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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鼎     诛仙txt下载     诛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章(续)

    夜幕降临了,一轮明月刚刚出来,还挂在远远的东天,天上有几颗星星已经开始眨眼,注视着这人间又一个夜晚。

    小灰嘴里发出了低低的几声咕哝,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睡梦中,它的脸上似乎还带着笑意,不知是不是它总是容易将烦恼悲伤忘却,只记得高兴的事情呢?

    淡淡的月光下,小白悄悄站了起来,她抬头凝望着天边月色,像是思索着什么,许久之后,她回头看了看那个依旧一动不动,已经融入到黑暗中的身影。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迈步向着远方走去,夜风习习吹来,她白色的衣裳随风飘舞,月下独行,那丰腴美丽的身姿,犹如亘古的美丽身影,飘然而去。

    夜,月色特别的明亮啊……

    青云山小竹峰,陆雪琪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白衣若雪,清辉如霜,映着她美丽容颜熠熠生辉。月光,从天空中洒下,落在窗口的她的身上,如水波一般。

    说不清到底有多少个夜晚了,她曾经都这样静静地坐到窗口,凝望着夜空中的繁星明月。

    清辉照孤影,应怜月光寒。

    远方,依稀传来了竹涛阵阵,那是山风吹过了小竹峰上的竹林,月光之下,细细的风儿也吹过了这儿,悄悄吹进了窗口,将她的衣裳掠起了小小一角。天琊,静静地倚在窗子一边,像是和它美丽的主人一样,沐浴着清冷月光,凝视着天际。

    月儿,慢慢移上了中天,陆雪琪默默地遥望着,秀眉之间,轻轻锁着淡淡的相思哀愁。

    “你还好么?”几乎无法耳闻的低语,在她口中轻轻念着,温柔的月光,却没有起哪怕丝毫的涟漪,仍是静静地挥洒着。

    她美丽容颜上的相思,仿佛又更浓了一分。

    忽地,就在此刻,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陆雪琪眉头一皱,原本依*着的身子,慢慢坐直了起来,双眸中亮光闪烁,从天际明月上收了回来,向着屋外望去。

    小屋之外,不远处便是一小片竹林,在月光之下,修长的竹子在地上投射出细长的影子,只是此刻那些影子上,却已经多了一个隐约的人影。陆雪琪脸色微变,站了起来,冷冷道:“何方高人,请现身相见!”

    竹影婆娑,那黑暗中的身影,似乎像是没有重量一般,站在细细竹枝的枝头,半晌之后,忽然传出了一声轻叹,随即有人幽幽地道:“果然是我见犹怜,不管什么时候见你,总是这般令人惊艳。”

    陆雪琪目光转冷,看向那竹林黑影处,但不知怎么,这深夜来访的人的声音柔美悦耳,听来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里曾经听到过一样。脑海中这么想着,面上却仍是清冷如霜,陆雪琪道:“是哪一位?”

    一阵山风吹来,竹影猛然摇动,搅乱了地上影子,一个与陆雪琪颇为相似的白色身影,飘然而出,正是小白。

    月光之下,只见她眉目如画,肌肤晶莹,淡淡一股媚意只是眉宇间若隐若现,艳色竟不稍逊于陆雪琪。

    陆雪琪怔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小白深夜到来,愕然道:“怎么是你?”

    小白淡淡笑了一下,道:“自然是我了,怎么,不行么?”

    陆雪琪默然片刻,道:“你是来找我的么,有什么事?”

    小白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如此夜深时候,你不去睡觉,倚窗望月,却不知心中在想谁呢?”

    陆雪琪如玉一般的脸颊忽地微微红了一下,随后哼了一声,冷然道:“这不用你管,你到底来此何事?此地是我青云门小竹峰的地界,你若不说清楚,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白悠然道:“哦,当真么,那我说好了,其实你心中想的是谁,我就是为了谁来的。”

    陆雪琪身子微微一震,抬眼向小白看去,只见她脸上虽然有盈盈笑意,但却并无戏谵之容,迟疑了一下,陆雪琪缓缓道:“他……他怎么了?”

    小白道:“他现下就在青云山下的草庙村废墟里。”

    陆雪琪身子一颤,面上申请掠过一丝激动,就连抓着窗台的玉手,也握得紧紧的,只是片刻后,面上忽然蒙上一层淡淡的黯然,低声道:“我不会去的。”

    小白却是一怔,道:“什么?”

    陆雪琪沉默了片刻,慢慢低下了头,道:“本门眼下正自纷乱,师傅长辈们正为之烦恼,何况他现在的身份……我去见他便是坏了门规,破了戒律,再说就算见了,又有什么用呢……”

    说到这里,她似乎心情有些激荡,贝齿轻轻咬了下唇,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要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谁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深心中却猛然是一般激情冲荡开来,直充满了整个身体,心头一热,却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脱口问小白问道:“他、他还好么?”

    小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她。

    陆雪琪心头忽地掠过了一阵不安,一种像是战栗一般的感觉,从她的身上闪过。

    她盯着小白,屏住了呼吸。

    小白沉默了许久,然后,静静地道:“碧瑶走了。”

    陆雪琪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瞬间呆立在原地,半张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脑海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小白淡淡地道:“你和他的关系,也不是外人了,他现在……”

    “他怎样了,他现在怎样了?”陆雪琪像是突然惊醒一般,面色苍白,一叠声地问着,像是再也站不稳了。

    小白默然片刻,道:“他现在很不好,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的。”陆雪琪秀眉紧锁,深深担忧都写在面上,从来冷静如冰的她,此刻却已是方寸大乱。她轻轻喘息着,像是沉沉重担都突然压在了她的心口,忽然,她猛然抬起头来,盯着小白。

    小白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

    “哗啦……”

    陆雪琪身前的窗子四分五裂分散开去,白色的美丽身影一把抓过天琊,飞掠而出,冲天而起。

    什么门规,什么戒律?

    她眼中只有晶莹的泪光与再也压抑不了的满腹相思!

    冲天而起,风驰而去!

    疾风如刀一般吹在面上,却吹不灭心头那压抑许久,今夜却终于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怎样了?碧瑶走了,那是怎样的一种伤,十年岁月,却仿佛只有她才深深懂得那个男人吧!

    她迎风而去,决绝而疯狂,没有丝毫的回头。远方漆黑的深夜里,那黑暗是否正笼罩着他,那可怖的冰冷是否侵蚀着他?

    她要飞去,去他的身旁。

    和他在一起!

    月光下,还留有一个影子。

    小白慢慢走到残破的窗子前,看了很久,然后慢慢抬头,天际的月光无声地洒下,照在她的身上。

    她闭着眼睛,慢慢的,慢慢的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

    淡淡的,带着几分辛酸,却又有几分欢喜的笑意……

    明月高悬,夜冷星稀。

    夜风从远方带着一丝寒意吹来,草庙村废墟中杂草在月光下起伏不定,像海水波涛一般涌动着。空旷的深夜里寂寥无声,只有从四周不知名的地方,杂草深处,不时传来低低的虫鸣声。

    黑暗的角落里,鬼厉依旧保持着原来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着断壁坐着,小灰*着他的腿睡着,夜风吹过,它似乎感觉到有些寒意,嘴里咕哝了一声,转过了身子,蜷缩起来,连尾巴也夹紧了,然后继续香甜地睡着。

    忽地,在明亮的月光中,从天空中迅疾无比地落下了一道白影,她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当她冲下地面时,周围的杂草“哗”的一声以白影为圆心,猛然向外倒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过来。

    白光散去,露出的是陆雪琪焦急的脸庞,她扫过那片废墟,只见到处是残垣断壁,和她上次前来这里没有什么改变,除了月光照耀下的一些空地,大多数地方都被黑暗笼罩着。

    她没有看到人影。

    在原地站了片刻,她慢慢迈步向前走去,走进了那片不知隐藏了多少往事的废墟。

    每一处的残垣背后,断壁之下,也许都有一段往事,都曾经有那么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哀愁悲伤,被湮没在残破的泥石之下,而如今,冷月清风之下,只剩下了凄然。

    天琊在陆雪琪手间,轻轻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明暗闪动,仿佛知道她主人复杂的心怀。白色的身影,在废墟中穿行着。

    忽地,陆雪琪一脚踏下,脚下的草丛中却猛然发出一声小小却尖利的叫声,在这清冷的夜色里,显得分外凄厉。陆雪琪的脸色发白,身子僵硬了一下,片刻之后,却是一只田鼠从她脚边草丛里窜了出来,四脚飞奔,转眼间又窜入了另一堆茂密的草丛中。

    陆雪琪怔了半刻,慢慢长出了一口气,此刻的她,精神已然紧绷到了极点,平日里根本不会在意的东西,此刻也能令她心头发颤。只不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虽然小小地吓了陆雪琪一下,却同时也惊醒了另一边沉睡的猴子。

    还没有醒过来,灰毛猴子的耳朵却先自转了转,片刻之后,小灰的的三只眼睛都睁开了。

    脚步声,从废墟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小灰爬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却随即发现小白那熟悉的身影不在了,猴子顿时有些警惕起来,站了一会,看了看鬼厉,却见主人仍是一副无动于衷、呆若木鸡的样子。随后,小灰转过身爬上了鬼厉*着的那扇断壁,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黑暗中,它额上的金眼缓缓亮了起来。

    陆雪琪走了一会,虽然并没有多长时间,但在她心中,却感觉漫长的像是过了千年,到处都是一片空空如也的黑暗,自己深心中满是焦急,此刻还隐隐多了一分恐惧,该不是在小白离开的这段时间中,独自一人的他,做出了什么傻事吧。她的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脚下步伐不由自主更快了起来,似乎是看到了她心中几乎就要爆发的焦灼,她再度走出两步之后,陆雪琪猛然停下了脚步。

    前方一面断墙上,忽地亮起了一点金色的光芒,但那绝非是深夜出没的荧光,那是一颗眼眸,紧紧注视着她。

    月光向前,轻轻移动了几分,将阴影照亮,一只灰毛三眼猴子的身影亮了出来,蹲坐在断壁之上,身上有些奇怪而滑稽地绑着好几处似绷带一条的布条,向陆雪琪看来。

    小灰!陆雪琪一颗心顿时剧烈跳动起来,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思索,她便掠了过去,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划过一道淡淡的残影,犹如消失在春天里最后的一朵杨花。

    小灰看着陆雪琪飞驰而来,抓了抓脑袋,似乎有些犹豫起来。在与主人有关系渊源的女子中,陆雪琪和小会的关系最为陌生,其他诸女如小白,又或是小环等,见了面都是笑嘻嘻将猴子抱在怀中,或抚摸或说笑,只有面前这个白衣女子冷若冰霜,从来和小灰没有过交流。

    不过虽然如此,小灰却也清楚知道这个女人和主人的关系非同一般,看着那白影掠来,小灰迟疑了一下后,什么反应都没做出来。

    小灰没反应,陆雪琪却是有的,她一脸焦急地一把抓过猴子月光之下,除了猴子的身影却不见还有那个人的影子,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道:“他……他去哪了?”

    小灰被陆雪琪举在半空,虽然那双手同样白皙美丽,但手的主人眼下自然是顾不上什么客气的,不自觉的力道越来越大,小灰有些恼怒,手足挥舞,吱吱叫了起来,只是还不等猴子表示它的抗议,陆雪琪的目光已经从它身上飘了过去,那扇断壁的背后,深深的黑暗阴影里,一个残影正悄无声息,静静地坐在那里。

    “啪!”正在抗议的猴子一下子失去了支撑,从半空中摔到了地上,看样子还蹭到了某个伤口处,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跳了起来,对着陆雪琪的背影狠狠的大做鬼脸。

    陆雪琪慢慢的转过断壁,走到鬼厉的身旁,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仿佛失去生命的躯壳,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睁着,不知盯着哪一个莫名的地方,整张脸庞上写满了憔悴之色,甚至从身上还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让人几乎错以为,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从身体里面开始腐烂了。

    “铛!”天琊神剑从手中跌落下来,轻轻落在一旁的地上,陆雪琪却没有看上哪怕一眼。她慢慢的,在鬼厉面前蹲了下来,两行晶莹的泪珠,从她白皙的脸颊上滑落。

    “小凡……”

    鬼厉的身子,忽然动了一下,像是这个似曾相识的呼喊,隐约触动了他深心中的某处。只是片刻之后,他又恢复到原来那茫然的状态,像是疲倦的鸟儿,宁愿缩在自己小小的无形巢穴中,也不肯再向外面的世界,看上哪怕一眼。

    微微颤抖着,陆雪琪伸出了双手,慢慢捧起了他的脸庞,那熟悉的轮廓,正是镂刻在她心间无数个夜里思念的人儿,她的嘴唇轻轻发抖,带着哽咽,低声道:“小凡,我来了,是我啊,我是雪琪……”

    他一动不动,脸色木然。

    夜风清寒,习习吹过,草丛里发出嗦嗦的声音,灰毛猴子蹲坐在一旁,一声不吭地望着他们。冷冷月光下,有谁会在意这世间卑微渺小的角落里,那沉浮挣扎于人间情爱的男女?

    滴答,透明的泪珠,从脸颊滑落,却落在了鬼厉的脸上,湿润之中带着淡淡的温暖。陆雪琪轻轻的坐在鬼厉的身旁,她触手的地方,像冰块一样寒冷。

    “别怕,你不要害怕……”陆雪琪的脸上,在泪痕背后,慢慢涌现出带着几分坚毅的勇敢,她轻轻的把鬼厉的脸搂在自己的怀中,用胸口的温暖去温热那将要失去希望而崩溃的躯体。

    她紧紧的,拥抱着怀中的男人,再也不肯放手,缓缓抬头仰望着天际苍穹,那一轮明月,皎洁而光亮。

    “小凡,别怕。”

    “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她轻声地说着,声音温柔却坚定。

    月光如水,洒向人间,将那一对相互依偎的身影,轻轻照亮。

第四章 灵牌

    神州浩土,苍茫群山,中土丰沃之地,此刻看来仍是一派盛世平和景象,丝毫也感觉不到西南边陲荒僻山脉那异样的发生

    不过,此刻却正有二人,向着鬼王宗原先总堂所在的狐岐山飞去,正是前番秘密潜入青云山暗中坏了“天机锁”的金瓶儿与苍松道人二人

    他们暗中毁坏了青云门四脉山峰的天机锁之后,又依照早先鬼王吩咐的在青云山周围仔细勘探了一番,这耽搁了几日才赶了回来,一路之上苍松道人都是沉默寡言,有时一整日里也难得开口说上一句话,金瓶儿多多少少也明白一些苍松道人矛盾的心境,不过知道归知道,她却非心肠柔软同情善良的女子,相反的,面上虽然依旧整日巧笑嫣然,心中其实对苍松道人有几分看不起的这一路回来,进入狐岐山百里境界,赶了一天路,两人从天空落回地面,随便找了个僻静山谷稍事休息这山谷不大,在群山之间,有一条小溪从上游流淌而下,穿过山谷底部,向着山下流去溪水清澈,金瓶儿赶了一天路,早就觉得有些口渴,走到溪边用手捧了一些水,放入口中喝了

    这山谷溪水触手冰冷,入口却十分甘甜,金瓶儿忍不住又多喝了几口,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回头微笑道:“道长,这溪水颇好,你不过来喝一点么?”

    苍松道人坐在旁边一块石头上,摇了摇头,看去脸色颇为阴沉,事实上,从青云山回来以后,他就一直是这样的脸色金瓶儿看在眼中,心中暗笑,却也懒得去说破,转过身,用手捧起清澈的溪水,往脸上泼了几下,随后抬起头来甩了甩,只觉得面上一股清凉之意直透心底,说不出的痛快

    日光之下,晶莹的水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看去如珍珠一般,徐徐滑落,胸口被几滴水珠溅得稍微湿了些,隐约露出淡淡丰嫩的肌肤,看去自有股妖艳的美丽

    “金姑娘”忽地背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苍松道人突然开口叫了一声

    金瓶儿倒是没想到一直像个闷葫芦似的苍松道人会主动开口说话,心中有些奇怪起来,转身看去,露出她招牌式的娇媚笑容,微笑道:“什么事,道长?”

    苍松道人双眼微微低垂,并不去看金瓶儿那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美丽脸庞,看他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心头压了很多的心事重担,迟疑了片刻,只听他道:“鬼王宗主令我们去暗中破坏青云门的天机锁,这其中用意我是知道的,魔教……”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窒了一下,金瓶儿笑吟吟看着他,眼光中却似乎有几分讽刺之意

    苍松道人默然片刻,低声道:“……圣教欲一统天下,青云门自然是头号大敌,破了他们的天机锁,是重中之重但是我不明白,为何鬼王宗主还令我们详细查看了青云门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城镇村庄,以及那里居住的百姓居民,这些百姓根本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就算是平日敬仰青云门的,却似乎也够不上要圣教去对付他们罢?”

    金瓶儿媚目一转,微笑道:“怎么,道长莫非心中有悲天悯人之念,欲普渡众生么?”

    苍松道人面色一沉,道:“我只是觉得对付青云门便罢,若是要连这些无辜百姓也牵扯进去了,却大可不必”

    金瓶儿笑道:“道长你何必生气,我又没说什么呀”说着,她顿了一下,沉吟片刻之后,道:“老实说,调查青云山周边城镇一事,确是鬼王宗主吩咐下来的,其中缘由为何,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依我看来,以鬼王宗主的气度,也不像是个无故屠戮百姓的疯子罢?”

    苍松道人面色稍缓,沉思了片刻,似乎也觉得金瓶儿言之有理,但似乎心头仍有所顾忌,摇头道:“话虽如此,但我仍是想不通为何要我们去查看那些普通的老百姓,他们除了人数众多,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异样的地方那些百姓,就算几百个几千个一起涌上,只怕也并非一个修道有成的修真的对手”

    金瓶儿微笑道:“这一层我们都想得到,鬼王宗主心深如海,怎么可能想不透?所以道长你就不必杞人忧天了”

    苍松道人轻叹一声,道:“就是因为鬼王宗主心深如海,我才是一点都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虽说常理如此,就只怕他突然……”话说到后面,他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聊了,苦笑一声,摇头住口不说了

    金瓶儿却自然不会是那种会担心青云山下无数百姓性命的人物,倒是苍松道人这种有些奇怪的态度,她心中却是有几分看不顺眼的,自己将来的命运还不知道怎样呢,居然还有心担忧其他人?莫非这些正道出来的家伙就是这个脾气么,就算投身入了魔教也改不了

    金瓶儿耸了耸肩膀,对这种古怪的事情大感莫名其妙,转身过去重走到小溪边上,想趁着离开这里继续赶路之前再洗把脸,口中淡淡道:“道长你就放心好了,没的想这些做什……”

    一个“么”字还未出口,金瓶儿忽地目光一凝,那字像是卡住了再也说不出口,就连她的身子,也似乎僵硬了起来

    刚刚还清澈见底的溪水中,突然间竟多了一片血污,颜色暗红,在溪水中随着水流流动,慢慢荡漾开去金瓶儿盯着那片血色,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联想到就在刚才自己还喝了这里的水,用水洗面,金瓶儿胃中一阵抽搐,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她站在原地默然看了一会,目光移动,顺着那片血污向小溪上游看去,果然这片血污是从上游慢慢流淌下来的在溪水中犹如一条细细的红线,绵延不绝

    金瓶儿冷哼一声,迈步顺着小溪向上游走去

    背后,苍松道人看到金瓶儿忽然走远,有些奇怪,道:“金姑娘,你怎么了?”

    金瓶儿却没有回答他,一双眼睛只是盯着溪水中看走,苍松道人皱了皱眉,走了过来,随即脸色微变,也发现了溪水中的异样,迟疑了片刻之后,便也跟在金瓶儿身后向上游走去

    这条小溪不深也不大,人走下去水不过膝盖,横跨三、四步便能走到对岸,但流水潺潺,蜿蜒流淌,居然颇为绵长,两人在山谷中走了小半个时辰,眼看就要走出这个山谷,这小溪居然还不见尽头,而水中那股异样的血污红线,也一直在延伸着

    金瓶儿与苍松道人对视了一眼,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二人俱非寻常人物,自然知道若是普通人兽之血,流于水中,一丈两丈的还会顺水流淌,但若是这么长的距离,那早就是化于水中无形了眼下这水中血污依然凝而不散,却是肯定大有古怪

    群山之中,风过幽谷,响起异样的呼啸声,山林摇动,发出哗哗的异响,增添了几分阴森

    苍松道人忽然站住了脚步,金瓶儿皱了皱眉,向他看去,道:“怎么?”

    苍松道人默然片刻,道:“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多事了”

    金瓶儿双眉一挑,似乎没想到苍松道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道:“道长你该不是怕了?”

    苍松道人面上掠过一丝怒气,但仍是忍耐了下去,道:“大事为重,鬼王宗主吩咐我们做事已有一段时日了,我看还是先回去禀告才好”说完,也不等金瓶儿说话,似乎不想看到金瓶儿那略带讽刺的目光,他径直一个转身,却是驭剑飞起,自顾自向狐岐山方向飞去了

    金瓶儿看着苍松道人飞去的那个背影,冷哼了一声,眼中颇有鄙夷之色,一时也懒得追去,转过头来又看向溪水中那片血污,慢慢的,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忽地,空旷的山谷之中,小溪的上游远处竟传来一声低低的吼叫,金瓶儿正在凝神思索,登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急转过身看去,只见前头乃是一个树林,溪水在林子边拐了一个弯,那叫声传来的地方却是被茂密的林子给挡住了

    既然到了此处,金瓶儿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身体轻盈一跃,她已然悄无声息地掠了过去,没入茂密树林之中,几次腾跃,跃上林子边缘一根树枝,向下看去

    这一看,她面色顿时大变

    苍松道人飞在半空,还特意放缓了度等了好一会儿,不料金瓶儿居然没有跟上来,苍松道人看着空空如也的身后,不禁心中有些气恼起来这金瓶儿平日里与他客客气气谈话中称呼也是一直“道长长、道长短”的叫着,但苍松道人深通世故,早就看出金瓶儿眼中那隐藏的一丝不屑和讥笑之意

    又或许金瓶儿其实本来多半并无故意讽刺讥笑的,苍松道人却以为如此,这也难怪苍松道人,自从他叛出青云投身魔教鬼王宗后,心态变逐渐变为如此异样的敏感了

    正在苍松道人生着闷气之后,犹豫着到底是自己独自先走还是回去找金瓶儿,一道淡紫光芒从身后亮起,却是金瓶儿飞了过来

    法宝豪光闪动,金瓶儿来到苍松道人身旁,高空中的风吹得她衣裳猎猎飞舞,只是此刻看去,金瓶儿脸色似乎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全无平日里满面的笑容

    看着苍松道人等在那里,金瓶儿对着他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去居然有几分勉强之意,大非她平日娇媚之色,道:“道长,我们走”

    苍松道人冷哼一声,转身驭剑继续前行,连一句话都不说面对这有些无礼的举动,金瓶儿面上却并无怒色,相反,她在背后缓缓跟上,看着前头飞驰而去的苍松道人身影,眼中却流露出闪烁的复杂神色

    那山谷距离狐岐山还有百里,其间山脉起伏,常人要从这里过去狐岐山,跋山涉水的只怕至少要走半个月,但对可以驭剑飞行的苍松刀刃与金瓶儿来说,不过是半日不到的工夫

    只是待他们飞近往日的那昨狐岐山时,却是像被当面打了一拳,即使是一直沉思的金瓶儿,也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随着他们缓缓降下,面前的一切逐渐清晰起来,那曾经高耸的狐岐山此刻竟然已经不见了,在庞大的山体原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渊,里面远远的就可以听到炽热的岩浆奔流的咆哮声,并从那深渊里面放射出无数诡异的红色血芒,射向天空,如传说中恶魔的影像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而刺鼻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苍松道人喃喃说着

    落到地面,苍松道人向四周看去,只见深渊周围方圆十里左右,居然都被那奇怪诡异的红色光影所笼罩着,原本生长着树叶茂盛的树林,此刻居然全数枯死,只留下一个个枯槁的树干竖立在原地,情形大是可怖

第五章 召唤

    青云山下,草庙村废墟

    日升日落,白昼黑夜变幻,陆雪琪却全然不记得自己已经来到这里到底几日了这十多年来的满腹相思与刻骨情意,似乎突然之间完全失去了控制,她不能也再也不想忍耐了,每一天每一夜,她都要陪伴在那个男人身旁,陪着他,如果有将来,那么就到永远

    鬼厉,不,应该说是张小凡,至少在陆雪琪的眼中,他从来就没有变化过,如今那个憔悴而悲伤的男子,就被他轻轻搂在怀中,依旧是一动不动迷惘的模样

    这些天来,陆雪琪也曾经想过了各种方法,想要将张小凡从心魔梦魇中唤醒过来,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到了最后,陆雪琪也暂时放弃了努力,或许,也只有她,才能真正明白此刻鬼厉心中受到的伤害

    所以她不再尝试去唤醒他,只是安静地陪着他,搂着他两个人,就这般在草庙村荒草遍地的废墟之中,静静地坐着,看着清晨日出,看着夕阳日落,看着明月升空,看着繁星点点荒野的风儿吹过,带着遍地的青草芬芳,轻轻吹拂在他们的脸上

    不知怎么,甚至是心里带着一丝愧疚的负罪感,但是陆雪琪却真的从内心里,感觉到一种幸福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这简单的事,她却忍耐了十年光阴,担当了如山重压,在这样的一刻,她终于完全挣脱了束缚,抛却了所有桎梏,只为他

    微风清送,带来一阵清凉

    又是一个夜晚降临了

    两个人靠在断壁上,静静地坐着,旁边野草丛中簌簌动了两下,像是有什么异物,但陆雪琪却没有多看一眼,果然片刻之后,小灰的身影从草丛里蹿了出来,连蹦带跳几下跳上了陆雪琪和张小凡靠着的断壁之上,坐了下来

    原先小白给他包扎的那些布带都已经不见了,露出的伤处大都痊愈,看来是被小灰自己扯掉了,此刻只见猴子坐在断壁上,双手一摊,又是一大堆的野果,随手散开,扑通扑通掉了好些下来,大都砸在陆雪琪和张小凡身上

    张小凡木然而没有反应,陆雪琪的头上也被砸了几颗,虽然不痛却也不甚雅观,与她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气质大不相容陆雪琪看了看掉到地下的野果,抬头向断壁上的猴子看了一眼,小灰顿时跳了起来,退了几步,眼中满是警惕之色,不过手中仍然是抓着好几个野果,放在口中嚼着

    不知是不是猴子与陆雪琪相处不融洽的缘故,反正似乎在小灰眼中,张小凡被这个白衣女子搂着似乎很让它看不顺眼的,只是陆雪琪一身道行它也曾经见识过,虽然做出了挑衅的动作,但仍是颇有几分忌惮

    正在小灰三只眼睛盯着陆雪琪的时候,一向不近人间烟火般的那个白衣女子却忽然对它笑了一下,这一笑如春暖花开,春风暖暖,哪里还有丝毫往日她冷僻对人的模样

    陆雪琪居然也没有发火,反而看去心情不坏,对着小灰笑了笑,从地上拾起了一个野果,柔声道:“是你摘回来的嘛,谢谢了呀”

    小灰显然一时被陆雪琪奇怪的反应给镇住了,半晌之后三只眼珠滴溜溜转了半天,嘴巴一咧,干笑了一声,讪讪又坐回到断壁之上,自顾自吃着野果去了

    陆雪琪对着猴子微微一笑,回过头来,对她来说,那副冰冷的模样又何尝是天生的呢?

    她的目光落在张小凡的脸上,轻声道:“小凡,吃点东西”

    张小凡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只是一片茫然空洞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和摇头的表示,陆雪琪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也不着恼,自顾自轻轻笑了笑,低头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小心地剥开野果的皮这些日子以来,张小凡一直如此,小灰时常会去找些野果回来,陆雪琪就是这般将果皮剥了,放在他的口中,然后张小凡像是机械反应一般偶尔会吃下去一瓣两瓣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陆雪琪在心中淡淡地想着,她十年都等过来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再长的时间,她也不会在乎的

    她低头小心的剥着,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一物,怔了一下,慢慢将手中的野果放下了张小凡木然坐着没有反应,但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手却是一直紧握这拳头的,本来陆雪琪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并不在意,只是这时看去,却突然望见张小凡的手掌竟似乎还有东西,露出了一角

    她轻轻皱了在皱眉,将手中的野果放下,拉起张小凡的手臂,伸手想掰开他的手指看清楚他掌心的东西,谁知张小凡虽然仍是一副茫然不动的神情,但手掌居然握得极紧,陆雪琪掰之不开,只能稍微将手抬高了些,勉强看了进去,却只见张小凡即使如此情况之下仍旧死死抓在手中的,原来乃是一块水绿色的破碎衣角

    陆雪琪默默地看着那小小一片碎布,慢慢将张小凡的手放下了,她的脸撩过一丝黯然之色,但随即深深吸了口气,再转向张小凡的时候,她眼中已满是温柔之意

    轻轻地,伸出手去,陆雪琪将张小凡拥在怀中,微风吹过,她鬓边的秀发轻轻飘动,有几丝落在张小凡的脸上

    “小凡,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她微笑着,眼中虽然有淡淡的泪光,但声音却依旧温柔和低沉地说着

    “很早很早以前,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记得我娘抱着我也是在这样的晚上看星星”陆雪琪慢慢抬头,看向夜空,那里苍穹如墨,繁星闪烁,在夜空中闪闪发亮,“她告诉我,虽然人人都要死去,但是好人的话,死了之后就会变作星星,在天上好好生活的,在每一个晚上,她们都会从天上看看我们”

    “她是好人,不是吗?那她也许就在天上看着你呢,小凡……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希望你变成现在这样的,你说呢……”

    张小凡躺在陆雪琪的怀里,那僵硬的身躯似乎颤抖了一下

    陆雪琪轻轻笑了一下,两行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了,星光下,她美丽的容颜在泪光中,仿佛有一种异样的凄美,只是她的双手,却是紧的抱住了怀中的男子

    紧紧地,拥抱着他

    只要这样就好了

    “胡扯”

    忽地,一声叱喝之声,却是从旁边传来,声音中带着老大的不耐烦与隐隐的怒气陆雪琪吃了一惊,向旁边看去,只见却是一个丰腴美貌的女子站在一旁,眉毛娇媚动人,正是小白在陆雪琪身后的小灰一声欢叫,大为高兴,从断壁之上跳了下来,几下冲到小白身边爬了上去,坐在她的肩头,咧嘴呵呵直笑,显然对小白青睐有加,比起陆雪琪来不可同人而语

    不过这当口陆雪琪自然是不会去在意什么猴子了,她皱了皱眉,有些困惑,对那个突然出现的小白愕然道:“什么?”

    小白粉脸煞白,看来怒火不小,但细看之下神情却颇为复杂,怒气之下倒隐约有几分心痛之意,只听她冷冷道:“人死了就死了,最多变作阴灵魂魄,入了地府进了轮回,哪有什么变作星星的鬼话”

    这话当面说出,可当真是难听之极,即使陆雪琪一直感激小白告诉了她事情原委以及鬼厉在这废墟之中,也忍不住脸色一沉只是还不等陆雪琪说话,小白已然径直走上前来,却没有看陆雪琪一眼,只盯着张小凡寒声道:

    “你还想这样下去多久,你是不是想就这么活死人一般过一辈子了?”

    小白问得声色惧厉,陆雪琪面上神情一动,露出几分不忍之色,张口欲言,却又强忍了下来,只是手上却似乎心疼一般,将张小凡搂得紧了一些

    张小凡被小白历声责问着,面上的肌肉跳了一下,但上随即又闭上了眼睛,重恢复到那自闭的模样小白看了他这副样子,似乎怒气大了,一把上去抓住张小凡的领口,将他拎了起来,陆雪琪失声叫了一声道:“别、别这样,他、他受不了的……”

    小白冷笑一声,道:“我这是要骂醒他,不对,我何止要骂他,我还要打醒他”说者也不等陆雪琪反应过来,小白猛然抬起手掌,赫然是当着陆雪琪的面,狠狠大力扇了张小凡两个耳光

    “啪啪”

    耳光清脆而响亮,张小凡的脸顿时在两个个红色掌印之下肿了起来,嘴角也流出了鲜红的血,整个人被打得向后倒去陆雪琪大吃一惊,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连忙抢上,将小白推开,一把抱住张小凡,顾不得血污用自己袖口替他擦拭着抚摸着那两个受伤脸颊上的掌印,陆雪琪心痛无比,睁目瞪向小白,怒道:“你疯了吗?”

    小白上似乎对陆雪琪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盯着身体微微颤抖的张小凡,冷冷地道:“你这样算什么,整天半死不活地装神弄鬼么,还是你莫名其妙想着用什么法子来悼念碧瑶?我告诉你,你别白痴了,这么做根本没用,碧瑶死了,她死了”

    “吼”

    忽然,一声绝望的嘶吼从陆雪琪的怀里迸发而出,张小凡猛然推开了她,如一头狂怒受伤的野兽般冲向小白,谁知小白站在那根本没有闪避,待鬼厉怒吼着冲近,她不退反进踏上前一步,又是一记耳光甩了过去

    “啪”

    响亮的声音,猛然回荡在草庙村的废墟之中,张小凡整个人竟被打得倒向一旁,嘴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他胸口的衣襟小白的脸上似乎也撩过一丝的痛楚,但她咬着牙,神色反而加严厉,疾走几步冲到在地上的无力喘息的鬼厉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怒喝道:

    “你醒醒,你就算这样一直到死,碧瑶也不会活过来了你以为,你你这样才能展现你悔恨的心境吗?你想用这种方子折磨自己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吗?我告诉你,根本没有用的”

    张小凡紧闭双眼,身子剧烈颤抖着,狂乱地喘息着,连嘴唇似乎也失去了血色

    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这一次,却是从小白眼中流出来的,她紧咬着嘴唇,两行泪水也流过了脸颊,不停流淌,而她的声音,也已经哽咽:

    “你以为,当年碧瑶不顾一切去救你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看到你今天这副模样地过完一生吗?碧瑶的死和你没关系,你这样下去碧瑶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小白抓着他,慢慢地跪倒在他的身旁,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着声音,对着他一字一字地道:

    “活下去,好好活下去,这才是碧瑶想看到的”

    说完,像是再也忍耐不住,她猛然站起转身,大步离开了这个地方陆雪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默地站在旁边,当小白大步走来经过她身旁时,陆雪琪忽然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小白的脸上兀自还有泪痕,身子顿了一下,向陆雪琪看来,两个美丽女子在月光下,身影相互辉映,片刻之后,她们轻轻伸出手掌,在一起握了一下

    小白的脸上,在泪痕的背后,露出淡淡的笑意,对着陆雪琪点了点头却再也没有说话,大步走去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后,陆雪琪缓缓走到张小凡的身旁,蹲了下去,将他慢慢地搂在怀中张小凡的身子颤抖着,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陆雪琪

    他的眼睛,刹那间仿佛回到了当年,那深深的痛楚与其中无尽的伤痕,他像是一个小孩一般,嘴唇颤抖着,眼角热泪盈眶

    “碧瑶……走了……”

    他颤抖着对着陆雪琪,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像是受伤的孩子终于哭泣了出来,数十年的悲伤再也无法忍耐,他抓着陆雪琪的肩膀,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大声哭泣着,嘴里不停地哽咽

    “碧瑶走了……碧瑶走了……碧瑶……走了……”

    陆雪琪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坚强的男子会在自己面前这般脆弱,然而此刻的她,心中却不只剩下了柔情她紧紧拥抱着他,拼命地想用自己身上每一丝温暖去安慰那哭泣的心灵,在滚烫的泪水背后,她不停地轻轻说着,对着那个男子,也对着自己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这一个夜晚,仿佛格外的漫长与悲伤

    那一晚过后,张小凡从心魔梦魇中醒了过来,但没过多久,他却又发起高烧来了

    以他此刻的道行,平日里绝不可能会有什么疾病缠身的事情发生,但眼下这一阵发烧,却是烧得全身发烫,神智不清陆雪琪心中多少知道他这一场大病实为心底剧痛所致,碧瑶过世乃是引子,但多半这十年来张小凡苦苦支撑的心障,反倒是大病根源,却是谁都治不好的了

    果然,任凭陆雪琪用尽了各种法子,什么仙丹妙药都给张小凡服了,却尽如泥牛入海,一点效用都无,而这一场大烧猛烈得难以想像,竟然十日之久也不见烧退,换了若是常人如此,早就一命呜呼了而眼下就算是张小凡,也已经憔悴的不呢感再憔悴,颇有几分皮包骨头的模样

    陆雪琪心中焦虑万分,十天里没日没夜守护在张小凡的身旁,看去也明显瘦了,或许是看到了她一番痴情,老天终于开了眼,留了情,在第十一日陆雪琪就快要绝望的时候,张小凡的高烧终于退了

    烧虽然退了,但张小凡仍是昏迷不醒,尽管如此,陆雪琪仍市大大地松了口气,这心情从紧张中稍微一放松,登时一股疲惫从身体每个角落都涌上了心头,她强撑着将鬼厉的衣襟整理好,随后靠在鬼厉的身旁,沉沉地睡去了

    美丽的容颜上,有淡淡安心的笑容,即使在睡着的时候,她的手也抓着鬼厉的肩膀,微风吹拂过草庙村的废墟,青草飘动,簇拥着他们的身子天地寂寂,只有这被人间遗忘的角落,仿佛才有着异样的安宁与幸福

    这一睡,却不知道睡了多久,斗转星移,满目花香,依稀是在梦中,她看到了曾经梦想的一切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辈子……

    然后,她醒来了

    嘴角还带着安心的幸福的笑意,她轻轻睁开了眼眸,身旁那个身躯果然还在,他在平静地睡着,他的气息,就在身旁

    陆雪琪没有动,仿佛这样就是她最喜欢的模样,她静静地靠在他的身旁,倾听着他沉睡的呼吸声

    忽地,就在此刻,远处青云山的方向,忽然在天空中猛烈发出一声爆响,随后绽开了一朵巨大的烟花陆雪琪脸色微变,皱了皱眉,慢慢坐起转头看去

    烟花在天空中慢慢变化作一把长剑模样,久久不散,正是青云门中极少使用的信号,只有门中发生重大变故万分危急的时候,召集附近所有弟子时才会施放陆雪琪默然片刻,目光转回到张小凡身上看了片刻,慢慢站了起来,迟疑了一下之后,终于还是伸手拿过倚在一旁断壁上的天琊,向外飘然而去

    风,还是一样地吹着,青草,也是一样地来回拂动

    张小凡静静地在草丛中安静地睡着,一旁的草丛深处,忽地探出一个脑袋,却是三只眼睛的灰毛猴子,转头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吱吱”叫了两声,看来对这里突然少了陆雪琪的身影有些惊讶,随后一下子跳到张小凡的胸口上,摸了摸脑袋,坐了下来

    张小凡仍是那样安静地睡着,只是他的右手边,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又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草庙村废墟入口处传来一声轻响,随后便看家陆雪琪白色的身影冲洗出现在那里向着张小凡沉睡的地方走来坐在张小凡胸口上的小灰冲着陆雪琪做了个鬼脸,跳了下去,蹲坐在一旁东张西望

    “小凡……出事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的空泛,像是没有丝毫的力气,幽幽地说道:“刚才我看到本门召集弟子的紧急信号,过去看了一下,原来我们在这里的这段日子,外面已经出了大事了你从前所在的鬼王宗,那个宗主鬼王不知道得了什么邪异法宝,竟然可以夺人心志,为其所用,可怕的是,据说他藏身与一片巨大红影血芒之中,只要红影所到之处,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修真得道之士,都要化为毫无心志的活死人被他驱使”

    陆雪琪的脸色苍白,手上轻轻握紧了天琊,但看向张小凡的眼光中,仍是一片温柔与痛惜中不舍之情:“之前正道诸派已然对他发动了数场围剿,但尽数全军覆没,各派元气大伤不说,最可怕的是大多数的人……都被他红芒夺了心志,做了鬼王的奴仆打手,反过来杀戮正派如今天下正道溃不成军,而那鬼王近日是已经逼近青云山下,大展妖法,竟然将青云山方圆百里之内,包括合阳城的大小城镇村落的百姓全部都惑乱心志,加上之前那些人,总数怕不下十万之多,眼看就要攻上青云山了”

    她怔怔得看着张小凡的脸庞,忽地,从她眼中滑落两行泪水,泪水落下,落在张小凡的手掌背面

    “我本想不顾一切,几次和你长想厮守,相伴一生,纵然被天下唾弃,师门责罚,我也不管了可如今,可如今……”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慢慢地低下头去,“可如今却是青云有难从小是青云门抚养我长大,是市府爱我教我,恩重如山若只是为了我们在一起,纵然受他们责骂唾弃,我也心甘情愿,可是如今他们有难,我……我只能回去和他们在一起”

    陆雪琪深深看着张小凡的脸庞,一刻都没有移开目光,似乎一眼都不愿放弃,微风送来,她的衣襟轻轻飘动

    “也许你还不知道,青云门暗中内乱,曾经无敌天下的‘诛仙剑阵’已然无法启动了,这一战只是……只怕是真的凶多吉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见你”

    陆雪琪深深呼吸了一下,伸手撩去了面上的泪水,随后,她嘴角边露出了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看着张小凡低声道:“小凡,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我们总是没有缘分长相厮守可是,”她顿了一下,片刻之后,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静静地道,“可是,我从来没有后悔”

    说罢,她俯下身子,轻轻地在张小凡的唇上亲了一下,那唇家温暖的感觉,仿佛传遍了全身

    淡淡的,幸福的感觉……

    她笑了,咬了咬嘴唇,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男人,转过身走去,只是她走得那么的懂,身子时常像要转回再看一眼的样子,但终究,她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或许,连她自己也知道,如果回头看了,她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了

    白衣飘飘,她终于离去了

    风吹草动,带着清涩的芳香,小灰悄悄走了过来,爬上张小凡的胸口坐着,默默地望着那远去的白色背影在它身下,张小凡的手掌上,手指又轻轻动了一下

    轻风一直吹拂着,时光悄悄流逝,草庙村又重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之中,白昼过去,夜晚到来,星光点点落下,看尽了人世沧桑

    小灰坐在张小凡的胸口之上,看去似乎有些发困,张嘴打了个呵欠,嘴里“吱吱吱吱”叫几了声然后,它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眼珠转动,向身下的张小凡看去

    低低的一声喘息声传来,随后,张小凡慢慢张开了眼睛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穷无尽的苍穹,深深的黑暗中点缀了无数的繁星闪闪发亮他没有动弹,就这般静静的躺着,注视着天空

    小灰在他身边似乎有些疑惑,摸着脑袋爬过来看了看,不过随即又缩了回去夜风习习,青草浮动那一片深邃的黑暗,千万年来都是如此,而人的一生与之相比,如萤火比之日月,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一瞬间

    或许,正是古人明白了这些,才会孜孜不倦的去追求长生

    只是,若是一个空壳,纵然长生了又怎样呢?

    他的神情很从容,从未有过的平静,再没有悲伤也没有激动,他只是默默地仰望着天空

    苍穹无限,斗转星移,天地一片静默,只有风声,在幽幽地吹过

    不知不觉,天色亮了

    但晨光落下,最后的黑暗也消失不见的时候,张小凡合上了眼睛他就这样安静地躺了很久很久,直到日头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再一次的睁开双眼,这一次,他站了起来

    站在原地,他向四周望去,湮没在杂草中的废墟荒凉却亲切,有很多地方是从多少年前就深深镂刻在他心间再也不会抹去的,又有多少地方,是儿时曾经奔跑玩耍留下单纯快乐的所在

    他信步走去,脚步踏在青草丛上,悄无声息旁边小灰蹿了过来,抓住他的衣襟三下两下爬到他的肩头坐了下来

    “呜……”

    从背后吹来的风,像是大了一些,发出呼啸的声响,身边的青草随风起伏,如波涛一般残垣断壁,似一个个沉默却温和的人,凝视着他他走到了村子北边,那里还有一处废墟,加的残破不堪,远远看去,轮廓还依稀像是当年破败小庙的模样

    这一次,鬼厉站立的时间久了些,他深深的注视着那座小庙废墟,良久之后,在他的唇边,露出了淡淡亲切的一丝笑容那笑容,是温和的,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与后悔

    然后,他转过身,就这般走去,再不曾回头看上一眼

    “走,小灰”

    “吱吱吱吱”小灰在他肩头轻轻叫着,摸了摸脑袋

    他淡淡一笑,迎着迎面吹来的清风,微笑道:“我们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他目光移动,眺望远方,那巍峨屹立的青云山,直刺云天

    青云山通天峰上,到处是一片忙乱景象,倒是后山附近,却显得加僻静,连个人影都无,想来是因为强敌压境,一派重心的道玄真人又无故失踪,所以也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点

    午后时分,日光洒向后山幽静树林的时候,鬼厉已经走在静谧的山间林道中了通天峰后山他并非是头一次前来,算起来他倒前后来过数次了,对附近的地形早已熟悉,只是看他的神情,却浑然没有几分小心焦灼之色,面上仍是带着自他醒来就一直拥有的沉静笑容,缓缓走着

    山道崎岖,两侧古木森森,林子深出不时传来几声鸟鸣的声音,鬼厉的目光从森林转到地面又看向前方,蜿蜒伸展的古道,不知曾有多少往事发生在它上面

    山林幽静,风儿习习,似乎不沾丝毫人间俗气

    记忆中那熟悉的三岔路口,慢慢在眼前出现了,张小凡在路口停住了脚步,目光不期然向右侧看去,那层层密林之后,茂密枝叶的缝隙里,隐隐透出了那气势雄伟的祖师祠堂大殿的一角他微微一笑,转身踏上了那条小道

    路口离祖师祠堂并不远,很快那庄严的大殿便很快现身出来,只是张小凡并未走到空地上,他只是安静的站在山道旁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背后,向着那个方向眺望而去

    大殿里仍旧是那样的昏暗,门前石阶与空地上,也仍是像无数个过往日子一般,落了满地的枯叶过了一会儿,从大殿中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来,面目英俊气宇不凡,脸上带着一丝平和的笑容,手中没有锋利的宝剑,反而是一把竹子编成的扫把

    他看了一眼遍地落叶,面上却露出了微微笑意,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深深呼吸了一口山林间略带甜味的空气,随后开始静静地打扫着地面落叶

    扫把纷飞,落叶被一点一点扫到一旁,间中有些像是不听话的孩子般被风吹起,倔强地想要回到原来的地方,也被他笑着再次扫了回去

    风过山林,林涛阵阵

    远处,在大树背后,张小凡静静地看着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露出会心而安静的笑意

    空地之上,林惊羽似乎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手上顿了一下,转身向那条通往外界的山道看去,只是那山道空空如也,除了古树灌木,又哪里有什么其他人影的踪迹?

    他怔了一下,随即微微摇头笑了起来,或许是自己听错了,这般想着,他拿起了扫把再次扫动

    远处密林的背后,张小凡缓缓而行,离身后的祖师祠堂渐行渐远,很快地,他再一次来到了那个三岔口这一次,他望向的是幻月洞府的方向,而且没有任何犹豫,他便迈过了那道禁地,缓缓行去

    他再清楚不过地感觉到,在那幻月洞府的深处,似乎有一个神秘的力量在不断召唤着他,让他前去那个地方

    这个感觉,在他还在草庙村废墟的时候,就已经分外地强烈

    站在幻月洞府之前,张小凡停下了脚步,注视着面前这神秘的地方

    这个石洞外表看去和世间其他普通的山壁石洞没有任何区别,粗糙的石头与坚硬的地面,稍有不同的大概就只有洞府门前的地面在年深月久中已经被人踩踏的光滑了,显示出这里曾经的风霜

    从那个小小的石门中,曾经走出了青云门一代天骄青叶道人,曾经有无数在过往岁月中叱吒风云的人物在这里留下他们的足迹,这一座幻月洞府,实已是青云一门两千年来兴衰融辱的见证

    而如今,在张小凡面前的,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石洞而已

    他笑了笑,走了进去,就像是回到家一样,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踌躇

    洞外的阳光被石壁遮挡住,照不到石洞里面,洞内显得十分阴凉,简陋的景象一如他当初第一次前来这里的时候,就连挂在墙上的那个太极图案,也和原来一模一样

    张小凡走了过去,把手放在那太极图上,淡淡清光闪亮而起,那是青云门本门真传的玄功真法,清辉之中,太极图慢慢起了反应,亮了起来,片刻之后,如他所预想的一般,旁边的山壁缓缓移开,露出了那奇异的水波一样旋转的白雾之门

    张小凡凝视着那彷佛深不可测的旋转水波,上一次他进入里面的时候,便是被其中蕴含着的神秘力量勾动心魔,几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如今再次面对着它,那深邃的水波深处,像是有一股隐隐的吸蚀之力,让人有落入其中的错觉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不再犹豫,迈动脚步,走了进去

    一股清凉之意迎面扑来,就像是他果然踏进了一个深水的世界,只是片刻之后,张小凡发现自己再次像前次一样,周围尽是一片虚空虚无的世界

    一片黑暗,无边无际,没有光亮,没有尽头趴在肩头的小灰四些不安起来,动了一下,口中低低叫了两声,张小凡轻轻伸出手拍了拍猴子的脑袋,像是安慰了牠,小灰随即安静了下来

    随后,张小凡向前方注视而去,只是在他眼中除了黑暗便一无所有,他看了很久,一直没有动作,直到最后,他的嘴边忽然露出淡淡的笑容,却是闭上了眼睛,向前走去

    才走出几步,突然那一片死亡般的寂静已然被打破,[轰]的一声,一股炽热之气迎面扑来,张小凡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走入了一个火海,全身的皮肉都在被突如其来的火焰灼烧着,剧痛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疯狂涌来,整个躯体似乎就要在这火海中毁灭

    但他却依然紧闭着双眼,甚至在脸上肌肉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微微扭曲的时候,他的嘴角依然保持的淡淡的笑容他一步一步,虽然缓慢却持续的向前走去

    肩头,猴子小灰发出了有些惊吓的叫声,听起来十分惶恐,但张小凡随即深受将它抱在怀里,让小灰的脑袋深深埋在他的胸口不再向外看去,很快的,似乎是主人的手掌和他胸膛内的心跳声,让小灰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的趴着

    火焰燃烧的声音越来越响,就连身体周围的空气里,似乎也开始弥漫了一种恐怖的焦灼味道,身体的痛楚有增无减,每走一步仿佛就要忍受千万倍的痛苦

    只是,他的脚步依旧没有停止,缓慢而坚定的向前走着

    不知什么时候,感觉中这狂暴的火焰之海缓缓退去了,在他的周围,重又是一片宽广虚无的寂静,身体的痛苦也随之消失了

    在一片静谧中,忽地,一声清脆的水珠滴落声在他耳边响起,冰冷的水珠不知从何而来,从虚无之中落下,落在张小凡的脸上

    冰寒刺骨

    片刻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隆隆巨响从前方轰然而至,铺天盖地像是无所不在,张小凡的脑海中赫然清晰的刻画除了那可怖的场面,巨涛如龙,万丈之高,轰然而下,任何挡在这天地巨威前的东西都如蝼蚁一般渺小,就算是巍峨的青云山也在瞬间被它吞没,凛冽的寒风瞬间将他的身躯撕扯开去,比刚才烈焰焚身厉害十倍的痛楚再次从身体各个角落传来

    张小凡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居然会受到如此这般的折磨,会感受到这般剧烈的痛苦,就算是他那坚韧不拔的神经仿佛也要在这痛楚之前为之崩溃千万只手在撕扯着他,甚至他已经不能继续呼吸,犹如陷身于深海之下,无穷的压力马上将他压做齑粉,化为寂灭之水

    就算是死,死前也要睁眼看看周围……

    如一盏灯般,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深心处,远远不断的闪烁,像是一种诱惑

    张小凡深深吸气,慢慢地继续地向前走去,紧闭着眼睛

    四面的波涛寒意似乎被激怒一般,顿时越发暴怒起来,轰鸣之声震耳欲聋,像是千刀万剐般酷刑的感觉接踵而来,张小凡的额头上,甚至已经布满了冷汗,脸色苍白之极,只是他却始终保持着那一分崩溃前残存的清明,依旧慢慢地走着

    一步,又一步,不曾停下,就像人生,缓缓前行着,终究不能回头

    潮水,缓缓退去了,震耳欲聋的可怖响声也消失了,寂静重回到了他的身旁,一片虚无中,回响的仿佛只有他的脚步声

    一个人,独自前行

    “小凡……”

    忽地,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幽幽地呼唤了一声,刹那之间张小凡如被雷殛,身躯剧震,面上现出不能置信的神情,竟是第一次的,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他的眼睛仍是闭着,但嘴唇却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几分哽咽,几分心如刀割,有几分绝望,低低的道:“碧遥……”

    那熟悉的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身后,柔情无限,带着几分他魂牵梦绕刻骨铭心的温柔,幽幽的道:“小凡,你不理我了吗,你回头看看我呀”

    张小凡的身体开始慢慢发抖起来,他的身躯里像是陷入了激战,几次三番想要转过身去,却又苦苦忍耐了下来尽管没有痛苦折磨,然而此时此刻的他,汗湿重衫,面目扭曲,竟是比刚才那可畏可怖的烈火焚身深海寒意加痛苦不堪

    一声声低沉却清晰的呼唤,在他身后倾情飘荡,仿佛永无止境,这一生坎坷流离,不就是为了那个声音吗?为什么,还不回头?

    “啊……”

    他忽然吼叫起来,身体发抖,牙关紧咬,全身骨骼纷纷作响,像是终于到了忍耐的极点

    然而,似乎这还没有结束,除了碧瑶的声音在他身后呼唤着他,慢慢地,他竟然又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那一些无不是他生命中刻骨铭心的人

    爹,娘

    普智师父

    田不易,苏茹

    ……

    无穷无尽,那声音层层叠叠,一波接着一波,在他身后呼唤着、叫喊着,一生往事如烟,一幕一幕闪现而过

    千山万水,一人跋涉;暮雪千山,只影独行

    他不要孤寂,不要长生,他想要的,只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啊……

    他抱头痛哭,像一个小孩一般,无处躲藏

    泪水滴落,在他的手心,有淡淡的温热周围的无穷无尽的呼唤声,依然在耳边呼唤着,萦绕不去,诱惑着他,让他睁开双眼回头而去

    只是,那淡淡的温热,却忽然令他颤抖的身体安静了下来,这熟悉而温暖的感觉,仿佛就在不久以前,他曾经感受到过也曾有个人,在他濒临崩溃的时候,不离不弃的陪伴在他身旁,在无数个黑夜里,紧紧拥抱着他,用自己身体的温热来温暖他

    也曾经,在那一片虚无空虚昏暗之中,昏迷的他半梦半醒一般,恍惚之中,有那温热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脸庞在一片可怕的冰冷世界里,告诉了他,他不是一个人

    这一生,那千山万水,那暮雪千山,

    不是,

    一个人

    周围的无数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带着几分凄厉向他继续呼唤着,但张小凡的身体慢慢地站了起来,面上痛苦的扭曲被一股平和缓缓取代

    随后,他轻轻笑了一下,一股带着深深不舍的眷恋,带着刻骨铭心的思念,淡淡的微笑着然后,他转身,走去,将所有的声音抛在身后,任凭那声音凄厉叫着,然后在尖厉声中,渐渐平息下去

    寂静,终於再一次降临了

    一阵轻轻的咳嗽声,从张小凡身前传了过来,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脆弱,几分讶异,“原来是你……”

    张小凡站在原地,深深呼吸,慢慢吐出了一口长气,徐徐的睁开了眼睛

第六章 天道

    张小凡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睁开双眼看到的,会是这样一个世界

    面前的一切,根本不是他想象中一个隐藏在山腹深处的石洞,在他眼前的,是另一个古老荒凉而奇异的地方

    一片巨大到望不见尽头的荒凉的戈壁,展现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的树木花草,只有深灰的岩石与沙土,大风从戈壁上吹过,带着呜呜的尖啸声头顶之上,是奇异的苍穹,深紫色的厚重云层将这个世界压得仿佛透不过气来,云层之中,不断有白色的巨大闪电从天劈下,蹿过天际

    远方最远的天际,是一片暗绿色的光环,那里的特别的明亮,像是黑暗的尽头有璀璨的光辉,有无数的流星掠过天际,发出炽热耀眼的光芒,在天幕之中,化作辉煌而壮观的星语

    半晌,张小凡缓缓收回了目光,震惊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向前看去,在荒凉的戈壁之上,他前方不远处,确有一座祭坛,深灰巨石为座,八面俱有台阶,上下七层,祭坛之上有七根巨柱,分为七色,每一根高数十丈,环抱需三人方可合围,普通人在这祭坛之上,看去直如蝼蚁一般渺小祭坛中央,还有一只形式古拙的古鼎,此刻,却是有一个人背靠着古鼎,满面都是疲倦之色,看去苍老无比,正向张小凡看来

    张小凡的身子,赫然一震,这看去苍老无比的人,赫然正是当今的青云门掌教道玄真人

    道玄真人此刻周围并无阴寒黑气,看去也远非平日里号令天下道骨仙风的摸样,只见他似乎一直在低低的喘息着,看着鬼厉走了过来,忽然笑了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能凭一己之力,走过那条‘幻月之道,真是了不起”

    张小凡默然片刻,转身看去,只见刚才自己的来处,耸然着一道石门,与周围这个世界荒凉景色不同,这高一丈宽六尺的石门里,一片黑暗,远远望去,似乎隐约还可以看到那一层水波流转的旋转水雾,似乎那条通道并不长

    只是张小凡看着那片黑暗,回忆起刚才的情景,仍是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不过片刻之后,他嘴角浮起淡淡一个笑容,重转过身来,看着道悬玄真人

    面前这个人,可以说是直接杀死了他生平最敬重才恩师田不易,也间接的害死了师娘苏茹,只是此刻看去衰弱但没有丝毫戾气的道玄真人,张小凡心中却仿佛没有任何的报仇的愿望

    “你没事?”

    他慢慢走到道玄真人面前,静静的道

    道玄真人望着他,疲倦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却并不问他什么过往恩怨,反而问了一句:”你为何来到此地?”

    张小凡沉默片刻,淡淡道:“我觉得应该来,就来了”

    道玄真人看着他,慢慢笑起来,他笑的越来越声大,摇头笑道:“好一个应该来的就来了,哈哈哈哈……”他笑的肆意而疯狂,仿佛深情也渐渐激烈起来,张小凡没有去多问什么,也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的看着

    好半晌道玄真人的笑声才慢慢停了下来,他的脸色依旧看去十分疲倦,但他的双眼中,异样的光芒却已经开始锋利明亮起来

    “你不想为你师傅报仇吗?”道玄真人忽然淡淡的对他说道

    张小凡没有回答,仍是静静的看着道玄真人,他的目光从容而平和,仿佛还带着一分隐约的慈悲,倒是他怀中的猴子小灰却似乎有些不安,动了俩下,离开了他的怀抱重爬上了他的肩头坐下

    道玄真人的身体,似乎轻轻的颤抖了一下,他的脸色,也慢慢起了变化,疲倦的神情渐渐消失了,目光中那凌厉的光芒,反而越来越亮曾经睥睨世间的那股气势,似乎如潮水般,迅的回到了他的身上

    那一股可怕而无形的力量,即使是张小凡站在一旁也可以清晰的从道玄真人的身上感觉出来

    他缓缓的站起来,一丝丝一缕缕的黑气从他身体里冒了出来,围绕这他极旋转,暴戾的气息重出现,他盯着张小凡,再度笑了笑,而这一笑却似乎有些狰狞

    “还是说你害怕吗?”

    “轰”突然,一声巨响,在道玄真人的身后迸发而出,那一至古鼎瞬间被一股巨力炸得粉碎,碎块四处飞溅,烟雾之中,张小凡的双眼瞳孔微微收缩

    一把断剑,在古鼎原来的位置上,倒插在坚硬的石座上,看去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形式古拙却有一股威严,赫然正式诛仙古剑

    “哈哈哈哈……”此刻,浓浓的黑气已经在读笼罩道玄真人,狂笑中,他一伸手,如有灵性般,诛仙古剑一震,缓缓自行拔了出来,飞离地面落到了道玄真人手里

    “既然你这么没用,那就让我送你去见你师傅把,哈哈哈哈……”道玄真人此而而狞笑声中,用力握紧了诛仙古剑的剑柄,瞬间,整座巨大的祭坛为之一颤,一股充沛之际的力量爆发出来,祭坛之上,那七根巨大的石柱像是受到召唤,逐一亮了起来,光芒越来越盛,

    最后化作七道七彩红光,耀眼夺目,直冲天际

    惶惶宏光冲天而起,插入深紫云层,顿时祭坛上空的厚重云层发生了变化,无数的云层开始急旋转,电芒此起彼伏的在云层之中闪烁着,慢慢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露出了天穹上的真容

    张小凡仰天望去,屏住了呼吸,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了为何这个地方名为“幻月洞府”

    高高的天穹上,那一道被诛仙固剑巨力驱动的弘光破开的裂口里,露出

    了一个闪烁变幻的月亮,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光辉都在这迷幻一般的幻月上闪动着,发射出美丽而神秘的光芒

    而当诛仙古剑驱动七根巨柱光辉射上天际之后,那七色虹光瞬间穿过了云层融入幻月之上,顿时,那幻月光辉大盛,七色光芒闪烁不停,片刻之后,竟是在半空之中幻化出了一把七彩气剑,所过之处,所有的乌云都纷纷躲避消散,直有不可一世之威势

    张小凡脸上变色,这阵势他真是太熟悉不过了,正是天下无敌的诛仙剑阵,只是眼下并无漫天飞舞的小气剑,但在幻月照耀之下,这一把主剑威势,竟仿佛比当日七脉山峰之上祭出的诛仙剑阵威势大

    道玄真人眉目此刻已经完全笼罩在黑气之中,冰冷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听去有刺骨寒意,“这幻月洞府之中,诛仙古剑法力增十倍,饶你是大罗金仙,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受死”

    话音刚落,他手中诛仙古剑已经挥动,瞬间天地风云变色,隆隆雷声炸响天地,苍穹之上那柄可怕巨剑,缓缓转过头来,对着张小凡

    剑未落下,狂风已至,张小凡心知这等毁天灭地之威,绝非人力可以硬接,身形一纵便欲闪避,不料天上幻月闪烁,在他身形甫动之际,一道虹光已然罩了下来,顿时间如泰山压顶,竟是将他整个人生生压了回去,且压力之后,竟令他站立不稳,整个身子缓缓跪了下去立足之处,地下“咔咔咔咔”之声隆隆传来,以张小凡为中心几十丈方圆之内,地面转眼间龟裂无数

    巨剑未至而威势如此,诛仙古剑折断之后,其在幻月之下,威力竟仿佛胜往昔,以此可怖之力,当真就算真的大罗金仙到此,也要灰飞烟灭,只不知如此可畏可怖之威力,怎么会存在于人间?

    张小凡虽然此刻道行极高,且经历生死彻悟之后,心态轮回,修行又进了一层奈何这诛仙之力,断非人间所有,非人力所能抵挡,也竟是束手无策,只得轻叹一声,束手待毙

    只是这生死关头,他心中却是一片沉静,没有丝毫的恐惧,就像是将要回家一般,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不过好像天意不欲他如此而亡,在张小凡自己放弃的时候,却另有一个声音在远处响了起来

    “师兄,住手……”

    这声音年轻而平静,但话声之中,听起来却给人一种隐隐的激昂与飞扬的感觉,仿佛这说话的人随便说上一句,便可以轻易地打动人心,让人热血沸腾

    毁天灭地,神魔也无法阻挡的诛仙之力,突然间生生顿住了,那看去仿佛掌握了天地生杀大权睥睨一切的道玄真人,此刻面上的黑气突然散去,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愕然地盯着鬼厉身后,连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

    “你……万师弟……”

    张小凡身上的压力忽然散去,随即脚下那些龟裂也悄无声息地自行合拢,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他来不及去惊讶这些,一个急转身向后望去

    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他刚才进入这个世界的那扇石门之下

    那是一个年轻而英俊的青年,剑眉星目,脸上带着淡淡温和的笑意,但一双眼眸之中,却仿佛始终散发着一股热情激昂戈壁上的大风吹过,他白衣飘飘,说不尽的潇洒,只是随随便便那么站着,张小凡却忽然有一种从内心中敬服的感觉,仿佛只要他说一句话,自己便是跟着他纵横天下铁血沙场也是心甘情愿了

    天际苍穹,幻月闪烁

    曾经的青云双骄,在这迷幻一般的岁月空间里,在错乱而迷失的记忆中,再度重逢了

    道玄真人的身体,开始慢慢颤抖起来,高举的诛仙古剑,缓缓垂下,他一步一步地走下祭坛,走向那个白色的身影,再也没看张小凡一眼

    白衣飘动,英俊的脸庞正如记忆中那段热情的岁月,散发着年轻的光芒

    那光芒,温暖而炽热,曾几何时,是他深心中也最可珍惜的地方

    他眼中,干枯的眼中,缓缓有热泪涌动

    “师弟……真的是你吗?”

    那白衣青年站在那儿,没有离开石门的范围,脸上微笑着,对道玄真人道:“师兄,你好啊,我们好久不见了”

    道玄真人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虽然还握着诛仙古剑,但他身上的黑气在他看到万剑一的身影之后,就迅地消退,只是与此同时,那张小凡最初看到他时的深深疲倦之色,又重回到他的脸上

    他仿佛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苍老了十岁,就像是体内的生命,被手中的诛仙给吸噬而去了

    只是道玄真人显然完全没有注意道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那个神秘出现的白衣青年身上,他慢慢地,伸出手去,去触摸那记忆中地身体:“师弟……”

    他的声音,半途而断了,他的手穿过了那个躯体,什么也没有摸到,除了虚无

    道玄真人一个踉跄,似乎立足不稳,在伸手扶助石门之后才勉强站住,嘴里大口喘息着,但眼中却掠过绝望与伤痛之色

    如浮光掠影,刚刚应为他伸手触摸而消散的白色身影,又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他地眼前,只是仍然没有离开那扇石门的范围,那个年轻的影子,依旧微笑着说道:“师兄,你为什么还不清醒呢?”

    道玄真人抬头望去,眼中一片迷惘,喃喃道:“清醒,什么清醒啊?”

    白衣青年凝视着他,静静地说道:“师兄,你聪明一世,早该大彻大悟了,放下,放下对这世俗的眷念,放下对力量无用的追求我们两人当年一同修道,所为的,难道噬这些东西吗?”

    道玄真人的身子慢慢发抖起来,此刻他看去已经完全噬一个衰老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在迷惑中拼命争扎着想要看清前方的路

    “我们……修道……为了什么……啊?”

    那白衣青年又露出了那温和的笑容,他脸上的神情如此温暖,以至于连站在一旁的张小凡都为之震颤只见那白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衣甩羞袍,一阵轻风从衣襟之间吹过,将脚下的细细沙尘,吹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空空如也

    他平和而沉静地看着道玄真人苍老疲倦地脸庞,温和地说:“师兄,放下”

    “啪”

    诛仙古剑,蕴涵着无上法力足以毁天灭地地诛仙古剑,从道玄真人的手中跌落下来,像一把再普通不过的人间长剑,破铜烂铁一般,摔在地上

    道玄真人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平和而沉静,与白衣青年面上的笑容一摸一样

    “我真是……傻啊,居然等了这么久才明白过来……”他低声淡淡地说着,走上一步,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拥抱什么,但是片刻之后,他地身躯慢慢倾倒下去,无力地摔倒在地面之上

    所有的生命从那具躯体上消散而去,只是无论如何,却终究夺不去道玄真人面上那淡淡而温和的笑意

    天地寂寂,刹那间,只剩下了远方呼啸的风声

    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此刻就这般静悄悄地去了,张小凡默然站在一旁,看着这发生地一切

    白衣青年地身影有些模糊起来,但并没有消散,相反地,他沉默地看着道玄真人的遗体过了一会之后,转过身来,看向张小凡

    张小凡心里多少知道这个似真似幻的白衣身影是什么身份,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处一般崇敬之情,低声道:“前辈”

    那白衣青年仍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张小凡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微微笑道:“孩子,你好,真的很好”

    张小凡一时没明白他为何夸奖自己,也不知他话里的“好”字是指什么,不觉有些愕然,但那白衣青年却似乎并没有打算解释,手上轻轻一挥,只见原本躺在地上的诛仙古剑,忽然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拖住,飞了起来

    白衣青年凝望着这把古剑,随后看向张小凡,静静地道:“孩子,这诛仙之力是夺天地造化之玄奇的无上法力,可以诛仙灭魔,毁天灭地,本不应存于人间,但既然他已经在这儿了,便终究需要一个主人”

    说话之间,诛仙古剑如轻飘飘浮萍一般,却是被风送来,飘到了张小凡的身前

    张小凡愕然,看向那白衣青年,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半响才道:“前辈,你……”

    白衣青年微笑道:“你以为你为何能来此地?其实都是此剑召唤你来的缘故,所以说,你才是有缘之人”

    张小凡连连摇头,道:“前辈,你与道玄……师伯二人都是惊才绝艳的奇才,盖世聪慧,万中无一,胜过弟子不知千倍万倍,你们二位都无法真正掌握这诛仙之力,弟子愚钝,如何能担此大任?”

    白衣青年微微一笑,道:“担不担的起你拿起这把诛仙古剑便知道了,这诛仙之力并非人间凡俗之物,自然非人道法可以掌握了”

    张小凡一怔,望向白衣青年,道:“前辈这话什么意思?”

    白衣青年微笑道:“自古以来,能有机缘贯通五卷“天书”有四卷者,也只有你一人而已若非如此,天下生灵亿万,为何只有你能感觉这诛仙古剑的召唤心语?”

    张小凡越听越惊,失声道:“什么,难道前辈你的意思是说这诛仙古剑就是……”

    白衣青年微笑道:“正是,诛仙古剑就是传说中的第五卷天书”说到这里,他忽然面色又是一黯,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和,淡淡道:“何况,真正能掌握诛仙之力的关键,却也并非乃是一人的修行道行的高低,最重要的,反而是内心”

    张小凡不解,道:“这却是为何?”

    白衣青年道:“诛仙之力远凡俗,掌控这轻易就能睥睨天下所向披靡,如此可畏可怖之力一旦在手,往往便会不自觉沉溺其中,到最后反而心魔反噬,反成了诛仙之力的奴仆了”

    他轻叹一声,道:“当年我与道玄师兄俱是自信天下无双,目空一切,殊不知到了最后,终究都没有抵挡心魔,只有真正经历了千难百劫,挫折失败,一颗心百炼成钢的人,才是这诛仙之力的真正主人啊”

    诛仙古剑,缓缓飘到了张小凡的面前,远处,白衣青年的身影开始晃动起来,渐渐模糊,但他的声音,仍是清楚地传来,“孩子,好好掌握这个力量,等你真正明白了天书里那句话的意思,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下一刻,白影消散,几乎是在同时,张小凡肃容缓缓伸出手去,抓住了诛仙古剑的剑柄

    五指,合拢

    “轰”

    犹如一声惊雷,突然在耳边炸响,将整座苍穹撕裂开去,电芒乱蹿,风云滚动,天际苍穹之上幻月光华大盛,七彩闪耀不停,会聚成一只巨大光柱,从天而降,将张小凡的身影笼罩其中

    “啊……”

    一声长啸,声入云端,张小凡倒飞而去,落在那祭坛之上,七根彩色奇柱同时亮起,光柱如龙,在半空中矫健翻腾,似乎在欢呼狂啸

    光华深处,张小凡的身影看去仿佛有些模糊起来,只见依稀看到他的动作,慢慢地将诛仙古剑举起,随着古剑的升高,天穹之上风云旋转得越来越急,那一柄代表着绝世诛仙之力的彩色气剑,再度出现,睥睨世间,不可一世

    在那天际巨剑的周围,在那幻月光华照耀之下,空旷的虚无天地间,赫然缓缓现出了一排巨大的金色字体,每一个都高百丈大小,从天际直下地面,壮观之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风云激荡,天地萧萧,光华深处,那一道目光,深深凝望着天地苍穹

    青云山,通天峰

    从通天峰上眺望出去,远处的天空再没有往日那种万里无云的蔚蓝空旷,此时此刻,一种暴戾的血红光影笼罩了天际,化作沉沉乌云,正向着通天峰重这压过来

    青云门内一片混乱,魔教这一次的突然入侵,势头之凶猛非任何人可以预料,短短时日之内,正道已然元气大伤,精英十去,最可怖的,便是这十中的正道精英,竟然是被魔教鬼王宗那不知什么神秘诡异的邪恶术法,尽数迷了心志,反成了鬼王坐下的打手,六亲不认,返身过来对正道道友大肆杀戮

    原先正道对着魔教的绝对优势,陡然间乾坤逆转,而鬼王似乎还嫌这不够一般,大施邪法,竟然将前往青云路中以及青云山山脉附近所有百姓居民尽数都迷惑心志,成了他手下只懂杀戮的凶器,人数已十万之众,威势之大,竟比当年那一场号称天地巨劫的兽妖之灾,胜一筹

    而青云门这里,不过是青云门本门弟子以及正道中残存的一道友而已,名门大派精英已是为之一空,就算是天音寺这等巨擘门阀,此刻也不过来了十几位僧众,其中有方丈普泓上人、普空神僧还有年轻一辈的法相,法善等人,在一众和尚群里,另有一个干枯老僧,沉默寡言,一直站在普泓上人身旁

    闻听到天音寺众僧来到,青云门中当即一阵耸动,多少年来,天音寺一向与青云门交好,每当大难,俱是并肩御敌,当下众人纷纷迎出,只是看到天音寺众僧之后,不禁都为之哑然

    排在青云门众人前头的除了长门暂时处置事务的萧逸才外,便是如今青云门辈分最高的风回峰首座曾叔常和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了曾叔常放眼看去,只见天音寺众僧看去面上有风尘之色倒也罢了,但大多数僧人身上居然都带着血迹斑痕,显然来到这里之前,已然经过了一场或几场苦战,在联想到天音寺僧人之众居然只来了这些人,难道……

    曾叔常踏上一步迟疑了一下,道:“普泓大师,你们……这……”

    普泓大师倒是十分平静,合十回礼.淡淡道:“此番浩劫又起,天下生灵途炭,敝寺僧众原欲拯救百姓苍生,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多半弟子都已经往生了”

    说罢,轻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曾叔常哑然,随即面上露出沉痛之色,萧逸才强作镇定,虽然一颗心也是慢慢沉了下去,但还是强笑道:“不管怎么说,诸位大师来了就好,请先进去”

    普泓大师等天音寺僧众合十答礼,当下众人纷纷走回了玉清殿上,众人身后,远处天际之上的血色红云,又压进了几分

    水月大师走了几步,忽然若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跟在自已身旁的陆雪琪不知何时走到了石阶旁边的栏杆旁,凭栏远眺,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水月大师刚想喊她,忽地神色一黯,像是想到什么,悄悄走了过去,走到陆雪琪的身后,柔声叫了一声:“雪琪”

    陆雪琪身子一动,惊醒过来,回过头看了水月大师一眼,低声道:“是,师傅,弟子这就进去”

    说罢,她转身正欲走向玉清殿,谁知水月大师面上神情掠过一阵疼惜之意,伸手却是抓住了陆雪琪的手,拉住了她

    陆雪琪有几分惊讶,转过头来,道:“师傅,怎么了?”

    水月大师轻轻叹息一声,看着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轻声道:“雪琪,你现在走”

    陆雪琪一怔,道:“师傅,你让弟子去哪里?”

    水月大师转向远方,看着那片凶戾的红云滚滚压来,淡淡道:“离开青云山,到你想去的地方,和你心里想念的人在一起,好好过一辈子”她慢慢转头看向陆雪琪,道,“不要再回来了”

    陆雪琪的脸色白了一下,眼中忽地泪光闪动,但片刻之后,她终究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师傅,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水月大师苦笑了一声,道:“傻孩子,师傅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就算死也没什么,可是你还这般年轻,又有真心眷念相爱的人儿,听师傅的话,离开青云去和他在一起”

    陆雪琪贝齿紧咬牙关,嘴唇轻轻颤抖着,似乎水月大师的话对她来说,是一个仿佛令她根本不能拒绝的诱惑,魂牵梦萦刻骨铭心,不都是为了那样的生活吗?

    只是,她终究还是慢慢地,像是艰难无比,但终究还是缓缓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向着玉清殿内走去水月大师看着她单薄而脆弱的身影,一声长叹,缓缓摇了摇头,神色怆然

    站在原地停了片刻,她轻轻叹息一声,也向着玉清殿内走去,走到一半,忽地她又停了下来,向玉清殿远处的另一角栏杆处看去,只见在那个僻静地方,却另有一男一女,悄悄站在一起,低声细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而那二人,女的正是水月大师座下弟子文敏,男的是大竹峰宋大仁,看他们二人神色,隐隐柔情,并没有多少对死亡将临的恐惧,反而像是加珍惜眼下短暂的光阴一般

    至少,他们脸上的神情,都带着淡淡温和的笑意

    水月大师的心头,像是又痛了一下,看着那两人许久,默然无语,慢慢走进了玉清殿内

    玉清殿上,众人已落座了,普泓上人德高望重,众人推他坐了主位,但普泓上人坚辞不就,最后还是将主位空着,众人在两旁依次坐了

    曾叔常咳嗽一声,道:“大师,请问天音寺附近,难道也被魔教妖人侵袭了吗?”

    普泓上人合十道:“我佛慈悲保佑,妖邪魔爪暂时还未伤害天音寺附近的百姓,敝寺僧众是听闻了魔教妖人重造孽杀生,为保护天下苍生,这才前往阻挡,不料此番魔教妖法如此厉害,竟是害了众多弟子,唉……老衲罪孽深重啊”

    青云门众人面上都浮现出痛惜之色,萧逸才劝道:“大师不必自责,诸位过世的师兄死得其所,当尽往西方极乐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应付当前的危局才是”

    普泓上人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随即面上露出希望之色,看向青云门诸人,道:“眼下局势危急,苍生正处水深火热之中,放眼天下,唯有贵派道玄师兄施展诛仙剑阵,大展神威,方可扭转危局,拯救众生,拜托了”

    说罢合十深深施礼,谁知此言一出,青云门中众人是面面相觑,一个个木然无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很快普泓上人就发现了情势不对,愕然道:“怎么?”

    萧逸才苦笑一声,道:“大师有所不知,我们青云门中也有变故,恩师他老人家已经……失踪多日了”

    天音寺僧众一阵耸动,普泓上人愕然道:“怎会如此?”

    萧逸才面露无奈之色,道:“事到如今,也就不瞒诸位大师了,自从当年兽妖浩劫恩师施展诛仙剑阵退敌之后,他老人家就变得有些奇怪起来,行事大异往常,本来古怪一些也没什么,但恩师他老人家做了一些……奇怪事情之后,就此失踪,便再也没有消息了”

    普泓上人默然无言,怔怔说不出话来,道玄真人一身修行神通,天下侧目,怎么会变作这般模样,真是匪夷所思,但萧逸才等人显然又不是说谎,看他们一个个面色尴尬,想来那口中“奇怪”之事,也并非是可以轻易容忍的作为,但最重要的,却是道玄真人失踪之后,眼下却该如何?

    普泓上人忽地神色一动,抬头向青云门众人道:“那……不知诛仙古剑可还在否,贵派之中,是否另有贤达高人,可以催持这诛仙剑阵?”

    这一次,萧逸才没有说话,旁边的曾叔常叹了口气,道:“大师有所不知,诛仙古剑向来只由我青云门掌教真人一人保管,代代相传,外人并不能接触,眼下诛仙古剑也是随着道玄师兄一同失踪了;此外,催持诛仙剑阵需要太清神通,非绝世之才无法修到,本门这百余年间……只有道玄师兄一人可以修到这等境界,我等惭愧,有心无力啊”

    普泓上人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破灭了,怔了半晌,低声道:“若当真如此,岂非败局已定,天下苍生果然大祸临头了吗?”

    青云门众人默不作声,一个个都面色凝重,低下了头

    玉清殿内,空气一时凝重无比,谁知就在这时,突然从远处远远传来一声绝望的叫喊,随后一片凶戾嘶吼咆哮之声,犹如万千野兽隆隆传来

    一个面带绝望之色的青云弟子跌跌撞撞冲进了玉清殿,颤声叫道:

    “魔、魔教妖人杀上山来了……”

    所有的人瞬间一起站起,个个面露惊愕与不能置信的神情,慢慢地,一股绝望的气息弥漫在了这个气势恢弘的玉清殿上

    难道,真的就没有丝毫希望,就此陨灭一切了吗?

    人群背后,陆雪琪悄然转身,向着远方遥望而去,她的脸上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淡淡的温柔的思念

第七章 诛仙

    血色红芒遮天蔽日飘了过来,通天峰上看去,整个天幕都变作了削红色,暗红的乌云滚滚翻腾,让人看着便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在这片红云之下,什么东西都被染作了红色,天是红的,山是红的,云海上票动的云气是红的,虹桥上流下的水珠是红的,甚至仿佛连凛冽的山风吹过,仿佛也是红色的

    浓浓的血腥气,从风中吹来,弥漫在通天峰上

    无数个身影正从通天峰下从四面八方向上攀爬而来,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到有缝隙,到处都是人影,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红色异样光芒看着这些已经疯狂的人群,其中大部分人从身上衣着来看都是青云山下居住的普通百姓,然而寻常百姓又岂能像这般行动矫健攀爬如猿猴,这其中的古怪,自然便是在夺去他们心志的那诡异血芒中了

    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拥有无数大军,且就算迷惑的寻常百姓,通过四灵血阵也能激发他们十倍的生命潜能,这般算去,竟当真是找不到任何可以破解对付魔教鬼王的办法了一个疯了的寻常百姓,青云门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但一百个一千个呢,何况眼下足足有十万之众满山遍野如一群疯狂了的蚂蚁般冲了上来,直令人心底发寒

    在那无数疯狂的人群中,还有为数不少的人在天上血芒的照耀下显得特别活跃,他们的道行显得远远过了周围那些如蝼蚁一般的百姓,飞腾驭剑,修真道士能做的他们都会,且道行是极高,有许多已胜过了守卫的青云门弟子这些人自然便是之前数场战役之中,被鬼王夺去心志的正道修真了

    有个这许多高手助战,加上几乎无穷无尽的疯狂人潮,魔教的攻势犹如巨涛拍岸,势不可当,一片红芒照耀之下,防守在云海上的青云门弟子几乎没有像样的抵抗就已经败退下来,纷纷退上了虹桥

    没有多久,“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魔教大军已然将空旷巨大的云海平台占据了,放眼望去原本云气缥缈的仙境如今人头攒动,狂吼嘶喊之声此起彼伏,简直如恶鬼地狱一般,到了后来,多的人纷纷挤上了此处,简直已经没有插脚的地方了

    而天幕之上,一团比天空红影深邃百倍,看去犹如一个血球的大红光团缓缓飞到了云海平台的上空,从里面传出了一阵狂笑之声:

    “哈哈哈哈,青云门的废物们,如今终于知道老夫的厉害了哈哈哈哈……道玄呢,道玄你这个狗才为何还不出来,你不是向来要拯救天下苍生么,诛仙剑阵不是天下无敌嘛,怎么如今却当了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笑声放肆而猖狂,几乎有些歇斯底里,然而其中暴戾之气,却令整座青云山通天峰上,笼罩在了一片绝望的气氛中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魔教大军的攻势却暂时停滞了下来,原因无他,只是通天峰上正道诸人凭借了地利,死死守住了虹桥虹桥乃是天造地设的奇景,如今却成了魔教大军难以逾越的天堑奇险,偌大的桥面平时还算开阔,但此刻对于十万魔教大军来说,简直与独木桥无异

    那些疯狂而丧失理智的人纷纷冲上了桥面,但片刻之后就只听“啊啊啊”尖叫之声不时响起,却是有人收脚不住,又或是太过拥挤,生生被推下了虹桥之下的无底深渊,快化作一个个黑点,被深深的云海所吞没

    而正道这里,原本是被魔教大军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的确实力差距太大,所以在云海之上才转眼崩溃,但此刻原先聚集在玉清殿上的精英纷纷加入站团,战力大盛,只看着虹桥这里半空中纵横挥舞的法宝毫光,已然强过了刚才不知多少倍

    魔教人数虽多,但能正面打斗的只有数十人而已,而绝大多数魔教大军都是鬼王利用四灵血阵的妖力蛊惑心志而来的,虽然四灵血阵可以激发他们潜力,变得力大无穷,攀爬如飞,但终究不能令他们一日千里就瞬间学会各种仙家术法驭剑飞行,是以魔教声势虽盛,大多半人却只能傻傻站在地面向前冲去,碰到通天峰上虹桥这等天堑,便只有徒呼奈何了

    虽然人群之中,还有不少被夺去心智的修真之士,也能驭剑飞起在半空相搏

    但终究只是少数,正道这里一面加派人手死死守住虹桥桥头,一面分派高手对付那少数飞跃而来的魔教高手,以多打少,都是转眼间就压制了下去

    如此这般,正道这方居然慢慢稳住阵脚,将局势扳了回来反观魔教那边,无数眼冒红光疯狂的人张牙舞爪,却只能拥挤在小小但漫长的虹桥之上,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时间稍久

    骚动越来越厉害,竟有越来越多的人落下了虹桥,就次丧命,看那纷纷落下的黑影,竟似乎比正道中人手下杀死的人数还要多上许多

    这番情景自是大出魔教这方的意料之外,而正道则是士气大盛,虽然此刻局势仍是不容乐观,但终究比刚才那突然开战时的兵败如山倒要好得多了

    只是,这些许的希望并没有在正道中人的心里存在多久,在魔教大军被阻挡在虹桥一端之后,天际苍穹中那诡异的巨大血球就缓缓越过云海平台,飞到了虹桥上方

    赤红的血芒吞吐伸展着,在半空中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可怕恶魔

    翻滚升腾的血气都在急旋转着,片刻之后,从巨大的血球之中,突然向着通天峰上虹桥一端的正道人群中,射下十几道血色的光柱

    天音寺普泓大师等人之前已然与魔教交过手,是以看到那巨大血球飞上来的时候面色便已凝重,此番看到那奇异光柱照下,普泓大师的脸色是大变,疾声大喊道:“快闪开,那光柱正是妖人蛊惑心智的东西”

    众人听了都是纷纷变色,走避不迭,但正道中人密集守在虹桥桥头抵御魔教攻势,天上光柱射下的度又快,一时间哪里能够完全闪避

    只是几声惨叫发出,却是已然有几位正道弟子走避不及,被血色光柱罩在其中,顿时只见那数人身躯大震,随后面目扭曲,动作变得缓慢僵硬,双眼之中慢慢发出红色的光芒来

    旁边有人还不明白情况,有的是同门好友的,情急之下,不顾一切冲上前去想要将受害之人拉出那个光柱,谁知那光影之下的人瞬间翻脸

    竟是反手无情,纷纷手持利刀法宝劈砍起周围的人来,其中冲上前去救人的那些人,有好几个反而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好友手下

    惨呼声、惊叫声顿时此起彼伏,普泓大师面色铁青,一咬牙,顾不得佛门戒律,大喝道:“将这些迷了心智的道友……杀了”

    说罢,他脸上痛楚之色一掠而过,知识此刻绝非忏悔的时机,青云门道玄真人不在,在场的正道中人便首推普泓大师最德高望重

    他也明白此刻局势已然坏到了极点,能多撑一分就是一分,当下也不谦让,站了出来大声指挥,在他话语呼喝之下

    正道中人纷纷赶上,总算是将那几个迷惑心智的人除掉了算是暂时稳定了局面

    知识一股阴霾此刻已完全笼罩了在场所有的正道众人的心头,就在刚刚不久之前

    这些人还和自己并肩而战的战友,转眼间却孩子能刀刀相向,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呢?又或者说,万一是自己被迷惑了心智之后……

    像是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蜂拥热来挤在虹桥之上的魔教大军纷纷狂叫起来,兴奋无比,而趁着刚才那阵正道中人的小小混乱,一小批魔教爪牙竟然冲下了虹桥

    普泓大师连忙喝令围剿,这些魔教爪牙虽然本是凡人,但此刻魔化之后大都是力大无穷,躯体也坚韧了许多,青云门中寻常弟子法宝仙剑砍了上去,竟然许多时候不能既时杀死,被他们生生拖住了片刻时间

    也就是趁着这短短间隙,天穹之上血球呼啸,其中狂笑连连,转眼间又是十几道光柱射了下来,红芒闪烁,诡异之极

    顿时正道中人纷纷走避,谁也不想变做眼前那些活生生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物

    这一下虽然普泓大师竭力指挥,但正道中人已是大乱,虹桥之上魔教大军狂呼连连,压力越来越大,残余几个苦苦支撑的正道中人左支右拙,终于是支撑不住,只听“轰轰轰”连响数声,几具身体被打飞了出去,正是刚才守在虹桥边上的正道弟子

    瞬间,如巨坝崩溃,狂暴的人潮轰然涌下,凶狠的嘶吼咆哮声中,无数魔教爪牙蜂拥而上,顿时正道中人被冲得七零八落,整个防线已然完全被冲跨

    人间地狱,仿佛就在眼前

    所有人的心头,都只剩下绝望二字,在无穷无尽的疯狂人潮之下,多书的正道被分割开来,往往一个人就要面对数十个可怕而悍不畏死的敌人,每一个人都在奋勇杀敌,因为不杀敌人自己就要被砍作肉酱,天际红云闪烁,血气蒸腾,那骄狂的笑声似乎越来越响亮了,充满了志得意满

    陆雪琪也在人群之中厮杀着,天琊神剑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辉在她身边上下飞舞,每一道清冷的光辉掠过,都会有敌人吼叫着失去生命,只是一个敌人倒下了,转眼间就有两三个甚至四五个人扑了上来

    她一身的白衣此刻都已被鲜血染作了红色

    渐渐地,她的动作挥舞得越来越慢,手臂也仿佛变得越来越重,身边不断迸发出的绝望嘶吼声在她耳中也已经开始麻木起来,她早已不知自己剑下夺走了多少生命,只是凭着本能竭力地自保着

    她咬着牙关挥剑横扫,将身前三个扑来的魔教爪牙逼退,刚想招架左边砍来的一柄大刀,忽地脚下一软,竟是身体脱力,软了下去

    陆雪琪心中大惊,用尽余力向旁边一让,然而瞬间只觉得眼冒金星,一真眩晕,片刻之后,左肩处猛然一阵剧痛传来,鲜血飞溅

    这痛楚反而激发了她体内残力,贝齿紧咬,陆雪琪反手一剑,天琊神剑势如破竹,登时将那敌人砍翻在地,但同一时刻,周围数十个可怖的身影,已然扑了过来

    陆雪琪心中掠过一阵绝望之意,只是这个时候,她脸上却没有恐惧害怕的神情,在遮天蔽日的血芒之下,她轻轻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一般,闭上了双眼

    手一转,天琊神剑清光大盛,她口中低低叫了声:“小凡……”

    幽幽声中,天琊神剑向着他白皙的脖子抹去

    眼看陆雪琪就要香消玉殒,危机关头,忽地急风呼啸之声传来,一股大力将天琊神剑在离陆雪琪脖子三分处给拦了下来,同时狂风爆起,来人竟是以无形气劲,将那些扑来的魔教爪牙尽数震飞了出去

    陆雪琪吃了一惊,睁眼看去,却只见救了自己一命的乃是恩师水月,水月大师脸色看去也并不甚好,显然也消耗了不少元气,就连身上也有好几道伤口挂了彩

    陆雪琪叫了一声:“师父……”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水月大师虽然逼退周围敌人,但脸色灰败,看去也是气喘吁吁,只是她眼中目光仍是坚定,大声对陆雪琪说:“雪琪,活下去,记住师父的话,好好活下去……”

    话未说完,突然间水月大师身躯大震,脸色瞬间没了血色,陆雪琪大惊失色,惊叫道:“师父,你、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忽然哑了,一柄锋锐的长刀,带着鲜血痕迹,从水月大师的胸口透了出来,水月大师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忽地怒喝了一声

    猛然转身一掌拍去,登时将身后偷袭之人圾出数丈之远,鲜血狂喷,眼见是不活了

    而那人也是悍勇,虽然失去了性命,但身体飞出,手上竟仍是紧抓长刀不放,只见血光爆溅,刀离人身,水月大师一声痛哼,身子在原地转了两圈,终于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陆雪琪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也不知提内哪里涌上来的气力,天琊神剑光华大盛,如怒凤冲天,登时将方圆一丈之内的魔教爪牙尽数逼退,其间血肉横飞,不知多少人走避不及,死在天琊之下

    她逼退魔教爪牙之后,踉踉跄跄冲到水月大势身旁,一把抱住水月大势,泪眼蒙胧,哭叫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你别走啊……”

    水月大势胸口伤口太深,鲜血泉喷而出,一眼就看出已然是回天乏术了

    就连眼中神光,正在快散去,只是她仿佛仍是听到了心爱弟子的哭喊声,苍白的脸上露出最后的一丝笑容,看着陆雪琪,断断续续道:“雪琪……记住……好好活下……去……”

    一个“去”字勉强吐出,水月大师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力气,身体微微一震,随后软了下去,一双眼睛,也缓缓合上了

    陆雪琪如五雷轰顶,整个身子摇摇欲坠,然而周围的魔教中人是不会给她时间的,只趁着这片刻功夫,又是大群的敌人扑了过来,陆雪琪脸色煞白,像是一时受不了师父在面前去世的事实,又像终究是丧失了求生,木然没有反抗之意

    但身旁突然冲过一个人影,将她在危险之中拉了开去,陆雪琪身体一震,转眼看去,却是满身同样染血的师姐文敏,陆雪琪心中一酸,哽咽着道:“师姐,师父她,她……”

    文敏也是双眼含泪,但仍是紧咬牙关,一剑逼退身前之敌,紧紧抓着陆雪琪的手,大声喊道:“师妹,听师父的话,我们要好好活下去”

    陆雪琪身子一震,回头向逐渐淹没在魔教人群之中那已经失去声明的身影看了一眼,像是两团火焰猛然在眼中燃烧起来

    一咬牙,她终于是再度挥舞起天琊神剑,与文敏背靠着背,用尽了身体每一分力量,奋力地厮杀着,坚持着,为了每一分活下去的希望,苦苦支撑着

    血色光芒,依旧铺天盖地般汹涌而来,不见有丝毫的*光,狂暴的战场上已然变做了人间地狱,正道中人战死的越来越多,便在这时,忽的虹桥边上的碧水寒潭里一声长啸,水泼迸裂,一只巨大的灵兽轰然跃出,正是青云门镇山灵兽水麒麟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水麒麟已然张牙舞爪冲入了魔教密集的人群之中

    利爪飞舞,巨口狂噬,这一下顿时将魔教阵势冲得大乱,如此一个庞然大物,就算是再凶悍的人也会本能地心生恐惧,纷纷走避

    水麒麟突然出现,正是给了几乎就要全军覆没的正道中人一个喘息之机,许多魔教爪牙纷纷回身冲向那头巨兽,重压之下几乎就要支撑不住的许多正道中人,都是侥幸逃过一劫

    眼看那水麒麟在魔教人群之中左突右冲,所向披靡,绝望叫喊声此起彼伏,风头竟是一时无二

    正道那边都是趁着这个机会退上了玉清殿上石阶,陆雪琪与文敏也都早已几乎完全脱力,文敏道行比陆雪琪还差了一筹,面前敌人暂且退去,没了那股杀敌的气势,她竟是几乎连石阶都走不上去了

    陆雪琪比文敏也好不到哪去,但到底两个师姐妹还是互相搀扶着勉强走上了玉清殿

    只是一看周围,二人心中都不禁生出几分凉意,站在玉清殿前的正道中人,一眼看去竟还不到两百人,而且个个身上带着伤,血迹斑斑

    二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之色,水麒麟纵然神勇,但在魔教妖法之下,又岂能长久?

    果然,水麒麟虽然开头神勇无敌,将魔教大军的注意力尽数吸引了过去,但随着周围压力越来越大,水麒麟虽然吼声震耳,但已然渐渐露出颓势,尤其是人群中不时出现那些修道之士以法宝攻击

    对水麒麟伤害尤大,加上周围无穷无尽如蚂蚁一般疯狂涌上的魔教大军,小半个时辰之后,水麒麟终于也露出了畏怯之色,身上伤痕累累

    猛然间只见它巨头一晃,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却是返身大步冲开一条血路,再度跳回到碧水寒潭之中,潜入深水,再不露面了

    虽然玉清殿上的正道中人大都已经在刚才那场战斗中看出了结果,但当水麒麟果然不敌而逃的时候,每个人面上仍是露出了痛楚之色,看着那黑压压一片的魔教爪牙再度转向这里,一股绝望的气息弥漫在人群之中

    陆雪琪挣扎着站了起来,将天琊神剑轻轻举起,横在自己的颈边,文敏吃了一惊,刚想阻挡,陆雪琪已经轻轻道:“师姐,算了,已经没有可能了,我宁愿自尽,也不愿再让那些人的脏手杀我”

    文敏眼中含泪,忽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她回头一看身子一震,却是大竹峰的宋大仁,宋大仁笑了笑,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白皙的手掌,紧紧握在手中

    文敏像是突然得到了勇气,面上不再有恐惧与绝望,慢慢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她回过头,对着陆雪琪道:“师妹,你安心去,我们马上就来陪你了”

    陆雪琪看了一眼他们紧紧相握的手掌,还有互相依偎的身影,嘴角慢慢也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后,她闭上了眼睛,在心中轻轻呼唤着:“小凡,我们来生再见了……”

    天琊神剑的冰寒之气,像是透过了肌肤渗入了血脉,她微微笑着,手上猛然抓紧剑柄,突然就在此刻,旁边文敏突然惊叫了一声,道:“师妹,等等”

    陆雪琪怔了一下,放下天琊,愕然道:“什么?”

    文敏转过身子,却是望向通天峰的后山,愕然万分的道:“你听,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原本狂暴喧闹的战场上,不知为何,突然间变得安静下来,没有一点声音,那些张牙舞爪的魔教大军,一个个都怔在原地

    沉默的静谧中,古老的同天峰,整座的山脉,竟是缓缓颤抖起来

    一声低沉的长啸,从同天峰后山迸发而出,逐渐拔高,转为激昂清越,声裂金石直冲云霄

    在啸声中,一道巨大的毫光冲天而起,如被禁锢了千年万年的巨龙,轰然跃出,驰骋九天,呼风唤雨而来,狂风呼啸,天地变色,群山尽数低头,无数人手中的法宝兵刃,全都开始微微自行颤抖起来

    “诛仙……诛仙……那是诛仙啊”

    忽地,一阵带着惊喜的呼喊,在玉清殿前响起,青云门残存的弟子中,就算是身负重伤的,也仿佛完全忘却了痛苦

    纷纷挣扎着站起看去,那璀璨而壮观的光柱,通天贯地,不可一世,仿佛就是他们心中无与伦比的骄傲与寄托

    诛仙

    被血色红芒遮住的天,顿时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光辉逼了开去,璀璨的光芒翱翔于九天之下,飞驰而来,在通天峰的上空,霍然迸发,放射出万丈光芒,如炙热的太阳落入人间,将所有的黑暗尽数驱离

    那光辉深处,一个身影缓缓显露出来,只是那光辉实在太过灿烂,竟不能看清他的容颜,只是在光影闪烁之间,人们分明清楚地看到,那个人影的手中缓缓举起了一把古剑

    诛仙古剑

    瞬间,玉清殿上爆发出一阵震天般的呼喊欢呼声,文敏与宋大仁都是热泪盈眶,只有陆雪琪,忽地身子摇晃了一下,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只是此刻人人眼望天际,无人发现她的异样

    天际之上的那个身影,虽然融在光辉之中若隐若现看不清楚,但那轮廓影子却早已经深深镂刻在她的心中,死也不会忘却,又怎会认不出来?

    “小凡……”

    她在心中千百次的呼喊着,用手紧紧抓住了胸口衣襟,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压制自己那狂跳的心

    此刻,魔教那边天际之上的诡异血球显然也早就发觉了这神秘来客,隆隆转了过来,两边都是光华罩体,一白一红,隐隐有对峙之意

    片刻之后,忽地从血球之中传来一道带着暴怒之意的声音:“原来是你”

    面对鬼王的质问,那光辉之中的身影没有任何的回答,他只是举起了手中的诛仙古剑,瞬间,异啸之声顿起,茫茫苍穹之下,青云山脉七座山峰之上猛然射出七道彩色光柱,冲天而起,如蛟龙行天,划过天际,最终汇聚到那诛仙古剑之上

    异啸之声越来越响,令天地间都充斥了这个声音,片刻之后,仿佛过往时光再度呈现,天穹之下,那巨大的彩色气剑出现了,曾经在无数人心目中流传的诛仙剑阵,终于再一次的,现身於人间

    “去死”

    怒喝声中,天空中那诡异的血球也发生了变化,血气滚滚向两侧退开,露出了其中的真面目,众人望去,以他们见识广博,竟也都是禁不住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凉气

    血球正中,被团团巨大血气笼罩其中的,赫然是已经完全变作血红色的伏龙鼎,但最诧异的却是,鬼王的身躯竟然已经大半化在这伏龙鼎中,只留下胸口以上和头颅在古鼎之上,面目扭曲的狰狞无比,狠狠盯着对面那璀璨光辉中的人影

    一招手,顿时像是巨力牵引,半边天空上无数的血气竟然全数被隆隆卷起,声势之大无以伦比,如洪流巨滔一般的血气红云,在鬼王手上竟化做了横亘天际长达万丈的巨大红矛,炽热的电芒在其上撕撕乱窜,可怖之极

    “看我将你碎尸万段,畜生”撕心裂肺一般的撕吼,鬼王像是完全丧失了理智,只剩下杀戮的渴望,巨大无比的红矛轰然撞向诛仙光辉

    通天峰上,尽管对着诛仙剑阵有着无比的信心,但目睹鬼王这盖世魔威,仍是人人变色,说不出话来,陆雪琪是脸色苍白紧紧盯着天际之上

    这一次出现的诛仙剑阵,与前两次道玄真人驱动的诛仙剑阵并不一样,天际之上除了拥有一柄不可一世,睥睨世间的彩色巨大气剑之外,原先变化万千,铺天盖地的亿万小气剑,却是并没出现然而不知为何虽然只有一柄气剑,但诛仙剑阵内透出的那股煌煌之力,竟是比之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光辉之上的彩色巨剑一个小小的移动,都仿佛隐约有撕裂苍穹,扯动星辰之可怖之力

    眼看那巨大无比的红矛破天而来,势不可挡,人群中已经有人惊呼出来,但那光辉之中的人影连闪避的意思都没有,相反的,他竟是迎着那巨大红矛,猛然双手持剑向前一挥,顿时,天际风雷炸响,隆隆而作,青天之下,诛仙巨剑轰然转身,对着那红色巨矛当面劈去

    两把可怖的巨大兵刃在天穹之上,轰然对撞,瞬间迸发出比太阳炽热千百倍的灼热闪光,没有人可以睁开眼睛,只听到巨响声中,地动山摇,整座青云山脉竟也像是抵挡不住天地巨威,畏惧的想要低下头去

    光华稍散,众人迫不及待向天空看去,赫然只见那激烈的天穹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气流漩涡,深邃的黑色如无底深渊,冷冷的注视着凡俗世间,漩涡之下,彩色诛仙巨剑赫然七彩诸色尽褪,化作一把炙热耀眼的白色光剑,刺破苍穹,带着毁天灭地般的气势劈了下去

    红色的巨矛,应声而断

    “啊……”可怕的惨叫,发自和伏龙鼎合为一体的鬼王口中,他带着不能置信的绝望,甚至双眼中已然流出了鲜血,狂吼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有修罗之力,我有修罗……”

    最后的话声,被淹没在狂暴的风中,诛仙剑劈开了巨大血矛,却并未收退,而是顺势直冲过去,刹那间,整个天穹都被诛仙古剑的光辉所笼罩,天际风云滚滚,仿佛天下地下诸天天神魔,此刻都为之颤抖畏惧,那可怖的诛仙之力

    那一剑,直刺向伏龙鼎,直刺向鬼王,直刺向血球深处那团团红云罪恶深处

    炽热的光芒燃烧了一切,将天际所有的光芒卷起撕碎,风云雷电撕吼不休,无数的残云被席卷而上,吞没到天穹里那个深不可测的黑色漩涡之中

    鬼王面露绝望之色,但绝望之中露出了疯狂,他狂笑着,狂喊着,双手挥舞,猛然间插入了伏龙鼎身之上那张恶魔面孔上的双眼之中

    “轰”一声怒雷,刹那间压过了天穹之上所有的声音,鬼王的双眼突然喷吐了两道血柱,重伤之余的他,竟然仍是狂笑不止,而伏龙鼎上,如被激发了最后的神威,一个可怕的血色身影,高达万丈,在鬼王身后缓缓成形

    “去死”疯狂的吼声,响彻天际,那个诡异的血魔影轰然而动,带着可怖气势,牵动了漫天血气,再度向诛仙光辉扑去

    而诛仙古剑化作的那一道炙热白光之剑,也在下一刻,刺中了伏龙鼎

    “啊……”

    可怕的吼叫声中,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迸发出炫目耀眼的光华背后,一个人影硬生生被诛仙古剑从伏龙鼎中逼了出去,像是丧失了全部的力量,远远飞了出去,消失在远方天际,再也看不见了

    而这个时候,那个可怕的血魔影已扑到了光辉中的人影身前,失去了诛仙古剑的护持,那个人影现在看来在血魔影万丈身躯可怕的力量之前,仿佛弱不禁风

    “吼吼”狂呼之中,那个光辉中的身影赫然一把被血魔抓了起来,只不过片刻工夫,瞬间光辉尽散,那其中的人影也顿时被血影吞没,通天峰上的人们大惊失色,尖叫连连,陆雪琪身子大震,面上血色尽失,“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

    突然,那眼看获得胜利而猖狂大笑的血魔影,巨大的身躯猛然一僵,倒飞而回的诛仙巨剑,闪烁着炙热光辉的诛仙之力,从背后插进了他的胸膛

    在诛仙古剑的周围,汹涌的血气顿时纷纷散去,巨大的身躯上露出了可怕的伤处,快扩大,那血魔影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吼,在身躯即将破碎的前一刻,猛然将手中那**的人影身躯仍向了天际可怕而深邃的漩涡之中,瞬间被一团光芒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紧接着,血魔影发出了最后一声嘶吼,终于支撑不住胸口那可怕的诛仙之力的侵蚀,在炙热的白光之下,吼声之中,烟消云散

    天际,红云渐退,风云渐息,失去了血芒的控制,那无数的魔教爪牙像是做了个恶梦一般,眼中红光消散,慢慢都清醒过来正道这里,人人面面相局,恶梦之后,仿佛竟有中不能置信的错觉

    “胜了?胜了?”每个人都互相如此询问着,热泪盈眶,像是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

    文敏与宋大仁紧紧拥抱在一起,片刻再不舍得分开,半晌之后,文敏才想起什么,流着泪却带着笑,转过头去看陆雪琪,口中苦笑难辨地叫道:“师妹,师妹你看我们……”

    她的话声突然窒住了,在她的身后,陆雪琪整个身子倾倒,像是再也没有丝毫生气一般,整个人昏倒了过去,只是这小小的悲伤,很快就被通天峰上下爆发出的如波涛般的欢呼声淹没了

    天际之上的那个漩涡缓缓消失,和煦的阳光再一次洒向人间,带着久违的和平与温暖

第八章 尾声

    白云悠悠,飘荡在群山之上,轻风吹送,说不出的悠闲适意。

    在曾经是狐岐山的地方,那个巨大深渊此刻已经没有了刺眼的血色光影,不过从深渊的深处,仍然不时传来一丝热气,隐隐有岩浆奔流的声音。

    在深渊之前,一个男人的身影孤单单地坐着,他双眼紧闭,看着却是瞎了。

    容颜苍老,人形枯槁,不时低声地说着些什么,许久之后,慢慢地倒了下去,躺在地面之上。

    粗糙的地面传来一股坚实的感觉,他嘴角边慢慢露出一丝笑意,口中轻轻叫了一声:

    “瑶儿”

    这声音飘荡出去,没有任何回答,他轻轻喘息了一阵,慢慢的,停止了呼吸。

    又过了好久,从远处走来了一个身影,是一个黑纱蒙面的女子,身影窈窕,正是失踪许久的幽姬,她看到深渊旁竟有个颓然倒地的身影,身子一震,立刻掠了过去,只是终究是回天无力。

    扶着那个男人的身体,她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黑纱背后,传来她低低哽咽得微泣声。

    就在这时,突然在她背后的深渊之中,那深深的黑暗里,却回响起一个清脆的铃铛声音,幽姬身子大震,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猛转过身子向深渊望去,却除了深深的黑暗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铃声清脆,悠扬飘荡,从深渊中回响而出,融入了山风之中

    青云山下,河阳城外,一行人缓缓沿着荒野古道而行。

    满面笑容的小环忽地回过头来,笑颜如花,对身后的人笑着问道:

    “瓶儿姐姐,你说的是当真的么,今后你真的放下一切,就跟着我们一起浪迹天涯?”

    一身鹅黄衣裳、娇媚无限神情焕发的金瓶儿嫣然一笑,伸手搂住小环的肩膀,笑道:“那是当然,这人间太多艰险,臭男人数不胜数,日夜在你身边的就有两个,我若不看着你,可实在是不放心呢!”

    小环嘻嘻而笑,两人并肩走去,身后却传来一阵抱怨之声,骂道:“什么臭男人,老夫天性善良,世人皆知,是吧,野狗?”

    野狗道人从喋喋不休的周一仙身旁走过,呵呵一笑,也不答话,却是加快脚步向着前头那两个窈窕的身影追去。

    周一仙“呸呸呸”了几声,摇头叹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远远眺望而去,那远方巍峨高耸的青云山脉,直插入云,气势雄伟,他的嘴角边慢慢露出一丝笑容,眼中闪过淡淡的一道睿智光芒。

    “爷爷,快走啦!”背后,传来远处小环的呼喊声。

    周一仙呵呵一笑,转身过来,手边“仙人指路”的竹竿一摆,大声笑道:

    “来啦,来啦,就知道你们没有老夫这个主心骨,就是走不了吧,哈呃,喂,你们几个家伙,倒是走得慢点啊,也不看看老头子腿慢不利索,喂”

    时光悠悠,不知一转眼又是多少光阴流逝。

    陆雪琪接任了小竹峰首座之位,这一日驭剑出行前往大竹峰,看望已经与大竹峰首座宋大仁成亲的师姐文敏。

    两师姐妹多日不见,见面自然便是好一番亲热说话,从早间一直聊到中午。

    陆雪琪才起身告辞。宋大仁与文敏一起送了出来,三人站在守静堂外。

    陆雪琪环顾四周,对着文敏微微笑道:“这里好像很是清静,正是师姐你的性子。”

    文敏微笑点头,宋大仁也笑了起来,道:

    “其实本来大竹峰上也是颇为热闹的,只是这段日子几位师弟都出去修行,没有人气自然就安静了,还有啊,原先我们这里有一头大黄的,是我师父从小养到大的大狗,谁知这几日居然也不见了踪影,连狗吠声也听不见,真是奇了怪了。”

    文敏白了他一眼,道:“多半也是大黄嫌弃你喂它的东西太过难吃,这才跑了。”

    宋大仁哈哈一笑,也不在意,陆雪琪看着他们夫妻恩爱,心中也颇为安慰,当下说笑几句,便告辞离开了大竹峰。

    她白衣飘飘,驭剑而行,这一日忽然心中有所烦闷,不想立刻回到小竹峰上。

    或许是刚才师姐恩爱的情景令她心境触动,一时间竟有种不能自己的感觉,不知不觉之中,她却是下了青云山,来到了那座曾经魂牵梦系的草庙村废墟之外。

    芳草萋萋,清风阵阵,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她默然站立许久,轻轻叹了口气,清丽容颜之上,仿佛添了几许忧愁。迈动脚步,她缓缓而行,信步向着废墟深处走去。

    残恒断壁,分立两旁,在青草轻风中,静静地站立着,她悄然前行,目光远离,向着周围默默看着,眼中柔情无限。

    突然,她身子一震,不可置信一般的停下脚步,只见前方废墟深处。

    竟是新立了一座简陋木屋,屋上歪歪竖立一个烟囱,还正在向外飘着轻烟。

    屋子外边,堆放着两垛柴堆,在屋檐之下,挂着一只小小的风铃,风铃之上,不知为何还系着一片绿色的衣角碎片,在悠悠吹来的轻风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阵诱人的香气,从那木屋之中飘了出来。

    “汪汪汪,汪汪汪!”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一阵奇怪的叫声,猛然从那木屋之中响起,随后只见黄影一闪,却是从屋中窜出一条老大的黄狗来,满脸堆欢,撒开四脚就跑;

    在狗背上居然还骑着一只灰毛猴子,面上少见的居然有三只眼睛,手中抓着一只香喷喷的肉骨头,另一半紧紧抓住黄狗脖子,口中乱叫,大概是催促着黄狗快跑吧!

    紧接着,从屋中跑出一个男子,粗衣麻裤,面上好像苦笑一般,大声喊道:“死狗,死猴子,你们又来偷肉骨头吃啊”

    忽地,他怔住了,眼中倒映着出陆雪琪站在前方的身影。

    两个人就这般站着不动,彼此凝望着。

    多少岁月,人间情愁,忽忽都在这深深一眼之中,然后,他们同时笑了起来

    一阵轻风吹过,屋檐下的铃铛迎风而响,绿色的衣角轻轻飘起,仿佛也带着几分笑意;清脆的铃声,随着风儿飘然而上,回荡在天地之间。

    全文完

第八章 夔牛

    更新时间:2008-07-31

    彷佛突然而来一般,从黑沉沉的夜空中飘落下漫天的雨丝,而在远方大海的深处,一阵阵的猛烈大风,也如冲破牢笼的野兽,咆哮著吹向这个无边海洋中的孤僻小岛。

    风挟雨势,铺天盖地地拥了过来,转眼之间,这些人落入了风雨之中。

    张小凡跟著众人,一起停下了脚步,抬起手勉强遮挡著这急迫的风雨,那点点如黄豆一般大小的雨点,打在脸上,竟然已经有些疼痛了。

    前方,在风雨中波涛翻涌的大海,在这个夜晚,彷佛也像是从沉眠中醒来的巨兽,开始咆哮!

    在张小凡等人的面前,是长长的海滩,而在海滩的尽头,便是此刻显得有些狰狞的大海。在无边的黑暗夜色中,越来越高的波浪一浪接著一浪打来,重重拍在平整的沙滩上,每拍一次,彷佛地面也震动了一下。

    一浪,又是一浪!

    就像是什麽凶恶的巨兽,踩著汹涌的波涛,向著他们缓缓走来!

    苍穹静默,除了黑云之中,那不绝於耳的沉闷雷声。

    众人变色,天地之威,乃至於斯!

    田灵儿吃惊地向宋大仁道∶大师兄,怎麽办?这是什麽东西?

    宋大仁心中也是惊骇,往日里从不曾见过这般景象,一时紧皱眉头,不知如何是好?倒是站在後边的张小凡,吃惊之馀,却因为当初曾在死灵渊下的无情海边,见过了那头上古妖兽黑水玄蛇出世时的景象,反而还镇定一些。但想起当日那黑水玄蛇的威力,实非人力所能抵挡,一时也有些心寒。

    一念及此,张小凡心中忽然一动,下意识地向旁边陆雪琪看去,却见那美丽女子默默站在身边,风雨打湿了她的衣裳秀发,贴在白皙的脸庞,只望著前方那片深海黑暗处,怔怔出神。

    咦?忽然,站在前头的杜必书叫了一声,手指向前头一指,急道∶你们看前边,好像有人!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放眼望去,果然望见在前头数十丈远的海滩之上,突然从黑暗中冒出了数十个人影,皆是一身黑衣,在夜色之中,若不注意还真是难以分辨出来,想来是杜必书一向眼尖,居然被他发现了。

    但发现归发现,此刻漫天风雨铺天盖地而来,夜色又重,众人根本看不清那些人在做什麽,只隐约望见他们分散开来,在海滩上忙碌著。

    田灵儿紧皱眉头,转过头来道∶你们看清楚了麽?这些人是谁?

    杜必书与宋大仁同时摇头,背後的陆雪琪忽然道∶这些人都是魔教中人!

    田灵儿怔了一下,随即会意,此刻流波山上的正道门下都在与魔教交战,哪可能有这几十人在这个奇怪的海滩上做这些事情?

    一想到这里,她心中更是担忧,忍不住向後望去,却见刚才还在交战的那些魔教中人,却没有一个走出了这个森林。

    怎麽办?大师兄?

    众人的眼光都落到了宋大仁的身上,宋大仁犹豫片刻,终於还是决定暂且避开,道∶我们情势不利,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说著,招呼众人,就要向旁边拐去,走远处绕开这片海滩。不料众人才走了几步,便只听得一声龙吟般的长啸,从深海中隆隆传来。

    片刻之间,天地苍穹中的风声雨声雷声一起大啸,一道撕裂长空的闪电,划过天际,伴随著头顶一声炸雷的巨响,大海中如小山一般高的巨浪海涛,忽然向旁边似生生撕裂一般,分开了!

    无数的浪花飞溅,风急雨狂之中,从深深黑暗深处,彷佛踩著惊雷的声音,一个硕大的身影赫然从大海深处跃出,在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之後,重重地落了下来。

    整个流波山,顿时彷佛一起震动了一下!

    张小凡等人顿时屏住了呼吸,这竟然是一只极巨大的奇兽,个头比青云山通天峰上的灵尊水麒麟还要稍大,全身形状看去如牛,青苍色的身子,头上却并未有角。

    但最令人不可思议的却是,这只奇兽的巨大身躯之下,竟然只有一只粗壮无比的脚,长在它的肚子正中。看了过去,彷佛是民间百姓一种独脚戏的模样,在那凶悍无比的外表下,竟还有一丝丝的滑稽与可爱。

    此刻,海滩上那些黑衣人,立刻都悄无声息地退入了黑暗之中,但在海滩之上,却每隔数丈之远,就倒插著一件奇怪事物,泛起淡淡红光,正好在这只奇兽的正前方,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在黑夜中,即使隔著风雨,也依然十分醒目。

    青云门这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魔教的人在搞什麽鬼?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为了对付这只奇怪的巨兽,但这个圈套也实在太过明显了一点,在夜色中这一个红色光圈任谁也看得到了,只不知道这只奇兽究竟是什麽东西?

    果然,那只奇兽自从由黑暗深海出来之後,似乎就感觉到了什麽,一直就站立在波涛汹涌的海边,没有上岸,只把自己那硕大的头颅,频频伸到空气中闻嗅著。

    杜必书忽然一惊,失声道∶糟了,这家伙可能眼睛不好!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此刻海滩上那些个红色光点实在是很明显,但那只奇兽却对面前的东西视而不见,难道是往日都生活在深海之中,不曾用眼所以退化了不成?

    不知怎麽,青云门众人倒有些为这只奇兽担心起来了。

    在令人窒息的一小段时间之後,电闪雷鸣、风雨潇潇,一点消退的迹象都没有,但那只奇兽却似乎没有什麽发现,自顾自甩了甩头,也不见它如何用力的,忽然间天空中又是一声惊雷响处,那巨大的身躯竟是腾起半空,向前跃去。

    那一条粗壮无比的腿,生生的踏入了流波山的海滩之上,在那一片红色的光点中,踩下了一个深深的足印。

    夜色里,黑暗中,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响起了神秘的颂念咒文的声音。

    那声音如幽冥的呻吟,低沉而悠远,在夜空里风雨中飘荡。与此同时,伴随著那个神秘的咒文,刚才还仅仅散发出微弱红光的光点,忽然同时亮了起来,而适才消失的那些黑衣人,竟也在同时回到了倒插在地上的神秘物件旁边。

    这只奇兽,忽然昂起头,片刻之後,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嘶吼!

    犴嗷┅┅

    巨大的声音几乎化作了有形的声浪,无数的风雨竟然在这如落入凡间雷鸣一般的吼声中向外横飞,激射而出!

    但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黑衣人把手都放在了沙滩的那个神秘物件之上。

    瞬间,在地面上的那些事物顿时光芒大盛,红光晶莹,每隔数丈之远的红光,突然横向射出,片刻间连成了一体,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光圈。

    还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那一个红色光圈,又赫然腾起,无数道刺眼的红光同时向上射出,形成一道壮观的红色光墙,将那只奇兽困在光墙之中,同时往高空之上直射而去,终於在高空之中,交会於一点。

    彷佛黑夜揭开了面纱,黑暗也悄悄退去,半空中有个身影,缓缓出现。

    鬼王,傲然站立在漂浮在高空中的一只通体泛红的古鼎之上,面色肃然,双手横在胸前握住法诀,低声颂念著那神秘的咒文。

    而所有的红光,都源源不断地汇聚到漂浮在他脚下的那只古鼎上。

    犴嗷┅┅

    又是一声带著狂怒的嘶吼,那只奇兽在红色光圈的包围之中,愤怒跃起,直直地撞向光墙。

    半空中的鬼王面容一紧,颂念咒文的声音立刻快了几分。

    而在远处的青云门诸人,此刻也看的目瞪口呆,都忘了眼下其实正是他们逃走的大好机会,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场中。

    天空中,彷佛就在鬼王的头顶,一声惊雷,霍然炸响,那只奇兽硬生生地撞到了光墙之上!

    轰隆!

    雷声隆隆,响彻天际,刹那间那巨大壮观的红色光墙颤抖不已,无数道细小如闪电一般的小电流,在光墙上纵横奔驰,声音刺耳,连带著那些就站在巨兽脚下只隔著一道光墙的黑衣人,全身都抖个不停。

    半空中,鬼王的脸色彷佛也顿时白了几分!

    但终於,在剧烈的颤抖之後,这片红色的光幕并没有破裂,而是渐渐稳定下来,而鬼王脚下的那只古鼎,却彷佛更见灿烂夺目!

    犴嗷┅┅犴嗷┅┅犴嗷┅┅

    被激怒的巨兽几乎陷入了疯狂,在天际惊雷不断炸响的同时,这只奇兽通体泛起了青光,一次又一次地撞向了这片困著它的巨大光墙。

    天地间风雨狂啸,彷佛九天之上,也有雷神愤怒嘶吼!

    那阵阵轰鸣的巨雷,每一下都彷佛震动了流波山,震动了整片大海!

    但在这天地巨威之下,那片红色光墙包括天空中那只古鼎,也不知道是什麽来路,竟是巍峨不倒,渐渐的,反而将这只奇兽的气势压了下去。

    时间悄悄流逝,那只奇兽的撞击,也越来越是无力,不过反观魔教那边,似乎也不大好受,半空中站在古鼎之上的鬼王还好一些,只是脸色苍白,显然要施法困住这样一只亘古奇兽,纵然有那只奇异的法宝古鼎相助,也绝然不轻松。

    而地面之上的那数十个黑衣人,此刻竟然已经有超过半数倒在了地上,竟是被这两股巨力给生生震毙了。剩下的人看著也是东倒西歪,只有数个道行高的人还坚持守住光幕周围。

    漫天风雨,此刻也渐渐收敛起来,彷佛预示著什麽。

    终於,那只奇兽在最後一次的撞击无用之後,喘著气低低的嘶吼一声,站在原地,不再动弹了。

    回过神来的青云门诸人,互相望了一眼,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半晌,杜必书向宋大仁道∶大师兄,我们、我们该怎麽办?

    张小凡也向宋大仁看去,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只看的他心动神驰,不知怎麽,他却有点同情那只奇兽,深心处隐隐有想帮它一把的感觉。

    其实要说起来,这些青云门弟子之中,心中都未尝没有张小凡的这种想法,他们与魔教敌对了数千年,又看到魔教如此大费周章捉拿这只奇兽,只怕关系甚大。

    但宋大仁身为大师兄,沉默片刻,终於还是摇头,道∶我们还是不要多惹事端,快走吧!

    众人对望了一眼,没有人说话,毕竟都知道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於是便跟著已经走向前的宋大仁而去。

    走在最後的张小凡走了几步,忽然发现陆雪琪却没有跟上来,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只见陆雪琪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脚步,他奇道∶陆师姐,奶怎麽了?

    陆雪琪望著前方被困在那片红色光墙之中的奇兽,只见它此刻低头垂首,彷佛已经认命一般,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这时满天乌云,也渐渐有散开的模样,它刚刚出海之时那种天地为之风云变色的威势,竟然是再也看不到了。

    就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悲伤孩子,心死了一般的站在那里!

    几许凄凉,几分寂寞┅┅

    呛啷!

    蓝色的光芒,如黑夜中霍然出现的流星,照亮了周围黑暗。

    天琊神剑决然出鞘,清澈的蓝光闪去,倒映在它秀美绝世的主人脸上,有淡淡的冷漠,有静静的目光。

    陆雪琪缓缓横过头来,望著张小凡,面色凉如清水,淡淡道∶这只奇兽看来关系甚大,你快┅┅你们快走吧!我去去就来!

    众人一怔,张小凡微微张嘴,失声道∶奶┅┅

    话音未落,那一道美丽的身影,化作这夜色中灿烂的流星光芒,刺破周围黑暗,向著那片巨大的红色光墙,直冲而去。

    青云门诸人大惊失色,张小凡与田灵儿、杜必书几乎同时回头,向著宋大仁叫道∶大师兄┅┅

    宋大仁额头上汗水淋淋而下,若要离开只怕过不了众人这一关,自己心里也过不去,但留下来却多半凶多吉少,这几个师弟师妹年少不懂事,自己却要为他们性命著想。片刻间他心头乱成一片。

    但陆雪琪这驭剑速度何等之快,转眼间就冲近了魔教光圈所在的沙滩之上,而此刻魔教中人亦已经发现不对,惊叫声顿时四起。

    鬼王依然漂浮在半空之中,脸色渐渐平服,此刻向下一望,眉头一皱,口中低低念了一句∶天琊神剑?

    眼看著那些魔教黑衣人对陆雪琪突然冲出猝不及防,手足无措,而半空中的鬼王似乎也来不及下来,就连被困在光幕之中那只奇兽,此刻也突然睁开了一直闭著的眼睛。

    忽然,一道清光从半路横了出来,硬生生将陆雪琪挡了下来,天琊神剑发出锐声,将这团清光逼退了几分,但陆雪琪自己的身影,也顿时被挡在了离那片红色光幕还有数丈之远的地方。

    青龙,依然是潇洒的一身白衣,却彷佛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陆雪琪的身前,而同时他那只戴著乾坤清光戒的右手,又回到了衣袖之中。

    这位姑娘──青龙微笑著似乎根本没把陆雪琪当作敌人,道∶这只夔牛(注一)乃是我们费了大力气才困住的,而且对贵派并无妨害,我们何必洛u髡a起纷争?

    陆雪琪深深呼吸,知道面前此人道行深不可测,自己只怕非他敌手,但她眼光流转间,目光落到了那只奇兽夔牛身上,却见夔牛也正向此处望来,目光炯炯,口中还发出低声咆哮,真不知道它此刻心里在想著些什麽?

    妖孽!她突然一声断喝,竟然是不顾其他,天琊神剑蓝光耀眼,直冲向青龙。

    青龙一怔,面对天琊这支神兵,纵然他道行再高也不敢小觑,只得皱著眉头凝神应战。

    场中蓝光清光顿时斗成一片,但青龙毕竟道行较陆雪琪为高,而且看去乾坤清光戒似乎也不输於天琊,时间稍久,立刻就占到上风,清光渐渐把蓝光压了下去。

    张小凡看在眼中,心中焦急,转过头来,宋大仁一咬牙,急道∶小师妹,奶和小师弟立刻带著四师兄走,我和必书过去埙uㄐa得有空隙立刻就赶来。

    田灵儿急道∶大师兄,我┅┅

    宋大仁一瞪眼,怒道∶现在没空和奶废话了,快走!说罢,他一招呼杜必书,立刻向场中扑去,剩下张小凡与田灵儿站在原地。

    其实若按宋大仁的意思,本来却是不想管这闲事的,但陆雪琪乃是本门所出,不能不管,但眼下情势凶险,对方那里又有鬼王和青龙这两个大魔头,急迫之下,他只能先顾全小师弟和小师妹,自己上去看看,若有机会能走就走。

    田灵儿被宋大仁骂了一句,反而怔了一下,从小到大,宋大仁都是颇为疼爱她,从来不曾骂过她一个字,今天突然被他说了一句,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但她毕竟乃是青云门中出色的弟子,而且性子从小就颇洛un强娇纵,凝眉沉思片刻,对张小凡道∶小凡,你在这里照顾四师兄,我去埙uㄐi

    张小凡大吃一惊,还未说话,一边受伤的何大智已然挣扎著叫道∶小师妹,那里危险,奶不可过去!

    但田灵儿一旦决心一下,如何还能听他的,此刻除非田不易在这里,还能管得住她,何大智说的话,却只能让她作耳边风了。

    何大智一看田灵儿理都不理,就要转身,急忙向张小凡道∶小师弟,快拉住她!

    张小凡惊醒,连忙跑过去拉住田灵儿衣袖,急道∶师姐,奶别过去,奶在这里我去帮┅┅

    一个忙字还未说出口,田灵儿心情急躁,一甩手甩脱了张小凡,张小凡情急之下,还要再去拉住田灵儿,不料就在这个时候,田灵儿甩手腾身而起的同时,从她的衣袖之中忽然掉落了一件小小的圆形事物。

    一颗漂亮而光滑的石头,在夜色中悄悄滑落。

    隐约中,彷佛有个女子轻笑著说∶等一下我们回去以後,我就把这个石子送给齐大哥,他一定会喜欢的!

    他忽然呆住了,伸到半空中的手,就这麽停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背後何大智焦急的声音大声喊道∶小师弟,你怎麽不拉住她!

    张小凡身子一震,霍然惊醒,浑身冒出冷汗,连忙看去,只见田灵儿已然驭起琥珀朱绫,向著场中飞去,当下他更不多想,连忙驭起烧火棍紧追而去。

    田灵儿飞到半空,只见前头宋大仁和杜必书已经加入了陆雪琪和青龙的战团,但青龙以一敌三,竟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是一副从容不迫、游刃有馀的样子。

    田灵儿虽然性子稍急,但她天资聪慧,一眼便看出青龙道行太高,法宝又强,就算加上自己也未必能胜得过他。目光一转,立刻就有了其他主意,竟是不再向陆雪琪等人处飞去,而是调转方向,向著那巨大光幕的另一侧悄悄飞去。

    张小凡跟在後头,大惊失色,但看魔教中此刻似乎都被青龙以一敌三吸引了过去,就连最上头主持法阵的鬼王,目光也随著陆雪琪的天琊神剑而不断变化,一时竟也疏忽了田灵儿这里。

    田灵儿转眼间接近到光幕另一侧,此处原本守卫的黑衣人,却都已经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下,显然在刚才困住夔牛的剧斗中被震死了。

    田灵儿目光急扫,突然注意到所有的红光都是从一些倒插在沙滩里的奇怪暗红色铁锥状事物中发出,然後源源不断地向上发射,汇聚到半空中鬼王脚下那只古鼎之中。

    显然,这些东西所组成的法阵和半空中那只古鼎,便是困住夔牛的关键所在。田灵儿更不多想,玉指一挥,琥珀朱绫立刻飞出,直扫向倒插在沙滩上的那些东西。

    砰!一声大响,琥珀朱绫硬生生地打在了一支被红色光幕笼罩的铁锥上。

第二章 私传

    ~日期:~09月21日~

    ,

    【网ww.】……这美丽女子自然就是田灵儿了,她见张小凡受了伤,心中担忧,悄悄跑过来探望,没想到母亲也在这儿,便藏在门外,直到苏茹走了才现身。

    这时她看着张小凡好像呆住了一样,不由得嗔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张小凡惊醒,脸上一红,正想找个藉口分辩一下,却见田灵儿低下头去,原来是大黄跑了过来,极亲热地用头去蹭她的腿。

    田灵儿弯下腰,摸了摸大黄的头,大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如玉一般的手。

    “吱吱吱吱”,猴子小灰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人一狗同时看去,只见小灰跑到大黄身后,拉住牠那条大尾巴向后拔着,似乎想把大黄从田灵儿身边拉开。感觉到田灵儿惊讶的目光,小灰抬头,忽然间龇牙咧嘴向田灵儿做凶恶状。

    田灵儿也不生气,还冲着猴子也做了个鬼脸。

    自从小灰跟着张小凡回来后,与其他人都相处的可以,唯独对她十分记恨,不过当她看见一向与小灰不和的大黄转过头居然没有发火,反而很亲热地与小灰玩耍打闹时,却是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田灵儿指着打闹在一起的一猴一狗向张小凡问道。

    张小凡把小灰用肉骨头套近乎的事说了一遍,田灵儿失声笑了出来,笑骂道:“想不到这死猴子还会这一手!”说着明眸一转,目光落到张小凡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对了,今天我爹打了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张小凡摇头道:“没事了,师姐。”

    田灵儿颇有些愤愤不平地道:“爹也真是的,心里不舒服干嘛拿你出气!”

    张小凡连忙道:“不是的,是我笨才惹师父生气……”

    田灵儿一瞪他,张小凡登时说不下去,半张着口,田灵儿哼了一声,道:“其实根本不关你的事,还不是我爹见了那两人的资质好,心里不舒服,所以才……”话说了一半,她看了一眼张小凡,心道如此岂不是在说师弟很笨,便改口不说,岔开话题,道:“刚才我娘过来有什么事?”

    张小凡老老实实道:“师娘也是来看望我的,还赐了我一颗‘大黄丹’,灵的很,我吃了一颗就全好了。”

    “大黄丹?”田灵儿似是吃了一惊。

    “是啊!”张小凡抬头看着她,道:“怎么了?”

    田灵儿多看了这个小师弟两眼,道:“这可是我爹的宝贝,听娘说是采了二十三种灵药炼制而成,功用神妙,各位师兄包括我在内都没福气服用过呢!”

    张小凡张大了嘴,田灵儿眼珠转了转,自言自语道:“难不成爹实际上对你另眼相看,不过怎么看也不像啊!”

    张小凡道:“一定是师父慈悲,见我受了伤,便恩赐我灵药。他老人家真是胸襟宽广!”

    田灵儿失笑:“我爹他胸襟宽广……嘿嘿,算了,不和你说了。咦,怎么会有雨声?”

    张小凡侧耳听去,果然听见屋外隐隐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田灵儿走到窗前,推开窗子,一股清冷山风顿时吹进,带着冰凉雨粉,拂过脸畔,凉丝丝的。

    张小凡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身旁,向外看去。

    寂静而黑暗的夜里,天空下着雨。整个天地一片黑沉沉的,目光所及,只有屋外小院之中,青松修竹的模糊影子。

    雨丝从夜空里落了下来,在黑暗的夜色中,在张小凡少年的眼里,仿佛带了几分温柔,甚至于他忽然觉得,这夜是美丽的,这雨是缠绵的,就连雨水打在竹叶上的清脆,也是动听的,响在了他灵魂深处。

    只因为在他身旁,有那样一个美丽女子,抬着头,带着七分青春二分欢喜乃至一分凄凉的美,怔怔出神地看着这一场雨!

    身后,大黄与小灰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大黄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一双狗眼半开半阖,小灰也难得的平静下来,坐在大黄身边,一双手在大黄浓密柔软的毛皮中翻弄着。

    烛火摇曳,在山风中忽明忽灭,偶尔发出“劈啪”的声音。

    “下雨了啊!”田灵儿忽然幽幽地道。

    张小凡应了一声:“是啊!”

    田灵儿又凝视了这夜色一会,缓缓转过身子,回到桌旁,低声道:“小凡,把窗子关上吧!有些冷了。”

    张小凡点了点头,把窗子关上,回过头便看见田灵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桌旁,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在灯火下打开,细细地看。

    烛火倒映在她妩媚而明亮的眼眸中,就像两团温柔却炽热的火焰。

    “你说,这清凉珠漂亮吗?”田灵儿目光停留在这散发着柔和光泽的小珠上,仿佛连声音听起来也飘忽不停,一如张小凡的心,空空荡荡,慢慢沉了下去。

    他走了过去,鼓起了全部勇气,用尽了一身气力,才让自己看起来这般从容。

    田灵儿抬起头看了看他,忽然发觉这一个平凡的师弟这一刻的眼睛,竟是这般明亮,甚至带了一丝狂热与痛楚。

    “啪”,她轻轻合上小盒,柔声问道:“小凡,你怎么了?”

    张小凡低下头,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没事,师姐。”

    田灵儿心中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站起身道:“好了,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

    张小凡木然站起,田灵儿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返身一笑,刹那间那美丽扑面而来,打在张小凡的心上:“你看我这记性,连今晚想来做什么都忘了。”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张薄纸,上边密密麻麻写着小字,递给了张小凡。

    张小凡接过看了几眼,登时变了脸色,失声道:“太极玄清道法诀!师姐,这……”

    田灵儿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张小凡急忙压低声音,道:“师姐,这可是第三层的法诀啊!你……”

    “我?”田灵儿哼了一声,道:“我自然是要传给你了。”

    张小凡大吃一惊,道:“什么?”

    田灵儿道:“我知道爹一向看不起你,今天对你动怒更是不知所谓。哼,他自己教不好徒弟还反过来责骂你,我就看不下去。你拿着这份法诀,自己偷偷修习,什么时候练出个名堂来给我爹看看,再也别像今天这么丢脸了。”

    张小凡紧皱眉头,道:“可是师姐,万一被师父师娘知道了,他们岂不是要责骂你?”

    田灵儿不耐烦地道:“你也说是责骂了,他们顶多骂我几句,关我一段日子禁闭,那又怎样了?反正我可不能让你受人欺负!”

    张小凡全身一震,心头突地一热,看着田灵儿俏立的身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一刻他心中热血澎湃,便是让他为眼前这女子去死,也是绝不迟疑的。

    田灵儿又道:“你自己记住要多用点功,争取早日和那个臭屁的林惊羽打个平手,不过你再练也是比不上齐昊师兄的,那就不用想了罢。”说到这里,她手一挥,叮嘱一句:“要保密哦。”说完走出房门,快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你再练也是比不上齐昊师兄的!”

    这一句话十三个字,每一字都重重打在了张小凡的心间,他的脸突然失去了血色,下意识中,抓紧了手中的那张白纸。

    山雨潇潇,天地肃然,有谁望见夜色里那一个少年,走进雨中,仰望苍穹!

    清晨,雨后,潮湿的山风带着凉意,吹过大竹峰顶。张小凡来到熟悉的厨房,生火烧水。

    柴火劈啪劈啪地灶间响着,明黄的火焰像在木头上狂舞的妖灵,映红了他的脸庞。张小凡拿着一个细柴做烧火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灶间柴火,怔怔出神。

    “你再练也是比不上齐昊师兄的!”

    这一句话,他在心间默诵了千遍万遍,每读一次就伤了一次心。他知道这样很傻,师姐其实没有恶意,只是说出了大家公认的事实而已。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拚命地想,就像心间有那么一团狂野燃烧的火焰,无止境地焚烧心灵,直到火焰烧痛了他的手。

    “哎呀!”张小凡惊叫一声,向后跃开,原来他出神时灶火烧着了他手中细柴,沿路而上灼伤了他的手。

    他抱着手向痛处连连吹气,跑到水缸边把手浸到凉水中,一片冰凉寒意倒灌上来,张小凡低低苦笑,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什么,而是一根烧火棍。

    “唔,唔声叫唤在门口处响起,张小凡听出那是大黄的叫声,只是搞不明白平日的“汪汪汪”怎么会变成了“唔唔唔”。

    他走出门口看去,不觉失笑,原来大黄与小灰打闹,口中咬着一根黑色短棒,短棒的另一头被小灰抓在手中,用力拉扯,双方争执不下,大黄口中叫唤,但咬着短棒含糊不清,便成了奇怪的“唔唔唔”。

    张小凡走上前,伸手抓着短棒,挥手赶开了小灰与大黄。不料他们还不大愿意,“汪汪汪”、“吱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张小凡挥手恐吓道:“去去去,别在这闹,不然中午不给你们饭吃。”

    大黄与小灰对看一眼,一个咆哮一声,一个大做鬼脸,然后小灰跳上狗背,大黄背着牠从张小凡面前大摇大摆地走开,大有蔑视之意,张小凡为之气结。

    冲着那两只畜生骂了一句,张小凡转过身进了厨房,这才惊觉,手中这短棒赫然便是半年前幽谷之行得来的那枝奇异的黑色短棒,想来是小灰调皮,不知什么时候又从角落里翻出此物,拿来与大黄玩耍。

    张小凡叹了口气,忽地心中一动,快步走到灶边,把这黑色短棒当作烧火棍拨弄了几下,居然极是趁手,而且这棒子不知是什么材质,火烧不着,也不传热,烤了半天还是凉丝丝的。

    张小凡连连点头,心想这个倒是正好使用。

    可怜那已过世的魔教长老黑心老人,若是知道了他费尽一生心血炼造的“噬血珠”,纵横天下的魔教至宝,居然落到了做烧火棍的地步,想必会从坟墓里气得活过来又死过去吧!

    这一日午间,大竹峰众人坐在用膳厅中,田不易最迟走了进来,坐到位置上,抬眼向众弟子看去,当目光落到张小凡身上时,他停了一下,张小凡低下了头,田不易随即移开了目光。

    “昨天的事,你们都看到了?”田不易淡淡地道。

    众人默然,只有宋大仁陪笑道:“是,师父大展神威,出手惩戒那两……”

    “放屁!”田不易忽然一声大喝,声震全场,众人噤若寒蝉,只听田不易怒道:“昨日之事,你们该当看到别脉师兄弟的深厚修行,不说那个齐昊了,就连刚入门三年的小家伙,居然也胜过了你们大多数人,跑到大竹峰上来撒野了。你们知不知道?”

    众人一片沉默,只有张小凡突然抬起了头。

    田不易冷冷道:“七脉会武转眼即至,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家伙,从今日起全部闭关,不修到一个样子出来,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众人面有苦色,却一字也不敢说,田灵儿小心翼翼地问道:“爹,那我就……”

    “你也一样!”田不易断然道。

    田灵儿嘴角一撅,正要说话,却被母亲暗中扯了一下。她转头看了看苏茹眼色,原本到口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田不易的话声在守静堂中回响:“以后除了老七负责饮食,你们在这一年半中,全部不得外出,闭关修习,知道了吗?”

    就这样,时光匆匆,大竹峰平静的氛围下,却笼罩上一层前所未有的紧张,所有的弟子都专心地修习着道法,除了一只悠闲的黄狗、一只调皮的灰猴和一个无聊的厨师。m!~!本章节由网书友发布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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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驱物

    ~日期:~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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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ww.】“汪汪汪!”

    “吱吱吱吱!”

    犬吠声与猴子的尖叫交织在一起,回荡在青云山大竹峰上,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张小凡手拿着那根黑色的烧火棍,冲出厨房的门,大怒:“死狗!死猴子!有种你们别跑!”

    猴子小灰嗖的一下跳到大黄狗的背上,早已蓄势的大黄撒开四脚就跑,张小凡追之不及,眼睁睁看着小灰做着鬼脸,把一块香喷喷的肉骨头放到大黄的嘴里。

    大黄兴奋得狗颜大悦,若不是两排牙齿要咬着肉骨头,只怕早就笑得狗牙也掉下来了。

    “呼!……”

    张小凡一脸沮丧,愤愤不平地走回厨房。自他十四岁那年掌管厨房,手艺令所有人刮目相看,而大黄以其“得道老狗”的道行,也忍不住垂涎张小凡手中美味,尤其是张小凡用来熬汤的肉骨头,喷香鲜美,更是大黄梦寐以求的大餐。

    不过张小凡熬汤是给人喝的,大黄“年龄”虽大(田不易从小养大),资格更老,却得不到应有的待遇,往往垂涎三尺却不可得。

    直到牠与猴子小灰熟悉之后,大竹峰上便时常出现了上面的那一幕,一直持续了两年,任由张小凡把肉骨头藏得多么隐秘,只要有大黄的鼻子加上小灰的灵活,这一场肉骨头之争便往往以张小凡的失利而告终。

    两年时光,匆匆而过,实际上也就是一年半的时间,张小凡已长成了十六岁的少年,身子更高,如今已比师姐田灵儿高出半个头了。

    这段时间里,因为田不易当初的严令,大竹峰上所有的弟子都闭门苦修,除了下山游历的老六杜必书,便只有张小凡这个厨师最是清闲了。

    两年来,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张小凡一直独自修习,只是让他自己也不相信的是,按照大师兄宋大仁传授给他的法诀,他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似乎就修习完成了玉清境第二层──炼气。

    他心中疑虑,但终究没有去问田不易,而宋大仁、田灵儿等人一直专心闭门修习,无暇顾及他事,和他最要好的杜必书又下山去了,所以他只把这个问题藏在心间。

    可是接下来的却有一件大大的难事摆在他的面前,田灵儿私下给了他第三层的法诀,他很清楚这是大犯门规的事,可是,每当夜深,他独自一人,站在小院中仰望夜空时,都会想起一句话──你再练也是比不是齐昊师兄的!

    十个夜晚之后,他开始修习第三层的法诀!

    太极玄清道中,玉清境一到三层是所有术法的根基,难度也是渐深,与前两层“引气”、“炼气”不一样的是,第三层的法诀“元气”,已着重于修炼太极元气。

    法诀云:“太极元气,函三为一。极,中也;元,始也,行于十二辰……此阴阳合德,气钟于子,化生万物者也。”(注:语出“汉书.律历志”)

    青云门中弟子,修习到这个境界时,都会明显地呈现出一个分水岭,资质高低一目了然。

    聪慧之人往往势如破竹,一举突破进入到更高的“驱物”境界,从此打下修炼仙道的坚实基础,而稍差的弟子往往便停滞不前,荒废一生的也所在多有。

    张小凡入门至今也有五年,这些事自然在与师兄们谈话间听了无数次,但是很明显的,所有的师兄都把他划在了“稍差”的那一类。

    他重新走回厨房,来到灶边,加满了水,然后往灶间继续加上柴火,准备烧些开水。

    明黄的火焰重新旺盛起来,张小凡拿着他那根已经用了两年的可怜的黑色的“烧火棍”,拨弄着灶间木柴,待火势稳定燃烧后,他的目光便慢慢落到了手中的这一根烧火棍上。

    不过这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他在发呆。

    通体玄黑色的烧火棍除了头上的那颗圆珠外,只有一尺来长,唯一有些异常的是在烧火棍黑色之下,隐隐有着如血丝一般的脉络,尤其是在短棒与圆珠相介面处更是明显,有时候看起来几乎让人觉得这两个东西似乎是用人血融接在一起的。

    张小凡全身忽地一抖,刚才脑中闪过人血融接的这个念头令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这些年来,他已慢慢淡忘了当年的那一次幽谷之行,只是偶尔深夜梦回,却会突然梦见那次的古怪经历,醒来后一身大汗。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很是孤单,一个人面对着未知的狰狞,一个人面对着黑暗的死亡。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难以抑制自己莫名的情绪激动,带着一丝狂热的冲动,忍不住竟会有杀戮的感觉。

    甚至于,他在黑暗中,重又回想起多年前,普智和尚在那个破碎的草庙边上,看着他时眼中那种异样的狂热!

    张小凡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但是幸好他还有一个方法能够平静自己悚然的心──大梵般若!

    这套佛门无上法诀有着镇慑邪灵、涤清心境的妙用,他修习了五年,最大的用处便是用来压下这两年来莫名其妙出现的奇怪情绪。

    “啪!”

    张小凡头上一痛,一物落到地上,却是一枚松果,张小凡怒气上冲,返身大怒道:“死猴子,你别让我抓到……咦,你是……啊!六师兄!”

    张小凡一跃而起,只见在门口处站着一个人,中等身材,精干面容,笑容满面,背上一个小包袱,不是许久不见的老六杜必书又是谁?

    杜必书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张小凡,口中啧啧道:“厉害啊!才几年时间,你这小子就长得和我一样高了。”

    张小凡快步走了上去,用力抓住杜必书的肩膀,笑道:“六师兄,怎么去了这么久时间,我们大家都很想你呢!”

    杜必书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张小凡随即问道:“师父、师娘知道你回来了吗?”

    杜必书道:“没有,我刚回来,看见这里厨房中有烟,就先过来看看,呵呵,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在这里干活。几年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张小凡心里高兴,连连点头。杜必书摸了一下他的头,忽然悄声道:“走,陪我去见师父。”

    张小凡愣了一下,道:“为什么还要我陪你去?”

    杜必书苦着脸,道:“师父当初让我下山,说好了一年为限,可是我多玩了,呃!不是,我多寻找了半年时间,才找到好的材料炼制法宝,只怕要被师父骂了。你陪我去吧!”

    张小凡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还说是先来看我,对了,六师兄,你炼的是什么法宝啊?”

    杜必书干笑道:“呵呵,我当然是先来看你的,小师弟,走吧!走吧!”说着拉着张小凡就走。

    过了一会,正躲在某个角落大啃肉骨头的大黄与靠在牠背上抓虱子的小灰,同时都听见守静堂那里传来了一声怒吼:“不肖之人,气死我了1

    晚饭时分,大竹峰众人这两年首次大团圆,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待众人坐定,田不易却仍是一脸怒气,众弟子在与杜必书打完招呼后,都忍不住悄悄问他:“老六,怎么师父见了你就生了这么大的气?”

    杜必书面色尴尬,顾左右而言他,而坐在他身旁的张小凡,却是一脸笑意,只是不敢笑了出来,样子颇为古怪。

    这时,坐在对面的田灵儿终于忍不住了,第一个向田不易问道:“爹,六师兄好不容易回来,你怎么还生这么大的气啊?”

    杜必书悄悄抬眼看了看田不易,田不易一瞪他,吓得杜必书连忙低下了头。田不易哼了一声,道:“老六,把你自己的法宝摆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杜必书张了张嘴,呐呐说不出来,举目向师娘苏茹看去,却见苏茹微笑道:“必书,你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也让大家知道一下你师父怎么生气的?”

    杜必书眼见推迟不掉,磨磨蹭蹭地拿过自己的小包袱,抖了两下,从中间拿出几件事物,放到桌上。

    众人一个个眼睛也不眨,直直盯着,生怕漏掉什么一样,用膳厅中,一时安静之极。

    只见在饭桌之上,放着三个似乎是用什么坚硬木料做成,有半个拳头大小的东西,成六面正方形,通体白色,上边还雕刻着各种点数,却是三个骰子。

    众人呆若木鸡,哑口无言,片刻之后哗然大笑。

    杜必书满脸通红,田不易看着他,一脸怒气,口中怒道:“朽木不可雕!”

    苏茹却在这时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骰子就骰子吧!反正这法宝也是他自己用的。”

    田不易瞪了徒弟一眼,对苏茹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用这个去行骗?”

    杜必书吓了一跳,连忙道:“师父,师娘,徒儿绝不敢做这下流无耻之事。只是年前在南方赤水之畔找到一棵千年三珠树(注一),极有灵气,取其精华雕刻了这三颗骰子,完全是一时兴起,绝没有想到其他……”

    田不易怒气兀自不止,道:“你高兴了,哼,你修炼其他的倒也罢了,如今炼出了一付赌具出来,等到一个月后的七脉会武比试,你这上台一亮相,我还有脸吗?”

    杜必书不敢再说,苏茹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易,这是他自己喜爱的东西,别去逼他。你还记得万师兄……”

    田不易忽然一震,转过头来看着苏茹,苏茹轻叹了一口气,对杜必书道:“必书,你是知道的,我与你师父从来也没有强迫你们一定要像其他各脉师兄弟一样修炼仙剑,但法宝往往关系甚大,你们自己要小心从事。”

    杜必书偷偷看了一眼田不易,却见师父脸色不愉,正在生着闷气,哪还敢多话,连连点头道:“是,是。”

    苏茹又看了一眼丈夫,然后对众人道:“时间过得真快,下个月就是七脉会武大试了。到时候我们会一起去长门所在的通天峰,你们早些做准备吧!”说到这里,她美丽温柔的脸上忽地一肃,疾言道:“这一次可不要再让我和你们师父失望了,知道了没?”

    众弟子心头一跳,齐声道:“是!”

    “师、师娘。”夹杂在众人响亮的回答声中,一个不协调的微弱声音冒了出来,苏茹看去,见是最末的老七张小凡,皱了皱眉,道:“怎么了,小凡?”

    张小凡小心翼翼地道:“那您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也去啊?”

    苏茹一怔,瞄了田不易一眼,脸上浮起了笑容,微笑道:“是啊!你不也是大竹峰一脉的弟子吗?”

    张小凡大喜,欢呼跳起,与旁边的杜必书击掌相庆,浑然不管田不易在远处冷言冷语道:“反正有九个名额,就算给白痴一个,还是浪费了一个,不用白不用。”

    入夜,张小凡回到屋中,便看见大黄与小灰老早就跑到自己床上休息了。

    从一年半前,大黄就因为和小灰要好,也搬到了张小凡房里睡觉,刚开始时还吓了田不易一跳,到处找不到爱狗,最后知道了原委,哼了一声,不说什么就走开了。

    张小凡见师父没有责怪,也就没赶大黄出去(实际上是赶不出去,一张床大黄占了一半,小灰占了一半的一半,便可以知道这个屋子主人的心情了)。

    不过时间久了,大概挤得习惯了还是混熟了,张小凡也不再对大黄和小灰与自己同睡发牢骚。

    这夜,他心情极好,走进屋子坐到桌旁,眼睛一瞄,却见大黄懒洋洋地趴着,小灰却不知什么时候又去过厨房,把他那根黑色的烧火棍又偷了来,在大黄身上磨蹭着。

    他心中一动,隐隐觉得小灰似乎对这根烧火棍很感兴趣,不过他现在可没心情去想那么多,他心中完全被师父意外地允许他参加七脉会武的喜悦充满了。

    如果大黄与小灰这个时候看向张小凡,便会看见一个两眼发光的人类了。

    张小凡眼睛看着这一猴一狗,但口中却似乎是对着空气说话:“你看,我竟然有机会去参加七脉会武,真是太好了。师父他老人家真是宽宏大量,就算我笨还是带我去长长见识,呃,到时说不定就能见到惊羽了。”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低声自言自语道:“不过真的上台比试,只怕会给师父他丢脸吧!算了,该怎样就怎样吧!大黄,小灰,你们说是不是?”

    “吱吱吱吱!”

    张小凡抬眼看去,却见小灰心思都在大黄的皮毛里,细心的抓着虱子,只叫了几声来应付他,而大黄更干脆,连两只狗耳朵都搭了下来,看都不看他一眼。

    “死狗!”张小凡愤愤不平地骂道,忽地眼前一黑,却是小灰突然把手中的烧火棍给砸了过来。

    他吓了一跳,连忙闪开,烧火棍砸到桌子,跳了两下,掉在了地上。

    “吱吱吱吱、汪汪汪!”这一次大黄狗和小灰猴的声音倒是成了交响乐,张小凡冲着那两只畜生做了个鬼脸,恨恨坐下,不知怎么,脑中忽又浮现出两年前齐昊在大竹峰上的英姿。

    “凝冰成墙啊!”张小凡低低地念了一句,他没有修炼时还好,但这些日子他修行渐深,却更是深深体验到要达到齐昊那个境界的艰难与高不可攀。

    他又想起了那个夜晚,田灵儿在这个房间的灯火旁,那温柔却炽热的眼眸!

    他的心那一刻像是被尖锐的针扎了一下。

    地上的烧火棍安静地躺在那儿,旁边传来了猴子与黄狗的嬉闹声,张小凡忽然觉得,自己与这烧火棍竟是这般相像,就连烧火棍倒在地上,在他眼中,仿佛也带了几分孤独。

    “唉!”他叹了口气,试图想像着自己能够到达那种境界的情形,然后以一种完全放松的、丝毫没有在意的姿势,平生第一次地做出了青云门弟子做了无数次的“驱物”动作──向地上的烧火棍招了招手。

    那一个瞬间,仿佛就是永远。

    张小凡很正常的,甚至没有一点伤心,理所当然地准备接受了自己的失败,然后,他看见地下的那根烧火棍动了一下。

    就那么轻轻的、微微的,像是沉眠许久方才醒来一般的,动了一下!本章节由网书友发布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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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赴会

    ~日期:~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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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ww.】这天早上,青云门大竹峰上人人兴高采烈,尤其是众弟子,个个面带笑容,虽然也不乏些紧张,不过也多半淹没在兴奋中了。

    众人之中,参加过上次青云门七脉会武的只有大师兄宋大仁以及老二吴大义、老三郑大礼、老四何大智,至于老五吕大信、老六杜必书都是田不易这几十年间新收的弟子,而年纪轻轻的田灵儿和张小凡,就更没有见识过青云门这一甲子一次的大盛事了。

    田灵儿此刻最是高兴,趁着田不易夫妇在做最后准备,缠着经验最丰富的宋大仁,唧唧喳喳问个不停:“大师兄,七脉会武真的有那么多同门去吗?”

    宋大仁面带笑容,显然心情也是极好,道:“不错,七脉会武乃我门最大的盛事,同门各脉无不视之为头等大事。而且能够入选代表各脉出战的各位同门师兄师弟,无不是佼佼出众的人物,那个场面的壮观刺激就不用说了。”

    这时老四何大智在一旁听到,走了过来,对着田灵儿偷偷眨了眨眼,笑道:“小师妹,你有所不知,其实大师兄还有话没有说出口呢!”

    田灵儿“呀”了一声,不理宋大仁一脸讶然,追问道:“什么呀!四师兄?”

    何大智微笑道:“会武大试现场,同门中数以百计之人围观,胜者站在台上掌声雷动,那份得意是跑不了了,但若是有些美貌新进的别脉年轻师妹为大师兄风采折服,尖叫欢呼,那岂不更是人生一大快事?”说到这里,他一脸正经地转向宋大仁,道:“大师兄,你说是也不是?”

    宋大仁脸上突然一红。

    田灵儿看在眼中,着实奇怪,道:“大师兄,你干嘛突然脸红了?”

    宋大仁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般,连连道:“没有,没有,我哪有红……”

    何大智咳嗽一声,却见周围其他的师兄、师弟不知何时都围了过来,年纪轻的如杜必书和张小凡都不甚了了,但吴大义与郑大礼却都是面带微笑。

    他便笑道:“哎呀!二师兄和三师兄也在这里,最近我的记性不佳,好像在上届大试中,大师兄连胜两场进到第三轮时,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同门师妹,咦,名字给忘了……”

    吴大义立刻接着道:“啊!我也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好像是小竹峰上的一位同门师妹,相貌那是极美的,不过名字嘛……”

    郑大礼满脸笑意,道:“名字嘛!我们都是忘了,不过当天场中鼓掌拍得最大声,和大师兄眉来眼去的那个人的样子,我们都还是记得的。”

    “哗!”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田灵儿带头拷问:“大师兄,是哪一位同门师姐,居然对你这么好?”

    宋大仁满脸尴尬,狠狠盯了何大智一眼,干笑道:“没、没有这回事,你别听四师兄乱说,小竹峰的文敏师妹只不过是看在师娘份上,才为我们多喝彩加油了几声。”

    “咦?”何大智立刻道:“大师兄,这就怪了,我与二师兄三师兄都不知道那人的姓名,怎么你立刻就把人家的名字给说出来了?不过说起来文敏师姐对大师兄那个好啊……”

    众人哄堂大笑,宋大仁自知失言,更知道论词语锋利远远不如何大智这个大竹峰门中第一精明之人,说多错更多。

    当下他哼了一声,仗着脸皮颇厚,干笑道:“无聊之人,嘿嘿,我师父、师娘好了没?”

    田灵儿还待追问,却见宋大仁溜的比风还快,一眨眼就看不到人影了,只得一把抓住何大智,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兴奋之色,道:“四师兄,你快说说,那个文敏师姐到底长得如何?”

    何大智笑道:“小师妹,你不是常与师娘回小竹峰看望水月大师的吗?怎么会从没见过文敏师姐,她可是水月大师的得意弟子呢!”

    田灵儿摇头道:“我与娘去小竹峰时都是直接去见水月大师,难得认识几个同门师姐,你快点说嘛!”

    何大智笑道:“别急,别急,今日我们去长门通天峰参加七脉会武,你多半便见得到她了。”

    田灵儿“哦”了一声,眼珠一转,仿佛醒悟什么,道:“难怪我一早起来就看大师兄整个人神采奕奕,原来是心怀鬼胎!”

    众人一呆,随即明了,放声大笑,田灵儿自己也笑,原本对七脉会武有的一点点紧张也化作了无形。

    她眼光移动,只见众人都是笑容满面,心情颇好,但当她看到张小凡时,心中却是忽然一怔,张小凡脸上虽有笑容,但这些年来田灵儿与他最是亲近,一眼便看出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趁着众人笑谈得起劲,田灵儿偷偷把张小凡拉到一旁,低声道:“小凡,你有什么事吗?”

    张小凡怔了一下,嘴角动了动,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终于还是道:“我没事,师姐。”

    田灵儿看了看他,迳直道:“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张小凡犹豫了一下,把怀中之物拿了出来,给田灵儿看了一眼,田灵儿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却更是惊讶,道:“你把这根黑呼呼的烧火棍带着身边做什么?”

    张小凡见田灵儿满脸讶色,但容貌中就算带了些许嗔怒,竟也是那般美丽,呐呐道:“师父恩典,让我也去见识一下,我修为浅,没什么法宝,也不会用……”

    田灵儿恍然大悟,却又忍不住失声而笑,道:“啊!呵呵,是这样啊!那你就带着这、这烧火棍去参加七脉会武吗?青云门两千年来,出了个炼骰子法宝的六师兄本来就古怪了,没想到、没想到你,你居然、居然带了根烧火棍去……哈哈哈哈,我,笑死我了。”

    站在一边的大竹峰各弟子听见田灵儿突然笑得起劲,纷纷走了过来,问明情由,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张小凡眼见周围都是笑容满面、开心的师兄师姐,心头却忽然一阵愤怒。

    这深心处的怒意眨眼即过,可是它那般强烈,几乎令张小凡为之窒息。

    他低下了头,紧紧握住那根难看的烧火棍,那一份熟悉的冰凉传上他的掌心。

    “小凡,”田灵儿忽然收起笑容,正色道:“对不起了。”

    张小凡身子一震,抬起了头。

    田灵儿道:“我本来想给你件宝贝撑撑门面的,免得你出去被其他同门笑话。可是这些日子娘逼我修行逼得太紧了,我就给忘了。”

    张小凡下意识地摇头,道:“师姐,你修行要紧,不必再念及我了。”

    田灵儿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道:“不过也没什么,大家都知道你的本事,这一次去就当是长长见识了。”她压低了声音:“如果有什么人欺负你了,你一定过来和我说,哼,我立刻为你出头。”

    张小凡看着师姐亲切的目光,丝毫不怀疑她的诺言,甚至于周围所有人言谈中的善意,他也感觉得到。

    可是,可是,是什么情绪依然如此澎湃,是什么样的火焰在深心处熊熊燃烧,以至于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田灵儿依旧笑嘻嘻的,拍着这个她最喜爱的小师弟的肩膀,悄声道:“告诉你吧!通天峰上好玩的地方可多了,这一次去我们偷偷跑去玩,好不好?”

    张小凡眼前晃动着那美丽容颜,忽然间竟不敢直视她的容颜,低下头,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烦恼,少年心事,仿佛百感交集,低声道:“是,师姐。”

    田灵儿展颜微笑,忽听身后何大智道:“师父和师娘来了。”

    众人转身看去,只见从守静堂中,田不易和苏茹走了出来。田不易一身天蓝长袍,气度颇是庄严,若不是身子稍矮,肚子又稍大了些,倒真有让人肃然起敬的宗师气派。

    至于苏茹,则是让众人眼前一亮,平素就姿色过人的她,今天一袭淡绿衣裙,头上玉镂花,金钗头,眉若远山含黛,肤似凝脂白玉,目光如水,红唇带笑,当真是倾倒众生。

    宋大仁跟在他夫妇二人身后,面色再正经不过了。只不过众师弟一看见他,个个面上就浮起不大正经、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来了。

    而在宋大仁身后,黄狗大黄和猴子小灰也跟了出来。小灰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坐在大黄背上,这时一看见张小凡站在前方,“吱吱吱吱”叫了几声,从大黄背上跳下,窜到张小凡这里,三下两下蹦上了他的肩头。

    田不易看了看众弟子,点了点头,道:“走吧!”

    说罢,他右手一挥,掌心法诀引处,赤光一闪,他那柄久负盛名的仙剑“赤灵”祭起,赤芒万丈,端的是仙家至宝。

    田不易正要踏前,忽然间裤管却被人拉了一下,回头看去,却是被大黄咬住了,只见这只他从小养大的黄狗摇头晃脑,嘴里“呜呜”(咬着裤管)叫个不停,尾巴摇得起劲,一双狗眼更是眨也不眨,直盯着田不易看。

    田不易犹豫了一下,嘴里含糊说了一句,但还是袖子一挥,将大黄卷了起来,随即飘身到赤灵剑上,与苏茹打了个招呼,当先破空而去。

    苏茹轻笑摇头,对众人道:“你们也来吧!”顿了一下,又对宋大仁道:“大仁,小凡修为不够,你带着他走。”

    宋大仁点头道:“是。”

    苏茹点了点头,也不见她如何作势,一道淡绿光芒闪过,仿佛与她的衣裳相配一般,载着她直上青天,追着田不易那道赤光而去。

    大竹峰众弟子中,吴大义、郑大礼与吕大信修行也没有达到第四层,不能驱御法宝,当下宋大仁走向张小凡,其余的何大智、杜必书与田灵儿一人带着一个,各自上路。

    众人之中,田灵儿的法宝是“琥珀朱绫”,何大智修炼的法宝是一枝“江山笔”,倒很合他平素爱书的习性,不过最搞笑的莫过于老六杜必书的骰子法宝了,一经祭起,白光闪处,三颗骰子滴溜溜放大了十倍,在空中转个不停,各种数字轮番出现,若论天下赌具,再也无过于此。

    老五吕大信小心翼翼地上前细看,苦着脸向杜必书道:“老六,你这东西该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吧?”

    杜必书眉毛一挑,嬉皮笑脸道:“五师兄,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是从天上掉下来就算你赢,我就……”

    吕大信“呸呸呸”道:“那我还敢赢这个赌吗?”

    杜必书一愣,道:“那倒也是!”

    宋大仁走到张小凡身前,微笑道:“小凡,你准备好了吗?”

    张小凡正要点头,忽然间肩头的猴子小灰却尖叫起来,二人吃了一惊,却见小灰一会手指指天上,一会对着张小凡指指自己,张小凡愣了一下,道:“你也要去?”

    小灰立刻咧嘴笑了起来,张小凡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宋大仁,宋大仁想了想,笑道:“反正师父都带大黄去了,我们也带小灰去吧!”

    张小凡心中欢喜,点了点头,小灰更是欢喜不已。

    宋大仁转身对其余人道:“我们也走吧!不然迟到了师父又要骂了。”众人答应一声,各自御着法宝走了,田灵儿临走时还到张小凡身旁叮嘱了一句:“小心啊!要抓紧师兄。”

    张小凡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师姐。”

    田灵儿对他笑了笑,法诀一引,琥珀朱绫霞光顿起,破空而去。宋大仁随即祭起了自己的法宝仙剑“十虎”。

    他是大竹峰一脉的大弟子,虽然师弟们修炼的法宝不一而同,但他还是修炼仙剑。

    “十虎”仙剑呈通体黄色,长四尺,三指宽,在仙剑中体型算是比较大的,不过可惜法宝威力不能以体型来计算。

    当下宋大仁把张小凡拉了上来,张小凡以前有过搭乘田灵儿琥珀朱绫的经验,入脚处“十虎”向下一沉,随即稳住,他已不太惊慌,倒是猴子小灰似乎知道什么,紧紧抓住了张小凡的头。

    宋大仁微微一笑,道:“小师弟,我们走了。”

    说着,他右手法诀向天一指,只听“十虎”仙剑剑身发出一声低低震响,原本平平飘荡在离地一尺的仙剑忽地升高三尺,张小凡下意识地抓紧了宋大仁。

    这时,一阵山风吹来,“十虎”剑剑尖缓缓向上翘起,到了约莫有翘起七分,张小凡完全是靠紧拉着宋大仁才不至于掉落下去时,一声尖啸响处,“十虎”笔直向天疾冲而上。

    张小凡站在仙剑之上,紧紧抱住宋大仁,心中虽然紧张,但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把眼睛闭上。

    只见大竹峰青翠的山峰离自己越来越远,忽地眼前一白,一片白茫茫的,竟是穿入了厚厚的白云之中,再也看不清什么东西。

    这时上下前后都是茫茫云气,大风呼啸不停,刮脸生疼,张小凡身子微微颤抖,半是紧张,半是激动。

    驰骋于青天白云间,这是何等的梦想!

    云海茫茫,也不知行了多久,正当张小凡心情慢慢要平复下来的时候,仿佛要再一次的给他惊奇,“十虎”仙剑在破空的尖锐呼啸声中,冲出了云海。

    那一片无垠的蓝天,如倒悬的深海,蓝得几乎是纯净的,无边无际,壮观雄伟。

    当他们冲出云海,脚下的白云仿佛水花,随着他们的去势泛起长长云气,似乎依依不舍,又如大河微浪,飘起半空,然后再缓缓落下,回到云海之中。

    长空如洗,“十虎”仙剑冲天而起,直到离脚下那茫茫云海又有了几乎三百丈的高度,宋大仁才将剑身放平,开始向通天峰方向直行而去。

    远处,一座高耸入云,不,高耸入天的雄伟山峰,傲然屹立。那里,白云飘渺处,隐隐有钟声回荡在这苍穹天地。

    通天峰,仿佛真的通往青天。

    张小凡屏住了呼吸,放眼远眺,无垠的青天下,雄伟的山峰旁,飞舞萦绕着无数道各色光芒,越接近通天峰,这些光芒就越是密集。

    张小凡知道那些都是青云门中弟子驱用的法宝,因法宝五行之分而有各种不同颜色,看去五彩缤纷,极是漂亮。

    但见这些道光芒如彩石落雨,纷纷涌向那座山峰,景象蔚为壮观。

    而他们与“十虎”仙剑一道,也很快融入了这五彩缤纷的洪流之中。

    伴着呼啸声,宋大仁带着张小凡御剑落到了一片巨大的广场之上,一落到地上,猴子小灰便东张西望,随即从张小凡肩膀跳下,在广场上跳来跳去,兴奋不已。

    张小凡也不去管牠,放眼看去,只见这里白玉为栏,仙气阵阵,广场中央有九个大铜鼎,成三三之数摆放中间。最令人吃惊的,便是这广场之上,云气蒸腾,行走时如在云中,使人有成仙的感觉。

    张小凡看在眼里,倍觉眼熟,记起这里是当初自己初上青云山时到过的所谓“青云六景”中的“云海”。

    五年不见,这里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美丽飘渺,只是今日却比五年前热闹了许多。

    广场之上,此刻已是热闹非凡,青云门前来参加七脉会武的弟子们估计都暂时停在这里,远远看去,人头耸动,怕没有数百人。

    站在这广场上的人物,多数身着青云门服装,有道有俗,有男有女,其中年轻一辈尤多,英气勃勃之人在所多有,可见这些年来青云门励精图治,大力栽培年轻弟子。

    虽然广场上站了数百人,但依然显得很宽敞。

    宋大仁举目四眺,忽听远处一个清脆声音喊道:“大师兄,我们在这儿。”

    宋大仁与张小凡看了过去,正是大竹峰众人,喊话的不用说是田灵儿了,他们站在广场中间一个巨大铜鼎旁边,田灵儿正对着他们挥着手。

    宋大仁应了一声,与张小凡走了过去。

    一路之上,张小凡向四周张望,只见广场上其他各脉弟子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个个看去兴高采烈谈论着什么,想来无不是对即将到来的会武大试充满期待吧!

    他们走到跟前,站在田灵儿身后的何大智首先道:“大师兄,这一路还顺利吧?”

    宋大仁微笑道:“这里又不是第一次来,还能有什么事?”

    田灵儿看了张小凡一眼,笑道:“小凡,路上的景色还好吧?”

    张小凡回想起刚才在青天之上那壮观到动人心魄的景色,衷心道:“漂亮极了。”

    田灵儿嘻嘻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以后你自己努力些,等炼了法宝学会了御空而行,让你自己天天飞上青天去看个够。”

    张小凡没有说话,但面露笑容,重重点头。

    宋大仁向周围看了一下,向何大智道:“四师弟,师父和师娘他们呢?”

    何大智道:“我们几人跟着师父、师娘到了这里,接待的长门道兄就把师父、师娘引到上面玉清观去了,说是七脉首座长老要聚会一下,商量一些会武大试的细节。师父吩咐我们就在这里等候。”

    宋大仁点了点头,随即招了招手,把众师弟召到身边,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怎么看着其他各脉面生的师兄弟好多,你们先来这里一会了,有没有什么消息?”

    何大智摇了摇头,道:“我也有这个感觉,看来这些年同门各脉收了不少新人。”

    老二吴大义看了一下周围,道:“新人是不少,不过我估计等明日上台比试的,多半还是以前修为精深的各位师兄,毕竟修行经验上还是他们……”

    宋大仁忽然叹了口气,道:“二师弟,未必如此,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龙首峰派来传信的那个年轻弟子林惊羽?”

    吴大义一怔,随即默然,众人相看一眼,都没有说话,只有张小凡心中忽地有一股复杂的情绪掠过,似是欢喜,似是羡慕,仿佛还带了一分嫉妒。

    “那厮算个什么东西?”忽然间有人冷冷地道。

    众人吃了一惊,却见说话的正是田灵儿,只见她一张俏脸微微涨红,美目圆睁,恨恨道:“他不来参加这次比试也就罢了,若他敢来,最好就叫他遇上我,到时候我再与他分个胜负!”

    大竹峰众人面面相觑,老六杜必书一向机灵,反应极快,笑道:“小师妹说的极是,若是真有这么巧,嘿嘿,各位师兄,不若我们来打个赌,看看谁输谁赢……”

    “去去去!”站在他身旁的老五吕大信一脚把他踢开。

    宋大仁笑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忽听身后一声轻咳,有一个女子轻声道:“宋师兄,许久不见了啊!”本章节由网书友发布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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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怒兽

    ~日期:~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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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ww.】宋大仁忽然如受重击,怔了一下,这声音萦绕在耳,便如仙乐一般,片刻之后他如梦初醒,闪电般转过身来,只见身后站着五、六位女弟子,看她们的服饰是青云门中一向只收女弟子的小竹峰门下。

    而当先出排对着他们的,是一位瓜子脸的美貌女子,秀发如云,肌肤如雪,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笑意。

    张小凡看了看那女子,正想回头问问是哪一脉的同门师姐,不料回头一看,却见从吴大义到郑大礼再到何大智,个个面上都有诡异的笑容,心念一动,再看宋大仁的样子,却见这平日精明能干的大师兄一脸傻笑,呆呆的样子,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转念想了想,便把这女子的身份猜了出来。

    果然,一旁的何大智等人正待要看好戏,不料宋大仁突然陷入了痴呆境界,那副呆样不但大竹峰众人受不了,就连对面小竹峰的各位女弟子也是掩嘴偷笑不已。

    站在宋大仁前边的那美貌女子脸上微微一红,低声叫了一声:“宋师兄。”

    宋大仁还没反应过来,大感不耐烦的何大智已然接口道:“哈哈,文敏师姐,你、我也是多年不见了,近来可好啊?”

    文敏美目移到这精瘦之人身上停了片刻,便微笑道:“这位是何大智何师兄吧?”

    何大智连连点头,道:“正是在下,文师姐好记性,你我只在一甲子前见过一面,居然也记得在下,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文敏微微一笑,道:“何师兄在上次比试中力抗强敌,大显身手,我自然是记得的。”

    何大智脸上一红,上一届的七脉会武,他在第一轮比试中就遇上长门通天峰的一位高手,虽然竭尽全力,还是败下阵来,不过他为人精明,当下一笑带过,道:“那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小弟这些粗浅修为,与文师姐还有我们大师兄相比,那是远远不及的。说起来,自从上次大试之后,我们大师兄可是时时挂念着你呢!”

    文敏脸上微红,却不答话,只用眼角瞄了一下宋大仁,不过她身后那几个年轻的师妹却已经笑了出来。

    宋大仁一个粗豪的大汉,此刻却窘迫的像个害羞的少年,连忙抗声道:“没,没有,我哪有时时……”

    “什么?”他话没说完,便被对面文敏身后一个年轻女子打断:“那么你是不挂念我们文敏师姐了?”

    宋大仁心中一跳,偷偷抬眼看了文敏一眼,只见文敏也正看着他,一双美目眨也不眨。

    他心中着急,冲口而出道:“不、不是的,我有挂念着……”

    “哈!”

    大竹峰和小竹峰众人一起哄笑,尤其是文敏身后几个年轻女子,笑得尤其灿烂大声,惹得附近的其它各脉弟子也往这里多看了几眼。

    何大智待众人笑声稍止,正色对小竹峰各位女子道:“各位师姐,其实我们大师兄的意思是这样的,他不是不挂念文敏师姐,但也没有时时挂念着……”

    “那是什么呀?”小竹峰一个女弟子高声笑问。

    何大智向那女子看了一眼,微笑道:“他是过了一刻便记了文师姐一次,过了一刻又念了她名字一次,所以才说没有时时挂念着。”

    众人大笑,宋大仁狠狠瞪了何大智一眼,眼角却看向文敏,只见她嘴角含笑,却似乎没有什么生气,心中不由得暗暗有些欢喜,嘴里却呐呐道:“文师妹,他们就是爱开玩笑,你、你别在意。”

    文敏笑了一下,转过头去先拦住了身后那些笑得花枝乱颤的师妹,然后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宋大仁苦着脸,嘴里“我、我、我”了几声,却说不出什么话来,看他这副样子,那几个女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文敏摇了摇头,瞪了他一眼,不去理他,走到田灵儿身前,拉起她白玉一般的手掌,细细看了看她,道:“你就是灵儿师妹了吧?”

    田灵儿奇道:“是啊!文师姐你怎么会知道我的?”

    文敏笑道:“你常随苏茹苏师叔来我们小竹峰上看望师父,我们早就认识你了。几年不见,真是长得越发俊俏了。”

    田灵儿握住文敏的手,笑道:“哪里,我怎么比得上文敏师姐你如花一般的样貌。”说到这里,她压低声音,凑到前边悄声道:“我大师兄可为文师姐你神魂颠倒了哦。”

    文敏瞄了宋大仁一眼,宋大仁立刻露出一脸傻笑,她摇了摇头,低声道:“你那个大师兄呀!真是个榆木脑袋。”

    田灵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立刻感觉与这文敏师姐相见恨晚,当下文敏轻轻一拉,田灵儿便跟着她走到小竹峰那群女人中间,唧唧喳喳几句聊了下来,立时便混得熟悉无比。欢声笑语,不时从那群女人中间传了出来,倒把宋大仁等人给晾在一旁。

    宋大仁站在一旁,满心想上前与文敏说话,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站在原地。

    不说别人,便是张小凡看在眼里,也是大摇其头。

    正在这时,张小凡忽然听见身旁的杜必书“咦”了一声,道:“又来了好多人啊!”

    张小凡心中奇怪,转眼看去,身子忽然一震。只见远处走过来一群人,共有三十几人,个个身着白衣,英气勃勃,换句话说是趾高气扬也无不可。

    不过当先几人却是气度不凡,尤其是最前一人,白衣如雪,俊逸潇洒,不是那个齐昊又是何人?

    齐昊!

    张小凡盯着那群走过来的人,在心中重重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同时听到身旁四师兄何大智忽然笑了一下,低声道:“龙首峰一脉果然是人多势众。”

    齐昊这时也看到了大竹峰众人,立刻走了过来,他身后众人也跟了过来。

    走到跟前,他拱手向宋大仁笑道:“宋师兄,你、我又见面了。”

    宋大仁不敢怠慢,回礼道:“齐师兄,你也来了,这次大试不知道你可有参加?”

    齐昊笑道:“原本小弟是不想参加了,不过家师以为小弟修行还需磨练,命我参加,所以就厚颜占了本脉一个名额了。”

    宋大仁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以齐师兄的人才,这次的胜者非你莫属了。”

    齐昊连连摇头,谦虚道:“哪里哪里,宋师兄太过奖了。”

    他二人说着门面话,张小凡却瞪大了眼睛在齐昊身后搜寻着,果然不出片刻,便看到在齐昊身后站着的林惊羽也把目光扫来扫去,显然也在找着什么。

    二人目光相触,欢喜之极,同时走了出来,握住对方的手,彷佛有千言万语,却一时都说不出来了。

    许久,林惊羽才道:“小凡,你有参加这次的大试吗?”

    张小凡点了点头,笑道:“有,我师父对我极好,开恩让我参加了,你呢?”

    林惊羽道:“我也有参加,哼,你那个矮子师父有什么好的,两年前我去你那里,他那样对你……”

    张小凡连忙道:“不,他平日里不是那样的,那天他只是生气。”

    林惊羽与这儿时好友难得重见,不愿让这些无聊话题打扰各自心情。当下岔开话题,笑道:“你这小子,两年不见,倒长的这么高了?”

    张小凡捶了他一拳,笑骂道:“怎么,就你可以长大,不许我高了吗?”

    林惊羽大笑,他二人在一旁自顾自说话,这一次再没有什么师长在旁边,什么话都说个痛快,别人也不管他们。

    只是在说话间,张小凡无意间回头一看,却见齐昊不知什么时候看见了田灵儿和文敏那一群女子站在一旁,正走过去打招呼,他心中没来由的一痛,连脸色也变了。

    林惊羽看在眼里,讶道:“怎么了,小凡?”

    张小凡摇了摇头,强笑着道:“没事。”只是他话虽如此,眼睛却还是看着齐昊那边的。

    齐昊这时已走到田灵儿与文敏面前,他首先笑着向田灵儿打了个招呼,道:“田师妹,还记得我吗?”

    田灵儿一直在兴高采烈地和文敏等小竹峰众人说着话,此时忽见齐昊突然出现,不知怎么,脸上一红,声音也变得小声了:“是,齐师兄好。”

    远远看去,田灵儿清丽的脸庞上微微泛红,水汪汪的大眼睛乍一看竟是如梦似幻,但这美丽的容颜映在远处张小凡的眼中,竟是如刀割了一般,痛在了心里深处。

    “小凡,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么白?”林惊羽不明所以,关心地道:“是不是生病了?”

    “没、没事的,我很好。”张小凡低低地道。

    远处,文敏心思何等敏锐,看了看田灵儿的样子,心里便大致有了数,当下向齐昊道:“齐师兄,怎么你只认得田师妹,眼中都没有我们小竹峰各位姐妹了吗?”

    她说了这话,身后的各个女子都起哄起来,齐昊连忙道:“文师姐这是哪里话,我岂敢如此怠慢了小竹峰各位师姐?”

    文敏轻笑一声,道:“齐师兄这次再度参加七脉会武,想必是志在必得了?”

    齐昊眼中精光一闪,道:“文师姐在上届大试之中,连过三关,可惜败于长门萧逸才萧师兄之手,令人扼腕。想必经过一甲子的精修,加上水月大师的悉心栽培,如今以小竹峰第一高手的身份,必也是冲着这大试桂冠来的吧!”

    文敏微笑道:“不敢,不敢,我怎敢与齐师兄你争,而且小竹峰第一高手这个称号,我可更是担当不起的。”

    齐昊皱眉道:“文师姐你太客气了……”

    文敏笑道:“非也,家师水月大师学究天人,我资质愚钝,不能得她老人家真传一二,本脉另有奇才姐妹,齐师兄可要小心了。”

    齐昊眼中精光大盛,但脸上却微笑道:“如此更好,想必能让文师姐甘拜下风的,一定也是不世出的奇才,小弟真想早日见识一下。”

    文敏轻笑一声,点头示意,不再多说,拉着兀自不太舍得的田灵儿走到一旁。

    正在这时,广场上空忽然传来一声尖啸,声若惊雷,震动全场。

    广场上数百位青云弟子都抬头看去,只见一道红光电射而来,片刻间停到广场上方,一把红色仙剑散发道道仙气,横在广场半空,上面站立着一个通天峰长门道士,朗声向站在广场上的各脉弟子道:“诸位师兄,掌门真人与各位首座有令,请参加七脉会武大试的各位师兄上玉清殿说话。”

    山风吹来,白云飘渺,广场上数百人的青云弟子骚动了一阵,便陆续有人走了出来,向广场前端走去。

    张小凡本以为那些修为高深的弟子会直接祭起法宝御空而去,不料看着众人却似乎都无此意,一个个老老实实地走着。

    他与林惊羽走在一起,向左右看去,只见田灵儿与小竹峰文敏等女子走在一起,笑容满面,看来心情颇好,宋大仁等大竹峰弟子则跟在她们后边。

    至于龙首峰一脉,从齐昊那一堆人中走出了七、八人,此刻却又走到别处,和同样走出来的另几脉弟子打起了招呼,尤其是齐昊,熟稔地喊着另几脉弟子的名字,打着招呼,八面玲珑,而其它各脉弟子也无不笑脸相迎,看来交游很广的样子。

    “齐师兄他是很会交朋友的,”注意到张小凡的目光一直看在齐昊身上,走在他身旁的林惊羽道:“而且他修为高深,又得师尊苍松真人的信重,所以在青云门里,大家都很给他面子。”

    张小凡听在耳中,面无表情,只是慢慢的点了点头。

    走到广场的尽头,便是青云六景中的“虹桥”,张小凡与林惊羽在五年前被救上青云山时都走过此处,此刻故地重游,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

    踏上虹桥那鬼斧神工般的桥身,看着桥两侧涔涔流下的清澈水流,依旧折射出迷幻美丽的七色彩虹,五年前两个不知世事的少年,如今已是青云门下的弟子。

    走在人群的最后,林惊羽忽然低低叹了一声:“五年了!”

    张小凡默然不语,只是向前走着。眼前的景色一如当年,随着虹桥的上升,白云渐渐都落在脚下,蔚蓝的天空清澈如洗,横在头顶。

    “你为什么不御剑上去呢?”张小凡突然道。

    林惊羽面上微有讶容,道:“你不知道吗?我们弟子辈在通天峰主殿附近是不容许御剑凌空而行的。我听齐昊师兄说过,这个一来是为了表示尊重长门,在玉清观圣地要步行而上;二来听说在我们青云门建派初始,青云祖师为了保护此地,曾在这通天峰峰顶设下极厉害的禁制,名叫‘诛仙剑阵’,任何人只要擅自御空飞到通天峰上空,必然要受到‘诛仙剑阵’的诛杀。”

    张小凡吃了一惊,道:“难怪这么多同门高手,居然一个御剑的也没有。对了,那个‘诛仙剑阵’厉害吗?”

    林惊羽目光望向高高耸立在前方的山峰,道:“我也没有见识过,不过想来是极厉害的。听说这‘诛仙剑阵’从青云祖师传下,到了千年前青叶祖师又再予以完善,威力绝伦。从那以后,就再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人胆敢到我们青云山撒野了。”

    张小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座雄伟高大的山峰,感叹道:“好厉害啊!”

    他二人这么边说边走着,跟随着这数十人一起走过了虹桥。一路之上,张小凡向这些青云门年轻一代的精英看去,但见这六十多人中,男子占了大半,女弟子估计只有十三、四人,其中多半还都是身着小竹峰服饰的。

    不过不论男女,放眼看去,几乎个个气度过人,男的气宇轩昂,女的美丽大方,俊男美女,满目皆是。任谁看了,也要说青云门后继有人,前途光明。

    过了虹桥,就到了青云门镇山灵兽“水麒麟”所居的碧水潭了。与五年前张小凡和林惊羽初来时不同,这头被青云门弟子敬称为“灵尊”的上古异兽,此时没有躲在潭水中,而是老早就趴在了潭边空地上晒着太阳。

    不过看着它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倒与五年前没什么两样。

    青云弟子走下虹桥,逐一向这头庞然大物行礼,然后踏上潭边的台阶,向那高高在上的玉清观主殿走去。

    林惊羽与张小凡跟在众人背后,悄声向张小凡道:“你还记得我们刚来时候的遭遇吗?”

    张小凡点了点头,心有余悸道:“记得,淋了一身水,不过那也罢了,看到这么一头大怪兽,可把我给吓坏了。”

    林惊羽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就是,以前我们在草庙村里的时候,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东西了,我还以为,这世上最大的动物就是青云山上的狗熊呢!”

    张小凡失声大笑,一时间众人纷纷回头看来,张小凡吓了一跳,连忙止住笑声。林惊羽也是吃了一惊,干咳两声,面色微红。

    其它人看了几眼,便转过头继续走去,张小凡这才松了口气,转眼向林惊羽看去,二人目光相接,都是莞尔一笑。

    前头数十人很快走了过去,张小凡与林惊羽走下虹桥,来到碧水潭边,向那只水麒麟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不过从一开始这只水麒麟似乎就睡得特别死,任谁行礼也没有反应,此刻埋头大睡,鼾声如雷,十成十是不知道这两个青云小辈在向它行礼的。

    张小凡与林惊羽也没想过水麒麟会答理他们,行过礼后,他们便走上台阶。

    张小凡道:“惊羽,上次你到大竹峰来,匆匆忙忙的,我也没恭喜你。想不到你才几年工夫,就有了这么高的道行。”

    林惊羽笑了笑,道:“这都是我恩师苍松真人与各位师兄用心教导,”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声音渐渐转为低沉,道:“其实最初几年,我每在用功之时,就想到了草庙村里那一堆血淋淋的尸体,心中难受,所以狠下心来努力修行,希望能有一天为父母与村子里的人得抱大仇。”

    张小凡心中一酸,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林惊羽定了定神,收拾心情,展颜笑道:“好了,不说以前的事了。你呢!修炼的如何了?”

    张小凡摇了摇头,道:“你知道我从小就没你那么聪明,这些年在大竹峰上,师父与各位师兄对我都很好,但我太笨,修真上进展极慢,很是对不起师父与大师兄。”

    林惊羽哼了一声,道:“你哪里笨了,我看八成是你那个矮师父故意难为你,不传你真正的青云门修真道法。”

    张小凡没料到两年前那一次争端,林惊羽到如今还对田不易耿耿于怀,当下笑道:“不会的,我师父不是那种人。算了,不说我了,对了,你的法宝还是两年前那柄‘斩龙剑’吗?”

    林惊羽点了点头,微笑道:“这柄神剑是龙首峰一脉的至宝,得恩师厚爱传我此剑,除了威力绝大,而且剑有灵性,对我修真有莫大帮助。”

    张小凡心中羡慕,脸上也显露出来,道:“那最好了。”

    林惊羽微笑反问:“那你呢!小凡,你有什么法宝吗?”

    张小凡呆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到怀中摸了一下那根黑呼呼的“烧火棍”。一丝冰凉,若有若无地窜上他的手掌。

    “没有,”他低声道:“我的修行不够,还不能驱用法宝。”

    林惊羽也不在意,似乎早已料到,安慰他道:“没关系的,小凡,只要你勤奋修行,一定会成功的,反正我们还年轻,就当这次来见识一下了。”

    张小凡嘴角动了一下,看着老友和善的面孔,听着他温和的话语,却没有一丝欣慰的感觉。

    见识一下?

    谁都认为他来这里只是见识一下,想到此处,他心里忽然一阵说不出的怒气,就像一团火焚烧在深心处,可是转眼间便消散了。

    他低下了头,没有说话,甚至连责怪朋友的心意也没有,因为他发现连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彷佛响应他的心思,在他怀中此刻仍然与他手掌相接的“烧火棍”,突然起了一丝反应,在片刻间寒气大盛,从他的手掌直接蔓延到肩膀。

    张小凡大吃一惊,但随即发现,这股感觉对他的身子完全没有任何危害,反而凉丝丝的颇为舒服。他向旁边看去,却见林惊羽毫无所觉。

    就在张小凡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从他们身后爆发。

    不只是张小凡,就连修行远胜于他的林惊羽竟也和他一样,全身一震,耳朵里轰然作响,耳鸣不止,而走在他们前面的部分青云门弟子,看来也是同样情况。

    众人惊讶之极,在这青云门圣地之上,怎会有如此怪声,当下纷纷回头,一看之下,众人更是惊骇莫名,只见在碧水潭边,那只一直酣睡的巨兽水麒麟,突然间苏醒过来,恶狠狠回过头,硕大的双目竟透出无尽凶光,背上毛发根根竖起,张开一张血盆大口,露出了两根长长锋利的獠牙,竟是摆出了一副攻击姿态。

    而它的目标,赫然便是站在台阶上的青云门众弟子。本章节由网书友发布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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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抽签

    ~日期:~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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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ww.】这水麒麟乃是洪荒灵种,上古异兽,这一发威,登时便只见风云变色,本来蔚蓝的天空竟在刹那间暗了下来。

    伴随着它向台阶踏出了第一步,原本平静的山风成了狂风,尖锐呼啸,卷过这通天峰顶。

    而离水麒麟最近的那湾碧水潭中,水面更是起了变化,从波平如镜开始颤动,随之突然剧烈转动,整个潭水急速旋转,围绕中心处转出一个深深漩涡出来,在那漩涡深处,更似有隆隆之声传来。

    片刻之后,众人只听一声巨响,一道水柱从漩涡深处霍然冲天而起,足足竟有三人合抱之粗,而且凝而不散,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凌空折下,彷佛受到什么驱使似的,落到水麒麟身前,矫若游龙,晶莹剔透,在空中旋转游动。

    这时,站在台阶上所有的青云门人,包括修为最精深的齐昊等人,再也没有一个能保持镇定,全都变了颜色,有的甚至已是面色苍白,微微颤抖。

    水麒麟之所以能够成为千年前青叶祖师除妖伏魔的得力臂助,并在千年中被青云门尊崇已极,它的实力在这一刻完全显露了出来。

    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水麒麟乃是水系的极品灵物,只看它这一手凭空御水的本事,毫无借力,召出水柱之粗且凝结不散,甚至盘旋半空游动不已而无丝毫吃力神色,灵力之强,念力之纯,早就远远胜过了寻常人间修真之士。

    便是高手如云的青云门中,不要说纯以念力做到这一点,便是借用法宝能有这份水准的也没有几人。

    这一刻,但见天地齐暗,风云翻涌,青云门众弟子眼见灵尊水麒麟突发千余年来从未有的雷霆之怒,皆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水麒麟口中怒吼不止,双目瞪圆,眼中狂怒憎恨之色越来越浓,似是感觉到什么深仇大恨或极度憎恶的东西,要与之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而盘旋在这头巨兽身前的粗大水柱游动速度也越来越快,忽的一声巨响,“轰”的一声,庞大的水柱带着无尽声势,铺天盖地地打向台阶上的青云弟子。

    就在这关键时刻,只听半空中传来一声疾呼:“灵尊息怒!”

    一道墨绿身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突然出现在水麒麟与青云弟子中间半空中,正是青云门掌门道玄真人。

    五年不见,他鹤骨仙风,丝毫没变,只是他此刻眉头紧皱,显然也对水麒麟突然发难极为不解。

    但此刻情况紧急,他身后便是数十个青云门中最优秀的年轻弟子,而前头呼啸而来的水柱内里波光阵阵,隐隐现出各种狰狞巨兽的影子,显然是往日水麒麟杀死的凶兽,死后魂魄竟为水麒麟摄入体内,不得往生。

    此刻被水麒麟用在水柱之中,更增威势,以道玄真人通天彻地之能,也不能不为之心惊。

    眼看水柱迫近眼前,道玄避无可避,只得深深吸气,口中诵了一声:“无量天尊!”

    他双手抬起,虚空抱球,左右手成剑指法诀,似缓实急,在身前虚画了个太极图,片刻之间这图案凌空发光,白光阵阵,瑞气腾腾,随即道玄一返身,身上墨绿道袍无风自鼓,霍然从他身上飘下,空中的太极图立刻如受驱使,冲到道袍之上,当即烙在道袍上。

    这墨绿道袍看来也是仙家宝物,受了那太极图,“呼”的一声,见风就长,片刻间大了十倍不止,横在半空。

    “哗”,一声重响,水麒麟御使的水柱撞上了那放大的墨绿道袍,只听水柱中嘶吼连连,似乎是那些妖兽魂魄大怒狂呼,墨绿道袍重击之下,向后退了数丈之远,道袍中心被水柱撞击的部位更是深深鼓出,看得出受力之巨。

    而站在台阶上几乎傻眼的青云年轻弟子们,只觉得忽地一股巨风涌来,个个立足不稳,除了几个修行深的还勉强支撑,大多数人竟都是左右跌倒。

    众人不由得尽数失色,若没有道玄真人出手挡下了水麒麟这雷霆一击,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张小凡面色苍白,立足不稳,便向旁边倒去,林惊羽眼角看到,刚想伸手去扶,不料自己身子歪了一下,却也倒向了另一边,自顾不暇。

    张小凡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放开了伸在怀中握着那根“烧火棍”的手,拚命伸出想找个地方支撑一下,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手一离开烧火棍,那股冰凉感觉就消失无踪了。

    空中,道玄真人面色肃然,严阵以待,而在他身后,“刷、刷、刷”几声,又出现了十几条人影,凌空站在他的背后,为首的是苍松真人,其余的是六脉首座以及各脉的长老,田不易与苏茹都在其中,个个面色严肃。

    青云门高手此刻尽数在此,放眼世间,遇到这种阵势,任谁也先怕了七分,偏偏这水麒麟在一众青云门道行高深的掌门首座长老环视下,竟无丝毫畏惧之色。

    但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水麒麟原本怒火中烧的双眼忽然平和下来,反露出古怪神色,似是大惑不解,而身前声势巨大的水柱也随之缓缓缩小,最后失去控制而落到地上,“哗啦啦”一声,把地上打成一片湿漉。

    此时水麒麟声势全无,但庞大的身躯耸立原地,仍然颇为可怕,只见它理也不理在半空中的一众长老,眼睛只瞪着台阶上年轻弟子,目光扫来扫去,又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似乎也没闻出什么味道来。

    过了半晌,在这古怪举动重复了许多次之后,水麒麟好象终于放弃了,摇了摇它那巨大的脑袋,返过身,一摇三摆地走到另一块空地上,躺了下去,把头往腿上一靠,眯起眼睛,过不多久,居然又有了鼾声响起。

    青云门众人个个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苍松道人最快回过神来,悄悄移到道玄真人旁边,低声道:“掌门师兄,不宜让弟子们在此多待。”

    道玄醒悟,看了一眼苍松,点了点头,道:“你带着弟子们先上去,我灵尊怎么回事?”说完,身子一折,便向水麒麟飞去。

    苍松回过身子,朗声道:“刚才是灵尊给大家开了一个玩笑,大家不必紧张,现在凡是参加会武大试的弟子,依次走到玉清殿去吧!”

    一众弟子齐声应了一声,恢复了秩序,向上走去。

    不过在心里,看到刚才水麒麟那惊心动魄的一击,只怕没几个人会相信那是一个玩笑吧!

    跟随在众人身后,张小凡与林惊羽走进了雄伟宽敞的玉清殿。站在这座殿堂之内,张小凡忽然觉得,五年里的记忆一幕幕翻了起来。

    “惊羽。”张小凡突然低声道。

    “什么?”林惊羽看向张小凡。

    张小凡低沉着声音,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这几年里,你见过王二叔了吗?”

    林惊羽面色顿时黯淡了下来,随即摇头道:“没有,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回到通天峰。三年前我问过齐昊师兄王二叔的情况,听他说他还是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整日在通天峰上跑来跑去,不过有长门的师兄照顾着,应该没有问题的。”

    张小凡沉默了一会,道:“等这次比试完了,我想他,你去吗?”

    林惊羽点了点头,道:“好,我也很想见他的。”

    这时,大殿之上,忽然绿影一闪,却是道玄真人从外头闪了进来。

    青云门各长老的目光都落到他的身上,苍松道人走前问道:“掌门师兄,灵尊……”

    道玄抬手止住,向他使了个颜色,苍松道人立刻会意,住口不说。

    随即道玄真人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和颜悦色地向站在大殿上的数十位青云门年轻弟子道:“大家都来了吧!好,好。”

    众弟子一起弯腰行礼,道:“见过掌门真人。”

    道玄真人微微一笑,走回座位,向苍松道人看了一眼,苍松道人随即走上前,朗声道:“诸位,你们都是青云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我青云一脉从建派至今,已有两千余年,实为道家正统,正道领袖。但古人有道:‘业兴于勤,荒于嬉。’又有云:‘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派列代祖师为了警戒后人,并提携年轻弟子,传下了七脉会武这一盛事,到如今已是整整二十届了。”

    “啊”,青云门众弟子中传出了一阵惊叹声,二十届,以一甲子一次计算,便有了一千两百年之久。

    苍松道人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又道:“时至今日,我青云门在道玄掌门师兄的带领下,兴旺繁荣,远胜前世,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者数不胜数。故此次掌门师兄与各脉首座商议之后,特将大试人数增为六十四人,以免有沧海遗珠之憾。”

    听到这里,张小凡不禁向田不易看了过去,只见田不易坐在道玄真人下首,面无表情,眼中却大有不耐烦的神色,毕竟增加比试人数之事,说是与各脉首座商量了,其实还不是道玄真人与苍松真人说了算。

    只听苍松道人接着道:“此次大试,人数上多了一倍,所以在抽签上也有些变化。诸位请看。”

    说着,他手一指大殿右侧空地之上,众人看去,只见那里摆放着一个大红木箱子,四四方方,只在上侧开了个容一臂伸进的小洞。

    “在那红木箱子之中,共有六十三粒蜡丸,其中各包着一张字条,上书着从一至六十三此类数字。”

    众弟子忽地一阵喧哗,苍松道人不去理会,又道:“在抽签完成之后,即以数字为准进行比试,以一号对六十四,二对六十三,三对六十二如此类推,其后第二轮,则以一号与六十四胜者对二号与六十三的胜者,如此类推,一直到最后决战。诸位明白了吗?”

    站在堂下的青云门众弟子沉默了一会,忽然有人大声道:“请问苍松师叔,明明有六十四人,怎地却只有六十三粒蜡丸?”

    苍松道人似是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干咳一声,道:“此次比试的规矩本是青云门七脉中各出九人,其中长门再多出一人,不过,咳咳,因为有一脉同门总共只派出了八位弟子,所以便少了一人,故只有六十三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脸上,田不易脸上掠过一阵怒容,但端坐于位,丝毫不动。

    底下青云门弟子喧哗声顿起,议论纷纷。

    待众人声息稍稍平复,苍松真人才正色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在那六十三粒蜡丸中,只要有哪位弟子抽中了一号,那便是幸运之极了,因为并无六十四号对手,所以他首轮轮空。”

    此言一出,青云门弟子中又是一阵哗然,不过青云门毕竟是名门大派,家教甚严,这个方法看起来虽然颇为滑稽,但也无人反对。

    道玄真人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他掌门之尊,登时四下无声。道玄真人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大家就去抽签吧!”

    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随之都落到了那个红木箱子上,首先,是长门一脉走出了十位弟子,依次走到箱子旁,各自抽出了一粒蜡丸,然后便是龙首峰一脉的弟子。

    林惊羽向张小凡打了个招呼,也走了出去,张小凡看了他背影两眼,随即把目光望向坐在上首七位首座和各位长老。

    这些人中,从道玄真人以下,苍松道人、天云道人还有商正梁、曾叔常等各脉首座他在五年前都已见过,只有坐在右侧最后一把椅子上的一个女道姑未曾谋面,不过看这样子,多半便是大名鼎鼎的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了。

    张小凡平日里时常听师兄们提起这个师叔,听说小竹峰乃是青云门中唯一只收女徒的一脉,水月大师本人的道行也是极深,在青云门中大大有名。

    而小竹峰出的弟子,在历届七脉会武大试中也时有出色表现。

    张小凡向那水月大师多看了几眼,只见她相貌约莫有三十上下,与师娘苏茹倒是差不多,鹅蛋脸形,细眉润鼻,一双杏目炯炯有神,一身月白道袍,看去竟是风姿绰约。

    而在她身后,并无站着长老一辈,倒是侍立着一名女弟子,一身白衣如雪,相貌极美,背后背着一把长剑,剑鞘剑柄通体呈天蓝色,色泽鲜亮,隐隐有波光流动,一看便知是仙家宝物。

    他正看着出神,那年轻女子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似的,忽地转过头来,目光如电,冷冷盯了张小凡一眼。张小凡心中一震,如受电击,双眼中竟似乎被刺痛一般。

    他吓了一跳,面上微红,但见那女子面无表情,但眼中隐隐有轻蔑之色,赶忙低下头来。

    正在这尴尬时刻,旁边忽然有人伸手过来拉他一下,只听田灵儿的声音道:“小凡,你发什么呆啊!到我们去抽签了。”

    张小凡连忙道:“是着再不敢向水月大师处看上一眼,转过身子跟着田灵儿向那红木箱子走去。

    此时大殿之上只剩下大竹峰与小竹峰两脉未曾抽过签,以宋大仁为首的大竹峰众人依次走到箱子旁,抽出了蜡丸,随之走回堂下。

    之后,在众人纷纷查看自己抽到什么号数的时候,小竹峰一脉中走出了八位女弟子,文敏也在其中,而站在水月大师身后的那个白衣女子向水月大师低头说了一句,水月大师点了点头,道:“你也去吧!”

    那白衣女子应了一声,走到小竹峰诸女之中,和文敏诸人笑了一下,一起走到那红木箱子旁,抽出了最后九粒蜡丸。

    此刻,大殿之上,众弟子纷纷查看蜡丸,而坐在上首的各脉长老首座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目光都盯着本脉弟子,一心盼着弟子抽个好签,若是抽到那写着“一”的字条,自然就是再好不过了。

    彷佛响应着众位师长的心情,堂下青云门年轻的弟子们一个个发出了声音。

    “啊!我是二十六。”

    “我是三十三,咦,你是多少?”

    “哦,我是四十七,不知道对手是几号,我算算……”

    各弟子说了半天,却没有人说自己抽到那宝贵的一号字条的。

    苍松道人皱了皱眉,咳嗽两声,朗声道:“是谁抽到了一号签的?”

    他声音洪亮,一时压下了所有声音,大殿上一片寂静。

    许久,人群之中,忽然有一个小小声音,带着一丝惊讶与小心,似乎是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语气,道:“回、回禀苍松师叔,在,在我这里。”

    众人一起看去,不觉愕然,只见张小凡站在人群中,手里拿着一张字条,呆立原地,眼光却瞄向田不易,怯生生地道。本章节由网书友发布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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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魔踪

    ~日期:~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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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ww.】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这个不起眼的大竹峰弟子身上,田不易与苏茹对望了一眼,苏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大竹峰众人笑容满面,都围了过来,吕大信重重拍了一下张小凡的肩膀,笑道:“臭小子,看不出你运气这么好!”

    张小凡抓了抓头,吐了吐舌头,心中已从刚开始的惊讶变做了惊喜。一旁的杜必书忽然懊悔地拍了拍脑袋,道:“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在谁抽中了这一号签上打个赌,嘿嘿,一定是大冷门,通杀!”

    “去去去,”田灵儿啐了他一通,转头对张小凡道:“小凡,反正你进了第二轮也没用,不如把这签给我吧!”

    张小凡没想到师姐这样说了一句,愣了一下:“哦”了一声,就把那张写着“一”的字条递了过去。

    宋大仁脸色微变,看了看周围,低声道:“小师妹,别胡闹。”

    田灵儿“噗哧”一笑,艳若桃花,如玉也似的脸畔两腮微微红了一下,伸出葱花一般的手指,在张小凡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道:“小傻瓜,我和你开玩笑的。”

    张小凡眨了眨眼睛,也笑了出来。

    这时长老那一边,苍松道人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朗声道:“好,既然抽签已经完成,诸弟子等一下到我这里按签号报上名号,稍后即用红榜贴出,你们就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了。现在请掌门师兄说话。”

    原本有些喧闹的弟子们听说掌门道玄真人要出来说话,都安静了下来。

    道玄真人从座位上站起,缓步走到众人面前,目光向众弟子扫了一眼,随即道:“诸位,你们都是我青云门中年轻一代的精英,资质才华,都是出类拔萃的。将来,青云门各脉的首座、长老,甚至我这个掌门的位置,都很有可能由你们之中的佼佼者担当。”

    青云众弟子们一阵耸动,许多人脸上都露出向往激动的神色。

    道玄真人露出和蔼的微笑,道:“当然,若要达到这一步,坐到我身后这些首座长老的位置,你们还需加倍努力了。”

    众人齐声道:“是。”

    道玄真人手捂长须,点了点头,正色道:“我青云一门,从青云子祖师建派开始,就一直是名门正道,如今更已是世间修真道上的正道领袖。方今天下,正道兴盛,邪魔退避,世人安享太平。但魔道余孽,奸险狠毒,其心不死,这些年来又似有蠢蠢欲动之势,当此之时,更需我等正道中人持道锄奸,所以诸位务必专心修道,坚定心志,只要我们坚强自立,则邪魔外道便无隙可乘也!”

    众弟子大声道:“谨遵掌门教诲!”

    道玄真人颌首微笑,道:“好,好。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向大家宣布一下,为了鼓励青云门弟子努力向道,励志修行,我与诸位首座长老商量了一下,决定从这次七脉会武开始,每次在七脉会武大试之后,给予最后的胜者一个小小的奖励。”

    “啊!!”青云弟子中一阵骚动。

    道玄真人看着这些年轻的弟子,微笑道:“这次的奖品,就是‘**镜’了。”

    “什么东西?”张小凡呆了一下,从未听说过这个东西,忍不住向身边看去,却见田灵儿、杜必书等人也是一脸茫然,而周围其他各脉的年轻弟子似乎也是不大清楚。

    但如齐昊、宋大仁、文敏等入门时间较长的弟子却变了脸色,脸上现出了少见的激动和向往。

    田灵儿等人这时也注意到大师兄等人似乎知道什么,靠过去悄悄问道:“大师兄,**镜是什么东西?”

    宋大仁低声道:“**镜是本门第十代祖师无方子真人传下的法宝,具体模样我也不曾见过,只是以前曾听师父说过,这是本门奇珍之一,威力极大,更有一番奇妙处,只要施用者灵力够强,**镜便能反射一切攻击,从而立于不败之地。”

    众人张大了口,杜必书都有些结巴地道:“那、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宋大仁耸了耸肩膀,道:“反正具体什么样子,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师父说了总不会错的,这一次,”他瞄了一眼道玄真人,压低声音,道:“看来这一次掌门和师父他们似乎是下了大血本了!”

    众人面上都有些古怪,大多数人似乎还暗暗吞着口水,看来奇珍在前,纵然修道之人,也难免大动凡心。

    道玄真人停了一会,微笑着看年轻弟子们议论纷纷,过了一会才道:“好了,大体上就是如此,你们回去休息一下,明日一早,七脉会武就开始比试。”

    青云弟子们一齐行礼,齐声道:“是,掌门真人。”

    道玄真人点了点头,道:“你们去吧!”

    众弟子逐渐都退了出去,大殿上遂只剩下了青云门七脉首座与十几位长老。

    道玄真人回过头来,对着那些长老笑道:“诸位师兄,你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开始,多场比试,还需你们多多费心呢!”

    那些长老有的满头白发,皱纹横生,有的却是看去年轻得紧,驻颜有术,此刻听了道玄真人的话,一个个也不多说,便逐一走了出去,到了最后,玉清殿上,只剩了青云门七脉首座。

    道玄真人缓缓收起了他一直挂在脸上和蔼的微笑,目光扫过坐在椅子上的其他六人,淡淡地道:“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七个人了。”

    坐在右边的“朝阳峰”首座商正梁皱了皱眉,道:“掌门师兄,你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吗?”

    道玄真人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缓缓道:“我刚才去看过灵尊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

    走下台阶,众弟子经过碧水潭边时还是战战兢兢的,只是这一次那水麒麟却是安安稳稳地睡着,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过了虹桥,重新回到“云海”那片宛如仙境的巨大广场上后,林惊羽与张小凡说了两句,便与龙首峰一脉的弟子结伴去了。

    张小凡看着他走远,才走回到大竹峰一众人中,听着宋大仁对各人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与待会住宿情况,张小凡听着听着,忽然间想起一事,失声叫道:“哎呀!糟了!”

    众人冷不防吃了一惊,田灵儿站在他身旁,讶道:“小凡,怎么了?”

    张小凡四下张望,急道:“我刚才只顾着与惊羽说话,都忘了小灰了,现在也不知道牠跑到哪里去了?”

    众人这才想起,果然都不曾注意到那只灰毛猴子的踪迹,这时纷纷向四下寻找,只见白云渺渺,各脉弟子逐渐散去,却没有任何猴子小灰的影子。

    张小凡心中大急,自从两年前从那幽谷中把小灰带回,这两年来一人一猴(后来还加上了大狗大黄)同屋而住,感情极深,眼看这通天峰高耸入云,上下地方大得不可思议,万一小灰跑到什么地方找野果吃的,却如何能够找到牠?

    正着急处,张小凡忽然听见另一侧田灵儿“咦”了一声,转头看去,只见田灵儿展露笑颜,手指前方,笑道:“你们看。”

    众人看去,不禁哑然失笑,只见小灰安安稳稳地坐在田不易养的那只大黄狗背上,口中“吱吱吱吱”叫着,向张小凡处挥着猴爪,而发力向这里跑来的大黄狗嘴紧闭,居然咬着一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肉骨头。

    过不多久,大黄驮着小灰跑到跟前,小灰三下两下跳到张小凡肩上,张小凡赶忙摸了摸牠的猴头,装出怒容道:“你跑到哪里去了?”

    小灰也不害怕,笑嘻嘻地指了指正趴在地上啃肉骨头的大黄,“吱吱”声中指手画脚比画不止。

    张小凡看了半晌,忽然道:“这肉骨头是从哪里来的?”

    小灰闻言,又是一阵比画,同时指着广场尽头一个方向,张小凡向宋大仁看去,只见宋大仁迅速看了看四周,脸色颇为尴尬与好笑,压低了声音,悄悄道:“那里是长门弟子吃饭的厨房。”

    众人一呆,随即都笑了出来,纷纷摇头,宋大仁带头走向另一侧,道:“我们也去休息的舍馆吧!对了,小师妹,你是女子,安排了你与小竹峰各位师妹同住在一起,你没意见吧?”

    田灵儿摇头笑道:“我本来就想与文敏姐姐多聊几句,同时好帮大师兄你多说几句好话呀!”

    众人哄笑,宋大仁脸上一红,装做没听见,大步走了出去,身后众人笑谈不已。

    走在最后的张小凡倒没参和进去,而是瞪着肩膀上的灰猴道:“死猴子,以后你再跑去作贼,看我怎么治你。”

    小灰“吱吱吱吱”叫了几声,咧着嘴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听不懂呢!还是根本不把张小凡的话放在心上。

    张小凡又骂了牠几句,向前走着,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转过头大声道:“快走啦,死狗,就知道吃1

    兀自趴在地上啃肉骨头的大黄好不容易抬起眼睛,看着众人都走得远了,这才站了起来,叼起啃了一半的肉骨头懒洋洋地追了上去。

    玉清殿上,青云门七脉首座会聚于此,此时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道玄真人吸引了过去。

    “落霞峰”首座天云道人首先站了起来,道:“掌门师兄,那你可看出灵尊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道玄真人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仔细察看过了,灵尊并无什么异样。”

    “什么?”各位首座脸上都浮起惊讶之色。

    道玄真人看了看这些同门师兄弟,道:“的确如此,我反覆看了几次,灵尊一切如常,实在想不通牠为何竟会突然有如此大的怒气,偏偏又消失得这么快1

    田不易沉吟了一下,道:“我看灵尊攻击的目标似乎是一众年轻弟子,难道说是有人触怒于牠?”

    “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介面道:“不可能,若真是弟子触怒于灵尊,灵尊又怎会一击之下便放弃了?”

    水月相貌颇美,但一说出话来,声调冰冷,仿佛带了一丝寒气,田不易看了她一眼,便住口不说。

    道玄真人摇了摇头,道:“灵尊乃是上古灵兽,性已通灵,千年来从未有如此突然失常的情况,其间必有原因。”

    坐在左侧的“风回峰”首座,两鬓霜白,在座七人中看去最是苍老的曾叔常开口道:“莫非掌门师兄心中已有定论?”

    道玄真人轻叹一声,道:“不瞒各位,我对此也是摸不着头脑。但灵尊乃我青云门镇山灵兽,非同小可,我本想以本门密传的‘通灵术’一查究竟,不料……”

    说到这里,道玄真人忽然停了下来,旁边人听了一半,忽然听他不说了,田不易首先追问道:“掌门师兄,怎么了?”

    道玄真人面露尴尬之色,道:“这通灵术乃是旁门小技,但以之可以与灵尊稍做沟通,不料我正想使用的时候,灵尊牠居然已经睡着,我也无法可施了。”

    众人哑然。

    道玄真人干咳两声,正色道:“此事不必担心,待灵尊醒后,我们再从长计议。而眼下还有一事,我想与各位师兄商量一下。”

    众人见道玄真人面色严肃,似乎不是小事,都收起笑容,正色坐下。

    道玄真人也坐回自己座位,沉吟了一下,才道:“诸位,你们可知道东方三千里外有座‘空桑山’?”(注一)

    众人一愣,苍松道人首先回过神来,道:“掌门师兄说的莫非是那座上有‘万蝠古窟’的空桑山?”

    道玄真人点了点头,道:“正是。”

    曾叔常皱眉道:“听说那座‘万蝠古窟’乃是一个天然巨洞,直入地底,深不可测,其中寒冷阴湿,只有无数蝙蝠生于其中,据说竟有数百万只之多。这种不毛之地,师兄怎么会提起来了?”

    道玄真人缓缓道:“诸位有所不知,这万蝠古窟虽然看起来人畜不近,但在八百年前,却是魔教的一个重要据点。那古窟中寒冷阴湿,正好适合那些邪魔外道修炼妖法。后来在我正道人士围剿之下,魔教孽障败退而走,此处遂荒废下来。”

    水月大师冷冷开口,道:“那掌门师兄此刻又再度提起,又是何意?”

    水月这般对道玄说话,态度可以说颇不友善,但在座之人都知道水月大师对人说话从来如此。

    道玄真人也不放在心上,只叹了一口气,道:“水月师妹有所不知,就在半年前,我得到焚香谷一份传书,说是近来在那万蝠古窟附近,似又有魔教余孽活动迹象,并以此征求我的意见,我思量之下,便令二徒逸才急速前往空桑山查看一下。”

    朝阳峰商正梁一听之下,笑道:“这不就好了,萧逸才师侄才华过人,修行精深,实为青云门中佼佼者,在上一届七脉会武大试中更是折桂而归。有他去了,还有什么办不成的?”

    道玄真人微微一笑,道:“商师兄过誉了,不过逸才去了空桑山,数月之后,便有传书回来,言道的确发现有魔教中人在万蝠古窟附近活动,而他们的目的,却更是惊人。”

    众人都吃了一惊,曾叔常道:“怎么?”

    道玄真人面色沉静,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道:“据逸才信中说道,他擒住一个魔教徒众,从其口中逼问出,原来万蝠古窟在八百年前是魔教中一个支派‘炼血堂’的总堂所在,其时炼血堂势力强盛,乃魔教五大势力之一,但在被我正道先人击溃之后,遂一蹶不振,万蝠古窟也荒废下来。”

    “但不知怎么,近些年来,已式微许久的炼血堂似又有抬头迹象,而在炼血堂中相传,当年万蝠古窟一战,虽然炼血堂主要人物全部伏诛于我正道人士剑下,但在万蝠古窟之中,却有一个隐藏极密的藏宝密洞,里面有许多奇珍异宝,妖书邪卷,并不曾被人发现。”

    说到这里,众人都已明白过来,苍松道人冷笑一声,道:“邪魔歪道,痴心妄想!”

    道玄真人摇了摇头,道:“且不论这个传闻是否属实,但据我所知,八百年前那一战之后,正道人士的确并未在万蝠古窟中发现什么密洞宝库。其他的倒也罢了,但若是真有这个藏宝密洞,只怕其中会有一件大凶之物,却是我们不可不防的。”

    众人都向道玄看去,天云道人道:“师兄,你所指的究竟是何大凶之物,这般紧要?”

    道玄真人看了周围诸人一眼,沉声道:“噬血珠!”

    众人耸然动容,苍松道人讶道:“这凶物不是早随着黑心老人死去而消失了吗?”

    道玄真人摇头道:“不然,黑心老人虽死,但噬血珠未必便没于世间。似这等大凶煞之物,等闲之辈不能掌握,魔教妖人若是修行不够,将其收藏起来也未可知。而且当年黑心老人出身便是在魔教的炼血堂一系,故以我推测,很可能噬血珠便在这密洞之中。”

    众人听了道玄真人这一番话,一时都默默无语,半晌,却是那冷冰冰的水月大师开口道:“那掌门师兄意欲如何?”

    道玄真人道:“我在收到逸才的传书后,即刻便知会了焚香谷与天音寺,不久这两大门派也回过话来,说是也将派出得意弟子前往空桑山阻止魔教恶徒,持道锄奸。”

    田不易皱眉道:“那掌门师兄的意思是……”

    道玄真人脸上露出了微笑,道:“说起来此次也是难得的大好历练机会,我青云门中年轻俊才虽多,但多数都未外出修行,而且这些年来天下安定,更从未与魔教妖人对峙相抗。趁着这次七脉会武的机会,我打算将前四名的年轻弟子,一起派出前往空桑山,一方面可以阻止魔教妖人倒行逆施,另一方面也可历练历练,长长见识。而且……”

    他收起笑容,面色转为严肃,道:“而且我听闻最近百年间,天音寺与焚香谷都出了几个了不得的杰出弟子,天资骄人,我们再坐视不理,只怕将来这正道领袖的地位就难保了。若如此,我道玄可无颜去见列代祖师!”

    众人一起点头,苍松道人首先道:“掌门师兄高瞻远瞩,说得极是。”

    道玄看了看各位首座,道:“既如此,诸位是都没有意见了。”

    众人皆点头称是。

    道玄真人道:“好,那就如此决定了。玉清殿里,已为诸位师兄安排了住所,请诸位前去休息吧!”说着,他手掌连拍三下,门外立刻转进数个道童。“你们领着诸位首座去房间歇息。”

    道童们应声而上,各首座都站起身,向道玄真人行了一礼,便跟着去了。

    注一:出自“山海经”第四卷“东山经”:东次二经之首,曰空桑之山,北临食水,东望沮吴,南望沙陵,西望泯泽。本章节由网书友发布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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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黑夜

    ~日期:~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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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ww.】七脉会武,是青云门一甲子一次的大盛事,通天峰上一下多出数百人,住宿自然变得紧张。

    大竹峰一脉众人要想再过那种在大竹峰上一人一间的逍遥日子,那就是妄想了。

    除了田灵儿住在小竹峰诸女那儿,大竹峰从宋大仁开始,男弟子共有七人,全都挤在一间房中。

    通天峰上,青云弟子的住处向来是四人一间,此时在房间里打了三个地铺,好歹也挤了下来,不过拥塞不堪那是免不了的。

    此刻,便只听到有人大声抱怨:“真是的,整天说长门如何如何好,现在居然要我们七个人挤一间房,真是小气!”

    “老六,你别抱怨了,若是被长门的师兄弟听见,那就不好了。”

    “二师兄,你睡在床上,自然舒服得很,怎么也不看看师弟我躺在冰凉的地上,不如我们换个床铺吧!”

    “呼呼呼呼……”

    “……不是吧!一下子你就睡着了,还打呼噜?”

    “呼呼呼呼……”

    “哼哼,啊!四师兄,你一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天资过人才华横溢……”

    “呼呼呼呼……”

    “搞什么嘛!现在很流行瞬间入睡吗?咦,大师兄你一向心地善良,怎么会看着师弟我……”

    “呼呼呼呼……”

    “你──啊!三师兄……”

    “吼吼吼吼……”

    众人吓到,这时墙壁突然重重响了起来,隔壁有人大声怒道:“喂,你们大竹峰的人晚上睡觉都是打得这么响的呼噜吗?”

    房间里突然一片安静,许久之后,不知道是谁偷偷干笑了几声,稍后,先前那声音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啊!五师兄你……”

    “你,你,你什么,我就睡在你旁边,都在地上,要换位置是吗?我无所谓啊!”

    “咳咳,没事了。唉!这地铺冰凉也就罢了,偏偏还短了一截,睡也睡不舒坦,说起来还是小师弟好,身材刚刚好。”

    “六师兄,你怎么闭着眼睛说话呀!你没看见我这里还有一只大狗和一只猴子在跟我抢被子吗?最挤的就是我这里了,你还说?”

    “……不过我还是……”

    “闭嘴,老六!”屋里数人同时喝道。

    天黑之后,还有许多初次到通天峰的其他六脉年轻弟子出来散步,对通天峰景色大感惊叹好奇,但随着夜色渐深,众人也都回到各自房间睡去了。

    当黑暗降临这座高耸入天的山峰,苍穹之上,一轮冷月,把清辉洒向山巅。

    张小凡睡得正香,忽然迷糊中感觉身边动了几下,朦朦胧胧张开睡眼,却见躺在身边的猴子小灰与大黄都不见了。

    他撑起身子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大黄黄色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背上一片阴影,看去多半是猴子小灰。

    张小凡心中奇怪,夜这么深了,这一猴一狗还要去哪?

    当下轻手轻脚地爬起,胡乱披了件衣服,走到门边,只见在清冷月华之中,大黄正背着小灰呼呼向云海那儿跑去。

    张小凡看着牠们跑去的方向,心中一盘算,便想起那是早先宋大仁告诉自己的通天峰厨房所在。

    当下又好气又好笑,这大黄被田不易养了不知道几百年,也算是一只得道老狗了,不料竟如此贪吃。

    他本想不管回去睡觉,但回念一想,万一被什么人看见大竹峰的黄狗、灰猴偷吃东西,这可太过难看,还是要把牠们追回来才好。

    他心中决定,抬眼一看,却见大黄背着小灰此刻也只剩下一个模糊身影了,赶忙追了过去。

    他一路疾跑,途中小心翼翼,不曾惊动其他房间的同门,待他跑到云海处那片广场之上时,早已看不见大黄与小灰的影子,只见在冷月之下,这里云气淡淡飘浮,如纱如烟,美不胜收。

    他多看了两眼,便没有心思再看下去,转头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就要往厨房那个方向走去,忽然间,他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云海深处,在厨房方向的另一侧,云气飘渺中,隐隐有一个苗条身影向前而行,看那人走的方向,似乎是往虹桥走去。

    张小凡怔怔地看着那个身影,尽管隔了老远,可是这身影便如深深镂刻在他心间一般,他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师姐田灵儿。

    夜,这般深!

    她为何一人外出,又要独自去哪里?

    张小凡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觉得脑中千百个念头纷至沓来,心乱如麻,仿佛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他却始终不肯承认。

    他转过头,目光盯着大黄小灰跑去的厨房方向,狠了狠心,向那里走去,同时对自己道:“张小凡,你少管闲事!少管闲事!”

    就这般走了七步,月华如水,照在这一个少年身上,分外孤单。

    然后他停了下来,抬头看天,只见一轮冷月,挂在天边。

    他嘴里似乎动了一下,片刻之后,他疾转过身,咬着牙,向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跑去。

    月光照在他奔跑的身影上,带着凄凉的温柔。

    只一会工夫,田灵儿身影便已消失在云海之中,但张小凡看也不看其他地方,向着虹桥方向,一直跑去。

    很快的,他上了虹桥,山风吹来,虹桥两侧的水流泛起微微涟漪,倒映着天上月亮,清冷美丽,但张小凡全然不顾,只是用力奔跑。

    跑,跑,跑!

    跑过了虹桥,他仍然没有见到什么人的影子。直到他跑到虹桥尽头,心中忽然一阵惘然,清冷月辉把虹桥尽头的那湾碧水潭边照得亮如白昼,只见一个美丽身影,俏立潭边,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怔怔出神。

    张小凡忽然害怕起来,一种他自己也说不出的害怕,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让师姐发现。

    他转眼四看,看见潭边右手侧靠近虹桥处,有一片小小树林,便悄悄跑了过去,藏在那里,从那阴影处,偷偷望着田灵儿。

    这一望,仿佛就是永恒!

    月光下,碧水边,那一个年轻女子带着几分哀愁,几分期待,低垂着眉,眼睛里仿佛有淡淡的光辉,似乎在憧憬着什么,看去竟如此美丽。

    山风习习,风过水面,掠过她的身旁,也摒了息,止了声,轻轻拂动她的衣襟秀发,衬着如雪一般的肌肤。

    张小凡的深心处,忽然一股说不出的温柔涌起,仿佛那女子就是他一生想要守护的人,纵然为了她历尽百折千劫,他也是毫不迟疑,绝不后悔。

    这一刻,多希望就是永恒!

    “灵儿师妹。”忽地,一声呼唤,从虹桥上传来,田灵儿一下子转过身来,眼光中在瞬间充满了欢喜之意,嘴角也流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

    “齐师兄,你来了啊!”

    张小凡的心在那一刻仿佛破了开来,可是他却感觉不到什么痛楚,整个心里一片空空荡荡,只回荡着那一句“齐师兄,齐师兄,齐师兄……”

    他艰难地转过头去,只见在虹桥上快步走下一人,剑眉星目,英俊不凡,气度出众,却不是齐昊又是何人。

    只见齐昊快步走到田灵儿身旁,温声道:“对不住了,我那些师兄弟们年轻爱闹,搞得很迟方才入睡,所以才来晚了,害你久等了吧!”

    田灵儿心中本来有些许嗔怒,但不知为何,一看到齐昊身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当下摇了摇头,微笑道:“没关系,我也没来多久。”顿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水潭,道:“不过为什么要约到这里见面呢!白天灵尊突然发怒,我到现在还有些害怕呢!”

    齐昊笑道:“不妨事的,我听师父说过了,灵尊一切如常,只是与我们年轻弟子开个玩笑,而且白天牠这么一闹,晚上这里就更是清净了,不是吗?”

    田灵儿脸上一红,低下头去,道:“我们这样偷偷相见,也不知道好不好?”

    齐昊看着她温柔美丽的脸庞,柔声道:“灵儿师妹,我们自从两年前在大竹峰初次相见,我就对你念念不忘,相思难止,往往夜不能寐,脑中都是你的影子啊!”

    田灵儿下意识咬了咬嘴唇,脸色又红了一分,却并无丝毫生气的意思,反而心中有丝丝甜蜜。

    齐昊又道:“灵儿师妹,我……”

    田灵儿忽然抬头道:“齐师兄,你叫我灵儿就可以了。”说到这里,她忽然又低下头去,低声道:“我、我爹和娘都是这么叫我的。”

    齐昊大喜,仿佛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犹豫了一下才追问道:“真的吗?灵、灵儿。”

    田灵儿看了他一眼,伸手到怀中慢慢拿出一个小小锦盒,眼光低垂,看着地面,似乎鼓足了勇气才低声道:“这个‘清凉珠’,我这两年来都一直带在身上的。”

    她说了这话,便不敢再看齐昊,却不料过了许久,齐昊都没有声音,田灵儿心中奇怪,偷偷抬眼看他,只见齐昊眼中满是欢喜,笑容满面,说不出的幸福样子。

    他二人这般对视良久,忽地张开双臂,彼此拥抱在一起。

    月华冷冷,洒在他们身上,洒在那片树林之中,却照不到黑暗角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对情侣说着温柔蜜语,直到齐昊看了看天色,见月已过东天,才道:“灵儿,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若是被人发觉了,总是不好。”

    田灵儿想了想,点了点头。他二人对看一眼,忽地都是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齐昊拉起田灵儿的手,缓步向虹桥走去,二人在月光下如一对亲密鸳鸯,靠得紧紧的,过了一会,才消失在虹桥之上。

    这夜色,又多了几分凄清。

    树林中,阴影里,张小凡缓缓走了出来,怔怔地走到碧水潭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看着水中倒映着的那轮冷月,随着水波轻浮,轻轻晃动。

    他忽然很想哭。

    只是,他终究没有哭出来,那莫名的痛楚在心中如狂怒的野兽四处冲撞,弄得他的心里处处伤痕。

    可是,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失去了所有,除了林惊羽在他身旁,这世间竟是完全变了样。

    而今晚,这时,只有他一个人,独自面对。

    “吼”,一声低低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某种野兽的喷鼻声,在他身后突然响起,张小凡从迷乱情绪中惊醒过来,回头一看,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那头青云门镇山灵兽,被众人敬称为“灵尊”的庞然大物水麒麟,此刻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而且靠得极近,低下了头,一双巨目仿佛就贴着张小凡的身子。

    也不知道牠这般大的身躯,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或许是张小凡心丧若死,不曾发觉也不一定。

    不过此刻张小凡的一颗心却几乎从胸口跳了出来,眼见这水麒麟如小山一般巨大的身躯就在眼前,血盆大口中长长锋利的獠牙更是映着月光闪闪发亮,只吓得连连退了几步,脚下一绊,却是被一颗大石头绊倒在地。

    他出来时衣衫本就不整,只是胡乱披了一件,此刻身子摇晃,只听“铛”的一声,一件事物掉在地上。

    这声音在这平静的地方迅速传开,回荡在水面之上。

    张小凡与水麒麟同时低下头看去,只见在水边地上,张小凡与水麒麟的中间,一根黑呼呼的所谓“烧火棍”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水麒麟一双巨目之中,倒映着张小凡苍白的脸和地上那根难看的烧火棍。

    张小凡只觉得喉咙发干,冷汗涔涔而下,心中拚命地喊着“跑、跑,快跑!!”

    偏偏在水麒麟之前,任他心里如何妄想,一双脚却似不是自己的了,动也不动。

    水麒麟此刻却有些奇怪,看了张小凡两眼,注意力倒似乎都被那根烧火棍给吸引了过去。

    只见这巨兽死死盯着那根黑呼呼的烧火棍,上瞅瞅,下看看,一颗大头转过来又转过去,却始终没看出什么来。片刻之后,仿佛迟疑了一下,牠伸出了前爪,小心翼翼地动了动那根烧火棍。

    张小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虽然心里依然十分害怕,好奇之心却同时泛起,心想这“灵尊”莫不是活了几千年已然老糊涂了,要不难道是和大竹峰上那只大黄狗一般为老不尊,童心未泯,居然对着一根烧火棍这么感兴趣?

    只见水麒麟巨大的爪子轻轻碰了碰烧火棍,然后立刻缩了回去,看牠的样子似乎对这棍子十分忌惮,只是烧火棍移了一下,滚了几滚,依然平静地躺在那儿,动也不动。

    水麒麟眼中大有困惑之意,却还是不肯放弃,巨大的头颅摆了一下,忽然向张小凡看了过来,血盆大口中传来一阵低沉却有力的吼声。

    张小凡心中猛的一跳,刹那间绷紧了全身肌肉,连呼吸都停止了。

    不料水麒麟只是瞄了他一眼,便又看向那根烧火棍,而这一次,牠居然还低下了头,把鼻子凑到那棍子之上,仔仔细细地嗅着。

    张小凡一颗心兀自砰砰直跳,但看着前方那只巨兽的古怪行径,下意识地想到这岂不是很像大黄,若不是此刻太过紧张,几乎便要笑了出来。

    水麒麟嗅了一会,很明显还是一无所获,牠抬起头来,大脑袋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似乎也是搞不清楚,糊涂了。

    不过千年灵兽毕竟是千年灵兽,想了片刻,便决定放弃,只见水麒麟“噗哧”打了个响鼻,巨目瞪了一眼张小凡,只把张小凡又吓了半死,便摇头摆尾转身走下水潭,未几,水花四溅,巨大的身躯便没入潭中。

    张小凡这才惊魂稍定,慢慢爬了起来,这才感觉到背后衣衫竟已是全湿了,更不用说额头上的冷汗如雨淋了一般。

    他走到烧火棍旁,把它拾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却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不由得大声抱怨道:“真是见鬼了!”

    话音未落,只听身边碧水潭边一声水响,老大一股水花翻了起来,白色的浪花里,隐约看到水麒麟的巨尾翻出水面。

    张小凡大吃一惊,立刻把那烧火棍往怀里一揣,撒腿就跑,一路上只听见后边水潭里水声不断,他也没敢回头再看一眼,只是拚命跑开,离这里越远越好。

    不消片刻,他便跑上了虹桥,直直向上跑去,直到再也听不见身后有声音传来,直到跑到了虹桥的顶端,才停了下来,大口喘气。

    “呼,呼,呼!……”

    张小凡的呼吸声,慢慢地平静下来,只是他忽然觉得很累,一种从深心中泛起的疲累,低下了头,便看见在月光下,一道孤单的影子一直跟随着他。

    他忽然抬头,仰首望天,只见冷冷苍穹,一轮冷月,高悬天际。他痴痴望着,一时竟是呆了。

    清晨,众人醒来。

    杜必书揉着腰,大声抱怨道:“真是的,睡了一个晚上腰都快断了,今天还怎么比试啊?”

    老五吕大信皱眉道:“老六,别大呼小叫的,我也睡了一个晚上,就没觉得腰有什么问题。”

    宋大仁在一旁也道:“就是,老六你昨晚都抱怨了一个晚上了,还不够啊?你没看老五和小师弟都没声音吗?”

    杜必书怪眼一翻,道:“五师兄那是皮粗肉厚,没感觉,不信你问问小师弟,看看他……咦,小师弟,你怎么满眼血丝,昨晚真的没睡好吗?”

    张小凡收拾好被褥,此刻坐在一张椅子上,怔怔看着窗外,毫无反应,而大黄趴在他的脚边,猴子小灰正翻弄着大黄的狗毛,似乎在找着虱子。

    杜必书走过去,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张小凡一激灵,跳了起来,把大黄与小灰也吓了一跳,他转头四看,道:“什、什么事?”

    杜必书皱眉道:“小凡,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昨晚没睡好吗?”

    张小凡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没有。”

    杜必书道:“那你怎么满眼血丝,红红的?”

    张小凡刚要说话,一旁走过来的何大智插口道:“老六,你别多管闲事,小师弟精神再不好也不打紧,反正他今天轮空,倒是你再不洗漱,耽误了待会比试,那可就怪不了别人了。”

    杜必书猛然醒悟,哪里还管张小凡有没睡好,冲过去全然不顾正在洗脸的吕大信、郑大礼等人,一把抢过脸盆,淅沥哗啦猛往脸上泼水,嘴里兀自道:“哼,小师弟就是命好,你们看他那副一脸要死不死睡懒觉的样子,真是……啊!五师兄,快把脸盆还我,我来不及了!”

    “呸,我自己还没洗呢!”

    张小凡看着几个师兄在房间另一侧为了个脸盆争论不休,心中微觉厌烦,站起身走了出去,正走到门口,宋大仁忽然在后边叫了一声:“小师弟,你洗过了吗?”

    张小凡转过头,道:“洗过了,大师兄。”

    宋大仁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你先出去走走也没关系,不过过一会就要到用膳厅去吃早饭,知道了吗?”

    张小凡应了一声,道:“知道了。”说着走了出来,猴子小灰“吱吱”叫了两声,跑过来窜上他的肩膀,大黄看见小灰走了,也懒洋洋地爬了起来,摇了摇尾巴,跟着走了出来。

    走廊之上,张小凡只见左右都是青云门各脉师兄弟刚起床忙碌的身影,他信步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云海广场之上。

    这时天色还早,只有三三两两几个青云弟子走在云海之上。清凉的山风吹来,拂过张小凡的脸庞,有一丝冷冷的感觉。

    仿佛昨夜!

    张小凡心中一痛,他今年已是十六岁的少年,情窦初开,在大竹峰上住了五年,与田灵儿朝夕相处,从小便已在深心处对这位美丽活泼的师姐情根深种。

    不料昨晚竟亲眼目睹田灵儿与齐昊私会,一时间若晴天霹雳,心绪大乱。

    此刻他满脑子乱糟糟的,闪来闪去都是昨晚那一幕幕令他心痛若死的画面,整个人也若无主游魂一般,漫无目的地走去。

    “咦?”忽地,一声惊叹,突然在他身边响起,把张小凡吓了一跳,从胡思乱想中醒来。

    看向身边,却是个年轻的青云弟子,五官清秀,一身长袍,二十上下,手中拿着一把描金扇子,上边似乎画着些山水河流,此刻正凑了上来,不过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没有看张小凡一眼,而是直盯着张小凡肩头上的那只猴子小灰瞅个不停。本章节由网书友发布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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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比试

    ~日期:~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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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ww.】猴子小灰看见身前那人直直的盯着自己看着,目光大是古怪,大怒下“嗖”地一声翻起猴爪抓了过去。

    那人猝不及防,差一点脸就被抓花了,幸好他反应算快,硬生生把头向后一仰,在间不容发之际给躲了过去。

    张小凡吃了一惊,连忙喝止小灰,转头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显然吓得不轻,手抚着脸,口中连道:“好险,好险。”

    张小凡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道:“这位师兄,对不起了!”

    不料那人倒不在意,微微一笑,手一摆道:“没关系,是我一时疏忽,忘了‘三眼灵猴’(注一)脾气暴躁,容易伤人。”

    张小凡一呆,道:“三眼灵猴?”

    那人吃了一惊,道:“什么,你不知道这只猴子是三眼灵猴吗?”

    张小凡莫名其妙,道:“三眼灵猴是什么东西?”

    那人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张小凡一番,道:“三眼灵猴你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养了牠?”

    张小凡道:“我以前在竹林里砍竹子遇到了牠,被牠砸了几次松果,然后牠就跟我回来了。”

    对面那个年轻的青云弟子此刻看去仿佛下巴都要掉了下来,喃喃道:“砸了几枚松果就能跟着回来,砸了几枚松果就能跟着回来……”

    张小凡见他神神怪怪,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不料没走几步,那人居然也跟了上来,堆出满脸笑容,低声道:“这位师弟,哦,不,师兄,你……”

    张小凡见生平第一次被人喊了师兄,而且见他年纪至少也在二十以上,连忙道:“哦,不敢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那人顿了一下,满脸堆笑,道:“呵呵,师弟可真是平易近人,啊!这样吧!我先自我介绍一般,鄙姓曾,草字《网》,是风回峰弟子。不知道师弟你的名字是……”

    张小凡道:“我是大竹峰弟子张小凡,曾《网》师兄你……呃,‘叔叔’?”

    那人一愣,随即脸色微红,有些尴尬笑道:“啊!我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我的《网》乃是书本之书,非父叔之叔。这都怪我爹,当年我娘本给我取名英雄,你说叫曾英雄那有多气派,偏偏我爹看我从小爱看书,便心血来潮给我取名《网》,搞的成了一生笑柄,真是的。”

    张小凡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此人名字居然和六师兄有异曲同功的意思,先前心中的愁苦被此人打扰一下,冲淡了不少,对他倒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道:“啊!曾师兄你很爱看书啊?”

    曾《网》笑道:“那是,这个我倒是不必谦虚,风回峰上下谁也没我看的书多,不过我看的多半都是奇闻逸事,神怪搜奇,经常把我爹气得半死。啊!话说回来了,你的确不知道这只猴子乃是‘三眼灵猴’吗?”

    张小凡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就以为牠是只普通猴子呢1

    这时,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蹲在他肩头的猴子小灰忽地“吱吱”尖叫,用力拔了一下张小凡的头发,疼得张小凡“哎呀!死猴子”叫了出来。

    曾《网》眼中却大有羡慕之色,道:“啊!真是聪明。”

    张小凡忍痛道:“这死猴子就爱打人,你还说牠聪明?”

    曾《网》道:“你莫看牠貌不惊人,但就凭着这份灵性,便是罕有的灵物。你看牠双目之间额头之上,是否有一道小小竖痕?”

    张小凡转头仔细看了一下,果然发现在灰色皮毛下,有一道浅浅颜色的竖痕,不仔细看着绝然是看不出来的,不由得对曾《网》心生佩服,道:“这么小的你也看得出来,厉害,厉害!”

    曾《网》一本正经道:“你莫要小看了牠,我曾经在‘神魔志异’(注二)的‘灵兽篇’中看过,三眼灵猴乃通灵奇兽,幼年时外表与普通猴子无异,但在成年后额头上第三灵目便开,灵性大张,非但能通晓五行仙术,更能看千里之外事物,据说古语中的‘千里眼’便是说的这三眼灵猴呢1

    张小凡把猴子小灰抱下,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一时不敢相信这与自己生活了两年的猴子居然有这般大的来头。

    不过看来看去,怎么看也是一只普普通通而且偏胖的猴子,拿在手上份量还颇为沉重,似乎到了通天峰上只一个晚上,又重了几斤。

    猴子小灰心里奇怪,今日怎么人人都盯着自己看个不停,当下“吱吱吱吱”尖叫不止,大是恼怒。

    张小凡冲牠做了个鬼脸,随手一抛,扔到了大黄背上。

    大黄吓了一跳,一下子跳开,待看清楚了是小灰这才松了口气。小灰冲着张小凡手舞足蹈,似在示威一般,叫了好几声才作罢,靠到大黄身上,片刻后注意力又被大黄皮毛里的虱子给吸引住了。

    曾《网》羡慕地看了看了小灰,随即回头对张小凡道:“张师弟你也是来通天峰参加七脉会武的吗?”

    张小凡点了点头,道:“曾师兄你呢?”

    曾《网》笑道:“我也是,昨日抽签我抽得了三十三号,不知你是几号,可不要这么巧,我们就是今日的对手了?”

    张小凡也笑了起来,道:“我是一号。”

    曾《网》吃了一惊,道:“你便是昨日大竹峰的那个弟子?”

    张小凡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曾《网》笑道:“你运气真好,”说着在心里一算,随即道:“我们要到了最后决战才能碰面,看来难度很大啊!”

    张小凡笑道:“我这点修行,第一……呵呵,第二轮立刻就被淘汰了,哪里还敢妄想。”

    曾《网》吐了吐舌头,道:“那我只怕连第一轮也过不了了。”

    二人相视一眼,都是大笑。

    当下两人又谈了一会,远处传来了宋大仁的喊声:“小凡,吃饭了。”

    张小凡远远应了一声,向曾《网》书说了两句,便跑了过去,随后大黄也背着小灰跟了上去。

    跑到宋大仁处,二人向前走去,宋大仁道:“刚才你在那里与谁在说话啊?”

    张小凡道:“哦,我刚才结识了一位风回峰的师兄,听他说名叫曾《网》。”

    宋大仁像是吃了一惊,道:“曾《网》?”

    张小凡讶道:“怎么了,大师兄?”

    宋大仁回头向来处看了看,道:“那人是风回峰首座曾叔常曾师伯的独子,听说天资过人,博闻强记,修行是极深的,是这次比试的大热门之一呢!”

    张小凡愕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吃过早饭,青云门众弟子都来到云海广场之上,一眼看去,茫茫人海,摩肩接踵,人气鼎盛,可见青云门之兴旺。

    在巨大的广场之上,只在众人吃饭的这段时间里,已然竖起了八座大台,以腰粗的巨木搭建而成,彼此间相隔俱有十几丈之远,成八卦方位排列。

    此刻在台下前后已是人山人海。

    在中间最大的“干”位台下,一张数人高的高大红榜耸立起来,上面用碗大的镶金字写出了参加比试的诸弟子签号、名字,张小凡的名字非常碍眼地排在了第一位,而在对手那一栏空空如也。

    张小凡脸红了一下,偷偷看看了身边众位师兄,其他人都微笑不已,只有六师兄杜必书兀自抱怨:“不公平啊不公平,不……”

    “住口!”一声轻喝,从旁边传来,众人一惊,转头看去,却是田不易与苏茹带着田灵儿一起走了过来。

    当下大竹峰众弟子连忙参见,道:“师父,师娘!”

    田不易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倒是苏茹道:“等一下就开始比试了,你们可要争气些,知道了吗?”

    人齐声道。

    苏茹转头看向张小凡,张小凡却一眼看见了在师娘身边的田灵儿,只见她今日似乎比往常更加美丽,神采飞扬,一双美目中满是笑意盈盈,一看便知道心情大好。

    张小凡心中似是被针刺了一下,不由得低下头去。

    “小凡!”苏茹见这小徒弟神情有些奇怪,走了过来叫了一声。

    张小凡连忙抬头应道:“是,师娘。”

    苏茹看了看他,道:“你没什么事吧?”

    张小凡连忙摇头,道:“没事的,师娘。”

    苏茹又看了他一眼,道:“小凡,你运气颇好,今日轮空,不过也要注意观看各位师兄师姐比试,这种机会极是难得,对你大有好处,知道了吗?”

    张小凡点头道:“是,师娘。”

    苏茹看向田不易,田不易点了点头,转身向台下走去,众人跟在其后,逐渐融入了人群之中。

    “当”,一声清脆的钟鼎声传来,回荡在白云渺渺的云海之中,令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一时间原本喧闹的广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见在正中那个巨大的台上,道玄真人与苍松道人的身影出现,道玄真人走上一步,环顾着台下无数弟子,朗声道:“比试开始。”

    说着,他袖袍一拂,登时钟鼎声再度响起,“当当当当”响彻云霄,张小凡听在耳中,忽然间竟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他偷眼向身边的田灵儿看去,却见田灵儿满面笑容,也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他这一看,便再也移不动眼睛了,于是也没听清台上道玄真人说了什么,其后苍松道人出来又说了几句,最后又是一声清脆悦耳的钟鼎大响,把他从恍惚中惊醒,才发觉比试已经开始了。

    六十三人比试,八座擂台,自然是要分做四批。而在第一批十六人中,大竹峰众弟子中只有田灵儿上场比试,在西方“离”位台上,大竹峰众人自然蜂拥而至。

    田灵儿的对手是一名朝阳峰的弟子,姓申名天斗,此刻已一跃而上,上了擂台,身形颇为潇洒,台下更是一片叫好声。

    张小凡转眼看去,只见“离”位台下,足足围了有一百来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朝阳峰一脉弟子,连朝阳峰首座商正梁此刻也在台下观看,脸上露出淡淡笑意,显然对这申天斗很是看重。

    田不易等人走到台下,大竹峰众人立刻淹没在朝阳峰弟子之中,前后左右都是身着朝阳峰服饰的弟子。

    田不易也不在意,向站在远处的商正梁看了一眼,商正梁同时也看了过来,二人目光相接,仿佛有淡淡火花,但二人都只是淡淡一笑,形若无事。

    这时早有弟子为二位首座以及苏茹等长辈搬过椅子来,田不易与苏茹坐下,田灵儿走上前来,道:“爹,娘,我上去了。”

    田不易看了看女儿,道:“去吧!”

    苏茹脸上泛起慈爱之色,道:“一切小心。”

    田灵儿向台上看了一眼,展颜一笑,丝毫没有紧张之色,道:“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着,一转身,笑容依在,左手法诀一引:“起!”

    随着她话声一落,一阵霞光闪动,她腰间的琥珀朱绫已然祭起,移到她的脚下,托起田灵儿修长身子,在霞光中如仙子一般,向台上飞去。

    这一手露出,自然远远胜过了申天斗像猴子一般跳上台去,而且田灵儿貌美如花,台下弟子包括朝阳峰在内都是男弟子居多,登时掌声雷动,便连远处擂台下也多有人回头看了过来。

    张小凡等大竹峰弟子围站在田不易与苏茹背后,只听苏茹微笑着对田不易道:“看来灵儿的修行又有精进。”

    田不易微微一笑,虽然没有说话,但神色间也是颇为高兴。

    这时田灵儿已飞到台上,离着申天斗有一丈来远,拱手道:“请申师兄赐教。”

    申天斗见田灵儿驱宝上台,又见那法宝霞光阵阵,仙气腾腾,多半便是恩师早就告诫要小心的大竹峰长老苏茹有名的法宝“琥珀朱绫”,当下不敢怠慢,拱手还礼道:“请田师妹手下留情。”

    说着,他退后一步,右手剑诀一引,一柄散发着灰褐色光芒的三尺仙剑祭起,横在身前。

    台下苏茹眉头一皱,低声对田不易道:“这柄剑和灵儿的琥珀朱绫一样,都是五行中土系法宝,这下子就要看他们二人谁的修行深了。”

    田不易微微一笑,道:“青云门土系法宝之中,有什么比得过你的琥珀朱绫?以我看来,那柄仙剑与你的琥珀朱绫差了十万八千里。”

    苏茹低低啐了一句,道:“就会胡说。”

    这时台上一声钟鼎声响,田灵儿与申天斗的比试正式开始了。

    田灵儿显然年少气盛,钟声才歇,立刻用手向前一指,刹那间霞光闪动,疾若闪电,琥珀朱绫带起一阵大风,刮脸生疼,冲向申天斗。

    申天斗没料到田灵儿说打便打,眼看琥珀朱绫眨眼间便冲了过来,连忙退了两步,双手一震,身前仙剑立刻光芒灿烂,迎了上去。

    霞光与灰褐光芒在台中央撞到一起,只听“砰”的一声,田灵儿与申天斗身子都是一抖,但又立刻站稳,而两件法宝也僵持在半空中。

    台下,田不易皱起了眉头,苏茹也讶道:“咦,这申天斗的修行不低啊!”

    同时,台下朝阳峰的弟子呼啦啦齐声叫了出来:“好!”

    这上百人的叫喊,果然不同凡响,立刻把本来也在叫好的大竹峰众人给压了下去,老六杜必书哼了一声,道:“就凭声音大吗?又不是比嗓门。”

    此时台上,两件宝物又僵持了片刻,不分上下,同时收了回去,申天斗脚踏七星,满脸严肃,口中唸唸有词,随即一声大喝:“疾!”

    只见他那柄灰褐仙剑在半空中陡然冲天而起,片刻之后迅若闪电,竟是从田灵儿头顶正上方疾打下来,剑未及地,便只见田灵儿衣裙飞扬,周围劲风大作。

    田灵儿却不慌张,丝毫没有退避的意思,左手抓住飞回身前的琥珀朱绫,往头顶一拉,顿时霞光如纱,琥珀朱绫瞬间宽了数倍不止,在头顶处织了一道霞光屏障。

    说时迟那时快,在申天斗满脸肃然中,那柄仙剑“铮”的一声又再度击在霞光之上,只见红色霞光一阵剧抖,却是安然无事。

    苏茹这才松了口气,低声向田不易道:“灵儿这孩子,这般托大。”

    田不易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申天斗的灰褐仙剑一击无功,向上折起,田灵儿却没有丝毫停顿,琥珀朱绫霞光闪处,登时长了十倍,田灵儿一声娇喝,只见琥珀朱绫一改本来柔软模样,竟变作长长的一根巨棒一般,笔直横在空中,一端抓在田灵儿手中。

    台下观者一片哗然,惊叹声不绝于耳。

    田灵儿更不迟疑,右手一舞,只见琥珀朱绫变化的那根巨棒在空中“呜”的一声划过,重重向申天斗当头打去。

    申天斗双眉紧皱,面色肃然,在这片刻间他的仙剑已飞回到他手中,但见他咬紧牙关,右手握紧仙剑,左手曲伸,眼看那巨棒就要打在他的头上,台下众人一片屏息。

    突的一声巨响,在他身前平台之上,原本平铺的木台瞬间破裂,只见五、六道巨岩突然破台而出,挡在他的身前。

    台下,田不易与苏茹都微微变了脸色,相反,朝阳峰首座商正梁却是连连点头。

    只听着“轰隆”一声巨响,闪着霞光的巨棒与那岩石重重撞在一起,刹那间尘土飞扬,弥漫在整座台上。田灵儿只觉得身子剧震,对方的“御岩术”竟是坚不可摧,琥珀朱绫整条反震了回来。

    尘土还未落下,申天斗面色微微苍白,但竟是毫不停歇,喉间一声大吼,身子一飘飘到巨大岩石之上,双手齐握剑柄,灰褐仙剑大放光芒,一下子插入坚硬之极的岩石之中,势如破竹。

    “卡卡卡!”几声沉闷而嘶哑之极的碎裂声响了起来,田灵儿脸色一变,只觉得脚下大地竟是摇动不已,忽然间又是几声巨响,田灵儿立脚处的木板尽数破裂。

    “轰隆”声中,无数巨大而尖锐的岩石窜地而出,在原来田灵儿立脚处戳的是体无完肤。

    “啊!”台下的张小凡失声叫了出来,但立刻闭紧了嘴,只见田不易夫妇面色也变得严肃,苏茹更是带了几分紧张。与此相反,朝阳峰弟子却是大声叫好,掌声雷动。

    “申师兄,好样的!”

    “真厉害!”

    “必胜!”

    呼喊声此起彼伏,台上同时也是尘土弥漫,几乎难以见物,但高高站在巨岩上头的申天斗却没有一丝放松的样子,双眼圆睁,仔细搜寻着四周。

    果然,片刻之后,前方巨岩上空浓浓尘土之中,霞光忽地一闪,刹那间光芒大放,只见田灵儿如红色凤凰,霍然飞出,琥珀朱绫霞光流转,急转不止,飞旋在她的身旁。

    田灵儿面色肃然,杏目中射出摄人寒芒,双手法诀齐握,随后向下重重一挥,只见琥珀朱绫忽然急停,突如一条毒蛇般直穿入地,生生从那些坚硬的岩石上钻了进去。

    申天斗脸色大变,想也不想,立刻向后飘去,果然,就在他刚刚离开站立处,原本像毒蛇的琥珀朱绫此刻竟已如一条红色巨龙般从地下狂猛冲出,申天斗刚才所立处登时沙飞石走,破了一个大洞,声势之猛,令人胆寒。

    田灵儿此刻身在半空,左右手作兰花法诀,交叉胸口,口中娇喝:“缚神!”

    琥珀朱绫凌空一顿,一声脆响,瞬间霞光大盛,见风就长,只片刻间也不知长了多少倍出来,遮天蔽日一般,迅疾穿走,或当空转圈,或冲入地下又从另一侧破地而出,以申天斗为中心,无数红绫将他严严实实地围在圈里。

    大竹峰众人情不自禁地对望一眼,在两年前田灵儿与林惊羽那场斗法中她就用过这“缚神”奇术,今日看来,这“缚神”威势更大,天上地下全部围住,倒不知道这申天斗比起当年的林惊羽如何?

    只听随着田灵儿咒语声声,琥珀朱绫整个化作一个巨大红球,并不停向内压去。

    在那缝隙之中,霞光之下,隐约还看得到灰褐光芒,看得出申天斗还在顽强抵抗,但那道道红绫虽受抵抗,减缓了速度,却依然不可抗拒地向内压去。

    台下一片寂静,朝阳峰弟子都收了口,紧张地看着台上那个巨大的红球,谁都知道,在这仙家法宝重压之下,一个支撑不住,会是什么后果!

    红绫现在已收到了六尺大小,霞光闪烁,完全压下了灰褐光芒,不时还传来“咯咯”的压迫声音。

    众人这时已根本看不清申天斗的身影,而田灵儿依然停在半空中,脸色微微潮红,左右手握着的兰花法诀微微有些颤抖。

    过了一小会,琥珀朱绫又慢慢向内压了一尺,众人几乎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就在这时,只听“呀”的一声怪叫,申天斗势若猛虎,竟是持剑破绫冲了出来,只不过此刻他的脸色已是完全惨白。

    台下朝阳峰弟子欢声雷动,但首座商正梁却是闭上了眼睛一声叹息,而坐在另一侧的田不易夫妇则相视一笑。

    果然,这已是申天斗的垂死挣扎,田灵儿临空折起,右手一指,琥珀朱绫如附骨之锥,紧紧跟上,向申天斗背后打去。

    此时的申天斗似乎连转身也困难之极,动了一动,没有躲过去,被琥珀朱绫在背后轻轻一打,登时整个人向前飞出,“砰”的一声跌到台下。

    台下朝阳峰弟子喝彩到了一半,突然像哑了一般,没了声音。

    商正梁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对身旁弟子喝道:“还不快去把申师兄扶起来?”

    朝阳峰弟子这才醒悟过来,纷纷跑了上去把申天斗扶起,这时田灵儿收起法宝,落到台下,笑盈盈地对申天斗道:“多谢申师兄手下留情。”

    申天斗看了她一眼,苦笑一声道:“田师妹天纵奇才,佩服,佩服。”说着便让身边人扶到一旁去了。

    商正梁走了过来,多看了田灵儿几眼,对走来的田不易夫妇道:“田师兄,侄女的年纪虽小,但对修真一道竟有如此天赋资质,实在令人羡慕啊!”

    田不易面有得色,口中却笑着说道:“过奖了,过奖了。”

    苏茹也笑道:“商师兄门下人才济济,相信还有更加厉害的高手未出吧!”

    商正梁一笑置之,田不易也不多问,转身走回。这时田灵儿走回大竹峰众人所在,立刻便被众人围住,诸弟子个个喜笑颜开,恨不得把所有赞美之词都说出来淹死田灵儿,只听得田灵儿眉开眼笑,张小凡更是高兴。

    田不易夫妇走了回来,田灵儿一下子扑到苏茹身边,拉住她的手臂笑道:“怎么样,娘,我厉害吧!”

    苏茹白了她一眼,终究还是笑了出来,道:“厉害,厉害。”

    田不易也是满脸笑容,毕竟自己的女儿取了个开门红,他脸上大大有光,在同门面前更是扬眉吐气,也伸出手拍了拍女儿的头,意甚嘉奖。

    不过他随即转过头,对其他弟子道:“再往下就到你们了,有灵儿在前头做榜样,你们可以看见,其他各脉的弟子未必便是高不可攀了,待会你们也要努力。”

    众人齐声道:“是!”

    张小凡也和着众人一起喊着,还喊得特别大声。眼看其他人都各自去做准备了,接下来的八场比试中大竹峰倒有三人上场,所以田不易与苏茹分开去看,走时苏茹见张小凡还在原地,叮嘱了几句“自己去认真观看”的话后就走了。

    张小凡想了一下,打算找到田灵儿与她一起找个擂台为师兄加油,举目四望,忽然间只见前头人群之中,田灵儿快步向前走去,而在她前方,玉树临风的齐昊正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她。

    张小凡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田灵儿走到齐昊跟前,笑嘻嘻地与他说了几句,齐昊随即满面笑容,在田灵儿耳边说个不停,田灵儿也是笑个不停,二人的神情都是高兴之极。

    说笑了一会,他们二人便结伴走了开去,似是挑了一座擂台去看比试了。

    张小凡站在原地,怔怔出神,恍惚间只觉得一阵巨大的悲伤失望涌上心头,所有沸腾的热血都冷了下来,直寒到心底。

    注一:“神魔志异.灵兽篇”三眼灵猴:西方须弥山所出,聪慧顽劣,寿逾千载,遂开灵目,能见千里,能御草木土石,为燃灯古佛座下护法。

    注二:“神魔志异”:上古奇书,记载天地异象,奇珍瑰宝,珍禽异兽,妖魔神怪,传为上古奇人萧鼎所著。原书十篇,今多失传,仅存世四篇。

    又注:萧鼎其人,不载史册,野史九峰山人笔记“山河记”有言:古人萧氏,生卒不详。幼即聪慧,过目而不忘。尝行天下,尽访名山古泽,乃着“神魔志异”十篇,奇幻瑰丽,为天下第一奇书,多佚,惜哉!本章节由网书友发布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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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226/ 第一时间欣赏诛仙最新章节! 作者:萧鼎所写的《诛仙》为转载作品,诛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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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介绍:
这世间本是没有什么神仙的,但自太古以来,人类眼见周遭世界,诸般奇异之事,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又有天灾人祸,伤亡无数,哀鸿遍野,决非人力所能为,所能抵挡。遂以为九天之上,有诸般神灵,九幽之下,亦是阴魂归处,阎罗殿堂。于是神仙之说,流传于世。无数人类子民,诚心叩拜,向着自己臆想创造出的各种神明顶礼膜拜,祈福诉苦,香火鼎盛……方今之世,正道大昌,邪魔退避。中原大地山灵水秀,人气鼎盛,物产丰富,为正派诸家牢牢占据。其中尤以“青云门”、“天音寺”、和“焚香谷”为三大支柱,是为领袖。这个故事,便是从“青云门”开始的诛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诛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诛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