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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人道天堂txt下载     人道天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进入(下)

    到了里面,又沿着走廊而下,原来真正的基地在地下,电梯直深入下面二十米。

    到了下面,竟然还有全副武装的警卫给予戒备,虽然说这些警卫也属于雇佣关系,并且上报到政府备案,但是也因此可见萧家的实力。

    只有卡上时时发出亮光,所到之处,一重重门都自打开。

    显示,这里不仅仅是一个位面探险队的规模,也是一个小型的研究基地。

    见到方信打量,萧冰笑的说着:“这是我家为了应付核战争而设的地下掩体,深入三十米,可容纳二千人,有自动通风,甚至人造营养层,以及物资库,可在地下永久性生存,直到能源耗尽,现在是我家的地下研究所。”

    方信心中震惊,打量着走廊附近的房间,就眼光所看,就可以看见许多不知名的仪器,还有着一些人员在工作。

    穿过重重大门,来到了一处,这里甚至单是通行卡也不行了。

    在门上划过后,萧冰不但输入自己的号码,而且又以自己的眼纹来确认,而且还传入了中央系统申请通过。

    “嘟,信息已经通过,您请进。”

    “位面探险队级别如此高吗?”方信问着。

    “不,这是第一次,必须亲自到中央数据库A区中注册,并且确认权限,任何不在此区内的数据都不会受到承认,那样的话,就要次次办临时卡,实在太麻烦了,你的卡只能用24小时。”萧冰说着。

    直到了中央,这里也有一个大型营养仓,萧冰说着:“阿信,我必须提醒你,到了那里,有一分钟时间,你可选择你的身体,当然,原则上,吸引力越大的身体,和你越是契合,不然会有一些灵肉上的问题,还有,不要选择强大的存在。”

    “降临之时,有能量保护你,并且帮助你夺舍,不过,按照法律,请你注意尽量不要破坏原本人体的灵魂和大脑记忆,当然,如果遇到了激烈的反抗,以自身安全为第一,夺舍成功后,数据会传达到在这个位面上其它人员那里,不过这种能量干涉,会消耗非常大的力量,因此不会经常使用,具体情况,由你自己来决定。”

    方信神色凝重,点了点头,问着:“那是不是随时可以调查我们的行踪?”

    “哪可能,能量仪只是借着你的肉体和灵魂不可切断的联系给予一种信息,具体情况我们无法探察的。”萧冰有点理解的说着:“而且你知道查知一次要消耗多少能量吗?一秒的能量就可让一个小公司破产。”

    “恩,我明白了。”

    “还有,到了那里请不要说自己的来历,因为这会影响整个事业,一旦被那个位面的人发觉入侵,会引起不可测的后果,早期曾经有过血的教训,当地世界派遣大量强者,来杀死我们位面穿越者,因此虽然帝国还没有立法,但是各探险队都已经形成了临时法律,就是不许泄露来历。”

    “不过,到了那里,我们会将信息发向我方的人员,会有原本已经在那里的位面穿越者来帮助你,你不必采取非常手段。”

    “阿信,请你脱了衣服进入,中央数据库会扫描你的数据,并且给予归档,然后通过传送带转移你到B区营养连锁房,你以后醒来了,就可自由来往除A区外的任何地点,祝你旅行愉快。”

    方信略有些不快,不过,一旦家业大了,就正规化了,对此这点也无话可说,当下,就脱下了衣服,也没有心情说什么,穿入了营养仓。

    营养液淹没了营养仓,方信闭上眼睛,阴神发出了光来。

    “扫描开始!”智能系统发出了信号。

    半小时后,数据终于百分之百的扫描而出,虽然系统无法扫描精神和阴神方面的数据,但是却可以仔细的记录肉体的任何数据,萧冰看着数据,眸中发亮,而周围观察的专家也是目瞪口呆。

    在指挥台上,一个专家说着:“几乎是完美的身体,基因连接也非常完美,多处力量衔接已经发生质变,具备非常强大的潜力。”

    萧冰皱眉问着:“方家的基因有这样好吗?”

    “大小姐,您应该知道,基因有时会出现非常少的机率的完美化排列,想必就是这个,因为我没有发觉人为改造的痕迹,至于力量层面发生改变,这很正常,到了三阶以上都会开始激发。”

    萧冰露出了微笑,冷静的点头说着:“我明白了,那么,按照计划,能量仪锁定3号据点,范围是一百平方公里公里,灵魂保护加到最大,选择时间定为最大的一分钟!”

    “是,大小姐。”

    发动了指定,一个机器就发出了轰隆声,指示标签上,能量在迅速凝聚和提升着。

    萧冰沉静的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读数和分析,在屏幕上,一个类似黑洞一样的空间开始出现。

    “能量坐标确认,要传输吗?”

    “传送!”萧冰在这时,神情恬静,眼神无波,淡然的命令着,这才是她真正工作时的状态。

    方信自躺入了营养仓,他感觉到了身体在行动吸取营养液的营养和能量,这不但是经过改善并且达到四阶的身体所具备的本能,同时也是这营养液的营养成分的高级——果然和一般市场上有明显差距。

    相必会很好解决营养的问题,以及肌肉松弛的问题吧,虽然没有问,但是肯定会解决。

    他感觉到了能量在扫描着他,他有些紧张,但是当他发觉扫描时,玉如意似乎根本不存在一样,心中又放了心。

    在营养液里,他自由的展动着四肢,松驰着身体,就在这时,他的灵觉,感觉到了庞大的能量在凝聚,空间也在发生着变化。

    就在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阴神被一股能量所包围,这庞大的能量组成了一种茧,破开了时空,方信竟然无法感觉到原本太阳一样的世界,他的灵觉被隔离了。

    似乎只是一震,又似乎穿越了无数的时间和空间,方信的心中掠过一丝颤栗,这是恐惧,也是惊异和震撼,人类的科技,竟然也能达到这个程度。

    猛然之间,开始出现下沉感,然后他感觉到保护的能量散开了大部分,还没有来得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只呆了一瞬间,方信就感觉到了外面传来了大小不一样的吸引力。

    “您有一分钟时间来选择牵引您的身体,请您迅速决定。”一道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着,表示提醒。

    方信不在犹豫,感觉上最近的吸引力,向那个方向瞬移了过去。

    是一个中年人,立刻放弃,转到第二个人体,第二个竟然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也放弃,他还没有准备玩变身,再转移,第三个有点谱了,是一个少年,看情况家中相对清苦,但是他是读书人,年纪在十五六岁左右,当下不再犹豫,扑入了这个身体内。

    虽然找个三个人,其实由于灵魂和能量运动的速度非常快,因此才过了八秒时间,方信的灵魂冲入,它清楚的看见了自己庞大的能量压制着里面的灵魂,把它压缩到最低,而自己的灵魂扩大出来,迅速和身体结合。

    完成任务后,能量仪的能量带着最后夺舍者的信息迅速回归,并且在空中发了一道信息,然后就消失了,一秒能量都不可浪费。

    方信的思感开始适应着这个身体,一检查,他不由皱眉,这个身体明显是营养不良。

    接着,思感穿送而出,开始阅读着原本的记忆,由于这时阴神已经三阶,自然速度非常快速,半小时后,他就已经完成了。

    几乎同时,各个不同的几点的人都是一震,特别在方信本地的一个男子,正在读书,这时放下书来,露出一丝微笑:“又有新人来了,在我的地区。”

    这个男子穿着一种古典的衣服,戴着银冠,但是毫不掩饰着其高挺的身体,清亮的眼神,举手投足都显示出自信和魅力。

    他取出笔来,按照自己获得的信息,绘画着,不多时,一个房屋,附近的水井和小树,以及其中的一个少年,都画了出来,放下笔,他低声喊着:“来人!”

    顿时,一个侍女进来,这侍女瓜子脸,眼睛又大又黑,穿着衣裙,尽显女性优美的曲线,绰约动人,她低下头来:“少主,您有何吩咐?”

    “去,找到这个人,然后立刻通知我。”

    “遵命!”

    今天恢复正常,更新三章,第三卷写完了,写到现在已经满了35万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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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帮助(上)

    小小的炉灶,放着的是柴火,淡淡的粥香弥漫在这个房间中,本来房间就小,又有着柴的烟雾,使一个妇人就咳嗽了起来。

    “妈,我来作吧!”十五岁的李睿出来,他的眼神温和。

    “别,睿儿,这些事情娘来作,你只要专心读书,给我考个秀才,那娘就什么也不担心了,哎,如果不是你父死的早,哪会落到这地步呢?”其实这妇人,年纪非常轻,按照记忆来说,不过三十三岁,但是看上去,几乎要四五十岁的憔悴了,而且脸上还有着病态。

    这时,粥已经煮的差不多了,妇人额间隐隐见汗,拿着木勺,挑出了最浓的粥,给他盛上一碗,然后说着:“吃吧!”

    端着浓浓的这碗,看着锅中清汤一样的粥,李睿默然,涌起一丝暖意,又带着悲哀,眸子于是转深。

    从记忆中知道,如果自己推辞,娘反而会生气,她有病在身,一生气自会加重,这反而得不偿失,当下,默默的喝下。

    这个李睿,当然是方信,这已经是第三天中午了,母子中午就吃粥。

    记起以前看见记录,说古时贫贱读书人,以冷粥为食,划为数块,今天才知此言不虚。

    阳光侧照在他的身上,太阳行过中天,李睿惊醒,他放下了碗,进了自己的屋子,自己屋子中,无非就是一床一桌,贵重的,就是书本了。

    翻出书来,一字字读过,结合着记忆中,方信不由苦笑了一句,这读的书,大半是四书五经,与前世所读稍有出入而已,大概是版本不同,方信正巧读过。

    其实二阶古文,已经是秀才级的水平了,而且原本这人也非常刻苦,十二岁就中了童生,三年来刻苦学习,其实也具备了秀才的水平,只是有些地方,到底是死读书,失了灵气和阅历,对经典的理解也不够,如是考秀才,未必就中,但是现在结合着记忆,经典字字从心中流过,顿时融会贯通。

    到了现在,无需再读,合上书本,方信正在检查着自己身体,这个身体实是非常虚弱,必须有着丰富的营养和锻炼才可,正想着,突然之间“噗”的一声,从窗口射入一把匕首来,匕首上还有着字:“新人?出来说话。”

    二天就找到了自己,效率还是很高的嘛,方信还以为还要耗些时日,当下就出来,对着母亲何氏说着:“娘,我出去一下。”

    “哦,读书累了吗?出来走走也好。”由于李睿平时学习非常刻苦,因此偶然一出,母亲何氏一点都不担心,她收好了碗筷,就立刻纺织,这是家中唯一的收入。

    出了自家的门,无需指点,凭着灵觉就向右走,走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突然之间,转出了一个人,笑的说:“你好,最近房价怎么样?车子多贵了?”

    “还行,三千块一平方米吧,可以贷款,我买了一个蓝本的车子,四十万!”其实回答什么是无所谓,只是确定一下彼此的身份,方信随口说着。

    “欢迎你,你可以叫我沈夏,这里的名字,那里是我的马车。”这个人年轻,戴着银冠,气度昂直。

    “我是李睿,情况你也看见了。”

    “看见了,想不到兄弟你投的这样惨,是不是时间不够啊?哈哈,新人就是这样,只给5秒时间选择。”沈夏笑的说着,打量着对方。

    “所以才要沈兄来帮忙。”

    “这是一句话的事情,不过,有几点必须和你说说,也许你不知道。”沈夏听了,淡淡一笑,几丝阳光撒在他身上,他手拿着一管萧,玩弄着,神态极潇洒。

    “首先,就是这个世界有命格这说,这是我们经过了许多事情才明白的事情。”

    “命格,就是凡事不可轻易出格,否则就会引起注意?”

    “聪明,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聪明的新人,就是如此,这里的世界,每个人都有基本命格,按照某种定数来,小小的违背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出的太格了,就会引起一些奇能异士的注意,再大了,甚至引起上面的注意!”说到这个,沈夏指了指上面。

    这上面当然不是萧家,而是指……上天吧!

    想到这里,方信顿时心中明白,他说着:“我明白了,您继续说。”

    “我知道兄弟来,肯定是三阶以上了,具备多种能力,因此哪怕现在环境再不好,稍等时间,也可以出头,但是出头还需要方法,先要看看先天命格才行,不怕你说,我也学了点,以时刻注意自己和身边人的情况,你报个八字给我。”

    方信问着:“这个身体的?”

    “正是。”

    方信按照记忆,就报了出来,沈夏听了,就当场算了出来,又仔细端详了他的脸。

    “细的不说,大概你的命盘和相面,已经推算出来,有点财权之运,但是按照我的估计,你这辈子,最多只能当到县令,财也不能超过五百万钱。”

    “五百万钱,那就是五万两白银?”

    “差不多吧,其实是八百钱换一两,不过还是有办法的,这个世界有多种方法来合法的突破命局,但是最好用的,就是阴德,这个世界讲究阴德。”

    方信心中一惊,说着:“还请说明白点。”

    “简单的说,你作好事,就可获得福报,就这样简单,兄弟你的家境不好吧,我也很难直接把钱给你,但是我可以给个理由给你,我等会就会掉下个包,你拣了,就还给我,我借此给点小差事给你,当然,你也可以直接拿我赏金。”

    “小差事?”

    “对,入我府中,当个书房抄写员就是了,不算奴仆,然后你就可合理的拿回一笔钱,不会很多,每月二两银子,至于其它,我会找个理由提拔你,总之,就算不是真的如此,至少表面上要合理才行。”沈夏说着。

    稍加沉默,沈夏还以为他不满意,但是这的确是真的,以前曾经一送千金的事情,结果两人都事事不顺,并且被人注意。

    其实方信就从只字片言中,就听出这个世界命格气数控制的非常严格,在思考着,当下就说着:“这已经很好了,我的才学可以今年考取秀才。”

    “这个世界,考取秀才,不但要才学,关系,还要有福德,你命中也会考上秀才,甚至考取举人,但是未必是今年,你今年想考取秀才的话,还必须作阴德才行,不过这事我会帮你,我每年会作阴德,你帮着忙,也可以分点,现在你跟着我就是了。”沈夏说着,稍稍提高音量。

    “那好,那我下去了。”闻言,方信也不多话,鞠躬了一下,就先离开了,过了一会,这人也离开了,进了马车,没有多少时间,又去了一家店中,似乎买了点什么东西,出来上马车时,一个小钱包,就不经意的落到了地上,方信连忙上前,拾起,喊着:“这位公子,你的包掉了。”

    说完,捧着包,就来到一个马车上,方信停住了脚步,但是还不等他出声,马车门就开了,走出了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拿过来一看,微微一福为礼:“这位公子,这的确是我家公子的包。”

    她拿了进去,似乎说了些什么,又出来了:“这是公子,这是我家少爷赏给请你的。”

    她拿出了一个银元宝,是十两一个。

    方信却说着:“君子不尚利,而用义。”

    不肯收下,这时,人人都看见了,有人就喊:“李睿,这是这个公子赏给你的,你家这样穷,还不拿回去照顾一下老娘!”

    方信却还是推辞,这个丫头没有办法,又回了过去,一会儿,这丫头又出来了:“我家公子很欣赏你,这样吧,你入府当个书记员,抄录点书,算个工钱,不算府中的人,如何?”

    这时,方信就点头,表示同意,看见他同意了,丫头就松了一口气,说着:“我沈府你应该认识,明天就来吧!”

    说完,上了车,马车然后就离开,方信深深鞠躬,这时,人人围了上来,说着:“你真好福气,沈家少爷让你作事,这可是同知老爷的府第。”

    在这个世界上,同知,是知府的副长官,正六品官员,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也是人上人阶级了。

    方信却是对着大家一鞠躬,故意说着:“我本读书人,岂是为小利而受这差事,只是母亲辛苦,为她解忧罢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当遵行圣贤教导。”

    说完,才飘然回家。

第六十一章 帮助(下)

    回去之后,也没有对母亲说来,等到次日,才又出来,穿过了街道,立在一桥之上,方信凝视周围。

    记忆中,这地方是从江府,而名号竟然是“大楚”,显不是自己所知道的任何朝代。

    从桥上而看,下面人头攒动,西侧有一些摊贩。货摊上摆有刀、剪、杂货。

    卖茶水、看相算命、还有零食小吃。

    中间的大道上,是一条熙熙攘攘的人流,大部分是行人,也有赶毛驴运货,或者推着独轮车,还有着跳担的,当然,偶然有坐轿和骑马经过,这些人非贵就富。

    而在桥下,河中船只很多,虽然大部分是一吨数吨左右的小船,但是也可谓千帆竞发,百舸争流。

    再远一点,却是贵族区,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显是这个朝代,或者说,至少这个地点,还处于相对鼎盛的时代。

    造化真是深不可测,此一方,也是世界,也是人生,抬眼望去,见太阳当空,不由洒然而笑,问了人沈府在那里,就慢慢转过。

    穿过了热闹的街坊,渐渐到了大户区,这里多是大宅,非贵就富,自然环境也不一样,不知不觉,已经穿到了一处墙畔。

    这处多以砖砌成墙,其实并不高,不过两米罢了,还留有着花墙口,从中看见里面的花园和园林,这里,遍栽桃树,此时,虽已不是大开桃花之时,却也才过。

    到了门口,正门处悬了一个匾额,上书“沈府”二字,当下就上前,说着:“在下李睿,还请求见贵公子。”

    两人看了看,见得他一身粗布儒衣,今天浆洗的干净,却不是青衣,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却气度沉凝,风姿从容,两人能在这同知门口接客,都算是见多了人了,却也不会太过狗眼看人低,其中一人就说着:“就是昨日你拣到了少爷的包?”

    “正是。”

    “那你跟我来,去见见总管就是了,公子已经吩咐下来了。”一人说着,就把他带了进去,穿过了外房,就来到了花园,这花园占地甚广,遍栽各色树木,就到了中宅的一处房间,到了门口,这人就说了一声:“徐总管,人带来了。”

    “进来吧!”走到了里面,就看见了一个中年人,又又高又瘦,蓄着两撇八字胡,正眯着一双细眼端详着。

    方信上前,行了一礼:“学生李睿见过徐总管。”

    徐总管咳嗽了一下,先把桌上小瓷壶里的茶端起来啜了一口,润润嗓子,见他年纪轻轻,自有一种淡然的气度,虽是垂手而立,面上既无卑谦,也无自傲之意,不觉微微点头:“听说你是读书人,十二岁就中了童生,昨日又还了公子的包,显是得了圣人的礼教,公子已经吩咐过了,你来,不算府中下人,可去书房抄录书籍,每月支给你二两银子,不知道你可愿意?”

    方信露出一抹笑意,他拱手作礼:“昨日之事,学生是读书人,自然按照圣贤礼教来,本不应该冒昧相求,只是家中清寒,家母又有病,今年秋试之前,也谋个差事,奉养家母就是了,所以公子和贵府厚意,学生就恭谨受了。”

    呵呵笑了,徐总管说着:“你这份孝心就已经不错,公子和老爷都会很高兴,既然如此,公子已经吩咐过,过会你就可支一个月钱米,今天就不必在了,明天就来抄录吧,去藏书楼,上午辰时前来,午时会有一餐,申时你就可离去,不过,我还要指点你一句。”

    “还请徐总管指点。”辰时,就是上午7点到9点,而申时,就是15点到17点,恩,时间相当宽松,显是特意照顾了。

    “你不是府中的人,规矩不管你,你又是读书人,以后前途广大,这点我就不多说了,只是府中多女眷,这点你要注意,如犯了事情,谁也救不得你。”

    “这个当然,这点礼教,学生还是明白的,学生当然寸步不入内院,也不多事,只管用心抄录就是了。”方信又是拱手为礼。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和门外人走,他会带你去帐房支二两银子,还有一套儒衣,这是公子特的赏给你的,进出沈府,也要一些体面才行。”

    “谢过公子大恩,谢过徐总管。”说完,方信就退了出去,果然,有一人就带着前行。

    “还请教你是?”

    “哦,我姓徐,本府执事。”那人说着,姓徐,看来不是徐总管儿子就是侄子了,古代家传,世代侍奉,也是常有的事情。

    当下,来到了一处阁楼之中,这家阁楼非常普通,特别是和内院主屋相比,就毫不起眼,但是却是帐房所在。

    “公子吩咐了,带他前来取钱取衣。”徐执事,就对着里面一个中年人说着。

    那帐房也不答言,看了看,就拿出一本册子,说着:“写上名字罢。”

    方信于是走到了几案前,这时见笔墨都有,当下拈起,俯身写下自己的名字,笔走龙蛇,与刚健中见意兴,一气呵成,这倒不是方信的笔迹,而是李睿原本的笔迹,毕竟要考科举,这字上万万马虎不得。

    帐房见了这字,倒是看了他一眼,表情就柔和点,拿出一叠衣服,两贯铜钱,说着:“就拿去罢,以后每月月初,来我这里支钱。”

    “谢了。”方信稍一拱手,就拿着离开,这不算失礼,反而已经算客气了。

    “如今你也可自由出入府第了,我和门卫说一声就是,还有,今天要在府中吃饭不?要的话,公子吩咐了,按中人算。”徐执事说着。

    “还请徐执事,明说来。”

    “府中用餐都有定制,除了主家人外,府中人等,也分上中下三等,分别是一菜一汤,二菜一汤,三菜一汤,如你用饭,就是二菜一汤,你是读书人,时间到了,会有人送到藏书楼去。”

    这的确是在现在的层次内,刻意优待了,不过,别人也没有多少说话,毕竟李睿是童生,虽然童生不算是功名,但是也是读书人,而且十二岁中童生,今年说不定中秀才,到底不同,因此也并不逾规。

    “这个,我先认了地点,明天再来吧!”

    “也好。”当下徐执事就带着他转到了藏书楼,藏书楼看来是翻新的,木楼三重,进了里面,就见到满满全部是书,稍微估计了一下,就估计存书万卷左右,不由吃惊,在古代,有万卷书者,非常了不起。

    “这是公子新建,公子好书,多收集来,其中不泛珍本,你抄录时可要小心,谨防火烛才是。”徐执事似乎对此很熟,一一说来,和原本三个看楼的人说过,就安排在了第三层,有一桌一椅一卧。

    认识过来,方信就告辞了,不过,还是到了门口,又让门人认了认,方信才出来。

    摸了摸衣服,发觉虽是布,到底精细,唯颜色是不是青色,方信从记忆中想了想,才知道,原来本世界中,一般儒生,如没有功名,就不可用青衫。

    青衫儒衣,实是秀才和举人之用,秀才就可见得县令而不跪,拱手为礼,举人地位更是可以和县令接近了,如是不考进士,直接进仕,立授从八品之职。

    如是进士,却也不穿青衫,是因为进士必授官位,自然有官服所穿就是了,李睿还无权穿着青衫。

    再摸了摸两贯钱,二千文倒真正是重了,方信不由一笑。

    此时,物价才是10文一斗米,一斗相当于5公斤左右,这样折算下来,一贯钱就相当于一千元,一个月二千文,的确是优厚的薪水了,满足一家温饱绰绰有余,还可吃点荤腥。

    当下,直接买了二斗米,把米袋子拿了,也不过花了二十文,又买了一斤肉,其实现在肉也不过15文一斤。

    “哎呀,李睿,你这是?发财了?”拿着这些回去,有认识的人就喊着。

    回到了家中,已经有好事者通知了母亲何氏,母亲何氏早早就等着门口,见了他,连忙问着:“我儿,你作了什么事,快快说来。”

    方信有些诧异,但是一转念,就明白过来,原来,这时读书人不可经商,不可为下人,那样的话就不能科举了,当下笑的说:“娘,你别慌,孩儿还没有傻了。”

    当下就把情况一一说了,特别强调了去沈府并非为下人,只是去藏书楼抄录书籍而已,不会有损身份,说出去也不要紧,反而使人赞一声。

    听了这些,何氏才缓了过来,心一缓,脚就软了,方信连忙扶了进去。

    何氏这才说着:“我儿有心了,是娘无能啊!”

    “娘那里的话,抄录书籍也是斯文事,而且娘身体不好,我作儿的,岂能忍心如此,抄录书籍,也有益学业,等今年秋天,儿考个秀才,就可不作这事了。”

    “你能这样想,娘就放心了。”

    考取秀才,不但地位上明显提高,而且官府每年会支出一笔钱米来,这钱米不算多,也是五亩收入了,应付家中生活,还是足够了,这是官府支持秀才专于学问之意。

第六十二章 抄录(上)

    有了这二千文每月,家境自然好上了许多,无需吃粥度日了。

    虽说如此,但是到底长年亏损,要调整好这个身体,自不是一日一时的事情,方信想了想,却准备用“以信化气”之法,反正这不是本体。

    所谓的“以信化气”,实是信仰的奥秘所在,如人虔诚信仰,引得圣光滋润肉体,如知其中秘法,甚至可转虚为实,化为身体内生命和力量——一切在于人身上的神迹,都从这一句话中而来,是宗教上无上奥意。

    如是虔诚信仰者,这身心同时转化,地球上基督教中,有一个很贴切的词来形容:“圣徒”,或者说“与神同在”。

    方信有功德在身,这些东西无需教导,就自然领悟而出。

    当下就念动后土往生经,果然,此时一念,圣光就临,自上而下,再配以方法,自然就可徐徐转化体质,提炼出力量来,不过这力量,近于圣力就是,并非单纯精气神所化。

    夜中自化,等早晨起来,体内已经充充满满全是圣光,过些时日,就可凝聚出圣力来了,虽然只有几日,却已经开始脱胎换骨了。

    推开门,天还蒙蒙亮,方信就见到了人影闪动,连忙快步跑了过去。

    “娘,你怎么这样早就出来了?还不多休息会?”方信见得母亲何氏,却已经早早出来了,开始纺织。

    母亲何氏却目光一扫简陋的内室,说着:“我儿,你也已经十五了,过一二年,就应该结亲了,娘多作些,也是为了攒下钱来,再给你定门亲事,再说,以后你如果要考举人,去省城的钱,总要给你留着。”

    “娘,我跟你说了,这些事情我来处理就是了,难道孩儿堂堂男子,还赚不到这些钱吗?”方信无奈的说着。

    但是见母亲何氏虽是应着,手下却是不停,当下也是无奈,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何氏哪可能多休息,还多为儿子多攥点钱是正经。

    知道这时劝不了,只有穿着新衣,直奔沈府,就到了藏书楼。

    这藏书楼,本来沈府家学的一部分,自沈思成当这从江府同知以来,就将族中藏书抄录了一部分到了这里,是儿孙读书之用,因此本是新建,自沈家长公子沈夏开始管事之后,更是派人收集了无数书卷,现在存有一万二千卷。

    方信当然知道沈夏的用意,无非就是记录下来拿回帝国去换积分和资源,可惜的是,这也是大工夫,有些东西帝国原本有了,自然不稀罕,有些东西是稀罕,但是自己未必分辨的出来,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这里可没有什么扫描之类的玩意,全靠自己读来背下。

    打听了一下,果然,这沈夏已经中了举人,这些年来,一直在读书,日日不停,倒让士林和官场方面的人另眼相看——这种气派,就算不为官,日后也可成就大儒之名,不会堕了沈家的门第,说不定还会增些书香之气。

    一万二千卷啊,方信倒是不惧。

    他住在了三层,满满的全是书,除此只有一桌一椅一榻,第三层根本就没有人,藏书楼虽然原本有三人看管,但是却是闲差,是安排那些世代老仆的省心活,因此这三人当然妨碍不了作事,除了第一天上来看看,其它几天看都不看。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方信见得四下无人,就把三楼四千本叠起来,分成了百本一叠,排列在桌和榻上,然后就发动了功德,顿时,他的眸子闪出了一点金光,然后方信就快速翻阅书本,一页只要一扫而过,古时书页其实不多,一本不过几十页,当下迅速扫过,没有多少时间,一叠一百本就翻完了。

    手也再不停下,又翻第二叠,如此直翻了十叠,方信才停了下来,眼中金光也自褪去。

    “还好还好,功德消耗不大,每百本大概消耗一份功德而已,不过一万二千本,也要消耗一百二十份功德啊,那完成后,我的功德也只有二百四十份了,果然,积累起来很慢,但是消耗起来总是不够用。”这当然不是第一天了,见得三楼四千本都阅读,并且记录下来,方信舒了一口气。

    玉如意不但能作用于灵魂上,同时为这个身体产生记忆细胞,虽然这仅仅是记下来,并不代表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好比大脑中开个图书馆,你可搜索就是了,不过这已经是非常大的成就了。

    李睿其它的可以不知道,但是科举制实是他的生命线,万万不会忽视,所以继承了记忆的方信当然明白——本世界的科举制是有非常明显的等级要求。

    童生,也就是县试,顾名思义,就是县中组织考试,童生基本上不考任何经义解释,其实就是填空题,也就是在论语中,抽出一段,扣去几个字,你把它填上就可,考的是二点,第一点就是基本背诵论语,第二点就是看你写的字如何——如能通过,就可穿儒衣,是为童生。

    而后就是郡试,郡试就是三年一科,于八月在各郡举行,亦称“秋闱”。考官是由中央派遣的官员担任。乡试每次连考三场,每场三天,开考前,每名考生获分配一间独立考屋,称为“号舍”,而且不许带食物,食物全由考场统一提供,笔墨也同样,经检查后对号入座——考取者就为秀才。

    秀才就已经算是官身,可带剑游行全国,如果出仕,可为从九品官。

    所以考试内容,第一天就是帖经,有如现代诗卷的填空与默写。考官从经书中选取一页,摘其中一行印在试卷上。根据这一行文字,考生要填写出与之相联系的上下文,一般来说,优秀者都可全部答出。

    第二天就是墨义,所谓墨义,就是围绕经义及注释所出的简单问答题,也就是出一道题,你直接把相应段落背诵下来,写上去,这对记忆的考核就更加明显了。

    第三天,就是经义,所谓的经义,是围绕书义理展开的议论,就是以经文的核心解释来看高低,自然,引经据典是不可少的。

    秀才考试,以前二段为主,最后经义考试自然要求不是很高,所以方信才觉得考取秀才并不算难,二阶的古文水平,唯其字好,记忆好而已。

    如是到了举人考试时,单纯背诵当然都难不倒了,其中经义就是重中之重,可以说平分天下了。

    到了进士考试时,还考策问,依据考官提出的有关经义或政事问题,考生发表见解,提出对策。策问所及范围较广,难度更大,但是可以看出考生的见解,毕竟考试为官,还是要些才能。

    诗赋也考,但是这算是文才,在任何一场中都不算重点,点缀而已,能工整押韵就可,虽然出色者可加分。

    现在方信若是把一万二千卷全部记忆下来,考取秀才不成问题,考取举人还差些理解上的火候,考取进士这要数年时间的融会贯通,不过,这是一个良好的基础开始。

    方信既已经知道四千本内容,当下就铺开了宣纸,凝神磨墨,然后就开始编辑书目,把木架一一贴上标签,又把目录登录到总贴上,如此,日后查书,一查就知。

    才忙了一会,天就已近午,方信正要下楼,等待有人送来食盒,但是却听见了上楼的声音,见得了当日跟随着沈夏的那个丫头,一手提了裙角,一手拿了食盒走了上来。

    “你这是?”方信诧异的问着。

    “公子听说你大举翻动书籍,叫我来看看。”在丫头也不客气,扫视了周围,皱起眉来:“你这是干什么?把书全部拿了出来了?”

    “书很乱,我分个纲条。”方信毫不在意的说着,心中却想,原来沈夏一直注意着他的行动。

    “很乱?”

    “恩,你看看吧!”方信指着总纲上已经登录的书名说着,其实这对任何一个现代人都是基本常识,沈夏不这样作,是因为他是公子,作这事不当罢了。

    这丫头显是识字,拿过来看看,终于明白了,点头说着:“原来是这回事,的确,这办法好,以后找书就容易多了,看来你还有点本事嘛,恩,这是公子赏给你的,你吃吧,吃完了,我带回去,并且报告公子一下。”

    看来回答不满意的话,就没得吃了,方信心下这样想,嘴中却问着她的姓名,原来她叫着林香,当下从她手中接过食盒在桌上打开。

    里面是一壶小酒,一尾鲤鱼,一小碟花生,没有汤,因为容易泼,多了一份炒肉片,这已经算是非常好的待遇了,主家的侍妾,也不过再多上一菜一汤。

    当下就请林香坐下,自己就开始吃了出来,这时讲究食不语,因此方信也不必说话,一壶酒其实很少,不过二两罢了,度数又低,当下快速吃过,交还了食盒。

    “那楼上楼下,全部整理过,你要几日?”

    “如是我一人,大概要一个月,如是下面三人听我调遣,大概十天就足够了。”方信很是舒服的说着。

    “这样吧,你就可调着他们干活,按照你的想法重设一下,如是作的好,公子脸上也有光彩,作的不好,哼!”这个丫头似乎有些权力,就这样说着。

    “那好,交给我好了。”方信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难道她就是所谓的少主的侍寝的贴身侍女?不然何时论到她来说话。

    以后几日,方信就毫不客气的指挥着三个老仆开始整理书籍,按照经、史、子、集、杂五种而分类,把书全部记忆,并且开始整编了,到了第十天,就把这些工作全部作完了。

    第十一天,方信正在抄录,下面就来人了。

    来者是一个老者,穿着儒衣,鬓间微染霜花,而后面却跟着沈夏,见了面,沈夏就说着:“父亲大人,就是此子。”

    方信这时哪能不知机,立刻跪下行礼:“学生拜见同知大人!”

    “罢了,在家中,你又是读书人,起来吧!”老者摆了摆手说着,态度虽然和蔼,但是气度中自有威严。

    方信应是,行一礼后,就站立一旁。

    老者也不多说话,先把总纲拿出来看看,见到字迹,略点了点头。

    李睿书法工整有根基,而缺乏灵气,方信书法不行,却有着这人难以比喻的气度,这些日子,不知不觉,二者混合,因此在老者看来,虽然不算什么大家,但是书法上,已经算有些意思了,考虑到眼前少年的年纪,这更是应该赞一声。

    又向下看去,却见分类严谨,虽然具体还有错漏之处,但是本意却是很不错,当下度步到了书架,见每书架都有标签,的确查来找书非常方便,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父亲大人,孩儿还没有看错人吧!”

    “这点小事,也来向我夸耀,还需要多修点性气才是。”老者含笑斥着,但是看了眼前少年一眼,他精于看人,见方信立在那里,虽是粗布,但是那种沉凝的风采却掩盖不住,暗自寻思:“这少年看来气度还真不错,不妨结点善缘,也为将来子孙来计。”

    当下笑着:“这就是你想的?还真不错。”

    方信恭谨答着:“学生蒙公子之恩,得以养奉家母,无以为报,想来想去,就作了这点事来,无非是小技,略表心意。”

    “甚好,我也听说你还得我儿之包,不贪百金,又侍奉家母,为人很孝,好好作,以后会有前途。”老者翻了几本书,又说着:“既然如此,你就暂时代为管着藏书楼,我会让一些人来,与你一起抄录,就按照你的方法,重成书库就是了,你是读书人,今年又会郡试,不入名册,月给十五贯就是了,如是全部完成了,我还有重赏。”

    他当然明白,现在书都穿差不齐,重抄录后,这书库才算完毕。

    “多谢同知大人。”方信大喜,连忙答谢,心知这次不但得了些合法的钱,而且还使自己郡试时,多了一些背景关系,考取秀才,应该是不成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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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抄录(下)

    虽然帮了这一把,但是沈夏之后,就没有再说声了,偶然遇到,方信感谢,他也只是淡淡的摆手算了。

    既然如此,方信也不深交了。

    沈同知的确派来一些文书员,然后每人就抄书,既然都归于方信名下管理,那方信自然拿着鸡毛当令箭,索性就拿出了一纸章程来。

    首先是选本,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知道,古本都是手抄,很少有雕刻印刷,因此经常出现版本不同的情况,对此,方信一一审查过去,采取的节录的办法,也就是采取最流行的版本,说明引自那本,又把有争议的段落放到每章节的注释中,同样说明来源,让读者自己来判断取舍。

    其次是抄书,抄书就先按照总纲来,一一对应,总共20名抄书员,并且规定抄写定额:每人每天抄写2000字,要求笔迹清晰工整,无错别字,无墨点,又有三人,每天专门检查,如是不合格,有错漏,退回重写。

    最后是校订,一万二千卷,分成三组对查,这是最后一道关键性工序。

    同知大人知道此事后,批文:“善,错者有罚,善者有赏,批三千贯,尽由此子来断。”

    心中对方信的组织能力有了新的认识,毕竟这时,年轻的读书人,经常不懂实作,却不知这在后世是非常正常的流程。

    一万二千卷。其实每卷数字不大,少者千字,多不过一万字左右,方信计算过,足有三千万字,因此20人来抄录,每天可抄录4万字,但是这样一来,还是要二年时间,当方信想到这里时。不由咋舌,心想自己还真找了麻烦地差事。

    幸亏沈夏知道后,报告了父亲,并且和他说了一些什么。说什么就无人知道了,但是方信料来,这事对沈夏也大有好处,因为统一编制的书籍,就容易记忆和带回去了。

    同知大人闻听之后。又检查了流程,觉得这事倒真正是大事了,如能整编,就是沈家小库藏书了,以后子孙可世代按此读之,因此还专门从族内拿出许多珍本来,总藏书高达一万六千卷,四千万字。又让族人之中,识得文字者,前来帮忙,一下子集了150人。专门抄录,每天抄录2500字,又派了一些族中儒者来校对主持。

    这样大的事情,当然不可能让方信来主持了,于是名义上。对外就说由儿子沈夏来主持整编沈家小库藏书。而方信又提拔了一下,待遇现在晋升到每月三十贯。这可是相当吓人的数字。

    就算这样,也要从五月到八月初,三个月的时间,正好到八月秋试前结束。

    时间非常快,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七月底,沈家小库藏书已经进入了尾声,这一天,方信正在抄录最后一批文章。

    话说,读书破千遍,自解其中意,抄写了三个月,方信现在学问已经突飞猛进,记忆中的经文已经开始融会贯通,再加上获得那些儒者的指点,更是不凡,当然,进步最快的,还是毛笔时,现在方信下笔有神,转折圆润有意,端是了得,自信就算回到了现实,这毛笔字也有三阶成就了。

    照例,方信是第一个写完2500字,原因很简单,方信四阶控制力,从无错别字,一丝不苟,至上而下,自左而右,满篇硬是找不出错来,这点非常让众人佩服,说着:“就凭这字这火候,考秀才不是问题。”

    其实他本不必写了,毕竟这事算是他起头的,但是他深知自己是外人,还是老实的作实事才是,因此自沈夏来主持后,就不再插手,应命就是,这点深得同知地欣赏,认为他“少年老成,懂得分寸”!

    这句来自同知的评语可是非常了得的事情,抄录本是大事,人又多,因此这消息传了出去之后,人人看好,不知不觉中,方信已经具备了一些影响力。

    方信写完,看了看周围还在凝神写着的人群,又看了看天色还早,笑着摇摇头,继续研磨铺纸,他无需看书,就埋头一笔笔写了起来。

    聚精会神,让自己记忆中地文字全部流露出来,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正把一篇“问勾出”写完,放下笔时,却听身侧传来一个声音说着:“不错,你的字越发长进了,字体严谨而洒脱,于细微处见精神,离你大成不远矣!”

    方信吃了一惊,却发觉是同知大人,当下就起身要行礼,却拦住了:“算了,在家中,说了不必如此。”

    方信却还是深深拱手为礼,才说着:“这还是大人和公子给学生机会,让我看识了多家名帖才有长进。”

    “嘿,如是看名贴就有此长进,族中这些人岂不是个个上佳?还是你天赋甚好,人又勤奋努力,才以此,就这个字,我可说,本郡童生虽多,能及你者寥寥,就此一项,你这次就应该中个秀才。”同知摆了摆手,把纸拿出来,一字字看过,又拿出原本看过,这才又问着:“我刚才看你下笔如神,连绵不断,不看书而一气呵成,数千字随手写就,是不是已经都背了下来?”

    “学生学疏识浅,哪能如此,唯可强记耳,连颂三遍,今日就可背下,但是如不反复记忆,明日就忘了大半。”方信心中一凛,知道自己有些疏忽了,平时他也就是这样写着,幸亏自己还每天读一读,这本是为了体会其中微妙大义,现在总算还过的去理由同知大人倒是信了,这种短时间的强记,天资过人之辈中偶有闻之,而真正过目不忘,读万卷记万卷,那实在太过吓人,几是妖怪了,当下就随手抽出一卷,说着:“你且读来背下,与我听听。”

    “是!”方信就拿过来,读来,虽然其实这字字全部记忆在心,但是还是默读过。

    读过一遍,又读一遍,再读一遍,然后放下书来,闭目片刻。

    “如何?”

    “还请大人指点。”说完,方信就背诵而下,当真是熟读背诵,全文二千字顿时流出,字字清晰,一字不错。

    “善,你有如此才,再多熟读,了得圣贤的微妙大义,还真可上琼林宴。”同知见人多了,读书人中有这天赋者百中不一,当下就笑地说着:“看来贤侄今年必可中得秀才,举人也可为之啊!”

    方信这时,却还真是心中一动,当下拜了下来:“学生李睿读书甚少,这三月来,得览府中藏书,又得大儒指点,才得以有些进益,它日有成,必是今日之功,老师大恩,学生李睿愿拜于门下,行犬马之劳。”

    这一手,顿时使人人注目,暗恨其立刻顺楼爬上墙,却不知道方信所说,尽是用了李睿之名,本命不拜。

    同知也是一惊,拈着胡须,但是看见他跪在地上,却还有一股沉凝的气度,当不是池中之物,又念得他才十五岁,再过十年,那还得了,当下也是快速决断,说着:“哈哈,想不到我久不为师,今日还收下你这个弟子。”

    “学生李睿拜见座师!”方信这时,正正规规的拜个行师礼。

    “罢了,你今日为我弟子,本需大宴,不过,现在离秋闱只有十日,又加上有些干系,你就不必大礼了,也不必抄书了,为师赏你百贯,以酬辛苦,你可回家去,再细细读书,等你过了秋闱,榜上有名,再过来不迟。”同知说着。

    也就是说,需中了秀才,才会正式承认他是弟子,方信明白了意思,的确,秋闱比赛,是由礼部派人监察考试,考生和当地官员关系密切会有些闲话,当然,这仅仅是对外人,真是自己人的话,这点关系还是担了。

    不过,现在已经不错了,方信磕头谢过老师后,就出来。

    领了百贯赏金,出了沈府,方信回头看去,在这府邸中,度过了短短三月时间,但是这个少年的身份来说,却已经天翻地覆的改变,三月来,总收入二百贯,已经可使一户过上五年小康时间,而且还得了许多名望。

    穿过长街,这时,已经没有人会轻视他了,都是大声找着招呼,方信也微笑着跟这些人寒暄问好,回到家中,远远就看见了母亲何氏。

    这时何氏,明显气色已经转好了许多,一些阳光照到了她的身上,方信不由感觉到心中一暖,一些感慨悄然生发。

    他喜欢这种感觉,特别是当母亲何氏皱纹渐渐而去,憔悴渐渐而消,只留下来喜悦,这种喜悦使方信收获到更多地满足,使他觉得,现在阳光很是和煦,想起三个月来,自己身体已经凝聚出一些圣力,并且锻炼的肌肉和体能,已经能使出了四阶剑术,唇角不由绽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是时候了,条件都已经准备好,也应该是自己作些事情的时候了。

第六十三章 贵人(上)

    后土,这个世界也有后土

    天为阳,地为阴,后土地祗为主宰大地山川的的女性神。

    “太祖祭地,以后配飨”,这说的,就是本朝楚太祖祭祀后土的记录,但是却不见她化身六道,庇护众生的记载,而单纯是大地女神。

    并且,对于民间来说,后土祠却不常见,方信也是从县录记中获知,城外凤屯山上,有一后土祠。

    得知之后,虽然还有八日就是郡中会考,但是从江府就是郡城,所以无需跑远,当就立刻和母亲何氏说了一声,就自出门。

    出城,雇佣了牛车,牛车当然缓慢,虽然凤屯山还不算很远,但是也花了二个时辰,心中不免感叹不已:“看来古时,交通实是大问题,出城如此,何况天下?难怪能周游全国者,多为俊杰。”

    走到了凤屯山,发觉山并不高,大概三百米左右,山下石亭中,已经坐满了人,石亭上有着茶水贩子,旅客可一文钱,买杯粗茶解渴。

    亭子中央,却是一群儒衣人,中间的却是一个年纪四旬的中年人,但是却众星捧月一样包围着他,时而称呼“大人”,显是官身。

    方信自然不可上前搅扰,这些人个个青衣,显是有功名在身,比起方信此时来,自有等级和身份的差距,当下在离亭子相当远的一棵树下,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出了一文钱,买了一杯粗茶,这杯子都是竹杯,方信喝着,入口苦涩,但是随之有些清香,不算好茶,但是解渴罢了。

    这时,亭中那位大人,正在唯一的一张石桌前坐了,而似乎在讲些什么,方信虽然此时可听,但是却不想用神,偶然听见片言,也无非是旅游上山,并且借此开个诗会罢了,想必这位大人甚是重要,因此这些秀才举人才得以奉承。

    方信却不去管他,一杯茶尽了,就起身上山,山上开出石阶来,沿着石阶而上,见两畔时有一些野树野花,散落在其中。

    空山四无人,知有幽兰花。

    花开不可见,香气清且嘉。

    飞流下危磴,时有横风遮。

    香久亦不闻,山深愁路赊。

    众草何青青,吐艳明朝霞。

    如何咫尺间,渺若天一涯。

    援琴坐白石,日暮三叹嗟。

    不知为什么,方信突记得此诗,当下就念出,虽然觉得此诗,但是连作者姓名也忘记了,方信摸了摸自己脑袋,想必是地球上偶然看到的,不然不会如此,因为以后一切事情,他都记忆的非常清楚。

    不过,空山无人,花草自开,真是说不尽的寂寞,只觉这些花草,和大部分人的生命一样,都太过短暂,转眼就消失,或者就纵意人生,以免今日不赏,明日凋零,又或者追求永恒,得以永在,心中有感,自然随口而出。

    却不想一个老者,正和人慢慢上去,听见此诗,顿时一惊,再向上去,却只见一个少年,单看其背,丰姿飘逸中,又有沉凝而重,心下就是一动,反过来就问一个中年人:“先生,你看此子如何?”

    “怪哉,如只看其气,光华炽炽,其气不凡,结麒麟状,但是看其面相根骨,也不过普通官身罢了。”那个中年人默然,然后说着。

    “哈哈,难得严先生也有一时不能断之人,还真是有趣,想不到今日有缘遇到,那你看山下人等如何?”

    说到山下人等,严先生就淡然说着:“这些人,其气和面相合,十六人中,九人有官身官相,有些前途,还有六人如无特殊机缘,到如今已经止了,最后一人,数年中就有杀身之祸,看他能不能度过了。”

    下口决断人生,直在片言中。

    “如此,那上面这子,还真是有趣。”老者当下笑笑。

    方信却不知道有这个插曲,还在直上山去,到了山上,却吃了一惊,原来,哪有什么后土祠,却是一个佛寺,修建的宏伟华丽,周围又种了大批花树以供游人欣赏。

    不少人是全家出动,携带家眷,悠游寺庙,既成了礼佛,又可度日一闲,所以香客如流,源源不断。

    方信想不到会见到这寺,皱起眉宇感应,却只感觉到佛光,当下一笑,看这寺中佛光暗淡,就知道里面弟子实已经醉心香火钱财,既无虔诚礼佛之人,又无专心修行之僧,有些光来,还是看在香客的份上。

    再通过本身身体内的后土之光,来感应同类,却还是真的感应到了,当下转向后山一侧,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后土祠,这后土祠显是很少有着香火,不过一点灵光不绝,方信就进了去,却看见一个老者。

    “要给娘娘上香吗?”老者问着,说的是土话,方信勉强听懂了,他看了看这老者,却发觉一点灵光连接着,心知如不是还有此人,这后土祠就废了。

    身为化身六道,执大地之权,掌生死之门的后土女神,竟然香火凋零如此,简直是不可思议,当下方信就说着:“有灯油和水吗?”

    “有!”

    “拿来吧!”方信说着,他把一片衣服撕下,见他拿过来半盆水,才皱眉,这老者就说:“这位善人,不是我吝啬,水运到山上来,要钱的,现在香火不好,我老了,自己担不上水,又没有钱,只合这样多了。”

    方信冷笑,没有说什么,把布浸了,细心把神案擦干净,又把泥身擦了,见金身都剥离了,就又擦了灯油,把油倒入,点上。

    “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归于后土,然而,汝无需痛苦和哀伤,死亡是生命的循环,并无丝毫掩盖,虚伪,黑暗。

    吾身化六道,就是为了使汝等不至于消散,不至于堕落。道从不蔑视,是为混元,从高而向下看,更不需蔑视,高不是为了舍弃低而存在,而仅仅是为了守护和引导而来,是让汝等知道,汝等是永恒的种子,吾却是汝等的父母,引导汝等走上真义之道,在这之前,吾愿生生世世,守护于汝等。

    这心愿,就是吾之大行,也是吾之根本法门。”

    方信默祈着,顿时,这个身体的后土圣力,与眼前神像中一点灵光共鸣,这光开始时只有一线,到了后来,慢慢加粗,直至加于神像之上。

    不过,方信还是控制着光度,这个世界可是会真正显形的,引得太多圣光实是会很惊人,当下控制住圣光在肉眼不可见的范围内集中,又多集中在这小小的空间中。

    再过片刻,这神像就灵光闪烁,一团圣光居于其中,显是恢复了正常,方信这才睁开眼来,却看见老者“噗”的一声,跪在地上。

    “你先侍奉着娘娘吧,过些时日,我会想办法弄笔钱给你重修金身和神殿,现在这二贯钱,你就先拿着吧!”虽然引来了后土圣光,方信却没有半点喜色。

    当下出了门,回到了前山,就见得礼佛之人,穿了新衣,扶老携幼,满脸都是欢喜,原来正举行法会,沙弥执钟罄而奏,缓步行走,又有僧人手捧香炉,香烟袅袅,正是完全不同,方信对礼佛没有意见,但是相比,还是黯然。

    不想再看,方信就此下山,穿过一处竹林,此时八月,正是深夏,但是方信滴汗不存,虽然这身体不可能有三阶,但是凝聚圣力也可如此。

    山上庙宇中的击罄诵经声隐约可闻,林间山花烂漫、翠竹如碧,倒有一种淡远幽静之美,而下山之时,山间小径上,正有七八人缓缓而上,却是刚才老者一群。

    上山的时候没有注意,下山时,方信眸子一扫,就吃惊不已,眼前诸人个个不是简单,特别是老者,紫色隐隐。

    紫气也有多种,但是这一人,有的正是贵气。

    这种贵气甚是难得,只要有一丝,就可富贵,若是如老者这样,起码是封侯之位。

    方信不愿多事,当下就避开路边,这时,路边有一株古松,松树正好有一石块,就坐在其上,反正自己不过白身,而对方虽然没有表露身份,但是一看就知道非贵既富,避让也不显突然。

    而且,山林有风,习习而吹,拂衣飘然,就算方信不受炎热,也觉这实使人心旷神怡,渐有出尘之意。

    哪知老者见他,却是微微一笑,也自过来。

第六十三章 贵人(下)

    见他们过来,方信只有行礼,却见老者摆了摆手,说着:“少年人不必多礼。”

    既然如此,方信也不推辞,拱手后掸衣坐定,才坐定,就见老者开言问着:“敢问,适才在山上,所作之诗可是你作?”

    古松,石块,人坐其上、山风拂衣,实有飘然出尘之意。

    方信随意说着:“只因学生,刚才上山,见得万木万草生灭循环,一时有感,所以吟之,无非是自说罢了。”

    老者听了,注目方信,微笑说着:“少年郎,真是好诗才,寥寥数句,出尘之意,现在是童生?多少年纪了?”

    方信一笑,拱手说着:“学生八岁启蒙,十二岁得童生,今年正想郡试。”

    “今日礼佛,我见你上山,转眼又下,何故?”

    “学生上山,只是礼后土娘娘而已,非不是拜佛,所以早早下山。”

    “后土娘娘?”就在这时,在老者附近悠然而坐的中年人目露奇光,问着。

    方信注目看去,只见这人神态平淡,内息绵绵悠长,一时间竟是莫辨其高深,虽隔着几步远近,依然能感到那强大的力量,当下就说着:“正是,学生八岁读书,却因家贫,因此少有书读,一见有书,就要抢记而来,十一岁时,就在小摊上,偶读一篇旧书,说的正是后土娘娘,虽然只字片言,但是一时念念不忘,可惜的是,当时买不起,深以为憾,不过,每日总要颂读几遍,往昔家贫,不得外出拜见娘娘,深以为憾,今年学生作了点事,得了一点财来,于是就前来拜见娘娘,不想娘娘香火凋零如此,学生以后如得钱财,如为官作,必为娘娘建得神祠。”

    这一句话一出,那中年人就心中一动,看了看他,问着:“那旧书所说是何?”

    “娘娘掌阴阳,育万物,主宰大地山川,是地祗。”方信说着,这点其实也是这个世界的说法,并没有多少区别,诸人都默默点头,中年人露出了然之色,就说着:“皇天后土,本是天地主宰,你日日念之,以心感神,难怪难怪。”

    言下之意,却是方信日日念之,得了神感,所以才其气如此。

    老者也有所悟,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又听方信说着:“请恕学生狂妄,学生小时无知,敬娘娘,非是大尊之故。”

    “哦,那是何故?”中年人有些奇怪的说着。

    “这书记载,后土娘娘化生万物,是为万物之母,只是那时还无地府,人死后,灵魂散于天地之间,是为大苦,娘娘见此,以身化六道,以容众生,各有所出,各有所归,循环不休,是为大圣大慈大悲,学生当日看了,就明了土之意。”

    “土者,万物之出,万物之归,娘娘以此而道化。”方信坦然说着。

    “土者,万物之出,万物之归,娘娘以此而道化。”那中年人喃喃的说着,一时间心中似是一震,就如一声悠然钟鸣在他心中响起。

    方信眼见此人灵机发动,顿时抓紧时机说着:“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归于后土,然而,汝无需痛苦和哀伤,死亡是生命的循环,并无丝毫掩盖,虚伪,黑暗。

    吾身化六道,就是为了使汝等不至于消散,不至于堕落。道从不蔑视,是为混元,从高而向下看,更不需蔑视,高不是为了舍弃低而存在,而仅仅是为了守护和引导而来,是让汝等知道,汝等是永恒地种子,吾却是汝等的父母,引导汝等走上真义之道,在这之前,吾愿生生世世,守护于汝等。

    这心愿,就是吾之大行,也是吾之根本法门。”

    这一句话才念得开头,其它人肉眼也就罢了,但是中年人,却顿时看见,空中如斯响应,无量光辉落下,洒在眼前少年身上,与少年身中光辉相应,那光辉中,带着大悲大慈之道,又有着生死循环之理,一时只觉心中尘俗尽洗,一层膜被破,满满是光,当下就呆了,只是反复默念此句。

    而那老者却略皱眉,说着:“后土娘娘掌山川大地,早有闻之,而化身六道,尚未有闻,你所看何本之书?切走了歧途。”

    方信闻言,却抗声说着:“这位老先生,学生有不同意见。”

    老者微怒,但是转眼一想,眼前这人还是少年,又不知自己身份,又笑的说:“你有何不同意见,可说来听听。”

    其实这语气,已经非常官味了,非贵人不会如此说。

    “不敢,还请长者恕学生之不恭之处。”方行拱手一礼后,见得老者点了点头,才说着:“学生读圣贤书,所读千言万字,无非一个仁字。”

    “当日,孔子的弟子樊迟问仁字何物,圣贤答曰:爱人!而其亚圣,又说着:仁也者,人也,又说,民之所欲,天必从之,所以民喜者,天下平,民怨者,天意乱,此是天道,大凡学说,只要说得此理,得了仁字,就不复邪说,还是正道,娘娘化身六道,庇护众生,此是大仁大德,安是歧途?”

    这一段话,说来郎郎上口,神色坚定,老者身为上位者,当然知道世上一个仁字,说不尽其中的道理,但是这却是上位者努力传播的仁道,又见得少年面对自己,据理而争,眸光清亮,心中就生出好感来,说着:“也罢,难得你年纪轻轻,还有此等见识,望你以后如是为官,还能记得今日之言。”

    方信顿时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营造了一个相当好的印象,当下又拱手认真说着:“老先生所言甚是,学生如是为官,当爱己,爱亲,爱邻,爱君,爱国。”

    老者本是淡淡一笑,就想停止谈话,听见这话,却有些诧异,当下就说:“何以如此?”

    意思就是排列似乎不对味。

    “学生是这样想,大凡世人,庸碌甚多,就算是学生,身为读书人,也未必能有机会上报朝廷,为国为民,但是人人可从自己作起,从小处作起,所以爱己,就可养性养德,不至于触发王法,爱亲者,上当孝父母,中当爱兄弟,下当教儿女,也是黎民都可为之,至于邻居,也复如此,如以后有机会,天恩浩大,得以入得庙堂,当可爱君,爱国,如此,人道自善而仁!”方信侃侃而谈:“就算是为官,其实也要从小作起,从实作起,从己作起,如此才能养得圣贤所传之气,一屋不扫,何以助天下?”

    老者听了这段,顿时肃然而惊:“好一个从小作起,好一个从己作起,好一个人道自善而仁,这是你所悟得?”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方信还是吓了一跳,只见此时,众人的目光都紧紧盯在自己身上,眼神中,有惊讶,有佩服,像是突然之间醒悟过来,遂腼腆的一笑说着:“学生读书,就作如此想,只是从来没有说出来,今日如此多话,一时情急,实在是失礼了,还请老先生恕之。”

    “你能如此想,实是得了读书人真种子,何罪之有,你以后好好学着,日后自有你说话之时。”老者听了,微微一个笑说着:“某三十年手不敢释卷……哎,还没有你这简单几句了悟的深!”

    就在这时,中年人也醒了过来,见到这一幕,眉头忍不住轻轻跳动……

    又说了几句,方信知道今日火候已足,就起身告辞,说着:“时候不早,学生还要回城,以免家母担心,就此告辞。”

    “恩,你下去吧!”老者摆了摆手。

    “如何,严先生,你刚才得了何悟?”老者见他离开,这时才笑的说。

    “鲁侯,刚才这段经文,却不是虚假,字字是真,在下一经颂读,就见其气,可见必是真传,这少年郎命格本来只是小官之福,可如今日日颂之读之,养性易气,实已成器,如他真能行仁道,上天自有所授,不受原本命格所限了。”中年人感慨的说着:“吾深究气数命格之法,也曾闻得上敬之道,但是还是今日真正见之,出家人不在算中,此子也算是得了这点了,不过这仅仅是开启之门,日后还需此子自己行正道,积善德,才可长久。”

    老者听了,笑笑,就对着左右说着:“也罢,今日一见,也算有缘,去,查查此子是谁,如是真的有才,就提携他一把,也不算枉然,以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他当然知道,科举中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有才不中者多的是,所以才有此说。

第六十四章 秋试(上)

    回去之后,稍过几日,就眼见四面八方的童生纷纷入郡。

    有老的,甚至五六十岁的童生,白发苍苍,让人见之悯然,这种年纪,考中了又如何?无非就是死前要证明自己,一辈子心血终是没有白耗罢了。

    有少年的,最年轻的,差不多就是十五岁左右,方信的化身李睿,也是这个年纪。

    当然,也有富穷之分,富者多半是马车而来,甚至带着仆从,而穷的,就是一身布衣,连青衫都没得穿。

    这些人都租得房子,夜中也会读书,或者会文寻友,一时间,酒、纸、墨,甚至食物的销售都大幅度增加,让附近经营者都笑的牙齿快掉了,巴不得天天如此,不过,这终究是妄想,三年只一个月啊!

    方信却也是不理,按照李睿的根底,揣摩墨卷,一篇篇的试笔。

    这样就过了几日,母亲何氏这几日日夜不休,端是为他制好了一套青衫,不过这青衫现在还不可以穿,又用麻衣作了新衣,虽然布质不佳,但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一双千层底布鞋,线线针线皆是手作,扎底厚实,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寄了多少希望在内。

    八月八日,正是秋试之日,一大早,何氏就已经起来,早早就准备好,方信一出来,就拿到这衣这鞋,心中也不知道什么味道,心想,如是没有他,原本李睿必是数次不中,蹉跎岁月,也不知其母一次次期待和失望,能等多久?

    可怜天下母亲之心,望子成龙也就罢了,毕竟龙还没有这样多,但是都希望有所成,满足这点,才是最大的孝顺,要不然,纵是日常孝顺,也终是意难平。

    有了此心,方信默默的穿上,虽说八月,实是阳历九月,穿上正好,当下喝了点粥,就说着:“娘,我自去了。”

    “唔!”何氏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应了一声,方信走了很远,回头一看,还看见单薄瘦弱的母亲靠在门上,远远望着。

    见此,方信竟然眼中一热,连忙快步前行,到了街道之上,才放缓了脚步,就在这时,郡下各县的童生,已经全部来了,个个都有些紧张,通过道路,到了学政院前。

    这学政院,就是考试所在,院墙足有五米高,大门厚实,门前却是一队士兵,个个穿着盔甲,手持长刀,走动时钪钪作响。

    前面才有童生靠近,里面的人就厉声喝着:“所有童生按时排列,不许喧闹,不许争先,违者不许入场!”

    这一喝,顿时人人都肃然,于是上前,一个个的验过文单,童生所发的印凭,当下检查了下,就一一放入,不是童生者,如无圣旨,敢于闯入,就是死罪,可当场格杀勿论,这是太祖时立下的规矩。

    到了里面,就听见一个官吏喊着:“所有考生,全部入桶清洗,不得有误!”

    话说,农业社会,历来科考都选在春秋两季,当然,官方所说,这是应着“孔子笔春秋”之故,其实是因这两季,不冷不热寒热适中,各地来人都能适应,如是寒冬,南方来的人不适应,如何是好?

    是故朝廷考虑到这个,所以才如此定下。

    但是春秋,也最容易传疫,先别说到省城考试了,就是郡试,一郡少者五六县,多者十数县,每县也必有上百个童生,如此起码有上千之数,多的甚至有数千之数,这样多人,集在一起,如是传疫,往往一病就是一大批,这可全部是国家未来的元气,哪能如此。

    再加上夹带之风不绝,因此大楚太宗皇帝,考虑到这个,下旨,学院必准备数千大桶,等考生而入,必一起清洗,让考生干干净净考试,同时也是检查是不是有夹带的意思,美其命:“淋浴静心以应试!”

    这一声令下,不少老考生自然早就经过,也就解开衣服,新生却是很尴尬,但是也不得不解衣入桶,这不,就有几人脱衣露出夹带,立刻驱逐出考场,这次就没有考试资格了,而且如是再犯,永无考试资格。

    方信也找到了一桶,脱衣下去,却觉满是药味,原来水中还有大批甘草、庐根、金银花、绿豆等物,正是消毒之用。

    方信身上干净,洗过了,也就出来,这时衣服已经检查过了,当可再穿上。

    洗了出来,就领到一个牌子,顺着牌子,就到了一个房间内,原来,这里的房间都是木房,有一桌一椅一榻,还有着一个篮子,这篮子每日换一次,里面有茶水、鸡蛋、米饭、煎饼,甚至还有半只鸡,就是考生一日所食。

    这是朝廷法度规定,无论贵贱,都是一样。

    方信进了之后,又见到桌上有数支笔砚,粗细不一,但是各型都有了,制材不敢说上佳,也是良等,还有白纸一叠,这也是统一发放的物品,本是要收回的,但是由于精美,经常有考试完毕后,考生私下带走,官府开始时还查,后来查不胜查,也不愿意为这点事而说到惩罚上去,想想反正你们都是士子,也就罢了,因此就默许了。

    考生一入房间,就不许外出,有卫生的问题,自然有马桶给你,什么考完了离场全部是扯谈,你就是没事干,睡觉也要睡在这里,三天之内许进不许出。

    一个时辰后,考生都已经按照牌子进了考场,主考官一声令下,立刻给予封门,从现在起,除了圣旨钦差,就算是宰相王爷也不许进入了。

    二千考生,自然要分成数区,称之房,一房二房三房直到二十房,每房百间房间,各配考官三人,又有巡兵五人,日夜守卫监督。

    正副总考官三人,一正二副,可在各房中随意巡视。

    等所有名单全部确定,人选也一一查实后,诸考官都是舒了一口气,亲自发放考卷。

    方信见到的三人,一人就是中年人,穿着八品官服,而后两人,相对年轻些,穿着九品官服,这是秀才考试,这每房主考官,也是朝廷所派,而其它是当地学官所派。

    方信见他们进来,连连深深拱手为礼,却也不多说话。

    这中年人,看了看名牌,看见了李睿两个字,眸子闪过一丝异光,又检查了一下笔墨,发觉已经磨好了,成色用度上都没有问题,就没有说什么,发了考卷,说着:“你等好好考试,切有舞弊。”

    方信恭谨应是,深深行礼,等他们三人出去了,方信才坐了下来,拿出了考卷,一看之下,心中就是一松,情不自禁都笑了。

    果然,厚厚考卷十张,却无非是帖经,这就是现代诗卷的填空与默写的模型。考官从经书中选取一页,摘其中一行印在试卷上。根据这一行文字,考生要填写出与之相联系的上下文。

    如果是普通考生,其实熟读者,这也可以通过,但是十张考卷,前后也有上万字,要答上这上万字,一字不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毛笔字可没有从来的机会,真有错别字了,也可以画圈,然后在边上写上正字,但是这样一来,评价自然低了。

    特别是这种考试,简直是关系到人生命运前途,因此许多人心情紧张,一紧张就废了,方信已是四阶,控制身心达到入化的地步,当下就不假思考,直接写就,字字圆润端正,一气呵成。

    写完一页,再磨一次墨,然后再写一页,每页都放在桌子上,等待自干,以免湿墨叠了,污了考卷。

    方信三月来,本是练熟了,虽是毛笔正楷(考场要求),一小时也可写一千五百字以上,当下不吃不喝,继续写着,途中似是有人来过,也不假抬头。

    等十卷写完,最后一张放在了桌上,这才发觉,天已经黑了,却不知何时,竟然有人帮他点亮了蜡烛。

    方信也不为意,就着蜡烛,一张张考卷看过,发觉字字优美端正,转折之间凝有气度,不像是考试,反像是书法比赛所作,而且,所有答案,一字不错,卷面清净,所字行列工整,当下就自得的笑了。

    笑完了,方信想了想,又笑了,自己当天就写完,但是几人又有自己控制力呢?就算自己写,也差不多用了六小时左右,所以现在发卷,到明日发卷时收卷,总共二十四小时,也属应当。

    考试大体上如此,当然,殿试例外,原因很简单,那时已经不考基本功,就一个天子当场出的考题写论文,千字左右,当场写就也是应该。

    拿出篮子,食物虽然都冷了,但是这时饿了,也就不在意,扯着鸡腿吃着,喝着水,这时周围静静的,许多人还在写,有的却准备休息一下,明天再写。

第六十四章 秋试(下)

    方信检查完毕,就用砚洗干净,擦干了放到考卷上镇住,又把粗如手臂一样的蜡烛拿开,心中对考场有了新的认识。

    如是得罪了考官,别的不说,就污上一点墨水,你这张考试就差不多完蛋一半。

    更加不要说日后争夺排名的激烈了。

    按照规矩,蜡烛是必须点着的,彻夜不熄,随时应查,反正是官家的蜡烛,你只要点上就是了,甚至你不点,也有检员帮你点上。

    方信心情平静,吃完了,就躺到了榻上,合着衣服,运转圣力,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晚间,又有考官检查,这时,其实大部分人虽是躺着,烛光很亮,再加上紧张,也是睡不着,像方信这样一样,平静睡着的人很少。

    见方信睡着,三个考官自然不会发出大声,中年人看见了卷轴,上去拿来看看,才翻过几页,就露出了一丝笑容,随手给两人看看。

    两人看过,都是明白,又放回桌上,退了出去,到了走廊中,一个年轻官员就说着:“杨大人,想不到此子倒真是了得,字迹上佳,句句无错,卷面整净。”

    秀才考试,倒也用不着糊卷盖名抄录,因为本来看的就是你的基础功底,字迹怎么样,有无错别字,抄录了自然就不一样了,举人考试也是严格,还不至于如此,但是到了进士考试,就不一样了。

    “上卷是不错,不知中卷下卷如何!”又有一个年轻官员说着。

    杨大人却是说着:“明日后日再看罢,如是有才,我房中推荐,也算好事。”

    明日一早,方信也就醒了,却也无聊,到了中午,就有人进来,带来了新的菜篮子,换去旧的,至于马桶,却是不动,反正有盖子,而且没有谁能三天就泻满一桶吧!

    到了下午开始,就考官亲自收卷,一百卷倒也辛苦,当场有人用胶水贴集,收起,到了方信,也没有多话,当场贴好,方信还特地看了看,终没有错漏。

    交后又是发卷,这次卷数只有五卷了。

    等考官离开后,方信看了看,果是墨义,所谓墨义,就是围绕经义及注释所出的简单问答题,也就是出一道题,你直接把相应段落背诵下来,写上去,这对记忆的考核就更加明显了。

    相对第一天,其实这就是难了,四书五经,谁知道考哪里,而且全部背下一字不差,也是功夫,所谓的夹带,其实就是带着这个抄书,但是对方信来说,这不是问题,而且因为字数少了,五页所写,不过三千五百字左右,反而轻松,因此就仍旧下笔有神,这次,只过了一个半时辰,就一气呵成,写完了中卷,那时时间还没有到晚上。

    白纸写就经文段落,方信水平特点就更是明显,如有格式一样,工整无比,和雕刻印刷一模一样,卷面也清净明亮,所有段落一字不差,一字不错。

    因此当考官发卷完毕,又回来时,竟然发觉方信已经完成了,三人都是惊疑,上前一看,看后都是一惊。

    这次,杨大人就开口说话了:“不错,你这少年郎,功底很深啊!”

    方信这时当然屏息静立在一边,待他发话后,就深深拱手行礼说着:“回大人的话,学生家贫,家母身体不好,希望全都在学生身上,学生自想一次就中,以慰其心,只有尽心尽力而已。”

    “恩,你有这孝心,很好,上卷中卷我看了,不错,还看你下卷。”说完这句,杨大人就不再说话了,毕竟他是考官。

    如此也就无话,到了第三天,发了卷,方信打开,这时只有三页了。

    第三天考的,就是经义,所谓的经义,是围绕书义理展开的议论,就是以经文的核心解释来看高低,自然,引经据典是不可少的,一共三题,就是三卷。

    方信稍一凝神,无论地球还是那个主世界,都有千年经典的解释,五十元一本,每条都精妙之极,写这个当然不成问题,也就下笔如有神,一一概述,当然,他控制了发挥的程度,毕竟对经文的解释,虽有统一的标准,但是却总有差异,因此方信自然按照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的解释来,取其最优,最多最后点上一句,以提升自己的格局。

    这卷写就更快,果然,等三个考官回来,也已经写完。

    这次,杨大人就不说,直接上来,拿着卷子读来,一读之下,就露出了微笑,这些经意,其实是二阶的解释,虽然才二阶,但是都是后人千年精华总结而出,深入浅出而定,无论是字意还是统率,文才还是用字,都可算字字珠玑,再配合如此整净的卷面和字迹,直让人赏心悦目。

    杨大人看完,就说着:“写完了?”

    “回大人的话,写完了。”方信回答的说着。

    “那好,你等着吧,到时候就放你出去。”说完,卷子也不还了方信,就拿在手上就走,两个考官面面相觑,也跟了上去。

    回到房堂,杨大人就说着:两人浏览着,个个都不出声。

    “这卷定为本房第一,如何?”

    “杨大人,这卷当是十佳,但是第一,是不是等其它卷子收上来了再说?”一个年轻官员说着。

    另外一个却知趣,说着:“此言差矣,上卷中卷都是极好,我等竟然找不出错来,这下卷,更是上佳,字简意深,明了大义,我看举人之卷中,有这功夫也少,还等其它的干什么呢?”

    杨大人正在想说什么,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出来一看,就自躬身:“原来是张大人、海大人,范大人,这时也来巡查吗?”

    这三位,都是朝廷所派的,张大人正五品官衣,其它二人都是正六品,是全郡主考官。

    张大人似乎检查了许多房间,有点疲倦的说着:“是啊,科举是朝廷大事,怎可不用心,我等也要检查才好。”

    说完,却发觉了卷子,喉头就咕哝了一声:“又有人舞弊革卷了?”

    这时才发下新卷没有多少时间,有卷子被收上来,当然就是有人舞弊,被革卷赶了出去了,这是很不名誉的事情,多了脸上也无光,这时,杨大人却上前一步,躬身施了半礼,说着:“张大人,这次您可猜错了,这是有人考完送上。”

    “才这点时间,就有人完成了,莫不是哗众取宠的狂生?”张大人不悦的说着。

    “回大人,是下官看了,觉得不必再留了,问了话,说已经写完了,就收上来。”

    “哦!”杨大人虽然才八品官,但是文才大家都知道,不然不会为这房主官,当下张大人就惊讶的一声,拿过来卷子来看,才一看,字迹和卷面入眼,脸色就好了许多,再看下去,却觉得读来满是舒服,看到后来,更是不由轻拍,看完了,却没有出声,说着:“此子是谁?”

    顿了一顿,又说:“把上卷和中卷拿来。”

    “此子是从江府李氏,父李允明与明文六年中过秀才,七年而卒,其母何氏,抚养其人,现十五岁。”

    “才十五岁?”张大人听了,问着。

    “是,与明文十年参与童生考试,取童生,今明文十三年,第一次参与秀才秋试。”年轻官员拿出木碟,读着,又有人奉上了二卷。

    张大人再不说话,又拿过上中二卷看过,这二卷都是完美,看完,把上中下三卷给了二个副主考官。

    海大人和范大人三卷看完,海大人就说着:“此子文章,可谓气静神闲,思沉力厚,端是雅致,此次可为头名。”

    评语简捷明了,惜字如金,但是分量自是极重。

    “先不说,我们去看看此子。”当下六官去看了看,也不进门,就在外面看了看,张大人凝视着里面的少年,又看了看登记时方信所写在门上的笔意,久久才说着:“此子甚佳,然太过年轻,为日后大器计,还是不可纵之,就取第十罢了,以免持名而骄,反误了学业。”

    一郡考取秀才,数千人中,每次只取六十人,一榜十名,二榜二十,三榜三十,三榜同是秀才,但是官府待遇还是有所差异,一榜授田十五亩,二榜十亩,三榜五亩,以支持其学业。

    虽然现在就定名,还显的早,但是诸人都是识货有经验者,知道这少年三卷的水平,如是公平论,必是前五之列,因此张大人,此言一出,诸官无意见,如此就成定局。

第六十五章 中(上)

    八月十二日回家,八月二十八日放榜

    一大早,天有些光,母亲何氏就已经起得床来,草草梳洗,就扫着院子,方信这时也已经起来,就听见其母说着:“洗过罢,喝点粥。”

    方信自是应着,然后就喝粥,却见母亲何氏在院中扫地的模样,虽是平常,实已经等的心焦如焚,手都有些颤抖。

    方信却不忍如此,当下就说着:“娘,我去看看。”

    “也好,带些钱去。”母亲何氏就说着,其实她已经对儿子非常满意了,最近儿子学业大进,她也是看在心上,虽然知道一次考中秀才,倒未必就成,但是也有个期盼。

    给儿子钱,就是万一中了,也要给些喜钱,或者遇到同中的人,喝上一杯几杯,也是有的,安可身上无钱?

    方信一笑,接过五贯钱,也不多说,就出了门去。

    他却没有去看榜,其实这有什么好看的,中了自然就中了,学政会专门送来贺单,以及一套青衫和头巾,甚至还有着一张早已经准备好的地契。

    穷秀才?其实秀才真的很穷吗?如中秀才,官府都会授个田,十五亩到五亩不等,从江府附近,一亩良田,就等于十两白银,十五亩就等于一百五十两白银,就算自己不种,年收租也可一家衣食了,除非很是浪费,不然潦倒终不至于。

    更加不要说,补上吏名,就可为从九品官员了,也算是有一个官身。

    方信也不在意,就走到了街上,这时正是每月的庙会,城中城隍庙前的街道,都摆满了小摊位,而许多人也上去交易,正是人山人海好做生意。

    方信也就随身在里面走着,这些人家,什么东西都拿了出来,灯台铜杓、壶瓶碗碟、木椅桌子、旧衣旧被都有,当然,一般人不识,也可以在里面淘些好东西来。

    方信对这方面认识几乎是零,要他在里面掏出好东西简直是千难万难,不过方信也不在意,随便就看着,偶然有些心动之物,就买了下来,也不过耗费几文钱,十几文的事情。

    如果是李睿,也是舍不得买下,毕竟谁也不知道买得值不值,不过方信和李睿不同,这点小钱还不放在心上,就算是买错了,也不过一笑。

    如不是畏惧这个世界的主宰阶级,富贵如反掌,这也是上次那个片面给他的教训——区区一个府这样大的地盘上,就有黑暗伯爵这样的强力上位者,这个世界如此大,安不知其天地有多少大能?

    在人家的地盘上想嚣张,实在是一种很愚蠢的事情。

    不过就算如此,少少取用一些,也是随手的事情,自然就不必吝啬了。

    买了几件东西,才想走着,突然之间,玉如意一动,方信不由吃了一惊,随着玉如意开的星越来越多,被它看在眼中的事物就越来越少,等闲没有什么信息了,这时有这感觉,当是奇怪。

    寻着源头,却是一家普通妇人家拿出的家常小摊,把一些旧物拿出卖。

    逐一件件拿来看,多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最后却看见一块残玉,心中顿时明白就是这物了,有些奇怪,拿来看看,发觉这就是一方玉印,只是缺了一小半。

    自古以来,印以铜为日常银,以银印为下级官员印,七品以上都用金印,但是玉印,都是公侯才有资格用的,当下就想着:“不知这是何印,如是完整就好了。”

    当下就说着:“这东西多少钱?”

    那妇女打量了下,发觉是粗布衣服的后生,就说着:“你给十文钱好了。”

    方信知道虽是残玉,但是就单是质地,也远远止这数,于是说着:“那就十文吧,你这东西是怎么样来的?”

    说着,还价都不还,取下,包好,放入怀中。

    那妇人倒有些眼色,看这情况,就觉得自己卖的廉价了,当下说着:“我家男人在河边洗澡,一摸就摸到这个,哎呀后生,这是什么东西?”

    方信说着:“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喜欢就是了。”

    当下给了十文就走,站起来之后,看见妇人有些不甘心的神色,就没有兴趣继续逛街了,本想回去,但是这时,有人就喊了一声:“李睿,和我一起喝点酒罢了。”

    方信有些诧异,看了过去,却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读书人,却叫白留,和原本的李睿关系不错,甚至可以说,他以前免费教导了李睿许多学业,只是到了现在也没有中得秀才,已经连考了四次了。

    他正坐在一家小酒店中,要了几文花生,一碟小菜,几两粗酒喝着。

    从原本的记忆中,这人甚有才学,可惜的,就是屡次不同秀才,不中秀才就不会有地位,就没有机会。

    方信也就上去,摸了摸,却说着:“来盘鸡块,大份的,来碟鱼干,再来一角酒吧!”

    “哦,果然去了同知老爷沈府家作事,自然就不一样了,我也不客气了。”白留笑的说着:“只是你才叫一角酒?未必喝到放榜之时。”

    “我酒浅,只能喝这样多了。”这时方信还是一身粗布儒衣,正是合着这里,两人就坐下,开始津津有味的喝着吃着,这时半只鸡切了上来,倒是美味,鱼干就有些味道了,方信甚是不喜。

    这几样,大概二十文,方信自然不放在心上,白留却是一动,又问着:“你在沈府家作事,每月几贯?”

    方信说着:“不算在沈府家作事,如是如此,也就没有我考这秀才的事,不过月来总有三贯银子。”

    他拿的是三十贯一个月,这时就拿十分之一来说。

    “三贯,也不错了,城中文书小吏,也不过如此。”白留吐了一口气,黯然说着:“如我有这份差事,也就满足了。”

    “这怎么可以如此,真的作了下吏下人,也就不堪考进了。”

    “哎,为兄也不怕不吉利,我十四岁开始考秀才,已经考了四次了,还没有中,如是中了,就谋个从九品小吏算了,如是不中,也就谋个差事了,读书虽好,难为无米啊!”白留说着,猛的喝了一口酒。

    如中了秀才,官府给田,年年到年终,还可以去官府分得一些肉来,每人总有十斤左右,无非就是肉块好坏罢了,这样哪怕读上十年二十年,家中也不会无米,但是不中秀才,自然就无以为计,一个困难家中,哪可能长期奉养一个什么都不作的人?

    方信默然,也不说话,自个儿吃着鸡肉和花生,对鱼干碰都不碰,白留却很是喜欢,鱼干拿来就着酒细细品位,又说着:“看来你倒一点不紧张。”

    “我到底年轻,这次不中,还有下次嘛!”方信说着。

    “虽说如此,但是你娘可等不了多少时间,我娘自十年前就盼望我能中个秀才,等了十年,都没有等到,现在看来,等不了几年了。”白留似是有些酒意,就这样低声说着。

    就在这时,远处一片筛锣声,许多人喧嚷了起来,白留手就是一抖。

    “开榜了,开榜了!”果然,有这样的声音就发了出来,这个时代,人人都关注这种消息,哪怕根本没有关系的人,所以消息顿时传遍了全城。

    白留似是要站起,但是立了一半,又沉重的坐下,显是不敢去看,十年考试,给他积累了太多的压力,他的嘴都有些颤抖。

    方信看着,心想,如不是自己降临,这李睿和白留,就是一对难兄难弟,只能在此相看对坐,一碟花生一碗粗酒,我看李睿十年内,也未必中个秀才!

    就在这时,一行人拿着报喜的红纸,纷纷向着学子住宿的地点跑去,而学子个个手足无措的等待着,或者迎接着,听着命运的判决。

    十几分钟后,中的人自然喜气洋洋,分派赏金,这时谁也不会吝啬了,不中的人,情况就多了,有故着镇静的,有当场失态的,有一声不哼的,更有晕倒发病的。

    就在这时,白留的身子越发颤抖了起来,让桌子都有些抖,方信一看,原来是三个拿着报喜的红纸向这方面来着,这里几乎没有学子居住,也就是李睿和白留的家,只见白留眼睛死死的盯着路上这三人的方向,在靠近了白留家时,家里人都早早闻声靠在门口。

    那白发苍苍的白家老母,还有二十多岁,却和三十岁妇人一样的妻子,都死死的望着来人。

    当报喜的人,没有任何停留的,穿过白家时,白留全身一震,几乎坐也坐不住。

    “白兄,怎么了?”

    “不要紧,是去你家,看来你是中了,哎,全是命啊!”白留咬紧了牙关,苍白着脸,喃喃的说着,见他还停在那里,他惨笑:“我不要紧,你去吧,快回去吧!”

    方信也不愿意刺激他,拱手一礼,直接就出门跟上,这时,已经有人发觉了情况,连忙跟着方信去看热闹。

第六十五章 中(下)

    方信到了门口,就看见小院中人声鼎沸,母亲何氏正焦急的等待着,见他进来,还不等她说,那三个讨喜的人就喊着:“相公,中了,中了,一榜十名啊!”

    相公本是宰相之称,但是此时,凡是中了秀才者,都可称相公了,然后他们只管嚷嚷着要求赏。

    有人就说:“先给相公穿上青衫!”

    方信连忙进去,脱了粗布儒衣,却不穿赏下来的丝绸青衫,而穿着母亲何氏为他作的青衫,出得门来,顿时人人喝彩。

    “从小就看,就觉得像个相公!”就有邻居说着。

    报人那管什么,看见他出来,就把一叠东西托了上来,虽然仅仅是中个秀才,但是也有好几件东西在内。

    首先就是脱民入士的户籍文书,从此方信就不受百姓之限,可自由来往帝国各地而无需路引官条,要知道,普通人要出县探亲,也要官府批下路条,而且,一切百姓的劳役和赋税都给予减免。

    一把官赐的长剑,也只有秀才以上才可佩带,普通人持着武器,就是大罪,当然这其实是无锋之剑,毕竟现在秀才哪几个真正会武,发了开锋的剑,说不定伤着自己。

    还有就是一套青衫,以后朝廷每年发一套。

    最后还有一张地契,正是十五亩良等之地。

    最后,还有着当地知府赏下来的喜钱,意意思思,只有一两。

    虽然中了秀才而已,但是这也代表着官府,代表着皇恩,只是不必连香案也弄出来,方信就跪在地上,谢了恩典,一起身,他就是秀才了。

    方信起来后,就拿出一盘钱来,不多不少,就是十贯,说着:“你们辛苦了,就拿些喜钱罢了。”

    十贯,不能算非常丰厚,但是也算不错了,特别是看方家这样子,三人顿时笑开了颜,连连称谢,点了鞭炮后,就此离开。

    等闹了一番,方信就敏锐的发觉母亲何氏已经喜极累了,就说着:“各位乡里邻居,我家没有什么族人,本身就全靠大家帮衬,这次,大家就集个会,用点饭,不过家母劳累,这些东西还靠着大家来作。”

    “相公这是何话,这些原本就应该的,太太就休息吧!”邻居连忙说着,当然,这太太不是指老婆的意思,是对何氏的尊称。

    方信估计了一下人数,见附近亲点的邻居,也有十几户,因此就点出三十贯,找了关系比较好的人,说着:“那就办吧,开个席来。”

    三十贯,相比物价,也是三万元了,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数字,当然绰绰有余,因此邻居一口答应,当下人人买菜,作饭,拼凑桌子。

    等到了家中,请母亲何氏坐到椅子上,方信就跪下:“娘这些年来,辛苦了。”

    母亲何氏含着眼泪看着儿子,只见他一身青衫,一表非凡,就是不胜之喜,不知不觉,眼泪就落下来了,说着:“想你父去时,你才只有九岁,你父是搬迁来,在这里没有宗族,当时日子不知道怎么过,忍着苦着,就想你有出息,今日你十五中秀才,你父亲在天有灵,我也对得起他了。”

    说着,母亲何氏就不住落泪。

    “娘,以后好日子还多的是,你以后不必作这些活了。”方信却说着这最要紧的话。

    “也是,吾儿现在已经是秀才,我哪能作这些扫了斯文门弟?官府给了你十五亩地,就在城南,快拿来给我细看。”母亲何氏却是一心为儿子考虑,觉得自己不能给他抹黑,才如此说着。

    方信见她答应,心中就放了心,就怕老母还继续劳作,以她的身体,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当下拿了地契过来。

    母亲何氏也是识几个字,拿来仔细看着,又看着上面的官印,久久满足的说着:“那里的田,就算为娘不能作,一年一亩也可收到一石米租,十五亩,娘真的是不要作些什么了,给你娶亲,也有了。”

    关键是这些田,是不用交税的,当下方信也就多说几句,描绘了前景,又说着:“娘,你累了,就休息会,孩儿还要去一处。”

    “哦,那里?”

    “学官和知府那里,都可明天,新秀才们,一去去拜见,但是同知那里,孩儿却是新拜了老师的,却要第一时间拜访下,孩儿拜见了,吃过中午,就回来。”

    “拜见老师,也属应当,孩儿快去吧!”

    这时的时候也不早了,方信当下点了五十贯钱出来,准备买些东西,在拿时,突然之间心中一动,把除了玉印外的几件东西拿了出来,想去验看一下——虽然沈府不在意这点礼物,但是拜师还是要基本礼节的,而且回去,凭着沈府,还不是几倍还礼?

    不过,也不必太多了,现在他家的情况,沈府也知道,以五十贯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好,并且恰当了。

    且说沈府同知沈丹年大人,也在注意着榜子,虽然考试时,甚至取单时,他也不能知道,不能干涉,但是一旦出榜,消息当然第一个知道,甚至包括张大人觉得年少,压到一榜第十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因此上午,他就在府内等待着,如是方信知机,应是上午就来拜见。

    “老爷,何以这样?”夫人孙氏却是笑着,她出身大族,见识自然不凡,见他虽然喝茶,却一直等待,自然说着:“此子真的如此重要?”

    “此子不错,年才十五,气度不凡啊,你可知道,不但这场考的花卷锦秀,京中来的考官大人赞不绝口,如不是主考张大人,觉得此子太过年轻,怕以后持名而骄,反错了大器,压了一压,不然这次头名也可能,而且,考前,竟然还有人为他说了话,可见他只要不是太差,这是必中,你可知是何人?”

    “何人?”

    “是鲁侯爷!”

    “哪个鲁侯爷?难道是?”夫人倒吸一口凉气。

    “正是,老夫也自郁闷,此子怎遇到这等贵人,并且还赏识,所以不敢怠慢,此子如归于我门下,日后只怕不是他荫我家之力,而是我家借他之福了!”

    “那老爷似是要等会,喜纸送到门后,一番事情是少不了,看来午宴,还要等会呢!”夫人就说着。

    “只要他来,等会也无妨!”

    就说到这里,就听见外面传报了进来:“新中秀才李睿前来拜见老师。”

    “来的好快!”夫人只说了一句:“恭喜老爷了。”

    这样快,当然就是一知道消息就过来了,这充分表现了方信的恭谨和诚意。

    同知沈丹年当下就到了大厅,请了李睿进来,却见一个少年,一身青衣,翩然出尘,气度沉凝,神采内照,当是了得,进了大厅,就立刻跪下行礼:“学生李睿,拜见老师,老师上寿。”

    “好好好,起来吧,这次你作的不错。”见了他还着礼品,却又说着:“你家素来清贫,我向来知道,还带着礼物来干什么?到为师这里来,不需客气。”

    方信起来,却又说着:“老师那里话,学生能有今日成就,还是老师指点之功,而且,别的老师可以不收,这物老师却一定要收!”

    说着,就拿出一方古砚来。

    看他这样子,同知沈丹年倒是有些奇怪,取来看看,这砚看似简单,却略有红线,而且里面隐隐有着麒麟,想了想,突地惊色:“难道是红线麒麟砚?”

    “正是,这是前朝所制的红线麒麟砚,今日学生中了秀才,自然拜见老师,老师恩重,学生却无以为报,在街上寻思如何找得礼来,却看见了此砚,一时福至心灵,买下,去了品鉴楼,果是红线麒麟砚,这是上天感学生之意,专赐下来的,老师真是好福气!”

    红线麒麟砚,虽然不是最稀罕的东西,但是传说可镇得家中香书门风,前朝所制不过三百方,多为权贵所藏,这礼就重了。

    同知沈丹年顿时左右为难,要放弃,却绝对不肯,收下,就太重了,当下叹的说:“你今日才中秀才,就得此砚,看来以后,你还有好大的造化福德呢!”

    方信心中冷笑,这是我玉如意隐然镇压气数,哪是这身体有福德,当下却说:“不迟不早,就在学生寻物献礼时,才得出现,这非学生之福,实是老师之福!”

    这话就说的好听了,而想想也是确实,不迟不早,今日出世,如是其它物品,再是宝贵,沈丹年也不放在心上,但是这物,传说家有一砚,就可保得家中书香之气,这对家族实在太重要了,又见屏风后一动,知道连夫人也动心了,当下就叹说:“也罢,你也是一片诚意,为师就收下了。”

    说着,就吩咐下去,今天中午行拜师宴,让族中重要人等都来观礼。

第六十六章 折寿(上)

    就为了这块红线麒麟砚,沈丹年就回了一千两银子,这可是真正的银子,一封十个元宝,每个元宝十两,足足十封,就是如此,还没有见得偿还这份情意。

    至于拜师宴具体内容,沈夏也出场,却还是淡淡的,方信开始时有些不解,随之就有所悟来,首先当然是自己这批降临者,集中起来目标越大,越是容易被发觉,其次就是沈夏,虽是三阶,但是在萧家,也不过是一个职员,哪能有现在这种自在富贵的生活?更加不要说亲情和爱情方面的因素

    所以从心里其实是不太愿意记起——哦,你现在的生活不过是一场梦罢。

    明白这点后,方信也就不准备打搅他了,让他逍遥的生活,过一年是一年,当下就在城中找了一个宅地,虽然不大,但是也是一个套院了,要价200两子,当下就买了。

    还有二件找来的东西,除了那缺玉外,其它也是不错,虽然没有红线麒麟砚那样贵重,但是鉴定之后,都有些价值,卖了五百两银子。

    方信已经越来越明白,原来开过星后,自己就获得这一方面的能力,就好比磁铁同化原理,自己灵魂就被同化而具备一些类似的力量,而想必二十五颗星全部打开后,这玉如意就彻底会融合在自己灵魂内了。

    当然,现在这些力量都是一些种子,比不上正牌的玉如意,不过,也很可观了。

    用一个很贴切的词来形容,这就是气数。

    但是,方信却也不敢多弄了,今年他已经获得了足够多了,如果按照命格来说,自己也算是快达到原本命盘的某种极限了。

    买了房子后,把地出租了出去,就在佃户那里把一只罗莉买了下来,只用了二十两银子,由于是八月最后一天买的,因此方信还是取名为“八桂”,不算很美丽,清秀而已,十三岁,可以帮着作点家务了。

    但是就在享了几天福,一日早上,八桂急急忙忙走了过来说着:“老太太害起急心疼来,一时间竟然晕了过去!”

    方信听了,大吃一惊,匆忙穿上衣服,就走了出房间,连忙赶到了母亲那里去了。

    走到了门口,却见门开在那里,匆忙进去,稍微舒了一口气,见新买的床上,锦衾角枕上,母亲已经醒来,靠着:“娘,你怎么了?”

    “没事,一时心绞,痛过了就没事。”母亲何氏说着。

    方信皱眉,手摸着玉如意,思量了片刻,却说着:“娘何时如此大意,我且叫医生前来看看。”

    说完,就对着八桂说着:“你看好了门,等我回来。”

    到了街道上,也不知哪个医生好,却只有凭着感觉,几家看去,也是不行,第五家时,当下就看见了一个老药店,里面一个老者。

    细一打量,只见那老者,黑中杂着点霜,身子骨清俊,虽然内息远不强大,但是却有一种淡然泊远的感觉,当下就上前,拱手为礼:“这位先生,可否与学生去看看家母,家母尚未年老,何以今日早晨昏倒?”

    那老者自他进来,就是眼前一亮,似有所觉,等他说完,他就说着:“医者父母心,自然可去,等会,我吩咐一下。”

    吩咐了店中一个伙计,就带着医箱,与方信一起到家。

    沿途,相互说话,就知此老叫窦善,而他也知道方信就是新中的秀才。

    到了里面,此老把脉看过了,又问了问情况,沉吟不说,方信了然,就拉着他出门说话。

    “窦老,家母如何,还请示下。”

    “这其实不是病,而是接近寿元了。”这时,窦善却很是坦率的说着。

    “胡说,家母现在不过三十三,虽以前辛劳,体弱了点,但是却现在也可调养,人寿理应五十才尽吧!”

    “相公这说,本是常理,但是用在老夫人身上,却是不符。”

    “说来听听。”方信咬着牙冷笑着,这时,杀戮决断的气息,才浮现而出。

    见此,窦善心中不由一寒,却还是一笑,说着:“人一生之中,福寿相关,如是享了过多福份,就会折寿,此次昏倒,只是预兆罢了。”

    方信心中顿时一动,已信了,却说着:“胡说,如家母是一辈子劳碌,四十九才终,那我如何中得一榜秀才?又得了这些财物,难道我为人子,还会苛待家母不成?”

    “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老朽也不善于看相,但是老朽医人三十载,这寿元元气之事,老朽还是看得出几分,想来是相公不知何事,提前中了秀才,得了福份,而老夫人却难以消受的缘故。”

    又是天意命盘,这个世界怎么这种规则如此强大?

    “那你跟我说说,如何是好?”方信沉吟片刻,才问着。

    “其实天留一线,改得寿元的事,还是有的,那就是风水,阴德之事。”

    “风水何意?”

    “风水其实就阴阳宅,都可改善寿元,只是增益不大,而阴德,如行三千善行,当可延寿一纪,相公可从这方面考虑。”

    方信听了无话,显是这个命盘定数如此强大的世界,对改命也有一套看法。

    来回走了几步,窦善却是凛然,他为医三十载,自古医气不分家,以前还是帝京为医,见的人多了,这少年开始时温和有礼,但是此时,举步之间,气度专折,竟然有一种杀戮决断的威严出来,以他阅人之多,也难见几人。

    方信走了几步,却已经定下神来,就缓声温言笑的说:“窦老辛苦了,这是十两银子,还请不嫌少了。”

    窦善却摇头,说着:“我之看病,平生规矩,穷取十文,中取一钱,富取一两,相公现在只给一钱银子就是了。”

    对十两银子,坚决不要,方信没有办法,就取了百文,送了他出去。

    送他到门口,并没有立刻进去,方信背着手仰望着天,来到这个世界上,不过是三个月,但是自己好象真有了母亲一样,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种种筹谋,都是为了儿孙辛苦,心里有一份温馨。

    自己虽不是真的李睿,但是这点点滴滴,都在心中。

    细细思量,问得内心,方信发觉自己断无放性如此结果之理,虽然母亲何氏求仁得仁,儿子有出息了,死也无遗,但是身为人子,岂可如此?

    这不是功德,而是自己原则的问题。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方信在这个院子中,听着里面母亲的咳嗽声,当下就如此念着,一时不禁痴了。

    这一想,顿时就下了决心,自己先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来,如是无效,宁可暴露,也要用上玉如意来改命了。

    既有所定,方信身有功德,自然智慧自生,片刻之后,就已经有了定数,当下走入房中,就扑通跪下,说着:“孩儿有大罪,孩儿有大罪。”

    “孩儿有什么罪,犯了什么事,快快给娘说来。”一听有事,母亲第一个想到,是不是儿子犯了事情,连忙不顾隐痛,问着。

    “不是犯了法条,而是对不起娘来。”方信连忙说着,别一时过火,把她急出病来。

    听见是这个,母亲何氏就舒了一口气,说着:“我儿哪有什么事,你为人孝顺,我作母亲的,都看在眼中,这次你买了丫头,也是给娘来使唤,却不给自己留着,如今又十五岁就中了秀才,以后前途广大,为娘的就放了心,死了也无憾了。”

    听见了这个死字,方信凛然,显是她朦胧中有了感应,但是他岂容如此,当下就立了起来,说着:“孩儿有事禀告。”

    当下,就把那套后土的事情禀告了一遍,又说着:“三个月前,孩儿念及了娘的想法,就求后土娘娘,让我早日中榜,不想孩儿真的中了,但是孩儿以为是偶然,就没有还愿,昨日,孩儿又梦到金甲神人对我说着,你既已先中榜首,你母却没有如此福德,因此要折寿,孩儿这岂不是大罪吗?孩儿宁可不中,也不愿如此。”

    母亲何氏对这个,当然相信,说着:“原来如此,你既已求神,岂不还愿,为娘娘塑得金身?这可会坏你的前途,至于为娘,只要你能早日发达,光宗耀祖,结婚生子,为娘就算折寿,又有何妨,娘已经老了,你的路还长着呢,等我起来,就为你还愿,切让娘娘等了。”

    这话关于生死,但是她却说的平静,显是早就如此想,半点没有迟疑之处,耿耿于怀的,却是没有还愿,是不是有妨儿子的前途和命运,听了这话,方信眼睛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第六十六章 折寿(下)

    “母亲这就说重了,其实还有办法,刚才窦老医师也说,如是延寿,当作善行,如满三千,必可延续一纪,还请母亲允许,让孩儿把家中余钱,就作这事。”方信说着。

    世上只有儿子不肯为父母用钱,少见儿子赚了钱,还要请母亲同意花在了她身上,母亲何氏立刻说着:“这本是善行,我儿何必迟疑,不过,你今年十五,过一二年,也该结亲,这个钱还是留些,还了大愿就可。”

    “娘,这事还比得上你的身体吗?家中只留一百两银子,其它的,就全部作得善事吧!”方信断然说着:“娘,孩儿能在数月中,赚得上千两银子,以后自然也可赚来。”

    见到儿子表情坚定,母亲何氏擦了擦眼睛,说着:“我儿有心如此,娘正是不枉此番辛苦了。”

    如此就成定局了。

    却说方信回到了房中,想起适才之事,思量:“原本有二百贯,用去了一百,后又得了一千,再买宅子买家具化了三百,后又得了六百,总计可动用一千三百两银子,现在万万不可轻易再取钱财。”

    又想一想:“城外如是建个后土祠,其实也不会花费多少银子,通过同知大人批个条,就可得一个丘陵建后土祠。”

    “建房建殿,五百两其实也足够了,至于金身真正不必,木雕就可,真正本质在于引得圣光神灵在上,其它的钱,再花二百两,就买些附近便宜田地五十亩,算是祠田,维持生计就可。”

    “关键大头,还在经书,雕刻版可价值不菲啊,那是上好木质,一字字雕刻出来,后土经虽短,但是深入浅出的写出故事,薄薄一册,雕刻出来,也要十两银子一页,三十页就是三百两银子,再加印刷,总要五百两!”

    “如此,钱就差不多用完了!”想到这里,方信不由有些郁闷。

    不过,既已经决定,方信自然就行,明日上午,就拜见同知,其实野外丘陵之地不值钱,沈丹年也甚有欣赏之意,听见这个要求,却有些吃惊,细细要他说来,方信本想掩盖自己的力量,把一切变化都推到了后土娘娘身上,就拿出原本这套话来一一说之,又诚恳的说着:“学生李睿能有今日,当是老师指点之功,也是后土娘娘之庇佑,学生想还愿建祠,还请老师助之。”

    说完,深深拜了下去。

    同知沈丹年听了,深深震荡,说着:“原来你有这奇遇,难怪如此,后土娘娘本是朝廷法定之尊,不比一些野神,你要还愿建祠,自是应当,本官虽然不管事,但是这批文,还是随口的事情,你这就去办吧!”

    想了想,又说着:“这事甚善,我沈家也出五百两,以济其祠。”

    方信顿时大喜,说着:“全亏老师之力!”

    出去后,就在野外找地点,这找地点,本要看得风水格局,但是方信却以身体内圣力为指引,直接找到一处平缓的丘陵,附近就有乡村,当下就回去求得批文。

    这是知府的事情,但是同知已经知会了一声,同知是一郡副职,虽然按照常理,为了避嫌而不问事,但是这面子还是必须给的,当下就大笔一挥,把这无名丘陵,连同坡度下面一片五十亩田,全部划上,还赏了一百两银子,没有花方信一分钱,方信也自领受,心中暗暗记下。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

    至于神像,相貌反不必太过注意,没有和那些总喜欢穿着帝王衣袍的威严女神一样,雕刻却如一个美丽天衣少女,只是灵机感应下,雕刻的眸子却非常传神,有种带着慈悲俯视众生之感。

    又同时忙着请人雕刻木板。

    帝国似乎还没有活字印刷,都是用雕版,其选用纹质细密坚实的枣木而雕,因此必须买得一批枣木,又请专门的人,把经文,用刀一笔一笔雕刻成阳文。

    这些都是专门工匠才可,如不是因为这事,又因为方信已是秀才,还真的要多耗一大笔钱了。

    这时,已经图文共用,方信得了一些银子,索性就请得画匠,来按照后土化六道的故事,画出图来,下面是几字注译,这又大大的花费了一笔钱。

    唯一的区别就是,方信并不喜欢那种一脸严肃,穿着帝王袍的女神形象,因此画中按照他的意思,却是一个美丽女神,不穿帝服,别人也许认为这是避嫌(帝王服之着,还需官府专门审查批准),但是方信却自有主意。

    最后的结果,却是如连环画一样,把后土之德,淋漓尽致说明,通俗易懂。

    最后版本出来后,方信还专门开辟一室,把这书献给后土,圣光一夜不熄,以让后土明白,下面有这本书是写她的,以后这书就会受到承认和保佑——凡是念此看此敬此,都受感应。

    然后才印刷一千份,准备在后土祠正式开启时,发给观看的人。

    虽然经知府批准后,附近土地不需要钱,而且又得了六百两,但是还是花的精光,最后开启时,还少了一些银子,方信一咬牙,把自己留的银子也全部花了上去。

    且不说方信所作所为,才印出书来,还没有外出,这时一个豪宅之中,却已经数本都有了,鲁侯正在翻看着,这一本叠着,其实可拉开,本叠三十页,全长488厘米,每张纸高80厘米,阔30厘米,卷首刻有女神,刻有全部经文。

    墨色浓厚匀称,清晰鲜明,一展开,后土事迹就录录在目。

    “这个李睿,还是有文才,本侯就算不打招呼,也可取之,只是几日没有见,倒真的作些事来了。”上位者当然不可能关注这点小事,这还是半客卿半幕僚的严敏告之后,才想起这个少年来。

    鲁侯要想知道,自然容易,特别是这区区一个少年,也没有什么秘密的,于是方信这些天,说的话,作的事,甚至包括考卷,都一一奉上,因此鲁侯读之,才如此说着。

    “是啊,这其实大有功德之事,却给这少年作了,实是可惜又可叹。”严敏说着:“我已经探之,此子所得二千两银子,全部花出,家中还有二十七两八钱,而其母,减了佃户租金一等,也是善行。”

    “善,此子还真是心口如一,虽作这事,也有还愿和祈福之心,但是这反才见得其人甚是唯孝。”

    见鲁侯如此说,严敏想了想,说着:“此祠已成,也就算了,不过,侯爷可印此书,也是功德。”

    “哦,先生如此重视?”鲁侯有些诧异,这才记得,自遇到此经后,这位先生就很是重视:“其中有何奥妙?”

    “大凡经典,说来圣道,就有吉气,望气者一看就知,唯有多寡,我看这书笼罩吉气,绵延不绝,就知必有大功大福在上,侯爷虽是贵气天授,命格自吉,但是多此一份善德,也是好的,可荫子孙。”

    鲁侯听了,又拿出此卷来,细细读过,笑着:“既然有如此好事,本侯岂有放过的?建祠就不必了,我动静太大,受人注目,那就印书罢,印个一万卷,以发天下。”

    上位者这样一说,自然就立刻成了定局,严敏眸子一亮,说着:“三日后,此祠开启,还请侯爷允许,我还去看一次。”

    “也好,随便解决葛元成的事情。”

    说到这句,鲁侯的语气就转寒,刚才方信这事,对他来说,不过是点缀,他走到桌前,提笔写了几行字,交给严敏:“你且带上一甲之兵,叫他来见来本侯,本候派纪卜义前来助你!”

    一甲之兵,就是三十人,这是侯爷不奉旨意就可调遣出营出境办事的三分之一兵力了。

    至于纪卜义,听到这名字,严敏都眉宇跳了跳。

    就见到了有人传令,没有多少时间,纪卜义就走了进来。这是黑塔一样的汉子,进来之后,就跪了下去,说着:“末将拜见大帅。”

    “这次,严先生去见葛元成,你也跟去,听着先生吩咐就是。”鲁侯说着。

    “是,候爷。”纪卜义应命,站了起来,用目光扫了扫严敏,就这一眼,严敏就感觉到自己身上,几被刀锋刺过一样,心中顿时凛然一惊。

    这武功之强,杀性之重,实是可怖可畏。

第六十七章 出发(上)

    “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归于后土,然而,汝无需痛苦和哀伤,死亡是生命的循环,并无丝毫掩盖,虚伪,黑暗。

    吾身化六道,就是为了使汝等不至于消散,不至于堕落。道从不蔑视,是为混元,从高而向下看,更不需蔑视,高不是为了舍弃低而存在,而仅仅是为了守护和引导而来,是让汝等知道,汝等是永恒地种子,吾却是汝等的父母,引导汝等走上真义之道,在这之前,吾愿生生世世,守护于汝等。这心愿,就是吾之大行,也是吾之根本法门。”

    原本后土祠的神像,被抬到了神殿祭坛上,才给予敲碎,原本神像中的圣光,又归于木雕神像之中。

    方信和众人伏身念着,在灵眼之中,祭坛和神像上,不时有白光闪过,博大而慈悲的气息充满了整个殿堂。

    方信起身,将原本放在了祭坛上一千本后土往生经,一一发下,这些经都见证了此时,凝聚着强大的力量,隐隐之间有圣光沉浮吞吐。

    其实这次来的人,并不多,二百多人,一人一本,等到后来,方信却是一楞,他看见了含笑的严先生。

    “又见面,几天没有见,你就是秀才了。”

    “学生实在惭愧,浅薄才学,却得浴皇恩!”方信拱手说着,又笑了:“先生也是来见礼的吗?”

    “正是,也来拿些经来回去。”

    “先生,请恕学生无礼,参与见礼,人可一本,不见不拿,这非学生狂妄,而是神礼之重。”方信肃穆的说着。

    “哦,当日你的老先生,都不肯吗?”严敏似笑非笑的问着。

    虽然不知道当日那行人到底是谁,但是方信也相信非贵就富,当下方信说着:“如此,容学生将自己一本奉上给老先生。”

    这既表现了尊重,又保持了规矩,严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着:“也罢,我也不难为你,不过我可不是一个人来,说着,后面就跟出一队随从来。

    方信扫了一眼,说着:“如此就好。”

    说完,每人发一本,发到了一个黑塔一样的汉子时,他冷哼一声:“某才不要!”

    就这一哼,方信几乎被压到,那冰冷而强大的压迫感直扑而来,就在这时,一片白光飘过,这黑塔人竟然脸色一白,摇摆了一下。

    既然不要,当然就不发给,方信发完,说着:“知府和同知大人各出银子,这二本我给他们送上。”

    留下二本,又把剩余的后土往生经存到了圣坛下,然后说着:“礼成!”

    就在礼成的一瞬间,方信感觉到以此处神殿为中心,圣光向外扩散,一大片白光迎接了而来,两种白光同出一源,而有所差异,一结合,似乎是幻觉,连整个天地都似乎动了一下,神殿的波动立刻开始源源不断扩散。

    突然之间,方信有一种眩晕感觉,这是神感。

    无需解释,方信就明白,后土对他的待遇,又提升一级,以后他会更容易呼唤后土的力量,淋浴后土的神恩。

    这时,玉如意叮当一声,显是又有大量功德降临。

    这是到了这个世界来,第一次有大量功德来拿,这时却不好查看,包完了二本,方信就说着:“学生还要和家母回去,家母体弱,不能持久,不如我们以后有缘,再谈?”

    严先生似乎对刚才的事情,有所觉察,正在寻思,见他如此说,矜持的一笑,说着:“如此最好,哦,你母的事情,似乎不必多担心了。”

    “先生也懂阴德面相?”方信连忙问着。

    “是与不是,回去过些时日就知,还有的话,以后总有机会说。”严先生一笑,就微微一拱手,就要带着着随从出去。

    方信见了,却是眼睛一亮,这才仔细他,只见他已经四十不到的年纪,但是脸白无须,一身月色衣袍,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顾盼生辉又深邃难测,那种潇洒从容,其气自华的气质实在令人难忘。

    方信心里不禁暗想:“这等人物,真是罕见!”

    当下就送他出门,并且送出百步之外,见此,严先生也是淡淡一笑,略下点头,就上骑离去。

    “娘,我们回去吧,身子骨好些没有?”回来后,方信就扶着她上了牛车,现在没有钱,就乘牛车回去。

    其实哪有如此快见效的,母亲何氏却笑着:“当然好些了,我儿如此孝心,安能不好?啊,有件事要问你,你是想趁着今年的佳期,立刻上省城,继续考举人,还是过个三年再说?”

    “娘,如果考举人,有点太急了点!”方信在牛车上,沉吟了一下,说着:“孩儿,这次侥幸中了秀才,与经典都未熟透,不如缓一缓,三年后再说,如何?”

    母亲何氏听完颔首,看了一眼儿子,说着:“说的也是,你才十五岁,考举人有点太早了,但是结亲却已经不算早,你自己有没有打算?”

    方信这事上,却要有自己的坚持了,当下说着:“娘,儿子没中秀才,也没有见到半个人影来,现在中了,却上门一个又一个,都是看在功名上,而且,现在来攀亲的,都是一些小吏小户人家,其中未必有好的,你儿子日后可不至局限如此,反正儿子还年轻,不如也等三年?”

    “三年你就十八了,有点晚了。”母亲何氏却不是固执人,她笑的说着:“你如果看中哪个,就给为娘说说,不然,为娘可要说个事了。”

    方信哪见过什么佳人?他原本一心读书,而且身份低微,家到清贫,自然无人看中,到了同知府第,又潜心自律,连内院都不进半步,偶然遇到,也自行礼,不加细看,想到现在,倒真是无人,只好说着:“还请娘说来,如果是好,儿子就取了,不好,儿子还是自个儿选。”

    “我儿真是胡说,哪有你自己选的道理?算了,我何家一个堂兄,是个举人,家道富实,与你父甚好,曾有结亲的意向,他家的二个女儿,小时候都是很清秀知礼的,后来你父死了,到底已经不当,我就不提了,但是现在你中了秀才,想必不算差距了,你可过去拜见,看有无这意思。”母亲何氏说着。

    “亲上加亲?幸亏是堂兄,这世界同族就可称堂兄,其实不知道隔了多元,如是真舅舅,娶个表姐妹还真是……”方信如此想着,当然,表姐妹也无所谓,但是基因上其实有些问题,因此问着:“舅舅那里人?远不远?”

    “陈良县飞里园,大概二百里路,那是县中数一数二的人家,你一去就会问得,你舅舅是个举人,如不是不再进考,进士也可得,你正好讨教几分。”

    才子佳人小说中,似乎个个要状元,或者起码是个进士才可,秀才和举人都被冠上又酸又穷的帽子,这实在是让人发笑,方信现在中了秀才,未必多重要,但是也是可以看见县太爷仅仅鞠躬,与县巡检(市公安局局长)平起平坐的人了。

    一个作到这份上的人,会被人看不起?也多是扯谈罢了,除非见的是豪门世家。

    方信原本有游学的计划,心想现在已经过了半年了,还有半年也要作点事情,在这熟悉自己的郡城中实在束手缚脚的,因此就说着:“也好,我就去拜见舅舅。”

    见儿子答应,母亲何氏非常高兴,就说着:“现在入秋了,我已经为你作好了衣服,你带去罢,还有穷家富路,你把家中的钱都带上,现在秋收到了,很快就有租子出来了,也亏待不了你娘!”

    早知道方信会有意见,因此她早早说了。

    的确,很快就新有租子交上来了,方信想了想,也就说着:“那孩儿就取走二十两银子好了,还有七两你总要留着,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呢!”

    现在应该有了许多阴德改善自己的命格了,稍微出点格也无所谓,从江府被自己碰光了,那就去其它县郡,总会淘些东西罢,如此想着,方信就这样决定,当下就没有多少话,到了家中,这些事情就算安稳了。

    只是到了自己房中,方信就迫不及待的拿出玉如意一看,却发觉功德猛的增加了三百左右,而且还在缓慢增加之中。

    这就是补完了后土娘娘之功,这个世界的后土娘娘,在众人眼中有了新的权柄和身份,以及因此延伸出的教化之功吧!

    到底是大世界,辐射影响就是巨大,在那个小片面,统一了也不过如此功德。

第六十七章 出发(下)

    过了数日,和一些人拜见过,于是穿着青衣,一人一剑出了门,对着家门还站的母亲何氏深深为一礼,就转身而出。

    从此,天地自由,走时,绕过去,看了看后土祠,这时,后土祠的辐射,还在继续,这个世界,后土本只是大地女神,此时,当掌轮回六道,控生死之门,这当然不是一时一日之功,等完成了,自然就有一个新的后土女神。

    这个过程还没有完,玉如意功德还在缓慢增加中,每日十份,方信原本有三百五十份,消耗掉了一百五十,又增加了三百,还在缓慢增加,现在已经高达五百五十份了。

    那个老者,居于后土祠中,还得了当日观礼时,有些人奉上的一些钱米,自然生活一时无忧了,而且还得了附近五十亩之地,虽然这其实是荒芜之地,但是老者辛苦的开辟着菜田,汗珠滴滴落下,神情满足而虔诚。

    “世上,惟上智与下愚,能坚定不移,而中智必乱!”这的确是至理名言。

    方信没有和他相见,转身离开。

    此时,秋收之际,田野中忙碌不休,方信初时缓步而行,牵着一驴,后来就翻身上驴,这驴是壮驴,此时方信才十五岁,自然不重,因此载着前行。

    虽是九月,树还葱郁,时有野花盛开,方信依然一身粗布儒服,但是这儒服用上了青色,以表现出他已经是秀才身份。

    挂剑而行,这剑早已经开锋,方信此时,已可使用出四阶剑术,料想着,也是当世第一流剑客,离绝顶不过一线之隔。

    想到这里,他不由想到了那个黑塔一样的汉子,此人武功之高,杀性之强,都毫不逊色于当日在片面那个第一黑暗骑士科尔塔德。

    不过,在第一次大礼时,在娘娘祠中放肆,只怕武功再高,也难受的住,神力浩瀚,岂容侵犯,那时看情况,还是负了点伤了。

    想来片刻,却没有再想,方信不知道,就因为这点,导致擒下葛元成功垂败成,让葛元成得以脱出他一生中的大劫。

    不说,因此而来的变化,驴子虽慢,但是上午行到黄昏,就在城门关闭前,到了邻县城中,这时,一阵刮风。

    方信略皱眉,连忙找了家店来。

    虽然已经是黄昏,但是才靠近进了这店,就有人迎了出来,二个伙计中,一个已经开始点着店前的那灯。

    上面就写着“百年老店胡”

    五个大字写得端端正正,门槛和石阶都磨的光滑,来往的客人都多,方信看了,就笑的说着:“哎呀,客人很多嘛!”

    “回相公的话,的确如此,胡家开店都一百多年了,平时对客公道,有什么客人病了都给汤药,菜色也不错,现在附近都知道,自然生意不错了。”伙计当然看见了他的青衫,哪敢怠慢,牵着驴子入内:“客官是用酒饭,还是今个儿住下了?这时天暗,我看相公就住下吧,明日再走。”

    方信笑了:“那就住下吧,今明二天,后天再走,你们这房间怎么算?”

    “相公,下房一房住五人,虽然收拾的干净,但是到底人多,一夜十文,想必相公不会取,中房一房一人,干净清洁,一夜五十文,正符合相公要求。”见得粗衣和驴子,这伙计就熟练的说着:“如是住夜,驴子一天食料五文。”

    这真正是相当公道了,方信却笑着:“若是上房呢?”

    “上房就是院子,一院一套,可居全家,有专门人伺候,却要五百文一夜。”

    方信听明白意思了,其实上房就是给那些全家旅行的人住的,一人的话,根本不必,于是就笑了,说着:“那就住中房罢,给我找个干净点,安静点的房子。”

    倒不是舍不得钱,其实没这必要,当下,伙计应了一声,就把他引到一个偏远的院子中,这院子有好几座连绵的房子,各房都小巧玲珑,但是进了去,一看,就真觉得干净了,虽是素被铺就,但是的确没有半点异味。

    方信就说了一声“好”字,这伙计就笑了:“咱百年老店自是有规矩的。”

    说完就出去了,还没有等方信诧异,没有几分钟,此伙计就带来了热水和盆子,说着:“相公洗脚罢,这可不算钱的。”

    方信脱下袜子和布鞋,把两脚泡入,的确舒服,洗过后,伙计又在别盘中,拧一把热毛巾递上来,等全部洗完,倒到桶中带走,又送上一杯清茶,显是已经服务完毕。

    “相公可要用饭,如是送来,一菜一汤一饭十五文,如是上楼,就请相公自个儿点。”这时,天色已黑,明月已升,月光洒落下来。

    方信说着:“也就是上楼罢,这十文就赏你的。”

    “多谢相公,小人就带你去。”伙计很是高兴,带着他引入了酒楼,这酒楼就在街边,街上人声嘈杂。

    方信就问着:“夜了,还这样热闹?”

    “相公这真是赶巧了,这是九月九的大庙会呢,今夜开禁,可到天亮。”

    “哦,原来如此。”方信的确在想,正巧,自己还想淘几点东西以济家用的说。

    到了楼上,问了问,却知原来本店本楼,是鸡子炖最是有名,为人所知,当下也就随意点了一个鸡子炖,再加二个小菜,加了一壶酒来。

    没有多少时间,菜就上来了,这鸡子炖,味道极是鲜美,鸡肉更是入味,没有半点腥杂气,当真是赞不绝口,几乎全部吃下,吃过之后,算了一百二十文,也没有觉得是贵了——这火候,这调味,这味道,就值这个价!

    算钱时,方信就笑着:“这鸡汤的厨艺正好,想必是顶尖了。”

    “这位相公那里的话,其实这汤还不是最好,要是最好,还必须六姑娘亲自煮的,那才是香味十里呢!”来收钱的,却是一个中年妇女,笑的说着。

    “六姑娘?”

    “店主家的六姑娘!”

    “哦,如真如此,还真要品尝。”

    “六姑娘平时哪会上厨,不过相公是读书人,自然不一样,或许还真能喝到。”中年妇女收了钱,万福一下,下去了。

    方信也只是一笑,没有多说,当下就下楼,到了下面,这时金秋月夜风爽人。

    这时,家家与天上繁星衔连相接的灯光烛火连成一片,烛光更是照亮了一片,人来人往着,时还有楼中传来歌唱。

    方信怔怔望着这满满人群,微风拂衣,一时间不觉心在何处,身为何物。

    片刻之后,才醒来了,当下自嘲一笑,却还是走过来看看,从街上这头转到那头,凭着感应,倒还真淘到了三件东西,当下就放到了怀中,又转到一处,看中一个铜叶子,上面偶有奇异的花纹。

    拿来看看,方信并不懂古玩,但是却知道上面凝聚着一些奇异的力量,虽然这不合他的路子,不过还是丢下了一百文,买了,拿起来细细看了,就有人说着:“摊主,这铜叶子我要了。”

    “这位客官,这位相公已经买下了。”摊位是一个老者,说着。

    方信看了过去,却见是一个道士,这道士看了方信一眼,就是“噫”的一声,显是非常惊讶,也就说着:“这位相公,这物与我有缘,如能割爱,小道必有重谢。”

    方信却洒然一笑,说着:“有缘无缘,这话说来就虚了,我买下,就是与我有缘。”

    说着,拿此此物,转身就走,这道士却非常懊恼,看着方信离开:“这是怎的了,怎么会被他买去了?”

    想了想,这人又连忙追上:“这位相公,这物的确与我有缘,小道愿出十两银子买下,如何?”

    方信停住了脚步,玩味的看着他,过了片刻,才说着:“这物被我买下,就是与我有缘,归属于我,如有诚意,当是诚意相待,那我送你又何妨,而你出这十两,看似豪爽,实是欺心于我,嘿嘿!”

    说完,就洒袖而去,不再看得他的脸色,现在方信的实力,已经可以无视这等人了,就算法术通天,又有何用,四阶剑术当可斩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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