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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人道天堂txt下载     人道天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八章 胡家(上)

    方信离开了街道,没有再到别的地方悠游。

    回去就回到了胡家老店,要热毛巾揩过,拿出一卷书来细细读着,他其实都记下了,如问文字之厚,难有比喻者,但是要想明白里面的精妙大意,却还要数年功夫——这举人秀才,就是如此好取的?

    一边读着,一边调来各种解译,细细回味,到了戌末亥处(晚上9点)后,一根蜡烛点燃还剩一小截,也就自脱衣睡下。

    才睡下,过了半夜,到了凌晨,突地方信一惊,醒了过来,冷笑一声,手已经摸上了剑。

    但是等会,却没有见来人,稍有惊疑,取出了玉如意,贴在自己额上,顿时,千米之内都可见,都可听。

    却见房屋之上,两人正在对峙。

    “你还敢阻挡于我?”一人怒喝着,却正是那个道士。

    “道长是有德之士,本来不敢阻挡,但是这是胡家立店一百二十年,建店时,就发愿,要为过往客旅行方便,庇安全,道长如有事来,可等他出了旅店。”一个少女却行礼:“举手之劳,不过数日,请切破了我家之愿,如此胡家上下,都会有感道长之恩。”

    “嘿,你等异族精怪,本来在世人显形就应该诛,如不是见你等薄有功德,早就杀之以应天条,如不快让开,莫怪我行诛杀之道。”

    “道长,我家发愿,还差三十年就可功德圆满,还请道长切要为之破愿。”少女还是再请:“如是大愿被破,天机感应,自是有劫,还请看我等修行不易的份上,容我家一条生路路来。”

    “孽畜真是不知死活!”这道士大怒,似是请神,片刻之后,就有一个金甲神人显形,他指着这少女,就说:“拿下诛之!”

    金甲神人顿时一动,扑了上来,那少女无奈,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剑来,顿时,三人就交战了出来,但是见这斗争,却小心翼翼,不为凡人所见。

    方信冷笑,拔出剑来,以手指按剑徐徐而过,顿时剑上一青,露出一丝寒气来,这个世界和主世界不同,诸多力量都可显形,所谓四阶,就是凝聚之成,并非单纯肉体故,现在方信四阶之剑术,凝神集气,就可生出一点剑气来,如在主世界,要见这一丝剑气,却必须种得剑种,上升五阶才可。

    切小看这剑气,无之,就对无形之物无可奈何,有之,就可斩得鬼神,更加不要说,这个身体充满后土之力,因此剑意之中,就生大威能来。

    青光照得脸上一片碧,方信眸中点燃两团火焰,这正是圣力凝聚之相。

    但是想了想,还是剑气散去,无论是对方道士,还是金甲神人,都修行不易,特别是金甲神人,都是受了神职,一点神力受符咒而下降,假如用上了这等隐含后土圣力的剑气来斩之,虽然不至死,却也使此神本体受损,不比普通,那又何必呢?

    眼见三人作战,这少女渐是不支,方信想起当日神咒,也有请得这种金甲神人之术,其中就有请回之法,因此就默念一下,却没有感应,显是两个世界法门还有不同之处,略是皱眉,想了想,加入了后土圣力。

    后土娘娘,就算此方世界,不掌六道,不开生死,也是皇天后土这一级存在,权位之大,自是无量,含此圣力,顿时,本在作战的金甲神人一呆,然后金光开始消散,看来就要回归本体,那道士不知何意,见此大惊,连连持咒,但是平时百咒百应,这时却全然无效,就见金光一闪,却已不见踪影,慌乱之中,就中了一剑,一声惨叫,连忙退走。

    虽然退敌而走,这少女却没有半点喜色,幽幽一叹,却说着:“原来相公也非常人,小女子却是多事了。”

    方信开门出来,说着:“进来说话。”

    这个少女看了看他,月色下,只见她衣裙飘然,几如玉,当下轻身一跃就落了下来。

    她神色大方,进入房间,点上蜡烛。

    方信因此笑着说着:“还问小姐姓名了!”

    仔细打量,却觉得此女一身白裙,肌肤如雪,极为美丽,眸子幽黑,神色冷似冰霜,这倒不是故意对他如此,而是平时习惯,但是还是掩盖不了一丝出自骨子中的媚色。

    是狐狸精吧,但是初时,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妖气,只等细细体会,才发觉一丝功德之气,笼罩全身,将妖气化之,再难感觉出来。

    而少女也在观察,却感觉到对方体内,圣力凝聚,深不可测,比起所见的法师之属,更是强大莫测,只是内敛其中,不露一丝,不细细观看,难以看出,这等法力,如不是已经紧锁在体内没有放出,只怕自己立受其制,目光熠然一闪,眸中闪过疑惧,轻叹一声:“小女子姓胡,排名第六,相公可叫我胡绿蕊好了,小女子还要谢相公之救。”

    虽然这事其实是方信引来的,但是她竟然不敢说,刚才在屋檐上的一句,半有怨意,现在想来已经后悔,更不敢质问,反而要道谢,折身下拜。

    “这事在我,不在于你,不过,开店赚功德的胡家,我还真没有看见过。”方信笑笑,温言扶的说着:“你等如此行事甚好,我很欣赏,你不必有猜忌畏惧之心。”

    听了这话,胡绿蕊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相公体谅,天道贵人,我家虽只吸月华,从不伤得人命,但是毕竟兽身而来,也难脱劫数,天雷百年一次,越后越难,家母于一百二十年前,就立此愿,开旅店,方便来往人客,公道处事,只赚应得一利,而且所赚之钱,多已修路、施粥、医药,所以才得了一些功德,来化此妖气,我家上下十余,也受其福,只等三十万功圆满,就可脱了妖气,虽还是灵属,不受雷劫了,想不到……”

    说到这里,她突地一咬牙,跪了下来:“刚才道士所用之法,却是正神传授,非我家可挡,方才阻挡于他,是为我家之发愿,也种下祸端,还请相公救我一救,如是,小女子愿为侍女,侍奉前后。”

    绝美少女跪伏在地,方信虽不被女色所惑,却更是怜然,而且这事的确是方信引来的,他还没有堕落到,把责任推到这等在此间天意下,委屈求生的狐狸精身上,当下就说着:“你等的确未曾伤得人命?不取血食?”

    “禀相公,我等出身兽族,少时哪能单以月华为生,总得用些血食,但是多半是家禽野兽之类,断无伤人之事,等五百年化形后,可食月华为露,更是连这等也少了,还请相公明鉴。”

    方信看了看她,说着:“也罢,这事来源于我,我也不能久留,这样吧,我留经一卷,是后土娘娘,你如是日夜侍奉,颂读,自可得佑。”

    说着,取出了一卷后土经,这卷后土经一显出来,似是感觉到了妖气,立刻放出大光明,无上威严,直压的下面狐狸精直伏在地,抬也抬不起头来,方信抚摩着经面,对着跪伏在地的狐狸精温言说着:“娘娘身化六道,大慈大悲,圣光所摄,无所不容,禽兽之属,也在其中,只要你等能虔心修炼,多积功德,不伤人道,何惧之有,如是不然,必受诛戮。”

    这一言一出,虽是对狐狸精,但是经文上的光明立显得柔和,而这个狐狸精身上,也浮现出一丝功德圣光来,二者相交,威压虽在,却也不伤了。

    胡绿蕊听了这话,连连磕头:“谢过娘娘,谢过相公。”

    不敢直起而接,跪爬几步,双手高举。

    方信把经放入她的手中,经文果然光明闪过,被她接住,她接住之后,顿时大喜,拿下一看,顿时喜极而泪流满面。

    方信这时,玉如意猛的一震,而狐狸这种喜色,也很是奇怪,当下有些诧异,这时不好看之,就说着:“你等下去吧,现在天还没有亮,有话明日再说。”

    这个狐狸精唯唯是答,退了出去。

    方信这才拿出了玉如意,却发觉很是奇怪,玉如意上,功德猛的涨了一大段,又有三百之多,心中不由想着:“奇怪,怎么有这样多,就算是救了几百人几千人,也未必有这样多啊!”

    一时间想不明白,又睡不着,当下就点了一根蜡烛,拿来读书,长夜漫漫,经文要意却多,等一篇看完学完,蜡烛已尽,天也快亮了。

第六十八章 胡家(下)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天亮,天亮之后,就有人进来伺候,伺候完毕,那只狐狸精又来了,态度极其恭谨,多多感谢。

    方信虽不语,心下好生不以为然,见她殷勤,团团转着,不太适应,因此只是说着:“我是外县人,有几物,如果去鉴明,说不定就要昧着良心折价,你在这里熟,就去帮我作这事罢!”

    说完,取出几物,除了那个铜叶子,又说:“我等作事,不需多少因果,是多少,就是多少,别多加一分,得了钱,看看有没有马匹,给我买匹来,也同样如此处理,明白了我的意思吗?”

    那只狐狸应着:“是!”

    拿了东西就出去,而方信见她被打发了,也就不在意,只顾着起身,整理着包裹,里面却还有四本后土往生经了,却没有想到,没有多少时光,那只狐狸精又进来了,说着:“相公要走,我等不敢阻挡,然大恩大德,还请中午在后院一宴,宴后再走,再说,办这些事,也需要一点时间。”

    方信想想也是,就说着:“也好,那就如此。”

    等到了内院,才发觉连着一处宅园,里面房屋也并不算非常精美,但是竹木所制,却真是颇得自然之趣。

    花园中种得多处花树,才引入里面,却见得一个穿着淡黄衣衫的少女飘过,传着嬉笑之声,看这形态,还是十三四岁的罗莉,一派纯然的表情,但是却自然带着美媚入骨的魅力,直盯着方信看,说着:“六姐,这就是你说的相公?”

    胡绿蕊一阵尴尬,连忙说着:“九妹你去玩去!”

    又对着方信谢罪说着:“还请相公恕罪,九妹最小,到现在,有许多事情不懂呢,恩,还没有请教相公尊贵大名!”

    “我是从江府李睿。”方信笑笑,这个小罗莉穿着黄衣,记起了一些记载,就问着:“我对胡家所知不多,你妹还是黄衣?”

    “李相公说的是,我胡家,百年内是杂色,百年后到五百年,却是黄色,偶可化人,也不持久,更有诸多禁忌,五百年后,就可转白,常驻人形,许多忌讳也就没有了,但是只有满三千功行,才可真正化成人身,已是灵仙之道,不复回复到狐体。”胡绿蕊默默的把地址姓名记了下来,解释的说着。

    原来如此,这丫头一看就知道连黄毛都没有蜕去的小狐狸精,虽是如此,但是妖气还是极淡,这显是功德加身之故,这一百二十年,日积月累,这家真不知作了多少善行,想明白这点,方信露出了微笑。

    “我母亲其实如单为自己,三千功行已满,但她为家里人之故,一直分薄下来,所以到现在三千功行还没有满。”说到这里,她不由感慨,听了这话,方信又想起母亲何氏,神情就更是放松下来。

    由着胡绿蕊引导,沿着小径,将这花园游了个遍,虽是匆匆而行,但是的确美不胜收,这环境还真是不错。

    走到一厅,就闻到了香气,向上看去,却见精美大宴,叠着三十余道菜,皆用银器,显是刚才胡绿蕊指点花园,却是为了争取上宴制菜的时间,但是这也不过一刻时间,就弄得这宴,虽说本是开店开酒楼,也知其用心了。

    “相公请入席!”方信于是入席,却见并没有人在同坐,胡绿蕊也只是伺候着,突然之间领悟,原来这是自己一个人的独宴,当下就说着:“如此多菜,已经足够了,不必太过奢华。”

    在主世界,那里的风俗就是点菜可以,吃过三分之二为不浪费,多点就浪费了,方信不知不觉,已经有这个习惯。

    “是,相公!”胡绿蕊查颜观色,知其真心,就命仆人厨娘不必上菜了。

    举杯为方信倒酒,没有多少时间,却又有数女上前,为其演奏。先对着方信行礼,才各方坐下,方信看去,见这是六个女子,年少的不过十五六岁,年多一点,也不过二十岁左右,各穿着白色长裙,又饰有颜色,个个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眸如秋水,上衣更露出半片雪白肌肤,动静之间,丰满的乳房隐隐可见,那种媚意就无处不在。

    行礼完毕,为首的一个女子浅浅一笑,说着:“我在胡家排行第三,特率家中姐妹,来为相公一曲,若是唱的相公一赞,就心愿已足。”

    说完,就不再多话,领众女,或许歌舞,或许弹琴。

    方信也就喝上一杯,凝神细听。

    其它女子,都为其歌舞,多是白衣裙,个个美丽之极,神色妩媚,方信知道,如是自己愿意,这些狐狸精多可取用,不过,自己岂是为了这个?

    方信听着,吃菜喝酒,细细品评,只觉入口鲜美之极,只是一转舌,多种滋味就是满口,不由心下暗赞。

    酒过三巡,方信喝的有点多了,见这些丽人长裙飘飘,美人如玉,歌舞之中,说不尽的委婉缠绵,只可惜自己不擅诗歌,不然也咏上几诗。

    再坐了几刻,自觉得已经差不多尽兴,若有离意,胡绿蕊一直注意他,见此就知道他的意思,又见得他虽是欣赏,却并无取用家中女子之意,有些遗憾,暗自发了信息。

    没有多少时间,一个夫人带着数人前来,里面还有一个美少年,定睛望去,这少年生得眉秀目朗,长身玉立,面如美玉,内蕴聪明,当真是狐狸精,也不逊色他的姐妹们,当然,那个九丫头也在其内。

    这领头的夫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容光飞舞,内外彻明,竟无半点妖气,几如仙姬,这时盈盈拜到,裙带折叠:“我携胡家,拜见相公,多谢相公大恩!”

    而在场十数人,全部跪倒,拜谢。

    “我有何恩,值得如此大礼,快快起来。”看来这个夫人,就是当年发愿之狐了。

    “相公怎得没有大恩?我等异族得道之难,难以描述,五百年化人,三千功行化灵,这数百上千年中,每百年都有雷劫,一次比一次厉害,又要通达九窍,化身为真,端是难也,如是伤人之事,更是劫数难逃。”

    “就算千万中有一,得化灵仙,也难以获得上天册封,拜受仙篆,列名玉册,最多只有一介散仙,还有一千五百年一次散仙之劫,端是一次比一次厉害,不知有多少异道毁于此中,而且还有人劫,每念于此,都是心中颤栗发寒,今相公赐后土娘娘宝经,又蒙娘娘承认,实是为我等异族开一大道之门,此恩情之重,就算我等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何况区区一礼!”夫人说话之间,神色惨然,说完之时,又带着喜悦之意。

    方信这才明白,不觉呆了,心想:“我本想控制住自己的影响,一直不想出格,不想就给这区区一经,却已经干涉此方天地的气数大事,这如何是好?难怪有这些功德!”

    但是这些功德却不好拿,直如烫伤一样,但是转念一想:“这事还需后土娘娘为我担之,她是天地之中厚土之德,变革也属应当。”

    想到这里,心也就平了,说着:“大家请起,我不过是偶然送经一卷,那堪如此大责。”

    想了想,又说着:“这事先不可外传,就你家就可,你等可按我在从江府之后土娘娘祠中式样,在家中建祠,以受其恩,其它的,时机还未必成熟,至少百年之内,不可外传!”

    “必秉相公之意而行。”那夫人面色沉凝,显是已知其中厉害。

    方信这时,也不想继续行宴,因此起身说着:“如此,你等退下吧,我也要启程就是,只要诚心故,一切都由娘娘来处置,外人断无置喙余地。”

    “相公,这三件都是古玩,价值七百两银子,都已经卖出,马已经买来了,还余银子五百两,我想相公旅途,这五百两还是太重,就兑换成金叶子,还请相公收下。”这时,胡绿蕊上前,奉上一包东西。

    方信看了看,打开一看,果是黄金小叶,一片重十两,也不过区区五片,不但面积小,重量也轻了,除外,还有三个元宝,都是二十两一个,除此还有些铜钱,就说着:“办的好,很不错!”

    到了外面,还有一匹俊马,方信大喜,翻身而上,略一拱手,就此离开。

第六十九章 其家有双(上)

    三日上午,方信来到了陈良县,这里水路甚多,宛然蛛网,见此,方信就找到了一家船家,这船也不大,就可容三五个人,问着:“船家,去飞里园,一人一马,多少钱?”

    那船家看见了青衫,就非常恭敬:“这位相公,去飞里园,大概黄昏时就可以到了,一共一百文。”

    一百文是贵了,但是还要算上马,方信想了想,说着:“也罢,就乘你的船了。”

    这船家就搭了木板,先让马过上,又请了方信上船,就开始摇了起来,船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穿行在了小河之中。

    方信的目光落在两岸,这时阳光灿烂,天上白云倒映在水中,水面粼粼,左面是一处小林,而右岸上,土地开阔平坦,田野交错,不时看见农家。

    方信成为秀才后,才可读一些地理类的知识,知道陈良县地处帝国的西南,大江灌溉着肥沃的平原,开发出大量的良田,是有名的粮仓产地之一。

    站在船的高处,就可见到田地一块块,不时有农人出没,构成美丽的图案,不由心旷神怡,一派和平盛世之景。

    不时看见一些鸭子和鹅,靠近河流的耕牛不时发出低鸣,方信也就取出一卷书来,又默默看着,以增加学问。

    到了中午,船家却打上一条新鲜的鱼来,煮了奉上,同时还有一些粗米饭,方信也就用了点,下午,继续行船,也是无话。

    直到一处河流,河道狭小,边上满是竹林,船家说着:“相公,到了,这就是飞里园了,相公可上去。”

    方信就随手取了一百十文钱,给了,也就牵着马上了岸。

    这方,都是竹林,此时夕阳挂上了树梢,晚霞映红了一片,当金色阳光穿过竹林时,那偶然有的鸟叫,只会带来更深的幽静感,方信穿过了竹间小径,感觉被一片翠绿幽美所包围了,竹叶在风的吹拂下微微颤动着,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这可真是一个好地方,才出了竹林,就遇到了一个人,这人先是拿起竹棍,等见到了穿着青衫,还牵着马匹的方信,心下就疑了起来,上前说着:“这位相公何以从这里出来,这里是何老爷的田地竹林,等闲人是不许进来。”

    “我正要找何老爷,这是飞里园吧,是的就没有错,你且带路。”方信说着。

    这人将信将疑,带着路来,没有多少时间,就到了一处侧门,方信就报上了名字,让这人进去传报去了。

    片刻之后,人声就来,却是一个中年男子同样穿着青衫出来,人来没有到,就笑的说着:“今日一早,就有喜鹊落枝,还不知是何事,却原来是故友之子,我的侄子,你快快进来,让我看看。”

    方信一瞥之间,觉得此人豪爽之中,又有着儒雅之气,笑意不带虚假,当下就多了一份好感,直直上前,拜倒在地:“小侄拜见叔父。”

    “快快起来,让我好生看看!”何举人却连忙扶住,好生端详着,只见十五少年,英俊潇洒,神态从容,丰神飘逸,这一身青衫,竟然难以掩盖住那种出尘之资,顿时大喜,说着:“还真有当年你父之风。”

    说着,就拉走进去,方信很不习惯这种拉手而行,但是这在这时,这是表示亲密的举动,也只有受了,入门进去,就是一个花园,占地阔大,几有别有洞天之感。

    一行人到了一处小厅,自檀木小几左右坐下,下人自然奉上几种果点,又上了新茶,其色碧绿,方信喝了一口,就是一动,心想,这种茶艺,真是不错,这帝国处于颠峰之时,想必茶道也昌,何时跟着大师学些,回去就算不能换得积分,也可多一分雅艺在身。

    何举人喝了一口茶,见他神色恭谨而不卑,坐在那里,自然有一种别人难以模拟的风姿,这种风姿似是洒然,又似无羁,还像从容,其实少年相貌不过略显英俊,但是此种深入骨髓,却几有天人之姿。

    心里已有几分喜欢,但虽是秀才,却未知内蕴才学如何,思量试他,遂与他说些文章故事,方信其它方面不明白,但是要说引经据典,却天下几无胜于他者,当下随口答着,却字简意深,对答如流。

    当然,通过谈话,方信也才知道,这个举人何叔父,名翔,却本是县中书香世族,十九岁中了秀才,二十二岁就中了举人,次年二十三岁时曾考进士,未中,他本是豪爽洒脱之人,当下回乡,就不复再考,县令曾有意让他出仕,也被推辞了。

    这十数年来,在园读书养性,不但家业日大,而且学问也日精。

    过了半个时辰,何翔越看越是喜欢,以净手(上厕所)为名,就吩咐下去,晚上开宴,用上最好的规格,并且开在内院,吩咐自己的二个女儿都出席。

    回来之后,又说到了诗词,就问着:“贤侄才学文章,我已知了,难怪十五中得秀才,就是现在中举,也是可得,不过,你平时可曾写些诗词来?”

    方信略一思考,却说着:“如今非汉唐,本朝太祖定鼎大楚,以文章为贵,小侄平时却也不多吟,中了秀才之后,才知诗词还是文人风流所在,所以揣摩了一些。”

    “好好,可有佳作?”

    “佳作不敢,唯路上行途,灵感之下,得一诗一词而已!”方信谦虚的说着。

    “快取笔墨来!”何翔连忙吩咐的说。

    如问其它,这些都是可学可行,唯诗词尽显才气和笔力,因此方信自然是抄袭了,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宋,此唐也非那唐,自然没有宋时风流人物,而且平时读书人之间,也常有诗词来往,也没有见到上许作品,不过考虑到穿越者的存在,怕撞上了车,因此特地选了一首不算太热门的诗词写就。

    白色宣纸之上,磨墨之间凝思,墨成,下笔如神,凝重之间见飘逸,纵意之间见规矩,却是不假思考,一笔写就。

    “寒日穿帘,澄江凭槛,练光浮动余霞。蓼汀芦岸,黄叶衬孤花。天外征帆隐隐,残云共、流水无涯。登临处,琼枝潋滟,风帽醉欹斜。

    丰年,时节好,玉香田舍,酒满渔家。算浮世劳生,事事输他。便恁从今酩酊,休更问、白雪笼纱。还须仗,神仙妙手,传向画图夸。”

    何翔看到上卷,已是大喜,读到后面,更是拍膝惊奇,说着:“好佳作!真是吾侄,这等文才,莫说举人,就是进士也中了。”

    当下就传宴,请了夫人与小姐上宴,却不知方信听了暗想:“这个作者,虽然不及唐宋八大家有名,但是也是二十四岁中状元,后来直作到直龙图阁进待制的牛人,当然有进士之才了。”

    这大楚帝国,风气只略比原本地球大唐上严谨一些,但是也是有限,当下,夫人就带着两个小姐进来,一眼看去,却是二个十五六岁的小姐,都是明眸皓齿,清丽过人,只是相互拜见,一说话,方信就明白了。

    姐姐何瑶生有媚骨,自有丽质,只是自幼受了熏陶,却是娇而不妖,媚而不荡,而妹妹何容两边小梨涡儿,还是天真未凿,当是未语先笑,都是钗环裙袄,二人一样的妆饰,叮当着响而来。

    但是这不管怎么样,都是美人胎子,方信心中在想,原本地球上,怎么没见过,到了这片数方世界,却真正多见了一些。

    见礼之后,就自上宴,这宴上美食美酒,座人美人如玉,再看下去,却见走廊外草香花茂,石怪涧幽,方信心中爽快之极,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就和众人谈笑,又论些文章典故,诗歌精要。

    这古时酒,度数都不高,方信也就不以为意,于是放量而饮,有了些醉意。

    其实论得女色,这两位小姐还略逊狐狸精一家,但是那是异族,虽然方信并不歧视异族,也知道在这方世界,与之结交,就要多上许多关系,更加不要说寻欢作乐了,但是这二个小姐,自是不一样,于是乘着酒意,就自向二位小姐注视片刻,越看越觉可爱。

    二位小姐被叫来时,就知方信幼时曾有婚约,虽然含糊,没有指定是其中哪个,也不曾有文书来去,但是总是有这一层关系,刚才过来,还心有些期待和害怕,一来之后,一眼就觉得方信一表非俗,心中大定,等与之交谈数句,见得风采,更觉得温和从容,丰姿如神,几时超越了自己深闺时才子的想象,不时偷眼看他,这时看见方信有些放肆的眼光,两位小姐都是双颊飞红,低下头去。

第六十九章 其家有双(下)

    宴后,自此方信便在这飞里园中住了下来,他冷眼旁观,不消数日,早已将园中诸人察看得明白:何翔能守住好大基业,自然不凡,但是膝下无子,只有两女,对他却是极是欣赏喜爱。

    夫人陈氏端庄秀丽,人是稳重,只是略有些拘谨,不过人却是不错,相处得久了,却也越发觉得温和。

    两个小姐却不用多说了,性格迥然有异,但是都算不错。

    方信住在此中,他自己就有五百八十两银子,随手打点下人自然宽裕一些,但是也控制着不多,别让人觉得他反而无知可欺。

    方信这些日子,倒不是虚度,他一心向着何翔求学,不但是学诸多经典,就是连茶艺也一起学了,而何翔每每和他论学,都对方信博学赞叹不己,至于对经文有些不解其微妙大义,那实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才十五岁,安能与沉研数十年的儒士相比?

    但是方信也自聪明,话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其实这理解上,也是一样。

    开始时,何翔还考问方信各经义,但是后来方信对答如流,对这颂读经文这节,倒已经全然放心了,因此方信来后,只过了数日,每日就持经,讲解其中微妙大义,这就是举人和进士的功课了。

    方信听了,却总扣一个“仁”和“礼”字来理解大义,又以“中庸直道”来理解其路线和权变,再加上前世后世无数经论一一对照,这学习简直可称是突飞猛进。

    理解上就算有粗陋不到之处,也只被何翔稍一指点,就自理解,一卷经来,竟然不到一月,就全部贯通,已可和何翔互相述论。

    方信理解之后,就说自己见解,虽然只是淡淡几句,但是以后世学经,大义,炼气,都有别有精要和角度,几有振聋发聩之言,有时甚至一言开得一门门径,何翔被他一启发,竟也时有闻道而悟的感觉,因此两人研经日深,每每欲罢不能,和方信就经过一说就说了半日。

    方信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沉下心来,读得经文大意,等读了要意,才渐渐理解当日孔子的壮向和心愿,以及凝聚的智慧。

    孔子儒家之说,其实全在仁和礼上,仁就不必说了,只有后世误解之理,那有落后之时,一片仁心,自可动得天地日月,至于这礼,也万无过时之理。

    遥想孔子当年,行走诸国,求学传学,见得世上多乱,相互讨伐,民不聊生,众生而哭,所以孔子一生,都以仁为道。

    又认为多国战争,杀人满城满野,实是礼制崩溃的缘故,因此尽力提倡礼,其实这礼,本意就是秩序,一个拥有完整秩序的国家,自然就没有战乱了。

    推崇周礼,也是周早期秩序完备,各诸侯虽是藩立,到底不敢私动刀兵,出于历史的局限性,孔子与其说是推崇这具体周礼,不如说是推崇这完备的秩序。

    然孔子一生不得施展才学的空间,所谓仁,所谓礼,也只有自己作起——仁先及弟子,礼先立弟子,这仁这礼,实质是小礼小仁。

    后世不知,不能把握这一平一治天下中隐含的大仁大礼,却拿小礼小仁为道,直到后来更是发展到森严礼教可杀人的地步,这又岂是孔子原意?

    儒家以仁论圣,虽与天地来说,不过人道之说,不及地,不及天,更不及大道,然字字读来,领其原意,又想及当年。

    遥想鲁哀公年间,孔丘已老,而世道尚乱,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可是孔丘一生,见此征战不绝,众生痛苦,又岂能脱得人道,去问大道?

    这世道,缺的是善,缺的是秩序,因此他一生奔走,呼唤的,坚持的,就是这仁这礼。

    子路与卫国之乱中从从容容结缨而死,颜回在陋巷里过着数十年箪食瓢饮的日子后,也自世上消失了,行仁反受其罪啊!

    在孔子看来,自己宣传一辈子,都是星星火火,不知道何时就熄灭,也许自己作的,全部是无用功罢了,然,就如他的弟子孟子一样,他虽然没有说出“虽千万人吾往矣”,却一辈子坚持着,说出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句话来。

    就此一念一持,已是站得人道绝顶。

    方信自深入这法后,有时,读着这字字句句,抚摩着这卷卷之心,一个人道圣贤的一生,就如此掠过,不经意之间,泪就流了下来。

    读到深处,感其大仁而同悲,方信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不过,方信敬而不拜,或者说,拜而不臣,收拾了心情,又自研究着字帖,这世上当然再无王羲之,但是却同样有其它大家出现。

    有时,细细完成基本功后,才知道娇若惊龙,婉若游凤,实是一生性情的凝聚。

    有时,静静的练字,似乎只是片刻,就又是一个下午了,达到了方信这种境界,自然读书写字,都是突飞猛进。

    有些艺道,多重其意而轻其形。

    方信用笔,却要务求在形、结构、笔意上完美,而等基础极熟极纯后,再注其神意,在方寸之间,就化得天地万物,洒得神韵风骨,直到达到了“随心所欲不逾矩”

    有时,练着练着,虽然房间中只有他一人,方信也就会发笑,剑道的黄金圈奥秘,几如在内。

    “贤侄的学业真是日进了。”这天,方信才写完一幅,正在欣赏,却见后面来人了。

    方信眉头微微一皱,急忙起身见礼。

    “不必多礼,读书虽好,也有节制,你还应多出去走走。”何翔爱怜的说着,这个少年,现在几如他的儿子一样,见他读书入迷入痴,高兴之余,竟然心疼,每日都吩咐特制膳食给他。

    方信这才醒悟过来,问着:“多少时日了?”

    “痴儿,已经是十二月了,快过年了,你却恍然不觉。”

    “啊,不好,却忘了回信给母亲大人,这可等及了。”方信听到转眼之间,就已经快过半年,顿时一惊。

    “无妨,我每月都授人传信,你不必担心。”

    这时,跟着何翔出去,才发觉外面竟然下着雪,他身有圣力,这些日子日益凝练,却真正是没有感觉到寒冷侵袭。

    直探心源,宛然无外,此是修炼。

    “你的经都读完了?”到了后来,由于懂得的越来越多,这读经的速度越来越快,简直让何翔目瞪口呆,不得不承认世上的确有天而授其聪者。

    “读完了,叔父,细节还未纯。”方信谦虚的说着,但是实际上,儒家之道,已得其要,其它不过是火候罢了。

    “说的好,读经是一辈子之事,温故而知新啊,切不可自持聪慧,却不知纯化。”何翔语重心长的说着。

    方信笑着:“这我自了,哦,外面何事如此?”

    他听见了喧闹的声音。

    “每年过冬,都有青黄不接之人,我家减免些田租,或者施些米粥,也算是寥表心意,人总不能饿死,到了明年,打发他们去作工就是了。”何翔淡淡的说着:“不过本家也只能每日施粥十桶,过者不侯,这也是防得物议。”

    听了这话,方信看了看他,难怪他也身上有些淡淡的功德之气,当下也就笑了,说着:“小侄读书甚多,却一事无作,不如就由小侄来主持好了,小侄也有些银子,就多添十桶好了。”

    读这仁礼,自然知道怎么样作事。

    “你心到甚好,不过,哪来这样多银子?”何翔也知道这侄子很是作了点事,手上也相对宽裕,平时下人中风评甚好。

    “小侄偶在摊位上买下二件东西,不想都是前朝古玩,倒一时发了笔小财。”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作吧,还有,从今天起,不必读书了,还要多休息才是。”何翔有些心思,见他学业日长,短短时日就突飞猛进,虽然还比之自己略差一分,但是中举却不成困难了,说不定再过二年,就是十八岁中举,十九岁中进士!

    这等人才,又是亲戚,又是友人之子,安可放过?所以还亲近才是。

    方信却一时不知其意,当下就应了。

    今天就只有两章了,但是这章,我写的很用心,希望读者能体会到,明天上午可能来不及,但是三章肯定有,后天就恢复正常了

第七十章 施粥(上)

    次日,一大早,天还没有亮,方信就起来,要去煮粥棚中,这时,何翔也来了,见了方信,就笑的说着:“贤侄,你也来了?的确,学圣贤书,还要看得百姓苦,不过,本朝立国还不到百年,太祖、太宗、景宗、仁宗、明宗,直到今上,都算是明君,为何也多出如此饥寒之人来?”

    说到这里,他叹息。

    方信是读书人,自然也读得本朝历史,太祖四十一而夺取天下,又为帝二十三年,可所谓社会秩序和经济恢复期,太宗继往开来,以文为治,优待士子,这秀才十数亩,举人三十亩之制,就是他立下的规矩,享国二十四年。

    景宗享国不久,只得了三年,仁宗在位十一年,明宗在位十四年,今上登基,也有十三年了,定年号明文,也算是中人之君。

    方信却是知晓,一切社会都有基础,农业社会以农业为贵,农业在于田地,可田地却是有限,一旦人口超过了土地,任凭政治通明,圣天子在上,都无济于事,更加不要说,政治腐败,官吏夺利了。

    说白了,何翔定佃还算宽容,买卖土地也算是公道,平时还施加善事,但是就这样,他这代掌家,何家田地,还是由二千亩扩大到三千亩地,家业日兴,也算是土地兼并中一员,加快了王朝的灭亡。

    这是规律,无可挽救,所以历朝一般三百,多不过五百年,就是如此。

    现在米价十文一斗,一斗十斤,可所谓廉价,还是已经出现了饥寒了。

    但是这番言语,却是不好说来,当下就到了粥棚,这时,二十个大锅在煮,柴火烧的正旺,一锅放一斗白米,十锅一石,一石一百斤。

    方信见了,却问着何翔说着:“叔父,施粥多少时日?”

    “从十二月十五开始,到新年十五,是一个月。”就是一个月,一天一石,就是三十石,按照米价,就是三两银子,当下就取出来,给了何翔。

    何翔坦然受了,这可不是别的钱,是功德钱,当下交给一个老仆,这是何家几代的仆人,却是姓马,名朴,说着:“这是相公给的,你收好,以后买米就用这钱。”

    “是,老爷。”马朴收了,其实方信在何家,几是少爷,吃穿都是何家标准,餐色精美,更可以说日值五百文,哪在意这点钱?但是这钱却是不同,不但要接下,而且要花了出去才是。

    说话之间,粥已经煮完了,锅子用壮汉拿着,倒在了桶中,虽是天寒地冻,但是作事者也是累的汗出,看样子很有些经验,一锅正好一桶,倒在里面满满的。

    “抬出去!”这时粥桶极重,十人挑起二十桶,就开了门,到了外面,而何翔却已不去了,说上几句,就自回去。

    这时,此时天才明起,寒风拂树,但是早有些人等在外面,见桶挑了出来,就围了上去,个个拿着碗来。

    “拿筷子来!”

    二十只桶才放下,方信毫不客气的吩咐着说,自然当自己半个主人了,仆人也立刻应着命,一双筷子立刻拿来,方信用筷子一插,筷子在粥中,还真是插着不倒。

    “今天何老爷的侄子李相公也放粥,你们有着福气了,喝吧,今天可以多喝一碗了!”马朴就喊的说。

    “谢何老爷,谢李相公!”下面等粥的人,顿时大喜,说着。

    就在这时,正巧有数骑经过,见此情景,就缓缓而行,注意着观看,看了片刻,其中一个男子就问着周围经过观看而不去领粥的人:“这是何意?”

    “嗨,这还用得说吗?您瞧,何老爷在放新年粥!”说话的是一个老头。

    “那你怎么不去领?”

    “往年就十桶一天,过了就没有了,今年就李相公在,多上十桶,也不够喝的,有口饭吃的,何必和没粥吃的人抢?这可是活命粥,抢了老天要怪罪的。”老头说着:“而且,周围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家的底细,就算抢了,也没粥吃!”

    “噢!原来如此!”来人恍然大悟,又上前去看了看这粥,还的确是厚实。

    这时,方信正在勺粥,一个又一个将来人的碗盛满,见到女人带了孩子,还多放一点,不自觉就细汗渗出,见此,笑着:“这几位,是不是路上急行,错了餐?来,天冷的很,也来一碗喝吧,要到县城中,就算是马,也要好些时光才是,我这粥非常干净,不会有什么东西!”

    这人看方信一眼,笑的说:“好,就喝碗粥热身!”

    方信就命人取了碗来,给那人和他的随从每人倒上一碗,又抱歉的说着:“我家施粥,从十二月十五开始,到新年十五,是一个月,每天十桶,过了就没有,附近的人都知道,所以来的人都有定数,因此今天第一天,粥多了,来的人不多,还可以给诸位喝粥,如是以后,怕是没有了,毕竟还有饥寒的人,喝了可以活命!”

    那人喝了,的确是厚粥,很香很浓,正好解寒,正要说好,听了这话,却楞楞的,还有几口粥就难以下咽,看了看院子,说着:“这桶粥不错,多少米一桶?还有,既然如此,你家为什么不多施点?”

    “一桶一斗,十桶一石,说实际,如是再施点,还是有的,只是与仁与礼都不符。”

    “与仁与礼都不符?这话怎么说!”这人倒真正注意了,他打量了方信的青衫,问着:“你也是读书人,那一条那一经如此说的?”

    “作事吃饭,本是天经地义,哪有不劳而获的?如是说仁,就要人人有田来种,有工来作,这才是仁,施这等粥,要是养了天天不思劳作的人,倒反是罪了,所以本家只在新年施粥一个月,度这青黄不接时。”方信说着,其实不劳而获还有的,但是那是机械化大生产到了某一颠峰,人不劳作就有食物的时代。

    “这话虽然没有听过,细细想来,倒还真有几分道理。”那人沉吟的说着:“那这个与礼不和呢?”

    “礼者,天下之制也,本家施于粥,不怕你来笑话,倒也未必全是为善,一是念得这等人饥寒,总得给条活命,这善心是有的,二也是也为了自家积些阴德,延些家业,这私心也是有的,但是本家非是官府,非是朝廷,非是天家,每年一月,施这十桶二十桶粥,也就是了,如施多了,岂不是越过了,被人说声施善而集人心,心有异志,倒真正不得了。”方信苦笑的说着:“再说,本家施这十桶,一些人家还是可以学的,如是多施,又有几家能学的,愿意学的?是以,学生也只有用筷子插上,看看这粥到底厚不厚,不厚,明天再多加点米,也只有如此作了,只盼日后,学生如是能中进士,取了一方父母官,如遇到此等事来,当以朝廷和天子之名施之,就无此担忧了。”

    那人听了,还真是无语可说,一口把粥喝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眸露奇光,说着:“你这少年郎,姓名是何,年纪多少?中举还是中了秀才?”

    “这是何家,我叔父何翔是举人,进士不中,回乡也就是了,学生姓李,单名一个睿字,过年就十六了,今年秋试侥幸中了一榜十名,想来还是学术不纯,上省考试,岂不是会贻笑大方,因此今年就不去考举了。”方信一勺勺,一桶又一桶的挖空,十桶下来,累的细汗密密:“自中了秀才后,学生就经常自危自惧,如是学术不纯,德行不足,那岂不是上无以报皇恩,中无以报父母亲族,下无以报黎民之养,反正学生三年再考,也不过十八,当可用心提炼先贤之道,纯化学术,再来取这功名不迟。”

    这时,粥已施完,太阳也出来了,方信松了一口气,站在了凉棚外,向四周眺望,但见家家有烟,又有新吃完的佃户已经到了田中,也不知道在作些什么,走过来,却是四个壮汉,显是又恢复了人声,一天又开始了。

    “好一个李睿,好一个仁礼,好一个自危自惧之心!”这人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似要把他记住,然后就说:“有此心,自有你的前途!”

    说完,就翻身上马,然后就带着一行人继续前行。

第七十章 施粥(下)

    见他们离开,方信露出了得意的笑。

    不过,这话也的确是他的本心。

    新年而近,这年总是要回的,因此回去,穿廊过院,这时,新年快进,家丁家仆都在忙碌,前院中厅,打扫的打扫,换新的换新,早是喧闹异常。

    又去看了看自己的马儿,到了马厩,却见这匹马越发长的雄壮,发毛乌黑亮泽,显是受到了良好的照顾,方信心下暗喜,上前抚摩马头,这马却不耐烦的打个喷嚏,继续吃着它的马料来。

    再到了正厅,何家富足,家具都极其精美,多为楠木所制,而且书香门弟,来往自然无白丁,因此两边壁上,都挂着许多字画,虽不是名人手笔,但是能拿出来的,也自是有些水平。

    他现在在何家,几是半个主人,见他,家仆都纷纷问好,方信穿过正厅瓷瓶之间,又自木制楼梯而到达楼上,已是到了书房前,却是知道何翔就在里面,因此敲了两下门,才推门进去,只觉香味细细,显是新年快到,点香驱邪,使满个书室香烟缭绕。

    “来来来,你的字越发好了,就这字,已经比我好了,送去庆礼也足够了。”何翔正在细细的打量着他以前的练习贴,说着:“来吧,新年贺礼春联,这字贴还是少不了,往年都是我来写,今年可要你来写了。”

    知县、县丞,同县举人,老官家,一一说来,还真有二十几份人家。

    虽然方信不是名家,还没有名气支持着,但是已是秀才,自然也进了这个阶级,读书人写字书法,历代已成气候,方信自知,自己书法,认真写就,拿到府外,已经可以直接可以卖个价钱了。

    当然,他自然不会随意写,凡有临摹练笔之作,多半焚掉就是了,只留精品,但是既然是何翔这样说,方信也就一笑。

    此时,文人学士把题春联视为雅事,已成为一种士族习俗,如是写的好的春联,已被当作交际的礼品来看待了。

    方信站过来,取过上好的卷轴,展开到桌上,凝神片刻,自己取来砚来细细磨着。

    何家书房,虽不是大家大户,这一砚一笔也自是精品,其砚石细,宛然碧玉,磨之极其温润,磨完,又取一笔,纯狼毫制,饱蘸浓墨,就此写下“村幽鸟任歌,春逐鸟声来”两联,随之又批着:“地暖花长发”

    卷轴纸张自是极好,这行字,写的是森法之中带着神意,牵丝连带中又显婉然,不由得旁边的何翔连连道了几声“好”字。

    方信也觉得心手相合,书法已是入味,如不是其神其韵其趣还没有大成,就几可称书法大师了,但是就算如此,如是回去,书法也有三阶,就此一项,也不枉了自己在这方世界的这番岁月。

    他微微一笑,继续写就。

    “东风迎新岁,瑞雪兆丰年!”横批:“笛弄梅花曲”

    “莺歌绿柳楼前,第丰物阜民欢!”横批:“春到碧桃树上”

    “春草满庭吐秀,百花遍地飘香!”横批:“冬去山明水秀”

    这等等,方信都从资料库中记忆,不假思考的写就,却是这世上没有见过的精句,几让何翔目瞪口呆,良久才说:“贤侄这文才,这书法,当真了得。”

    拿来仔细品品,几不想释手,叹的说:“这等书贴,送上真是舍不得,今年这些人都是有福了,看不多回一些礼给你。”

    方信笑笑,写完后,就向何翔提出,自己要回去探母过年了。

    和何翔一说,何翔就难掩失望之色,又不好多说,毕竟回家看母过年本是理所当然,谁也阻挡不得,他膝下无子,这些日子来,几把他当成儿子,但是现在这一提,才又觉得这不过是自己妄想,当下就说着:“也罢,这是孝心,我也不能阻挡,今天中午我就开宴,宴后就回家罢。”

    等方信告辞了出去,他抚摩着桌上卷轴,一张张盛开看着,看着看着,就不禁黯然,房间中空空的,静寥无声,书香还在,人已不见。

    当下凝视着周围,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夫人陈氏却已经知道了,当下进来,见他这神色,不禁说着:“是妾无能,未能为夫君生个儿子。”

    说完,喉咙就呜咽,哽得话也说不出。

    这一来,何翔立刻说着:“吾妻何有此说,你我几十年,恩爱心知,这是我的命啊,再说,生得儿子又怎么样,如李睿这等儿子,哪是能生出来的?那是天授才可。”

    “而且,我这会不是想这事,我在想,以前我和他父曾有过婚约,可惜的是当时没有文定,不然就立刻可成,这女婿,难道就不是我儿了?只是现在,不知他的意思怎么样,还等我来问问。”

    夫人陈氏擦了擦眼泪,遂款款说着:“老爷说的是,不过,我看他的眼光,却对我家二个女儿还不是无意,以前老爷既然和他父有过口头约定,事情就好办了许多,而且其母派他前来,说不定就是此意,只是现在,有件难事。”

    “你说的对,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说的难事是哪件?”何翔舒展了眉头说着。

    “你作父亲的没有感觉,我作娘的很清楚,自李睿来了之后,这二个丫头,就经常借故去书房,时常相遇,眉来眼去,彼此有情,知道他喜欢琴艺,还如痴似狂不停的练习,如得一语说笑,便是眉开眼笑,如是不得应,就日日无情无绪,恹恹欲睡,李睿一心读书,倒使两个丫头苦了,这些我都看在眼中,老爷要许,到底许哪个?我看两个丫头都已经情种深重,闹出事来可不好。”

    听了这话,何翔吓了一跳,忙说着:“真有此事?”

    获得确定的回答后,他也不由头疼,手心手背都是肉,作父母的哪有这样薄情?度了几步,苦笑的说着:“就看他选谁罢了,虽同是我女,也有福厚福薄的。”

    当下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开酒宴,自有奉上菜色,这是家宴,却不在大厅吃着,一家五口人,就在一处小厅中吃着,原来这里选厅,正在月台回廊之后。等方信到了,不由吃了一惊。

    何瑶何容两人显是得了消息,都画上眉,穿上丽裙,珠钿连着,叮当作响,肌肤如雪,体态美丽,似乎才半年,都有了少女风情一样。

    方信不由露出微笑。

    小厅内,凳子上放着毛制的垫子,还生着火炉,顿时温暖如春,而且气氛轻松,当下就喝酒相看,这味道也是不错。

    喝了一些时日,见方信有了一些酒意,何瑶何容二女就各自弹琴,这二女都是琴艺甚好,声声入耳,方信只听的击节称赞不已。

    而演奏完毕,却听何翔说着:“贤侄,我和你父有过约定,你可知晓?”

    方信听了,放下杯来,俯首说着:“是,家母已经和小侄说过。”

    见方信一口明白,何翔顿时大喜,说着:“当年儿女都小,也不曾定下文书,现在你也长大,我家两女,你可选之,我立刻为你定下文书,也送到你母去。”

    听了这话,方信看了过去,只见两个少女都跪坐在地,肌肤胜雪,丽质天生,只是仔细看着,两个少女都是紧张,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的望着他,这时一言,就决定了她们之中的命运。

    方信目光扫过,微笑一下,笑中尽是从容,就朗声说着:“叔父,你家两女,都是绝色,侄子能选其一,幸甚何哉,然本心贪婪,却想都取了,如何?”

    这一着,倒是出于在场二小姐,以及何家夫妻的心意。

    何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夫人陈氏就说着:“你这,还真是无礼,难道我家女儿,还有一人为你妾不成?”

    方信却也不以为然,站起,深深行礼,然后自言说着:“叔父叔母见谅,在下觉得两位小姐都佳,为之迷醉,所以才如此说,还请切以此罪我,至于妻妾之事,现在也有平妻之说,两小姐是姐妹,一人为正,一人为平妻,正是佳话!”

    这时何翔才说话:“一人为正,一人平妻,你还真是心贪,不过,也无妨,只是你现在还娶不得平妻吧!”

    自古平民,哪怕富可敌国,也最多一妻多妾,有双妻是要受刑。

    但是贵族官僚,常常出于政治需要搞联姻、或者上官为了笼络得力的下属赐婚,无论是联姻还是赐婚,这些女子自然都是自已的亲人,不能让人以妾待之,因此才兴出了新的规矩:平妻。

    大楚仁宗皇帝,就曾旨意:“天子一后四贵妃,有爵者一妻三平,官员可一妻二平。”

    当然,平妻和正妻,还是有区别,正妻社会地位和丈夫是相当,无论地家里还是外边。服制,车制等礼仪方面享受同等待遇,平妻则稍逊,但不必向正妻行妾礼。家庭地位基本相同。

    妾所生或非婚生子女则被视为“庶出”。

    平妻的法律及社会地位等同于正式配偶,所生的子女被视为有遗产继承权的嫡子女,而且平妻亦拥有死后列名墓碑或祖宗牌位的权利,或在丈夫的第一配偶死亡后递补法定妻子地位,在迎娶过程中亦采等同于正式配偶的明媒正娶仪式。

    也就是说,要想平妻,起码必须是官身,而且只要没有封爵,哪怕位极人臣,当上了宰相,也只有一正妻,二平妻,现在方信虽有功名,但是还只是秀才,不算正式官身,起码必须中举才可。

    方信洒脱一笑,说着:“叔父放心,非是小子狂妄,三年后,孩儿就可中举,如是可以,中得进士也是应当,这事必无需担心。”

    “虽说如此,但是也要三年啊!”对中举之事,何翔倒没有放在心上,他相信方信有这水平,只是二个姐妹,一个十五,一个十四,过了三年,就是十八十七,虽然还不算大,但是也已经算略晚了,正在考虑中,突的传来了瞧门声,他不由怒说:“什么事?我不是说了,别来打搅吗?”

    “老爷,老爷,圣上生一子,大喜,普天同庆,命减天下赋税一成,且大赦天下,而且特以新年春来,开得恩科!”就有人报来。

    所谓恩科,就是不在法定的时间内开科举,大家都可考试。

    何翔猛然一惊,天子素来温和雅致,虽非英明神武,也是守成之君,只是子息稀少,现在只有三个公主,这已经引起了朝野的不安,这时生子,就是太子,实是天下之幸。

    当下拱手:“这真是天下之幸,黎民之福。”

    受此吉信,他不再犹豫,说着:“也罢,无论你是否这次中举,我家两女都许你为妻,然后你就去省试吧!”

    说完,就拿出文书,当场写就,虽然还需要传到母亲何氏那里肯定,但是这事就如此决定了,方信顿时报上生辰,并且行礼:“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是故,喝的大醉,当日不能离开,出了小厅,寒风吹拂,虽是寒暑不侵,也有丝丝寒意透衣而来,这时,两女也顾不得羞意,紧紧的上前细心的搀扶住。

    走到阶下,方信闻着两女的清香,感觉着她们胸口贴在身上的感觉,各种思绪一一闪过,心中似是清明,又似糊涂,只有哈哈一笑。

第七十一章 召见(上)

    省城西文府

    这恩科甚急,先去家中见了母亲何氏,又交了文书,把母亲乐的高兴无比,又把白银留了三百两给母亲,何氏问清来历后,也就收了,说正好是聘礼之用,稍住了几天,到了正月十五,方信就登舟,沿运河水路直抵省城西文府东门外。

    就这稍稍耽误了一些时日,到了郡城,已经是二月初了,而考试正是三月一日,到了省城中,一下船,还是觉得寒风刺骨,只是岸上,再到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

    西文府是一省名城,水旱码头俱全,为大路要冲,自然来往人等不计其数,方信进了城,找了一个下午,都没有见得合适的客栈,忍着,再寻了段时间,终于找到了一家小客栈可住。

    里面果然还有一个单间,先定了钱,店老板就带着几个伙计,一起搬着行李,这种小客栈,没有多少好菜,方信也就马虎的吃了,幸亏没有多少时间,伙计又送来了一桶的热水,洗过之后,才觉得舒服些,就拿出一本书来看看。

    就在这时,听到院边,有人在说些话着,时而大声着。

    方信有些不耐,出来,叫了伙计,这伙计答着,过来伺候着,听见了问话,他叹了一口气说着:“是一个秀才,去年考试时,就来到城中,结果没有中,却也没有回去,后来给人骗了盘缠,老板想着,这总是读书人,又马上考试,就逼着要房钱了,可他总要吃饭,出去借了些银子,如今有人来逼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也说不上话。”

    方信也无可奈何,看了一眼,却见这旅舍十分低矮,一小间挨一小间,这里如果不额外出钱,连蜡烛也没有,每间房点着麻油灯,赌的赌,喝酒的喝酒,磕牙的磕牙,其中一间就吵闹着。

    这事,方信也管不着,回去躺着,出钱买来一束蜡烛,有十支,虽然细,但是一支也可点上一个时辰,换着读书也就足够了。

    躺了下来,换了二支蜡烛,就睡了过去,明天早上,又听见声音,有人喊着:“张老板,他是读书人,多少也是个秀才,如死在这里,你可脱不了关系。”

    方信皱眉,穿衣出来,过去看看,果然,房间中围着一群人,再朝里面一看,只见一个潦倒的中年人正躺在那里,牙关紧闭,脸色铁青。

    当下上前一摸,却是滚烫,知道这种高烧如不治疗,在这种天气中,怕会转重,甚至伤了脑子,当下就说着:“快叫大夫来吧!”

    “可是,他还没有钱!”

    “钱我来出吧,大小是个秀才,总不能见死不救!”方信说着,摸了摸口袋,却是没有带钱:“先去叫,我随后就拿给你!”

    有了这句话,张老板就立刻派了一个伙计去叫大夫。

    有钱好办事,这旅店附近,来来往往,总有个毛病,谁家没有相熟的郎中?因此没有多少时间,一个郎中就过来了,大概五十上下。

    给这个落魄秀才诊脉,这个老郎中很快就松开了手,缓缓说道,“无妨,我开一方药,出一身汗,就会好的,不过要是拖着了,就严重了。”

    方信这时说着:“你只管开着,钱算我的!”

    这郎中不禁一笑,话说,桌上正有着笔墨,稍加磨了,就拿笔写了一张方子:“拿去吧,就此抓了,吃过二贴,如是不好,再来找我!”

    这事用不着方信动手,出了一百文银子,送了郎中出去,又按照方子抓了药,半小时后,喂着这人喝了下去。

    方信见他喝了,就吩咐说着:“等他醒来,给点粥吃,钱算我的。”

    说完,就回去了。

    方信也就继续读书,到了下午,才吃过了中餐,就见伙计通知着:“这人醒了,要想见相公你呢!”

    方信也就过去,发觉他的确醒了,只是很明显还是无力,炕上还有着散发的那种特殊的汗味,方信也就上前,说着:“这位兄台,好些了吗?”

    “原来也是一个相公,还真是幸亏了你,我宁博秋感恩不尽。”这人虚弱的说着,想起来,挣扎了一下,被方信一把按住了,说着:“别,你的身子虚着,躺着说话,而且这算什么,小事而已,兄台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兄台为何落到这个田地?”

    宁博秋感激的望着方信,说着:“我也懂点医术皮毛,我这病来的急,虽然不大,但是如果没有人救,也就要去鬼门关,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方信连连谦虚,又命店家送来粥喝了,两人就融洽了起来,说着,宁博秋遂将自己底细说来听听,原来,虽然中了秀才,但是他不懂得经营,每年钱米都花的干净,去年考举,还是把房子抵押了,又借了族中的钱财,不想名落孙山。

    无颜回去的宁博秋,本想在城中读着,顺便作些写信之类的活,靠着还有些银子,还可以苦度,不想又被骗去了银子,无奈之下,又借了些高利贷银子,结果被人逼债。

    方信说着:“宁兄,这事无妨,一共欠了多少银子?”

    “本借了十五两,利滚利,就有了二十八两了。”

    方信也不说话,回房,没有多少时间,就取了半封银子过来:“小弟也总共只带了一百五十两银子,这是五十两,你先还了债,剩下的好好养着身子,下月初就要恩试了,不养好身体怎么行?千万别推辞,谁没有落难的时候呢?”

    见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宁博秋心里不禁一酸,眼泪就下来了,还是推辞了几句,方信有些不高兴,于是说了几句,把银子给他,又见他神色疲倦,也就告辞了。

    人走了,宁博秋躺在了床上,一时睡不着,思潮汹涌着。

    时间过的很快,到了第二天,方信才又叫了些酒和小菜,无聊的一边读书一边喝着,突然房门一响,敲了门。

    “进来吧,原来是宁兄,看样子精神多了,来,伙计,再上几个清淡的菜,酒也上些温和的来,别,别推辞,我不是说,这点实在不好。”

    两人于是坐了,方信仔细打量,发觉对方顿时精神多了,衣服也洗过,这才发觉对方其实才三十岁左右吧,只是昨天憔悴了,还以为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怎么样,事情完了吧?”

    “完了,还要多谢贤弟的银子,毕竟我还是秀才身份,他们收了银子也就是了,想诈唬还差着远着,不然,王法就是为他们而设。”说着,狞笑了一下。

    几句话,就知道这个宁博秋的性情,方信略皱眉,但是也没有把颜色放在脸上,与他谈论着,宁博秋虽然有点阴狠,但是却还是知道恩情的,对方信非常客气,两人谈论些经文,但是过了一些时间,他惊讶的发觉,这个少年相公,还真是有真才实学的。

    一时也不知道心中什么味道,两人喝了一些酒,就叹息一声:“……现在想来,我当年是荒唐了,早日如此,多多认真读书就好了,不过,这事已经没法补救,现在努力就是,希望这次能中个举人,明年也去京中取个进士,贤弟如此才华,也真是了得,当一起进京才是!”

    方信见他如此说,也就笑了:“当然,希望如此!”

    才说着,外面就来一个伙计,说着:“李相公,有人找你!”

    方信有些惊讶,出了门去,却见到一个人,这人虽然穿着便服,但是看那种样子就知道不凡,他打量了下,说着:“你就是李睿?”

    “正是,不知你来有何见较?”

    “奉严先生的令,前来邀请你去前汊涧园。”这人一看就是公差或者军人之类,说话口气就露了出来了。

    “严先生?难道是严敏先生?”前汊涧园在什么地方?方信并不知道。

    “正是。”

    方信想了想,说着:“也好,那我马上就来。”

    回到房中,却见到宁博秋有些异色,当下也不以为意,说着:“宁兄你尽管吃着,我换件衣服去去就回。”

    说着,就换了一件新的青衫,这青衫也不过是丝绸所制,但是简单大方,穿在身上真是风流潇洒。

    宁博秋神色阴晴不定,问着:“贤弟可认识前汊涧园?要不然为兄带你去?”

    “不必了,来人自会带路。”方信顿了一顿,说着,这时已经有些悔意,他决定这事就此了断,这个宁博秋,并不是朋友,刚才他的灵觉,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的嫉妒,甚至因为拒绝还带着些恼恨。

    一个对救命恩人都如此的人,还有什么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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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召见(下)

    前汊涧园,却是省城东面,随着来人去了,穿过三处大街,就到了。

    大门是以五楹,又有石狮,非五品之上官员,或者贵胄不可有此宅,才进去,就听到隐隐传来的笙萧琴瑟之声。

    穿过几道回廊,就看见此处大园,中有一人工湖,远远望去,一片波光,中间还是走廊,于木制,曲曲折折,湖心一厅,隐隐可见十数个人。

    就在这时,一女正在弹琴,方信走到中段,就止住了脚步,隔水听音。

    这时三月春风似剪刀,虽还不算春,也是冬尽,音符行云流水,化作美丽的乐谱,挖掘着每个人心内至深处的感情。

    等到一曲完毕,稍等片刻,方信才进来,却见到了当日的那个老者,严敏先生也在座上,其它几人都着便衣,但是气度不凡。

    “学生拜见老先生,见过严先生,见过各位大人。”方信拱手作礼。

    “你就是李睿?怎么,见得侯爷,还不行大礼?”在座一人不愉的说着。

    “这位大人,学生才从县中出来,实是不知此是何地,在座又是何等贵人,还请指点,以好让学生大礼参见。”方信深深一拱手,说着。

    “哦,李睿,我等相识多时了,我来说吧,这是开国侯鲁侯爷,这是宣政使傅大人,这是西文府知府曹大人,这是府同知钱大人,你来见礼吧!”严敏提点的说着。

    方信凛然,虽然秀才可见知县不拜,但是也仅仅如此,六品以上,还需大礼参见,这是级别相差太多的缘故,在场诸人,至少也是正六品。

    至于爵位,本朝太祖规定,男等于六品,子等于五品,伯等于四品,侯等于三品,公等于二品,郡王等于一品,而亲王为超品,而有“开国”这二字,更是意味着与当年太祖一起打天下的开国功臣之后,世袭不替,更高一品,所以这鲁侯,就算其它全部没有官职,也相当于正二品之官,几可与宰相平等。

    当下,就恭谨大礼参拜,又向在座大人参拜。

    等参拜完毕,鲁侯才摆了摆手,说着:“起来吧,你才学不错,上次考得秀才的卷子,我也看过了,中这一榜十名,还略委屈了你。”

    说完,又对着周围人说:“此处在我家,不必公堂,你就也坐吧!”

    受了这命,侍女就取个小墩过来,在下座放好,方信这才留神,发觉鲁侯的桌几上,有一卷卷子,当是他当日考得的卷子,却也不先坐,谢恩后,说着:“回禀侯爷,学生才学疏浅,又太过年轻,中这一榜十名,已是惶恐不己,怕是负了朝廷之恩了,哪敢稍有自大自持之心?当日就没有继续考这省试!”

    科举考试,县试取童生,郡试取秀才,省试取举人,因为都是本省本郡本县,所以都是连着不断,中间时间只隔半月,唯考进士,全国各省必须赶到帝都,这就麻烦了,所以必须来年再考,至少要给天下举子进京的时间。

    “既然自知才浅,为何又来考这恩科?”那个同知钱大人又问着。

    方信有些奇怪,也是第一次见面,为何这钱大人有些敌意,却也不惧,向他拱手行礼后,才说着:“回大人的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学生还是有些典故的。”

    当下就把去何家拜访,又有姐妹两女,欲是同娶,但是秀才无权一正一平,所以想取举人的事情说了。

    才说完,那钱大人就大怒,说着:“国家取士,是为了治民安邦,又岂是给你儿女私情之用,如此轻薄,又岂堪重用。”

    方信眸子中波光一闪,笑了笑没言语。

    这时,鲁侯“扑哧”笑了,说着:“这也是人之常情,何罪之有,封妻荫子,朝廷法度就如此,钱大人又何必过苛?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当日你曾对我如此说,本侯深以为然。”

    这句话一说,顿时把在场的气氛化解了,钱大人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来。

    “正是,不过钱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国家取举人,可不同平常,你还需拿出几分本事出来,切让人笑话。”严先生穿着一件丝绸长袍,虽是春天,还是拿着一把竹扇,当下就欠身笑的说着。

    这句话一出,方信若有所悟,当下恭谨回答:“是,钱大人和严先生都教训的是,学生当是铭记在心。”

    见态度恭谨,就算是钱大人也无话可说。

    “方才兰姬一曲倾倒四座,不过这琴虽好,还需诗词来唱,方是相得益彰,本朝以文章盛,这诗词的确逊色于前朝啊!”

    “文章才是圣贤正道,也可治世济民,这诗词虽好,只是文人游戏罢了。”

    “话说如此,但是唱的多是前朝的,也有些失色,连皇上上次开宴,也不过借此书上名诗名词,虽有进士,作诗也佳,到底比不得以前。”

    “侯爷,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前朝以诗词取士,天下读书人无不以此为要,自然名篇名作叠出,本朝诗词也不属大考,天下读书人又有几人能潜心于此的。”

    “说的也是,不过,本侯却听说你的诗词还是不错,李睿,今天如得佳句,本侯就把这兰姬赏你,如何?”鲁侯说着,突然之间笑的转向方信说着。

    方信听了,心中一惊,自己作诗词,不过一月时间,怎么就流到了侯爷的耳朵中去了,又见到各官顿时那些奇异的神色,才一细想,就说着:“侯爷,还等学生细看。”

    刚才这兰姬是鲁侯之家姬,当然不可细看,这次说完,就仔细端详,却见得她十六七岁的模样,这时二月下,还穿着纱衣,酥胸半露,容光胜雪,丽质如玉,却已经笑了,说着:“果是佳人如玉,学生还真要取了,就请侯爷赐下笔墨,学生已得一词,虽未必对景,也可向侯爷交差了。”

    “哦,如此快,快拿笔来。”

    当下就有女侍送上笔墨来。

    方信谢恩之后,就自大方上前,与桌前细细磨墨,凝神集气,这一种淡然气度,在众人面前,却是的的确确,从他骨子中生出,如此宠辱不惊,在场的人都心有所思,就算钱大人,也不得不承认此子的确有几分气相。

    “兰髻金泥带,花纹玉掌梳。姬下窗阶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连枝两字怎来书?”凝神写就,一边而吟,一笔挥成,宛然天成。

    短短几词,闰中情昵,由此而现。

    方信也很是满意,蘸了墨,就在下方,写下“从江李睿”四个字。

    稍改数字,将“凤髻”和“龙纹”这等去除,却已描绘出少年风流,形神兼妙,其人呼之欲出。

    画眉,其实就是古文男女之事,深浅更是传神,“爱道”这句,已见娇媚,“弄笔”和“描花”,更是男女结合时欢乐细节了,偏偏使人感觉,半点淫秽也没有,这等文才,真是难以描述。

    在场人都是久经男女事,鲁侯一读,再读,三读,不由拍案惊奇!

    兰姬二字已经在内,又应了“送兰姬于你”这句话,当下鲁侯就说着:“好一个笑问,正是说到了兰姬心中,看来兰姬非你莫属了。”

    说到这话,众人看去,果见兰姬满脸红晕,低眉不语,却已是默许了。

    等拿来这卷来看,又是叫绝,只见这字,严谨中隐含风流,飘逸中几方规矩,神气笔都足,区区一纸,几如天韵,当下就连声叫人:“将这这纸卷上制好,在座就把印信留下,也属见证!”

    诸人面面相觑,接过了这卷,也揣摩了几分,也觉得字诗结合,端是难得之作,当下一直没有多说话的宣政使傅大人,也不由叹了一个字:“好!”

    就先取出身边私印,打了印泥端端正正盖好,其它几人也只有如此。

    方信放下笔,谢了恩,却说着:“侯爷自是言出如鼎,学生向来爱色,见此绝色,今天真是非常期待,不知侯爷还有什么赏赐的没有?也当作兰姬的嫁妆罢!”

    鲁侯正喝一口水,听这话,顿时大笑,指着方信说着:“这个小子,还真的猴急,就急着下口,罢了罢了,你和兰姬一起到内院,向夫人辞行,也让夫人见见你,兰姬在府中长大,几是我女,本侯还真不会亏待了你!”

    这时,兰姬凝看着方信,然后起身,又给鲁侯嫣然拜下,低声说着:“谢侯爷,兰姬就此别也!”

    而方信也大方的行礼,起身之后,方信在前,兰姬在后,由几个侍女引路,就自而去。

    见他如此从容行事,鲁侯不由说了一句:“真世上奇男子也!”

第七十二章 还是平妻(上)

    百金赏,千卷丝,礼盒叠,侍女丽

    兰姬不属明媒正娶,当天黄昏就跟着方信回到这家小旅店,当她告辞鲁府时,夫人赏下了五百两银子,三百匹丝绸,还有各色礼盒一百多箱,甚至还跟着两个清丽的丫头陪来,当然,还有些家仆搬家,这些家仆是要回去。

    从马车上下来时,她容光丽质,几如天女,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为其所慑。

    却见她先向方信行一礼,方信笑的说着:“你且安排就是了。”

    兰姬应了是,叫了一声:“小竹小筑,过来把东西搬下去。”

    两个丫头应了一声,先到了房间中,到了门口,却看见了宁博秋站在门口,呆呆着望着,两个丫头也是不理,进了房间打量了下,然后就问店主再要了几张桌椅,就放在那里,才好放上丝绸和礼盒。

    来行的,还有一匹匹丝绸,这一卷丝绸,就是十金,色彩灿烂,看得人是目瞪口呆。

    三百匹丝绸,还有一百箱礼盒,把方信的房间放的满满的,这些加起来,没有五千两银子是拿不下来了。

    方信笑,也不管她,这兰姬是鲁侯所赐,不管是何用意,其实都无所谓,自己只管享受就是了,毕竟,现在自己才区区一个秀才,也没有资格拒绝鲁侯的好意,被拉上鲁家派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想不到贤弟一去,得了美人,还得了千金,真是羡杀为兄了。”这时,宁博秋过来,对着方信说着:“如今得了贵人赏识,想必贤弟金榜提名之日不远矣!难怪贤弟如此少年就得意春风。”

    “不过是偶遇罢了。”方信说着,这宁博秋心态还不洗练,这种半酸的口气实在不是很好,就在这时,兰姬已经过来了。

    宁博秋慌忙走将过来,深深拜了一个揖。兰姬答了一个礼,却对着方信说着:“相公,清点完毕,是不是让来人回去了?”

    “让他们回去吧,你看情况赏点就行,我再写封书信,就说多谢侯爷好意。”方信哈哈一笑:“地方是小了点,等我中了举,回去时再买些田宅才行。”

    说完,就进去看看,这时众人也跟着看看,搬时还不觉得,到了里面,这两个丫头指挥家仆放的真好,此时已是黄昏,点了蜡烛,照在房屋之内。

    外面月光皎洁,里面烛光参差,盒中珠玑满满,桌上丝绸高叠,看的人都口水直咽,而在烛光下,兰姬长鬓梳起,也是丽质天生,使在场的人,羡慕的恨不得把方信杀了,但是这是鲁侯所赐,别说他们了,就是知府大人也不敢要得一丝一毫。

    参观了些,时日不早了,这些人不得不退出,两个丫头就守住了门,以后就不会有参观的机会了,毕竟房中已有女眷。

    宁博秋出门时,心中嫉恨已经充满,刚才还笑着满面,无人看见时,脸色已经扭曲,几欲发狂,对着英俊潇洒的方信,已经恨之入骨,几欲食他的肉,他虽然也知这仇恨无端,但是却难以克制。

    他以为无人知道,却不知方信、兰姬、两个丫头都看在眼中,方信靠的是灵觉,而兰姬和两个丫头,在深如海的侯府中讨生活,察言观色已是熟到极点,不然也活不到现在,自然了然这人的心思。

    方信虽然一叹,虽然他也知道世上有这种莫名其妙,不死不休的仇恨,但是也是第一次遇到,而兰姬却回身:“相公,以后妾身就属归你了。”

    方信一笑,说着:“何谈妾,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二个平妻了!”

    这句话一出,兰姬顿时大喜,眸中发亮,深深拜下:“夫君大恩,妾永世不忘,只是……不知相公父母之意?”

    两个丫头也连忙上前庆贺,这平妻和妾,可完全不是一回事,说极端点,妾是可以随意送人的货物,而且正妻杀之也可减罪数等。

    方信笑了,把兰姬搂将过来,这里没有什么可坐的,就坐在床上,说着:“你夫君胸无大志,也没有想着要结亲豪门,这还有一个平妻,就你拿了,而且你如此丽人,当妾岂不是太过委屈了,这事等我禀告了母亲,就来迎你罢了。”

    “既然如此,那妾身就不能立刻侍奉夫君了。”平妻是明媒正娶,自然要保留着处女身子才算上好。

    “无妨,就如此罢,若我刚才就向侯爷和夫人提出,说不定就可在侯府迎娶于你,这就更是风光了,但是你相公还不想冒着太明显的依靠侯爷的帽子。”方信说着。

    “妾身明白,妾身已经非常满足了。”

    “那好,晚上你整治一个酒菜,庆贺一下,恩,就邀店主和宁博秋好了。”

    “宁博秋,就是刚才那个秀才?”

    “正是。”方信说着,见她有些犹豫,就又笑的说着:“我知道此人有些不正,不过无妨,你夫君是明白人。”

    兰姬顿时微笑,低声说着:“是!”

    “还有,你也是平妻,我会给你买个宅院,一些田地,你以后就可掌管了。”方信淡然说着,这其实是早早分割出份额,毕竟平妻的儿女也有继承权。

    兰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低着睫毛,说着:“那老夫人和姐姐的意思?”

    “这不用管了,这家还是我来作主。”

    “是,夫君!”兰姬柔声说着,稍加温存了一会,两个小丫头在房中静静听着看着,也不由情动,满脸红晕。

    虽未上床,但是两人都是情动,兰姬整理了一下衣裙,发觉两鬓都乱了,急急起身,低喘的说着:“如是夫君情动,可以小竹小筑侍奉之。”

    两个丫头本看的眸中全是水,听了这话,更是身体颤抖,方信哑然失笑,说着:“也好,不过,你们先整治菜肴吧!”

    这兰姬很明显身具武功,根据方信的初步感应,也差不多处于三阶的程度,而两个丫头,也有着二阶,这个心意,侯爷还真是有趣,其实答应平妻,也是不得已,如是真把兰姬当成妾,就不知道侯爷心里怎么样想了。

    “是!”兰姬将裙衣整好,这才出去,两个丫头也自跟了出去,小竹见四下无人,就说着:“恭喜小姐,恭喜小姐,成了平妻。”

    “是啊,小姐正是福气,如是其它人家,不过是妾罢了,那日子就难了。”

    “你们两个丫头,还不去作事?明早我就让你们两个休息一天。”兰姬却含笑的呵斥着说着。

    两个丫头听了这话,却羞的不敢回话。

    就在这时,宁博秋正是出来,见了三人,觉得有些异样。

    兰姬见了,却微微行礼:“我家夫君说,今晚请宁相公来喝酒。”

    说着,就带着两个丫头,就去整治酒席去了,宁博秋呆呆着看着这玉女一样的少女远去,心中猛然想着:“看她的神情,难道在里面就作出了事?真是可恨之极!”

    也不过去,就回到自己房间中转来转去,心中不知道转过了多少念头,但是却无一法可想,毕竟方信也是秀才,又获得侯爷的赏识,一些小小的诡计根本没有用,既然如此,心中反而更加恼恨。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又听见声音,他连忙就着门口一看,见店主呵呵笑着,命人抬着一席精美的宴食,由于房中已经放满了东西,实在放不下这大桌,就放在了门外的院子中,一时间香气四溢。

    宁博秋平了平心气,出来笑的说:“好香。”

    “快快入座,兰姬,斟上些酒。”方信笑的说着。

    “是,夫君。”片刻时间不见,却见兰姬又换了一件家常衣服,但是侯府出来,就算家常也是上佳,相比起来,方信的那件青衣真是不起眼,不过在烛光月光之下,方信却一点也不逊色,两人靠在一起,正是相互映照。

    当下,几人就喝酒,说着,就说着了平妻的事情,店主说着:“我看也是当然,这闺女如此漂亮,也应该是平妻,当妾实在太委屈了。”

    宁博秋听了,却觉得心头一阵郁闷,又见得兰姬眼波嫣然,情意尽在方信身上,更是只有一杯杯的喝着,没有多少时间,就喝的大醉。

    店主来往的人见多了,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意,有些尴尬的说着:“宁相公显是酒浅,先扶着回房罢。”

    就有伙计上前,把他半是用强的扶到了他的房间。

    到了房间中,宁博秋却反而醒了,他没有吃多少菜,过了一会,就听到外面笑声,然后就是入房关门的声音,虽然听不到了,但是他心中如点上了一把火,翻来翻去,就是睡不着,直到明天天亮。

第七十三章 还是平妻(下)

    这几日中,且不管宁博秋的心思,方信却在思考着考取举人的事情。

    帝国上百万读书人,却只有数万秀才,大多数读书人都是在取得秀才之后,就一辈子也就停留在秀才这道坎上了!

    而举人,全国就算三年一考,每省录取名额按朝廷指定数目来录取,少者只有三十,多者也只有五十,因此取得举人的地位相当不易,全国三年也不过取一千举人。

    不过,考取举人甚至进士,都有一个潜规则,如果相同水平下,越是年轻越是容易考取,原因很简单,第一就是年轻人就达到这水平,潜力大,以后还可发展,中年之后就难以再进了。

    其次,从举人开始,学政和考官,和学生之间的关系就非常密切。

    由于举人就可直接授官,因此中举就等于正式进入了官场,而官场莫过于派系,派系莫过于师生,哪个官员不希望自己派系中有足够学生加入呢?

    因此,主考官都会提拔自己主考时的人才,而这一时中举中进士的人,都要尊称一声“房师”,或者“座师”,可所谓恩重如山。

    无论房师还是座师,在封建官场上,这门生关系紧随在血亲关系之后,甚至有时候比血亲关系还要重,这句话的确不虚。

    儿子出卖老子的比比皆是,但是很少有学生出卖老师的——卖师求荣这个罪名,就算有天子照顾,只怕在官场上,也是寸步难行。

    出于这个想法,所以尽量无论房师还是座师,都提拔年轻人,这不但好控制,而且潜力大,以后可相互照应几十年,如果是中老年了,嘿嘿,你想想还有多少价值?而且就算出于朝廷的想法,你四五十岁才中进士,又能为朝廷当几年差?这不是朝廷白白养你嘛!

    所以四十不中举,五十不进士,很少有人能超越这个规律。

    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去年才考了举人,今年又考了恩科,等于双倍的名额,这举人就比较好考了。

    想明白了这点,方信也不急,自己这样年轻,就算是正常省试,也有人看中自己潜力而收于门下,何况现在?

    当下就悠闲的度日,有时和两个小丫头在床上作些好玩的游戏,有时又吃着兰姬精心整治的菜色,当然,不忘记把又娶一个平妻的消息告诉给母亲何氏,想想这个就好笑,几个月前,自己这身体还是一个穷的无人上门联姻的人,现在却一下子娶几个,还有几个漂亮的小丫头伺候着。

    这次主考官,方信也打听了出来,姓赵,名阳斌。

    这是朝廷派来的翰林学士,正五品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方信的房师了,不过,由于没有考试,因此考生和考官都不能来往,以免闲话,所以两人都相互默默注意着——赵阳斌也听说了一个十五岁中秀才,又获得侯爷赏识的少年,如果把他归到自己门下,也等于和侯爷拉上了关系,自然用心着。

    这样的日子过的很快,很快就到了三月一日,方信一大早就起身,然后就是去了省贡院,进去考试,这里和秀才考试的过程大同小异,也就不多说,只是房间更好一些,而监督更严一些,甚至送来的篮子中的菜也更好一些——还是不允许私下带进,怕夹带东西。

    到了房间之内,这次考试还是考三天。

    第一天是帖经和墨义同时考,这就是考核基本功,方信自然下笔有神,一笔挥成,但是这次,时间到了,也没有人来收,而且也没有考官进来看你写什么了——这是忌讳,举人考试时,是要弥封抄录的,主考官都不许进考房看贴,怕看了记住了内容来作弊。

    第二天,就是考经义,这是围绕书义理展开的议论,就是以经文的核心解释来看高低,而方信这时学业大进,稍一凝神,论文就写的精妙之极,连自己也觉得比当日中秀才时更进一步,找不出半点错意来。

    第三天,就是策论,多半是出于经书又联系着实际,这对考生的要求很高,不但要基本功夫好,文章水平好,也要深刻理解其中的要意。

    如不是现在方信学业大进,写这个还可以写,但是把握却是少上了许多,不过此时,也自洋洋洒洒,写了一篇。

    检查了一下,发觉的确没有错字和出格(就是没有犯了忌讳,或者写错了格式),方信摇铃表示写完,立刻,有一个穿着八品官的人进来,后面跟着二个九品官的小吏,三人都不出声,小吏上前,当着方信和其它人的面,进行糊名弥封。

    按照朝廷法度,举人和进士考试时,地方学政和朝廷派遣的主考官是相互监督的,地方学政的官员主持糊名弥封,并且抄录,抄录的考卷,才可以送到主考官那里,这是以防从考生笔迹中泄露考生的身份。

    “既已考完,你就可以出去了。”这八品官见糊名弥封完毕,就冷淡的说着:“三月六日就可放邦,你可在贡院前观看。”

    “是,大人,学生告辞。”方信恭谨的拱手行礼,然后就离开。

    一考完,他就感觉到,自己这次中了,这种感觉类似第六感,是玉如意升级后自然产生,已经经过了数次事件,确定灵验。

    回到了自己店中,就看见兰姬带着二个丫头已经焦急的等在门口,见他进来,却反而沉住了气,说着:“夫君,你累了吧,先来喝口茶。”

    方信很是高兴,喝了茶,就说着:“兰姬,和我一起出去吧!”

    “去那里?”兰姬想不到他现在却有这一说。

    “去看你的宅地,我已经联系好了,看过了几家,现在让你再从中挑个!”

    本来省城,房价自比县下贵上许多,但是也有一个好处,就是鲁侯府就在这里,靠的近,想必没有人敢于骚扰兰姬,兰姬出于鲁府,也可受到些照应。

    当下,吩咐店主把门关上,就带着二个丫头和兰姬出了门,兰姬丽质过人,不得不雇了一辆马车,在马车上看着四周景色,到了中里巷,就有中间人过来引路,看过的三处住宅都在这里,三个看过了,方信就笑的说:“就取第二个罢!”

    这是一个大宅子,有五进房,面积也有上千平方米,只是太过破旧了一些,方信仰脸看看彩漆剥落的檐斗,说着:“这里怎么这样?这是哪年建的?”

    “相公,这里只建了十一年,原本是个七品官的府第,后来获罪流放了,此地就荒芜了下来,你别看旧,其实还结实着呢,修一修就立刻是上等宅子!”这人连忙说着。

    方信又指了指西面的小楼,问着:“那楼是做什么的?”

    听了这话,这人有些紧张,说着:“这是原本那家小姐的闺楼,也是极雅致的!”

    方信一听便笑了,其实他已经感觉到了里面存在的一股阴气,大概又是小鬼之类,说不定还是一个女鬼,只是别人或许怕了,但是方信却毫不在意,当下也不出声,看着这人一路走一路指

    什么厢房,马厩,祀经堂,外出,中出,内院等等都有,虽然里面的花园小了点,但是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皆全了。

    方信边听边点头微笑,然后叹的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出三百两银子吧!”

    “哎呀,相公,你这价可太低了,这起码要二千两银子,您这回价也太狠了!”这人就立刻叫了起来,仿佛身上被砍了几刀一样。

    方信却似听而不闻,看着他喊,这人喊着喊着,见这眼光,声音就低了下来。

    “你也别喊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宅,除了我,也没有几个人买下,我出这价,也算是公道了。”方信断然说着。

    这人却是色变,不过还是不依,苦苦哀求,终于又加了五十两银子,才算转办了文书地契,这时,才回来看着目瞪口呆的三人。

    “夫君,您这是?”兰姬不好意思说方信简直比商人还商人,说着:“这房子有问题?”

    “没什么,无非就是有只鬼罢了,你们是去招些人,把房子清理一下吧,或者跟我一起去看看?”听见有鬼,兰姬还好,但是两个丫头就变色。

    武学不比普通,如是不达五阶,对付不了鬼类,仅仅能自保,难怪她们变色,方信的剑气是特殊,原本就通达气质而行,四阶就有杀伤力。

    “你等怕什么,人有正气自然鬼神不惧。”方信就笑她们,其实这话也是没有错,但是要养得浩然之气才行。

    “夫君既然要去,妾自当随从。”兰姬一咬牙,却如此说着。

    方信笑笑,就到了楼上,才一上去,就感觉到一黑,这个小鬼还真成了点气候,却不以为然,肉眼不可见,他身上放出圣光来,这圣光几如一个小太阳,所到之处,黑气立刻被净化。

    上了楼去,却见和别处不同,还是尘土不生,而桌上还有一幅素笺,秀丽端正,甚至墨迹未干,方信就拿来看看。

    死悲小楼他乡骨,痛来父母阴阳天。

    寥寥有诗还可读,欲书泪下不成篇。

    这显然就是女鬼之品,方信想了想,称赞的说:“这女鬼还记得父母,还是不错,你等且来看看这女鬼的诗作。”

    两个丫头尖叫一声,吓的抱成一团,不住发抖,牙齿咯咯作响,而兰姬也是惊呆了,苍白着脸拿来看看,说着:“这是女鬼之作?”

    “恩,大概离开不了此楼,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搬迁了吧!”方信不以为意,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后土经:“我不会治鬼,但是此经却可治之,你等且看来。”

    说完,白光升起,三人被这白光一刺,眼睛一痛,竟然也隐隐看见,一个小姐从空气中浮现出来。

    两个丫头这下子,吓的连看也不敢看,尖叫也不敢,两下抱的紧紧的。

    兰姬勉强看去,却见一团模糊的黑气,似是人影。

    “汝诗还可以,是何姓名?可曾伤得人命?”

    “不敢,小女子姓杜名淑,虽吓人而走,但是从不敢伤人。”这人影跪在地上说着,在她的眼中,无论是这经还是这人,都如此可怕。

    方信点头称赏的说着:“不错,你死了几年了?”

    “小女子已死十一年了,不知父母还健否?家弟成长不,故宅还在否!”说到这里,她不由掩面,透明的泪珠落到空中,又自消失不见。

    “十一年,你如何修得这等法力?”方信有些好奇,这女鬼现在也差不多是二阶阴神的修为了。

    “小女子生前,曾好经文读书,也曾从故经中习得一些吐纳之术,死后被此地所拘,却夜夜朝拜月亮,不想还真是有效。”

    “可惜,你死了太久,怕是进了地府,也要受罚,这样罢,我以此经,封你为家祀灵女,虽非正神,却也不再受得鬼规,先帮我家看护,日后精进了,自然可为土地,如何?”

    “谢公子大恩!”

    方信其实也是实验性质,当下就把后土往生经说来,然后就是一指:“以后土娘娘之名,特封你为家祀灵女,成!”

    连册封也是随便说的,但是心念一起,后土经立是响应,顿时一道白光飞入,落到了女鬼身上,这女鬼一声悲嘶,在地上翻滚,片刻而起,就现一女,此女眸凝秋水,穿着华裙,举止端详,几是一个美丽的官家小姐,她拜了下来:“拜谢娘娘,拜过公子大恩。”

    “去吧,你现在已可出门,去见你父母,以后自来。”

    “是!”虽是白日,但是这女还是一滚,化成一风,就消失不见。

    又是一万字啊,请大家投票吧,这次一定要第一

第七十四章 放榜(上)

    下了楼,这两个丫头还是颤栗,绝不肯小姐和自己住在这楼里,兰姬这时倒回过神来了,问着:“这事就如此解决了?”

    “解决了,以后你可多颂此经,也可获得娘娘庇护。”方信说着,把刚才这经给她,兰姬仔细的收了过来,刚才这事给她很大的震撼。

    虽然鬼神说在这个世界不希罕,但是亲眼看见的,还是少之又少。

    方信又笑的说着:“这宅还真的不错,其实二千两银子要卖,现在便宜了我家了,你把你的嫁妆都带回来,以后这地约银子,就全是你的了。”

    “这如何是好,理应是夫君来处置。”兰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全部鲁府之物,足有五千两,一半是兰姬本身,一半也是看在了方信的份上,一个平妻掌这样多财富,实是前所未有,就算是大家族,也不会如此分家。

    “你夫君这点银子还不会心疼,拿去吧!”方信到底不是这个世界人,就如此吩咐的说着:“而且,中了举人,按例的礼银就也有此数了。”

    举人和秀才不同,举人是直接可以在吏部补官的,官府授的三十亩地还罢了,关键是正式成为了官身后,不但县中士绅,就是县令也会贺喜。

    地球上,某篇范进中举就说着,范进中了举,就有做过一任知县张乡绅前来,贺仪五十两,又送东门大街上三进三间的房子,而附近士绅,也各有贺银,还有破落户来投身。到两三个月,范进家,田有了,奴仆丫鬟有了,钱米都有了,房子也有了。

    其实这倒真有几分意思,的确,同一身份的人,按例会送一笔贺礼,虽然有大有小,有轻有重,但是集起来就不少了,这不但是拉上关系,以后同一阶层,也是为了让新举人迅速适应,有些资产有些体面,别把举人的面子都丢了。

    兰姬却是知道这点的,于是笑着:“夫君如此有信心吗?”

    “这个自然,鲁侯的眼光还有错吗?”方信笑的说着,于是就吩咐:“开榜还有三日,就让人把院子清理一下吧,也好住人进去。”

    兰姬这时已经完全镇静下来,看见两个丫头那副样子,不由笑斥:“还不快去擦把脸,去作事,别丢了脸面。”

    这两个丫头虽然上了方信的床,但是也不过是丫鬟,以后了不得就是一个妾而已,方信也是到了这个世界才知道妾的真正意义——每天必须向正妻和平妻请安,对家里一点处置权也没有,被打被骂是很正常的,如是得宠还好,不得宠就是被正妻打死也没有关系,或者送给别人玩也属正常。

    苏东坡就经常把自己的妾送给别人,然后一起交换着玩,这是历史可证的事情。

    所以妾,就是一种货物,连人都不是。

    由此才知,这一个平妻,对兰姬的意义,没有这个,她武功再好,才学再好,也还是一个货物,被打被骂半点不敢还手,除非她想反出这家,并且被官府追捕,以及受万人舆论唾骂。

    且不提这两个丫头被令去请人,忙碌的和蜜蜂一样,而在贡院之中,考官正在紧张一份份挑选出卷子来。

    先看抄录后的卷子,按照文章的水平来选拔,这选拔也不是一手遮天,是三份一模一样的卷子,由三组考官来选,本省这次恩试的举人名额是五十人,因此一榜十人,两榜十五,三榜二十五。

    选拔出的卷子,却定为六十份,这样就有些余地,当然,大家选出卷子,至少有一半是相同的,一般有三分之一到一半是不同的,然后集起来,也有一百份左右卷子。

    这一百份卷子,又集体观看,先评出了一榜两榜三榜以及补充卷。

    就在这评中,其实方信的卷子已经被发觉了:“这本卷子,了无错误,文才通辩,策论甚明,可以入选一榜!”

    考官拿着这份考卷评价着,当然,好的卷子,也不仅仅这份,还有其它数份也在其中,经过讨论,暂定为第六名。

    而等一切整理完毕,名次已定,不但考官到场,甚至当地学政的官员都已到场,进行拆开弥封。

    这主要是查看笔迹,以及是不是有错格。

    一般来说,如是笔迹的问题,不会导致名次相差太大,但是一旦有错格,那就完了,哪怕写的再好,也只有淘汰。

    第一名打开,相互检查,字迹工整,没有错格,因此就还放在首页,但是第二名,看了下去,这字圆润有神,胜于前者,可惜就有着一个错别字。

    “这人可惜,有错字,只有在两榜中安身了。”这也是朝廷规矩,如有错字,三字之内,移到下一榜,三字之外,就不给予录取。

    到第三名时,字也不错,也无错别字,但是却抬错了格,这个没有话说,直接就落榜,在场的考官也非常可惜。

    “看来此人命运不济啊,等下次罢!”主考官赵阳斌说着,就此定言。

    一下子淘汰了两个,开到了第四第五名时,也没有出多少差错,开到了第六名时,打开卷轴,顿时,主考官赵阳斌就赞了一声:“好字,真正好字!”

    见赵阳斌如此称赞,所有的考官都非常惊讶,也拿来看看,一看之下,却再无话说。

    “字迹工整之中又见纵意,转折之中见性情,真是好字,我看通场之中,此子书法可为第一!这卷可再前一名。”赵阳斌说着。

    看过之后,查查并无错别字和错格,考官们再没有话说,把方信的卷子定为第三。

    以后名次,自然就按照这个进行,又有七人有错字,以及三人错格,因此或者跌了下去,或者直接落榜,而后面的名次自然添补空缺。

    五十个人满了,又查了查考生的年纪,虽然有些残酷,但是考生过四十者,如果名次还好,就跌下几名,还算中了举,如果名次在三榜的,就直接落榜,后面本来没有机会的,自然就填了上去,到了最后五十名,又有三卷差不多的,一时没有定,主考官赵阳斌也不细看,随手拿起一卷,说着:“就他罢!”

    这名字,竟然就是宁博秋。

    然后就向学政为礼:“大人,你看怎么样?”

    学政一直没有说话,他来是监督,不是来决定的,见这程序很正常,笑的说着:“赵大人所行甚好,那就抄录黄榜吧!”

    这个帝国,也是以黄为贵,等闲不可用黄色,特别是明黄,但是这榜却是例外,所谓金榜者,就是黄纸之榜。

    当下,考官中有书法好的,就磨上了墨,然后在一个同僚唱名之中,一个又一个名字写上,主考官赵阳斌和学政,就此听着。

    一榜写完十个,又写两榜三榜,全部写完,查看无误,这考官就奉上:“还请两位大人用印。”

    主考官赵阳斌仔细打量着这三榜,久久没有说话,而其它人也没有催促。

    在没有上印前,这名次还可调整,上印了,就成定局了。

    片刻之后,赵阳斌下了决心,隆重的捧出一印,这是朝廷主持考试时,临时发下的,考完后就必须上交,上了印泥,重重的印了上去。

    而学政,也启用大印,上了印泥,却是先没有上去,而是四对众人苦笑的说着:“这印上去,就定了命运了。”

    在场的人,都是经过这个关卡的,也都苦笑,说着:“是啊,一省,三千秀才,多少希望,就在于此,而只能取五十,进者青云直上,不进者堕落在泥,正是太悬殊了。”

    “我等主持考试,不曲才是不可能,但是我等问心尚是无愧就可!”赵阳斌如此说着。

    学政听见这说,也不在犹豫,将大印,重重的印了上去。

    两印一下,命运就定,衙门顿时传令下去,开启大门,放出礼炮。

    听见了礼炮,本来等候在附近的人群立刻蜂拥而上,但是有士兵拦着,靠近不了贡院的贴墙附近,只等着官员奉纸而出,贴在其上。

    这时人人都拼命张望,直把士兵赶的步步后退,士兵拼命坚持着,等官员出来,贴上,又进了去,才放开了管制。

    顿时“轰”的一声,人群就冲到了榜前。

第七十四章 放榜(下)

    自方信搬迁之后,宁博秋还是住在那里,三日开榜,他自然知道,不过,他已经三十有三的人了,对这个前途自然看中,也知道如是再不中,只怕今生就没有中的机会了,心中岂是不惊的?

    到了出榜那日早晨,宁博秋心中已经如火在烧,这时连方信和兰姬的影子都不见了,转来转去,就是这次到底中与不中在盘旋着。

    迟疑了会,就吩咐店主说:“给我炖只鸡罢,再来一壶酒!”

    店主也知道今日放榜,连忙应了一声,杀了自己的一只母鸡,就给他炖上,一个时辰后,这鸡炖的香喷喷的,连着酒,一起端了上来,宁博秋连忙坐下,才喝了一口,就愣愣的寻思:“不知以后有没有这福,天天吃这鸡呢!”

    想完,擦了擦眼角,把筷子伸到里面,把一块鸡肉撕了出来,慢慢的吃着。

    等贡院礼炮一响,全城隐隐可闻,宁博秋的手一抖,筷子就几乎落到地上。

    几次想起来,又坐了一会儿,突地发狠,就坐了下来,大口吃肉喝酒,想着:“反正这榜已经贴了上去,中与不中都已经定了,就看今生是不是有福了!”

    心口相问,不觉潸然泪下,更是发狠的吃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都已经有些酒意了,心中却是无比清醒着,一种绝望就升了上来,苦笑的看了看还剩的汤肉,就要起身睡去。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片片锣响,就从门外而停。

    宁博秋猛的立起,由于动作太快,竟然把桌子翻了半个,他也不理,直踏出去,就在院子中等待着,果然,一行人冲了进来:“哪位是宁老爷?恭喜高中了。”

    宁博秋顿时一摇,几欲晕了过来,不过这人倒也有几分本事,转眼就强行镇静下来,说着:“我就是宁博秋。”

    “原来您就是宁老爷,快快接得红纸报贴,您中了。”

    宁博秋这时,再是强行镇静,也不由三步并成两步的上前,接过了红纸报贴,手抖着,眼花了,一时间看不清楚字,等片刻之后,才看见上面写着:“捷报贵府老爷宁讳博秋,高中康宁省恩科三榜第五十名举人,京报连登黄甲。”

    宁博秋看了一遍,又念一遍,才笑了一声,说着:“噫,原来我终于中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说些怎么才好,见报信的人讨要喜钱,就自房中把还剩的十两银子拿出一半来,发了下去。

    才发了下去,就见到平时隐隐有些不屑的店主,就带着伙计们,一起前来,拜下行礼:“给新老爷贺喜了。”

    “起来吧,以前在店中,多蒙你照顾了。”宁博秋这时,倒清醒了几分,说着。

    也才稍过了几刻时间,外面又来人了,宁博秋看了过去,正是前日逼债的那些高利贷人,为首的正是恶煞一样的燕老五,这时却满脸腴笑,上前拜倒:“给新老爷贺喜了,还望老爷别计较以前的事。”

    说着,就奉上了一封银子,正是五十两。

    宁博秋哼哼冷笑,却也受了,淡淡的说着:“罢了,见你等这份心意,也就罢了,起来说话罢!”

    这时,不用他吩咐,伙计们自然抢着,把他的房间收的干干净净,把红纸报贴贴到了正中,并且立刻搬来一席酒席,菜肴之类纷纷送上。

    等一阵忙碌后,宁博秋才得以回到房中,他四顾了一下,又坐了下来,拿着酒来喝着,这时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等狂喜过来,宁博秋渐渐的真正醒了过来。

    三榜五十名举人,不管怎么样,已经是举人,从此就是官身,见了县令可拱手作礼,见了知府深鞠躬,也无需跪拜了。

    只是他也心中有数,自己三十三岁,在举人之中还不算老,但是也不算很年轻了,进京赶考,和集天下精英的学子举人,争这一百二十名进士,实是难如登天,无论是背景、年纪、才学,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此,就只有直接授官了?”宁博秋想着。

    秀才虽说可补上从九品的小吏,但是也要排队排资格,举人却是正经的官身,按照法规,一榜举人可直接补从八品,而两榜三榜,都是正九品出身。

    正九品,也不算小了,一县中的巡检(公安局长)、仓曹(财政局局长),户曹(户籍局局长),田曹(农业局局长),刑曹(司法监狱长),也不过这个位置。

    再上去,就是县尉和主薄这等正八品的官员了,这二个官员,一掌厢兵,一掌文书民政,虽属县令管辖,却相互牵制,至于再上,就是从七品县丞了,这官反而无实权,等于是候补县令,平时一般不能干涉政事。

    现在大楚一县,少者数万百姓,多者十万,因此九品官来,实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那样低,当下就打定主意,等问候完毕,就去省中补官。

    想到这里,他这才想起了方信,想到这才十六岁,就丰姿从容的少年,以及兰姬那无限美好的身体,就不由心中一阵火热,眼神幽暗了起来:“不知道你可中了?”

    而在这时,方信却不得不在忙碌着,先去拜见了房师赵阳斌。

    其实到了现在,一切都有潜规则,比如说,发榜当天,能拜访赵阳斌的,就是一榜举人,而第二天,是两榜举人,第三天,是三榜举人。

    方信很是得体,问了习规,知道可送银子,但是不可送太重,一般百两为极限,当下封了百两银子上去,又奉了二十匹丝绸,再奉上自己新的字贴一卷。

    一榜才十人,赵阳斌接见了这十个新进的秀才,是在临时的官家府邸中。

    这是很大的一个院落,正门巨大,里门也深,七楹殿,威严排列,报了名,就进了内殿,里面上了炉子,才进去,就觉得一阵温暖。

    既然是临时的,自然不会太过用心,等十人行拜师礼,拜见了房师赵阳斌之后,赵阳斌淡淡的一笑,说着:“你等都是新进举人,以后朝廷命官,起来罢!”

    “谢老师!”十人都再拜了一下,然后才起身。

    赵阳斌打量而看,第一名钱明,却也已经三十有四,头名举人,进京考进士还有希望。第二名褚莹,还是年轻,二十五岁左右,以后大有前途。

    第三名就是方信了,房师赵阳斌凝神看去,只见此子神色恭谨,却气度不凡,年纪才十六岁,见微可知著,就从此人送上的厚礼,就知道此子不是清高之人,再加上有贵人欣赏,看来此子是这次主持考试的最大收获。

    至于邹宇思、苏凌、葛容、范语、范凡宇、袁俊靖、柳博七人,年纪相差不齐,神色也不一样,打量之后,赵阳斌就了然于心了。

    不过,这时朝廷有法制,当下不冷不淡的,个个点拨了几句,说了几句闲话,然后就按照着小宴,这小宴真正是小宴,就是一点面条,让各新进举子吃过了,就拜谢而出。

    这本是太祖所定,以免师生之间过于亲密,所以宴面又称清面,只是到了现在,这当然仅仅是一些场面上的规矩了。

    方信却是将面全部吃光的,出门之后,就上了轿。

    是的,按照大楚的规矩,你如无官身,任你财有多少,也万万乘不得轿,特例就是人到了七十后,为了表示敬老,就算是黎民,也可乘素轿。

    现在这批举人,都可乘轿,不过,这时也显出了财富区别,十人中,几乎人人乘轿,但是第四名邹宇思却一时无钱,只有尴尬而笑,只得搭了同行一条路的范语的四人轿。

    “嘿!”四人抬起轿子,在路上走着,方信沉默良久,才轻轻一叹笑着:“难怪这些人都要想当官,就这不经意之间的区别,就让人动心的很。”

    走了一段,轿子晃了一下,停了下来,外面有人说着:“老爷,府到了。”

    这时,兰姬也出来了,她换了新衣,满脸喜色,虽然刚才已经拜谢过来了,但是还是再上前恭喜。

    “走吧,你也乘轿,今儿,我们还去拜谢鲁侯爷去!”方信说着:“想必侯爷和夫人,看见了都会很高兴。”

    “是,老爷!”兰姬笑着,又有轿子上来,兰姬就上来,而两个丫头虽然一身新衣,但是必须跟在后面。

    大街之上,两行轿子,就向着鲁侯府而去。

第七十五章 契约(上)

    明文十四年,四月初

    前后两辆马车,出了省城西文府,自城南门出了城,沿官道回从江府,这车队正是回去拜见母亲,并且结婚的方信一行。

    此时,正是四月阳春之时,路边丛林树木都已经抽出枝条,绿意浓浓,而桃花却开的正盛,点缀着不远处的田舍周围,更是充满着春意。

    方信坐在前面一辆马车之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这次他之所以等了二十天才回去,却是直接拜访了省学库。

    太宗皇帝整编“大楚全书”,内有藏书二十六万卷,真正包容万有,不少是不传不秘,而仁宗时,曾下旨印刷这全书,分赐给各省贡院,虽然只有十二万卷外库,没有内库和秘库,但是也非常了得了。

    方信现在是举子,有权进入省贡院,这二十余天,他几乎就在贡院中读书,选择重要的经论,以及地理历史风情,特别是一些隐隐涉及到力量的密法之卷,一下子又记下了三万卷,花费了三百功德。

    可以说,现在整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读书更多了,假以时日,如能以理贯之,以仁礼穿之,学术宗师可期。

    但是,时间也差不多了,基本上就在本月,就可能随时回去。

    自己降临在这方世界上一年,儒学已经贯通,可以说,基本上大略已得,了无迷惑,唯有纯化,这就不是一时一日之功了。

    回到主世界,考一个四阶古文,看来并无问题了。

    书法之道,三阶略高,四阶略低,也是大收获。

    甚至剑道,也取得了纯化,与书法之道共进,了悟黄金圈奥妙,能以方寸之间,演化万物,已达到了四阶中段,并且达到四阶颠峰,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最重要的功德,自己降临时,是三百五十份,而当日建后土娘娘殿,当日功德就猛的增加了三百,以后还在缓慢增加,后又得了四百。

    为异类开道,总共又得了五百,总加起来,得了一千二百功德,所以自己虽然消耗掉四百,却还有一千二百功德,事实上,如不是见功德如此多,方信也不会消耗三百记下三万卷书,现在打开第八颗星辰,已经是稍等数日的事情了。

    不过,每想这个,方信就有些苦恼,每次来去,都需要花费萧家庞大的能量,而且也不自由,想来想去,还终是下了决心,要真正为自己留下一个稳固的坐标。

    当然,也是怕被降临者乱了大事,以及,受到感动的,并不想在自己妻妾之间,再插入一个人,如是有这个原本的李睿,那事情转向什么方向就不好说了。

    “罢了,就和他了断吧!”方信想着,闭上眸光。

    眼前顿时一黑,就进入了这身体的脑海深处,阴神在一片黑暗中,闪着黄金色的光辉,第七颗星本就是大光明大能力,能破除一切黑暗,打开后,因此灵魂也具备这个特性,默想片刻,阴神睁开了眼睛。

    一旦眼神睁开,意识海随方信的心意而转化。

    方信张目四顾,只见身处一间大殿之中,这大殿极是宏伟,但是也极是清幽雅致。

    只是满是一架架紫檀书架,上面满满的,全部是一册册的书,满满的足有数万册,正是方信所记忆的书籍内容。

    而在大殿中间,还有一个小几,小几上,放着一个青瓷花瓶,插着数株不知名的花,极是淡雅。

    波光点点,转目看去,原来正是阳光照了进来,使满壁乍阴乍阳。

    一个少年正在书架上看书,深深入迷,穿着粗布衣衫,闻声抬头看来,“啊”的一声。

    方信连忙上前,深深拱手为礼:“方信见过李兄。”

    那少年正是李睿,他愣了一愣,才明白眼前的人是谁,连忙起身相扶,说着:“原来尊神姓方名信,却何必向我见礼?”

    却是把方信看成了神明。

    方信稍一呆,才注意到了自己,原来自己阴神,一身紫衣,头戴着玉冠,几如王侯公子,最重要的是,身上满满是三尺金光,而脑后还有一轮金圈,显是功德金轮。照亮了整个大殿,如此形象,不是神明,又是如何。

    方信却又是深深行礼,说着:“无论人与神,都有其道,我未蒙你同意,就夺你身体,实是有罪,安敢不谢?”

    又说着:“如你不嫌不罪于我,不知可否径直相呼我姓名,不作这番客套。”

    语气十分谦恭有礼。

    李睿听了,神色阴晴不定,转眼之间,又苦笑的说着:“罢了,你虽夺我身体,但是却使我母安康,达成大愿,当日白留家不中秀才,其惨状,我当是亲眼,不忍目睹,只要我母过的好,只要我李家香火能传下去,我死又有何怨,你这次来,是来杀我的吧?”

    方信却是舒了一口气,打开了门,大殿外面一片花园,太阳返景直映入室中来,他微笑的看着美景,这一切都是他功德所化:“李兄实是想错了。”

    “我既已为人子,为人夫,以后为人父,又为此时的我,自然不可把身体还于你,这就太尴尬了,而且就算是还你身体,你可能作好现在的李睿?”

    “尊神气度自生,行事坦然无畏,我每每观之,就叹为观之,学生哪有这个本事?”李睿也是可以知道方信作了些什么的,黯然摇头说着:“而且尊神既已娶妻妾,怎可破了人伦,又把此身让给我?就算如此,我也如何面对你之妻妾?”

    “就是如此,不过,事情并非没有转机,我这次前来,却是与你立个契约。”

    “立个契约?”李睿却不想有着转机,其实他何不畏惧害怕,只是无力反抗而已,于是就连忙问着。

    “正是如此,我夺你一身,也还你一身,我这肉身,也会生子,不如你就转世于我子,这还是继了李家,而且你母还年轻,你出生后,还可在她的膝下,虽不是母亲,而是祖母,但是也总算弥补了部分孝道,如何?”

    这个提议一出来,李睿顿时眸子发亮,说着:“尊神如能如此?如是,当百拜谢恩。”

    谁不愿意一出身,就有一个英明的父亲,一个金玉满堂的家呢?

    “当然可以,无非是耗我一些功德,还有,你读书,可曾记得多少?”方信问着。

    “尊神读书万卷于数日之间,这个小子当然万万不能,不过一年来,小子无以消遣,当日日读书,倒也有些长进。”李睿谦虚又坦白的说着。

    “如要得真道,破万卷还读,如只要取功名,百卷就足够了,也罢,我就为你开法。”说完,方信默念玉如意,这玉如意却隐而不见,李睿不可能看见,直启用,顿时,十份功德就被消耗掉,而一束光就照在了李睿的身上——这是方信对四书五经的理解。

    李睿在光中一呆,片刻之后,泪流满面,却说着:“原来如此,圣贤教诲如此,枉我读书十年,我今日才明白,朝问道,夕可死,李睿谢过尊神。”

    说着,真正诚心拜了下来。

    方信对仁礼的理解,是读书人的真种子,而李睿这种求学态度,也是读书人的真种子。

    就此一瞬间,方信似是看到一位未来的儒家宗师的诞生。

    “那我们就立此契约吧,你为我子,我为你父,旧日因果就此化解,新的因果再由我等而建,如何?”

    “敢不从命?”李睿深深的拜了下去,再无半点勉强。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

    “后土娘娘,请听我愿。”

    方信几是同时祈祷,顿时,玉如意和白光同时大作,化为一条光柱,李睿深入光柱之中,他略一拜,就此消失。

    一旦李睿消失,方信就觉得一阵轻松,又是一阵沉重。

    轻松是化解一段因果,而沉重却又是正式承担了这身体的全部因果,以后就算方信离开,这身体所作所为,也算到他的名下。

    这时,方信才把玉如意到到手上,发觉刚才这一个转生,虽然获得了后土娘娘的帮助,但是也花费了二百功德,顿时苦笑。

    现在这里,全部是他的了,他以后离开,却还要化出一个模拟意识来操作这身体。

    方信又说着!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

    “后土娘娘,请听我愿。”

    又是一片光华,方信却是分出一丝分身,这分身以功德模拟形成,本身无有任何思想,但是有着方信的一切记忆(除了地球来历和玉如意本身),能按照记忆设定的模型来行事,虽然有些呆滞,不过按部就班的扮演自己却已经足够了。

第七十五章 契约(下)

    回到了身体内,还在马车中,方信却心疼无比,这区区一个功德分身,竟然耗费了五百功德,顿时,本来满满一千二百的功德,现在一下子只剩了五百了。

    还算有得赚,但是却赚的不多了。

    方信睁开了眼,见亮光有些不对,就探出头来问着:“刚才我有些迷糊,现在是多少时候?”

    车夫回头笑的说着:“老爷,也不是很久,现在才到午时,是不是停一会,等马吃点草,喝点水,再走?”

    方信说着:“也好,就停一会好了。”

    此时古代,不同寻常,出了官道,就是田地,田地之外,又是丛林,这时马车有了休息的意思,就四处寻看,至于在一处林木之前,看见一个道观。

    这道观,却也是极雅,虽是初春,但是种下的草花之属,已经发绿,车夫就说着:“老爷,就到此观中看看罢!”

    看似近,还要走上一程,才走着,突文一鸟嘶叫,方信连忙倾听,并且拉开帘子观看,却看见二个道童,奔了出来,一人拿着一张弹弓,还有一人却拣了一只鸟。

    方信不由暗暗好笑,心想:“也许道观之中,奉的是长斋,这等儿童,却是发育之时,难怪还要偷偷出来打鸟来吃!”

    这时,马车而过,这两个道童吓了一跳,连忙把鸟和弹弓,都丢在了一处隐蔽的树下,却端正了衣服,转将出来,笑问着:“各位善人从何而来?”

    话谈之间,竟然有几分学识,显是道观主持甚是不凡,方信见他们虽然年纪小,却一副端正的样子,如不是方信眼神锐利,看见了刚才的事情,还真要赞上几声。

    却也只作不知,说着:“道观道长可在否,我等想在道观中休息片刻。”

    “师傅才出现,但是不需多时就可回来,各位可在外观休息,我等奉上茶水。”道童行礼说着。

    当下一行人就迎入外观,这外观虽然不大,也自整净,里面也是三清道像,却再也没有当日在主位面所见那层层不尽的清光,虽说如此,方信还是行礼,以示礼敬圣人和大道。

    让兰姬下得马车来,虽然蒙着一层面纱,但是也动人之极,让这两个才十一二岁的道童都看的有些呆了。

    而马解下,放其在附近吃草喝水,自然有车夫来照顾。

    这时,两个丫头取出了篮子,里面正放着一些食物,当下借了锅来,在道观内有些失礼,于是在道观外面架起,烧开了水,把包好的肉放入,又放入调料和香料,片刻之间,就是香味四溢。

    饭团子也放在火边烤着,不久就热了,分给所有人,每人一个,而且还可以喝着肉汤。

    当然,两个主人,还有着肉来吃着,在行路途中,能吃到这个,已经算不错了,果在这时,方信见到了两个道童馋的口水成河。

    方信不由忍笑的说着:“两位可要吃点?略表寸心。”

    这两个道童先是不要,但是过了会,见大家都吃的很香,却越来越忍不住,相互讨论了起来:“师傅现在不在,不如我们就吃点。”

    “是啊,已经过午,也没有见到师傅回来,不如我们先吃点。”

    方信再次说着:“两位可要来点?”

    一语还未落地,说时迟,那时快,这两个道童就过来了,接过了饭团,就自开口,又拿过了一碗肉汤,盛了些肉,顿时吃的舔嘴咂舌,意犹未尽。

    原来这两个道童,平时虽有心打些鸟儿,但是偷偷摸摸,因此滋味只是不好。此时吃到美味,哪里舍得放弃,连喝了数碗,才个个饱了。

    才收了些锅碗筷子,休息片刻,两个道童向外一看,却是脸色大变,说着:“师傅回来了。”

    连忙洗了洗嘴和手。

    果然,一个道士正在过来,方信上前一看,却是身着道袍,道髻上略有霜丝,清俊身材,而走了过来之时,却飘飘然有出尘之意,年纪大概五十左右。

    方信就上前,拱手:“李睿见过道长,沿途而过,中午而息,实是打搅清修了。”

    “无妨,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贵人来此,也是缘分。”这道人说着:“还请贵人入内说话吧,清风明月,还不煮茶去!”

    说着,这道人目光在这两人嘴上一转,吓的两个道童,连忙奔了过去。

    两人于是入内,端坐在一室,阳春四月,道观附近又种着大批桃树,这桃树不但可以驱邪,也可收获果实,因此此时正是桃花最盛的时刻,一片桃花灿若红霞,时见蜜蜂蝴蝶飞舞其上。

    明媚的阳光洒过走廊,方信闻着这香,一时间,竟然静如一水,只是远远看着,看着兰姬正取出一箫,迎风缓缓吹奏,飘飘然几如天女,大有仙意。

    “此方景色,虽是繁华,都属虚妄啊!”这时,道士说着。

    方信扑哧一笑,回过神来。

    “贵人笑什么呢?”这道士也不生气,说着。

    “我笑你身为道士,却偏离大道,看得不穿,反入歧途了。”方信说着。

    “哦,如何说来?”

    “道士,我想问你,人生来会死,是不?”

    “自是如此。”

    “道士,你想问你,这树上开花结果,年年开放,又年年凋零,是不?”

    “自是如此。”

    “道士,我想问你,你吃来饭,吃来菜,总变成粪土,是不?”

    “正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明知是死,为什么还要生?宁知凋零,为什么还要开花?”方信笑了:“前面先不说它,我们说最重要最近的一点,你且回答与我——宁知化粪,那为什么吃饭呢,你知吃饭化粪,可以吃粪吗?或者可以不吃吗?”

    “粪自不可吃,而人不吃饭,自是饿死。”道士只觉一点灵光闪现,一时却看不清楚,只是喃喃的回答的说着。

    “那就对了,你还不悟吗?”方信就此一句,笑了,然后就想起身,不再准备理着这个道士,但是这时,猛的一震,方信不由变色——萧家的引导器来了。

    “正巧,就在这里!”才这样想着,庞大的能量就瞬间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方信没有抵抗,直接启动了功德化身,接管这个身体,然后就与能量一合,瞬间就飞了回去。

    正在思考的道士,却是吓了一跳,瞬间之间,他感觉到了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能量,而对方少年贵人,也起了一个变化。

    等他回过神来,仔细打量,又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却见眼前少年说着:“香火钱十两奉上,我等告辞了!”

    说完,这少年就出去,与众人汇合,然后就是架上马车,一行人就自离开。

    可怜这个道人满是迷惑,对刚才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喃喃的说着:“难道是上天仙人,知我求道,特来指点于我?”

    到了马车之上,兰姬与李睿同座,兰姬略有些奇怪,感觉眼前的人有一丝异样,但是仔细品味,又说不上来,就问着:“夫君,省城中来往士绅,还有官员的礼银,一共四千八百两银子,如何处置?”

    李睿听了,却又笑的说:“以前鲁府陪嫁之财,你可尽收了,这次中举三十亩,你也收了,但是这些礼银,却要奉给家中,姑且由家母先处置。”

    兰姬立时允诺,笑的说:“这本是应该,妾立刻按照夫君之意来办!”

    李睿见状,又笑的说着:“我可告诉于你,虽你不是正妻,但是我家长子,可是你生的,而且此子,必成大器。”

    兰姬立刻绯红了脸,说着:“夫君又来取笑了。”

    “不是取笑,却是真的。”李睿说着。

    兰姬一呆,问着:“果是如此?”

    见李睿点头,她不由信了几分,嘴角露出微笑,谁家女子不希望生个儿子,而且还是一个争气的儿子?

    眼望着道路两旁,见疏疏密密,参差不齐,却是各种各样的植物,在春来之时,争先恐后的开出,甚至看见一株芸萝。

    遥想这些,心中充满希望,含着笑意,憧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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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特殊贡献(上)

    方信伸一个懒腰:“好梦好梦,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一年时光,转眼就过,在地上不过二十八天,洗过之后,穿衣出来,看着五月二十七日的日期,不由怔怔的发呆。

    “噫,怎么,还没有从梦境中醒来?”萧冰就在眼前,笑靥如花。

    就穿着一身充满着女人味的裙装,简洁而高华的款式,高领微波,自上而下,勾勒出高耸的曲线,腰束的有些紧,裙裾占了大腿膝盖以上的三分之一,显出诱人之态。

    方信的心顿时动了起来,他上前,吻了吻萧冰笑靥的酒窝,然后就很自然的摸了摸她的酥胸,萧冰不由横了他一眼,这眼神明媚动人。

    出了这间B区的房间,萧冰就问着:“方信,你在那里过的还好吗?”

    “很好,我要立刻参与考试,古文四阶,书法四阶,剑道比赛,我更有把握了。”

    “那好,你把经历写张报告好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萧冰露出了微笑,提点的说着,一直以来,她就是如此照顾自己。

    如果是职员,当然要全数报告自己在投影位面的所作所为,由于有测谎仪,甚至更加霸道一点脑细胞投影成像(这会损害大脑),自然不敢有所隐瞒,而且隐瞒也没有意义,在投影位面上的一切,帝国都不是不计法律的,既然如此,又何必隐瞒呢?

    当然,方信就可保留自己的个人隐私了。

    方信心中露出喜悦,反手将她的手握住。

    “方信,你对我这样好,我一时还不能习惯呢,是不是背着我作了一些事?所以来讨好我呀?”萧冰白了他一眼,说着。

    “哪有的事情,只觉得人事皆非,对身边的人,更要把握才是,以免留下了遗憾。”方信淡然说着,眼神温和而专注,坦然如一。

    萧冰的灵觉,却感觉到温暖而强大的灵魂,没有任何波动,她不由有点惆怅,去一次,这少年,越发强大和成熟了。

    方信却拉住她的手,用力一埝,说着:“我会全部讲给你听。”

    “真的?”萧冰用明眸看他。

    “真的!”方信说着。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要去那里记录了,直接去我的房间。”就说着,两人改变了方向,走到出了地下层,反而上楼,第四楼上,有萧冰的办公室。

    “其实这里,离我的公司并不远,有时,我也会来看看,只是我为萧家事实上的现任家主,却真的很难有时间作这些游戏,离开权力中心一个月,就不太行了。”萧冰有些遗憾的说着。

    此时,却是黄昏,在夕阳下,阳光洒下万点金光,丛林、湖水、道路,都隐隐可见,一眼望去,万里绿色连绵,而倒影拉的很长。

    主世界,论景色之美,已经不逊色于那些社会中没有开发过的世界,而隐藏在绿色之中,却是无比先进的科技力量,可以飞天,可以入海,可以穿越星球。

    穿过走廊,门自开着,当两人进去,方信就是觉得全身一凉。

    这间房间,是以大理石走廊,而里面却以新木地板,透着这种淡淡的清香,虽然萧冰并不经常来,但是这里还是照顾的很好。

    一株天使铃铛,两公尺高,正开花,那花如拳头大,雪白纯净。

    见到他的眼神,萧冰说着:“我最喜欢这种花。”

    一个穿着类似古代侍女服的女性职员,上前倒了茶,然后静静的退出,两人就此坐下,同坐在一个有茶几的沙发上。

    “我的故事很长哦!”

    “没有关系,对你,我有的是时间。”萧冰喝着茶。

    这时,一曲钢琴曲如水一样流了出来。在房间中流淌,让人心同感之,音乐,就是有着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通过某种节奏,来使人领悟一些很神秘很本质的东西,所以孔子才把乐定为四艺之一吧!

    换句话说,有的咒语,也是同样的原理呢!

    喝了一口茶,方信就开始述说着自己在那个位面的故事,从化身李睿开始,和原本职员沈夏接头,又怎么样在沈家作事,并且开始整理书库,听到这里,萧冰不由笑。

    然后就又是考取秀才,又建立后土神殿,印刷后土经,又去何家求学,路上遇到狐狸精,并且联姻,最后恩科考试,中了举人,鲁侯又赐了兰姬。

    听了,萧冰不由死拧了他一把:“那何家姐妹,狐狸精一家,还有兰姬漂亮不?”

    “当然漂亮,不过不及冰冰漂亮,我的妻,必是你,我在那里,经常想你呢!”方信说着,用力一拉,就把她拉到怀中,开始亲吻:“你有没有想我呢?”

    “花语巧言,我才是真的想你!”萧冰稍有些黯然的说着,却并不拒绝,两人吻了一会,不自觉,方信温存了一会,才把红晕淡淡的她放下,还是抱着。

    “我很喜欢被你抱着的感觉,很温柔很舒服。”萧冰低语着,她深深伏在他的怀中,享受着这一片时光。

    到了最后,她觉得自已彻底的醒来时,已经是黄昏已过,月光已出了。

    “狐狸精啊,你一上来就遇到,还真是难得,我家派遣的,就没有遇到,它们很是敏锐很是知机的,不过这种传说的东西,也只有那里才存在,可惜无法带回来,不然帝国会很是高兴。”萧冰说着。

    “它们也是智慧生命,在我看来,凡是有智慧的生命,都可归于人。”方信说着:“拿来研究,实是一种亵渎,当然,可能这是进步的必需吧!”

    “恩,也许吧,你侍奉后土娘娘?”

    “侍奉这两字,也许不贴切,应该说,是某种认可,她的大愿,我当敬之。”方信想了想,考虑了一下字句,说着。

    “你也可交差了,你在华夏宗教联合会的任务,就可交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家本身就是华夏宗教联合会的成员啊,湘江女神是我家时代侍奉的,当然,也是到了改革和进化的阶段了。”萧冰从容的说着,她的圣光,在身上如水一样波动。

    “哦,原来如此,难怪你知道,恩,这一年,我学到了许多东西,不知道有多少,是可以补充资料库的?”方信这时,想起了,说着。

    “那你学了许多东西?”

    “恩,不错,虽然局限于我现在的身份等级,还没有接触到那个世界的核心,但是还是学了许多东西。”方信说着:“我几能过目不忘,所以日日读书,倒也记下了许多卷。”

    “多少?”萧冰坐起,上衣半解,嫣红两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一千卷!”

    “这样多?”萧冰吃惊的说着。

    人的记忆是有限的,就算一辈子颂读和记忆,也难以真正把一千卷记下来,所以,一次位面投影旅行,一个职员,一辈子记下的经,也不过几百卷,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帝国原本就有的,那就价值不高了。

    因此,位面旅行职员,事先都是选择一项,无论是武学、茶道、经典、历史等等,然后深入研究,记忆和提纯,回来之后,就可补充到帝国资料仓,有的甚至可以允许推广,成为技能树中一个新的分支。

    方信这次去,自然不算是职员,所以也没有任务,但是记下一千卷,还是了不得。

    “等一下,等我打开光脑系统,连接帝国资料仓,并且进行智能模糊系统鉴定。”萧冰轻声说着,在房间中,她稍把上衣整理一下,看了看,才晚上七点,因此就打开了系统:“我就不把你的加到萧家系统里了,直接连接上你的帐号,你背诵一篇吧!”

    方信想了想,就背诵一篇,才一千一百字,背诵完毕,就有系统声音出来了:“这篇与帝国资料库‘一下罗苑’篇类似,相似度百分之九十,可作补充,评价价值E,请添写来源,位面编号!”

    据萧冰解释,才知道评价程度,分为S、A、B、C、D、E、F,各有积分,至于F级,纯粹是安慰奖了。

    等方信添写完毕,就又有帝国系统声音传来:“叮当,方信,您向帝国政府贡献一次,评价F,获得社会信用为50点,您的社会贡献值为120点,以及100点金融点,特殊帐号建立,您现在有社会信用为1095点,您的社会贡献值为1760点,您的特殊帐号有100点,您自动获得位面探险家1级称号,此是特殊职业。”

    “这100点金融点是?”

    “可兑换1万元,但是实际上别有用途,没有多少人会把它变成普通金钱,你持这些货币,可向特殊部门购买一些特殊用品。”萧冰解释的说着。

    “哦,原来如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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