜的,那么,杀害王美人嫁祸宇泓墨的,多半就是柳贵妃。

    但这三年来,柳贵妃也同样表现得无可指摘。冷翠宫事后,柳贵妃觑空就会向他说情,发现宇泓墨除热孝后,皇帝待他一如往昔,似乎也并无异状,只是很为宇泓墨高兴的模样;而这三年来,柳贵妃或许偏爱了宇泓烨一些,但也不曾因此冷落了宇泓墨,所表现出来的正是一个母亲对待失散已久的亲子,和亲手养大的养子之间的模样……

    这两个人的表现都是完美无瑕,似乎都是冤枉的,所以皇帝才越发拿不定主意。

    “既然这么说,你心里面可有合适的人选?”皇帝浅笑着问道,眼眸中却闪过一抹锐利之色。

    柳贵妃沉吟了一会儿,才道:“皇上,虽然说婚姻大事,该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可是,说起来终究是孩子们要彼此过一辈子的,总得他们自个愿意。尤其,烨儿和墨儿都是那样古怪的个性,妾身看着再满意,他们相不中,那岂不是反而成了怨偶?还不如问问孩子们的心思,看他们可有意中人?”

    “哪有这样的规矩?你也太惯着他们了!”皇帝语气中微带责备。

    柳贵妃却笑着道:“法理之外,也不外乎人情,何况是这种终身大事呢?就算不合规矩,妾身也要为烨儿和墨儿多考虑几分才行,皇上您就当多疼烨儿和墨儿一回吧!”言笑晏晏,正是一个十分疼爱孩子们的母亲模样。

    果然还是表现得如此周全!

    皇帝淡淡一笑,当初秋猎刺客事件,柳贵妃留裴元歌在营帐,而宇泓墨当晚也重伤在营帐,多半是知道宇泓墨和裴元歌的事情的;而刚认下宇泓烨后,对着他这个父皇,宇泓烨还曾经提过想要求取裴元歌,对着柳贵妃这个疼爱他入骨的母亲,不可能不说。

    如果说她明知道宇泓墨和裴元歌的感情,却还撺掇他赐婚宇泓烨和裴元歌的话,明显就是偏袒宇泓烨。

    但即便是冷翠宫事情初发,柳贵妃都不曾帮宇泓烨求娶裴元歌,现在更是将一切都推到宇泓烨和宇泓墨身上,半点不发表意见,显得十分公正,半点都无可指摘。

    等等!

    皇帝心中忽然一阵警觉。

    虽然说这三年来,宇泓墨和柳贵妃似乎相处得十分和睦,母子情深,但赐婚这种事情,他不去求柳贵妃说项,而是来求他这个父皇,就意味着他心里对柳贵妃有芥蒂,不再相信柳贵妃。毕竟,冷翠宫的事情,不是宇泓墨就是柳贵妃,这个太容易想到了,宇泓墨对柳贵妃心中怀疑,无法相信也能够理解。

    但是柳贵妃……

    柳贵妃难道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是宇泓墨弑母吗?

    就算她没有怀疑过宇泓墨弑母,但宇泓墨那晚突然对王美人表现得那般情深,与他以往的情形迥异,难道柳贵妃心中就不会有芥蒂吗?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原来心里还记挂着生母,而且这么多年来在她面前演戏,难道柳贵妃就一点都不介意,还能够对宇泓墨那般慈爱,毫无偏颇吗?

    皇帝想着,脸上却丝毫不露,笑着道:“既然你都这样说,就把他们都叫来问问吧!”

    不多一会儿,宇泓烨和宇泓墨边都到了。

    听柳贵妃将皇帝的恩典说完后,宇泓烨唯恐宇泓墨先开口,当即抢先道:“既然父皇和母妃这般疼爱儿臣,儿臣也就实说了。其实这件事父皇是知道的,儿臣倾慕裴诸城之女裴元歌,三年前就曾经向父皇请旨赐婚了。如今儿臣旧事重提,还请父皇成全。”

    皇帝微微一怔,三年前宇泓烨的确曾经向他请旨,但后来却又绝口不提,怎么今天又……

    抢先说完后,宇泓烨才向宇泓墨道:“九皇弟,你呢?”

    宇泓墨默然不语,反正他早就请旨了。

    宇泓烨正待说话,却听得皇帝一声浅笑,似乎有些无奈地道:“这倒是奇怪了,怎么你们兄弟两个,求的竟然是同一人?泓墨刚才在御书房,也向朕求旨,想要娶裴诸城之女裴元歌为妻。贵妃,你说这件事要怎么办才好?”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柳贵妃,不肯错漏分毫。

    柳贵妃看看宇泓烨,再看看宇泓墨,神色为难:“皇上,妾身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朕也不知道该如何决断了!”见柳贵妃不发表意见,皇帝淡淡一笑,起身道,“罢了,这件事暂且搁置,等到裴诸城携女回京后再说吧!”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等到他一走,宇泓墨便道:“母妃,孩儿一路劳顿,有些累了,就先告退了!”

    “既然如此,你好生休息!”柳贵妃慈爱地道。

    宇泓烨没有想到宇泓墨下手如此之快,竟然赶在他前面已经请旨,等到他离开,就立刻柳贵妃身边,央求道:“母妃,这件事您一定要成全孩儿,孩儿真的很喜欢裴元歌。母妃,您帮孩儿向父皇说项说项。宇泓墨他就是故意要跟孩儿抢,故意跟孩儿作对!”

    看着眼前的孩子,柳贵妃何尝不想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原以为出了冷翠宫的事情,皇帝对宇泓墨应该颇为厌弃,而皇帝又很喜欢裴元歌,两相权衡下,即使她不开口,只要烨儿去求,皇帝也应该会应允。没想到,裴元歌居然这么冲动,为了给宇泓墨求情触怒了皇帝,远离京城,而等到宇泓墨过了热孝,皇帝竟然仍然如以前那般重用宇泓墨,这种种事端都出乎了柳贵妃的预料。知道皇帝的那些过往,她当然也担心皇帝会察觉到冷翠宫的事情是她所为,对她心生厌恶,尽管心中百般不情愿,却还是要对宇泓墨慈爱有加,免得被皇帝看出破绽。

第687章 婚事之争(3)

    眼下的事情,她又怎么好单只为宇泓烨求情?那岂不是平白招惹皇帝的疑心吗?

    没想到她原本以为给宇泓墨设下的天衣无缝的圈套,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竟然最后弄得自己缚手缚脚!柳贵妃心中一阵苦涩。

    而走出长春宫的宇泓墨,心情却比先前更加开怀。

    刚才皇帝的反应,似乎更印证了他的猜测——元歌触怒父皇之事,只怕另有内情。

    按道理说,皇室之中,两位皇子争夺同一个女子,历来都是皇室的大忌。如果说元歌真的触怒了父皇,以至于父皇甚至迁怒裴大人,将他贬到关州做布政使,那遇到这样的事情,父皇应该大怒才对!但现在,父皇却并没有因此而恼怒元歌,话语中甚至隐约透漏出这件事婚事他会听取裴尚书意见的意思……

    父皇这种态度,分明就是还很看重元歌。

    虽然不知道三年前的事情,究竟有什么内情,但父皇仍然看重元歌,对他来说却是一件好事,毕竟这样的话,父皇成全他和元歌的机会就又更大了,而且这样一来,他也可以做些手脚……

    “寒麟,帮我去找穆公公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他!”

    这晚,皇帝离开御书房,前往玉龙宫的路上,正缓缓地走着,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了窃窃的私语声:“丹青姐姐,我今天经过德昭宫,你才我看到什么了?原本还以为七殿下没有侍妾,谁知道居然看到一个美貌如花的女子,长得真是好看,衣饰跟寻常宫女都不相同,德昭宫的人待她也不一样,肯定不是寻常宫女!”

    听人提到宇泓烨,皇帝驻足,挥手制住了张德海想要呵斥的动作。

    “那又怎么样?皇子的宫里有侍妾,再正常不过。”

    “可是九殿下宫里就没有啊!”先前那个宫女不服气地道,随即声音又有些疑惑,“不过,那位侍妾,我总觉得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啊,我想起来了,那位侍妾的模样,跟三年前曾经进宫服侍太后的裴府大小姐有些像呢!”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你也听说了吧?三年前的秋猎上,当时还没有公布身份的七殿下曾经找过裴大小姐说话,结果被裴大小姐怒斥了一顿,当时好像闹得挺大,好多人都看到了。难道说七殿下喜欢裴府大小姐,只是裴大小姐香消玉殒,就找个容貌相似的做替身吗?”

    裴元舞?

    经她们这么一说,皇帝顿时也想起来秋猎上的事情,眉头紧蹙。

    “可是,我听长春宫那边的姐姐们说,七殿下今天向皇上求旨,想要求娶那位裴大人的四小姐为妻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因为裴四小姐和裴大小姐是姐妹,所以七殿下爱屋及乌吗?”

    “谁知道呢?”那个叫丹青的宫女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告诉别人。我听说呀,三年前有一天晚上,七殿下不在德昭宫,不知道去哪里了。结果第二天,裴四小姐的静姝斋失火,紧接着,裴大小姐就因病过世了。再然后,裴四小姐就触怒了皇上。要说这一连串的事情里没有猫腻,打死我都不相信!”

    “丹青姐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那时候在德昭宫伺候的宫女里,有一位跟我是老乡。听说那晚七殿下到很晚才回来,怒气冲冲的,神色十分难看呢……”

    两名宫女仍然在低低地说着八卦,皇帝却已经无心再听,转身离开的脸上带着些许恼怒。

    虽然这些宫女臆测得有些荒谬,但有些事情的确是皇帝知道的。秋猎上宇泓烨曾经和裴元舞搭话,如果说静姝斋失火当晚,宇泓烨的确曾经离宫,紧接着裴元舞因病过世,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如果说宇泓烨的宫里的确有个容貌与裴元舞相似的侍妾,难道说宇泓烨真正中意的其实是裴元舞?

    那他为什么要求娶裴元歌?

    还有三年前,宇泓烨明明求娶过裴元歌,又为什么在裴元舞过世后不提此事,却又在今天再提求娶裴元歌的事情?

    听到皇帝悄悄派人到德昭宫查证侍妾之事,宇泓墨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当初,裴大人的确曾经答应过宇泓烨,他不会张扬宇泓烨和裴元舞的事情,代价就是宇泓烨这三年来不能向皇帝请旨……不过,答应这种条件的人是裴大人,跟他宇泓墨却没有关系!当初他设计宇泓烨和裴元舞,可不只是为了让宇泓烨答应三年内不求娶元歌,这件事真正的作用是在这时候,只要宇泓烨求娶,他就悄悄将这件事透漏给父皇知道。以父皇对元歌的疼爱,宇泓烨和裴元舞出了这种事情,父皇绝不会答应他的请旨。

    可惜,元歌后来却不知为何触怒父皇,他曾经一度以为这件事的后续已经排不上用场。

    不过现在看起来,实情好像并非如此……

    如果父皇还重视元歌的话,再经过这件事,父皇赐婚给宇泓烨的可能性就更加小了。

    现在,他最期待的,就是和元歌的重逢!

    想着,宇泓墨的眼眸中顿时又绽放出久违的潋滟光彩,衬得他比三年前更加惊世绝艳的容颜光彩焕发,宛如画魅,在夜晚的烛火映照下,美得惊心动魄。

    春冰初融,冰冷的河水湛蓝透澈,宛如一匹光滑柔顺的锦缎。顺风而行的大船驰过,在平静的河面上荡起层层涟漪,好似一把剪刀,将这匹锦缎从中剪开。两岸柳树正绽新芽,不知名的花草初吐芬芳,再加上清脆的鸟鸣声,显得静谧而生机勃勃。

第688章 婚事之争(4)

    “裴大哥,快要到京城了!”

    船头上,身着湖蓝色暗纹圆领袍的中年人对着旁边身着劲装的人道。

    “是啊,快要回京城了!”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遥望着远方那座城池,裴诸城感慨万千。

    不知道当初元歌究竟跟皇上说了什么,竟然惹得皇上大怒,连带他也被贬职到地方。不过,在那种时候,九殿下暂时要沉寂,他能够到关州,避开京城的是是非非,反而是件好事。尤其,关州刺史郑巢是他从前的老袍泽,即使他现在成为他的下属,依然对他尊敬有加。而且他又是专管刑案和兵务,说起来都是驾轻就熟的东西,这三年来,倒是过得舒心无比。

    不过,终究还是要回来的!

    裴诸城心里很清楚,这三年里,如果不是九殿下在京城想办法牵制着七殿下,他在关州的日子也不会这样舒心,元歌已经十六岁了,婚事不能再拖延,终究还是要再回到京城,面对京城的是是非非,逃不掉,而且,他也不想逃避!那就……战吧!

    看着感慨万千的裴诸城,郑巢心里暗暗地为这位老上司不平。

    以裴大哥的军功,按理说早就该封爵了,说起来论个国公都不为过,偏偏御史台那群兔崽子爱生事,那那些酸不拉几的条条框框跟裴大哥过不去,害得裴大哥十多年来爵位无望。结果居然还武将转文职,跑去做个刑部尚书,这样就算了,明明在平定叶氏叛乱时立下大功,结果非但没有论功行赏,居然还被贬到关州做布政使,居然成了他的下属,只怕皇上也是老糊涂了!

    郑巢暗暗腹诽,不由得安慰道:“裴大哥,你放心,这次的政评你是特优,兄弟我在吏部替你打听过了,这次你我大概都会留任京城,这不,兄弟跟你都带着家眷赴京,肯定不会有问题!兄弟我可从来没到过京城,到时候各种地方都要仰仗裴大哥你,你要是不管,我就赖在你们家不走了!”

    裴诸城不禁失笑:“郑老弟,都做到刺史了,怎么还是军里的做派!”

    “我乐意呗!反正我是关州刺史,在关州我是老大,只有他们随我的,哪有我去随他们的道理?”郑巢大咧咧地道,忽然想起一事,摩拳擦掌地道,“要不是我是关州刺史,无事不能离开关州,我早就想上京来,不为别的,非得去揍傅英杰那混蛋不可!真他妈不是东西,当初裴大哥怎么对他的,居然忘恩负义,我要不把他揍趴下,我郑字倒过来写!”

    裴诸城倒忍不住笑了:“人家的儿子尚了公主,你敢打上门去,小心被人家一桩告到皇上跟前!”

    郑巢滞了滞,随即又道:“那就不打上门去了,找个他落单的时候,布袋一罩,乱棍打个半死,让他出来自己找人吧!在关州,这种事情我可没少干!”说着,倒又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道,“我说裴大哥,我那元歌侄女年纪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再结个儿女亲家?我那媳妇天天跟我催呢!你看吧,我也喜欢元歌这丫头,我媳妇也喜欢,我那些小子就别提了,元歌侄女嫁过来半点委屈都不受,多好的亲事啊?你咋一直不同意呢?”

    裴诸城微微地叹了口气,若是当初在京城的是郑巢,不是傅英杰……

    “郑老弟,咱们兄弟一场,我就不跟你说那些虚话了,元歌的亲事,我做不了主!”裴诸城叹息道,“还有,当初到关州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我在京城得罪了人,虽然时隔三年,但只怕事情并没有因此停息。这次回京城,说不定你们也会受我连累,你要有心理准备!”

    “裴大哥这说的什么话,我可不是傅英杰那个忘恩负义的狗崽子!会记恨裴大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连裴大哥这样的人都不能在朝中立足的话,这官儿当着也没意思,大不了,我跟着裴大哥回老家种地去,又不是没种过?”郑巢满不在乎地道,“或许,别回老家了,咱们去老李,或者老赵那儿,他们比我还记挂着裴大哥呢!你要是去,他们肯定把你当土地爷供着!”

    看着他大咧咧粗豪的模样,裴诸城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说他的兄弟里,有傅英杰那样的混蛋,可是,却也有像郑巢这样性情直爽的汉子,真正的兄弟!

    “爹!”就在这时,裴元歌忽然从船舱中出来,对着郑巢福了福身,道,“母亲和郑婶婶在说话,见我坐着无聊,就让我就出来透透气。爹和郑叔叔在说什么?”说着,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京城所在的方向,随着船只的行进,远方的城池已经露出了大概的轮廓,似乎触手可及。

    她所心爱的人,就在那里。

    虽然说,这三年里,从父亲那里,听到了他不少的消息,知道他如今仍然深得皇帝器重,知道他屡屡立下功劳,知道和他和宇泓烨并称京城双杰……种种的种种,都昭示着他已经度过了王美人过世那段最艰难的岁月,能够独当一面,可柳贵妃相抗衡,一切的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但是,没有亲眼看到,她总是无法安心。

    不知道现在的他,怎么样?

    总觉得,船只每靠近京城一分,她的心跳就越快一分。

    眼看着已经快到京城码头,沿岸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裴元歌不便再露面,便又回到了船舱之中,向舒雪玉和郑夫人讲述着路程,以及沿岸的风景。裴元歌伶牙俐齿的,惯会说道,逗得两人开怀大笑,船舱内一片温馨祥和的气氛。唯独说话的本人,心思却慢慢地飘远,飞到了京城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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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一根根手指被掰断的痛侵袭着她身体的时候,她才知奶娘与丫鬟早已是背叛了她; 当那庶母姐姐说出腹中怀着她夫君骨肉的时候,她才知她们以前对她的好只不过是演一场戏; 当那温柔缱绻的夫君指使新欢索要她命的时候,她才知自己不过是他登上高位的踏板石…… 尘世二十载,原来,她只是任人操控的傀儡! 好在苍天垂怜,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次,轮到她来送那些人下地狱! 明眸乍睁,冷光寒冽,无人知晓,这一缕带着满腔仇恨的灵魂,将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又将会展现出怎样的耀眼风华……重生之嫡女无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嫡女无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嫡女无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