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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无双全文阅读

作者:白色蝴蝶     重生之嫡女无双txt下载     重生之嫡女无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墨墨的黑历史(上)

    幸好,宇泽隶还没受几天荼毒,启程入京的日期就到了。

    官员叙职和藩王入京之所以定在十月,就是趁寒冬到来,河海结冰之前,众人能够走水路。比起陆路的颠簸劳顿,平稳顺畅的水路不但速度快,也少遭很多罪。尤其还能在途中欣赏沿岸风光,河海壮阔,更是令人心胸开阔,忘记了一路的奔波劳累。

    三年前瑜王府一家赴并州就藩,走的是陆路,因此,这还是宇泽楷兄弟一次见到运河。

    波光粼粼的河面泛着点点金光,宽阔壮丽,各式各样的船舶来往如织,看得宇泽楷和宇泽隶眼睛都要直了。

    “娘,海有这么大吗?”宇泽隶拉着裴元歌的衣袖,不住问道。

    九月中旬,天气已经渐渐冷了,为了挡风,裴元歌戴着幂蓠,长长的白色轻纱被河风拂起,轻轻地覆盖在她优美的面部轮廓上,隐约可见如舜华般昳丽的容颜,朦胧中又为她增添了一份迷离之美,越发令人浮想联翩。

    她俯下身,微笑着道:“海比运河还要大得多。待会儿我们的船会到淳州,在那里停歇,采买补给。那是个海港口,到时候你们就能看到海了。”

    “真的?”宇泽隶和宇泽楷都兴奋了起来。

    之前看到那个长得奇奇怪怪的海外夷族,听娘说起海,两个小孩就都充满了好奇和期待,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真正的海。

    裴元歌笑着点点头,心中也很是期待。

    宇泽隶欢呼雀跃,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旁边的兄长就往船舷边上跑,边跑边喊道:“宇泽楷,我们去船头那里看着,这样船进了港口后,我们就能第一时间看到海啦!”

    “小心点,别乱跑,注意安全。”裴元歌叮嘱道。

    然而,还没等她说话,旁边的寒麟早就寸步不离地跟了上去,保护两位小主人的安全。

    “元歌,你现在就知道两个孩子,我这个夫君在这里站了半天,你都没看到!”两只从后伸出,拦住她的腰身,将她紧紧地拥入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宇泓墨将额头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半是抱怨半是撒娇地道。

    四周都被宇泓墨的气息包围,裴元歌微微一笑,转过身来:“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吃醋!”

    眸波如水,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周遭粼粼的波光一般,泛着浅金色的光泽,娇嗔中自然而然地带上了醉人的风情。

    宇泓墨盯着她,双眉一轩:“怎么,不行吗?”

    “行行行,怎么敢不行呢?”裴元歌含眸凝艳,神情之中多了几分打趣,“说到淳州,我就忍不住想到跟它相邻的关州。当初父亲被贬到关州做布政使,我也随之在关州呆了三年。我现在还记得,礼杰弟弟曾经跟我说过的一件蹊跷事,至今也没有头绪,不知道瑜王爷能否为我解惑呢?”

    看到她微带揶揄的眸光,宇泓墨顿时想起一件黑历史,神色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

    裴元歌见状,眼波流转,脸上的笑意更深。

    “好啊,你说!你敢问,我就敢答!”宇泓墨恨得抓住她的手,举到嘴边咬了一口,盯着她,恶狠狠地道。

第八章 墨墨的黑历史(下)

    裴元歌美眸斜看着他:“当时某一天,礼杰弟弟忽然鼻青脸肿地回来,说在回府的路上被人从背后套了麻蛋,然后狠狠地揍了一顿。等到他回过神来,行凶之人已经消失,后来郑府和我爹联手查了许久,却始终没找到一点线索。瑜王爷,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不用拐弯抹角,没错,就是我揍的!”宇泓墨双眉扬起,冷哼了一声。

    裴元歌睁大了眼睛:“你还真敢承认?”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就算你把郑礼杰叫到我面前,我还是敢承认。”宇泓墨双臂抱胸,一副慷慨从容的模样,“反正他也打不过我,就算知道是我,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裴元歌都要被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气笑了,忍不住举手在他胸口捶了一拳。

    不过说得虽然有点无赖,却也没错,就算礼杰弟弟知道了,也只能捏了鼻子认了,反正他们在京那几年,宇泓墨以知道礼杰弟弟的名义,把他揍得够呛。

    反正已经挨了那么多次揍,也不差这一次。

    但当时裴元歌完全没有怀疑到宇泓墨,毕竟那时候他还远在京城,后来也曾经想过是不是宇泓墨偷偷溜到了关州,但想了想,又否定了。毕竟,宇泓墨孩子气归孩子气,却还是很能分得清轻重,要说他在知道裴郑两家的想法前,吃郑礼杰的醋的确有可能,但因为吃醋就套麻袋揍人,还是有点太超乎常理了。

    直到刚才提到淳州,想起关州,她忽然心中一动,拿这件事出来试探了一下,没想到竟然真是他。

    “为什么欺负礼杰弟弟?”裴元歌有些不解地问道。

    宇泓墨有时候是霸道了些,但是也不至于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

    宇泓墨眼珠四下乱飘,最后见裴元歌铁了心要追问到底,这才不情不愿地道:“你去了关州,我当然会关心你的事情,所以又派人打听你的事情。然后,那边传消息过来说,裴府和郑府要联姻。”

    “没错,郑大哥和二姐姐是要成亲。”裴元歌顺口道,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失笑道,“难道你以为——”

    宇泓墨没好气地道:“消息只说裴府和郑府联姻,又没说是你二姐姐,我怎么知道?我当然第一个就想到是你,心里一急,就偷偷跑到了关州。才刚到郑府门口,就看到郑礼杰笑得傻兮兮地出门,一边走还一边喃喃说什么元歌妹妹最喜欢吃泉顺斋的蜜饯了,我去买给她,她一定很开心!”

    说到最后,他还学着郑礼杰的语气说着,却又不自觉地带了股杀气,可见当初印象之深刻。

    裴元歌笑得花枝乱颤:“所以你就以为,是我和礼杰弟弟要成亲?”

    “口口声声元歌妹妹,还要给你买蜜饯,还说什么你一定会很开心,比当初傅君盛笑得还傻,我怎么可能不想歪?”宇泓墨理直气壮地道,“他应该庆幸我当时还有点理智,所以下手还有分寸。要是他真敢娶你,我绝对会废了他!”

    裴元歌笑得简直要肚子疼:“你想到哪去了?当时我俩争到底谁大,到底我是姐姐还是他是哥哥,所以,他才要买蜜饯贿赂我,想骗我叫他哥哥!”

    “我怎么知道?”宇泓墨横了她一眼,“看他那样子,我当然就更怀疑是你们要成婚了,就偷偷潜入了裴府。我当时就想,如果真的是你要成亲,我非要搅和了这桩婚事不可,再不行,我就把你抓走带回京城藏起来,没有新娘,我看这桩婚事要怎么成?”

    裴元歌忍住笑:“然后呢?”

    “然后我才进裴府,就听到丫鬟们说你二姐姐跟郑家大公子马上就要成婚了,羡慕你二姐姐好福气,然后我就知道弄错了呗!”宇泓墨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尴尬,知道自己揍错了人。

    裴元歌笑着,忽然一顿:“你当时来了关州,还进了裴府?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知道我弄错了,要成亲的人是你二姐姐,我就走了,没有去见你。”宇泓墨明白她的意思,揽着她纤细的腰身,低声道,“我不知道父皇和你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担心如果我见了你,被父皇知道,会对你不利。更重要的是——”

    宇泓墨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凝视着她的眼睛,柔声道,“如果真的见了你,我恐怕就没办法再离开了。”

    当初得知元歌为了给他求情触怒了父皇,被逐出皇宫,连累得裴诸城也被贬至关州,他心急如焚,但元歌不肯见他,甚至离京的消息都没有告诉他,悄悄地走了。他写了很多信到关州,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丝毫的回音……这更让宇泓墨不知所措。

    他焦虑,担忧,思念如荒草一般疯狂地生长,蔓延着,日复一日。

    “那时候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也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最重要的是,我发疯一样地想你,想见你。我太清楚我自己了,所以不敢逾越雷池一步,确定你没有定下婚事,就趁着还能控制自己,离开了。”宇泓墨隔着面纱,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唇,“你不知道,那三年,我有多煎熬!”

    他从未怀疑过元歌对他的情意,他担心的是,元歌会不会因为触怒了父皇,为了不连累他,做出傻事,随意将终生托付他人。

    裴元歌心中一颤,光听泓墨此时的语气,她都能够想象出他的心情。

    虽然同样分隔两地,她也担忧、思念泓墨,但是她所担忧的,也只是在那种艰难的环境下,泓墨要吃多少的苦头。至少她很清楚,也很确定,泓墨不会变心,而皇帝也只是存心考验他们,并非真的震怒。

    “其实当初——”

    宇泓墨伸出手指,捂住她的嘴:“我知道父皇和你有约定,不能泄露这件事,虽然父皇已经驾崩,但是,你不必违背承诺。其实后面我能猜到,父皇当初那样做,大概是为了考验我,他想要知道,在我心中,你到底有多重要,究竟能否把你托付给我。”

    裴元歌点点头,也确实没有再说话。

    “虽然我才是父皇的儿子,可是比起来,你倒更像是父皇的女儿!”宇泓墨开玩笑道。

    裴元歌却没有笑,反而心中浮起了丝丝缕缕的悲痛。

    对于驾崩的先皇,她的感情也很复杂。她曾经畏惧他,一对上皇帝便如履薄冰,也曾经因为他对宇泓墨的猜疑、冷酷而怨恨过他,但是,不可否认,比起那些皇子公主,皇帝对她,反而更多了几分类似父亲的慈爱和珍重,甚至带着几分纵容。

    对于先皇来说,这是他难得而仅剩的温情,差不多全部都给了她和她的儿子。

    见元歌眼睛微微发红,宇泓墨就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父皇,不由暗悔自己说错了话。

    无论是他还是宇泓瀚,又或者宇绾烟,他们从未从先皇那里得到多少问卿,心底也从未真正将淡漠而冷静的先皇当做父亲,但元歌不同。他们二人在名分上虽然是公媳,却真正有几分父女之情。

    当初先皇驾崩,哭得最伤心,最痛最真的人,就是元歌,甚至几次差点昏厥。

    “快到淳州了,你之前不是还说想看看海吗?马上就能看到了。”宇泓墨转开了话题,揽着她朝着船头走去,“想想宇泽隶那个臭小子说的也有道理,我们也去船头,好第一时间看到海。”

    淳州的海港口虽然只是能看到大海的一角,但那烟波浩渺的壮阔,也足以震撼所有人。

    尤其宇泽隶,看到那么浩大宽广,仿佛没有边际的海平线时,眼睛睁得大大的,心中不由得又动摇了起来。这么大,这么宽的海,如果能够征服它,到很多其他的地方,是真的真的很威风啊,所以,他到底还是要当断案如神的晴天大老爷呢,还是要当远渡海外,威慑夷族的威风大将军呢?

    真的好难抉择啊!

    而此时的裴元歌,目光却被附近的一艘海船所吸引,眸光凝定,不住地看向旁边。

    “怎么了?”宇泓墨问道。

    裴元歌神色有些凝重:“那艘海船,有点奇怪!”

第九章 海船疑惑,包子立功(上)

    顺着裴元歌指的方向望去,首先进入宇泓墨眼帘的是一艘巨大的海船,比大华水军用的战船要大近一倍,外形也很不相同,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大华的船。船头上站着几个容貌迥异的人,发色五彩缤纷,一眼就能认出是海外夷族。

    码头上,苦力们正将一个个木箱子搬入海船,长长的队伍络绎不绝,显然东西很多。

    箱子颇为沉重,惯于劳力的苦力们也搬得非常吃力。

    “哪里奇怪?”宇泓墨看了一会儿,还是没看出异常,问道。虽然海外夷族令人瞩目,但是再怎么看,这也是只艘货船。

    裴元歌眉头微蹙:“之前有个箱子,盖子和箱身合拢的地方夹着一角布料,我认得出来,是陈锦。”

    陈锦是徐州的特产,光滑柔顺,尤其在阳光下光泽润滑,如同涂了一层油脂一般,格外美丽。据说这种锦缎是徐州一个姓陈的织户改造了织锦的方法,才织出这种特殊的绸缎,所以取名陈锦,价值不菲,在大华的衣料之中属于上等。

    “那又怎样?”宇泓墨问道,“也许是他们买了陈锦想要回国贩卖。”

    据说海外夷族生活环境与大华完全不同,落后很多,大华许多随处可见的东西,都能让他们惊为天物,尤其是丝绸、茶叶和瓷器,更是深得海外夷族的喜欢。许多夷族商人都会买这些东西,回国后高价售出,据说至少有十倍的利润。

    陈锦光泽美丽,海外夷族喜欢,想要买些回去,一点也不奇怪。

    裴元歌摇摇头:“奇怪的不是陈锦,而是陈锦居然会有一角夹在箱盖边上。”

    “那有什么?也许是装运的人不小心,没有把布匹卷好,所以盖盖子的时候夹住了。”宇泓墨不太在意地道。

    裴元歌却很慎重地道:“不会的,水运和陆运不同,货舱一般都在最底层,外面几乎是全部浸泡在水里的,所以很容易被水气浸染,箱子又不可能密不透风,这样一来,衣料很容易被弄湿。而且谁也不敢保证,船不会漏水,所以,为了尽最大可能保证衣料不被弄湿,都是用油纸布包好布匹,然后再一层一层地放入箱子。”

    “所以,就算放入的人不小心,会被夹住的也应该是外层的油纸布,而非衣料?”宇泓墨立刻就明白了妻子的意思。

    裴元歌眉头深蹙:“按理说,这些海外夷族惯于海运,应该不会不知道货舱的水气很大,怎么会不做任何放水的措施,直接就把衣料放入箱子呢?”

    “或许里面并非衣料,那片陈锦只是用来掩人耳目,才故意让人看到的?”宇泓墨也皱起了眉头,招来唤来一名亲信,对他低声耳语几句。

    他这个亲王不能随意干涉地方政务,但在军中多年,也有不少下属,其中有一位正好是淳州的驻军副统领。虽然不知道这些海外夷族到底在搞什么鬼,不过还是暂时扣住他们的船,不许离开,等到事情查清楚了再说比较好。

    “看来,我们要在淳州停留几天。”宇泓墨说道,不把事情弄清楚,他和元歌恐怕都不能安心上路。好在离朝廷给出的期限还早,就算多停留几天也没什么。

    得知这个消息,宇泽楷和宇泽隶都兴奋不已,立刻闹着要下船去玩。

    正好元歌也想看看淳州的风俗人情,宇泓墨又不放心母子三人,索性跟他们一起。

    为了不惊动地方,四人都换了普通的绸缎衣服,但宇泓墨容貌绝美,气度天成,裴元歌虽然带着幂蓠,却也看得出姿容脱俗,端华凝艳,两只包子也都粉妆玉琢,可爱得让人心都要融化了,加上紫苑和寒麟这对夫妻,这一行人走在街上,还是引起了许多注意。

    淳州是个海港口,风俗与并州和京城迥异,街道两旁的楼铺摊贩上卖的东西也处处透着新鲜。

    很多东西,宇泽楷都是第一次见到,完全不知道用途,却又不好意思问,正想撺掇弟弟当出头鸟,转头一看,却发现宇泽隶的注意力竟然没在这些新奇有趣的东西上,反而把一双凤眼睁得大大的,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周遭的人,不肯错漏任何线索。

    “宇泽隶,你在看什么?”宇泽楷好奇地问道。

    宇泽隶神情闪过一阵不自然,立刻把头摇得向拨浪鼓一样:“没什么。”

    宇泽楷微微皱起了眉头,审视着他。

    宇泽隶被他看得更加不安了,可是竟然什么都没说,而是忽然指着旁边一串雕刻成各种小动物的木牌,嚷嚷道:“哥,你看那个,刻得好漂亮!”

    居然叫他哥了?而且那串木牌明明就刻得很粗糙,根本不好看!宇泽楷心中暗自琢磨着,心知蠢弟弟肯定有事情瞒着他,却故意装作被车开了注意力的模样,连连点头:“对啊,真的很好看。”

    他倒要看看,这个蠢弟弟到底在搞什么鬼。

    见宇泽楷注意力被转移,宇泽隶松了口气,继续东张西望,目光灼灼地观察着周遭的人。

    是要当征海大将军,还是要当青天大老爷,这件事让宇泽隶好生为难。但是他可是宇泽隶,聪明如他,怎么会被这种问题难倒?所以很快他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他为什么非要二选一呢?

    又没有谁规定当了征海大将军,就不能当青天大老爷!就算别人不行,他可是天底下第一厉害的宇泽隶,肯定能做到。

    宇泽隶深深地为自己的机智而自豪。

    不过上次陈家的事情是娘发现的,解决办法是宇泽楷想到的,他起到的作用太小,就算对别人夸耀也底气不足。这次到了并州,他一定要自己发现一件大冤案,然后自己破解,从头到尾不假手他人,这样他才真正是个断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爷,而这次淳州之行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所以,不能告诉宇泽楷,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让他抢了风头。

    宇泽隶想着,继续盯着路边的人,想要从中找出一个像陈家那样身负奇冤,等待他宇青天破案、解救的人。

    忽然间,宇泽隶眼睛一亮,兴冲冲地跑到一名眼睛通红,神情悲怆的女子身旁,郑重其事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冤枉?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帮你伸冤。”

    说着,还用力地拍了下胸膛,以示可信。

第十章 海船疑惑,包子立功(中)

    宇泽隶还没等到女子倾诉冤屈,自己大展身手,成为慧眼断冤狱的宇青天,就被一只大手拎住后领,一下子给拎了回去。他转身,抬头,顿时苦了脸:“爹。”

    “宇泽隶,你在干吗?”宇泓墨深知这个儿子的淘气,没好气地问道。

    宇泽楷在旁边看似微笑着为弟弟解释,实则幸灾乐祸地道:“隶儿见这位夫人双眼通红,神情痛楚,以为她有什么冤屈难诉,这才主动上前询问的。”

    “……”宇泓墨和裴元歌望过去,都无语了。

    宇泽隶拼命挣扎,想要挣脱父亲的魔掌,边不服气地道:“难道不是吗?”

    “隶儿你看清楚,这位夫人是卖油炸果子的,大概是被飞溅的油烫到手了,才会流泪,神情痛楚的。”宇泽楷对弟弟的性情了如指掌,看他的行动,稍加思索就猜出了他的心思,不由得暗自无语,果然是个蠢弟弟!

    宇泽隶正要据理力争,就看到女子旁边的男人抬起她的手,然后从旁边取过一瓶药膏,涂抹在女子手上。女子立刻破涕为笑,神情微带羞涩地低下了头,又拿起手边的长筷,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刚刚下锅炸的面果子。

    显然宇泽楷说对了!

    宇泽隶愤愤地嘟起了嘴,瞪着宇泽楷,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眼睛,会看!宇泽楷毫不示弱地回瞪。

    两个小孩子你瞪着我,我瞪着你,针锋相对片刻,忽然一起扭头向旁边,一副我再也不理你的模样。偏偏两张小脸一模一样,别提多有趣了。

    看着这对兄弟斗气,裴元歌和宇泓墨对视一眼,都不由得笑了。

    本想秘密进行,独自发现冤案、解决冤案,成为众所钦慕的青天大老爷,但现在已经被爹娘发现,还被宇泽楷揭了底,宇泽隶索性不再隐瞒,光明正大地盯着两边的人,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就凑上去询问对方是否有冤屈,得到否定的回答就满脸失望,还再三询问、确定,恨不得直接替对方来句“小的有冤,请青天大老爷为我做主!”

    当初的陈夫人就是穿得破破烂烂,神情呆滞,像个乞丐一样。

    所以一旦看到路边的乞丐,特别是有些残疾的小乞丐,宇泽隶就兴冲冲地上前,一个也不肯放过,再三盘问,还把一个双臂残疾的七八岁的小乞丐吓得面无人色,直往墙角里缩。

    还是宇泽楷上前,替弟弟道歉,给了小乞丐几文钱,又温言细语地把他安抚下来。

    宇泽隶屡战屡败,却是屡败屡战,绝不气馁。

    好在他是个孩子,长得又玉雪可爱,招人喜欢,因此大多数时候也闹出什么事端,偶尔摆不平的时候又有宇泽楷出马搞定,所以宇泓墨和裴元歌也只是摇摇头,笑着看着两个儿子东奔西跑,想着等到他们累了就能安生了。

    但渐渐的,两人都开始感觉到不对了。

    “是错觉吗?”裴元歌转头去问自家夫君,“我怎么觉得,一路走来,乞丐似乎特别多?”

    宇泓墨也皱起了眉头:“而且大多数都是面黄肌瘦,身患残疾的孩童。”

    这条街显然是淳州的繁华之地,来往的人看起来大多都是有钱人,看到路边的乞丐可怜,随手施舍几十文都不会放在心上。这种地方吸引乞丐群集也很正常,但是眼下他们还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十几处的乞丐,未免有些令人惊讶了。

    而且这些乞丐大多都是孩子,还都患有残疾,格外令人同情。

    大约也是因此,一路走来,有不少行人都向这些乞丐施舍,少则几文,多则几十文,按理说,一日乞讨下来,怎么也能混个温饱。可是,这些乞丐个个面黄肌瘦,显然是长期挨饿所致。若说是一个两个,还可以猜想或许是新到这边的,但个个如此……

    宇泓墨眉头紧蹙,忽然扬声喊道:“楷儿,隶儿,回来!”

    那边宇泽隶正在饶有兴致地询问一个五六岁的小乞丐,旁边的宇泽楷则被一个八九岁、双腿不便的乞丐抱住腿,祈求施舍。宇泽楷大概是没遇到这种事情,一时间有些呆住了,正好听到父亲的喊声,转头见宇泓墨神色郑重,便挣脱了乞丐,拉起旁边的弟弟,快速地走了回来。

    “爹,怎么啦?”宇泽隶也发现了父母的神情不对。

    裴元歌摇摇头,将两个孩子拉到她和宇泓墨之间,一人携了一个,又让兄弟俩拉好手:“记住,从现在开始,不许再乱跑,也不许离开我和你爹身边。知道吗?”

    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看着这些跟自己儿子年纪差不多,却都身患残疾,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们,裴元歌心中便笼上了深深的阴霾,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兄弟俩见一向温柔的娘亲这么说,都乖乖地从命。

    “娘,你放心,我拉好了隶儿,一定不会放开的!”宇泽楷用力地点点头,还举起和宇泽隶握紧的手给裴元歌看。

    宇泽隶不甘落后,也拍拍胸膛,笃定地道:“娘,你放心,我肯定紧紧地抓着宇泽楷,他武功没我好,挣不开我的!”

    裴元歌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远处便传来了混乱的嘈杂声

    宇泓墨眉头紧锁,下意识地将妻子和儿子护在身后,寒麟更是挺身到了最前面,警惕地看着四周。

    人群“呼啦”一声分开,只见一个身穿赭红色锦缎衣衫的中年人带着一群身强力壮,手持木棍利刃的壮年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旁边还有个獐头鼠目,鼻下生着两撇八字胡的年轻人,往这边看过来,忽然眼睛一亮,指着这边不断地道:“祝爷,就是他们。就是那对夫妻,还带着两个小孩的人,一路走过来,不停地问路边的人有什么冤屈,肯定是心怀不轨,想要暗算祝爷您来着!”

    他手臂所指的方向,赫然便是宇泓墨一行人。

    宇泓墨武功高强,耳目也比常人灵敏得多,将八字胡的人说的话听得真真切切,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之前经历了陈家的事情,被人称为青天老爷,隶儿大约是觉得新鲜,就一心想要再断个冤案,当一回青天大老爷。这不过是隶儿的一时兴起,孩子心性,没想到竟然引来了某些做贼心虚之人的注意。不过这样大动干戈,反而更说明了其中另有内情!

    思量间,被称为祝爷的人已经带人冲到近前。

    之前离得远,祝爷没看清楚这些人的容貌,走到近前,看到幂蓠浅纱下容貌朦胧而凝艳的裴元歌,祝爷顿时眼睛一亮,目光之中顿时带上了几分不怀好意。

    宇泓墨面色顿时冷寒如冰,这人是找死!

第十一章 海船疑惑,包子立功(下)

    看到裴元歌这等清艳绝俗的容貌,祝爷已经万分惊艳,目光再掠到旁边俊美如天人般的宇泓墨,以及身后两个容貌一模一样,玉雪可爱的双胞胎,略显浑浊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在四人身上不住地打量。

    “祝爷,就是这帮人,不教训教训他们,他们都不知道祝爷您的厉害。”旁边獐头鼠目的男子还在不停地邀功、教唆。

    祝爷横了他一眼,转过头来再面向宇泓墨等人时,早没了起先的蛮横,反而换了自以为和善的笑容:“这位公子,您贵姓?从哪儿来呀?”

    “我姓洪,是个行商,听说淳州这边有很多海外的珍品,所以特意前来采购。”宇泓墨心中越是恼怒冷寒,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凤眼之中眸波潋滟,妖魅艳丽,令人不敢逼视,“这位祝爷,不知是何方神圣,又对在下有何指教?”

    獐头鼠目的男子当即喝道:“我们祝爷,是淳州刺史的小舅子,当地赫赫有名的人物,淳州本地人,谁听了祝爷的名号都得给三分面子。你小子一个行商,竟然敢在祝爷的地盘找事,想死——?”

    话还没说完,就被响亮的一耳光打断了。

    男子捂着脸,震惊又畏惧地看着打他的人,瑟瑟发抖:“祝爷,小的……小的……”

    “手底下人不懂事,让洪公子见笑了。”祝爷若无其事地擦了擦手,对上裴元歌一行人,又换上了笑脸,“在下祝奎,在这淳州地面也算有点名声。洪公子既然来采买海外物品的,怎么不去专门的坊市,反而来此?”

    果然那些乞丐有蹊跷!

    宇泓墨想着,脸上却是一片笑意:“拙荆听说这边集市热闹,想要来游玩一番,在下不放心,就陪着一道前来。”

    “哦,原来如此。”祝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瞄向裴元歌,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

    要是他有这么个绝色的妻子,也不会放心她孤身外出。

    “我还挺手底下人说,洪公子似乎对路边的乞丐很感兴趣,难道是有什么原因吗?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鼎力相助。”祝奎不动声色地问道,状似关切。

    宇泓墨失笑:“是这样的,我儿子前几天看戏,里面的有位官老爷,走街访巷,最后从乞丐身上得到线索,破解了一桩惊天奇案。小孩子不懂事,信以为真,这不,一路上走来,见谁都要多问两句,当自己是青天大老爷,闹着玩呢!”

    被父亲如此贬低,宇泽隶撅着嘴,满脸不高兴。

    宇泽楷看了他一眼,伸手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祝奎又悄声问了身边的人几句,应该是在确定宇泓墨话语的真假,听完后神情更加释然,满脸堆笑:“误会,这都是误会。我与当地一位地头蛇不睦,刚才手底下人见令公子东询西问,以为是对头来找麻烦,就报到我这儿。惊扰了公子和尊夫人,以及令郎,实在抱歉!”

    “祝爷客气了。”宇泓墨拱了拱手,笑语莞尔。

    祝奎又道:“不知道洪公子在哪里歇脚?待我明日有空,再设宴款待公子一家,以示歉意。”

    宇泓墨露出了几分欣喜之色:“好说,好说。我们的船就停靠在港口,船头挂着九个红灯笼的就是。”

    “那就明日再见了。”祝奎客客气气地拱手道。

    宇泓墨还了礼,携了裴元歌和两个儿子离去。

    “祝爷,您干吗对这家人那么客气?还给他们赔罪?他们哪配!”旁边一位狗腿子愤愤不平地道。

    祝奎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身影,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也不理会手下的谄媚,转头向另一人道:“去查查他们的底细,看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个獐头鼠目的男人畏畏缩缩地凑上来,伸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祝爷,都是我不好,没注意就是个孩子在闹着玩,还当正经事报到您这儿,劳您亲自跑一趟。我该死,我该死!”说着便左右开弓,不停地掌自己的嘴巴子,希望能让祝奎消气。

    祝奎出奇地没有责怪他,反而笑笑道:“别打了,爷不怪你,相反,爷还要赏你!”

    若非这人错报消息,他又怎么能够有这一遭泼天的富贵呢?

    遇到这么一桩事,宇泓墨等人也没了心情逛街,加上天色渐晚,夫妻两人心中有疑虑,不愿多留,因此便转身回船。

    “爹,您干吗对那个祝什么的那么客气?”宇泽隶愤愤不平地道。

    那个什么祝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开始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肯定是想大人,后来见面了突然堆笑脸,指不定打什么坏主意呢!

    宇泓墨笑着拧了一把他的脸:“爹自然有爹的用意。”

    宇泽隶皱着眉头想,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只能混赖着摸着宇泓墨想让他说,宇泓墨就故意逗他,父子俩一个磨,一个逗,倒是玩得热闹。

    裴元歌见宇泽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温柔地道:“楷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以楷儿的性情和胆略,应该不会被那个祝奎带人的架势吓到,这般模样,应该另有原因。

    “没有。”宇泽楷摇摇头,朝着裴元歌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刚才爹喊我我的时候,我正被一个小乞丐缠着乞讨。可是,那个小乞丐借着乞讨的幌子,把这个塞给了我。他当时的样子很惊恐,似乎害怕被别人看到,所以我没敢当街拆开看。”

    说着伸出手,露出了一个脏兮兮的纸团。

    裴元歌也没嫌纸团脏,展开,才看了几行就面露惊讶:“泓墨!”

    听到妻子喊自己,宇泓墨也顾不得跟儿子打闹,连忙脱身过来,两人头凑在一起,看完了纸团的内容,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出了愤怒和震惊。

    “果然不出所料,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丧心病狂!”宇泓墨阴沉着脸,怒声道。

    裴元歌沉声道:“这件事我们不能不能不管。”

    “必须管!”宇泓墨斩钉截铁地道。

    裴元歌吁了口气,下意识地把两个儿子拉过来,紧紧抱住,这才略觉得安心了些,开口道:“好在刚才你已经有了打算,扔了鱼饵给那个祝奎,只要他稍加打听,真以为我们是行商,多半便要动手,到时候我们正好来个守株待兔,但是不必辛苦再去查证了。”

    “没错。”宇泓墨点点头,“幸好一路走来,我不愿意惊动官府,船上没打瑜王府的牌子。”

    说着,忽然一笑,伸手摸了摸宇泽隶的头:“说起来,若非隶儿不断询问乞丐,我们也不会发现异常,也不会引起祝奎等人的注意,来找我们麻烦,以至于让我们有这个机会。若这次能够行事能够顺利,捉拿到幕后元凶的话,隶儿当居首功!”

    “真的?”宇泽隶完全没听懂爹娘在说什么,但这丝毫也不妨碍他挺起胸膛赞美自己,“我就说嘛,我肯定是个断案奇才,这不,轻轻松松地立了大功。”

    宇泽楷:“……”

第十一章 查明真相,丧心病狂(上)

    祝家,书房。

    从外面看,祝家并无异常,只是个普通的,还算富裕的宅邸,但屋内却装潢得异常奢华,尤其书房的百宝架上摆放的珍玩,件件都是价值不菲,看得人目摇神炫。

    祝奎手里把玩着两颗夜明珠,神情却有些恍惚,心思仍然在昨晚见到的那家人身上。女子绝色、男子俊美,两个儿子粉妆玉琢,还是难得的双胞胎,就连身后跟着的丫鬟和护卫都仪容不俗。

    若是能够……

    “祝爷,彭贵回来了。”忽然有下人来报。

    祝奎猛地起身:“快让他进来。”等见到彭贵,顾不上寒暄,直接问道,“怎么样?打听清楚没有?”

    “回祝爷的话,打听清楚了,的确是南边来的船,没挂任何官员的牌子。小的也去看过了,船很新,也挺值钱,码头有苦力听到船上的人说话,都是在说些海外风物,那人没说假话,的确是从南方来的富商。”彭贵满头大汗地道,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宇泓墨既然决定钓祝奎这条鱼,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彭贵打听到的消息没有任何破绽。

    祝奎点点头,稍稍放心:“那就好。”

    这一对夫妻不但容貌决定,气度也很不凡,这才让祝奎有些担心,决定先打听清楚底细再说,否则,昨晚就直接抓人了。

    “祝爷您就放一万个心吧!就算他真有什么来头,在这儿也是生人,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无依无靠。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够利落,绝对能够让他们消失得无形无踪,就算有人来找,也找不到半点线索。”

    彭贵唯恐祝奎改变主意,大力地撺掇道。

    在淳州混饭吃,或许不清楚别的东西的价值,但对船只的好赖却是能够一眼看出的。那对夫妻的船精致牢固,一看就是海州文家所造,价值不菲。

    能够买到这样的船,又没有官员世家的幌子,肯定是富商,又是来淳州采买的,船上值钱的货物、珍宝绝对不少,哪怕只是从手指缝里漏一点下来,也足够他吃香喝辣的。

    想想那一家人的绝色不俗,尤其那名戴幂蓠的女子,祝奎终究按捺不住贪婪的欲望,下定了决心:“写个帖子给他们,就说为了昨晚的事情致歉,同时,也可以为他们引荐一些海外商人,能够低价给他们海货。”

    唯恐前面不足以请到人,祝奎又添了一句,想要用金钱加以引诱,好让他们更容易上钩。

    彭贵露出了一个会意的笑容:“还在老地方?”

    “当然在老地方!”祝奎狰狞地笑道。

    ※※※

    “还真的下帖子了。”

    宇泓墨大略扫了一眼大红洒金的请帖,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裴元歌正在给他整理衣装,闻言,瞥了他一眼道:“外来人、富商、初到淳州,你昨晚说的情形,就像是个冤大头,不停地冲别人说,来坑我啊,来坑我,几人能忍不住不上钩?更别说这样利欲熏心的人!”

    “的确是利欲熏心,还特意在帖子上说,要带你和楷儿、隶儿一道,为昨晚惊吓道你们致歉呢!”宇泓墨冷笑道。

    昨晚看了那个纸团,哪里还不知道这个祝奎打的什么主意?

    裴元歌丝毫不惧:“去就去,正好,也该让楷儿、隶儿见见世面,免得他们太过天真,不知人心险恶,将来傻傻的被人骗了。”

    隶儿也就罢了,楷儿小小年纪,却是个人精,连他老子我都算计了,天底下还有谁能骗得到他?

    宇泓墨腹诽道,但面对宠溺儿子时就完全不讲道理的元歌,却不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只能连连点头。

    做好万全的准备,宇泓墨便带着裴元歌和两个儿子去赴鸿门宴。

    设宴的地方是座城外的别院,在一座高山脚下,地处偏僻,人迹罕至。四周都是高大的古木,森森郁郁,掩映着通往别院的道路,影影重重,仿佛隐藏了无数的阴暗污垢。

    别院修建得恢弘宽大,但里面的装饰却略显粗糙,似乎主人并未用心照料。

    宇泓墨和裴元歌查看着四周,彼此交换了个颜色,心照不宣。

    “洪公子来了,快请入席。”打听清楚对方的底细,祝奎放下心,笑容更加热情,尤其看到对方只带了昨晚那个丫鬟和护卫来赴宴,嘴角的笑容就更深了。

    宇泽隶看着,忍不住往哥哥身边缩了缩,悄悄在他耳边道:“那个人笑得好像要偷吃鸡的狐狸哦,先生说这叫奸笑!还有还有,有时候爹看着我,也会这样怪怪地笑,很吓人。”

    闻言,宇泽楷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宇泓墨耳目灵敏,将儿子的悄悄话听得清清楚楚,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两人一眼。

    宇泽楷和宇泽隶同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立刻乖乖地偎依在娘亲身边,不敢再交头接耳。

    祝奎热情地张罗四人入席,连紫苑和寒麟,也在外间给他们安排了席面。

    等到酒菜上来,祝奎更是殷勤地讲说这些淳州当地的名菜佳酿,频频劝酒劝菜。

    宇泓墨等人早知道他不怀好意,又怎么会沾这里的酒菜,只不动声色笑着转开话题。

    祝奎微微皱眉,随即又将话题扯到了海货上:“祝某不才,但在本地也算薄有颜面,那些来港口通商的夷族,都要给我三分颜面。我今日和洪公子一见如故,来,喝了这杯酒,咱们就是兄弟,从此你的生意都有我罩着,只要是你取货,只要别人进价的五成。如何?”

    说着,豪气万千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宇泓墨似笑非笑地道:“酒的确是好酒,只是有不该有的东西,所以,我不敢喝!”

    “洪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酒里有什么?”祝奎眉头紧皱,紧紧地盯着他。

    宇泓墨淡淡道:“自然是迷药,若是喝了,只怕我一家四口,连带丫鬟和护卫就不知会是什么下场了。只要事后将我们船上的人统统灭口,然后人也好,船也好,船上的货物也好,都成了你的板上鱼肉,祝爷真是好算计,好阴谋!”

    突然间被揭破用心,祝奎心猛地一跳,悠悠道:“原来洪公子早就看穿了我的用心了。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还要来赴宴?”

    “当然是为了找到这里,否则,我还得辛辛苦苦去查你的狡兔三窟,多累!”宇泓墨漫不经心地道。

    祝奎更是一惊,冷笑道:“原来昨晚令郎并非玩闹,你果然是冲我来的。不过,你有命查到这里,却未必有命出去!来人,给我拿下!”

    说着,将手中的酒杯掷到地上,发出一道响亮的声音。

    随即,便有四五十个手持利刃的壮汉冲进来,将宇泓墨等人团团围住。

第十三章 查明真相,丧心病狂(中)

    “掷杯为号,太老套了吧?”宇泓墨不屑地道,转头喊道,“寒麟,让他长长见识。”

    门外的寒麟立刻从怀中取出信号烟花,放出,“嘭”的一声响后,在湛蓝的天空中绽放出艳丽的烟花。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立刻从外面逐渐逼近,刀戟摩擦的金属声越来越清晰,只是片刻功夫,便见一队队盔甲鲜明的士兵冲进来,迅速而有序地将整个院落包围起来。

    当头一人身穿驻军统领官服,冲着宇泓墨跪拜下去:“属下参见瑜王!”

    “瑜王?”祝奎腿一软,跌坐在座位上,整个人都呆了。他当然听说过瑜王,也听说过他容貌绝伦,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街上随便碰见一个,就正好是瑜王!这么说,他的妻子就是瑜王妃,那对双胞胎则是瑜王的儿子,他居然……他居然对这样的人心生歹意……。

    宇泓墨吩咐道:“沐将军,将这里所有人都拿下,不允许任何消息走漏,然后彻底搜查这座别院,不能放过任何异常。”

    这座别院幽静偏僻,占地又如此之广,不像是普通的别院,而祝奎又特意将他一家邀请至此,如果所料不错,此地多半便是祝奎藏污纳垢之处,肯定会留有不少痕迹,甚至可能会藏着决定性的证据。

    “是,王爷!”沐骋怀拱手领命,立刻分排下去。

    这些驻军训练有素,立刻按照吩咐分辨行动,秩序井然。

    不多时,便有一名校尉服色的人匆匆来报:“启禀王爷,将军,属下在后院一间锁住的房间发现十几个孩子,全部都是……。”他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才能让人相信。

    “全都是身患残疾的乞丐,对吗?”宇泓墨淡淡问道,眉宇之中阴霾笼罩。

    校尉一怔,连忙道:“正是,属下已经命人带他们前来。”

    紧接着,十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便互相搀扶着来到大厅,都是五岁到十岁左右的年纪,一个个面黄肌瘦,不是瘸便是残,还需要士兵们架着才能勉强走动。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的架势,稚嫩消瘦的小脸上都是惶恐不安,浑身瑟瑟发抖。

    其中有个八九岁的乞丐见状,眼睛里掠过一抹狂喜。

    他猛地挣开同伴的扶持,因为双腿不便,顿时跌倒在地,但他毫不在意,跌跌撞撞地向前爬着,跪倒在宇泓墨跟前不断地磕头,不断地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爹,就是他,给我塞纸团的就是他。”宇泽楷一下子认出来人。

    宇泓墨点点头,吩咐人扶他起来,将他安置在旁边的椅子上,这才问道:“你便是户部孟侍郎的儿子?”

    那张纸团似乎是用手指头沾着血写成的,字迹有些幼稚,歪歪扭扭的,也格外大,因此,一张纸上也没写多少内容,只言说自己本是户部侍郎孟文肃的幼子,叫孟璐,三年前被拐骗至此,被祝奎威逼当乞丐沿街乞讨,所得都被抢走,连饭都不让吃饱,还说有很多跟他遭遇相同的小乞丐,祈求好心人能救他们出生天。

    宇泓墨和裴元歌本就有所猜测,看到纸团的内容后就更确定祝奎是个人贩子,也猜到了他打的主意,这才将计就计,诱骗祝奎主动将他们带到这座别院。

    小乞丐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有些哽咽地道:“是。”

    其他孩童早就被这架势和宇泓墨的威势吓得浑身发抖,连头都不敢抬,唯独这个孟璐还算有几分胆量。而且从他身怀求救纸团,又看准宇泽楷求救这点来看,眼光和谋略在这些孩子里都属上等。宇泓墨点点头,道:“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孟璐虽然年幼,但毕竟是官宦子弟,有几分见识,见状就能猜到这位公子身份高贵,说不定能将祝奎一伙一网打尽,于是擦了擦眼泪,将自己的经历讲了出来。

第十四章 揭露真相,丧心病狂(下)

    三年前的中元节,孟璐被家中的下人抱着去看放河灯,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后来却困了,便伏在下人怀中睡着了。正巧家人中途急着如厕,便暂时将熟睡的他放在外面,就这一下疏忽,便被拍花子的人觑见,将熟睡的孟璐抱走了。

    拍花子怕他惊醒,给他用了迷香,等到孟璐醒来,已经在离京城上百里的马车里。

    简陋的马车之中还有十几个昏睡的孩子,有男也有女,都是十岁以下的,有穿绸带玉的,也有穿粗布衣裳的,唯一相同的是,都长得粉妆玉琢,很是可爱。

    其中有个九岁的小孩,衣饰是他们之中最为贵重的,性情也很骄横。他一醒就大吵大闹,让那些人送他回家,说自己是宗室子弟,如果失踪了,他父亲肯定会启奏皇上,满天下地找他,说如果这些人不送他回家,就要把他们满门抄斩。

    那些人显然有些吓到,彼此小声商量了些什么,然后有个人进来,把那个孩子抱了出去。

    很快,那个宗室子弟骄横的声音就噶然而止了。

    车里的小孩都被吓坏了,孟璐也吓得躲在角落,不敢说自己是官员家的孩子。

    一路上,先是马车,然后还坐船,最后来到了淳州这所别院。

    同来的孩子一个一个被带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孟璐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是从那些看守他们的人那些听不懂的话,和奇怪的表情,孟璐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而他则因为自幼双腿有残疾,卖不出去,被祝奎逼迫着去乞讨。

    跟他一起的都是身体有残疾的小孩,一开始,他还以为那些小孩也是自幼身体有恙,还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谁知后来才知道,这里面很多孩子原本都是健康的,只是因为长相不好,又瘦小纤弱,几次都没有被人挑中买走,然后就被祝奎硬生生打断了四肢,或者其他,弄成残疾的模样讨路人同情。

    的确,路人看到残疾的小孩子,同情心更盛,的确很容易给他们钱。

    但也正因此,让祝奎看到了赚钱的门路,从来都不给他们治伤,甚至在有人伤势好起来后再次打折,以博取同情。而每天乞讨得到的钱都要如数上交,却只给很少的食物,后来祝奎还给他们规定了乞讨的数目,如果没有达到,连那很少的食物也不给他们吃。

    就这样,很多孩子都因饥饿、重伤死去。

    死去一波,又来一波,甚至,当祝奎发现这样乞讨比卖掉更赚钱,就干脆把原本能够卖到远处当奴仆的孩子也留下来,打断手脚让他们乞讨。

    “丧心病狂!简直是丧心病狂!”宇泓墨听得怒不可遏,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

    他和元歌猜到了祝奎可能是个人贩子,也猜到了他大概控制了这些孩童,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为了钱竟然活生生把这些孩子打成残疾,还如此的虐待,简直是禽兽!

    那些孩童们听着孟璐的话,都小声啜泣起来。

    裴元歌忍不住拥紧了两个孩子,看着那些可怜的乞丐孩童,美眸之中有着水雾弥漫,同样的心痛、愤怒。

    宇泽楷和宇泽隶从来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情,看着那些形容瘦弱,衣衫褴褛的孩子,咬着下唇,彼此对视一眼,点点头,手牵着手来到桌案前,小小的手各捧起一盘菜肴,蹬蹬蹬地跑到那些孩子面前,递给他们,说:“你们都饿了很久了吧?快吃点东西,不用担心,我爹和我娘肯定会让你们吃饱的!”

    之前紫苑已经检查过,菜肴没有问题,只有酒里掺了迷药,所以,裴元歌没有阻止,而是和紫苑寒麟一起,将那些菜肴送到孩子们面前。

    那些士兵们也纷纷过来帮忙,甚至有人担心不够,转身去厨房里找其它的食物。

    孩子们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还有些怯弱害怕,但是在抵挡不住食物的香气和诱惑,纷纷伸出手,狼吞虎咽地吃着。

    裴元歌看得特别难受,咬牙切齿地道:“这个祝奎,和他的同伙都该死!”

    “没错!”宇泓墨也狠狠地道,“不过,按照孟璐的说法,这不是祝奎一个人能够做到的,恐怕有个庞大的组织,而且遍及全国,只不过淳州这里是老巢而已。这样的组织,绝不是祝奎一个地头蛇就能够做到的,后面肯定有更高层的人物。”

    孟璐正在旁边吃着糕点,听到这里,插话道:“我曾经听祝奎提到过淳州刺史,说给他分钱。”

    沐骋怀愤愤地道:“怪不得薛存岭在淳州任刺史九年了,每年花费大笔的银钱走动,却不是高升,而是求连任,甚至连回京任京官的机会都放弃了,原来是参与了此事!”

    “还有其他人吗?”宇泓墨闻到,淳州既然是老巢,而且那么多运送孩子的船只经过,畅通无阻,必有官员庇护,再联想到昨晚祝奎的走狗说过,他姐姐是淳州刺史的妾室,想当然耳,这位淳州刺史涉案,差不多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孟璐摇摇头,他毕竟年幼,又只是个小乞儿,能够知道这些都很不容易了。

    宇泓墨点点头,也没有在意,本来他就没指望能通过孟璐得知所有真相,他想要的,是更确实,也更详实的证据。这里既然是这个庞大组织的老巢,就肯定有他想要的东西。

    果然,没多久就有人来报:“回禀王爷,属下在西侧的书房里找到一间密室,里面有很多书册,似乎是一些账目往来!”

    宇泓墨点点头,正要前去,裴元歌忽然心中一动,急急地道:“泓墨,还记得之前我说到的那艘海船吗?让人拦住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它离港!我猜到里面是什么了,不是布料,是人!”

第十五章 元歌妙策,一网打尽(上)

    话题突然转到海船,宇泓墨不由得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既然祝奎能用船运送被拐卖的孩童到淳州,自然也能通过海船将孩童运走。尤其那艘海船是海外夷族的,他们的国家距大华有数万里之遥,无论孩童们原本是什么身份,被卖到那里都是无依无靠,且言语不通,又有大海遥隔,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返回大华,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后患。

    这样一来,那个木箱上夹着的陈锦一角就有了合理的解释,里面装的不是衣料,而是人,露出来的衣料是衣服的一角。

    那些被拐卖的孩童如果被卖到海外,下场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宇泓墨的目光立刻转向沐骋怀。

    沐骋怀知道这就是瑜王之前吩咐他的那件事,连忙回道:“王爷和王妃放心,那艘海船的头目被属下派人诱骗出来,然后借口他冲撞依仗,抓了起来,扣在了军营之中,没有属下的吩咐,没人敢放他离开。”

    他是驻军副统领,位高权重,但是港口并非他的管辖范围,因此不能硬来,所以就想出了这个计策。

    手底下的人打听得清清楚楚,那个被抓的夷族是那搜海船上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他被扣留了,海船自然就不能开航,当然也就达到了扣押海船的目的。

    “做得好!”宇泓墨点点头。

    沐骋怀这样做的确很聪明,既能够达到拦阻海船离开的目的,有没有打草惊蛇,此刻正好为他彻底弄清楚这桩案子赢取了时间。

    海船一事暂且不必担忧,宇泓墨和裴元歌等人便来到了密室之中。

    密室大约有普通书房的大小,四面都是四个大书架,都摞满了厚厚的账册,东西北三面的都是蓝皮册子,唯独南面的一本却是洒金封皮。

    裴元歌随手拿起几本,略翻了翻,眉头便紧皱起来:“这些应该都是他们贩卖孩童的收支账册。从账册来看,他们不但拐卖孩童,还在全国各地都有……青楼,或者南风馆,还有专门卖给富贵人家奴仆丫鬟的牙人!”

    从这几点,就能看出那些被拐卖的孩童最终的去向。

    看看那三大架满满的账册,倘若全部都是这些账目,那祝奎这伙人到底害了多少孩子?裴元歌只是略微想了想可能有的数目,就觉得触目惊心,越发痛恨祝奎这伙人。

    绝不能放过一个!

    宇泓墨面色同样阴沉,黑得几乎能拧出墨汁,但他并未说话,而是拿起了南面书架上的洒金封皮的账册:“果然,这上面记载是他们组织与各地官府的银钱往来。”

    “没错。”裴元歌也凑过来,看了几眼,皱眉道,“不过都是用暗语写的,人名、地方和数目都写的很隐秘,想要破解,弄清楚,还需要时间。”

    宇泓墨把册子扔回书架:“但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淳州当地还好,有沐骋怀在,可以彻底控制起来,可是其他地方却是山高水远,一旦消息稍有泄露,让那些歹人察觉到不对,他们就会立刻隐匿、逃窜。

    破解账册,怎么也需要几天功夫,到时候再去抓人,说不定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这些人既然会参与到这种勾当,所图的,不过是一个钱字。为钱可以如此丧心病狂,如此贪婪之人,只要还有一丝可能,就绝不会轻易舍弃这个庞大而暴利的组织。所以,我们只要让他们产生错觉,以为只有淳州这里被察觉,他们肯定会观望,确定,不会轻易逃窜。”

    裴元歌冷冷地道,眉角眼梢都是冰寒。

    “怎么做?”宇泓墨扬眉。

    裴元歌斜看了他一眼:“很简单,只要一把火烧了这座别院,然后将淳州官员全部控制起来,就可以了。”她就不信,他会想不到这个办法。

    “英雄所见略同!”果然,宇泓墨眸光微闪,微笑着道。

第十六章 元歌妙策,一网打尽(下)

    如今正是官员进京述职之时,淳州又是个港口,过往船只无数,因此,一个重磅消息很快就随着河运和海运在大华境内传开。

    据说,瑜王夫妻此次入京,途径淳州,在上岸游玩时遇到了当地恶霸祝奎。祝奎不知他们身份,见这群人男俊女美,两个双胞胎孩童亦是玉雪可爱,心生歹念,假意交好,将瑜王夫妻骗至城郊的别院,想要将这一家人迷晕后贩卖远方,

    幸亏瑜王早有警惕,提前通知了淳州驻军副统领沐骋怀,这才免遭毒手。

    然而,看到前来的驻军,祝奎竟然疯狂至暴起伤人,未遂后自杀而死,瑜王本以为他只是个为恶一方的地痞,见他这般行径,心生怀疑,命令驻军仔细搜查别院,却没有料到祝奎手下有漏网之鱼,竟然趁乱放火,将别院焚为一片废墟。

    混乱之中,瑜王只来得及救出后院关押的几十名残疾乞丐孩童。

    瑜王越发觉得此事蹊跷,仔细询问那些孩童后得知,他们都是被人拐卖至此,又被打伤打残,被逼迫乞讨,所得被迫全部上交祝奎,并且饱受虐待,许多孩童因此而死。

    瑜王怀疑此事并非祝奎一人能为,背后应该有更大的组织,可惜别院被烧,所有证据都被烧毁,而从祝奎家中得到的线索很少,但祝奎能在淳州横行无忌,运送被拐孩童的船只畅通无阻,必然买通了淳州的官员,甚至,他们参与极深。

    因为证据被烧毁,无法确定参与之人,瑜王震怒之下,命沐骋怀将淳州官员全部羁押起来,一面飞报入京,将此事禀告新帝,一面日夜审问。

    为了这桩惊天巨案,他们的行程无疑被耽误了,为了方便查案,宇泓墨一行人已经从船上暂时搬住到淳州刺史衙门。又是一夜未眠,宇泓墨满眼血丝,神情疲惫地回到后院,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呵欠。

    不过以他的容貌气度,即使是打呵欠这种不雅的行为,在他做来,依旧显得慵懒邪魅,气韵天成。“审得如何?”裴元歌替他脱下外衣,歪头,略带些俏皮地问道。

    宇泓墨横了她一眼:“你说呢?早就人手假装无意地将别院被焚毁的消息告知他们,又有意无意地给了他们串供的机会,肯说实话才怪!一个个喊冤喊得震天响,等到我把查抄他们府邸的清单扔到他们面前,又开始推卸责任,只说受了祝奎贿赂,任由他横行乡里,又给他的船开了方便,但并不知道拐卖一事,更未参与!”

    如果只是受贿,袒护当地恶霸,这种事情大多数官员都免不了有点不清白,轻了也就是罚俸、贬官,重了最多也就是丢官罢职。

    但拐卖孩童不同,这种事情且不论罪行轻重,首先就被朝野深恶痛绝,绝对万夫所指。

    谁家没有孩子?谁家不爱自己的孩子?一旦失去,有时候甚至能够毁掉好几个家庭。而那些当作珍宝一样对待的孩子被拐卖、被虐待,甚至至死,这种事情无论是谁,只要设身处地地想一想,都会难受、痛恨。

    更别说那些被拐卖的孩童里,还有官员、宗室的子弟,更是罪行严重。

    如果承认为了钱参与到这种罪大恶极的事情,不但他们必死无疑,家人、后代甚至族人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好几代抬不起头来。

    这些官员大多久经官场,岂能分不清楚轻重,自然都是百般抵赖。

    不过,这也正是宇泓墨和裴元歌想要看到的结果。

    祝奎未死和查抄账本的消息,自然严格封锁,传出去那些消息,都是夫妻二人商量好,精心编排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外地的那些歹人认为他们没有得到账本,自然就无法得到确切的参与信息,只能根据那些孩童的话语和祝奎宅邸查抄出的寥寥线索,怀疑淳州本地的情况。

    而为了做戏足够逼真,宇泓墨也真的当做祝奎真的已死,而自己只查到那么点线索的情况来追查这个案子。

    在没有得到账本的情况下,控制淳州全部官员,根据查抄府邸所得加紧审问,不给淳州官员喘息的机会,本就是最合理、也最正确的做法。

    至于透漏消息,自然是为了加大审问难度,让外地的那些歹人更加安心,好为破解账本争取时间。

    为了保密,这些账本都是由裴元歌独自破解的。

    因此,宇泓墨开了个玩笑后,立刻专注地问道:“我那边本就是为了糊弄人的,要紧的是你这边。账本看得怎么样了?”

    “已经破解出了一小半,我都记在这本账簿上了。”裴元歌这几天也是夜以继日地看账本,辛苦劳累之处不下于宇泓墨,“钱财数目好说,那些参与的恶霸和喽啰也还说,但是,很多官员的名字不但是暗语,有的还只是姓,或者代号,最好能对照吏部的官员名册来解读。”

    宇泓墨点点头:“无妨,等这边事情告一段落,回京后就向六皇兄请命。好在如今是官员述职,大部分地方官员都要入京,到时候在京城一网打尽就是,不至于会走了首恶!”

    “嗯。”裴元歌赞同,叹息道,“只看这一小半账目,便已经是触目惊心。”

    宇泓墨了解她的感受,将她抱入怀中,安慰道:“那我们就尽力将那些歹人全部抓获,处以极刑,给那些孩子伸冤,也警惕后来者!”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问题。”裴元歌道,“我看了这些账目,以及祝奎的来往书信,将孩童打伤打残,逼迫乞讨的事情并非只有淳州才有,其它各地也有不少,还有那些被这些人关押、训练的孩童……这些孩子以后怎么办?”

    那些被关押的孩子,男孩还好,女孩经历这样的事情,即便找回父母,清誉也已经尽损了。

    裴元歌不想把人往坏处想,但是这些女孩的父母恐怕有很大一部分会认为这些女孩有辱门风,宁可当做她们已经死了,也不会认她们回去。

    还有那些伤残孩童,她已经让紫苑看过了,有的能够治好,有的则会略有不便,还有些因为耽误得太久,恐怕会落下终身的残疾。这样的孩子,跟上面那些女孩一样,想要回家并不容易,即便能够回去,日子也不会好过。

    如果只有这几十个孩童还好,只当瑜王府多养几十个闲人,但是,如果照元歌所说,那这些孩童的数字就很惊人,事情也会变得棘手起来。

    宇泓墨脑海之中闪过无数念头,却没有丝毫表情改变,微笑着问道:“元歌你想怎么做?”

    棘手又如何?只要元歌想做的事情,他都会办到!

第十七章 面圣惩恶,又见故人(上)

    “我在想,或许我们可以开个类似善堂的地方,收养那些最后无家可归的孩子,请先生教导,不教导经史子集,而是让他们能够学会一技之长,比如刺绣、算账、经商之类的,让他们将来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便不会自暴自弃。”裴元歌思索着道。

    这个念头,从见到那些孩童开始,她就隐隐有了想法。

    不过那时候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但这些天研究那本账簿,看到还有很多类似的孩童,那个念头就越发清晰。

    “至于那些女孩,我听说,在南方临海的地方,或者是商事繁盛的地方,民风会比较开明一些,对女孩的约束少一点,甚至有女子出面经商,也不会被人太过非议。到时候我们尽量把女孩转到这些地方,这样,她们不会被太过指摘,又有一技傍身,或许能有不错的终身。”

    想来想去,对于这些女孩的安置,裴元歌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宇泓墨稍加思索,便点头道:“可以。”

    “问题是,那些伤残孩童需要看病、养伤,将来也需要人照顾,还要开设善堂、请先生教导等等,算下来是笔很大的开支,单凭我们瑜王府,恐怕有些勉强。”裴元歌苦着脸道,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宇泓墨这才明白她在愁什么,不由得一笑:“这种事情,自然不能由我们瑜王府出面。”

    “你的意思是——”裴元歌微微一怔,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宇泓墨理直气壮地道:“这些都是六皇兄的子民,又被赃官恶霸所害,自然应该朝廷出钱,回京后找六皇兄要就行,他肯定会答应。”

    “没错,此事的确应该由六皇兄定夺。”裴元歌恍然大悟,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这几天真是昏了头了。”

    这次拐卖孩童的事情牵扯到大华各地,绝对是惊天大案,会引起很大的动荡,那么时候这些孩子的安置,自然也会被很多人关心。若是能由宇泓瀚出面,朝廷出钱,开设善堂收留、教导这些孩子,便能有效的安抚民心,重树朝廷威望和恩德。

    这个机会,刚登基三年的宇泓瀚绝不会错过,肯定会尽心尽力地安置这些孩子。

    “如果你还不放心,等到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就挑选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带走,安置在身边。”宇泓墨想得很周到。

    裴元歌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这些善堂是朝廷的善政,由宇泓瀚出面设立,那么他们瑜王府便不好时时探察。

    这些孩子经历过相同的苦难,若是最后再被家人抛弃,更是会彼此同病相怜,感情要比常人深厚得多。他们挑选几个孩子,放在瑜王府,每年准许他们回去善堂看望共患难的兄弟姐妹,这样,若是善堂有所不妥,他们也能够及时发现。

    ※※※

    放下了最大的心事,裴元歌更是全心投入到账本之中,只用了七天,便将账本全部解读出来,只等回京后对照吏部的官员名册确定涉案之人。

    另一边,宇泓墨也在真当自己没有缴获账本的情况,用自己的方式,竭尽全力勘察此案,最终认定淳州本地大小共二十三名官员涉案,全部羁押进京,交由新帝宇泓瀚处置。

    当然,为了迷惑其他地方的歹人,让他们相信瑜王府的确没有缴获账本,宇泓墨故意抓了无辜的淳州右布政使,却放了十一名参与此事的官员,当然后者已经被秘密监控,绝对无法走脱。

    由淳州驻军押解这些官员,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京城。

    因为案情重大,牵连甚广,宇泓墨和裴元歌为了加快速度,改走陆路,到京后没见任何人,便直如皇宫。

    宇泓瀚早就接到密报,提前做好安排,恰巧现在是官员述职之时,本就要审阅全国官员名册、政绩,因此他吩咐将聚集官员名册,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

    账本和官员名册两相对照,很快便确定了涉案官员名单,京城之中的官员立刻被羁押,地方的小吏、恶霸和喽啰,则有大内侍卫分别奉旨秘密抓捕。

    隐秘而果决的行动之下,这些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宇泓瀚以雷霆万钧之势控制,交由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三堂会审,不允许轻纵任何一个犯案之人。

    宇泓墨又在此时,将裴元歌之前的提议加以完善,写成奏折呈递给宇泓瀚。

    宇泓瀚粗粗翻了一遍,点头赞赏:“这个主意不错。”说着,微微一笑,“不过这件事九皇弟你就可以做,又何必非要让朕担这个名?你也太小心了,难道朕还会怀疑你吗?”

    他当然知道宇泓墨这样做是为了谨慎,免得让人弹劾说瑜王施恩于民,居心叵测。

    但宇泓墨和他什么交情?当初宇泓墨明明是最有机会登上太子之位的人,却毫不犹豫地放弃,全力支持他上位,又在他刚刚登基时避嫌,离京赶赴封地,让他能够全力威慑群臣,树立新帝的威望。如果这样,他还会猜疑宇泓墨,那也太忘恩负义了。

    再说,真正登基成为皇帝,宇泓瀚反而更清楚地感受到权势的魔力,在无上的尊荣和威势之后,也是无上的寂寞和算计,这让他更深刻的认识到当初那份情义的可贵。

    宇泓墨耸耸肩:“小心谨慎是一方面,不过主要是因为没钱。”

    “……”宇泓瀚一噎,最后反而忍不住笑了出来,“难怪说回忆能美化一个人,分别三年,朕只顾着追忆和你当初共患难的手足之情,都忘了九皇弟这张嘴能把人气成什么样了。”

    宇泓墨面无表情地道:“六皇兄想要回味一下吗?”

    “我倒想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刺朕?”宇泓瀚来了兴趣,索性连朕也不称了,兴致勃勃地问道。

    宇泓墨微微一笑:“大皇子和二皇子把皇兄气得够呛吧?”

    “你怎么知道?”宇泓瀚脱口问道。

    宇泓墨淡淡道:“要是两位皇子安分守己,六皇兄你至于见到我家楷儿,跟看见金元宝一样抱着不撒手吗?”

    宇泓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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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无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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