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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瑞根     烽皇txt下载     烽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二节 河朔子弟

    说书人很善于调动听众气氛,不但声音抑扬顿挫,而且语气也是起伏跌宕,格外富有感染力,台下一干人都听得眉飞色舞,似乎都被带入了说书人所都说的气氛当中去了。

    那名乌衫男子选了一处角落里坐下,江烽和鞠蕖以及吴瑕也就隔着几个位置坐下,想要看看这家伙究竟有什么勾当,未曾想到这家伙也就这么优哉游哉的坐下来,待到茶博士将茶送上来,更是兴致勃勃的听起说书来。

    说书人说的是《关东英豪传》。

    这是流传于南阳、光申、淮南、江南和荆楚一带的热门评书。

    有文人士子将当下颇负盛名的关东四大家族的游侠故事加以编撰,然后说书人便用于在茶楼酒铺中来说书。

    因为贴近现实,主要讲述南阳刘氏、越国钱氏、吴国杨氏、淮北时家从第一代人开始打江山崛起到当下的情形,所以很受庶民百姓的欢迎。

    尤其是加以虚化和夸张了的这些家族发家史,免不了要对这几大家族中的重要人物加以歌功颂德,自然也受到了这些藩阀的大力支持,所以《关东英豪传》也在这些地区流传开来。

    当然在各个地区不同也会有所侧重,在南阳自然是刘氏一族的丰功伟绩更受推崇,在杭州当然就是钱家子弟的故事更受欢迎了。

    “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轻轻的喟叹一声,似乎是对茶铺里一干茶客们对说书人的故事热血沸腾很不以为然,乌衫男子摇摇头。

    周围众人都被那说书人说那刘翰在伏牛山中力战乌魈,一跃登临太息期高手这一故事听得如痴如醉,也没有人注意在角落里的这乌衫男子嘴里冒出这样一句话,否则立马就要引来一场事端,但江烽和鞠蕖二人却听了个分明。

    这家伙看样子很有点儿愤世嫉俗的味道啊,居然不把刘翰放在眼里,要知道现在刘翰已经是南阳府尹,也是登临了太息期的高手,据说距离固息期也不远了,这家伙居然称对方竖子,不得不说这家伙有些放肆。

    江烽对这个家伙的身份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口气如此之大,而且气度不凡,看得出来不像是庶民小姓出身,但观其与那麻衣男子的行径,却又难以理解。

    正琢磨间,却见那依然换了一身青色长衫,甚至连发髻都改换了的麻衣男子已经走了进来,径直就往角落里过来。

    “九郎。”

    看见那青衫男子招呼那乌衫男子,乌衫男子却不理睬对方,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目光仍然望着说书台上。

    “九郎,何必如此?既然你帮都帮了我,又何必这样做脸作色?我也是没办法,要不你我就只能喝西北风了,你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如何去那群英会?”青衫男子叹了一口气,“现在咱们好歹也有五十金了,替你买一把好刀,也好让你寻机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你觉得在这南阳我就能得偿所愿?”乌衫男子脸仍然面向前方,不无感慨,“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都是让人失望之极,南阳搞这种噱头,很有点儿要学太宗天下英雄皆入吾彀中的味道,哼,其实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似乎是觉察到了自己话语里的味道有些重,乌衫男子又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丢下两枚铜钱,转身出了茶铺,而那青衫男子也紧随而去。

    江烽和鞠蕖交换了一下眼神,鞠蕖眼中有些担忧,显然是觉得那乌衫男子不好对付,若是跟踪而去,被对方发现,也许就会招来一场麻烦。

    不过在看到江烽兴致盎然之后,鞠蕖还是和吴瑕打了个招呼,示意对方就在茶铺里等候着,便随着江烽出门。

    “来都来了,九郎,你就还是去试一试的好,若是这南阳不堪,你也可以去淮北或者淮南啊,……”

    “淮北时家,冢中枯骨,比南阳尚且不如,淮南若是那杨行密还在,倒是可以一投,现在你难道不知道淮南是君臣相疑,内乱在即了么?”

    “被你这么一说,都成了不值一提,那就去杭州吧,听说那边术法昌盛,而且我也听你说过钱缪不是雄才大略么?我也久慕钱塘繁华,想要去一游呢。”

    “哼,钱镠已死,其子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而且江南水乡,我不善舟楫,水土不服,去有何用?”

    “九郎,说来说去,你还想要去报仇,只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放不下?张氏一族现在不但和契丹交好,而且与大梁也是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你去河东,你又不愿意,……”

    “不是我不愿意去河东,而是河朔这么些年打生打死,一片狼藉,根本没有多少加之,河东沙陀人现在只盯着大梁,对河朔那边根本没多少心思,沙陀人现在只重视他们本族人,我们这些人去了又有何益?”

    见那二人沿着小巷而出,江烽和鞠蕖二人跟随在其身后,鞠蕖对探听一道倒是有特殊手法,对方没有刻意隐匿,远隔几丈远,也能听个大概,便一一转述给江烽。

    江烽也能听出一个大概了,这二人应当是朋友,而那叫九郎的家伙应该是有些来历,看样子身负家仇,好像仇人应该是张氏,而且应该还是某家藩阀,这倒是让江烽有些好奇。

    河朔那边藩镇当首推河朔三镇,卢龙、成德、魏博,若是要说姓张的,则只有成德节度使张文礼这一族。

    张文礼乃是斩杀了王镕之后方得来这一节度使之位,现在更是牢牢和大梁结盟,还与那吐谷浑赫连氏、契丹等都有往来。

    整个河朔三镇的局面也是扑朔迷离,别说外人,就是内部人都说不清楚他们这里边的门道,也许今日座上宾,明日就是刀下鬼。

    正因为如此,连大梁对河朔三镇虽然有相当影响力,但是都不敢抱太大希望,就是害怕你对他寄希望太大的时候,结果突然来一个大反转,某个部将又把主帅斩了上位,这种事情已经在河朔那边屡见不鲜,弄得你应接不暇。

    而且这一二十年来,河朔虽然因为面临大晋的强势压力加上东面泰宁军的威胁,而不得不依靠三家抱团和大梁结盟这一大战略。

    但是这河朔三镇内部矛盾丛生,尤其是主帅往往都难以控制住自己手下的骄兵悍将,动辄来个帅袍加身,城头变幻大王旗,所以正因为这种内乱不已,而且内战的激烈程度甚至比对外战争更惨烈,使得本来论军队战斗力绝对可以与大晋、泰宁相提并论的河朔兵却越来越弱。

    就是因为这种战乱屠杀不断,使得其实力一直处于无法止血而日渐虚弱的状态,也使得大梁对河朔三镇也越来越丧失信心,河朔三镇对泰宁军和大晋的牵制力也是日渐削弱。

    难道说这家伙是王氏家族的子弟?王氏一族统领成德节度使数十年,但在王镕手中却被其义子张文礼所篡,王氏一族几乎族灭,这一惨剧虽然过了十多年,但是仍然广为人知,江烽却不知道王氏还有子嗣。

    正思索间,却听得鞠蕖突然一声:“不好!”

    拐过巷尾之后,却见对方只剩下青衫男子一人,手中却早已经持握了一具筒状器具,另外有一枚月牙形的金属符箓捏在手中,显然是两具术法器具。

    江烽还未来得及回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乌衫男子的声音:“你们二位跟随某兄弟俩这么久,意欲何为?”

    “这大街小巷本就是随人而走,兄台凭什么就说我们是在跟着你二人呢?”

    “狡辩无疑,我有印象,先前在坊市那边时,你二人就在,……”

    “既然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才这般虚张声势呢?”江烽转过身来微笑道,示意早已经蓄势待发的鞠蕖无须如此紧张。

    乌衫男子目光在江烽和鞠蕖身上上下打量,而那青衫男子见乌衫男子已经现身,倒是相当爽快的收了手中物件,显然是对乌衫男子的武技十分信任。

    “做贼心虚?笑话,某兄弟二人做事俯仰无愧,有什么心虚?”乌衫男子面色坦然。

    “是么?那冒充雨金诈人钱财,难道还这么理直气壮?”江烽笑得更开心。

    “哼,什么叫冒充?那买客买来雨金也就是意欲打造武器,我们那物事纵然不是雨金,但是经过我等术法洗练,并不比雨金逊色多少,打造出来的武器一样其利断金!”青衫男子有些不乐意了。

    “那是两回事,买主买回去干什么是买主自己的权力,但是你们冒充雨金那边欺诈行径。”江烽抓住对方话语中的漏洞,紧追不放。

    倒是那乌衫男子默然不语,挥手制止了青衫男子还欲狡辩:“兄台说得对,某等行径的确非男儿所为,待到明日我兄弟去寻那买主,退他便是,不过兄台跟踪我二人这么久,怕不是单为此事吧?”

    江烽见男子气宇轩昂,这一番话说来也是掷地有声,心里也有些钦佩:“某只是对二位身份有些好奇,别无恶意。”(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节 结交

    “太过旺盛的好奇心不是好事,没准儿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呢。”乌衫男子目光在江烽和鞠蕖身上一转,似乎也是有些好奇像鞠蕖这样的胡女居然也是天境高手,“这五十金我们会去还,但兄台可能需要就你们跟踪我们给我们一个让我们信服的说法才行。”

    江烽感觉到对方气机已经锁定了自己,也没想到对方杀意如此之重,或许先前自己跟踪被他们二人发现,就让此人动了杀心,这才把自己和鞠蕖引到了这偏僻巷子里来。

    江烽一方面迅速提聚元力,一方面也不动声色的回答道:“看来真是让兄台误解了,我们是正巧在工坊区遇上二位,觉得二位应该是相识的,却又联手演戏,本来也没打算过问,只不过恰巧又在这茶铺里遇上,又听到二位的对话,所以才多了几分好奇心。”

    乌衫男子轻轻踏前一步,目光沉静,“你最好实话实说,我知道你们两位都是养息期高手,不过在我们兄弟俩联手下,恐怕你们都走不了。”

    青衫男子也在乌衫男子踏前一步时,后退了两步,然后两具圆筒却已经系在了袖口间,两只手掌间却一边多了一枚符箓,左边是先前已经看到的金属符箓,而另一边则是一个很精致类似于凤凰般的金属饰品,但江烽知道那绝对不是饰物,而是收买人命的术法武器。

    见对方摆出这个阵势来,江烽知道还真是有遇上麻烦了,若是不马上给对方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怕对方立即就要发作。

    虽然不清楚这乌衫男子所言是否是大话,但是很显然这两人是非常熟悉的朋友,而且一个是武道高手,一个是术法强者,这种联手,恐怕真的还不好应对,最起码风险极大。

    “二位要如何才能相信我们没有恶意呢?”江烽和鞠蕖也已经迅速完成了联手一战的姿态,虽然江烽未带斩马刀,但鞠蕖的轻吕却已经在手。

    乌衫男子嘴角浮起一抹嘲弄之意,显然并没有把江烽和鞠蕖的姿态放在眼里,“先报上你们的身份来。”

    鞠蕖嘴唇轻抿,一双妙目死死盯在那青衫男子的双手上,房子对方突然发动术法,而江烽则和乌衫男子对峙,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江烽还真有些后悔不该来冒这个险了。

    若是说假话,这两位看样子也是久在外走动之人,未必能获得对方相信,若是不说,立即就是一场恶战。

    胜负暂且不论,可能就会引来南阳方面的注意,尤其是在这几日里南阳的习作斥候以及巡检司的人怕都出来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关注,而且若是引来其他外人,那就麻烦更多了。

    只是这一说,会有什么后果也不好确定,会不会影响到自己长安之行呢?

    心念急转间,江烽目光落在青衫男子手中的器物上,便下了决心:“某是浍州刺史江烽,这位是某同伴蕖娘”

    “浍州刺史江烽?”乌衫男子和青衣男子都是一愣,虽然说他们是从关中过来,才到南阳没几日,但是这江烽大名可是如雷贯耳了,不仅仅是在南阳,就是在长安,这江烽的名声如今也是水涨船高,一介白身却能在一年时间里一跃成为一州刺史,而且还获得了长安方面的嘉许,这份本事可真是无人能及。

    “正是某。”江烽点头。

    乌衫男子脸上疑色更浓,“你是江烽,何以证明?你来南阳为何?”

    “兄台的第一个问题不好回答,如何证明这有点儿难,至于第二个问题,我可以回答,路过。”既然已经回答了,江烽也索性更大方一些,“路过南阳,但见南阳有此盛会,所以就留下来看一看。”

    “你要去长安?”乌衫男子微微意动。

    “哦,兄台也知道?”江烽从先前二人的谈话就能知晓此人应该是某位前藩阀的子弟,只不过现在沦落至此罢了,这等藩阀子弟对时政变化是最为敏感的,所以对这方面的消息也是极为感兴趣,也十分灵通。

    乌衫男子没有回应江烽的问话,却在思考如何应对这个局面,人家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但如何核实,以及该如何来应对却是个麻烦。

    见乌衫男子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局面,江烽心中也是一动,“某虽然不清楚兄台具体身份,但是某也知道兄台应该出身河朔大族,且来自长安,不知然否?”

    乌衫男子眉头一皱,脸色转阴,“江兄好像真的好奇心过甚了,纵然某此时并无杀人之心,但江兄就不怕某万一有其他想法么?”

    “我不明白兄台对某能有什么想法,说实话,浍州好像和中原诸藩乃至关中、河朔都无甚瓜葛,现在就是在夹缝里求生而已,何至于招来兄台的敌意?”江烽很坦然的摊摊手:“至于某能对兄台有什么威胁更谈不上,萍水相逢,素无交道,仅此而已。”

    江烽的坦率也让乌衫男子的确无言以对。

    的确江烽的身份要说和自己的事情八竿子都打不着,浍州与河朔更是相隔千里,如果一定要生拉硬扯,那也只能说貌似浍州和大梁关系不浅,而大梁和自己的仇家好像也有瓜葛,但这种间接性的牵连,一定要拉到一起,是在也太牵强了。

    更何况自己的仇家现在并不怎么听命于大梁了,更多的还是与吐谷浑和契丹人有往来了。

    看见乌衫男子的杀意慢慢下降,江烽心境稍安,含笑道:“不过江某的确对二位很感兴趣,嗯,尤其是从那一位兄台那里得知兄台欲待参加群英会,嗯,还有那位兄台的术法也让某甚是仰慕,不知可否邀请二位小酌一坐?”

    江烽的谦逊而热情的态度让两人都有些意动,但乌衫男子还是摇了摇头,正欲说话,却被那青衣男子打断:“呵呵,江兄这般盛情,甘某敢不从命?九郎,江兄既无恶意,你我既然来了中原,也不妨多结交几位朋友,或许对你日后有帮助。”

    看见自己同伴越俎代庖的替自己答应下来,乌衫男子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但青衫干瘦男子显然是一个自来熟,早已经收起了手中物件,乐呵呵的走上前来:“江兄,我是甘泉。”

    甘泉?这名字可取得好,江烽笑了起来,“甘兄,你可以叫我二郎。”

    “嗯,二郎,你也可以叫我道瑜,至于他么,恐怕先前你也听到了,王邈王九郎。”

    看着这家伙无比熟络的和自己打着招呼,江烽对此人也颇为好奇。

    说实话要从现在这个角度来说,江烽反而是对这个甘泉更感兴趣,这家伙毫无疑问是一个术法师,而且水准不低,更难得的是这家伙应该还不仅仅是精通术法,甚至很有可能是术法匠师,因为从那两句筒状物件以及那一枚如同凤凰般的饰件看,怕也是一样相当犀利的术法武器。

    江烽一直对术法武器很感兴趣,尤其是那一次在见识了赵千山用一具天光冰轮斩力阻杜立之后,就更感兴趣。

    只可惜从汴梁过来这帮人中他们制作大型术法器械,设置术法阵都还行,但是唯独对金性术法要求较高的术法武器却不太擅长,所以这也是江烽一大遗憾,否则他定要邓龟年他们替自己制作一两枚术法武器。

    哪怕达不到天光冰轮斩的水准,但只要有那么两三枚在身上,一旦遇到紧急情况下便可释放而出,起码能让自己多几分逃生机会,尤其是自面对诸如固息期甚至是小天位的高手时,这种东西哪怕能为自己争得几息时间,说不定就能救之一命。

    江烽也明白肯定是自己的身份让对方释去了疑心,这种偶然相遇而一下子变成敌人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少见的,当然你要说马上成为朋友也不可能,但这却为对方提供了一个机会。

    一盏茶工夫之后,五人已经重新坐在了一处酒楼里。

    夜色已浓,但是此时的南阳府却进入了最热闹的时候,很显然这场盛会给南阳府的夜生活带来了一些变化。

    只要有心,自然能够寻找到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固始军与蔡州和蚁贼的两战成了江烽与王邈和甘泉二人最好话题。

    在这二人面前,江烽倒也没有遮掩什么,很坦率的介绍了当时的一些情形,当然他介绍这些情况自然也是有些用意,他也相信对方能感受得到自己的用意。

    “这么说来固始军这两战能获胜其中也带有很大的侥幸成分在里边喽?”乌衫男子王邈沉吟着道,似乎又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些伤人,又赶紧补充道:“二郎,某别无他意,……”

    江烽摆摆手,笑了起来,“九郎,这本来就是事实,只是当初处在我们这个位置,我们也是别无选择,算是背水一战吧,事实上我后来也在检讨自己,的确胜负就在须臾间,不过我也有一个朋友曾经说过,运气也是一种实力,甚至就是最大的实力,我虽然不完全认同,但也得承认这两战的确给固始军带来了很多东西。”(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节 被拒

    “若是一味沉迷于运气这个东西,恐怕遭受灭顶之灾也是不可避免的结局。”乌衫男子王邈摇摇头。

    甘泉显然意识到自己朋友的话不太中听,尤其是像江烽这种年轻气盛的角色,刚刚做到一州刺史的位置上,却被人这样泼冷水,谁心里都不舒服,赶紧打了个哈哈想要婉转一下:“二郎想必也是……”

    江烽却不以为忤的摇摇头:“我也是这么看待的,运气这种东西,那一关挺过了才叫运气,没挺过就不是运气了,所以有没有运气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那希望寄托在那上边就是荒谬狂悖。”

    “哦?”对江烽的这番言辞王邈也是颇为惊讶。

    “我想说的是这两战的确给固始军带来了很多东西,让固始军意识到实力不济那就是步步危机,稍不留意就是万劫不复,运气这种东西只能一时管用,而实力才是真正底气,让你可以胸有成竹的应对任何挑战。”江烽没有理睬王邈的惊讶,自顾自的道:“现在固始军已经成为浍州军,固始军也从最初的一千多人发展到现在一万人,当然真正称得上是军队的,能打硬仗的还只有两个军五千人。”

    王邈有些意外,他当然能看得出来这个江烽打的是什么主意,毫无疑问是想要招揽自己和甘泉二人,不过对于王邈来说,浍州的确不是一个值得垂顾的地方,倒不完全是因为浍州实力太弱,更因为是浍州的地理位置太尴尬。

    对于王邈来说,他的目标只有两种类型。

    要么就是紧邻自己家乡的所在,比如泰宁军,又比如平卢军,这样自己才能有机会打回老家恒州去。

    当然大梁和大晋也一样紧邻成德,只不过大梁现在和成德军关系再不好,那也是半盟友关系,而大晋那边看似最合适,不过一方面那是沙陀人主政,汉人很难获得认同,二来现在大晋对残破的河朔地区兴趣不大,如非不得已,根本不愿意出兵河朔。

    像吐谷浑和契丹这些异族政权也不可能是王邈的选择,所以实际上第一类目标看似不少,但大多都不合适。

    最合适的似乎就是泰宁军和平卢军了。

    但泰宁军却视大梁为死地,同样不愿意向残破且颇为难缠的河朔用兵,这么多年来,除非河朔有意挑起战事,几乎泰宁军都未主动向河朔发起战争,这也让王邈放弃了泰宁军,剩下的平卢王氏更是安于现状,基本上与周边保持交好,王邈不认为自己去那里就能改变平卢王氏的态度。

    既然第一类几乎都不可能,那就只有第二类了。

    第二类就是那种有胸怀天下吞并九州之志的大藩阀。

    这一类目标要说来也不多,就那么几家,关中,大梁,大晋,以及淮北、淮南,其他包括南阳、越国在王邈看来不过是守户之犬,难成大器。

    关中看似最有希望,毕竟是李唐正朔,但王邈在长安一呆十年,深刻领会到了关中内部的派系掣肘,让他无比失望,这才从关中出来,想要寻一处能一展大志的所在。

    他本是先到两川一游再入中原,结果尚未进入中原,就听闻了南阳刘玄大败而归,一帮蚁贼就居然把淮北搅得天翻地覆,让他也是大失所望,而淮南却又是君臣不合,内乱之忧隐现,几个原本潜在的投效对象都成了落水狗,王邈也是暗叹运气不佳。

    原本他一直很看好的蔡州,虽然击退了南阳,但是却在和大梁的恶战中损失巨大,元气大伤,从现在的格局来看,估计短期内都难以缓过气来,这也让他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去蔡州。

    可以说这一场中原大战几乎是彻底毁了王邈的愿景,几个潜在的目标都在这一场战争中原形毕露,淮北的外强中干,南阳的小家子气,淮南的内忧,都暴露无遗,倒是蔡州的表现可圈可点,只是这一战也让蔡州损失颇大,加上大梁对其的一力压制,让王邈也不知道蔡州未来是否值得期待。

    江烽无意是有意招揽自己的,但江烽却很坦然大方的自曝家丑,只有五千兵力能打仗,还有五千兵力处于训练中,这样一个连小藩阀都称不上的地方,难道还能成为王霸之地?值得自己一去么?

    王邈也知道理论上任何一个藩阀都能有称霸天下的可能,但事实上地理位置和周边环境,经济实力,主事者的胸襟眼界和才能,军事力量,这些要素一旦划拉下来,基本上就把很多看似光鲜风光无限的藩阀打落凡尘了,

    似乎是觉察到了王邈的迟疑,江烽也不为己甚。

    他也知道像小说中所说的那样王霸之气侧漏,豪杰勇士纳头就拜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浍州的局面刚刚打开,招人眼球可以,但是要真正让人信服的投效,那就不现实了谁知道下一场战争之后浍州还存在不存在呢?

    王邈沉思不语,倒是甘泉谈兴甚好,尤其是在得知浍州居然成立了道藏所,而且吸引了一批大梁术法师到浍州后,也引起了他极大兴趣,江烽也含而不露的谈了术法一道在两场战争中所发挥的作用,落木塔和地系阵法,还有千鬼之藤,这些术法词语从江烽嘴里冒出来,让甘泉抓耳挠腮,唏嘘不止。

    在长安,这么多年来几乎无战事,虽然甘泉对自己的术法一道很有自信,像术法武器也曾经发挥过作用,但是那毕竟是单个武者之间的搏杀,真正想大规模的战事中术法一道的运用,他却从未见识过,这也是最让他扼腕不已的,没想到在浍州这种小地方,居然会在短短几个月内就迎来了两拨大战,而且还都将术法一道运用于了正面战场上,这不能不让甘泉心驰神往。

    没有哪个术法师不希望看到自己制作的术法器具运用于战争中,也没有哪个术法师不愿意亲自参与到这种让人热血沸腾的大战中去感受术法威能的威力,甘泉当然也想。

    王邈看到自己好友与江烽相谈甚欢的模样,也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这位从长安一直陪着自己到两川,又到南阳的伙伴,内心也一样有他自己的追求,自己似乎过于自私了,完全忽略了自己这位伙伴的感受,只不过想要让王邈放弃自己最初的追求,去名不见经传的浍州,王邈自己又过不去这个坎儿。

    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一旦确定了目标,就不会轻易改变,如果决定了去浍州,那么就会一直在浍州战斗,所以他不愿意轻易做出这个决定。

    深深吸了一口气,王邈挺直身体,江烽和甘泉也都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望了过来。

    “二郎,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请恕我不能立即答应你,浍州是个值得一去的地方,但因为之前我有我自己的考量,道瑜知道我的事情,所以我暂时只能说一声抱歉了。”王邈把目光转向甘泉,“道瑜,我希望你去浍州,正如二郎所说,浍州对术法一道很重视,而且在战争中使用术法一道的机会也很多,我知道你一直希望能够在这上边有所成就,所以我想你应该去,至于我,我还是想先到蔡州一行,看看袁氏的情况,如果有机会,也许我会来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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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回到小院,鞠蕖都发现江烽有些沉默。

    照理说这一晚的际遇也还是有所收获的,虽然那王邈拒绝了浍州,但是甘泉却明显流露出了对浍州的兴趣,可是江烽还是有些气闷。

    无他,王邈选择刚刚遭遇了一场劫难险些灭族的蔡州,也不愿意去浍州一看,这的确有些打击人。

    但沉下心来一想,江烽也知道换了自己恐怕也会选择蔡州而不会选择浍州,无他,能够在大梁和南阳夹攻之下生存下来,放眼中原,又有谁能做到?

    哪怕伤了元气,但是蔡州在这一战中立下的名声只怕却更甚,王邈之所以选择蔡州,只怕也是因为蔡州能够扛住大梁和南阳的进攻而不倒吧,换了浍州能做到么?

    想到这里,江烽就下意识的摇头。

    浍州的确还是太弱了,有时候自己都还在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如此短时间内就能独领一州,何等风光,但是今日的屈尊招揽却碰了一鼻子灰,才让自己意识到,那都是表象。

    他甚至觉得恐怕自己在这里留下来期待这群英会恐怕都没有太大意义,估计绝大部分人的心态都会和王邈一样,你浍州不就是凭运气好苟活下来的么?

    若是这个时候旁边的南阳或者淮北来犯,你浍州能生存下来么?

    不能,连江烽自己都清楚,也许是现在南阳和淮北无暇或者无意,浍州才能得此机会,真正人家存了杀心,就没有浍州的事儿了。

    所以越是弱小,就越是无人愿意投效,而越是缺乏人才,就越是难以壮大自我,也就更难吸引到人才来投,这就是恶性循环。(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节 时不我待

    想到这里江烽觉得自己留在南阳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这场盛会是为强藩们准备的盛会,南阳、淮北、吴、越、潭岳、襄阳、江陵乃至蔡州都要比自己的浍州更有吸引力,自己这点家当也的确难以让人垂青。

    想通了这个道理,江烽也就没有那么郁闷了。

    毕竟自己才来到这个时空就是一年时间,自己也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也没有投胎附体到那个藩阀子弟身上,全靠自己一力打造出这个格局已经相当难得了,在很多人眼中自己已经是绝才惊艳了,再要不知足就真的贪得无厌了。

    看见江烽面色慢慢转晴,鞠蕖心中的石头才慢慢放下,先前看江烽一直有些闷闷不乐,她也不知道江烽究竟在想什么,在她看来王邈虽然是个人才,但是也并非不可或缺之人,倒是那甘泉很有点儿意思。

    尤其是甘泉当时捆绑在两肘上的术法筒弩和持握在手上的术法器具武器都让鞠蕖颇为好奇,只不过没有机会尝试一下,让她有些遗憾。

    “二郎,其实我觉得我们浍州现在已经发展很快了,你也不必那么急于求成,杨堪、秦再道、丁满还有张越他们,再加上崔尚和邓龟年他们,现在也融入到浍州军都很快,我相信我们浍州军能够壮大起来,……”

    “唔,蕖娘,谢谢你了,我的确有些急躁了。”江烽摇摇头,“我们毕竟才刚刚成军一年呢,我们应该要学会沉淀自己,我们也需要时间。”

    “嗯,那我就放心了,刚才看你回来的路上觉得你心情不好。”鞠蕖温言安慰道:“你只需要按照你自己的设想去做就好,无论是光州,还是寿州,……”

    “好了,我已经迈过那个坎了,我也不想再在南阳多浪费时间,等到丁满和邓龟年他们到来,我们就走。”江烽下定决心。

    鞠蕖愣了一愣,“你不打算一观盛会了?”

    “这种盛会如果我们只是局外人,那就没什么意义,我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早一点去长安处理我需要做的事情,至于说能不能从中招揽到一些人,我想丁满、王煌以及邓龟年他们比我更擅长。”江烽此时的眼睛更为清亮,“我需要做的是我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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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定了的事情江烽就不再犹豫,等了五天之后,丁满、王煌和邓龟年他们陆续赶到,江烽一行人略作交代,便离开南阳西行。

    临行之前江烽也把王邈和甘泉介绍给了三人,没想到邓龟年和甘泉倒是一见如故,意气相投,让江烽也是颇为高兴。

    丢开这些心事,江烽一行人便从内乡沿着武关道西进,过了号称秦楚咽喉关中锁钥的武关,江烽还专门在武关下细细观摩凭吊了一番。

    本来以为这武关既然号称秦楚咽喉关中锁钥,肯定是警备森严,但是出乎江烽意料之外,这武关的关防兵不严,无论是比起梁地还是南阳,都不能同日而已,一帮守兵税吏对与过往商旅倒是如狼似虎,很有点儿雁过拔毛的味道,哪怕是江烽这几人纯粹的过往旅客,也得要人人缴纳各种杂税不说,还得要递上私包,这才能顺利走人。

    对这一情况楚齐倒是十分了解,介绍了这金商一地的情形。

    关中和南阳之间的金商二州属于金商节度使杨成方辖地,杨氏这一脉在山南和东西两川都很有影响力,但这个杨氏比较复杂,都源于当年李唐时的杨复光杨复恭一脉,大多是杨氏收养的义子,势力一度占据了金商节度使、兴元节度使、武定军节度使等要职,横跨山南西道和东西两川。

    但杨氏一脉诸子品性各异,其中骄横跋扈桀骜不驯者不少,杨氏诸子中有几个与李唐关中发生冲突,被一一击破溃散,但金商节度使杨成方之父杨守信却一直采取保持不参与的态度,得以保留下来。

    杨氏掌握这金商两州皆是山区贫瘠不堪之地,养军困难,但却把持着武关道这一要道,加之杨氏与南阳和关中的关系都维持得不错,而且也算是关中和南阳的缓冲地带,所以也就这么维持下来了。

    在商州住了一晚,江烽才感觉到浍州比起商州来都要强不少,这商州除了城墙略高外,几乎就是和殷城相差不大,城市人口稀少,来往行人都面带菜色,入夜居然还有盗匪在城门外袭击商旅,也引发城内商旅大哗。

    江烽一行人虽然也不惧盗匪,但是也觉得这商州不是久呆之地,而且这商州一地境内,几乎是每隔几十里便有税吏收税,无论过往商旅行人,皆要缴纳各种名目繁多的杂税,商旅更是苦不堪言,但却不敢不交。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过了蓝关便是京畿道地境了,从商州到蓝关,江烽一行人走了两天,还被迫在路上歇了一宿,不过这条商道虽然杂税甚多,治安也不靖,但是对于江烽一行人来说,这倒也不是问题。

    六月十九,江烽一行人终于看到了长安城的城墙。

    “这便是长安了?”

    江烽一行人都有些迷醉的看着这号称天下第一城的长安城,虽然经历了盛唐的繁华,现在的长安城已经不富有两百年前的兴盛,但是这里毕竟是长安城,还是整个中土的中枢,西通巴蜀吐蕃,北连西域河东,向东俯瞰中原大地,南控荆襄,以一种傲然之姿屹立在这关中腹地上。

    楚齐也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能与汴梁并称天下雄都!”

    “大郎,你说错了,汴梁论地理位置是是远无法和长安相比的,汴梁居于四战之地,无险可守,大梁以汴梁为都,固然的了天下中心地利,但是却也给大梁带来了沉重的防御压力,又是面对河东晋军,始终处于守势,而且某观契丹人正在兴起,原来一直依附于大梁的河朔三镇现在局面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卢龙、成德两地都已经越来越受到契丹人的影响,而吐谷浑人也一样被契丹人所挟制,我不知道大梁感受到没有,一旦契丹人坐大,控制了河朔,未来大梁就将面临来自北面两大胡族势力的威胁了。”

    楚齐和苏铁都要有些惊讶,没想到就这么一看长安,居然也能引来江烽这么大一番感慨,甚至直接延伸到了大梁的局面问题上来了。

    只有鞠蕖才明白江烽为什么有感而发。

    在南阳这几日里,虽然王邈拒绝了江烽的招揽,但是王邈还是对江烽十分尊重的,两人也相谈甚欢。

    江烽能白手起家打出这样一片天地来,也让这么十来年在河朔关陇之间流浪颠簸的王邈十分钦佩,这年头庶族出身,在这么短时间内走到这一步,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起码王邈觉得自己都难以做到,这里边固然有机缘的因素在其中,但如果没有江烽的审时度势和周密策划,绝非可能达到这一步。

    正因为如此王邈也谈了自己对当下时局的许多看法,王邈出身河朔,而且也还有很多亲眷故旧在河朔那边,也一直有联系,所以对河朔那边的情况十分了解,谈起河朔那边的情况来也是如数家珍,让江烽对河朔那边的情况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认识。

    由于相隔甚远,无论是中原还是江淮关陇,对北面契丹人的了解都不多,甚至还不如经常应大梁之邀出来亮亮相秀一秀存在的吐谷浑人,但是王邈却不这样认为。

    他在成德和卢龙那边故旧亲友颇多,契丹人对卢龙的渗透已经相当厉害,卢龙刘氏几乎完全屈从于契丹人的威压,而同样与卢龙紧邻的成德军张氏也一样为契丹所制,唯契丹人马首是瞻,只有最南面的魏博罗氏尚能听从大梁的命令,但是魏博罗氏因为牙兵之乱后元气大损,除乐时不时被大梁用来牵制泰宁军外,几乎难以发挥大用了。

    在王邈看来,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契丹人必定南下吞并河朔,现在契丹人正在全力整合其内部,另外也在竭力想要吞并吐谷浑人。

    也幸亏吐谷浑人本代首领白承福素有大志,一直不肯臣服于沙陀人,对契丹人的招揽也是保持距离,反而是与大梁保持着较为密切的联系,所以才能对契丹人有一定牵制。

    可以说和王邈的这几日结交,也让江烽意识到自己原来时空中的许多历史走向已经发生了巨变,比如这吐谷浑人本来是被大晋若不容,最终投入了契丹怀中,但是现在却是不容于与大晋,同样也不待见于契丹,却和大梁关系密切,获得了大梁的鼎力支持,得以存在,而河朔三镇本来早就盖被晋梁所灭,但是现在却依然存在,只不过却已经日渐式微,渐渐沦为契丹人的附庸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江烽倍感焦躁,时不我待,以现在的发展势头,三五年内也不过就是几州之地,但是当契丹真的如之前那个时空那样泰山压顶之势压下来,谁能扛得住?(未完待续。)

今晚有事,耽搁了,明日补上!

望谅!(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节 瑾公主

    “可是主公,你不也说过,长安正因为居于关中,有四塞之险,无惧外地,才容易让人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么?”苏铁忍不住道:“汴梁四战之地,随时面临大晋、泰宁和感化军的威胁,才能练就一支强军,可以面对任何敌人,这个观点你也说过的。”

    被苏铁的话给噎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江烽没想到自己平素随口说的居然都被这家伙个记得这样牢靠,而且还能用来反驳自己。

    见江烽被问住了,鞠蕖也觉得好笑,平素江烽可是很难被人问倒的,而现在江烽终于被问住了,但是却是被他自己的话给问住的。

    “没错,这话是我说的,大梁的确是在四面危机的情势下一直不敢懈怠,所以才有这样一支强军。”江烽沉吟了好一阵后才缓缓道:“但是一个政权,光靠一支强军是不够的,四战之地让大梁需要随时保持一支强大的武力,而这支武力也消耗了大梁大量的资源,让大梁难以在其他方面有更大的发展,比如在工商业上除了汴梁之外,其他诸州就乏善可陈,同样大梁空有中原腹地,但是水利不修,道路不畅,结果就是积累不足,一旦遭遇大战,消耗过大,就会极大的削弱自身,这也是大梁为什么空有一支强军,打起仗来却往往是虎头蛇尾,因为前期各方面还能支撑,但是达到后边,粮草辎重,武器军资,各方面的物资就跟不上了。”

    “除了这个因素,大梁现在的困境也还是和它树敌太多有很大原因吧?”楚齐忍不住问道:“我在汴梁,也经常听到大梁内部人士说大梁最强,所以最招人嫉恨,他们都想打倒大梁,从大梁的尸体上分一勺羹。”

    “这的确和大梁所处的位置有很大关系,另外也和大梁的发家历史息息相关,李唐的衰落就是建立在朱梁的兴起之上,但现在李唐正朔还在,大家很难接受像朱梁这种佣工帮闲下层出身却又踩着李唐王朝的荣光跻身王侯的结果,加上拥戴朱梁的基本上都是下层出身的屠夫、私盐贩子这类人士,所以自然也难以获得世家大族们的接受。”江烽摇摇头,“这也算是朱梁最大短板吧,其他藩阀虽然内心都已经不把李唐放在心上了,但是唯独朱梁是真正把李唐掀翻在地并狠狠踩了一脚,彻底给李唐皇室的光环上泼了一盆狗血,让李唐皇室黯然失色的,所以在崇尚正朔的诸藩中,朱梁就是叛逆,就是罪不可赦。”

    江烽的话也让大家一阵唏嘘感慨,朱梁的特殊历史,加上它占据中原之地,又是第一强藩,使得它始终成为诸藩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原本的盟友河朔三镇现在日益被北方契丹所侵蚀,这也使得朱梁所面临的局面更加险恶,未来朱梁能不能在这种重压之下,继续坚持下去,还真的很难说。

    江烽一行选择的是东市里的一处旅店入住。

    照理说江烽作为官员是可以入住驿馆的,但是江烽不想去驿馆招人眼目,所以还是选择了东市里的旅店入住。

    东西没有西市那么繁盛热闹,但是比起南阳、浍州这些城市来,又不知道要繁华多少了。

    进城安顿好之后,江烽就去尉迟无病宅上投了名剌,但不巧的是尉迟无病不在家,所以只能回去等着。

    给江烽的感觉是长安虽然暮气深重,但是却还是保留着没落贵族的风范,尤其是这重重宫墙皇城,已然向世人昭告李唐正朔的不容侵犯。

    对长安江烽一点儿也不了解,除了尉迟无病,他也没有一个熟人,当然李瑾不算在其中。

    同时他也对李唐目前朝廷运行规制不太了解,门下中书尚书,这些部门如何来把日常事务给运作起来,他也不清楚。

    所以他现在就只能回到旅店中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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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的来了?”

    看见女孩一脸喜悦兴奋的表情,尉迟无病也忍不住想要揉揉脸,免得自己脸上的苦笑之色过于明显,“来了,他的名剌已经送到我家里了。”

    “名剌?这个家伙也有名剌了?”少女脸上露出一抹好奇又好笑的表情,“一个小斥候,居然也有名剌了,哦,不对,现在是刺史了,嗯,一个新建小州的刺史了,真想不到一年时间,这家伙是鱼跃龙门,麻雀变凤凰了啊。”

    尉迟无病看见少女眼中欣喜之情,心中也忍不住叹息。

    他知道对方对这个江烽颇有好感,但是也仅止于好感而已。

    长安九大公卿世家,家族子弟无数,对这位瑾公主的仰慕者可谓过江之鲫,而且他藩阀子弟希望成为李氏皇族的乘龙快婿者也不知凡几。

    连晋王李(朱邪)从厚据说都为之动心,曾说过如果能娶李瑾,愿意休妻另娶,当然这也只是说说而已,其妻乃是安重荣之女,安重荣乃是李嗣源时代的重臣,手握重兵,也是李从厚的主要支持者。

    但也由此可以知晓李瑾对这些藩阀们的吸引力,有了李唐驸马这个身份,藩阀们的身份受认可程度无疑会大增,但也会带来一个很显而易见的影响,那就是你需要和李唐关系更紧密,也需要更维护关中李氏的利益。

    “小谨,江二郎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江二郎了,如果你见过他之后,就会发现他的变化与有多么大。”尉迟无病摇摇头,“他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他背后还有整个浍州几十万人,嗯,他麾下更是一帮文臣武将,……”

    “才一年时间,他能有多大变化?”少女显然有些不太相信,“尉迟叔叔,你说浍州几十万人,那也不过是才凑齐过来的,原来根本就没有浍州这个地方,嗯,一帮文臣武将这倒真是有趣,没想到他也有拥戴者了。”

    尉迟无病知道李瑾肯定还难以接受江烽现在的身份和形象,在她心目中,江烽还是那个在船上插科打诨小丑式的形象,在自己和她面前仍然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弱者,他很想告诉李瑾,不是了,江烽已经不是那个江烽了,江烽心思狡狯和深沉,远远超出任何人想象,就连和他打过两次交道的尉迟无病自己都觉得越来也看不懂。

    尤其是拉着杜家奇袭南阳不说,而且最后还来了一出水淹汶港栅的大戏,让南阳方面损失惨重,可以说那是一个转折点,极大的挫伤了南阳军的士气,而这对于一支先前一直顺风顺水的队伍来说,其打击程度是难以想象的,尤其是心理打击,其带来的冲击效应在日后就能够看得出来,也正是因为这一战之后原本占尽上风的南阳军才开始逐渐落入下风,一步步走入泥潭,最后变成大输特输,四万多大军仅有九千人得返。

    之前谁能想得出这会是江烽所为?

    南阳军至今还在疑神疑鬼,怀疑是蚁贼勾结水寇来搞的鬼,但是很多东西又解释不通,甚至南阳方面还怀疑是大梁做的手脚,尤其是还发现了天兴军的军械服装。

    断绝粮道,骚扰补给线,南阳方面有也全数算到了杜家头上,从光州撤离的那一千杜家骑兵成了最好的佐证,这般慎密的安排部署连尉迟无病想来都觉得心里发憷。

    叹了一口气,尉迟无病也不愿意在李瑾面前表现得太过,只能提醒道:“小谨,江烽来长安是有意图的,你不要以为他是单纯来赴这一年之约,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光州现在地位悬而未决,当初尉迟叔叔也就是许诺了两千匹夏州战马,现在他是要来逼我们兑现承诺,你要有心理准备,恐怕朝廷也不会轻易答应他的要求。”

    “尉迟叔叔,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去过问的,我也相信江烽明白我的身份和处境,不至于还要我来做什么吧?”少女脸色稍稍黯淡了一些,有些意态萧索,“若是一个男人一味指望哪个女人能帮他干什么,我觉得这个男人的成就也就很有限了。”

    尉迟无病看见少女的神情变化,心中也是感慨,这位他从小看大的女孩已经无复有原来的单纯天真了,束缚在她身上的无形枷锁让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而皇室也在考虑她的婚姻问题了。

    政治联姻对于少女来说几乎是无可避免的,无论是和九大公卿世家,还是和外部藩阀子弟,李唐皇室都需要平衡如何让利益最大化,就像女孩的两个哥哥的婚姻一样需要遵循这个原则一样,身为皇室中人就必须要服从皇室利益,尤其是在这个本身就变化莫测的时代。

    “小谨,我只是想说,你也需要理解江烽,也许有的时候他要做一些他自己内心未必愿意做的事情,说一些他未必愿意说的话,所以在有些场合下的说话行事,你也不必那么太较真,……”(未完待续。)

有事,再欠一更。

年底事多,忙,所以暂时欠着,有时间马上补上。(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节 长安居不易

    少女有些修长却不乏丰润的身体微微一颤,目光望向尉迟无病:“尉迟叔叔,你们对他要……”

    尉迟无病苦笑着摇摇头:“小谨,你想多了,虽然江烽和朱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我们暂时还没有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否则我们也不会邀他到长安一行了,我们要杀他,哪怕踏入小天位,也一样可以解决他,更不用说他现在也就是一个养息期的角色而已。”

    李瑾轻轻舒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有些寡淡,“我知道,他的作用不在于他本身,而在于他手中的这帮人,这支军队。”

    尉迟无病笑了笑,“杀了他对我们关中毫无好处,他手下那帮人虽然乱七八糟,但是还是朱梁方面去的人占主导地位,我们杀了他,岂不是将这支力量推给朱梁了?”

    “尉迟叔叔,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就不听从于朱梁么?”李瑾看着尉迟无病。

    “那是两回事。”尉迟无病很平静的道:“现在的浍州,与朱梁顶多算是合作的盟友吧,都还有点儿勉强,在有共同敌人和共同利益面前,他们会步调一致,比如对付蔡州的时候如此,但如果在利益不一致的时候,江烽一样会自行其是,比如与我们和鄂黄杜氏合作,偷袭南阳,所以浍州独立性很大,但如果他不在了,而让那帮朱梁的阀族子弟掌握军权就不好说了,毕竟他们的家族还在朱梁那边,如果朱梁真的下大本钱去拉拢,那不排除这些人会彻底投向朱梁怀抱,所以杀江烽不符合关中的利益,相反我们还要保护他。”

    李瑾默默地点了点头,“现在我们就需要拉拢他?”

    “现在我们和他的关系还比较复杂,也很难用一句话来概括,他的态度走向现在也不好判定,恐怕连江烽自己有时候都很难判断浍州未来会向何处去,现在他固然和朱梁是盟友,但是他也很清楚一味倒向朱梁并不完全符合浍州的利益,他需要广交朋友,同时也要和周边保持一定距离,对于他来说,也许首要目标就是怎么最快的壮大自己实力,让浍州有力量来面对周边比如南阳和蔡州的威胁。”

    尉迟无病的话里也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让李瑾听着也有些迷糊,“尉迟叔叔,那我们关中该怎么来对待他呢?是大力支持予以扶持,让他更亲近我们关中,还是平静对待,以观其表现?”

    既然招江烽前来长安,关中也应该有一个对待江烽的基本态度才对,不可能连怎么来应对处理与浍州的关系都没有考虑过就将其招来。

    尉迟无病沉吟了一下,“朝廷内部也还有不同意见,可能也还要看江烽自己的态度了。”

    李瑾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的笑容,“还要看江烽的态度?尉迟叔叔你不也是说了么,江烽现在就是一个墙头草,谁对他有利,他就跟着谁走,咱们对他也没有特别的制约措施吧?”

    “小谨,道理是这样,但是浍州不过是弹丸之地,就算是加上光州,那个地方的形势也并不明朗,江烽并没有足够实力控制那个地区,所以他来也就是要寻求一个合作和妥协吧,朝廷也基本上是这个态度,但具体怎么来做,恐怕就还要详谈了。”尉迟无病淡淡的道:“不过,不得不承认,江烽已经有资格和朝廷讨价还价了,这小子,未来会走到哪一步,还真不好预测。”

    “那他会对我们关中造成危害么?”李瑾忍不住再问了一句。

    “小谨,我只能说他现在可能还难以对我们造成实质性的危害,毕竟浍州太小,隔我们太远,但间接的肯定会有影响,还是要看以后的走势了。”饶是尉迟无病自诩谋略深远,但是也难以预判未来局面。

    “尉迟叔叔,我听您的意思是江烽控制下的浍州实力越强,对我们关中越不利?”李瑾还不肯罢休。

    “现在你尉迟叔叔还不能下这个断言,只能说浍州实力越强,对整个局面影响会越大,我们也越难以控制和影响他,所以不确定因素更多,但这也是两方面的,如果他有危害,实力越强就会越大,但如果他倾向于我们关中,当然也对我们支持力度更大。”尉迟无病耐心解释着,最后还是又补了一句:“不过以尉迟叔叔的看人术,像江烽这样的人肯定是不会甘于被谁所控制和约束的,我们关中恐怕很难做到,除非他和我们关中之间有无可分割的联系。”

    李瑾何等机敏的人,立即就听出了尉迟无病的弦外之音,有些羞恼的瞪了尉迟无病一眼,“尉迟叔叔,那现在我们和江烽还是要采取合作的策略?”

    “嗯,对于我们关中来说,除了朱梁之外,其他势力皆是可以合作的,无论大小,当然这只是就目前的情形来说,日后也许还会有变化,只能因时而变,因势而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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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烽并不知道尉迟无病早已经收到了他的名剌,他现在还沉醉于大唐盛世之后的长安城风光之中。

    虽然经历了安史之乱和黄巢之乱,但是长安城却不像原时空历史中那样叠遭破坏,两场战乱都未曾直接冲击到长安和洛阳这两个当时世界的最大都市,所以长安依旧保持着其固有的泱泱华都的气象。

    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李唐的没落,关中诸藩的割据格局逐渐形成,令不出潼关成为现实,北方沙陀、契丹、党项等异族的兴起,对整个中土局面都带来极大冲击,而龟缩与关中的李氏再要想对整个中土大地发号司令的可能性日渐渺茫。

    关中的没落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此时的长安虽然不复有当年开元盛世之繁华,但是仍然是整个中土无可替代的第一都,哪怕是繁华更甚的汴梁,但是与长安相比,仍然缺乏了几分气度,这是需要历史的沉淀来孕育的,大唐数百年的荣光就积淀在这座城市中,百万人口云集于此,既让关中感到骄傲,同样也让李唐不堪重负。

    从大慈恩寺出来,江烽一行人也兴致勃勃的去了大雁塔,然后又去了小雁塔,这才回到旅舍。

    对于能够重温盛唐时的一番风韵,对以江烽来说可谓难得的机会,对于鞠蕖来说,长安却不算陌生,她来过两次,当然苏铁、楚齐以及吴瑕就真的成了土包子进城了,几双眼睛几乎用不过来。

    “感觉怎么样?”江烽洗漱了一番之后才回到厅堂中坐定。

    盛夏时候,饶是修行武道已至天境,仍然感到几分奥热,对与鞠蕖和吴瑕来说,虽有马车,但一样香汗淋漓,早早就回房中沐浴去了。

    “不愧是大唐神都,泱泱皇城,属下觉得汴梁与长安相比都要缺几分底蕴。”楚齐文绉绉的说了一句。

    “大郎说得对,不过属下觉得这长安城与汴梁相比,虽然多了几分气韵风范,但是感觉却像是缺了一些精神,嗯,就想是路上的人劲头不足似的,而且除了那些达官贵人们,寻常百姓的生活也远不及汴梁城里的人。”苏铁的观察也更为仔细。

    江烽点点头,苏铁看问题更准确,长安城内居民人数不少于汴梁,但是其生活状况却不如汴梁城中局面,虽然不能说人人面有菜色,但是衣衫褴褛者甚众,而且乞丐尤多,社会治安状况也远不及汴梁。

    这一点原因江烽也大略知晓,关中一地是根本无法养活长安城百万人口的,这就要求包括两川、南阳、河东、江淮、荆襄都需要向长安输入粮食、布帛、盐铁、丝茶等生活必需品,但漕运之道却被大梁扼制,这也是关中始终无法和大梁彻底翻脸的主因,近一二十年来,江淮物资由江入汉水,再由陆路转运,金商武关道这条道路也日益重要,荆襄和南阳的粮食丝茶基本上都是通过这里运入关中。

    随着关东诸藩的独立性日趋增大,对关中的尊敬程度也日益下滑,尤其是遇上水旱蝗灾,自身都难保之时,对关中的需求自然就削减了。

    好在大梁虽然和关中不对付,但是却少有扣押通过漕运运入关中的物资,这也使得关中和大梁形成一种类似于当初春秋时候秦和东周之间的关系,大家都没有彻底撕破最后那层面纱。

    当然关中虽然因为自身难以满足需求而需要关东的物资,但作为沟通两川、西域的咽喉,商贸发达,仍然使得这里成为富着恒富,穷者恒穷的销金之地。

    关中人多地狭,一旦遭遇水旱,便会有大量流民涌入长安,而这些人很多进了长安便不愿返乡,这也使得长安这座城市越发庞大而复杂,尤其是要供养这庞大人口的难度越发大,对关东诸藩的依赖也与日俱增,甚至让长安对大梁的底气也越发不足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节 马源

    江烽也一直在琢磨关中的出路。

    事实上在白水船上江烽就给过尉迟无病建议,让李氏尽早图谋汉中,也就是现在的兴元府。

    此乃王霸之地,汉中盆地一直号称天府之国鱼米之乡,地肥水美,物产丰富,如果能取得兴元府极其紧邻的凤、兴、洋三州,便可趁势吞并现在还处于一盘散沙的文州、利州、集州、壁州、巴州、阆州等州,为日后拿下东川之地做好准备。

    只可惜一年过去了,好像关中李氏也毫无反应,山南西道本来也就除了现在盘踞兴元府、凤州、兴州、洋州的杨氏略有实力,其他都是一盘散沙。

    而杨氏在当地也是横征暴敛,弄得民不聊生,这本来是绝佳的征伐机会,却不知道为何李氏却安于现状,始终未曾考虑过南下拿下这处要地。

    当然,江烽也知道关中西面的几家藩阀也一直有些狂悖,对关中之地也是虎视眈眈,加上北面的党项人现在势力扩张很快,估计也对关中构成了很大威胁,让关中有些投鼠忌器。

    不过江烽觉得一李唐正朔之利,无论是谁恐怕都不敢轻犯关中,只要找准时机,一气呵成的拿下山南西道之地,关中李氏实力便可顿上一层楼,这可以说也是李氏唯一的机会,哪怕是冒险,江烽觉得都应该去赌一赌。

    只不过关中内部盘根错节的派系估计也应该是掣肘关中做出每一个重大决定的关键因素,这一点上江烽在白水船上从尉迟无病和李瑾谈话中就能隐约感觉到。

    关中内部的事情对于江烽来说太过遥远,他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过问关心,所以能给的建议给了,至于说人家接受不接受,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甩了甩头,江烽也懒得去多想。

    对于自己来说,此次来长安,就是要搞明白长安对光州的意图,同时尽最大努力能够和长安达成一个妥协,如何来确保光州的地位。

    当然,两千匹夏州战马是最重要的,这是日后浍州骑军根基,必须要拿到手。

    至于说光浍观察使这一类职位,能得则争取,不能也无所谓,对于江烽来说,他也没打算把过多心思放在光州这边,寿州才是他下一步攻略重心。

    “铁子,大郎,你们俩的观察很仔细,我很高兴。”江烽沉吟了一下,“关中和长安本身两位一体,但是长安城太大,当年大唐王朝是举全国之力来供养长安,才让长安呈现出一番泱泱气象,现在长安虽然不及极盛时那么多人,但是起码也是百万人口,可现在长安能指挥得动的地方有多少?大梁这一块除开,河东本身就不富庶,两川局面也是混乱不堪,难以供给太多,全靠南阳、荆襄、江淮、吴越支持,但这几地距离太远,稍有风吹草动,便可找各种借口理由拖延削减支应,所以长安能维系现在这种状态殊为不易了。”

    “那主公觉得长安意欲插手光州,是否也有要想要让我们光浍之地沿袭原有旧制给予长安钱粮贡赋之意?”苏铁突然问道。

    江烽心中微微一动,这种可能倒也不是没有。

    南阳取得安州和申州,如此迅速获得长安认可,估计也应该是和长安有私下协议,在贡赋上不会短少。

    而蔡州历年来不但从没有向长安支应贡赋,而且取得光州之后也是如此,纵然袁氏有牵制大梁之意,但恐怕长安也是有所不满的,所以当时尉迟无病才毫不犹豫的要蔡州交出光州的控制权,这里边不无这方面的原因。

    自己之前还觉得长安如此热衷于插手光州,是不是不放心自己和大梁走得太近的原因,现在看来恐怕除了这个因素,也还有现在长安困窘的因素在里边。

    若是长安真的要让光浍沿袭旧制,让光浍两地都要向长安输送钱粮,倒还不好拒绝。

    想到这里江烽就觉得头疼,本身自家都不富裕,这还得要给长安上供,哪怕未必有多少,心里也还是不舒服,自己都是打秋风打惯了的人,怎么现在轮到自己被人宰了?

    若真是如此,到要提前琢磨一下如何应对,最不济也得要从其他方面捞取一点回报。

    让江烽高兴的是现在苏铁和楚齐都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能够主动的考虑问题,这一点对于他们日后加入军队还是斥候情报系统,都有极大的益处。

    一个没有自己思想的人难以成为真正的将才,江烽希望苏铁和楚齐能够在这方面都有所突破,不要只满足于一个精于武道的武夫强者。

    “铁子,楚齐,你们都要学会思考,刚才铁子问的问题很好,你们都要考虑一下我们浍州当下的局面,另外长安有什么想法,设身处地的站在对方角度来考虑问题,你的思路会周全许多。”江烽点点头。

    待到二人退去,鞠蕖也沐浴完之后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衫进来。

    有着胡人血统的鞠蕖身材实在太过傲人惹火,虽然胸围子已经选了小一号的,但是仍然让江烽有些心猿意马,尤其是这么久的相处,鞠蕖已经自觉不直觉的把她自己摆放在了妻妾的位置上,很多时候就不太介意了。

    像这种二人相处一室中,衣衫单薄,沐浴后的香气扑鼻,来自西域的各种用香料碾磨调制而成香脂香粉在这个时代已经成为上流社会女性不可或缺的物事,尤其是在沐浴使用更成为时尚。

    江烽来到这个时空的一年多时间里,基本上都处于禁欲状态,虽然身畔女人环绕,但是繁杂的事务和自身修炼武道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让他基本上无暇顾及这些。

    鞠蕖应该算是他身边最熟悉的女人了,而且从女人这个角度来说,也是最为亲近的,几场战事下来已经让鞠蕖成为江烽身边不可或缺的女人,这是融入了亲情和男女之情的一种特殊情感,江烽可以不相信其他人,但是却可以把一切托付给鞠蕖。

    注意到江烽脸上还残留着思考的神色,鞠蕖也悄悄的替江烽把茶泡上。

    “二郎,我打算明日去西市找一找我的两位舅父。”鞠蕖的话把江烽从思索中拉了回来,他有些惊讶,“怎么了?”

    “在路上我听你说起过,我们浍州军的骑军力量还很不足,主要就是缺战马,但是战马在中原并不富足,现在战马的来源渠道主要有三处,一处是契丹,河朔地区的战马基本上都是来自契丹和靺鞨以及奚人,或者说种马都是来自契丹、靺鞨和奚人通过自家牧养繁殖而来;一处是沙陀、吐谷浑以及其他杂胡,都是以突厥人为主的,然后就是西北方向的党项人、吐蕃人以及西域的昭武九姓等粟特人等,……”

    没想到鞠蕖居然突然和自己谈起战马的来源,而且如此头头是道,也让江烽大为吃惊,“蕖娘,你怎么对战马这一行道这么熟悉?”

    鞠蕖笑了笑,“二郎,莫不是你觉得我就不能了解这些情况,其实这也不难打听到,我之前就已经托鞠家族人到长安联系过了,找到了我两个舅舅,我其中一个舅舅仍然以香料和宝石生意为主,另外一个舅舅就在贩卖马匹,和党项人、吐蕃人以及西域那边粟特人都有很多往来,所以我也专门托人问了战马的问题,……”

    江烽有些感动。

    浍州军缺战马不是秘密,自己来长安其中一个主要目的就是要索要这两千匹夏州战马。

    如果按照自己的设定,浍州军起码需要一军的骑军,也就是说,需要战马五千匹以上,而现在浍州一地战马仅有千余匹,而且很多还有伤,或者已经不适合再作为战马了,缺口很大。

    即便是这两千匹夏州战马能拿到手,仍然还有很大的缺额,要建成一军仍然遥遥无期,主要就是缺战马,当然更缺合格的骑兵战士。

    而真正的战马,或者说健马的价格相当昂贵,即便是在长安这等地方,每匹健马价格都在十两纹银以上,如果是战马的话,基本上在十五到二十两纹银左右,折合成金都需要两到三金。

    这也是为什么一般的小藩阀能够有两军到三军的骑兵,就已经相当难得了,即便是鄂黄杜氏这样的中等藩阀,骑军数量也只有三军,除了南方不太适合骑军外,另外一个因素就是要训练出一支骑军实在太昂贵了。

    关于战马的问题,江烽也一直在琢磨,也通过多方面渠道在了解,像大梁的骑兵战马就主要是通过河朔三镇从吐谷浑和塞外杂胡引入,加上自己也有大量军队专门的马场繁殖培育,而淮北和泰宁的骑兵则主要是通过南下在平卢一带生活的靺鞨人和奚人专门作为牧人,帮助饲养繁育战马。

    河东的战马就不用说了,本身沙陀人乃至突厥人就是绝好的牧人,大量战马可以从塞外漠北源源不断的输送进来,而南阳的战马则基本上是通过关中从西域、吐蕃等地输入,然后自己繁育。

    可以说北方乃至中原的强藩,都有自己的战马来源,而要成为强藩,不但要有稳定的战马来源,也需要有充足的牧地来繁育饲养。(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节 生存法则

    鞠蕖虽然平素不怎么多言多语,但是却也在默默的为自己的事情操心,像战马这种事情本来和她没什么关系,但是她却能想到通过她的舅父来了解战马进入中土的渠道。

    中土的战马数量并不算少,尤其是在关内京畿道、河东、大梁和河朔,但这些地方的战马种源基本上还是来自北方,要么西北党项人、西域回鹘人和吐蕃人,要么就是漠北包括沙陀人在内的突厥人,要么就是东北方向的契丹人、靺鞨人和奚人。

    这三地都盛产良马,在盛唐时期,这三地的主要马场都在大唐控制之下,优良的种马源源不断的进入关中、河东、河朔以及平卢等地进行繁育,也培养出一大批优良战马。

    但随着盛唐消失,无论是西北还是东北抑或漠北,这些战马种马的主产区都落入了异族手中。

    中土虽然也还保留有许多牧场,但是缺乏足够的种马,中原之地的战马品质就日渐退化。

    这也表现在大梁铁骑与河东铁骑争雄上日渐处于下风,关中铁骑与党项人的铁鹞子战斗力相比明显逊色许多,同样河朔地区的骑兵战马都不得不依赖从还算融洽的吐谷浑人那边输入,或者就是在与契丹方面关系尚可时引入,但无论怎样,都已经有些受制于人的迹象了。

    好在战马虽然紧俏,但中原一样有北方游牧民族所需要的东西,比如茶、铁料、盐和丝绸布匹等物,尤其是前三者,一样是游牧民族不可或缺之物,所以每逢北方与中原关系吃紧时,这种商贸便会中断,基本上只能通过走私来进行,但是一旦关系松动,那么这种贸易便会迅速扩大。

    而马匹的交易基本上都掌握在一些特殊群体中,以粟特人为主的胡商以及与这些胡商有着密切联系的关中商人就基本上垄断了整个西北地区的香料、宝石、马匹与中原地区的茶、盐、丝绸、铁料的贸易往来。

    “蕖娘,你的好意我明白,浍州的确很缺战马,不过缺战马却不是你舅父在经营这个生意就能解决的。”江烽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了解过,在夏州或者甘州、凉州这些产马地,一匹好马也要八两纹银,运在长安,一匹健马就要涨到两三金,如果说运到我们浍州,估计还要加上三到五两纹银,这个价格,三五百匹我们勉强能撑得起,再多,我们浍州根本承受不起。”

    鞠蕖皱了皱眉,“二郎,我舅父家族历代都是经商,他们有句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能有生意可做,我相信浍州在你手上有几十万人,还有光州,难道说这么大两块地方,加上以后的寿州,方圆数百里,百万人口之众,难道说对我舅父来说就没有生意可做?浍州需要战马,难道说产马的诸如甘州、凉州以及夏州这些地方就没有我们浍州这边盛产且他们需要的东西?”

    这一番话说来情通理顺,让江烽也是豁然开朗,是啊,光浍寿三州十县,光浍七县现在在自己控制下,而霍丘、安丰现在也处于混乱状态下,这么大一片土地,数十万人口,难道就没有可供鞠蕖舅父他们能做的生意?

    以前他们之所以没有能够把生意做到这边来,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可靠的靠山,现在不一样了,自己掌握着这片土地的控制权,那么这对双方互利的生意为什么不能做起来?

    至于说怎么做,各方需要什么,江烽相信这些商人是完全能够挖掘出来各种需求的。

    “也好,蕖娘,那你先去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打通一个渠道,我已经安排崔尚在殷城和盛唐两县寻找合适的荒地,用于日后兴建养马场,但短期内我们恐怕都得要从北方输入,就目前来看,其他两条渠道输入战马都不太可能,只有从夏州、甘州、凉州这边输入,要建立起一个稳定的渠道,也不容易,你也不用忌讳什么,把我们这边实际情况和你舅父说一说,行就行,不行咱们也算是先建立起香火缘,日后有机会再来说。”

    鞠蕖明白江烽的意思,不要勉强,毕竟生意人是以生意为先,什么生意都可以做,唯独折本生意不能做,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我知道,我那两个舅父的为人我清楚,断不会因为我是他们的亲戚就忘记他们的原则,别说我就是他们外甥女,就算是他们亲兄弟甚至生身父母,恐怕都得要按照他们的原则来。”鞠蕖显然也对他们这一族人的风格十分了解。

    “那样最好,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浍州的事去欠谁的情,浍州值得不值得他们来,自然有人看得到,无须谁来同情施舍。”江烽傲然一笑道:“我会证明给世人看。”

    被江烽这有些霸气四溢的话给弄得美眸间多了几分迷醉,鞠蕖心中的爱意更浓。

    没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郎君强悍自信胸怀天下,这是雌雄生物在千万年历史进化过程中形成的天性,在乱世中更为明显,哪怕是在很多方面不太在乎的鞠蕖也不例外。

    这么久来,鞠蕖一直和江烽在一起,说实话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对家族的仇恨有些慢慢淡化了。

    正如江烽给她说的,成王败寇,无论是申州鞠家还是光州许家都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刻小石子,这种乱世中存亡兴衰都很正常,你既然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就得有那份觉悟。

    就像你觉得兴许当个小老百姓就没有那份危险了,但也许一小股蚁贼从家园边经过就能让你一家人横死当场,你就会觉得当个大人物更安全了,每个人在每个位置上都有自己责任和义务,概莫能外。

    看见鞠蕖美目中浓情四溢,娇媚艳丽的面庞粉中透红,略显单薄的衣衫将饱满无比的胸房衬托得更加颤颤巍巍,让人望之勾魂荡魄。

    一股子躁动的火焰从心间燃起,江烽舔舐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伸手将鞠蕖的皓腕牵住,轻轻一拉,毕竟胡人血统的鞠蕖也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忸怩,只是红着面颊,坐入江烽怀中。

    江烽早已经一只手托起鞠蕖娇靥,丰润饱满的红唇,跌宕起伏的双丸,顿时纳入囊中。

    娇喘吁吁,呢喃缠绵,此时的鞠蕖也如同寻常女子一般,听凭郎君在自己怀中恣意把玩。

    她也知道自己身上这对**最是惹人眼目,在梨山派中修习武道时便是刻意遮掩隐藏,只是血统如此,让她的身材远胜于其他汉族女子,便是可以隐藏也一样引来无数男人的垂涎,也迫使她在派中不得不保持冷若冰山的姿态来保护自己不受骚扰,自己内心也是对自己胸前这对累赘不无烦恼。

    但是现在,看见郎君如此喜爱自己胸前这对累赘,鞠蕖心情又好了起来,也不枉自己为这对累赘受累甚多,所以也是刻意挺起胸膛让江烽能得偿所愿。

    硕大而富有弹性的一双玉球在江烽手中不断的变幻着形状,怀中充满了异族风情的女子早已经情动如火,扭动着身躯似乎在邀请着自己进一步品尝,但江烽却不愿意这样草率。

    他可以这样轻怜蜜爱手眼温存一番,却不能草率的夺取鞠蕖的第一次,无论两个人的关系走到哪一步了,他觉得都应该给对方一个正式的仪式,现在还不是时候。

    似乎是感受到了江烽的刻意压制,鞠蕖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幽怨,不过她很快也从江烽爱怜的目光读懂了一些东西,内心的喜悦更甚。

    “二郎,你还记得我们去汴梁时我们卢高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么?”良久鞠蕖似乎才下定决心悄声道,只不过面庞却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这让江烽也颇为惊讶,之前那么激情似火,似乎鞠蕖也没有这般羞涩忸怩啊。

    “嗯,记得,我觉得你好像对卢高有些冷淡,怎么,他对你不怀好意?”江烽也想起了当时的情形,那卢高望向鞠蕖的目光的确有些古怪。

    “不完全是,他肯定对我有想法,不过他还没那个胆量,我是说他很隐晦的提到了我们梨山派的情况,阴盛阳衰,以女性为主,男性弟子成功的少有,像卢高这种能爬到一军都虞候位置上的都很难得了这主要还是和我们梨山派习练的武技原因有关。”鞠蕖顿了一顿,“我们梨山派虽然男性弟子少,但却在包括大梁、河东、关中乃至淮南和河朔这些地方都有影响力,其中就是我们很多女弟子都嫁入了这些地方的阀族豪门。”

    江烽一愣,他没想到梨山派居然也有这等手段,但转念一想,一个江湖门派要求发展壮大,恐怕有些手段也是迫不得己,于是笑了笑,“这也可以理解。”

    “像卢高这等本派弟子照理说是不能娶本派女弟子的,哪怕是纳为妾也不行,但因为他在大梁内部发展很好,所以派里边才同意她去了尚师姐,而尚师姐武技一道很一般,但却精于,……,精于内媚之术,……”说到这里时,好爽的鞠蕖也变得有些羞涩起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节 出招

    内媚之术?江烽有些发懵,他还真没有听说过这本该存在于武侠小说当中的东西真的有,而且居然还就在自己身边人身上,“蕖娘,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懂,呃,习练过……那个内媚之术?”

    鞠蕖有些忸怩的点点头,“梨山派女弟子都习练过,尤其是那些在武道修行上欠缺天赋的,在这方面要求就会更高一些。”

    江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梨山派这是两手准备,女弟子的去向有两方面,一条路是作为藩阀们的重要成员贴身保镖,当然也可以兼侍妾,一条路就是纯粹的以色媚人的侍妾了。

    总而言之这两条路都能够进一步拉紧梨山派和藩阀之间的关系,而这种手段也可以让梨山派始终立于不败之地,这也和那些世家大族在藩阀们之间分别押宝有些类似,无论最终哪一方获胜,他们都能有渠道获得认可。

    “那你出山的时候你们门派……?”江烽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因为出身缘故,当初派中大概是希望能通过我如果能够嫁给一个藩阀子弟,也许能更有价值吧,没想到申州鞠氏却如同泡影一般幻灭了,连他们都没有能预料到,而现在,我在你们身边,又让他们看到了希望。”鞠蕖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微笑。

    “哦?他们找上门来了?”江烽这才明白过来,若有所悟的问道。

    “嗯,他们已经画了印记,应该是来找我了,其实在南阳我估计他们就发现了我。”鞠蕖点点头,平静的道:“我不确定我和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对你和浍州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这需要二郎你自己来判断,但我本人的事情他们没有权力干涉。”

    似乎是觉察到了鞠蕖内心的一些焦躁不安,江烽笑了起来,重新将鞠蕖揽入怀中。

    “放心吧,他们如果清楚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就不会轻举妄动,更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至于说我这边,蕖娘尽管放心,我心里有数,实际上像梨山派这样的江湖门派日后我们还会遇上,而且还不会少,比如像常昆所在的白马寺,还比如大相国寺和老君观这样与各地藩阀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门派,我们都无法回避,至于说他们会成为我们的盟友、助手还是敌人,都会根据情况而定,但有一定可以肯定,这些江湖门派的主事者一样十分精明,他们会做出有利于自身的判断和决定。”

    看见江烽很淡然的面对自己提到这一切,鞠蕖心中又放下不少,她也不希望自己门派出身影响到自己在江烽内心的印象。

    缠绵缱绻,旖旎风光,不足为外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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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枢密院。

    尉迟无病面无表情,坐在厅堂上的诸公也是面色沉郁。

    “政事堂那边打的倒是好主意,想要让光浍二州都要沿袭旧制向朝廷输送钱粮,而且还要光州刺史亦由朝廷派出,但那江烽会答应么?”

    枢密副使韦玮生得一双三角眼,任何时候看人都是一副审视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

    “答应也许会答应,只怕就是又要提无数条件了,无病兄答应的两千匹夏州战马只换来那个家伙耍了一次花招,也不知道这一次要让这个家伙答应下来,又要付出什么代价了。”坐在一旁的同知枢密院事郭韬冷冷的道。

    尉迟无病对这个始终和自己作对的家伙很是无语,但是这家伙却总是能挑出一些看似很有道理的毛病来,让你不得不解释一番,然后你的锐气自然也就堕了。

    “郭兄,如果说派骑军断粮道,然后决堤水淹汶港栅也算是花招,某就真的不知道什么才不叫花招了。”

    “骑军断粮道不是杜家为主么?浍州军那点儿力量能起多少作用?还要汶港栅一役,存疑甚多,不是有说是堤坝决口乃是天灾,连蔡州军自己也是这么说的么?”郭韬不以为然的反驳。

    “郭兄相信么?”尉迟无病冷淡的回应。

    郭韬一时间不好回答。

    要说是天灾,的确有些难以让人相信,但是若是说这是江烽所为,其中疑点又甚多。

    也有人怀疑是蚁贼从中捣鬼,因为大梁的天兴军也在蔡州境内遭遇了袭击,而且同样不知道袭击者来自何方,所以南阳伐蔡这一战有诸多让人不解之处。

    当初南阳伐蔡时,大家都相当悲观,认为以刘玄手中掌握的实力,几乎就是水到渠成之事,特别是在大梁牢牢的拖住了晋军和泰宁军,而感化军又被蚁贼搅得天翻地覆的时候,南阳军气势如虹,席卷之势北上横扫,没想到最终落得个这样的结局,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刘玄败落,南阳遭受重创,同样蔡州也是元气大伤,大梁、大晋、泰宁军混战一场,都损失不小,感化军被蚁贼袭扰一样疲惫不堪,这算来算去的最大得利者似乎只有一家了,那就是这浍州,这里边值得考究的东西太多了。

    若说这里边都是巧合,那浍州的运气未免太好了一点儿,几乎人人被套了进去,唯独浍州置身事外,捡了光州这个落地桃子,尉迟无病当初都从未想过刘玄都败落到连光州都不敢再接手,这里边固然有长安的施压,但是若不是败得这么惨,刘玄岂是拱手让人之辈?

    “政事堂那边也有他们的难处,现在山南西道不靖,两川亦是水旱交织,已然有两年未曾向关中输送贡赋了,而淮北今年遭遇蚁贼之乱,势必会以此为借口要求朝廷免除贡赋,估计几年之内都是如此,现在蚁贼又转向了江南,看样子江南又将迎来多事之秋,而且吴国君臣相疑,怕也是有内乱之兆,若是不早些谋划,明年奈何?”插话的是同知枢密院事薛通。

    “杯水车薪,济得何事?”郭韬冷冷的道。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问题岂不是更多?”尉迟无病实在有些按捺不住,怒道:“坐在这里夸夸其他,谁人不会?可出了这么多事情,总得要去想办法处理解决?若是放任刘玄和朱梁联手灭蔡,大晋和泰宁军便是联手无法再抗衡朱梁,而刘玄势必要把魔掌伸向淮北,如此一来,关中何以生存?”

    郭韬一窒,也是勃然大怒:“依你之见,这光浍二州倒成了举足轻重的所在了,区区七县之地,能向关中输送多少钱粮?这般纵容着江烽,若是其继续和朱梁眉来眼去,让其坐大,日后反而成了祸患,那又当如何?”

    “祸患?坐大?再怎么坐大,又能对我们关中有多少影响?”尉迟无病毫不客气的反击:“聚沙成塔,集腋成裘,都觉得这也没多少,那也无所谓,真以为军队是靠喝西北风就能养起来不成?”

    眼见得厅堂里的人就要吵闹起来,一直坐在最上首瞑目沉思的男子终于睁开眼睛,声音有些嘶哑的说了一句:“够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我们坐在这里是讨论事情处理,还是意气之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这样逞强斗胜,有意义么?”

    厅堂里顿时静了下来,无论是郭韬还是尉迟无病都默不作声了。

    “老薛,你说说政事堂的意见。”

    “政事堂还是倾向于给江烽一个虚衔名分,但光州刺史乃至上佐官都最好由朝廷派出,作为交换,六曹判司可以由本底士人出任,但我们亦可进行筛选,尽可能选择效忠朝廷者来担任。”薛通解释道。

    “光浍二州每年能缴纳多少贡赋?”嘶哑声音男子抚了抚颌下的长须,似乎是在掂量。

    “现在暂未定,但政事堂那边的意见是恐怕要免两年钱粮,毕竟浍州新设,加之盛唐、霍山两县被蚁贼折腾得不轻,可能也需要将息两年。”薛通犹豫了一下,表情微动,却被嘶哑声音男子看在眼里,“老薛,还有什么,说。”

    “江烽找上了二殿下,希望能授予其光浍寿观察使。”薛通踌躇了一下,还是说了。

    “嗬嗬,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得陇望蜀,无过于此!”郭韬气得胡须乱颤,连韦玮也是一脸怒色,“这也太过分了,此子何德何能,敢如此开口?”

    嘶哑声音老者脸上的怒意只是一闪而过,就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知道薛通素来老陈持重,这般言语若无一定道理,绝不会出口,只是这等要求未免也太过了一些,反倒是尉迟无病却显得格外平静,让他有些疑惑。

    “老薛,这么说政事堂还觉得可以商榷?”嘶哑声音老者淡淡的道。

    “据说二殿下和政事堂诸位同平章事商量之后,虽然尚未有定论,但是亦有人认为虚衔而已,若是光浍二州本身也在江烽控制之下,授与不授,都意义不大,寿州现在被划去二县,仅余三县,且寿春素与淮南关系匪浅,若是将寿州也划归与他,到另有别用。”薛通低垂下眼睑。(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节 二殿下

    另有别用?枢密院诸公都是沉浮数十年的个中老手,自然明白其中深意。

    寿州一直是淮北淮南势力交错点,而现在蚁贼也在颍亳一带横行,寿州原来五县除了寿春外都被横扫一空,唯独最膏腴的寿春未能得手,现在蚁贼假意撤离,未尝不是要松懈寿春防备,待到时机合适再拿下寿春。

    抛开蚁贼这一层因素,寿春紧邻淮南杨氏发迹之地庐州,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若是浍州敢染指寿春,定要招来淮南的进攻。

    “淮南内部不合,怕是有心无力吧?蚁贼目标游移不定,寿春也未必……”尉迟无病犹豫着插话。

    “纵有诸多不确定因素,但是一个虚衔对我们来说无关紧要,关键在于我们要能在其中左右局面的能力。”韦玮难得的说了一句话公允之言,但马上又拉转来:“可我们对淮南对浍州有多大的影响力?”

    “韦公,现在谈什么影响力有些遥远了,政事堂那边现在要解决的是今后几年关中缺粮的问题,若是两川和山南西道那边都靠不上,那么势必要加大对关东之粮的输入,可南阳、荆襄之粮有限,且波动因素很大,河东那边诸多要求,政事堂有意要让输入地多一些来源,否则关中缺粮,人心惶惶,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

    薛通的话让在场诸人都想起了五十多年前的中和二年。

    那一年黄巢入关中,长安被围,关中大饥,斗粮三十贯,创历史之最,当时关中竟出现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的惨剧,那一次的记忆让很多老关中人至今记忆犹新,自此之后虽然关中这几十年里也曾遇到过水旱蝗灾,粮价也曾涨到过斗米五贯甚至七贯的高价,也曾饿死无数人,但因为有南阳、荆襄和两川之地支应,都挺了过来,再未达到中和二年那种惨状。

    关中从来就是一个缺粮之地,尤其是这长安城中百万人口,虽然比起开元盛世时少了不少,但是始终都还是天下之民向往之处,所以人口起起落落,始终还是保持在百万人口之上。

    这对于一座城市的统治者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压力,尤其是这座城市的统治者名义上还是这个帝国的皇帝,他需要对他的子民生活承担起应有的责任和道义。

    如果说在他的治下其他地方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而在他首都长安城里却是饿殍遍地,恐怕李唐王朝的法理正统姓就真的要受到挑战了。

    或许是薛通的话让诸公都有些触动,毕竟他们虽然未曾经历那种惨烈之事,但是他们的父辈却都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听闻父辈的讲述,他们一样能感受到当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恐惧。

    厅堂里一时间有些沉寂,良久,声音嘶哑的老者才慢吞吞的道:“我会和政事堂诸公商议,枢密院原则上可以同意江烽担任三州名义上的总管,但不能是观风使,只能防御使,以观后效。”

    “徐公!”郭韬和韦玮同时发声,意似不同意。

    “二位,恐怕你们不清楚,观象台称,今年开始连续三年河东、中原、河朔之地将连绵大旱,此势必影响到整个江淮江南粮价,甚至会波及到整个中土,若是不早做准备,怕是要出乱子。”

    “哦?竟有此说法?”堂内诸公都是已经,可以说中土之地已经连续多年的好年成了,虽然偶有部分地区遭遇水旱,但是整个中土之地这几年都算是正常年景,粮价起伏不大,但若是遭遇水旱之灾,立马就会引来一场祸端。

    “若非此事,想必政事堂诸公也不会这般急促吧。”被唤作徐公的枢密院枢密使徐默低垂下眼睑有些落寞的道,显然他也是做了一个不太符合自己愿望但是却需要服从大局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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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没想到二郎和我小妹居然还有这般离奇的一段故事,看来二郎是和我们有缘了。”坐在上方的锦袍博带男子举起酒盅,喝了一口。

    “多谢殿下赐宴,瑾公主开朗大方,乐于助人,某一直感激在心,若非瑾公主援手,某也许早就被南阳方面关进大狱里了。”江烽也含笑举起杯,喝了一大口。

    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搞明白这位初次见面的二殿下怎么就会如此热情的设宴相待,自己来长安才不到三天时间,除了给尉迟无病下了名剌外,也就只在政事堂和枢密院报备了,这位二殿下素味平生,就算是他和李瑾是一母所生,但是素无交道,怎么会这么热情的邀约自己一聚,弄得他都有些诚惶诚恐了。

    “嗯,二郎此次进京,可是为了那两千匹战马而来?抑或是光州事务?”

    酒过三巡,终于步入了正题,这也让江烽舒了一口气。

    他是最怕这种云遮雾绕的忽悠,半天不接入正题,这等皇室中人,你还得态度恭敬的供着,轻易得罪不得。

    要说自己不过是一小藩阀都算不上,一个浍州怕也是难得入这些人眼。

    当然江烽也知道这几年关中影响力日减,不得不通过各种手段渠道来拓展影响力和凸显关中正朔的地位。

    这几年的局面越来越明显,大晋和大梁已经日益成为中原之地的话事人,而同样像契丹完成了靺鞨的征服,开始对河朔地区的渗透,也使得契丹势力日大,连大晋和大梁现在都不得不正视这个来自东北的外来玩家了。

    相比之下,无论是泰宁军还是淮北时家,其影响力也都在潜移默化的消退,原本蔡州也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可以成为中原的新玩家,但是遭此打击之后,恐怕又需要几年时间来舔舐伤口恢复元气了。

    关中这些公卿阀族一直用各种手段方式来对除大梁之外的这些外藩发挥影响力,但是欠缺硬实力使得他们在软实力的发挥上始终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这是江烽给李氏下的判断,而且他们始终没有找到属于他们的路径,当然也可能他们明白,却无力做到。

    抱拳一礼,看到锦袍男子含笑点头,江烽这才道:“二者皆有,殿下也知道浍州初立,现在还要面对随时可能渡淮南来的蚁贼,尤其是殿下可能也听说过蚁贼的波斯女的隼军和秦河的豹军,他们都是蚁贼中的骑军精锐,纵横颍亳泗三州,至今感化军都对其无能为力,寿州目前已然为韩拔陵部肆虐一空,盛唐和霍山两县现已划入浍州,某正在驱使淮北流民前往二县垦荒,若是不能遏制蚁贼南下之势,今年冬只怕整个寿州都要有惨不堪言之事发生。”

    “唔,蚁贼猖獗,本王在关中也曾听说,有传言说大梁和蚁贼之间恐有牵连,可有此事?”锦袍青年突然问道。

    “这,这怕是谣言吧?”江烽心中一凛,这长安城内若要说是没有大梁的代言人,江烽是不信的。

    可以说无论是河东还是大梁,亦或是南阳、淮北、淮南,甚至是党项、契丹,至少在目前都还的承认李唐正朔,那么结交朝廷公卿重臣,为其代言也是必不可少之举,所以这长安城里,朝廷内外,几乎就是没有秘密可言,你的一句话,也许明日就传到了有心人耳中了。

    “谣言?真的?我听闻二郎曾经亲自深入蚁贼中充当斥候活动,蚁贼在伊洛直至南下蔡、颖二州,在梁地境内几乎是秋毫无犯,为何在蔡州和颍州境内却漫卷汪洋,这是何故?”锦袍青年脸色略略有些变冷。

    如果说中原诸藩虽然因为对长安的态度各不一致而分化成多个不同的群体,甚至像朱梁这样曾经给李唐正朔致命一击的藩阀,当初也是在投降了李唐之后才获得了赦免得以获得藩阀身份,像黄巢之乱时未曾获得赦免的各部,以及现在的蚁贼各部,那就是天下之敌,无论是谁都不能越过与其有牵连这个底线,否则就会成为天下士绅望族以及李唐皇室的众敌。

    “这,以某的理解和判断,蚁贼在伊洛之地活动主要还是被梁军围困在山区中,而侥幸逃出山区之后,梁军的龙骧军一直在其后紧随不放,恐怕这才是蚁贼未能在梁地境内肆虐的主因吧,至于蔡、颖二州,某得说一句,蔡州军和感化军与梁军相比,战斗力和战斗经验上仍然要逊色一筹,尤其是面对数量巨大分支众多的蚁贼时,恐怕难免顾此失彼了,这才会有此局面。”

    江烽觉得自己背上都要有些出汗了,这蚁贼利用起来倒是方便,但是若是被人抓住了实在的把柄,那就真的有难了。

    自己当初也还像韩拔陵提供了寿州地图,现在看来也有些草率了,起码不该自己亲自去,若是日后被人拿住把柄,倒还不好脱身。

    只不过当时那个情形,自己不去,谁又能替代自己达到目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节 到哪里都免不了

    “是么?看来二郎对大梁的情况知之甚详啊。”锦袍青年似笑非笑的刺了江烽一句。

    “不瞒殿下,某和大梁是有联系的,甚至大梁也对浍州有恩,当初蔡州袁氏背盟反杀光州,某率固始军孤军独守,袁氏进而逼迫,这等情形下,全赖鄂黄施以援手方能免于厄运,而后蔡州进迫,杜氏无力应对,某不得已之下才从大梁招募老卒,大梁出于其自身考虑也给了某不少钱银支持,最终某才能顶过袁氏的屠刀,这等情形殿下是很难领会的。”江烽显得很坦诚。

    “那二郎是否觉得现在浍州局面全靠大梁一手扶持而成呢?”锦袍青年脸上冷意更甚。

    “那也不是,浍州能有此局面,还是全赖朝廷恩赐,将士用心,大梁起了一些作用,但不是主要的。”江烽摇头否认,“某明白殿下想要问什么,浍州是将士们的浍州,浍州军虽然不少将士来自大梁,但是他们都是被大梁军裁汰老军,现在和大梁已无太多干系,唯有以浍州为根本,所以殿下尽可放心。”

    江烽所说也正是锦袍青年想要听到的,关中内部对扶持浍州的态度一直有些矛盾。

    谁都知道浍州是在大梁支持下存活下来的,以长安的想法,对于这种亲附于大梁的势力自然要坚决予以打击和遏制。

    但是现在南阳刘玄和大梁也搅在了一起,而蔡州和淮北又都元气大伤,一时间谁都没有精力来顾及浍州,这种情况下如果真的解决掉江烽,反倒是要把以大梁系将官为主浍州全面推向大梁。

    反倒是这个江烽还能保持一定独立性,也就是说保持现状,甚至扶持江烽,力争让江烽逐渐改变态度依附于关中,这倒是一个最佳的策略。

    “二郎,大梁这等叛贼逆臣,不思回报皇恩,反而有背主自立的野心,和他们走得太近,于你无益啊。”锦袍青年耐着性子道:“本王也知道你现在的困难处境,你先前所说的这一切,本王记在心里,本王也会尽力支持你,本王欲待向父皇建议你担任光浍寿观风使,由你总管光浍寿三州军务,你意如何?”

    江烽大吃一惊,光浍寿观风使?!

    这等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光浍也就罢了,这寿州也是自己下一步重点谋划之地,怎么长安居然就欲把这等好事送到自己手上了?

    这岂不是瞌睡来了,就把枕头送到头边上来了?

    但对方最后一句话让江烽稍稍冷静了一下,总管光浍寿三州军务,却少了一个“政”字。

    按照惯例,观风使也好,经略使也好,再高一层面的节度使也好,都是要总管军政事务的,但对方却有意把“政”字省略了,这显然言有所指。

    三州的确是三州,但是恐怕除了浍州是真的掌握在手中,其他都还有太多变数。

    光州也就罢了,恐怕长安要伸手,刺史也好,上佐官也好,六曹判司也好,只怕这长安城中各方势力都还要有一番博弈。

    而这寿州八字还没一撇,自己心里都还没有多少底儿,长安居然也蠢蠢欲动了,这么早就要预定了,未免太露骨了一些吧?

    “怎么,二郎莫不是信不过本王?”锦袍青年以为自己的话让对方大喜过望之余又有些不敢相信,嘴角带笑道。

    “殿下之言,某如何敢不信?只是这光浍二州也就罢了,但这寿州……”江烽沉吟着,目光却在锦袍青年身旁的两名男子身上逡巡。

    “二郎莫非对寿州不感兴趣?还是觉得这寿州之地太过棘手?”坐在锦袍青年左侧的中年文士目若朗星,面白无须,颧骨略高,声音格外高亢有力。

    “房大人,若说某对寿州不感兴趣,那太过矫情,霍丘和安丰皆是鱼米之乡,又有芍陂灌溉之利,而寿春更是淮水畔的重要商埠,商贸繁盛,若是能得,胜过光州浍州数倍,只是这寿州历来便是淮南爪牙之地,怕是不容外人随意染指吧。”

    江烽的话并未获得对方的认同,中年文士乃是兵部侍郎房简,也是这位二殿下身旁的重要策士。

    “二郎,本官不相信你对淮南局面一无所知,杨氏和徐氏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难道二郎不知?寿州本身并不属于吴国属地,三姓虽然各有倾向,但是其统治架构基础早已经被蚁贼扫荡一空,现在孤悬寿春一城,吴国现在恐怕也没有那么多心思来过问寿州之事,若是朝廷能以诏令明确你负责寿州事务,本官相信吴国纵有些许不满之意,但也不无大碍。”

    江烽目光闪动,却没有马上回应对方。

    寿州他肯定会取,若是能得朝廷予以的大义,那当然是再好不过,问题在于自己需要付出什么。

    光州也就罢了,但寿州江烽是不打算与人分享权力的。

    盖因寿州实在是太重要了,有芍陂灌溉之利,只需要稍加调整,江烽有信心让霍丘和安丰、寿春加上盛唐四县在未来两三年内成为真正的沃土粮仓,近这四县之田,足以养活百万人口。

    在这个年代,有粮就意味着你可以养活人,可以获得民心;能养活人,就意味着你有充足的兵源,哪怕一战下来损失再大,你也可以马上获得补充。

    “房大人,寿州某暂不敢想,某有自知之明,浍州一地能经营稳妥,养活浍州军数千人,某就心满意足了,不敢奢望其他。”见几人都面带不悦之色,江烽这才话锋一转,“光浍二州,叠经战乱,人才不足,尤其是光州,历经袁氏荼毒,若是朝廷能选派能吏治理,也会光州百姓之福。”

    见江烽这等晓事,在座几人脸色都变得好看许多,尤其是锦袍青年,更是眉开眼笑,“二郎此言甚是,你既有此心,朝廷当然不会辜负你的好意,不过……”

    江烽起身拱手,“二殿下但有吩咐,二郎敢不从命?”

    “唔,二郎也知道朝中小人甚多,尤其是心怀私心杂念者意图为自己谋取私利,所以在选派官吏时务必要慎重,二郎你是光浍寿三州观察使,在选拔官吏上应当大胆的向朝廷举荐干才,也应当态度鲜明的阐明自己意见,本王相信政事堂诸公和枢密院诸公对二郎的意见会给予重视,……”

    ……

    江烽离开时已经酩酊大醉了,步履踉跄,连在府外等候的鞠蕖、苏铁和楚齐都没料到江烽会醉得如此厉害,看样子是连马都骑不得了。

    也幸亏鞠蕖带来了一辆马车,赶紧把江烽搀扶上马车。

    当江烽一上车,鞠蕖就知道他是装醉。

    淡淡的酒气虽然还在萦绕,但江烽早已经恢复了清明,而手中已经从马车上斜置的挡板下把玄铁斩马刀握持在手中,而鞠蕖也早已经轻吕握在手中,同时不动声色的在马车护板上敲击了三下。

    原本坐在马车前段赶车的苏铁身体略微一僵,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只不过马鞭却已经从右手交到了左手,右手则悄悄的按在了马车座位旁的木制板缝间。

    同样,跟随在马车旁的楚齐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用双手抚弄了一下自己肘部衣衫,就像是不经意的伸了一个懒腰。

    没有一句话,四个人就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

    这里是齐王府外,但江烽却不认为对方会在意这一点,甚至可能就是要在门外实施这一行动。

    现在他已经没有心情心思去考虑是谁要对自己实施这一刺杀,如果不是李瑾专门给自己送来的这个小玩意儿,也许自己还真的要吃一个大亏。

    这是一株紫幽藤兰。

    网状的根须就这样吸附在自己衣衫内的袖手腕上,藤兰的枝叶根茎相当精细柔弱,乍一看,就像是一株再寻常不过的绿植类的金丝草。

    这具紫幽藤兰没有特别的功效,唯独却对气机感应极为明显,尤其是在十步之内较大的气机感应变化都能刺激到它的根茎做出剧烈反应,尤其是明显带有杀气的气机变化就更是反应巨大。

    江烽从一出门时就觉察到了身上紫幽藤兰的剧烈变化,虽然不确定这种剧烈变化是否针对自己,但是江烽却不敢冒险。

    长安城内藏龙卧虎,恐怕小天位角色恐怕都不罕见,真要用在自己身上,江烽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否逃脱,但是只要能拖上一时半会儿,江烽相信自然有人赶到,除非是二殿下就是设计者。

    但江烽觉得二殿下还不像,如果真的有意要解决自己,不会花这么大水磨工夫来和自己交涉。

    手腕上的根须陡然收紧,江烽来不及多想,气机从西北方向疾驰而来,猛然一蹬脚下的门板,连环踢出。

    碎裂开来的车辆木板在哗啦声中沿着气机来袭的方向轰然爆射而出,鞠蕖已经犹如一条灵蛇翻身斜飞而出,手中轻吕泛起点点乌光,形成一道密织的光网。

    江烽手中的玄铁斩马刀也已经祭起,乌色的刀芒沿着刀刃冉冉浮动,嘿然而出。(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节 结仇太多

    来袭者显然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形。

    自己身体尚在空中,甚至还没有飞临目标上方,可目标的马车却突然炸裂开来,车厢板、木块碎渣、甚至还夹杂着贴地翻滚的那名卫士双手猛举,十余枚细密如雨的弩针如暴雨打残花一般席卷而至。

    一时间他以为自己是中了圈套,这太像是一个圈套,明显针对自己的圈套!

    不可能有人能在十余步外自己甚至还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之前就能安设好这一切,这一切就像是完全等待着自己到来。

    又惊又怒之下,却也由不得他了,飞临空中的黑影骤然发威,手中的双剑连续不断的振动,抖出十余个扇形光圈,直接向马车横卷而来。

    强劲的气浪伴随着十余个扇形剑罡席卷而来,无论是江烽还是鞠蕖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

    这起码是固息期的高手了,甚至可能是触及到了小天位门槛的角色,爆射的车厢板和木块撞上对方的剑罡,顿时反转倒卷,反而成了对方的帮手。

    更让江烽和鞠蕖骇然的是那数十道剑罡形成剑气光圈,瞬间就已经逼近到了近前,让你退无可退。

    退无可退,便无须再退!

    对于这种刺杀,江烽自认为已经有些经验了,在经历了多轮刺杀和肉搏战之后,他已经再无复有不适和仓皇无措的可能了。

    玄铁斩马刀由下而上凌厉的扬起,一息之间劈出了三十六刀,刀锋急速划破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重重乌色刀浪将自己身体层层叠叠的包裹起来,犹如一个诡异的乌黑光球,迎着对方席卷而来的剑罡气浪,逆锋而上。

    鞠蕖早已经犹如游鱼一般闪过,手中轻吕连连闪动,转瞬之间已经连续从五个角度一口气持出十七剑,誓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苏铁也在第一时间翻滚在地,一枚菱形雕花铁符被他骤然扔出!

    来人全身黑袍裹身,甚至连面部都被黑布包裹,只留下一双鹰隼般的厉眼,手中双剑盘旋,剑气纵横,将整辆马车撕裂得粉碎!

    江烽将自己身体蜷缩在乌黑的光球之中,元力催动斩马刀爆发出凶悍无匹的刀气,迎面与对方层层叠叠而来的剑浪撞击在一起,乍分乍阖,陡然弹开来。

    十三道剑气撕裂开了斩马刀组成的光球,让被震出三步开外的江烽身上陡然多出十多道鲜血淋漓的剑伤。

    苏铁扔出的菱形雕花铁符在空中骤然绽放出一轮夺目的光芒,菱形的铁符上雕花符文冉冉浮动,瞬间威能转化为力量,铁符变成一柄犀利无匹的螺旋状刀轮,沿着气机急速追踪而来。

    “咦?”乍分乍阖间,黑影这才发现尾随而来的菱形螺旋状刀轮竟然绽放出丝丝战气,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剑罡而受到影响,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暗器,而是术法武器!

    左剑猛振,剑罡陡然击中飞旋而来的螺旋刀轮,螺旋刀轮被这凶悍的一击直打出五丈开外,但黑袍蒙面男子尚未来得及松一口气,那刀轮竟然在空中又是一个盘旋,重新从侧面飞袭而来!

    黑袍蒙面男子大吃一惊,自己这一击哪怕是玄铁风磨铜所制物件也得要被震碎毁坏,没想到竟然对这刀轮毫无用处,甚至来势还变得更快更刁钻。

    就在黑袍蒙面男子左剑发出一击时,楚齐已经再度在地面贴地翻滚,双臂连环摆动,又是三轮袖筒针弩释放而出,死死封住黑袍蒙面男子的躲闪方向,而与此同时鞠蕖也在空中再度连持九剑!

    江烽目光如炬,死死锁住对手,他没想到对手武技水准已然晋入了固息期,可以说距离小天位只有一步之遥,自己和鞠蕖的联手也很难在此人手中讨好,但是就这么一交错间自己便连中十余剑,哪怕是避开了要害,但这十余剑仍然让江烽受创非轻。

    若是这样遁地离开,江烽不是做不到,可不给对方留下一点儿印记,江烽内心的怨愤是在难以消除,这积郁在心中只怕对自己的武道修行影响更甚,哪怕是自己再付出更大的代价,他也要给与对方必要的报复!

    苏铁发出的术法武器是在南阳与甘泉分手时,甘泉赠送给江烽一行的礼物,也被苏铁视若至宝。

    虽然不太清楚甘泉的术法一道水准达到了什么状态,但是从这具术法武器的水准来看,绝对是方术师级别以上了,而且更为难得的这个家伙还精于匠术,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方术匠师。

    江烽在等待时机,他在等待对手忙于应付来自三面攻击时手忙脚乱,也是最虚弱的那一刻。

    这一刻终于到来。

    双剑盘旋,罡风怒号,青色的剑气荡起一轮巨大的光晕向外扩散。

    黑袍蒙面男子显然有些低看了来袭这具术法武器的难缠程度,或许它的攻击力度并没有那么强大,但是你想要三五两下将其击碎毁坏却难以做到。

    这是一具典型的用于支援或者说策应的术法武器,可以用来帮助使用者牵制敌人。

    连环交错间,螺旋刀轮再度被击出十余丈,歪歪斜斜的在空中扭动,显然是被黑袍蒙面男子这耗费元力的倾力一击击伤了,丧失了再度进击的能力。

    三重弩针也在这个时候席卷而至,光晕继续扩散,将三重弩针囊括了进去,细碎的噼啪声不断在双剑剑叶上传来,黑袍蒙面男子双剑向外一推,数十枚弩针竟然被震成了金属碎渣!

    只不过这个时候鞠蕖的九剑也在悄无声息的袭至了,右剑连续不断挽出剑花,将鞠蕖八剑虚式挡开,但是却难以格挡鞠蕖最后那倾力一击,他不得不猛推左剑,将鞠蕖最后一击挡开,并顺势发动元力反震,硬生生将鞠蕖震出三丈开外。

    看着鞠蕖有些沉重的身躯在空中坠落,江烽此时的心境却已经没有半点波动,这一刻,他只想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在双手持握的玄铁斩马刀引导三皇炮锤之力发动之前,他就已经一口气把许静为他准备的一具木龙符掷出,同时捆绑在膝部的两枚筒弩也在他发力震动下,悄然无声的释放出了两枚术法弩针。

    黑袍蒙面男子也意识到了危机。

    当他看到江烽猛然扑上,丝毫没有畏惧自己双剑震荡起的剑气光轮时,他就意识到了自己恐怕小觑了对手。

    虽然情报显示这个家伙只是一个养息期高手,但是养息期高手敢这样正面硬撼自己的双剑,那绝对是有来无回,但他不相信对方会蠢得看不出自己固息期水准。

    凌厉无匹的刀气沿着对方猛劈而来的刀刃传递过来,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就突破了黑袍蒙面男子筑起的玄气防线,讶然间,黑袍蒙面男子不得不滑步后退,用空间来换取时间,但是江烽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两枚弩针伴随着江烽怒吼声中丢弃下玄铁斩马刀之后连续三拳爆发,这是江烽集全身元力用三皇炮锤之术导发,汹涌轰出!

    雄劲的拳力丝毫不受黑袍蒙面男子后撤拉开的距离影响,犹如洪钟大吕,强势撞击,狠狠的闯入了黑袍蒙面男子的最后一道元力防线。

    轻轻的闷哼一声,黑袍蒙面男子身体微微一晃,这三拳几乎耗尽了江烽毕生元力的三皇炮锤,终于击破了对方的底线,而此时两枚弩针才无声无息的滑至,穿入对方体内。

    暴吼声中,男子全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此时楚齐和苏铁也早已经暴袭而至。

    ********************************************

    江烽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黑尽了。

    鞠蕖半靠在床头上,显得有些柔弱,头上系了一条乳白色的发带,把略略有些发红的发丝给勒了起来。

    鞠蕖的头发是黒里透着棕红色的,只不过鞠蕖不愿意自己这种略显怪异的发色太过招人眼目,所以一直用一种草汁浸润自己头发,让自己头发保持纯黑色。

    身上的十余处刀伤已经被包扎了起来,事实上这种外伤并不严重,对于江烽造成伤害的还是对方在江烽连环三拳是爆发出来的元力反震之力,固息期的反震力不是寻常人能承受得起的,哪怕江烽有所准备。

    鞠蕖的伤势也要比江烽略轻,在空中的滑跃扭动成功的消减了不少震力,但即便是这样鞠蕖也受创不轻。

    “苏铁和楚齐没事儿吧?”说出声来,江烽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鞠蕖也注意到了江烽苏醒过来,把身体靠过来,轻声道:“他们俩没事儿,对方被你击伤便逃脱了,现在城内正在搜捕。”

    “哼,搜捕?”江烽摇摇头,“没太大意义,哪怕抓得到对方,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我这个人太招人恨,结怨太多,想除掉我的人多如牛毛,南阳,蔡州,长安城内也一样,甚至连大梁都有可能,谁能说得清楚?抓到对方也可能是栽诬于人,我们敢相信么?”(未完待续。)

耽搁了,今晚这一节明早补上!

耽搁了,今晚这一节明早补上!力争元旦节把欠下的另外两节也补齐!(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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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皇介绍:
嬗变的历史,沸腾的大陆,数风流人物,谁主沉浮? 崛起于草莽,发迹于战场,纵横于庙堂,且看一个卑微者的皇者之路!烽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烽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烽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