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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人道天堂txt下载     人道天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九章 获罪(上)

    一夜之间,官兵死三十七人,负伤三百零一人,但是前来侵犯的一千蛮司,全军尽灭,清点尸体,里面竟然有罗卡和嘎桑祭祀二条大鱼,下面小寨主三人。

    清点尸首,斩一千零六级,个个是剽悍的壮丁,可以说,此县中所有蛮司不过二万,真正壮青不过四千,这次一下子折了四分之一,而且,还是其中精锐之士,实际上就使蛮司的实力,至少去掉了一半。

    方信立刻命人,将首级清点,并且笑的说着:“把首级都腌好,这可都是日后的功绩!”

    “是,大人!”张阳兴高采烈的说着。

    “那本县就先去休息了。”方信哈哈一笑,说着,他沉下心来,已经看见了玉如意中,多出了一些功德,但是奇怪的是,这却是未见的红色。

    “是,大人,请大人休息吧!”

    方信点了点头,就要带着数人离开,这时,满地尸横遍野,鲜血流在了街道石块之处,有的甚至还形成小小的血池,令人触目惊心。

    远处大火已经被人扑灭,各个街道大门紧闭,惊恐不安,穿过一处街道时,见得才被扑灭了火的房子,隐隐可见一些尸体,甚至其中部分,变成仅可辨认的焦炭。

    除了被扑灭的房子上,还在不断冒起的浓烟外,这个县城已经恢复了平静。

    一处被拆开的房间,方信心中一动,似乎里面有一种吸引力,不由上前看去,却见里面是一个院子,院中处处是鲜血,七八个土著横尸在地,鲜血淋漓,而附近,却是这家的男人,女人,小孩,尸身上尚呈刚干涸的血渍,显是土著走投无路,闯入民居进行顽抗,足里面被惊动破门的平民,当然是不分男女老幼,全部乱砍乱杀。

    “见到了吗?如是城破,就算不屠城,百姓也必成鱼肉,哎,百年开国,以杀止杀,现在还是必须这样。”方信感慨的说着。

    “是,大人说的是!”吴杰应着说着。

    正当方信跨过一具尸体,准备离开时,异变突发。

    那原本气息全无血肉模糊的尸体,突地一刀。

    突生变肘之间,方信竟然没有丝毫预感,但是刀光才出,方信却已经发觉,立刻要动作,但是随之大惊,发觉全身的神经一时间全部麻痹了。

    这几和当年第一次被袭击何其相似,方信大惊之余,再次调动玉如意的力量,功德光辉立刻冲起,内息和身体,这才得以调动起来。

    就在这时,刀尖已经刺入了衣服,方信这时武功已经非同小可,麻痹一去,立刻硬生生的疾退,饶是如此,鲜血飞溅,刀尖已经刺入腹中一寸,疾退之后,更是拉开一个大口子。

    这时,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吴杰大喝一声,拔出刀来,拦截住了第二刀,后面衙兵更是连连拔出刀来,一起刺了过去。

    数把长刀毫无阻挡的,刺入了这人的体内,这人呆了一下,才轰然而倒。

    “大人,大人,你没有事吧!”才杀了这人,周围的衙兵立刻喊着,见方信腹部鲜血染红了一片,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吴杰也脸色苍白起来。

    “快快,送大人回到县衙!”吴杰顿时把门板一拆,周围衙兵立刻反应过来,粗粗包扎着,然后就把方信抬上门板上,连忙朝着县衙疾奔而去——那里有上好的伤药和大夫。

    离县衙其实并不远,没有多少时间,方信就被运到了县衙之内,立刻,大夫上前为方信治疗伤口。

    这个消息,立刻传达到给了诸大人,接到喜报还没有来得及欢喜的官员,立刻又接到了这个坏消息,个个人人失色。

    等张阳和齐志青赶到县衙内时,县丞郑永泽、县尉古庆斌、主薄乔杰颖都已经在位,见得这两人满脸满身是汗,甚至还有着鲜血痕迹,县丞郑永泽就喝着:“去,淋浴之后,再入厅内来说话。”

    张阳却是不退,说着:“诸位大人,大人的情况怎么样?”

    “张大人,知县大人腹部中了一刀,已经入内治疗,吴杰身为衙门班头,却保护不利,哼,已经责了三十棍,等大人稍好一点,再作处置!”

    军法森严,主官如死,那按照体制的亲兵就要处死,而平时官法,虽然没有军法这样森严,但是一县之主被刺,如是死亡,随身班头,立刻就是流放发配的大罪。

    就算不死,这三十棍,也是打的理所当然。

    张阳听了,才没有说话,这时,周围已经有人烧汤侍候沐浴,他也自去了,只是一刻,二人又过来,都坐在大厅椅子上,没有说话。

    一时间,室内静了下来,只听见里面那换药和包装的声音。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接着一声石破天惊的炸雷从半空中落下,惊得正厅中人人变色。

    “下雨了!真是风雨欲来啊!”诸人都如此想着。

    片刻之后,就见大夫出来,见到众官,就“啪”的一声要行礼,县尉古庆斌已经不耐烦的说着:“别行礼了,说,情况怎么样?”

    “回禀各位大人,知县大人的伤很严重,刺入内脏,并且失血很多,而且,小人怕受伤寒,虽以酒洗之,但是这里……”大夫说到这里,停口不说。

    这里当然是西南,有名的瘟疫之地,意思就不必多说了,听了,人人变色。

    “你的意思是什么,别吞吞吐吐,快说!”县丞郑永泽这时也忍耐不住了。

    “是,大人的伤很危险,如是要愈合,也不是一时一日的事情,而且最好的转移内地来治疗,不然的话,只怕难以愈合。”

    县丞郑永泽听了,木着脸,然后挥手让他下去,这时,天还没有亮,蜡烛将尽,有仆人上前,新点上灯,然后默默退出。

    就在这时,房间中出来一个侍女,大家望了上去,正是前些日子知县大人新收的那个戴贝的少女,她轻声说着:“各位大人,大人醒了,请各位大人入内。”

    诸人顿时一喜,立刻自动按照等级,站成一排,不约而同的向里面鱼贯而入。

    在床上躺着的方信,脸色苍白如纸,见了各人行礼,他摆了摆,说着:“不必多礼,就直接说些事吧!”

    “请大人示下。”

    “这次,本县蛮司已经伤了元气,男女老幼,全族不过二万人,扣去女人和小孩,男人也不过七八千,这一千是精壮中的精壮,现在全死了,它日,就算围城,只要我们安守,不起内乱,也必是无妨了。”方信语气轻柔,但是说的却很清晰。

    “这全是大人之功!”在场的官员说着。

    “不是我一个……而是……”说到这里,他咳嗽起来,人人都见得一丝鲜血从嘴边溢了出来,顿时大惊失色,说着:“大人,不必多语,快快躺下休息。”

    方信喘息了片刻,摆了摆手,又说着:“这次功大,我们上下都可分些,一个也不要落下,宋文晨,你知道怎么样办了吧,写上奏章,报上郡中省中和朝廷,写完了,先给各位大人看看,然后再来报于我!”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宋文晨连声说着,见方信闭上眼睛,似是吃力,就连忙说着:“大人,现在大事已成,你可安心先休息,其它的事情,由各位大人来。”

    “是的,是的,这些事情,我们来办好了。”诸人连忙说着。

    “政事,就先由县丞大人来处理。”方信说了这最后一句,然后,就见各人行礼,慢慢退了出去。

    等所有人退了出去,艾贝尔就进来了,她说着:“大人,要不要我来为你治疗一下?”

    方信这时睁开了眼,眸子幽黑,说着:“不要,等一些时日,郡中可能派人来查看我的伤情,至少必须等到那时。”

    “大人,那你为什么不肯治疗,而想离开呢?”艾贝尔问着:“我不觉得形式不好啊,就如你所说,敌人已经损失了骨干精锐,攻城只是徒然无功而已!”

    方信暗自叹了一口气,他当然没有外表看的那样伤重,只是说着:“如果你们信的过我,就赶快离开这里,这是我最后的忠告,你先退出去吧!”

    见她冷哼了一声,退了出去,房间中无人,方信露出了迷惘的神情,取出了玉如意,只见玉如意中,一片红光,足有一百份,正是刚才获得的功德。

    但是照着自己,却见自己头顶之上,一片黑气,原本的官气,已经被压制到最低,只余一线顽强的维持着。

    “为什么?我战胜了敌人,一方面得了功德,一方面气数大折呢?难道真是获罪于天?”

第九十九章 获罪(下)

    气数是什么呢?

    最简单的比喻,世界万物之大,莫不言测,每一项,都可能有利,也可能有害,有运时,天地皆为其助力,无运时,一人举世为敌!

    前世,方信在地球上看“死神来了”这系列电影,其实也可以看成气数的表现,当然,万事万物,没有这样极端就是了。

    但是如是气数不行,煮饭时会漏电,走路时会摔交,天上也会掉下重物,而且最可怕的,还可以迷惑人心,隔绝异能。

    以方信四阶阴神之能,就算没有玉如意,也可隐约感知祸福,但是刚才,却反被某些感觉吸引到陷阱中,而被那个诈死者反刺一刀,最可怕的是,自己心智迷惑,一时间竟然来不及反应,如果不是有着玉如意本身镇压气数,如果不是这个身体,数年来积累着许多功德,而功德圣光某种程度上,是破除命数的最上之法,自己就会这样窝囊的被杀了。

    一睡到中午,方信醒来,也不出声,眸子幽暗,此时,玉如意自动旋转护主,将所有影响都隔离在外,心智清明之极,如此默默思考着。

    一叶而知天下秋,为什么杀了罗卡和嘎桑祭祀,灭了这一千军,会反而折了气数?莫非这次大难,真是天意?

    所以才问一声:“难道真的获罪于天?”

    至于玉如意的功德,那未必就局限于此方天地了,所以才得功德吧,咬着牙,细细想着,方信眸子幽黑如火。

    不过,想在这方天地中,对抗天意,目前只是妄然,别的不说,如是自己继续阻挡天意,那天意就会毫不留情将自己碾碎。

    气数之事,就在于放大和缩小各种各样因素,假如自己气数尽折,那稍有一点不利因素,也可能放大到最大,这样的话,平时不太可能出现的事情,也会出现,被郡中省中陷害毫不希奇——别的不说,假如全省多处郡县沦陷,自己独得大功,这就有陷害之机了。

    而且,说不定县中也会出问题,方信很清楚如果再这么下去,一定死无葬身之地,就算靠着自己玉如意和一身武功而不死,那唯一的路也只有与世为敌,从官身变成流贼,当然,按照自己揣摩的天意,自己变成流贼,却也变成了破坏朝廷的一股力量,反会顺了天意,气数自可再恢复提升。

    历史上,天下大变时,许多人未造反时,举步艰难,这就是天意在逼着他们,一旦造反,立刻气数大增,数月之间,原本区区贱民,就可集兵数万数十万,岂是无因?就是因为顺了这个天意,自然有着气数加身——当然,他们并非真命,只是为真王开路,当他们使命完成后,就气数折尽,只有走向穷途末路了,如果知机,投靠新主,说不定还有机会保全,如是不然,只有身死族灭的下场!

    眸中两点幽幽之火,方信凝神思考着,刚才已经明白,现在更是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如今唯一的生路,就是离开这郡县,只要自己不挡着这个天意,不继续削去气数,自己这身体还可存活,那虽然有些卤莽,也会被有些人认为贪生怕死,但是自己应该顺了这数——以受重伤为由,上奏求返乡!

    并且还要自己自动上奏,时间也要尽快。

    因为消灭自己这个绊脚石,有多种方法和可能,自己直接提出离开,那自然这个可能就变成了最大的可能,若是不然,只怕其它更加可怕的可能,就会酝酿发酵,那时再想全身而退,反而不可得了。

    天意达成,也要借于人事,而人事不会凭空而来,总要有个酝酿发酵的过程,这过程就是死中求活的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顿时洞察天机,把握玄术,毫不犹豫,喊着:“来人啊!”

    “大人,有何吩咐?”外面就有人进来。

    “叫诸大人全部进来,并且叫戴贝进来伺候!”方信吩咐的说着。

    “是!”

    这事关大事,没有多少时间,县衙之中主官,当然,齐志青在外面等候,全部到了里面,而宋文晨红光满面,等到了房间内,行过了礼,排了座,却露出一脸关心:“大人,您醒了?可曾好些?要不要用些粥来?”

    “睡了一觉,好些了,你的奏章可曾写好?”

    “尚在草拟,还在细细清点,首级是一千零六级,土司长刀一千十一把,牛皮甲五十一副……”宋文晨严肃的说着,但是可见其眉宇之间的喜色,这可是二十年来未有之大功。

    “你等清点,确实无错?”

    “大人明鉴,确实无错!”

    “这次军功甚大,斩首千数,更是难得,不过,这事,要有个说法,以全大家之功,那我先说吧,这次逆贼进攻,夜袭入城,此时,我等都在县衙之中,商量抵御敌兵之事,受此而击,诸大人闻贼而起,誓死而搏……”方信说到这里,咳嗽了一下,语气转轻。

    但是,人人都听的眼睛发亮,说实际的,这夜里,就是方信一人指挥的,虽然大胜也可分些小功,但是现在,却是全县主官直接指挥的大功了!

    “是,大人美意,我等明白了,在大人的英明指挥下,我等率领衙兵誓死抵抗……”主薄乔杰颖立刻接着说着,而县丞和县尉,都浮出喜色。

    “就是乔大人立刻召集衙门差役和衙兵,进行抵抗,才得以一线可战之机。而县尉大人亲率五人冲出,以召集军营会战,指挥若定啊!”方信咳嗽的说着:“县尉大人奋起一呼,齐志青率军相搏,以八百兵击溃一千土著,敌军大溃,县丞大人见此,大呼,关门打狗,因此张大人拼死而战,手刃八人,关得城门,得以全歼!其中,书吏宋文晨打开仓门,武装民兵,也是一功!”

    “这全是大人之功,多谢大人提拔!”在场的人,都肃然跪下,行大礼,这样说的话,这份功劳可就大了,每人晋升一级都绰绰有余。

    当然,大家都知道,方信为知县,这首功是怎么样也抹杀不了,都思考着怎么样既突出各人功劳,又体现方信的英明神武。

    “这次功劳太大了,分下去也不会少上许多,下面作战士兵有功,也可分得,具体就是你们来安排吧,最后,衙兵厢兵八百,殁于此役者百人,余下人人带伤……”

    听了这话,人人都说着:“大人英明!”

    却听到方信顿了一顿,疲倦的说着:“……贼军甚猛,几破衙门,本县身受重创,腹中染血,然奋力指挥,终得大胜,唯其伤重,请求回乡治疗,县丞郑永泽才干卓越,素有威望,可为县令……”

    这话一出,顿时诸人面面相觑。

    “李大人,你身为榜眼,才干惊人,一县主官,政绩突出,我素来佩服,这话又是何意?”县丞郑永泽连忙出来避嫌说着。

    “郑大人,我这伤,也起码三个月才好,虽然敌军大败,已无攻城之力,但是毕竟是乱事,万事如麻,你觉得现在我这身体,还能主持吗?”方信苦笑的说着:“你不必说了,这事就这样定了,我正是为万民计,才此奏章,我等为官,岂能贪其官位而不落实乎?”

    又摆了摆手,说着:“上月来信,吾家二妻都已产子,本县这时回去,也是一乐,诸公就谅解我这点私心罢!”

    说到这里,方信甚至动用了一些玉如意的力量,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决心。

    就算如此,但是还是推辞了半天,又在群官的应声下,县丞郑永泽这才喜滋滋应了,在他看来,县中贼军,的确已经失了元气,不足为患,至于安昌省的全局,哼哼,朝廷大军一到,这些贱民岂不都成粉末?

    当奏章完成,当场抄录,诸官联署,当天就从驿站中,以三百里快速向郡中、省中、朝廷连报——这种“马上飞递”,就真正是快报,十里换一马,百里换一人,真正日行三百里,就算是到帝都,也只要五天时间。

    当然,这极耗马匹物资,无重大事情,不得滥发这种快速公文,违反规定,均要治罪,但是现在,自然就不一样了,这完全有资格三百路快报,甚至四百里也可以,但是就没有多少必要了。

    等诸人都出去了,方信就对着艾贝尔淡然说着:“现在你差不多也感觉到一些东西了吧,现在已经是战时,朝廷旨意必是特快,最多不过一个月,你们队中讨论讨论,怎么样行动,不过我不希望你们干涉到这里的战争,这里不是你家的位面,明白吗?”

    说到这里,他眸子幽黑,希望不要这些家伙,反而投靠蛮司,妄图作些什么,不然的话,只有诛杀了,毕竟他们前来,其实只是旅行的,不是来改变的,有点脑子的,都会明白,不能破坏了帝国和欧洲合作的基础。

第一百章 封爵借运(上)

    二十一天,也许只是短暂的时间,却已经不知有多少事情在酝酿和演变了,至少乌珠县,已经沦陷,目前官军正和蛮司对抗中。

    郡中第三天,就有使者前来看望,并且回去禀告了。

    二十一天后,方信的伤势渐愈,但是受损内脏一时还没有彻底康复,这日,正接着参汤喝着,就见一个衙兵飞跑进来报说:“大人,有公公下旨来了,已经入城了!”

    “快,召集各大人,大开中门,摆上香案!”方信吃力的从床上起来,自有侍女给他换上官服,而又有签押房的人,排案焚香。

    等主官,差不多全部来了,钦差也来了,方信自大门迎接,然后又长跪在地,诸官也纷纷跪拜在地。

    前来的那个公公,大概四十来岁,后面带着二个禁卫,扫了方信一眼,面无表情,就在香案后南面而立,大声说着:“固明县县令李睿听旨!”

    “臣李睿,恭迎圣旨,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固明县县令李睿,就任县令,勤劳王事,卓有政绩,与贼乱之起,又率八百抵御敌贼,浴血奋战,受创不退,得以歼灭一千,深合朕心,卿既有大功于朝廷,朕岂吝功爵之赏?特赏世袭男爵,功爵铁卷,从江府五百亩爵田,府第一座,黄金百两,兼领正六品翰林侍读,准于回乡调养,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李睿谢主龙恩!”

    方信立刻跪拜在地,磕头,他立刻感觉到,一股金光而过,黑气就削去了许多,而官气和这身体气数,立刻旺盛起来。

    “还有旨意,诸官听旨!”传完一旨,这公公又说着,取出另外一卷圣旨。

    “臣等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固明县这次抵御贼兵有功,朕心甚慰,晋县丞郑永泽,就任固明县县令,主薄乔杰颖为固明县县丞,县尉古庆斌,调为冷子县县丞,营正齐志青晋固明县县尉,巡检张阳晋固明县司法曹,小吏宋文晨,也当有功,特晋从九品司仓副曹,各赏白银百两,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谢主龙恩!”

    这可谓个个升官发财,当人人欢呼万岁。

    等大家都礼仪完毕,方信就要慢慢起身,这时,已经是县令的郑永泽,拉上了一把,公公已经换了一副笑脸,说着:“奴婢给爵爷道贺了,谁见过象爵爷这样,不到二十岁,就晋封为男爵!”

    “不敢,这都是皇恩浩大,臣等只有惶恐之心!”方信微笑的说着:“请问公公尊姓大名,官居何职,也好称呼!”

    说着,就引着入内,这公公就笑的说:“某家姓高,身为内庭奴婢,安敢称官?我们入内交割圣旨和铁卷吧!”

    册封爵位,和一般封官不同,封官的圣旨,颁布之后,是要缴回,归内务府存档管理,但是封爵圣旨,是要留在爵位人家内堂供奉,连同功臣铁卷一样。

    随着爵位,还有一些小玩意赏下来,这些还是考虑到地处西南,又要回去,因此赏的都是实用耐用的玩意,但是一件也不可少,必须分割清楚。

    进了内厅,又分割了赏赐,又对着帝都方向谢恩后,方信就笑着:“高公公,路途辛苦了,还请路上花费,公公前来迅速,县中没有准备,午宴稍等,还请公公恕罪!”

    说着,就递上一张能在帝都兑换的交子,却是二百两白银,两个禁卫,也没有少,各有五十两白银的交子。

    这里无人,顿时,高公公和二个禁卫,就笑纳下来,迅速收入。

    高公公顿时尖声笑着:“李爵爷果然会作人,会作官,好好,某家也知道情况,有什么酒席,吃过就算,某家今天就要回京缴旨。”

    方信顿时吃了一惊,说着:“公公今天就要回去?这也太匆忙太辛苦了。”

    “圣旨在身,某家不敢怠慢呀!”高公公说着。

    方信这才一想,才记得大楚的规矩,原来大楚规矩,对太监的确很严,太监虽有官位,但是那是为了管理方便,最高不过正八品,太监无旨不得出京,违反者人人可杀,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就算出京,也不得耽误。

    而且,禁卫系统,也不是太监能管的,这二个禁卫,是保护,但是也是监督。

    想明白这点,方信就笑的说:“高公公恕罪,下官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某家可不能答应什么?”高公公还是很有政治觉悟的。

    “高公公,下官随旨回乡,公公也要回京,半途路途相同,不知可否让下官随行?”方信就如此说着。

    “奇怪,你现在是男爵,也是正六品翰林侍读,沿途待遇不比我这个内臣钦差差,为何要同行?算了,这事某家还可以应了你,不过下午就要走!”高公公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驿站传送,自然有规矩,这规矩就是按照品级和爵位来。

    按照朝廷规矩,九品,只允许向驿站要一匹驿马,如果有其它侍从,就必须跟着,每到一站,可换马而乘,夜居驿站下房。

    八品,只允许向驿站要二匹驿马,如果有其它侍从,就必须跟着,每到一站,可换马而乘,夜居驿站下房。

    七品,允许向驿站要一马车,和一匹驿马,如果有其它侍从,就必须跟着,每到一站,可换马而乘,夜居,如果驿站无其它高官,就可居中房。

    六品,允许向向驿站一马车,和三匹驿马,夜居,如果驿站无其它高官,就可居中房。

    男爵比之六品,按照规矩,还可多要二匹驿马。

    本来钦差,也有等级,这按照差事不同而不同,一般来说,如果传旨封爵这等大事,用的是外臣的话,那起码比照正四品待遇。

    但是内臣,虽是钦差,但是却待遇差上二等,也只有六品待遇,唯房间可居上房(毕竟是钦差)

    所以高公公才有些奇怪。

    方信微微一笑,说着:“下官只是蒙皇上龙恩,无以为报,高公公亲近皇上,此次又是钦差身份,代表皇上,下官只是随行伺候,也是淋浴皇恩了,高公公稍等,县中交割县令,还有一些时间!”

    “这个某家也知道,你尽管去吧!”

    方信再行一礼,眸光亮处,就见这高公公回去缴旨的圣旨上,一点黄金色的光辉,仔细看去,隐隐可见龙吟,这正是真龙天子之气。

    当下暗中一笑,这才退了出去,话说,只要朝廷未灭,那天子就有真龙之气,传达皇帝意志的圣旨,自然也受一分龙气。

    方信那个爵旨,也有龙气,这是造命之用,这造命,就是干涉气数,也就是说,哪怕你本来命格不好,皇帝一言就可改善,当然,皇帝到底是人,和册封鬼神一样,都有极限,不可妄为,方信此一受爵,如果没有剥夺,那死后,也以爵身入阴司,和凡鬼不同——方信本身不需要,这仅仅是说明作用,而且,一旦颁布,方信受旨,造命所用,这龙气,就基本上用光了,残余一点,微不足道,也无济于事。

    不过,高公公此时,还是钦差身份,代表着皇帝,自然龙气还存。

    真龙天子,倒也不单纯是天意,而是天地人共运,才成这等真龙之气,能有百邪回避,万法辟易,就算天意要降罪,也只有配合大地,天灾人祸,动摇国本,才可下手,也不得妄为。

    方信计算的清楚,自己这举,已经顺了天意,不再折去气数,先前折去的,虽然无法立刻弥补,但是自己姑且不说玉如意的镇压气数,就单是自己这些年来作的功德,却是天意无法削去的,可所谓根基稳固,气运深藏。

    只要不直接对着天意干,让天意直接削气数,导致自己断流枯竭而死,那自然会缓慢恢复,不过,就和上次夺生机一样,气运恢复,也需要一段时间。

    虽然自己受这爵封,气数恢复了三成,但是这段时间,自己气数还弱,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事都可能不少,甚至说不定还有杀身之祸。

    现在跟着钦差同行,就等于是避入了真龙天子的气数中。

    真龙天子气数何等浩大?就算有所衰退,也是不可动摇的,因此,有些劫难,如刀山剑火攻来,但是只有折断的下场!

    回去,不需急赶,因此半途,也需要一个月,正好全部恢复身体,顺便本身气运,也应该恢复了一半,这就没有大事了,也算是彻底化解了此次劫数。

第一百章 封爵借运(下)

    这时,已经是明文十七年十月初三的上午了

    方信快速交割了县令和大印,自然也受了些礼,有五十两,也有十两不等,这叫送程银,当下就收了,清点下来,竟然也有二百五十两银子。

    官场规矩,只要方信一日没有离开,自然还是县衙之主,吩咐了准备开宴,还有一些时光,来到县衙的一处厢房,就见得了吴杰。

    见了方信,吴杰浑身一颤,向前行了一礼:“小人拜见大人!”

    这时,他连班头也被革了,之前,他就有着地痞的不好名声,这次又在他的面前,方信被刺,一时间,虽有一身好武功,但是在县衙上下,却已经人人视之无能之辈,威风扫地。

    方信见他行礼,徐步下阶,亲手挽起他说着:“吴杰,让我看看,当日受此三十棍,不轻啊,恩,不过现在气色还好,身体恢复了怎么样了?”

    说着,便进了厢房,说着:“也坐下说话。”

    吴杰斜着身子坐了,苦笑的说着:“小人的确失责,竟然没有来得及护卫,受此三十棍,也是应该,伤口还好,已经愈合了,大人于伤病中,还命人给我带来伤药和钱米,小人真是不胜感激之至……”

    说着,嗓音便有些嘶哑。

    方信露出遗憾的神色,说着:“这次大胜,人人有份,本县负伤后,诸大人坚决反对记上你的名字,让你没有出身了,受委屈了。”

    “大人对小人有再造之恩,小人是办事不利,护卫有错,怎么敢还要功劳?”吴杰说着:“又怎么敢有委屈?出身不得,这是小人命薄!”

    方信见他神伤,却是知道内情,原来,此人当上班头后,也算有些地位,因此有人说亲,但是这事一出,这亲自然就没有了,他本来相当中意那个女子,这时却不成了。

    “唔,本官离开,那你以后,有什么想法不成?”方信看着他,说着,经过此事,吴杰一下子春风得意,又跌下烂泥,就算此人心志坚毅,煞气甚重,但是一时气短,也非常正常,而且,受此一难,他的性格又磨砺了许多。

    他当班头时,和刘觉明很有些矛盾,现在刘觉明已经当上了从九品典狱官,而他却一下子罢为百姓,再加上方信离开,如果在县中,只怕没有多少时间,就是入狱甚至受死的份,这点他也清楚。

    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所以方信才如此说。

    “小人还请大人收留!”说到这里,吴杰稍一犹豫,就扑的一声跪下,说着。

    方信心中暗喜,却也明白,如是自己不收留,此人在本县就过不下去,迟早走向叛逆,当下就肃然说着:“你的武功才华,本官是知道的,一向深为可惜,不过,现在本官已经不是县令,你要跟我,却只有爵府火长一职了,这可是府兵,不比寻常。”

    吴杰这时,就不再犹豫,磕头说着:“小人愿为大人府上亲兵。”

    男爵等于六品,可拥有十人之军,十人之长正式授予火长的军衔,正副各一人,和军队一样编制,可穿盔甲。

    但是,府兵,到底不同于军队,一旦为府兵,就立刻深刻的烙上了李家人的印记,以后不算朝廷的人,是李府的人,如是叛离,天下不齿。

    “既然如此,那我就任命你为李府府兵火长,你现在就是自家人,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主上。”吴杰再磕头说着,已经改了口。

    顿时,方信就见得此人一片煞气,和自己气数相连,以后就同气连枝,而自己气数,顿时就多了几分。

    得一人所用,自然就得此人气数,这本是至理。

    “那你可有兄弟?有的话,就问问,愿意跟着本官不?”方信站起身,说着:“看情况,离开开宴还有一些时间了。”

    “主上,属下正有四个亲近兄弟,新招来当衙役没有几日,这次也随着属下一起免了公差,都是无家室之累,就在附近,我找来问问,想必都会跟随主上。”吴杰说着。

    方信答应着,说着:“那你去罢!”

    果然,片刻之后,就见得吴杰带着四人前来,以前方信都还没有仔细看,这时细看,却见得四个剽悍的汉子,如狼是虎也就罢了,关键是面相望气上,这些人以后都可为百人之将,心中就是一跳,知道原本是给吴杰预备的,如是吴杰为一方首脑,这几人就是他的部将。

    这四人来了,就拜下:“拜见主上。”

    “你等既是吴杰弟兄,那本官也自然信的过来,报上姓名吧!”

    “小人,伍洪荣。”

    “小人项辰。”

    “小人阮俊。”

    “小人田中艺。”

    四人都报告的说着。

    “很好,那你们就是本府府兵了,本官今日下午就要离开了,你们现在就去县库,各挑选一副上好的牛皮甲和长刀,想必宋文晨,不会为难,任你等挑选,本官再给每人二十两银子,有些安排,尽管作好就是,别留下遗憾。”

    就算没有多少家里人,但是总有一些朋友邻居同僚的人情,因此支出这二十两每人的安家费用。

    “是,多谢主上。”

    “那你们去吧!”方信说着,已经决定,把那本找出来的武备志发下去,总要把他们磨练的更好一些。

    这时,时间也差不多了,方信就去吃宴,自然,这就不必多说了。

    等差不多一个半时辰的宴后,大家也不会立刻离开,总要准备一下,这时,艾贝尔就进来了。

    “大人,恭喜你成为男爵。”艾贝尔先抿嘴一笑,西方欧洲人对爵位重视,更在于东方人之上,虽然仅仅是这个位面的爵位,但是她无形中就更加客气了一些,这是心理定势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我们这里的男爵,和你们历史上的男爵不一样啊,其实才是一个骑士领。”方信感慨的说着,又问着:“你们队中的决定怎么样了?”

    “我们来,主要是考察的嘛,你说要离开,我们自然客随主便了,不过,戴巴(巴斯特),这次作战有功,已经被提拔成伍长,受了军籍,想走不是很容易。”

    这既是推辞,也是真话,入了军籍,的确很难改变,方信想了想,就是洒然一笑,说着:“其实也没有大不了,我们的原则就是你不能传播你们的文明和信仰,以改变位面,其他的,想作什么,都是你们的自由。”

    “之所以不叫你们加入土著派,是因为这样的话,你们的力量总会暴露出来,我不希望受到它们的特别注意。当然,戴巴(巴斯特)主要是肉体力量,这倒是无妨,如果他不想走,那我也不强迫,这样吧,你们自己决定,我再有二小时,就要走了,你们商量吧!”

    方信觉得自己不必太注意他们了,如果触发了底线,就可彼此杀戮,这算不到什么筹码上去,而且,位面死亡有风险,如果是突然之间死亡,一时间没有位面转移仪的保护,那就会暴露在这个空间中,时间越长,同化越长,多了谁也受不了,相必他们也不会故意找死触犯彼此的底线。

    只要不触底线,自己放宽了,就等于日后在他们位面上必须放宽的条款。

    见他这态度,艾贝尔倒有些意外,笑了笑,说着:“大人如此行事,我们倒方便了许多,这样吧,我是跟着你了,队里由他们去?”

    “可以,你既然要跟着我,那就快点准备吧!”方信说着。

    二人就到了房间中,这时,房间已经准备了许多东西,艾贝尔跟着进来,只见大炕上,放着黄金、白银、银器、丝绸、衣服等物,这时,已经有仆人进来,分类打包着,然后运到外面准备好的马车上。

    “想来,当知县,一转,就是一年半了,也不过如此啊!”方信不胜感慨的说着。

    最后,官员和仆人见了礼,又迎着了钦差,跟着高公公的禁卫有二人,实际上,还有八人在外面等候,因此两队就合在一起。

    方信上了马车,艾贝尔也跟着,而这时,吴杰等人,也领了牛皮甲和长刀回来了,五匹驿马却是正好,上了马,缓缓的向着城外而去。

    按照官场规矩,这种情况,是要送到城外那个五里驿站的,到了五里之外,方信见得阳光灿烂,十月天凉,万木落叶,一片枯黄,当下哈哈一笑,喝了一杯,拱手作礼,就上了马车,然后车队就向着远处奔驰而去。

    一刻之后,车队就消失在视野之内,这时,宋文晨躬身说着:“知县大人,我们是不是回去了?”

    “恩,回去吧!”郑永泽点了点头,他此时,一身七品知县官服,扫看四周,所有官员都围绕着他,不由也哈哈一笑,眯着眼睛,说着。

第一百一章 有剑可买(上)

    十月沿途而上,到十一月中,果然没有多少事情发生

    沿途,方信不能算是奉承,也算是照顾得宜,有所不便,都出钱来买,就算是禁卫,也得了一些好处。

    而且,随着气数一日日的恢复,而方信此时,既然不为知县,那自然就不肯摆这官威,淡然从容,仅余了读书人的气度,而且身体内都是圣力和灵气,再无半点杂质,丰神俊朗,可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远望凝重如山,近看翩然出尘。

    因此无论是高公公,还是禁卫,越是相处,越是佩服,这人可是榜眼公,而且年仅十九,就当了男爵,并且当上了正六品,虽然由于宗室贵族巨室的存在,这升迁还不算是空前绝后,但是在人臣中,已经是难得了。

    分别之时,方信又请了酒席,又奉上一些银两,没有上次那样多,也表示了心意,于是两队就自告别。

    这时,行程已到中原腹地,此处是唐江府。

    唐江府,一度是当年与大楚争夺天下,立国十一年的燕国的国都,现在是东宁省的首府,其实,到了这里,已经到了汉族密集区了。

    城西有三座门,从小德门入城,就见得城中湖泊,这里沿湖的住宅不多,但每一座都是亭阁台树,深而美丽,当是城中官员之住,等闲富人还没有资格。

    湖泊足有三里长,宽半里,水道直通向了襄平郡王府,那里一片是禁地,严禁闲杂人等接近,犯禁者送官究治。

    襄平郡王府刘翔,是开国元勋之一,这府地,占地五百亩,可所谓深深王府,在城外,又有五万亩爵田,有三营府兵。

    刘翔善战,建大功,得封郡王,世袭不替,又知进退,得善终,为人所羡。

    郡王是正一品,开国更是高上一等,见了,连宰相也要拱手作礼,已经传了四代了,方信如果是六品官,求见都未必见得王爷,但是以爵位来求见,却是可以,不过,这并无意义,说不定还惹得一些麻烦。

    进了城,方信也不穿着官衣,就带着诸人在街道上,见得街道分布如蛛网,人声嘈杂,行人摩肩接踵。

    到了湖边,就见到一楼,楼前一碑,高有一丈,碑座是三级,大青石精工雕成,上面正是太祖褒于襄平郡王的圣旨,这谁都可以观看。

    信步而行,不久天色就转暗。已经靠近了黄昏,这时,刮过来的风,已经带着寒意,一行人信步而行,就见得街道上,灯光开始亮起。

    “主上?”

    “就叫我公子好了,不必摆现。”方信说着,主上,是有爵位者才可得府兵如此称呼,说起来就太招摇了:“我们找家好一点客店就是了。”

    唐江府要找家好客店,当然很容易,没有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一家。

    见其气度和侍从,经常见人的伙计就知道不凡,当下,由伙计引到一个院子中,这院子有一主房,又有厢房,进了主房,就见房间中,自有床帐,已经不是北方或者西南的火坑了,房间上有一桌一几,两具墩子,几上有暖炉,炉上调了一只茶壶。

    茶盘之内,是与茶壶同质的四只茶杯。

    向南开着,是两座长窗,外层雕花窗格,内层是窗帘,帘内可看到外界的景物。

    而且,暖炉也在烧着,使房间内顿时温暖如春。

    这主房内,还有小隔间,这是给贴身的侍女住的,想的非常方便。

    方信非常满意,问了问,如果租得整个院子,却是一两银子一夜,当下说着:“就这院吧,你给我的马匹上好饲料,也给我的随从安排一下。”

    “公子放心,本店一定会安排的好好,公子,还请洗脚。”伙计打来热水,方信泡了脚,就觉得舒服了许多。

    艾贝尔也跟了上来,她现在,对外,已经说是方信的侍女,旅途劳累,晚上也不必多点什么菜,稍点了四菜一汤,送到了房间中,四处无人,方信就和她一起吃了,然后方信就说着:“你留下休息吧,我出去走走。”

    “好的!”艾贝尔打了个哈欠,就自动跑去睡觉了。

    方信带了十两银子和一两碎银,以及一张五十两的交子,就出了门,这时,虽然夜幕,但是街道却还是人来人往,各店都上了油灯,有钱的甚至上了灯笼。

    按照城中制度,这要到了戌末之后(晚上九点),才是宵禁,那时,除了官员和公差,谁出来,就要抓去打板子。

    夜中景色也是别致,人家依水而居,鳞次栉比,街道两边,尽是前店后宅的店铺,摆满各种货物,夜中出来走走,光顾的人亦不少。

    现在自然还早,方信才走到了一桥上去,就见上面雕刻着“升凤桥”,上桥行走,看着下面流水,正想体会一下,耳朵就听见了卖剑声。

    方信听了“卖剑”二字,他便住了脚,向下一看,就只见一个道士,端坐在桥下一处台阶上,膝上有三口剑。

    剑气隐然上升,方信就是心中一动,就走了过去,再一看,就见得这道士虽然收敛,但是还是瞒不过玉如意,内在之气,真是源深似海,不敢怠慢,将手一拱,说着:“道长的剑,可请让我一观?”

    道士把方信上下一看,眸露奇光,便说着:“这位相公,你要看贫道的剑?”

    方信说着:“正是,此处离我所的客店不远,就请道长走几步,何如?”

    道士想了想,就说:“也好,看你,也是有些缘分!”

    当下二人回到了房间,这时,吴杰等人迎接出来,这道士一扫,神色又是一动。

    到了房间中,点上了蜡烛,灯火通明。

    方信问着:“道长可忌荤腥?”

    这人说着:“当然不忌。”

    又命伙计再上得菜肴,整上了酒,方信稍点几下,陪着喝了,问着:“道长何号?而此三剑,又何名?可否一观?”

    道士笑了,拿出三剑:“贫道游于四方,号青木子,这剑,你就看罢!”

    方信接过三剑来,掣出剑鞘,就见一柄稍短,青气凝聚,上面有字,就是青华。第二剑,剑光朴素,卖相最差,但是玉如意看去,却隐隐有紫气,上前有字,就是潜渊,第三口剑,却是寒光如冰,上面有字,却是征诛。

    方信一一看过,都觉得非常好,而玉如意,甚至也动上一动,知道都不是凡品,因此说着:“这三口剑,每口要银多少?”

    青木子只管着吃着:“每口要白银一千两,你只可买上一口!”

    方信顿时吃了一惊,说着:“白银一千两,也不贵,为何只能买一口?”

    青木子笑的说:“公子此言差矣,你买上一口,已经是福德,日后大富大贵,全在此剑之上,自然有一番事业。”

    方信听了,自然知道此言不虚,这三口剑,给他的感觉,竟然也有一些深不可测,当下说着:“只可选一口?”

    “正是,选谁,都是你的缘分,你能先选,已经是先机。”

    方信一皱眉,仔细打量过,三剑都有不凡之处,想了想,就取了“潜渊”,说着:“就买这口罢!”

    说着,就是一弹,顿时剑气一现,作剑吟。

    道士一怔,眸子中,一丝意外飘过,但是还是笑着:“那好,就卖你这口,你取钱来罢!”

    方信说着:“白银没有,奉上黄金百两!”

    说着,就吩咐吴杰拿出一个厚木盒,里面正是黄金百两,黄金百两,也是十斤重,此道士喝完酒,就随手拿起盒子,说着:“既然这样,贫道还有些正事,就不留了。”

    说完,又拿起剩余的二把剑,起身就走,方信连忙送出,却见这人又回过来说着:“公子,有此剑,正是大福缘,你日后就知。”

    方信点头,拱手而礼,就见得他出门而去,手摸剑柄,方信眸深如水。

    剑的冷芒,令他心寒,连这东西都出来了,真是有意,还是无意?

    “难道真是把我等看成棋子?与这方世界中下着?”方信自言自语的说着,片刻之后,他眼神转凝:“哼,哼,既然送给我,那我就拿了!”

第一百一章 有剑可买(下)

    休息了二日,就自起程,再行半个多月,渐渐入得了南方,远远就见得了田野肥沃,园林四处,流水人家。

    这时,汉族密集区,已经不需要住驿站了,自己购买了马匹,每匹五十两,七匹三百五十两银子,这次路上,倒真正花费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一辆马车,五骑跟随,这种气派,自然人人所让,这日,经过一地时,突见一处园林,从外面估计而看,大有十亩。

    十二月上,里面花叶都已经凋零而尽,还可看出花卉树木安排的匠心,里面处处亭台楼阁,园林门口,有两个家丁,见方信这等样子,自然也不阻挡。

    园林之外园,游客都可观赏,里面就有一小亭,上写“迎贤亭”三字。

    这时,已经是在田泽县中,从属白羊府,但是离方信的家乡从江府,只有五十里,穿过,就到了家乡了,见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天色阴沉,又有雪下,就命人停了车,走上亭来。

    就见此亭甚大,放有一张桌子,八张椅子,这时,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了过来,鞠躬的说着:“这位公子,是来游玩,或者用茶?”

    方信诧异的说着:“此处也可用茶吗?”

    “我家主人,设了外院,愿意招待来客,也可由旅客休息,如是疲惫饥渴,可上清茶,客人如用,小人立刻就取。”说着,少年就在亭子炉上,泡了一碗茶,捧到方信面前,叫了一声:“公子请吃茶。”

    方信看了看,发觉园子不远处,就是茶林,这等茶,虽然不算草茶,也不算是好茶,但是能有这心意,就已经了不起了,当下笑了,取来喝了口,就将碗放桌上。

    这少年又说着:“这位公子请休息,炉子可烤上点心干粮,只是,如是家中老爷出来赏雪,还请公子让之。”

    “恩,我明白。”方信见他虽是小厮,也有几分文墨,知道家主人不凡,答应了,于是六人一起入亭,吴兴取出了篮子。

    鲜肉包子、卤鸡,还有一些肉片,这是早晨买的,放到了炉边烤了,先奉给方信,方信就就吃了一条卤鸡腿,和几块肉片,再吃了二个点心,就足够了,下面自然是被艾贝尔吃,再余下,五个壮汉,一下子分了。

    说到这个,方信就想起在地球上的古典小说,特别是水浒传,里面动不动就“店家,切几斤熟牛肉,烫一壶热酒来”

    其实,只要没有进入工业革命,华夏大地上,宰杀耕牛实是大罪。

    依据大楚律令:宰杀耕牛律——牛替人耕作,故备为农功之用也。如杀之,如何使牛耕耘田园,民以食为本,农以牛为力,故表明其旨,不可擅自宰杀。凡非经官府批准,宰杀耕牛,均加问罪,初犯者,受十棍,入狱一月,再犯者,受三十棍,贬为官奴一年,三犯者,流放千里充军。

    也就是说,只有官府查看了,认为这牛已经老了,不堪耕作,才允许宰杀,私下宰杀,就是大罪,地球上,中国编写的佛教功德书,里面就有杀一牛,堕落地狱受苦的说法,其实追究起来,还是有一些道理——在耕牛关系到农业的时候,杀牛就等于减产,就等于多上几分饥寒,这当然是罪过,而有了机械,这牛也不过是普通食物了,和猪是一样,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

    至于到了后世,那些居士和尚编写的走向极端的东西,什么捕鱼杀猪的人,都要堕落地狱,并且投生恶道,这全部是扯谈了,这样说来,动物是生命,植物是生命,水里还有无数细菌,人类就赶超不吃不喝,至于渔夫农夫,全部是年年收割杀死无数生命的罪人,个个罪孽无边,全部下地狱好了。

    人吃动植物,本是天经地义,释迦牟尼都吃肉喝奶,这是自然真理,只要一日人类没有能进化到吸取日月精华为生,这就是无功无过。

    至于看一眼女人,就要下地狱说法,那网络时代,半裸女人不计其数,按照法规,看上几眼,就要下地狱了,这样的话,世人都全部下地狱好了——劝化世人是好,但是如果走到了自然和社会的反面,说这些东西的人,只怕不但没有功德,反而有过。

    这些思考一转眼就过,方信也不多想,就在这时,那少年突然之间来了:“公子,家主人赏雪来了,还请公子速离。”

    方信因他早就照会过的,而且这本是主人的地盘,当下,就立起身来要走。

    这时,里面老者,已经带了二人过来了,后面跟着两个仆人,见方信离去,却是一怔,这少年真是丰神俊朗,眉若刀裁,眸中黑幽,于是说着:“这位公子,不必离开,快上来一起说话。”

    方信过年就是二十了,但是他圣力在身,又将官气全部收敛,因此看上去如一个翩然少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方信也看了上去,见此人衣服丝绸,足下绫袜珠履,年在五十以上,不怒自威,这种气质,一看就知至少曾经掌权者。

    后面,却是二十多岁的书生,头上戴着束发银冠,外罩石青青衫,面如冠玉,显不是秀才,就是举人。

    后面跟着一个和尚,又带着一些挑着食盒者。

    方信稍稍欠身说着:“学生卤莽了,大人怒罪。”

    一行人,就又到亭子上,见礼坐下,少年献茶,又打开食盒,取上菜,温上酒。

    老者就说着:“公子贵处何方?”

    “学生李睿,是从江府人氏,这次就是回乡。”方信淡然说着。

    这老者顿时吃了一惊,问着:“可是从江府的榜眼公?”

    出一个榜眼,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全省都知道。

    方信说着:“蒙皇上恩典,侥幸得中而已!”

    老者顿时大吃了一惊,说着:“原来是李大人,老朽魏南竹,曾做太常寺少卿,因有病辞职,回乡已经五年,真是幸会,这是我小婿张琢,中了举人,他父亲就是白羊府知府。”

    太常寺少卿,正四品官,方信笑了,说着:“贵婿真是一表人才,风姿过人,又中举人,想必日后必可荣登帝都金榜之上。

    又重见了礼,让方信坐到第二个位置,社会等级就是如此。

    “榜眼公不是曾为固明县县令,怎么会今日回乡?”魏南竹问着。

    “蒙朝廷恩典,学生为翰林正六品侍读,只是年前负伤,因此得以回家修养。”方信淡然说着,既不夸耀,也不隐瞒,原来这等消息,还没有轰传天下。

    张琢也吃了一惊,上前行礼:“原来大人已经是翰林正六品侍读,真是幸遇,如有失礼,万望恕罪。”

    方信笑着:“张公子何必多礼?是我冒昧前来!”

    再寻来说几句,方信也就坦然说着,魏南竹听见方信竟然已经封了男爵,大惊失色,说着:“原来大人,已经是贵爵之身,老朽真是托大了,快快,到里面去,能招待大人,真是老朽之幸啊!”

    曾做太常寺少卿,也不过是官身,按照朝廷法度,五品官,就荫一人出身为从九品官,四品可荫二人出身,一人为正九品官,一人为从九品,三品可荫三人出身,一人为从八品官,一人为正九品官,一人为从九品,二品一品以此为推。

    但是也仅仅如此,爵位却是难得,一旦得了,子孙中,嫡子世代为爵,远在这四品官之上——而且,体制上,可以列鼎而食,食时击钟,因此又叫钟鼎之家。

    当下,就请入内,摆下酒席,分了宾主入坐,敬了几杯,谈些诗文政事,两方面都算是合作,没有多少时间,就谈得高兴。

    原来,魏南竹也是无子,只有一女,嫁给张琢为妻,张琢已中举人,自然不必这个福荫,可是这福荫,可用在孙子身上,因此魏南竹现在也是不用,等外孙出生,如是不能中举,也可安排给他们出身。

    而张琢,五岁就开蒙,七岁就能通读五经,十三就能做文章,是十二岁就考了童生,十五岁就中了秀才,十八岁中了举人,只是二次中进士,都没有能得中,深为遗憾,言谈之下,就有表露。

    方信听说之后,就说着:“中进士,实是一命二运三读书,非公子之过,不过,多请教一些大儒,开阔心胸,陶冶情操,还是有的,如公子愿意,可来我府,我想和你一起请教大儒黄少阳。”

    张琢立刻拱手行礼,说着:“谢大人,学生能请教大人,也是福气,何况一起求学大儒黄先生呢?”

    说罢,又自敬酒。

第一百二章 阿修罗福德(上)

    宴上,方信见此等酒色碧绿,喝入口中,淡而略甜,度数不高,方信也就不以为意,遂放量而饮,说些文字诗句,更是其乐无穷。

    艾贝尔立在外面等候,有些无聊,但是下面听着,却也是极佩服,这种华夏诗文之造诣,外人再难理解其中精妙,难怪这人能在这种社会上位。

    宴中,魏南竹又叫了家妓出来,为之歌舞,听着琴声悠传,眼见庭外雪花飘飞而下……再喝了一些酒,方信就说着:“还没有请教这位大师法号,真是失礼了。”

    “老衲是城外沙冲庙主持,法号度性。”这和尚也就合十为礼,说着。

    方信却笑的说着:“大师,本官有一迷惑,还请大师解之。”

    度性怔了一下,忙放下筷子,说着:“老衲佛法不精,安敢为大师解惑,只是大人既有问,老衲就尽量说说。”

    “本官在为固明县县令时,有敌贼夜袭入城,本官奋起,将贼军尽诛,一千零五人,斩首以传郡县,又上至兵部检验,这等,可有功德?”方信双手一拱,笑说。

    “并无丝毫功德!”度性说到这个问题,却立刻端正说着。

    “哦,那本官诛杀叛逆,护卫城县,就反而有过了?”方信故意将那一百份红色功德光放出来,虽然肉眼不可见,但是如果这和尚有些本事,应该能看见或者感觉到。

    “虽无功德,却有福德。”度性脸色不变,说着。

    福德吗?方信露出了一丝笑意,见方信如此神色,度性又说着:“大人杀贼卫民,是有福德,所以大人升官封爵,封妻荫子,而且,大人福德甚大,不但此生享福,来世还可转生享其福报。”

    “转生何处?”方信立刻追问着。

    “阿修罗道。”度性断然回答的说着。

    “大人,佛说六道,一天、二阿修罗、三人、四畜牲、五饿鬼、六地狱,凡积善而不争斗者,可转生为天人,而如大人一样,以杀卫国,虽有福德,当转为阿修罗,是其常有嗔恨之心,执著争斗之意,是故福如天人,德非天人,如是福德而尽,必堕落恶道,善哉善哉!”度性合十说着。

    “那何者为功德?”

    “福德不为功德,功德在法身中,是以见性是功,慈悲是德!”

    方信边听边点头,听完了,笑而说着:“领教了,那照你说,凡卫国护民之军人,虽行杀戮,殉国殉职,是可转生阿修罗道?”

    “正是,阿修罗道之不灭,就在其中。”

    “那,福德来自何处?”

    度性一怔,说着:“就在卫国护民之中。”

    “那我问你,两国交战,各为其主其民,如是忠诚殉国者,是否两军都有福德,都可转生阿修罗道?”

    “入侵有罪,当下地狱,护国有福,当升天界,报应不爽,轮回有道!”

    “那我又问你,炎黄二祖,当日地不过数十里,民不过万数,这茫茫天下,可不是华夏的,在世讨伐三十年,才得以定鼎,夏商周开疆扩土,千年不绝,扩地数十万里,而自后世,各朝太祖,贤明君王,名臣良将,都曾起兵讨伐天下,威伏四夷四海,开疆扩土,才有华夏今日之天下,如你按你所说,都是入侵它国它民,无有福德,而堕落地狱了?”方信尖锐的说着。

    度性顿时渗出冷汗来,这个问题非常尖锐,又不能一概否认,如是否认,那历史上,炎黄之祖,历代开疆扩土之君王将相,岂不都是地狱常客?

    方信说完,便笑:“和尚,你说那功德,我先不置可否,可是你说福德,倒要问了,这福德来自何处?福德姓张还是姓李,或是姓黄?细细想,切先说,莫轻言于不可测的天意之上,如全是天意,我哪有你所说的福德可言。”

    最后一句,顿时让度性更是冷淡淋漓,低声念佛号:“那依大人之见呢?”

    方信笑了,说着:“我虽有悟,还未说来,过些日子再说吧!”

    说完,这时宴吃的差不多了,站了起身,就吩咐的说着:“将五十两银子作香火钱。”

    又拱手为礼,对着听着呆了的魏南竹和张琢说着:“午后不早了,学生也要下午赶路,赶回从江府,离家一年余,思及母亲和妻儿,当真归心如箭,万望老大人海涵。”

    魏南竹原本是正四品官,位高于方信之上,又是五十岁的长者了,方信这称学生,其实只是一种泛称,并不是真正师徒关系,并无不妥之处。

    魏南竹这时笑的说着:“大人这本是仁心孝心,老夫安敢阻挡?大人学识深长,它日必登门来请教。”

    “请教不敢,如老大人和张公子来,学生必出门而迎,甚是快哉!”

    出了外厅,其实外面还是十分热闹,魏南竹在里面开宴,外面也有一桌薄酒,让方信的那些府兵吃了,他们个个吃得满脸放光,也自有一番情趣。

    衙门公差出身,到底有规矩,五人已经吃完,却还是喝些余酒,见方信出来,就“啪”的立起来,说着:“主上!”

    “你等喝了这酒,还不向主人说谢问好?”

    “小人谢魏大人!”五人连忙行礼。

    行礼之后,就再告别,魏南竹直送到门口,一阵冷风掠过,不由使人一颤,方信再行了礼,然后就上了马车,五骑策应,各持长刀而去。

    三人,望着马车慢慢奔驰在雪花的世界中,一时都没吱声。

    雪花慢慢飘,有着马车和马队,二十五公里路,自中午之后,一直赶到黄昏,就入了从江府内的官道,再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家里。

    到了家门口,门已经关了,才敲了门,就见两个壮汉出来,喝着:“这是爵老爷李府,你等还敢喧闹?”

    方信哭笑不得,就见得吴杰喝着:“狗眼瞎了,连你家老爷也不认识?”

    两人一怔,拿起灯笼看着,面面相觑了一下,一人就连忙跑回去报告。

    就有熟悉的人出来,一见,就拜倒:“原来真是爵爷回来了,快快请进,我只就叫夫人和老夫人起来。”

    方信见了,才算认识,是去年自己的人,当下就进了门,命人牵了马去照顾,又把一些钱物从马车上卸下来。

    进得正堂,发觉已经换了许多家具,多为上好楠木所制,发散出淡淡的清香,堂中宽大的廊柱之间,多以纱幕隔开。

    没有多少时间,母亲和三妻都出来了,方信给母亲何氏请安,而两妻又给着他请安,都抱着孩子,已经满月过去了,方信连忙说着:“贤妻辛苦了,快快起来。”

    母亲何氏却笑的说:“我儿今日才回来,早上一些时日,就赶上满月了。”

    方信笑的说:“周岁也可。”

    孩子却是一男一女,差不多同月出生,正妻何瑶,平妻何容,虽是产后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都是满脸喜色。

    而兰姬钗环裙袄,叮当行礼,后面却跟着一个小孩,长得清秀如玉,给方信行礼:“父亲大人,孩儿李凝文,给您请安!”

    方信微笑,说着:“起来罢,果然已经长大了许多了。”

    李凝文已经四岁了。

    老太太何氏特别喜欢他,就说着:“这是你的儿子,你要好好教他,他四岁就已经开始读书了,比你当年还强上几分,以后你后继有人了。”

    听了这话,兰姬泛出喜色,而何瑶和何容就有些不自然,连忙抱紧自己的孩子。

    这时,先是五个府兵上前,行大礼:“属下拜见老夫人,各夫人,少主。”

    “这些是?”

    “这以后就是我家的府兵了,这可不同寻常奴仆。”方信说着。

    母亲何氏怔怔,问着:“我儿,你果是封爵了?”

    “正是,男爵,尚无爵号呢,这要等子爵之后才有,孩儿现在还是正六品翰林侍读。”方信笑的说着,又命艾贝尔见了礼。

    对她的态度不同,诸女都感觉到了,这事先不说,而府中,上下等人,都醒来,穿着衣服,上来拜见家主。

    一看上去,竟然有四十多人,其中只有十几人认识,问了问,才知道,原来,上任为官后,有许多人前来,有的是地主,送些田产见礼,有人送银子,还有那些破落户,带着全家,来投身为仆以图荫庇。

    这一切,老夫人都处理不过来,而何瑶和何容也是难以运转如意,唯兰姬原本身在侯府,不但见识广,也处置果断,实际上家中许多权力,就转到她手上,她选择老实诚恳之人收下,到了后来,又从朝廷方面传来恩报,说方信封爵了,这更是来投靠者众。

    现在,家中,已经有五家奴仆之户,这就是三十多人,再加上何家陪来的人,一下子就是四十多人了,方信都有些咋舌。

第一百二章 阿修罗福德(下)

    等见了之后,方信就吩咐安排新来的人,又让他们退了下去,而何瑶也安排着下面开宴,并且把孩子给了奶妈来带着。

    方信见了,这时只剩下家里的几个主人,就笑的说着:“府中的人手,也差不多了,府兵也是我们家里人,以后都要娶妻生子,这也是户口,日后媳妇和孩子,也都要安排妥当,因此人也足够了。”

    老夫人点头说着:“我儿说的是,太多,也要折福了。”

    “折福倒也未必,孩儿挣来的功业,自然母亲可安心享受就是了,难不成享儿子的俸禄,还折了母亲的福?”方信说着:“不过,现在府兵才五人,以后也要扩充到十人,这十人就是十户,以后自然慢慢扩到上下百人,这规模也差不多足够了。”

    “恩,这里说上一句,这五人都不比寻常,是孩儿在那一战中救了孩儿的勇士,不可以奴仆视之,明白了吗?”方信提前说着,这五人命格不凡,不是能久当奴仆的人。

    “我等都知道了。”三个妻子都应的说。

    “是啊,说到这个,听说我儿还负了伤,可要紧?”老太太何氏连忙说着。

    “儿子都千里回来了,有什么要紧,不过是稍负了点伤罢了。”方信连忙说着。

    “既然是救了孩儿的命,自然不同,那家里大了,你也定个章程,也好让何瑶管起来有个章法来。”老太太似是想起一事,说着。

    “这个,也是容易,这样吧,母亲大人,你就三个丫鬟或者媳妇专门伺候着,正妻平妻,都得二个,如是有妾,得一个,孩子大了,也各得一个,月钱嘛,老夫人一月得二十两银子零花,正妻得十五两,平妻得十两,如是有妾,得五两。”

    “至于下人嘛,府兵一月二两半,管家一月二两半,领班,一月一两半,各房大丫头一两,下面就是五百钱。”方信想了想,就如此说着。

    听了,别人还没有算好,兰姬就已经欲言又止,方信却是见了,笑的说:“兰姬,这里都是自家人,说来听听吧!”

    “夫君,这样的话,府中支出,连同钱米,每房的丝绸衣服,再加上人情来往,一个月就要一百八十两银子,是不是多了点?”兰姬说着:“这形成了定例,以后想减,就难了,会被人说着闲话。”

    老太太何氏听了,倒吸一口气,说着:“每月快二百两银子,太多了些,是不是减上一些,我就用不了每月二十两银子。”

    “妈,这以后是府中定制,规矩不同的,在于钱,那要府中开支平衡,又要多少亩?”方信说了一句,就又对着何瑶问着。

    何瑶却是算不出来,想了半刻,才说着:“也许要二三千亩罢!”

    方信就有些叹息,三妻之中,兰姬身有武功,又精文墨,而且持家有方,算计清楚,相比之下,何家姐妹就真的难以比较,难怪家中大权慢慢落到兰姬手中。

    当下也不问兰姬,说着:“现在每两亩良田,一年可收一两二钱银子,如是要开支平衡,就要四千亩良田,如是宽裕一些,就要五千亩。”

    “姐姐,夫君,父亲已经说了,把他的二千五百亩转到我家,还有五百亩,留着给自己,等以后就给族中。”何容也是聪明人,立刻就说着。

    “爵田五百亩,是不能买卖的,算在其中。”方信也就不多说,说着:“我们家原有多少田地?帐上还有多少银子?”

    “夫君前几年,置办了些田地,这又有人送了些,现在有田一千二百亩。”何瑶这个还是知道的,连忙说着:“上次一下子奉给夫君三千两银子,家里银子大概有五百两,但是酒店药店,一年也有五百两银子进项,上次还在查帐,再过几日,就要上交银子了。”

    方信前几年,还让下人,不但办成了几项大生意,还开了一家酒楼,二家药堂,一家纺织作坊的生意,不然也不会来钱如此快。

    “我还带回来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和一些货物,都入帐房罢,这三千两我还有些用,就不拿出来了,其实现在这情况,也差不多成了,说实际的,我找来一个方子,如果成了话,不但可药人无数,积点功德,也可让家中无忧,至于田,再买些,满了五六千亩,也就行了,万亩以上,朝廷要注意,就别破这个门槛了。”方信就自说着来。

    他带来了类似云南白药的配方,这世界还没有,自然以后财富无数,稍减点价格出卖,就是一项功德事,医人无数,虽然由于是买卖,功德不多,但是耐不住细水直流啊,也可使家中根基深藏,气运绵长。

    其实他赚钱的速度,已经非常快速,等闲官员,全靠捞钱买田,就算再贪的人,也难以四年工夫,挣下价值五万两银子的家当,而他不动声色,不露山水,就变成了从江府前五十的豪门,也算是本事了。

    “至于我新带来的侍女戴贝,你们每月给她五两银子,此女不同平常,不必与府中规矩来束缚她,她想去那里由她去,吃住待遇,比照妾来算。”方信想了想,又特意吩咐的说着。

    “我儿,这是新娶的妾吗?”

    “不是,她是外家人,但是招待要客气,日常礼节,如是她愿意,就自然好,不愿意,也不要管她,如排座位,位在奴仆之上,年终有赏赐,也按照妾的待遇来分薄,现在大家明白了吗?”方信把外家人三个字咬的重点,顿时在场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分寸大家都明白了。

    “还有,今日也说个明白,何瑶之子是我的嫡长子,只要不是太愚笨,上不了台面,这家业,这以后的爵位,是他的,大家不可再争。”

    这时,兰姬连忙起身,跪下:“夫君,兰姬万不敢有争嫡的心!”

    她出身鲁侯府,深知里面的厉害,这个夫君看似平淡,实是深不可测,只数年之间,就白手起家,挣下好大的基业,现在又有爵位,日后还不知道会走到哪步,府里争夺,凶险异常,由不得她不小心。

    “我这不就是说明白,未雨绸缪嘛!”方信喝了一口茶,说着:“你起来吧,一起听我说话,我得以封爵,皇上赐了爵府,大家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那府邸还真大,我们都先去看了看。”大家都说着。

    “恩,明日一早,我先去拜访恩师沈府同知沈丹年大人,带上五十两礼盒就可,还有,我的房师和座师,也要专门派人送上新年礼程,不要怠慢了,然后就是去见过知府,毕竟他还是本府的父母官嘛!”方信平淡的说着,现在他正六品,比起知府来,差了一品,但是他是翰林侍读,又是爵身,足够分庭抗礼,如是谦虚些,也只需自己先去拜访,然后拱手为礼就可:“然后就是宣读圣旨,在知府中正式登录爵府人家,并且搬去皇上赐的爵府就是了,想必附近官员,都会送上一份礼,这要一一记录下来。”

    说到这个,何瑶却是脸色有些发白,她是举人地主人家的出身,其实如果当个举人小官的妻子,处理起来绰绰有余,但是现在,却已经超过了她的能力,这高官来往,千般事情,人情来往,都有分寸规矩,一时有差,都会让人笑话。

    她当了三年正妻,却已经明白这点了,原本坚持,无非是为了儿子打算,这时听夫君明白的宣布自己儿子是继承人,心中落了大石,只是苦笑的说着:“这等来往,我还作不好,不如兰姬妹妹来处理,如何?”

    “这样吧,这家还是你来当,你且管田亩和内帐房用度,兰姬,对外生意,外帐房,就由你来管了,等我搬迁到了新爵府,这旧府,也算不错,连同附近除了爵田外的五百亩地,就留给李凝文继承好了,至于我的女儿,我日后也会为她打算。”方信说着,这算是正式为这个家,定了章程,分了继承。

    “是,夫君!”诸女没有话说,应着。

    说毕半日,此时筵桌已经摆布停当,当下,就一起上桌吃饭,这时,女人的地位还没有地球上明清那样低,都可上桌一起吃饭。

    一桌,中间正是火锅,周围又是炒菜,当年方信的偶然之作,现在流行了,听说连帝都,都用上了,在冷天特别受到欢迎,特别是宴会,通常天冷,稍等会,就冷了,败兴不少,现在自然合适了。

    只是现在火锅,不是简单了,用的是无烟木炭和精美的银锅,锅底炭火炽旺,丝丝热气从锅盖四周喷出,香气四散,而周围,野鸡、羊肉、鸭子、鸡丝、小馒等都有,一家人就上去,见到没有长子李凝文,方信就问着。

    “他还小,让他七岁再上桌吧,这也是规矩嘛!”兰姬说着。

    方信听了,记起大楚七岁不算夭折的规矩,也只好说:“那就这样吧!”

第一百三章 入爵府(上)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方信就已经醒了,见得了何瑶雪臂露在被外,才要替她掩了被角,她就醒了过来。

    家庭有体制,方信回来第一夜,必是住在正妻房中,哪怕何瑶产后不久,只是抱着睡,并不涉及男女之欢。

    “夫君,你要起来了?我来为你穿衣。”何瑶连忙要起身。

    “算了,我看你产后没有多少时日,身体还有些虚,又有些体热,还需养养,你且再躺会,恩,我看你和母亲,进餐不是很香,没吃多少,这不好。”方信温言说着:“我知道你有些忧虑,但是你不必担心,我心中都有数,你的儿子是嫡长子,我怎么会废他?以后来日方长,福寿长着呢,兰姬精明能干,我也不会让她越了本份。”

    听了这话,何瑶立刻哭了,方信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然后她才又说:“夫君,我先穿了,再来为你穿衣。”

    说着,她起来,快快的穿上衣服,再为方信穿衣,现在方信能穿两种,一种是正六品官服,还有一种是贵族华服,可顶上戴着金冠,当然,男爵只可在冠上,放上一颗明珠。

    子爵两珠,伯爵三珠,侯爵四珠,公爵五珠,郡王六珠,亲王七珠,而太子八珠,皇帝可有九珠,这也是朝廷法度。

    这次,自然穿着贵族华服,穿了上去,当真气宇轩昂,又带上了那把剑,更是一股紫气隐隐上身,面如冠玉而有着淡淡王者之气,何瑶看了看,都觉得心中大动,相了又相,又为方信扣上纽扣,说着:“夫君,可以了!”

    就着铜镜照了照,方信也自大乐,说着:“今日就去先拜见老师,你礼物都准备好了吗?还有,准备搬迁的人手,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都已经准备好了,昨天许多人,都一夜没有睡,就在整理东西,等夫君一去取来爵府,就可搬迁过去!”

    “那就好!”就出到外间,然后马车已经伺候好,仆人已经准备好,府兵都换上了衣服,佩带长刀,方信看了看,说着:“出发吧!”

    一辆马车,五匹骑士,又有着随从跟随,的确是仪态不凡。

    官道很大,车队就行到了沈丹年的府上。

    才到了门口,就已经有人迎接而上,方信连忙下来,入门而去,就见同知沈丹年,已经迎接到中庭,连忙快步上前:“学生李睿,拜见恩师!”

    沈丹年连忙伸手扶上,满脸笑容,说着:“不敢不敢,快快起来说话。”

    说实际的,沈丹年与方信,不过是泛泛,真出了多少力不敢说,因此这恩师二个字,他还真是有些难当,不过,既然拜了师,自然要折弟子礼。

    等到了内室,方信见到了沈夫人,也自参拜:“拜见师母!”

    见了沈夏,也自拱手为礼:“沈兄安好!”

    见了礼,分了宾客坐下,说实际的,方信带来的礼物并不算多,但是这是一个态度,一个面子,当下就坐着喝茶。

    “老夫当年一见,就知道你气度不凡,不是池中之物啊,果然,才三年,你就连中秀才、举人、榜眼,又晋升正六品翰林侍读,还获得了爵位了!”沈丹年感慨的说着,往昔一个穷书生,现在已经和他一样,都是正六品了,还获得了世袭爵位,这真是难以想到。

    “这也是老师当年指点和救济之功,此心此德,学生是报答不了的。”方信谦虚的说着,这些年,他对李家甚有照顾,虽然这是锦上添花,但是总是善意。

    沈夫人说着:“是啊,夫君一直对我说,诸多子弟,唯你才能青出于蓝,现在想来,还真是,以后我们两家世代来往,可以都当作骨肉同胞来看,我心中的欢喜安慰,言语岂能来表达呢?”

    方信只得作揖,说着:“这个当然,以后我们两家,都是世代相交之家。”

    再说了一阵,方信就要告辞,说着:“恩师在上,本来是应该打搅的,只是奉了圣上恩旨,得了这个爵位,正要在新年之前,就到府中应了印,过了文才是。”

    沈丹年摸着胡须说着:“这是正理,不过,事情繁多,一起动手就不多了,老夫有些族人,一起忙着办事搬家就是了。”

    方信又只得笑着说:“如此多谢恩师了。”

    起了车队,就向知府郡衙而去,到了门口,知府就迎接而来,宣了圣旨,知府吴颖就笑的说:“这一切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李大人来了。”

    果然,一切文书田产地契,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圣旨一到,按照朝廷制度验了方印就可,甚至没有用得十分钟,而且,府中上下官员,基本上都到了,有官员身份的人,就足有上百个。

    “不敢不敢,大人真是太用心了,下官受之有愧啊!”方信连连谦虚的说着,于是一行人浩荡,就去爵府开封,但是谦虚之后,就故意卖个情面给沈丹年,低声说着:“恩师,怎么,官员都来了,学生却还没有准备好宴席呢!”

    沈丹年就哈哈大笑,说着:“为师昨天夜中,早已经吩咐下去了,已经整治了一百二十席,到时候就挑来,想必足够了,至于搬迁你家的人手,我也吩咐下去,让族中出了二百人,想必也足够了。”

    “学生竟然麻烦恩师,实是惶恐!”方信就说着。

    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者都各取所需啊!

    到了新爵府,就有衙役放着鞭炮,然后开了封纸,进了爵府,地方官员也似是愿意结交新的同僚和贵族,因此这个爵府,几乎是焕然一新,都已经打扫过了。

    一行官员,就开始巡看着,有前亭、中堂,后院,又有正寝之院所在,还有无数的厢房,环廊曲阁,这一路行来,方信也不由咋舌,果是贵族爵府。

    其实帝都人多地少,就算是伯爵也不可能有这样大的爵府,但是从江府自是不同,因此这果然大着呢,等到了府中花园,就见方圆足有三十亩,方信一眼看去,只见园中亭台花榭有之,小湖走廊有之,翠竹花卉有之,真真是一个世家之所。

    在场的官员见了,也都津津称羡,然后就是大批衙役帮忙,把方信所居的东西搬了过来,在场官员也送上礼物。

    “金如意一柄,上好叶绸四匹,十两银锞十锭,四书五经一套,蓝方砚一方!”

    “上等马二匹,妆缎十匹,杂色缎十匹,十两银锞八锭!”

    “四对金珠簪环,寿星鼎一尊,玉杯四只!”

    “上等碧酒十桶,香米十石,油百斤,四仪银餐具一套!”

    如此种种,上百家官员,凡所来往者,莫不有礼,只得一一记下,然后再按照规矩回礼一些,切不能怠慢和搞错了,忙着赶来的兰姬,虽带着十数帐房,也几乎来不及。

    至于那些杂色布、清钱、杂物,更是不计其数,这就不必说了。

    而这时,方信才真正傻了眼,这些比他估计的,还烦琐上十倍,幸亏他的所谓恩师沈丹年,的确有本事,派来了府上管家,暂时充当管理,清扫的清扫,清点名单的清点名单,先把仓库清了出来,又一一清点入库,并且给予登录在册。

    然后,从江府府城中,十家酒店,都派人挑着食盒,带着瓜果和厨师,甚至带着柴火过来,排了满满的百桌,就在花园上摆开,然后就见诸人纷纷清理,上茶,请各大人按照了地位高低,先后入席。

    方信简直是忙的没有办法,也幸亏这时,他是正六品,在府中,仅次于知府和同知二人,其它的,都算是下官,只需要受礼,不需要太多回礼,不然简直是无法承担。

    方信见过了礼,就对着知府吴颖和同知沈丹年说着:“学生真是措手不及,难以应付啊!”

    “李大人,以后自是会习惯,官场就是如此。”知府吴颖哈哈笑的说着。

    “恩师,那,是不是开宴了?”方信又问着沈丹年说着。

    “恩,也差不多坐下了,就开宴吧!”

    有了这句,方信才下令开宴,顿时,厨子全部开工,而一批批俏丽丫鬟,陆续端着丰盛的酒菜上来。

    宴会当然实行的是单席制,每人一席,敬酒之后,气氛就开始了。

    不过,话是这样说,实际上,十二月天,在花园中喝酒,实在是很冷的事情,因此,虽然也热闹了一小时,但是一小时后,这些官员也就要回去了。

    有这一小时,清点的回礼礼单,也勉强完成了,一一回礼之后,官员也就上轿上车,各自回去。

第一百三章 入爵府(下)

    诸官离开,知府吴颖也走了,沈丹年知道他今天有无数事,这都是府内安排,外人不好插手,也都走了,但是他带来的人,却还应着命。

    方信也就不客气了,就指挥他们干事,府中再清扫一次,前后再查查到底有多少房间,又作什么用途。

    而且,“钦赐李爵府”的牌子,也挂了上去。

    方信沿途走着,四处看着,就有文书跟随着,见此府,单是后院正寝之所,就分成东园、西园、内园、后园、四大部分,中间又有花园相隔,当下,就吩咐了下去。

    东园以后是嫡子所住,先封存就可,而西园,就是二个平妻所住,这绰绰有余,内院,是家主和正妻所住,而后院,给老夫人住。

    其实每个园,都有厢房,可提供给丫头和近侍所住。

    中堂,又建有招待客人的场所,甚至包括为客人住下的房间,还有着书房,书楼。

    而前院,实际上是厨房、仓库、马廊、米仓等等之地。

    方信特意去中堂看了看,找到一片上好的厢房,这厢房,就是套房,一套也是一个小院,是提供上等家仆所住(比如府中执事),外面还有一片空地,正好作军营,方信立刻命令,府兵就安排在这里。

    “你等可挑选其中一个,以后娶妻生子,地方都有了。”方信吩咐的说着。

    “谢主上!”吴杰等人见方信除了家人,第一个就安排他们,不由暗生感激,当下就各挑选了一个小院。

    方信又命人送上了每人十两银两,就说着:“这几天家中忙,一时办不好,抽不出人手来,你等新搬来,油盐、米粮、家具等等,都要用钱,自己拿去买吧!”

    “谢主上,主人不必担心我等,我等自会料理。”

    方信笑的说:“等你们有了妻后,自然不需要我这个主人说话了。”

    才又带人看望着自己亲人的搬迁,见三妻指挥着忙碌,就也笑笑,不再说话,转身离开,对着艾贝尔说着:“你挑个吧,就去里面。”

    又对着周围的人说着:“你等就不必跟来了,自己作事,有事,我会叫人。”

    艾贝尔恩恩两声,就走了前面,让一些人不由注目。

    艾贝尔找来找去,却在竹林和小池前,找到一套小房子,进了房间,里面虽有灰尘,但是屏风和帏帐还在,也有书几和盥洗的盆子,她就大为高兴:“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

    “那好,我再给你一百两银子,你自己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如何?”方信就说着,取出一张交子来。

    她顿时一笑,开心的接过。

    方信起身慢慢地踱步,到门口,望了望天上的乌云,长叹一声,说着:“你来了这里,也有一些时间了,觉得这里的世界,和你们的世界有什么不一样?”

    艾贝尔仔细想了想,说着:“和我们世界完全不一样,有着强大的帝国和文化,隐隐看见了原本世界你们帝国的影子,但是又不一样。不过,论是人口和影响,比我们世界强多了,你们一个县的人口,就抵得上我们世界中一个公国或者小王国了。”

    “而且,我很赞许你们科举制,让普通人都能当官,而且能治理如此庞大的帝国。”艾贝尔赞叹的说着:“庞大的帝国,辉煌的文明,让我真正感动。”

    方信先是一语不发,当年,地球上,西方人也曾经如此感慨,并且认为中国的黄金之国,充满了财富和机会,就好比后世一段时间内,中国人对西方的感觉一样。

    当西方人抢先进入工业革命后,这种感觉就消退,并且变成了鄙视了,那时,曾经称赞的东西,就全部扫到了野蛮人的范围内。

    不过,这个主位面,帝国一直抢先优势,所以无论在那里,西方人不自觉有些敬畏,不然的话,这支队伍岂会如此好说话?

    方信接下来说:“也不是没有毛病的,别的不说,农民和地主,和官员,都有矛盾,现在佃户四六缴租,已经算是仁慈不过了,一般都是五五缴租,勉强混个温饱,如是有什么天灾人祸,立刻就是乱事,哎!”

    “我虽然为官时间还不长,但是也知道,其实现在还有六四缴租,甚至三七收租,田里一点收成,地主占上了六七成,太平的日子久了,有事,官府来镇压,地主所以就越发肆无忌惮,兼并剥削的厉害,而且愈演愈烈。这气数,也就越来越低了!”方信很是抑郁,其实就算没有西南的事情,这朝廷也要走下坡路了:“各省各县,那些宗教都出来了,这些大大小小的邪教,在民间以行医施药、请神扶乱打幌子,而其实在隐隐集事!可惜的是,我自己也不可免,也占了近五千亩地!”

    见她有些似懂非懂,方信失笑,不准备继续说下去:“这也是百年的事情了,你且安心住下,现在我们都应该看不见结果。”

    方信说完,就从这房中出来,才知道外头已经又下起雪。

    人人都忙着,方信就可以闲着,先踏雪来到花园中看看,过了一会,方信的心情就平静了许多了,摸着这把潜渊剑,方信就笑了。

    就凭这把剑,想要他当出头鸟,先旺再衰然后就被当成棋子?这也太可笑了点,就算朝廷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但是只要不能给朝廷立个天翻地覆的变化,别说万世,有个三十世,五十世,一百世,夸张点千世的功德,他就不肯当这个棋子。

    毕竟现在朝廷气数还没有到质变的时候,百姓还可过活,顺着天意搞破坏一时可以气运无人可及,长远上说,就是生灵涂炭,万般罪孽在身,等天意不佑,立刻就受大罪,别说功德了,不立刻身死陨落就已经算好了。

    如果有百世千世的功德,那抵消一时的罪过也是可以,但是没有,他才不肯作这个。

    而且,这剑中紫气,也太不牢靠了点,人家说,生在命中长在骨,这贵气才不会随一时变革而出现大起大落,这剑中紫气,一时间可以旺之,但是如失了这剑呢?是不是立刻打回了原形?

    当然,有此剑在手,一时间气运几如蛟龙,就算是皇上也未必能轻易奈何了他,那拿剑的时间内,还真要利用一下才是,想到这里,方信不禁哈哈大笑。

    笑完了,他就又思考着,喃喃说着:“是时候写书了,第一本,就是仁礼非法论吧!”

    方信对这事,早已隐隐相感,因此特地用玉如意,从记忆深处找到地球上一些相关作品,又记忆了帝国研究的一些专门论断,话说,孔子本意是什么,在方信看来,就是仁礼二字,而且,不是那种普通的解释,直接就是“爱人为仁,秩序为礼”!

    有人以为,法家实是高妙,后世也是儒为外表,法为内在,实际上,方信却以为“礼”更胜于“法”。

    “礼”可包含“法”,“法”却不能包含礼。

    原因很简单,法是自上而下之定,就自然代表了统治者的意志,覆盖面就远不能和“礼”相比,因此法是赤裸裸的“权”的体现。

    而“礼”,不但是由上而下的法律秩序,也在于平等交流的社会秩序,更在于由下而上的流动秩序,而且还从现实跨越到思想领域,甚至神灵领域,这才是“礼”!

    而只强调由上而下,贯彻统治者意志的“法”,就失去了“仁”的内涵,而变成了权术,所以才有暴虐之秦,赤裸裸的体现统治者剥削和镇压的意志。

    而“礼”而无“仁”,就变成了礼教,所谓礼教杀人吃人,其实都是法来代替了礼的具体表现,到了后世,三纲五常,已经不再属于儒,只强调上下秩序,不强调“仁”对家庭,社会,国家的目的,因此实际上,已经开始蜕化成法家,只是面具是儒家而已。

    就直接举例,对上要不要尊敬?当然要,因为没有秩序哪能办事?就算是所谓的民主国家,上司缺少权威和地位,也无法办事。

    但是,单是强调上下等级,那就是走向法家,而孔子的目的,归根到底,却是要“仁”,也就是说,你上司要爱护下属,才算基本的仁,你丈夫要爱护妻子,才算基本的仁,你父亲要爱护儿女,才算基本的仁,你君王,你国家要对的起臣民,才算基本的仁!

    有了仁,你才能要求礼,失了这个前提,就已经不是儒家正意,所以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孟子.离娄篇下)

    有这立意,写书教化世人,已经足够了,当然,著书立作,没有几十年的经学功底,广泛涉猎经史子集,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方信现在已经算是四阶儒学,但是要自己写来,不是办不到,也要数十年工夫,这时,就要拿来主义了——以这立意为核心为地基,借助二世千年所积累的精妙学问来建得大厦,那只要半年就差不多可初稿了。

    至于什么西方具体形式,比如投票民主,什么人人平等,这些全部近于扯谈,因为已经包含在“一仁一礼”的根本微妙大义中了,根本不需要再引进西方思想,引进了反而造成学术理论源流不纯——研究透了仁礼的根本微妙大义,就已经足够为华夏民生民主来建根基了,而且还是正本清源,不局限于手段,而追求民生民主根本的学说。

    潜龙,这才是华夏潜龙!

    方信哑然一笑,心神宁静安详,改变历史,从今开始起步,辉煌万世之学,今日由我来写!

    我今日为华夏立根基。

    我今日为万世开大道。

第一百四章 一卷书来照日月(上)

    明文十八年六月二十一

    鲁府

    鲁侯与二人,正静处在一间竹室之中,这竹室简单,却极是清幽雅致。

    室中空无一物,只有一几,几上放着几本经书,又有一个雨点花瓶,插著数株花,疏疏几片,已是淡雅宜人。

    琴声流淌在室内,声声入耳,似是欣悦,又似倾诉,却正是对面一位身着淡紫裙的少女,盘膝跪坐,青丝无风而动,素手拢、捻、抹、挑。

    不一时,一曲作结,声渐收止,余歌还在,鲁舒兰收回了手。

    “好好好,你的琴艺,真是越发长进了。”鲁侯哈哈笑的说着:“玄达道长,黄先生,你们以为如何?”

    周围一个道士含笑不语,如方信见了,就应该知道是当年从省城回乡,半途遇到的那个道士,此时,这道士却也变了样,不动,就有那种浓郁的出尘之意。

    “是不错!”黄先生,正是大儒黄少阳,他对鲁侯的话,并无意见,只是平淡的一句。

    鲁舒兰却弯腰行礼,为三人上茶,上完茶后,就有些黯然的退了出去,虽然她是鲁候的女儿,但是有些场合,由不得她参与。

    见她退了出去,鲁侯才叹了一声,说着:“痴儿!”

    三人于是品茶,端坐于一室,这时,初夏六月,阳光洒过走廊,茶香隐隐,一时间,竟然静如无人,喝完一茶,鲁侯终于拿起一本书来,说着:“黄先生,你对这本仁礼本意论,有何看法?”

    方信自一月十六日开始,一直到六月二十日,整整一百五十一天的时间,便撰写定稿,并且按照礼节,奉给了鲁侯、黄少阳、以及程许之。

    黄少阳平淡的说着:“这本书,李侍读已经亲自奉上给我,不过昨天我还没有读,但是今日早晨,却已经读过,正是程先生给我看的,据说昨日,程先生拿到了这书,才看完,就喜悦的簌簌发抖,等到全篇看完,直高呼妙哉,早晨特来赶来见我,称之李睿为五百年来继圣贤正统,读书人的真种子!”

    “那黄先生,您的意见呢?”

    黄少阳敛容,先取出这书,念着:“圣贤语常而少语怪,语德而少语力,语治而少语乱,语人而少语神,何也,敬天命而尽人事,人非天,岂言天,人非地,岂言地,人非鬼神,安论鬼神是非哉?”

    “是以君子之道,其根基在人,其功德在人,其尽性在人,以穷人世沉浮、升降、动静、生死之理,惟大仁大礼于心,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天地之明莫大于日月,人道之理莫大于仁礼,吾不知天地亿万里之高,吾不知仁礼千百世之继,而成吾志者,唯其无悔无愧也,如此,端言可说仁礼,仁者爱人,礼者秩序,圣贤之道,人道之要,已在其中,当广于万世万邦之人而说,阴受而阳施,以为教化,以开大道,兴哉斯言!”

    “天地之气,集散无常、流转百域,然持人道居其间,俯仰之间,天地苍茫,人事转眼已为陈迹,不能不以之兴其敬畏,然死生虽可言大,功业虽有沉浮,持道而行,终其九死其犹未悔,尚不足让君子畏也!”

    “孔子说,吾宁知不可而为之,孟子说,虽千万人而吾往矣,念此人道之志,养此浩然之气,虽百十载,尤不知老之将至也!”

    念完第一页,放下书来回答的说着:“惟大仁大礼于心,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凭这句话,就知李睿真真是百年难得奇才矣……原本经文考卷,我也自看了,是有可取之处,但是想不到一年不到,精进如此,此书一出,圣贤之意大明于世矣,此子才二十岁,真是天授英才……只是,其中言论精妙固有,立意也高,只是言辞之中,似还有一些未纯未熟之意,实是让吾迷惑,能写到这步,本不应有此疏涩,不过,就算如此,也是数百年之书,当可以此名留青史。”

    这的确说的中肯,方信的确已经大悟孔孟之要意,可以说,已经尽得其道,但是他毕竟才得道统不久,所以字句之中,还有疏涩,不过,这仅仅是文笔和字句上的毛病,与大旨无妨,等日后自然火候纯化。

    “年方二十,与字句之间还有疏涩,也属正常,但是其中要意,虽非一脉,贫道还是佩服的,这区区一卷之经,不过三万,却已经自成气象了。”玄达道士说着,有些感慨,在他的眼中,这区区一本三万字的经书,却不是单纯的经书。

    那是一片光明,皎洁之中,金色字符在旋转,区区一经,就已光撒整个房间,使整个房间内阴晦尽消,这部经,的确已经得了人道之要,而受大气数。

    鲁侯自是看不见这种气象,但是他的确明白奇人异士所说的东西,沉吟了片刻,就笑的说着:“既然如此,本侯还真要助他一臂之力!”

    说着,就浮现出一丝冷笑,提高了一些声音说着:“给本侯召见严先生。”

    “是!”外面传来应声。

    “属下拜见侯爷!”没有多少时间,还是一身文人之衣的严敏,进来行礼,这几年来,他恭谨谨慎多了。

    “李睿作书立说,倒也有一些可取之处,既然如此,本侯也就助他一臂之力,你且带书回去见李睿,就说本侯愿意支持其印刷,首印一万卷,并且,黄先生和程先生,可作其序。”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严敏恭谨的回答的说着,等目光转到了在座两人,心中就是一凛,转到了书上,更是微微变色,取了书,他就退出了。

    才走出去,他就一叹,近年来,鲁侯对他的信任不复以前,这让他暗中警惕。

    六月风吹拂,走到外厅不远的一株树下,想及鲁侯那平静的眼神,熟悉鲁侯心意的他,就已经是全身乏力,严敏直直的望着树木,人还在走着,各种思绪纷杂而来。

    想了片刻,突然之间,想起了鲁舒兰,就只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痛,对此,他很是诧异,不由哑然失笑。

    跨出门去,阳光直照而下……

    “当年在帝都,由于从的师傅身分相对高,以及身属六司衙门的关系,所以才能翻阅极机要的档案,以及大批奇能异士的技能,那间楼中,民间甚至豪门世家,秘传的武功心法不计其数,每一张封存档案中,都可能获得一项惊人的秘密或者奇学。”

    “自己有天赋,所以不但能参悟许多武学,还能开得灵眼,得其望气之能,那时,一时间,似乎气冲云宵,天下大可去得,可是如今,才知道,就算阅读万家奇学,又有何用,通向绝顶高手之路,还是如此狭窄一线!”

    “渊不如精,精又不如命,知道的越多,才越感觉到无能为力,这些年来,自己就算有奇功在身,如是鲁侯要杀自己,只要不顾忌朝廷,随时都可以,而自己想反击,却千难万难,能算人,不能算己,命也,数也!”

    谁又能了解这种隐藏在府中,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虽有万般才华,但是论身份,也许外面一个举子,都比他高贵许多,想到这里,他不由叹着,如果当年,没有被引进六司衙门,那自己至少可生活在阳光下吧!

    感觉到自己思想已经很危险,严敏收回了思考,集中到现在的事情上,黄少阳、以及程许之,都是南方有名的大儒,当然,不是最顶尖的,但是也大有影响,门人弟子,影响广泛,有他们推荐,再加上鲁侯的运作,这本书在短时间内,使南方士林都影响到,不成问题。

    作为从江府的领班人,自己还真真是要见见李睿这人了,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就不自觉的露出了自嘲的冷笑,到了外面,见二人迎接而上,他就恢复了冷静从容的神态,说着:“去李爵府!”

    马车行驰,行了一个下午,在黄昏时,就已经到了李爵府,报了姓名,就立刻获得了接见。

    “严先生,主上请您进去。”一个府兵行礼说着,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是严敏还是心中一缩,这人武功,实已经不下于鲁府中的精锐了。

第一百四章 一卷书来照日月(下)

    到了客厅,就见得方信迎接上来,说着:“哎呀,原来是严先生,快请上楼去。”

    严敏却是先一拱手,就欲跪下,说着:“拜见爵爷。”

    朝廷法度,没有功名者,见到六品官就要拜下,见到贵族更是如此,违者以不敬之罪,可杖五十,不知不觉之中,两人身份已有非常大的悬殊了,真是世事无常。

    方信连忙伸出手来相扶:“不敢不敢,严先生何必多礼,此间又无外人。”

    有外人自然要真跪了,严敏听了,心中不知作何而想,只得一笑,上得楼来,分了宾主坐了,严敏一边打量,一边就欠身把鲁侯的意思说了。

    方信这时,穿着一身月白色纱衣,没有戴着金冠,但是那年轻的脸上,瞳仁之中,既顾盼生辉,黑幽幽又深不可测,举动潇洒飘逸,又不知其心思,虽含着笑,却一点也没有看出虚实来,听完了,就笑的说:“鲁侯之意,我也明白,下官真是惶恐,然长者有赐,不可不从,学生唯有跪谢——就如此回话吧!”

    “那好,我就如此回去禀告侯爷!”早些日子,还能看得深浅,现在真正是温润如玉,却又不动声色,难以明之,外表看不出,再用灵眼,却只见一片白光笼罩方信,里面光明浩瀚磅礴,又隐隐有股紫气上升,心中就是凛然。

    新年前见他一次,还没有这气像,还想着此子根基不稳,虽有富贵而不可长久,现在看来,却已经根基深厚不见底了。

    但是这事,却无论怎么样羡慕不得,谁都知道能作书立传,就可大得天地人之佑,但是世上又有几人能如此洞察道统,得了真意?这不是投机取巧所能得到的。

    “别慌,严先生何必焦急,现在天黑了,总不成连夜赶回去?那时,城门也关了,来来,就在府中住上一夜就可。”方信挽留着的说着。

    严敏正想看看府中虚实,稍微推辞,就也受了,方信露出喜悦的神色,就立刻命人整治酒席,并且又笑的说着:“离宴还有些时光,不如我们就在亭前喝茶,如何,而且,还有两位,也一起见见面?”

    “煮茶论诗,一大快也,敢不从命?”严敏欣然应着。

    当下,二人就穿堂过室,向后花园走去,就到了一处湖泊,这人工湖泊,有五亩见方,绕池遍栽各色树木,又有走廊其上,中间设有一亭,亭皆用原木。

    这时,夕阳还在,竹林、卧石、假山之类,淋浴在阳光中,尽得自然之意。在亭中,已经有两人,上有一小几,一个童子正就着红泥小炉烹茶。

    从走廊而过,又见走廊两侧尽是爬藤,又有小花点缀在其中,真是香气暗流。

    到了亭中,就见二人起身拱手为礼,方信就笑的说着:“严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邹利兴,从江府治下三春县教谕。”

    “这是本家府之内的教席白留,恩,两位,这是鲁侯府的严先生!”

    这两人,严敏都是知道。

    首先是邹利兴,上次考进士失败,就去补了三春县教谕。

    三春县教谕是正九品,大楚立学,县级就有学官,教谕管理县中学子的学习,也是童生考试的主持,从属礼部。

    邹利兴是举人,一府之中,少者六七县,多者十数县,因此补上这九品县教谕并不难,这人教导学生细致,诚恳认真,这几年暗中评价不错,可惜的是学官不易升迁,要想升上一品到府中当正七品府学正,没有二十年,不用想了,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至于白留,今年三十四岁,李睿没有发家前的邻居,和李睿关系不错,半师半友,却一直没有中得秀才,李睿因此记得他的恩情,自中举之后就开始照顾,现在挂着李睿长子李凝文的启蒙师傅的名义,而受礼遇,但是今年秀才郡试,很有希望,不但是他文章火候考取秀才已经足够,而且也是受了李府的恩泽的原因。

    这些人事,都有记录档案,严敏是从江府主持人,自然知道,李睿这人,直到现在,对君忠,对母孝,对师恭,对同僚友,对属下威而仁,对友义,竟然是知行合一,找不出半点毛病来,真要,也就是遣仆经商,稍有爱财之嫌。

    当下,人人见礼,四人就各自坐下,这时,早有童子煮茶完毕,端上茶来,严敏端起细细品评,只觉入口虽有清香,但是火候礼节,到底不及鲁府——说的也是,要真贵族,处处细节都见奢侈学问,非三代以上不可。

    当下诸人,迎着池塘清风,就着水气,一时间大爽,淡淡的茶香飘荡在空间中,再论得诗文,连严敏都一时间有些恍惚,竟似尘念消沉,不过,他立刻醒了过来,就听见邹利兴说着:“当日,李兄中进士,我还有些不服气,现在读了这本仁礼之论,却再也难兴嫉妒之情了,真是闻君一言,胜读十年书啊!”

    “是啊,读来感慨不己,大人叫我授其子,我私下却经常冷汗而出,惟恐误人子弟,那就真正是罪过了。”白留一身儒衣,说着,他这几年,生活改善了,但是格局反而没有当年苦读时大了,这也是一得一失。

    邹利兴又说着:“听严先生说,那就不必再去买下印书坊了?”

    “印书坊还是有买的,不过既然侯爷愿印一万,我就印上一千好了。”方信淡淡的笑的说着,其实这本仁礼之论,还不能说是开大道,只是穷尽了“仁”“礼”二字,并且进行辨证,指明这两者,一阴一阳,不可分离,若是分离,就非儒家圣贤正统之说。

    而且,方信着重提出,人就要先立人道根基,对天地鬼神,先不论,这不是狭窄,反而是方信纯粹道统,扎实根基之说,毕竟天地人,任何一个都有莫测之道,一下子想全部包容,只是博而不精,反而误了大道,折了根基,所以仁礼之说中,不论天地人,只道一个“善之所向,人生无悔”。

    “天地之气,集散无常、流转百域,然持人道居其间,俯仰之间,天地苍茫,人事转眼已为陈迹,不能不以之兴其敬畏,然死生虽可言大,功业虽有沉浮,持道而行,终其九死其犹未悔,尚不足让君子畏也!”——这句话实是得了“无悔”,就得了人道之最高之意。

    意思就是,世界之大,万物之多,社会之宏大,一人就如渺小的尘土,那我们推行善道正道,肯定会遇到困难,又怎么样来对待这个问题呢?

    回答,也就是无论遇到什么,无论功业有没有成,都是九死而不悔,这就是人道积极上进的最大原动力,也是所谓的浩然正气的本质,至大至刚,充满宇宙,等于开出了儒家真正修炼上的入手道路。

    就是因为点出这条,才可以称得上是推演到儒家本意上的颠峰,论纯粹,已是儒家之至道了,但是还没有继往开来,如果仅仅局限于这个,就只是继了儒家真道统。

    所以,书成之日,一下子只获得了一千份功德,顿时就使玉如意达到了一千五百份功德的数目,打开第八颗星辰,已经有余,而且,随着影响扩大,还可以不断增加功德,折算下来,竟然高达主位面一天十份功德,超过了目前所有功德数!

    而且,方信查看过了,书一成,自己家的阴德数,数目庞大到连方信自己也咋舌的地步,如果没有什么大折损的话,这世界的李家,至少七代之内,不用担心气数上的问题了。

    不过,要想开道,还必须先补全儒家道统,下一篇,方信已经想好了,就是“入华夏者华夏,出华夏者四夷,然者,教者仁也,化者礼也,教而不化,失礼而罪,化而不教,失仁而虐”!

    这就是对待外族和百姓,特别是对待外族的态度,在地球上,原本儒家,是教而不化,特别是唐朝李世民的政策,导致了技术和学问向异族传播,又没有纳入统一的秩序中,结果反而是武装了异族,导致他们迅速强盛,并且确定了以后胡人入鼎中原的根基。

    因此,入华夏者华夏,出华夏者四夷,自然是对的,也最大程度的具备覆盖一切种族和国家的器量,但是,“教”是必须,更必须“化”,教而不化,就要成为大罪孽,而化而不教,又显的太过暴虐了,这就解决了儒家文化对外扩张的问题,也从理论上解决了封建国家对外族的问题——这个不单是继承了,而在正本清源的基础上,继往开来,解决了儒家生命力的问题——这就更是千秋功德了!

    不过,凡事有个过程,第一篇就足够自己声名而起,奠定了在这世界士林界的地位,这如美酒一样,越是沉淀越见香醇,所以这第二篇,不必着急,就听见邹利兴问着:“李兄,你不但文章好,经学深,诗篇也好,可有什么诗词作来?”

    严敏也记得了当日两篇,精神一震,说着:“的确如此,还真要记得一篇新诗新词回去,大人也不必贺礼了,就拿此来回礼,我相信侯爷会非常高兴。”

    方信也自一下,这时,说来话来,就见得黄昏已落,月光已出,一丛竹林之前,隐见林中有女子闪过,穿着绿裙,知道是艾贝尔,当下就笑着:“是作了一词,记途中某女所作,一夜风流啊,不太对景,不过也可说说了。”

    当下吟着:“春山烟欲收,天淡稀星小。残月睑边明,别泪临清晓。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此首写别情。上片别时景,下片别时情。起写烟收星小,是黎明景色。“残月”两句,写晓景尤真切。残月映脸,别泪晶莹,并当时人之愁情,都已写出。换头,记别时言语,悱恻温厚。着末,揭出别后难忘之情,以虚处芳草之绿,而联想人罗裙之绿,设想似疑,而情则极挚。

    三人听了,顿时喊好,叹着:“果是少年风流人物!”

第一百五章 镇压气数(上)

    明文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帝都,皇宫,御书房

    这时,正在下雨,初冬之风,裹着细雨,虽然才是下午,但是外面天黑黑的,看不清字迹,因此关着门,上了蜡烛,蜡烛摇拽不定,忽明忽暗。

    正在批阅奏章的皇帝,若有所思,停笔说着:“来人啊,传翰林刘无庸,叫他进来见朕!”

    “奴才遵旨!”就有侍从的太监,在外面答应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皇帝又想批阅,但是拿起笔,突觉得一阵头晕,顿时脸色苍白,他连忙咬着牙,撑住,片刻之后,才缓了过来。

    稍休息了会,定了定心,又从案头翻开一本奏章,这已经作好了记号,却是奏报晏阳省旱水二灾并行的大事。

    “……臣晏阳省布政使谭凡申惶恐谢罪,去年全省大旱,秋粮断收,今年春天青黄不接之时,已有大量灾民,而今年,又发大水,省内主干河流决溃十一处,六郡十九县受灾,如今已经乱民四起,大量流入外省,灾民遍地,露宿荒郊,如今已经入冬,严霜之下,时有冻饿之殍抛之荒野,再过数日,更是严酷,近已有小股流贼抢劫,若是成了气候,就有攻城掠郡之逆,为防不虞之大变,臣斗胆请皇上下旨,开仓放粮,以度过艰难!”

    看到这里,皇帝的目光,就霍然一跳,正想批示,却又是脸一惨白,一时坐不住,竟然扑到了桌子上。

    “皇上?皇上?”外面伺候的太监总管关维立刻发觉,连忙进来。

    “别,朕只是一时头晕,你等唤内阁大臣尹理过来。”皇帝勉强撑着身体,心中却已经是一片悲凉,说着:“还有,太子现在怎么样?”

    “回皇上的话,太子很好,中午一顿,还进了二两肉,吃的很香。”太监总管关维露出一丝笑意,说着:“太子天授英明,年才五岁,竟然已经能识字,在读三字经呢!”

    “是,已经能背诵数十句,前天才背给朕听,真是朕的好儿子!”皇帝似喜似悲的说着,他也不继续看奏章,而喝了点参汤,又不敢多喝,就在床上躺下,被卧虽然温暖,但是皇帝还是打了个哆嗦。

    内阁大臣尹理被召,却又被挡在御书房外,没有获得立刻接见,心里顿时就踌躇不安,他站在门外,躲着雨,就回想着政事,才度了一步,又想起了皇帝的身体,顿时脸色苍白。

    这时,就听见传叫,内阁大臣尹理赶忙进去,到了里面,看见皇帝躺在床上,顿时心就一沉,跪下说着:“臣,内阁大臣尹理拜见!”

    “尹理,你原本是户部尚书,现在也管着户部,这份奏章,你且看看!”皇帝在暖床上,就如此说着:“不必多礼,这事大着呢,你坐着细细看。”

    “是!”尹理伏身叩头,又起来,接过这份奏章,仔细看着,其实这份奏章,他已经看过了几次了,这时要奏对皇帝,更是要细细看着,但是在皇帝身边,见皇帝躺在那里,身弱体虚,竟然心中一酸,几要落下泪来。

    皇帝登基十六年,素来温和雅致,对待臣子也很宽厚,政坛上,也少有杀戮,素得群臣之心,稍稍看了,就斟酌着字句说着:“皇上,谭凡申办事还算勤谨,上任才二年,这灾也算是他遇到了。”

    “朕知道,朕不加罪,但是要治这灾,怎么作?你且说个章程来。”

    “皇上,这灾,其实是四件事,第一,就是蠲免晏阳省钱粮,不征赋税,那百姓只是流亡,但是如果这时还征赋税,就立刻是官逼民反了。”

    “果是老诚谋国之理。”皇帝说着:“你且说下去!”

    其实,痛苦积累多了,就必须有一个因子来爆发,这时,谁撞上去,谁就倒霉,皇帝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既是水旱,那修治河防,也是必须,但是这是大政。”

    “第三,就是运入粮食,以救灾民,这是最大的工夫,但是又有二点,第一就是粮从何来,第二就是解决沿途官吏盘剥。”

    “你是内阁大臣,素来知之,这要多少银子,多少钱米?”

    “皇上,各省原有备用的粮食,但是这次赈灾,自然远不敷用,现在情况,就算下令放仓,能支撑一月就已经了不起了,还不计侵吞赈灾银两不法墨官吏,预臣的计算,还必有一百二十万石粮食,才能济得灾民,又以备春荒,等夏麦得以开镰收割,度过灾情。”

    “粮是一百二十万石,银子呢?”

    “也要一百二十万。”

    皇帝默然不作声,一百二十万石粮食,一百二十万银子啊!

    这时,外面正烧着茶,传来一些翻花沸滚的声音,以及一些水气,皇帝才问着:“户部,还有多少银子?”

    “回皇上,三百六十八万四千二百两。”

    又是一阵沉默,西南用兵,一年就要消耗上百万两银子,这还算节省了,如果要加大镇压规模,那又是翻倍,偏偏这时,又出了旱灾和水灾,这一来,朝廷的银钱都要空掉了,沉默了一会,皇上就说着:“还有呢?”

    “这第四点,自然是杀,现在这情况,端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又不可公共化,如是有着叛乱的种子,就要杀一儆百,万万迟疑不得。”尹理坐着,眼神专注。

    皇帝听着,点头说着:“不错,你先回去,把办法立个章程,和内阁商量过,再来和朕来商议……不要管别人说你什么,朕是深知你的,把国事办好吧!”

    尹理应着:“是!”

    见皇上没有再说话,他顿了顿,就行个礼,退了出去。

    这时,太监已经带着侍读学士刘无庸进来了。

    侍读学士,正四品官员,配置于内阁和翰林院,任务为文史修撰,编修与检讨,其上为掌院学士,而且,也有着陪侍帝王读书论学或为皇子等授书讲学,论官位还不算太高,但是地位却不可小看。

    刘无庸进来,跪了礼,赐了座,就说着:“皇上保重龙体要紧,不可太操劳于政事了。”

    “朕知道,朕知道。”皇帝苦笑的说着,他何尝不知道,这种看似平淡的问候,实际上是有用意的,太子才五岁,皇帝必须撑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西南叛乱,又有水旱起乱民,他何尝不想修养,可是现在大事渐起,他不得不勉强为之,不然的话,一旦西南糜烂到底,甚至蛮司建国,对朝廷的威胁更大,如果内部再有乱事的话……皇帝打了个寒战。

    皇帝平息了心情,问着:“你是翰林侍读学士,熟读经典,你对李睿的仁礼本意论,有什么看法,是不是符合圣人教诲?”

    这本书,刘无庸已经读过,略一思忖,就微笑的说着:“皇上,圣人之道,就如无边无际的天地,包容之广,奥妙之深,岂是我辈所能尽知,李睿当然也不能尽之,不过,这本书,亦有其过人之处,仁礼之说,也符合圣人教诲,只是一个纲常的问题,还没有得以阐明,但是李睿今年才二十岁,学术有些不纯,也是理所当然,如能再养一些年,必可大成。”

    刘无庸的意思,却已经是包容李睿了,暗中有些赞许之色。

    皇帝听了,先不出声,略觉得不对,正要细细思量,分辨个明白,却又是一阵晕旋,打断了思考,等缓过来,就疲倦的说着:“也罢,你说的有道理,这人,还是有才华的,文武都算上佳,既然他要在家读书立说,朕也就由他,你下去,润色个旨意,赏个文房四宝,以资鼓励,也就是了。”

    刘无庸躬身回说:“臣遵旨!”

    皇帝累极,再也无法思考,挥挥手,刘无庸就退了出去,这时,风雨点点,初冬寒气重,黑色的天穹,刘无庸走着,突然之间有一些恍惚和茫然,觉得莫名的有些凄冷和不祥,他是读了圣贤书,又知道一些气数的人。

    一代江山观气数,官气和民气合成一股气数,官气现在自然不用说,朝廷百年,贪污腐败都已经成了规则,民气上,失地人越来越多,这怨气也在凝聚,开国百年,也差不多到了极盛时了,那无论再怎么样走,都是走下坡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刘无庸并不算是愚忠的人,但是他认为现在不过是缓缓走下坡路,只要度过现在这个门槛,至少还有一百多年,想着,他的眼神就坚定了起来。

    转到了内阁下面,准备拟旨,不过,这对他来说,其实是小事。

第一百五章 镇压气数(下)

    从江府,历古为名城大郡,是极其膏腴之地,全郡有地五百万亩,每亩可产稻米三石,而棉花、茶叶、油菜,都有。

    大河绵延贯境通抵长江,水旱两路码头百什货物集散,佳秀景色宜人。登高而看,但见河平如镜,画航游戈渔舟往来,数不尽的河道港道,纵横于街衢巷肆之间。

    全郡一百三十一处名园,二十一塔,四十六寺,三十一观,错落有致,楼台亭榭星罗棋布,端是上好之地。

    明文十八年十二月八日,圣旨到,赏了数物,赏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却是一个信号,顿时,《仁礼本意论》,就立刻开始热销。

    《仁礼本意论》初版刊行了一万一千册,其实当时鲁候早已经有了亏本的打算,开始时,也的确如此,三个月发卖出了一千五百册。

    但是圣旨一下,整时整个南方士林立刻轰动,好评如潮,余下的九千五百册,竟然在一个月之内销售一空,一册以薄利而销售,竟然也得了三千两银子,方信自己买下的李氏印书坊,顿时连连印刷,以求供应需求。

    稍过一阵,就有学子,以学生之名,慕名来李府拜访,当然,李府现在是爵府,方信又官居正六品,因此前来的学士,起码必须是秀才,更多的是举子。

    春寒十二月,一方面朝政全力处理政事,筹集镇压西南,一方面,方信在写第二本《教化本意论》

    核心就是这句:教者仁也,化者礼也,教而不化,失礼而罪,化而不教,失仁而虐(前面有些笔误)

    而就在这时,西南赶来的队伍终于来了。

    冬湿寒入骨,一连几天,都是阴天,下着霏霏细雨,细雨中,又带着一些雪花,雨夹雪,细细的雪丝混合着雨雾。

    中午时分,冬云在天上滚动,一片又一片,雪雨下着,就见一辆马车奔驰而来,穿过了西迎桥,径至到了李府前面,车夫抹了一把雪水,正要下来,门口一个门卫,正和同伴说笑闲话,一眼看见了,就说斥着:“喂,这是李府,你停在了门口干什么?”

    这青年一怔,望着门说着:“我们就是要进李府,这是李睿的家吗?”

    “李睿也是你能说的?”这个门卫立刻呵斥的说着。

    就在这时,门外面已经迎接上了一个人,两个门卫见了,立刻就矮了半截,说着:“戴小姐,您怎么出来了?”

    正是艾贝尔,艾贝尔这时,衣着华丽,一年来,竟然生出几分贵气来,她说着:“这是我的客人,也是获得大人允许的,让他们进来吧!”

    “是!”两个门卫就立刻让出了侧门。

    东头有一道门,这就是侧门,当下,这个年轻人就引着马车进来,就到一个大院,东面就是厩棚,马嘶骡踢有些嘈杂,艾贝尔就上前吩咐几下,立刻有人接了过来。

    马车上下来的,果然就是戴维西、丹卡尼、伊迪卡伦、巴斯特,艾贝尔许了一声,就带着他们进得院来,才到了里面,就见得一些房子,里面就是一些穿着青衫的人,都在喝着茶,说着笑话,并且煮茶,茶炉弥漫的香气,充满了庭院。

    “这些,都是来访问的客人,就算是最差的,也是个秀才,一般都是举人,他们就来拜访,问友,论文。”艾贝尔就笑的说着。

    “李府就这样养着他们?”

    “不,他们当然有礼物来的,其实还是府里稍微赚了一些。”五人沿着一条湖西岸徐徐向里面走着,艾贝尔看了看巴斯特:“你的伤还要不要紧?”

    “不要紧,已经恢复了,这个世界的强者真多。”巴斯特有点懊恼的说着,以前一点傲气,已经全部被打掉了。

    戴维西望着碧波寒意的湖水,一边走着,问着:“看样子你过的还是不错,这里的情况怎么样呢?”

    艾贝尔说着:“不是身临其境,有的时候,真的难以想象,这个帝国到处充满了神秘的力量,而且如此庞大。”

    戴维西听了点头,说着:“说的是,这次我们还真是吃了这个亏!”

    一阵寒风掠湖而过,远处楼阁、垂台、回廊的倒影在湖面上,一些还存在的老叶,随风漂浮着,湖水清澈。

    转过一片竹林,就到了一个独立的院子,艾贝尔就说着:“这是我现在住的地方,不错吧,有两片房子,我们住上绰绰有余。”

    “那这个李睿,现在情况怎么样?”伊迪卡伦就很关心的问着。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但是我们到里面去说。”这时,一个漂亮的丫头迎接了过来,见了后面四人,一丝诧异就浮现,她弯腰行礼:“小姐。”

    “去,和厨房说,今天来个正宴,我这个月的配制还没有用完吧!”

    “是的,没有用。”

    “那好,你下去通知吧!”

    “是,小姐!”这丫头就又行了礼,看了四人一眼,就出去了——现在谁都知道,戴贝小姐在府内特殊。

    “她似乎很迟疑?”戴维西看了她出去,说着。

    “当然,这里府里规矩比较严,我这个女子带人来,自然就有些迟疑了。”艾贝尔不以为然的说着:“你们的情况吗?”

    “我的黑暗原力已经基本上恢复,但是还是无法达到颠峰。”戴维西苦笑的说着:“这里有一种力量隔绝了我们原本联系。”

    “我们也是!”其它人都纷纷说着。

    相互通气,就发觉,平均实力控制在八九成之间。

    闲话聊天之间,外间的雪雨,下得就越发大了,落到了门前楼上檐下,滴水而下。

    没有多少时间,就看见外面一个老者,带领着四个奴仆,带着食盒,又挑着酒,踹着步子前来。

    “黄执事,你来了?”艾贝尔迎接上去。

    “恩,三夫人知道了,特命我送上酒菜,还有一些新衣服。”来的是一位清癯老者,年纪五十岁上下,虽然瘦骨嶙峋,但是眼神很是有神,却正是府中三个执事之一,说着,就扫了一眼在场的人。

    “那就多谢你了,他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开支我开。”艾贝尔说着。

    “不必了,爵爷已经吩咐过来,以后多拨二十两银子每月,钱米按例对待。”黄执事又看了这几人一眼,说着,然后命后面的奴仆把酒和菜都端了上来,上了火锅,点了火,然后就告辞了出去。

    丫头烧了水,于是四人就洗了,然后又换上了新衣服,温暖舒服,四人都叹息,上了桌子吃东西,虽然菜冷了,但是火锅还是热的,吃的也很爽快。

    等吃完,艾贝尔没有等待四人问她,就说着:“跟我到房间里来吧!”

    四人跟着进去,这时,艾贝尔身上绿光一样,然后房间四处,就也同样亮起一些绿光来,然后她就舒一口气,说着:“你们看!”

    房间之中,一个方信的虚影就出现了,他闭着眼睛,身体一片白色的光。

    “这是我记录的外形,里面的奥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你看,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这大半年来的变化。”

    这个方信的光辉,在缓慢而稳定的变大变亮,但是到了某个时间,突然之间,光辉猛的亮起,发出灿烂的强光,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

    片刻之后,就可以看见方信这光,已经冲天而起,比以前,强大了近十倍左右,并且还在缓慢的增加着!

    “好强大的力量,我可以感觉到,这光相当纯粹,竟然不受黑暗排斥,这就是方信强大的秘密吗?或者说,东方帝国强大的秘密?”

    “恩,我建议,我们不必四处奔走,只要研究和记录方信的变化,就已经足够了。”艾贝尔深思熟虑的说着:“我感觉到,他的力量在越来越强大,并且获得了当地世界的配合和响应。”

    “大家应该明白,我们到任何一个地点,最大的难题就是受到了当地世界的排斥,力量越强,越是如此,可是方信却没有受到排斥,并且还会获得当地世界的认可和支持,这就是我们所需要的,也应该是帝国最强大的秘密,所以,我们最好就跟着方信。”

    “恩,你说的不错,我们应该研究这个,说到底,一切世界都有排斥力,而非一个文明的不同世界,排斥力更加强大一些。”戴维西点头说着:“那我们,怎么样跟着方信呢?”

    “配合他,靠近他,观察他,他曾经对我们很感兴趣,我想,我们可以正式加入他的家,加入他的组织,大家觉得怎么样?”艾贝尔问着。

    “可以,我本来也有这个意思,这个世界太大了,我们不能就这样泛泛而看,我们具体再作个计划,以更好的达到目的。”戴维西说着。

    五人于是在一起,开始密切的讨论起来,不知不觉,外面的雨雪就停了。

第一百五章 梅花(上)

    次日,五人前往拜访方信。

    此时白茫茫一片雪色,寒风掠过,厚厚的窗纸一鼓一翕瑟瑟抖动。

    方信这时,已经起身,正在写书,倚窗而坐,凝神思考,就在这时,就听见外面有人报告:“老爷,戴小姐带着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方信笑的说,说着,就起身迎接,把帘子一拉,方信就含笑对着外面的人说着:“好久不见,都进来吧!”

    说着,就带着,先进了步,就见到了戴维西、丹卡尼、伊迪卡伦、巴斯特,艾贝尔等五人全部进了去。

    里面有着火盆,使房间温暖,方信就身着便服,撩袍坐下,说着:“大家请坐,你我不必客气,这里无人,比较清幽,大家喝口热茶吧!”

    虽然笑谈无忌,但是那淡雅的气质之中,却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诸人都是各有修炼者,只觉得方信几如虚空,怎么样也探测不了边境,顿时大惊,原本一点心念,都是沉下。

    艾贝尔就第一个坐下了,而其它四人也就坐下,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有说什么才好。

    就见方信取出一红炉茶壶,里面已经有雪水了,就说着:“下着雪水,煎茶当是好!其实,我们都是客,不要拘礼。”

    戴维西就笑的说着:“是啊,我们是客,但是你可是半个主人了。”

    方信眸光略是一亮,说着:“这倒也是!”

    他亲自闲闲煮茶,就问着:“上次,听说你负伤了,情况怎么样?”

    指的当然是巴斯特,巴斯特沉声说着:“受了伤,但是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了。”

    “恩,能不能说说当时情况,我对固明县,还是有些感情的。”方信凝视着炭火,说着。

    “好的,你走后,县中秩序还是相当稳固的,但是乌珠县一落,这县虽是小县,却非常关键,全省被切成两半,因此野蛮人合流,实力就变的非常强大,郡县连连被破,一个半月后,就起兵一万攻打固明县,连战二十一天。”丹卡尼身为骑士,当然懂得军事知识,说着:“我们看见不好,再也守不住了,就连夜突围,这时,巴斯特已经是五十人的队长,手下还有二十余人,连夜冲出,结果只有我们全身而出。”

    说到这里,他面现尴尬之色。

    方信自是精细的人,立刻看出来了,呵呵笑的说:“下面呢?”

    “野蛮人中也有高手,我们突围受到了攻击,大家都负了伤,才算冲了出去,因此我们就来投奔你了。”伊迪卡伦接口说着:“你现在是领主,是男爵,还请接受我们吧!”

    这些外国人还有着贵族观念,在他们想来,方信就是领主了,却不知道封建帝国的贵族,和西欧分封的贵族不同,或者就算知道,但是实际上,也有时会有所混淆,就好比中国人总郁闷西欧国王为什么不砍了不服从的贵族的脑袋一样,方信就笑的说:“这容易,我府上,还差了五个府兵,丹卡尼和巴斯特,可以直接为我的府兵。”

    “府兵?领主的亲兵?”

    “就是我家的骑士,如何?”方信笑的说着。

    “恩,骑士,我们很愿意,方大人,我们愿意成为你的骑士。”丹卡尼和巴斯特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早已经商量好了,就直接回答的说着。

    戴维西就说着:“那我呢?”

    “如果愿意的话,你和艾贝尔都当我家的侍女教班好了,哪家贵族府邸,没有女班呢?”方信笑的说着:“或者你愿意出去管事?我听说你以前,是大企业的继承人之一。”

    “那我两个都要,可以吗?”

    “当然可以,还有,伊迪卡伦,你愿意当我家的法师吗?”

    “这是我的荣幸,爵爷。”伊迪卡伦想了想,就礼貌的说着。

    “那好,这样大家都有事作了,我会付你们薪水。”方信笑的说着:“今天,我心里也实在欢喜,有你们在,就自然许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说着,这时,水就响了。

    方信也就拿出一方精巧玲珑的玉制茶杯,以及茶叶罐来,方信取出一撮茶叶,向各杯中各放少许,拿出了刚煎沸的壶,提壶在手,向杯中倾倒沸水,立刻发出了咝咝声,放完后,就坐下笑的说着:“吃茶以露水、雪水、雨水为上,而且现在冬天,等闲茶杯都未必受得了沸水,这等玉杯与众不同,才是上佳,茶玉相合啊!”

    诸人面面相觑,看着茶水,碧绿如琥珀,茶水与玉相应,虽然才一杯,几有深深之感,就有些瞠目结舌,虽然大家在主位面,都是有身家的人,但是这种无暇碧玉所制的茶杯,也是罕见,不知不觉中,差距就越来越明显了,不过大家总算学点东方茶艺,因此也慢慢品茶,果觉满口留香。

    见他们喝完了,方信又是一笑,说着:“你们下去,就可以拿着工资了,我会安排给你们,也通知府里,不要把你们当下人来看,上头说的对,我还是半个主人,所以,自然会安排好你们。”

    说着,他的目光一亮,转瞬即熄,但是各人都是一惊,怔了一下,他们才明白,是方信下逐客令了,只得退出,到了门口,各人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一入门,就被一种力场控制住,竟然被牵着走了。

    心中凛然,就当然要回去商量。

    方信见他们离开,也不以为意,笑了笑。

    写了些字,就突然觉得有些疲倦,也就自睡下。

    听着外面风声,方信安谧的躺在床上,心中度思着,怎么样写完“教化本意论”的第二篇来,凝思想了些句子,又想起了第三篇“教者仁也,化者礼也,与内,先教后化,与外,先化后教,此是大政,而教化之基,在于兵也,是兵为教化开路”

    第四篇,就是“小人言利,君子言德,然天下君子与小人,何者多也,是故欲行大仁者,小在于德,大在于利也,何也,万民者,小人,得其利,天下安,此是大仁之极,国有大利施于民,又何问天数乎?如此,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在其中矣!”

    第五篇六艺论,要开数字之路,第六篇,是应该总结一下人道功德的奥妙了,如此六本而全,应该开得儒家至道了,想着想着,本来心思万马奔腾,慢慢的平静下来。

    恍惚之间,突听见一声钟响,方信一惊,就见得一个穿着宫衣的美丽的少女,擎着一枝新折的梅花,对着方信嫣然一笑,说着:“贵人应该起来了,这时而眠,实是不好……”

    方信又吃了一惊,心中有些模糊,定了定神,就起身笑的说:“你是何人,这梅倒是不错,是送给我的?”

    说着,就接了过来,闻着香。

    “梅花苦寒而出,得真正君子之香,也是春来万物复苏之兆,我奉主上之意,特地送给你这个呢,望你能多读。”少女说着,拿出一本书来:“主上说,您为后土传道,甚是羡慕,也请君来传道。”

    这本书金光闪烁,方信略是一怔,笑了,先没有接过来,就说着:“我欲求天地人之大仁大道,是想合一,而为万世开功德之道,你这本,又是何方仁道呢?”

    少女微笑不言,只是说着;“万物到了极盛,无论是世界还是众生,就到顶峰,向什么地方走,都是走下坡,学说也是如此,阴阳气数运命交错,周而复始,都是如此,还希望贵人,真能开出万世不易之道呢!”

    说着,把书递了过来,然后稍一行礼,就凭空消失了。

    方信一呆,有些苦笑,随手就在窗前,打开一开,却见得“皇天济世经”这五个字。

    略是皱眉,翻开一页,就见无数光辉照耀,凝神而看,发觉似是无量之页,但是实际,上面只不过有一行字“皇天无亲,惟德是辅,至圣无私,惟道是从。我为造化牧,万物无亲疏,众生都平视,各人需自济。天不以己为高,所以能成其高,此便是上天梯。”

    看完,方信忽然警悟,自己应该是梦中,一时间却没有醒来,就见得眼前一亮,一轮太阳升了出来,奇怪的是,后面还伴随着一轮明月,二者光辉直照世界,又有各种各样的光色,直冲九霄,轰的一声,又见得了数本书飞起,一座通天彻地的巨塔,徐徐浮现,笼罩世界……

    ……方信一个寒战,就醒了过来,发觉自己还是床上,寒风透窗而入,方信哆嗦了一下,回思梦境,宛然在目,不由说着:“真是奇怪,这窗户,到底是什么时候开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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