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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鼎     诛仙txt下载     诛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别离

    “啊……”

    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来的声音,沙哑而迟钝,田不易轻轻叫了一声,像是不由自主一般,他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只有他的脸上,那曾经是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黑气,此刻却已经浓郁得像是要遮盖住他全部的面容

    陆雪琪的手心里,突然满是冷汗

    就在那片刻之间,她终于发现了自己心头一直萦绕不去的一个困惑,一个关于田不易为什么突然看去有些发胖的困惑

    原本因为田不易意外发胖而显得略有紧身的长袍,此刻却松弛了下来,很明显田不易并未发胖,他的身躯一如往日,而他看起来发胖的原因,却只不过是衣服绷得紧了,而此刻,他的长袍从他的背后处,裂开了,松弛了下来,也带来了真相,展露在陆雪琪与鬼厉的眼前

    一把样式十分古朴的剑柄,从半空中被风吹得起伏不定的衣袍中显露了出来,它就那么安静地在那里,悄无声息地,插在田不易的背上

    鬼厉的整个身子,不知为何,都慢慢开始发抖起来,甚至连他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看他的表情似乎想要大声呼喊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竟没有了声音

    就在刚才还斗法斗得惊天动地的局面,就这么瞬间凝固了,鬼厉与陆雪琪茫然地望着田不易,就像是忘了身后还有一个恐怖的大敌道玄真人只是道玄真人居然也没有动手偷袭他们两人,他只是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冰冷的笑意

    并指如刀的手掌,五根修长的手指突然一曲,凭空而生的黑气在指尖旋转着,浮沉着,最后又渐渐散去,而与这个动作相呼应一般,几乎就在同时,远处的田不易发出了一声闷哼,身躯大震,整个人如被电击,头颅是猛然向天一抬,带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啪”一声低低的响声,在鬼厉与陆雪琪的注视之下,田不易的胸口,一柄没有剑尖、似石非石的断剑刺穿了出来,露出了一小截剑身

    奇怪的是,田不易没有流血,一滴血都没有流淌出来

    诛仙

    这一把举世无双、不可一世的古剑,已经将田不易的身躯贯穿

    田不易脸上的黑气像是重拥有了旺盛的生命,此刻完全活了过来,肆无忌惮地疯狂爬行着,将田不易的容颜吞没而田不易的头颅,慢慢地垂了下来,耷拉在身前胸口,随后,他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先是从不离身的赤焰完全失去了光芒,离开了他的手心,从半空中坠落,而紧接着,那个曾经无数次在鬼厉记忆中闪过的矮胖身子,摇晃了几下,终于再也支持不住,从半空中掉落了下去

    就像是,一颗燃烧殆尽的陨星,扑向它最后的归宿——大地

    鬼厉颤抖着,他整个身躯都在发抖着,曾经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去面对世间所有的厄运,可是此时此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之前,那绝望的气息如狂暴的狰狞魔兽,再一次将他完全吞没

    “啊……”

    他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呼,不顾一切地飞身追下,向着那个坠落的身躯,向着那个熟悉的身体他的去势如此之快,如电闪雷鸣也无法阻挡,挟带着狂风闪过,在田不易坠落地面的前一刻,他接住了养育他长大成人的师父的躯体

    触手——冰凉,毫无生气

    这分明是已经亡去多日的一具身体,连基本的体温都没有了,鬼厉紧紧抱着田不易,口中喘着的粗气越来越重,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

    “小心”

    突然,一声焦灼的惊呼从背后传来,陆雪琪的白色身影急飞而来,而在半空之上,道玄真人的手势划了一个大圈,那低沉神秘的咒文,瞬间停止

    鬼厉几乎是本能地,心里掠过一丝警觉,但是他抱着田不易的手,那脑海中悲痛万状、汹涌澎湃的感情,竟硬是将他的理智压了下去

    他没有放手

    这个身体,这个人,从小将他养大,传他功业,教他做人,那十数年来他一直望着这个人的背影而生活、而行走、而前进……那音容笑貌,每一张定格的记忆画面,都仿佛一声声惊雷锤打在他脑海里,让他动弹不得

    他如何能放手?

    诛仙古剑亮了起来,那光芒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人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曾经多少年前的、熟悉的绝望味道,笼罩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陆雪琪拼尽全力,堪堪赶到,全身扑上,抓住鬼厉借着巨大的冲势,一

    起倒在了一旁

    “轰”

    如电芒四射,瞬间便消散,耀眼的光环顷刻内敛,诛仙古剑无情地穿出了田不易的胸膛,飞上半空,直到道玄真人的身旁有力而修长的手掌伸了过来,握住了剑柄,刹那间,天地齐暗,就连仅有的遥远天际的几点星光,终于也没入了乌云之中

    没有血,一滴也没有

    鬼厉仿佛失去了魂魄,也同时失去了所有感觉,木然地爬起,脚下一拌却跌倒在地,他挣扎着不顾一切地向着田不易爬了过去,陆雪琪伸手要去扶他,可是手伸到一半,却僵住了

    她突然扑到鬼厉身上,拉住他,她的喘息声非常急促,像是从深心中散发出来的恐惧:“你……你看田师叔的手……”

    “轰隆”天际,一声隆隆惊雷滚过,天空里厚厚的乌云云层中,终于开始飘下了雨点

    只是这雨水,赫然竟是黑色的

    伴随着雷声隆隆,逐渐变大的雨水,天空中如游龙一般出现了闪电,划破了黑暗苍穹那泥土之中,田不易的躯体上,他的手掌,赫然其中的一根手指,动了一下

    鬼厉呆住了,可是片刻之后,他脸上的悲伤神情并没有变做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不可抑制的狂喜他大声呼喊着:

    “师父”

    然后,他冲了出去,向着田不易,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陆雪琪脸色苍白,眼中却比鬼厉多了几分理智,但一惊之下,急忙伸手去拉鬼厉,却没有拉住,只抓住他一片衣袍,嘶的一声扯裂了下来

    半空之上,立于云端的道玄真人黑气绕体,所有的雨丝狂风都避开了他,他面色狰狞,望之几如魔神,傲慢地注视着脚下凡人,像是掌握了他们的命运

    他手中的诛仙古剑,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古朴剑身上,再度闪过了一丝诡异的光芒,映着他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凄厉

    鬼厉像是绝望中看到了一线生机,狂喜地冲了上去,却根本没有发现,田不易此刻的脸上,黑气非但没有随着他生机泯灭而消散,反而加浓厚,此时已是完全盖住了田不易的脸庞

    就在鬼厉冲了上来、张开手臂要将师父抱起呼唤的时候,田不易的手掌忽然翻起,瞬间灌注了无上法力,如一柄巨锤,重重击打在了鬼厉的胸口

    鬼厉面上的神情瞬间凝固了

    片刻之后,他的身躯倒飞了出去,一路之上“噼啪”之声连着响起,田不易一身道行放眼天下都足以自负,这一掌之威,可想而知,鬼厉又没有丝毫防备,登时不知被打断了多少胸骨,五脏六腑只怕都尽数移了位,受了重创也是他修习过天书真法,加上天音寺大梵般若自动护体,这才没有当场送命,饶是如此,他也是当场飞出了三丈之远,瞬间眼前一片漆黑,金星乱闪,胸口是痛得连知觉都没有了

    但他脑海之中,这片刻间只回荡着一个声音:师父怎么了?师父怎么了?

    “哈哈哈哈……”

    凄厉至极的笑声,从天空中传了下来,道玄真人立在云端,狂妄地笑着:“你不是要和我同归于尽吗,你不是要为民除害么?怎么样,我让你尝尝这柄诛仙古剑的味道如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田不易的身体,缓缓站立了起来,虽然动作看去有些迟缓,但每一个动作里,都充斥着诡异的力量,他面上的黑气正在疯狂地涌动着,每一次都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田不易右手缓缓伸出,突然五指一张,坠落在远处的赤焰仙剑登时亮了起来,片刻之后,竟是自动飞回了他的手中而田不易握紧了赤焰之后,便迈动他有些迟缓的脚步,赫然向着重伤在地的鬼厉走去

    黑雨,越下越大,也越下越急了

    “仓啷”如龙吟一般,天琊出鞘,陆雪琪脸色苍白,横剑站在了鬼厉身前,她胸口急促地起伏着,雨水打在她的肌肤之上,白衣蒙尘,却增添了几分凄艳

    雨水打在地上,将泥土变做了泥泞,鬼厉嘴角渗出了血,瞬间便染红了身前衣衫就连他的声音,也变得嘶哑与断断续续:“师父……你……你怎么了?”

    田不易像是听不到任何声音,而狂风和渐渐已变做的暴雨,也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他的身躯只是木然地向着躺在地上挣扎的鬼厉与脸色苍白紧咬牙关的陆雪琪,缓缓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带着杀机与杀意

    “轰”

    一声炸雷,当头而响,就算凌空立于云端的道玄真人,竟也为之一震,片刻之后,他脸上的神情,突然出现了一种古怪至极的变化

    那似乎是一种迷茫的神态,仿佛沉眠于一场大梦,将醒未醒之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始终抓不住、想不起,一时茫然了

    仿佛是和道玄真人的异常神态相对照的,在他手上握着的诛仙古剑上一直流转闪烁的诡异光芒,也同时暗淡了下去

    “轰隆”

    惊雷如巨锤,震动苍穹世间,似乎天上神明,也为之发怒

    大地隐隐发抖,人间尽是风雨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一个刹那,田不易的脚步突然停了下去,而笼罩在他面上的浓浓黑气,似乎突然间也失去了某种力量的支撑,消退了一点点,露出了田不易的一双眼眸

    一个瞬间,有多长?

    佛家说芥子须弥,刹那永恒,本是一般的;可是那一息的光阴,又是怎样的一个瞬间呢?

    那一双眼眸,深深望了鬼厉一眼,看着他挣扎在泥泞之中,口吐鲜血,呼喊着师父二字

    赤焰的光芒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倒映在了他的眼中

    那一个瞬间,能有多长?

    田不易猛然甩头,似用尽全身力量,找到了陆雪琪的所在,深深看去

    电闪雷鸣

    风雨正狂啸

    天琊神剑绽放着淡淡蓝色光芒,伫立于风雨之中

    陆雪琪的视线,在那一刻,与田不易相触

    如雷轰,如电闪,如狂风,如巨涛,她分明看到,那汹涌如巨浪般的东西正在那双眼睛里,死死地盯着她,似有无尽之意,最终只化作了无声

    下一刻,陆雪琪再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血色,连她的唇,都变得几乎透明起来

    ※※※

    惊雷掠过,道玄真人身子轻轻一震,迷茫之色消散了,几乎是在同时,诛仙古剑之上的诡异光辉重亮了起来

    大地之上,风雨仍在呼啸着,而田不易的眼睛,已经再一次地,被翻涌的黑气所掩盖

    他的脚步,重重地踏在泥泞之中,溅起了肮脏的水花四散而去,一步一步,向着原来的目标走去

    杀气森森

    森森杀意

    “田、田师叔……”陆雪琪不知为何,话声变得艰涩无比,隐隐带着一丝凄苦,道,“你别过来,求你别过来了……”

    鬼厉撑起了自己的胳膊,抬头望去,只是身子刚抬起一半,便无力地再次摔倒在泥泞之中,泥浆溅满了他的脸庞,可是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

    他只是拼命抬头,望着那死而复生的师父,一步一步走向他们

    赤焰熊熊燃烧着,不知焚烧着谁的灵魂血脉

    风雨中,田不易走近了,陆雪琪握着天琊的手微微发抖,面色仿佛惨白得透明了一般

    “田师叔……站住啊,站住啊”

    回答她的,是赤焰仙剑

    炽热的火焰当头劈下,瞬间在三尺之内的雨水尽数蒸发干净,田不易被这神秘异术控制之后,一身道行功力,似乎不退反进

    陆雪琪勉强抬起天琊一挡,“铮”的一声锐响,她整个身体连人带剑被一股巨力打得飘了出去,从鬼厉的身前像断线的风筝,落到了田不易的身后

    师徒之间,再没有了阻隔

    田不易停下了脚步,赤焰缓缓举起,鬼厉虽然无力地躺在地上,但一双眼睛仍是睁得大大的,盯着田不易,只是田不易面上尽是黑色之气,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

    风雨萧萧,天地凄然

    霍然,田不易一声大吼,赤焰瞬间光华大盛,当头向着鬼厉劈了下去鬼厉没有躲避,事实上也躲避不开,他的嘴微微张着,不知是不是在呼喊着什么,只是那一点声音,全部都淹没在了赤焰带起的炽热狂风中

    “轰”

    苍穹之上,再度惊雷

    人间被一道闪电赫然刺穿,那瞬间照亮了这黑暗的天地

    田不易的动作,突然僵住了,赤焰停在了离鬼厉头颅仅仅一尺的上方,鬼厉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炽热的火焰即将将自己焚烧殆尽

    但是没有

    田不易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赤焰的光华火焰,也悄悄地,一点一点退去在田不易的身躯之上,从他的心脏之处,透出了一段剑尖

    闪烁着淡蓝色光辉,瑞气蒸腾不止的天琊神剑,再一次贯穿了田不易的身躯和心脏

    风雨如刀,敲打在田不易身后的那个人影身上,凌乱的秀发贴着肌肤,无数的水珠顺着脸庞滑落,她面如死灰,全身发抖

    “轰隆”

    刹那之间,天际苍穹连续三个惊雷,竟都是炸响在道玄真人身侧左右,道玄真人身躯大震,突然间整个身子竟是蜷缩了起来,面上露出痛苦至极的表情,片刻之后他仰天狂叫一声,竟是化作一道黑光,如电一般急飞驰,离开了这里

    大地之上,鬼厉再一次地呆住了,他的目光怔怔地望着师父胸口,那透胸而出的一段剑尖

    没有血,一滴血也没有

    “铛”赤焰完全失去了光芒,如废铜烂铁一般掉落在了地上,鬼厉的眼角肌肉抽搐了一下,身子微微发抖

    随后,田不易似乎是双膝一软,慢慢地身体跪倒在了泥泞地中,就在鬼厉身前他面上的黑气正急地散去,但仍自有淡淡一层笼罩其上,缠绵不去

    陆雪琪握着天琊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起来,但是她并没有犹豫,只是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天琊神剑上的淡蓝色霞光瑞气亮了起来,以之本身固有的千年祥瑞正气,从田不易体内一点一滴散发了出来,将那层黑气驱散的同时,也同时将田不易胸口的伤处,扩大了十倍不止

    “呃啊……”鬼厉喉咙中发出了嘶哑的喊声,如绝望的野兽,泪流满面,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气,他重创之身,竟是鱼跃飞了起来,扑在了田不易的身上,将他拖离了天琊,而天琊也正好驱散了最后一丝的诡异黑气

    田不易那熟悉的面容,再一次出现在了风雨之中

    他的眼睛是睁开的,不知是不是一直就没有闭上过

    然后,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对着鬼厉,笑了笑

    站在他身后的陆雪琪,像是用尽了身体内所有的气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泥泞之中

    鬼厉只看了一眼田不易胸口,心中便已知道,这位养育自己长大成人的恩师,已然是走到了生命尽头,再也无法挽救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嘶声喊叫着,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这一次,他却是对着陆雪琪,他的身子在地上泥泞中挣扎着,想要爬过去质问她

    可是一双颤抖的手,拦住了他,这只手无力而脆弱,但鬼厉顿时便被他拉了回来,鬼厉喘着气,嘴唇发抖,嘶哑着声音,道:“师父,师父……”

    田不易望着他,气若游丝,像是在拼命凝聚着这具残躯中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对鬼厉道:“不……不怪……她,不怪……她”

    鬼厉伸出手,紧紧握住田不易的手掌,那手心之中传来的,只有冰冷之意

    他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在这风雨之夜,号泣不已,口中只能发出那仅有的两个字:

    “师父……师父……”

    田不易凝视着他,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声音渐渐变得低沉:“老七……”

    “师父,我在,我在”鬼厉拼命凑近了田不易,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田不易的手掌上

    “我死之后,你……你将我的尸身……带回大竹……峰,交给你……你师娘……”

    鬼厉拼命地点头,面上肌肉扭曲,身子颤抖不已,田不易在他注视之下,喘息声越来越急,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你要……劝她,不要……伤心……莫做……傻……事啊,啊……”

    最后一声,田不易突然提高了声调,随后戛然而止,而握在鬼厉手中的那只手掌,瞬间垂了下去

    鬼厉呆住了,一直发抖的身体,也停止了颤抖,僵在了原地

    萧瑟冰冷的风雨,原来竟是如此刺骨冰寒,直寒入了深心魂魄里

    这般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只低低地,唤了一声:“师父……”

    随后,他眼前一黑,昏倒在了田不易尸身之旁

第六章 阴谋

    狐岐山,鬼王宗深处血池

    眼下血池里四灵血阵的情形,又与前数日有了不同,四只巨大的灵兽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灵性,只是苟延残喘地倾伏在血池血水之中,而笼罩在它们身上的暗红光幕,也变得微弱起来,若不仔细观看,几乎都难以看见,只能看到残存的几丝灵气仍不断地被天空中的伏龙鼎吸噬而去

    而与这四只灵兽的颓然无力相对照的是,整座血池似乎受到了一股无形巨力的影响,偌大的水面之上,处处都似沸腾一般,不断有水泡冒出进裂,发出沉闷的声音同时原本大体不动的血池血水,居然开始自行旋转起来,从半空之中射下了几道异光,照在血水之上,所过之处,血水纷纷作汹涌状

    空气之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伏龙鼎上,最后残余的那个狰狞神像的图案处,此刻终于也与古鼎周身化为同色整只伏龙鼎现在看去,已然面目全非,再无古朴之意,相反在吸噬了巨大灵力之后,这只古鼎内里的诡异法力,似乎也正被缓缓引发了出来

    孤悬于虚空之中,伏龙鼎俯视一切,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它的脚下,向它匍匐而巨大的空间里,围绕着伏龙鼎,赫然隐隐有风雷之声与之相呼应的,伏龙鼎周身异光同时明灭不定,竟似人的喘息一般,时有时无,极其诡异

    一股无形的力量,似乎正在这巨大的空间里,悄悄孕育着,又像是沉眠了千年万年的神明,即将苏醒

    那汹涌而诡异的力量,正如波涛一般在这血池上空纵横驰骋,肆无忌惮地撞击着周围的石壁

    看着诡异的景象,鬼王与鬼先生并肩站立着,都没有说话但是显然从他们两个人的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畏惧退缩之意

    良久之后,鬼王却是沉沉笑了出来,道:“果然厉害,七七四十九日还未到,四灵血阵也未成形,竟也有了这般威势”

    鬼先生没有立刻接口,沉默了片刻,道:“宗主,数日之前那场异动,的确是这四灵血阵所致,我护阵不力,还请宗主责罚”

    鬼王一摆手,也没有看鬼先生,踏上一步,目光仍停留在伏龙鼎上,口中道:“区区小事,不必说了,这阵法威力太强,别说是你,便是连我也意想不到,你一时失误那也是难免的”

    鬼先生迟疑了一下,道:“多谢宗主宽宏大量,只是……”

    鬼王转过身子,道:“只是什么?”

    鬼先生迎着鬼王的目光,忽地心中一震,只觉得鬼王眼神竟是异样的刺眼,以自己的道行,似也有无法逼视的感觉他心中电般闪过几个念头,但好在面上有黑纱遮盖,旁人也看不出他的表情,至少听他的口音,还是平淡的:“正如宗主所言,这四灵血阵威力极强,而且随着阵成之日日益临近,这股灵力只会越来越强,虽然我已在这血池周围布下了十八道禁制,但老实说,我心下实也没有完全把握,特别是到了那最后一日,血阵初成,必定是惊天动地的光景,我布下的这些禁制是否有用,还真不好说,只怕到时若无防备,外面山腹之中一些本宗弟子,多半会受到牵连的”

    鬼王冷冷一笑,道:“那便怎样?”

    鬼先生窒了一下,看着鬼王,沉默了片刻,道:“我只是提醒宗主,如有必要,或可提前让一些本领低微的弟子撤出山腹”

    鬼王双目厉芒一闪,哼了一声,道:“不用”

    鬼先生没有说话

    鬼王冷然道:“这天地奇阵,聚四灵精华而以血气养之,乃有血厉戾气,方可开修罗之门,便是有些人陪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鬼先生缓缓点了点头,道:“是,我明白了”

    鬼王哈哈一笑,神态骄狂,转过身去,深深吸了口气,目光重又落在了伏龙鼎身上,看着那变幻不休的鼎身,他的眼神似也开始迷醉起来

    而在他的身后,鬼先生的一双眼眸里若有所思,但多的却绝非狂热,而是冰冷的冷静与清醒

    青云山,龙首峰

    龙首峰在青云七脉之中,乃是仅次于通天峰的高山,挺拔险峻,巍峨耸立这一夜月黑风高,龙首峰后山某个隐秘的山林之中,一条小径蜿蜒前行,在山林中绕着

    冷冷夜风吹来,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从天而降,落在了这条小径上,正是苍松道人与金瓶儿

    此处远离前山龙首峰一众弟子聚居的殿宇楼阁,平时就少有人来,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悄无人声苍松道人目光冷峻,向着周围略看了看,又抬头望了望天色,忽地哼了一声

    金瓶儿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他,道:“怎么了,道长,看你的模样似乎十分恼怒的样子啊?”

    苍松道人冷然道:“这班弟子越来越不成器了,枉费老夫当年一番心血”

    金瓶儿倒有些好奇起来,道:“怎么了?”

    苍松道人哼了一声,顺着小径向前走去,同时口中冷冷道:“这后山天机锁要地,虽然看则与其他地方无异,但前辈祖师代代留下训令,各脉弟子需得严加看守眼下这只不过才二时分,竟然便已经看不到人影了,真是一群废物”

    金瓶儿微微一笑,道:“如此岂非方便了我们行事,你该当高兴才是”

    苍松道人又是一声冷哼,但面上很明显看不到什么高兴愉悦之色,反而是脸色难看之极,大步向前走去

    金瓶儿跟在他的身后,笑道:“其实你也不能怪那些青云门的弟子,据我所知,千年之下,青云门也未开过几次七脉山峰天机锁,也只是最近一次兽妖之劫,那兽神实在太强,这才不得已开了一次换作是谁,这么长时日不用,再加上你们这些长辈又对这些东西保密得紧,寻常弟子只以为是个什么都没有的普通禁地而已,便是偷懒几次,也是正常的”

    她笑容娇媚,对着苍松道人道:“何况,这一路上由你带路,听说这数十年来青云山大小事务,尤其是这些防备之事都是由你主持的,那些巡山弟子发现不了我们,也怪不得他们,你说是不是呢?”

    苍松道人面色依然难看,对他来说,似乎这青云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和其他地方不同,曾几何时,他正是这座山峰的主人

    过往的路,真的走的没有错吗?

    苍松道人忽地一甩头,似乎要甩掉什么念头,大步向前走去,金瓶儿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多少了解了那个道人的心境,只是她显然并非什么善心横溢的好人,眼中却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来,嘴角微翘,显得她容貌美丽柔媚,脚步似也轻飘飘的,悠悠跟在了苍松道人身后,顺着小径向着龙首峰后山深处走去

    这条小径竟是极深,曲曲折折行了好久,仍旧看不到尽头,倒是随着道路的深入,路边的杂草越来越多,渐渐覆盖了小径,显然这里许久没有人行走,以至草木茂盛

    看着这些路边野草渐渐长到了小径之上,苍松道人的脸色愈发得难看了,看去颇有几分铁青之色金瓶儿此刻也不去与他说话了,只是跟在背后,看着苍松道人高大的背影,她忽然有种感觉,这个男子只怕未必只是一个叛变正道的叛徒而已

    可是就算是这样,又有谁在乎呢,如今的苍松道人,若是被曾经是他的同门发现,只怕便是生死相争的局面,而不过在十年之前,他还是这个天下第一门派最有实权的人物,这个又有谁会想得到呢?

    人生际遇,每多波折,却不知冥冥之中,到底是凡人自己掌握着,还是由天意定夺,所以才有所谓天意弄人之说吗?

    金瓶儿这么一路走着,心中不期然又想起了不久前刚刚遇到的小环,那个与她有宿缘的年轻姑娘,看去小小年纪,似乎也为情所困呢想到小环,她的神情间便缓和了下来,有了几分温暖,或许也只有那个小姑娘,才是她惟一可以放开心扉对待的人

    也许将来有了机会,与小环在一起浪迹天涯也不错呢

    金瓶儿嘴角慢慢浮现出淡淡一丝微笑,但这笑容一闪即过,她站住了身子因为在她身前的苍松道人也停住了脚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听他的口气,似乎夹杂着很奇怪的感觉,缓缓道:“这便是了,青云门龙首峰的天机锁所在”

    脚下的小径终于到了终点,金瓶儿走上前去,却是怔了一下,面上露出一丝迷惑之色,转头向苍松道人看去,道:“什么,这就是天机锁?”

    苍松道人面无表情,只淡淡点了点头

    呈现在他们二人眼前的,并非什么霞光耀耀的仙家神器,也不是庄严雄奇的殿宇楼阁,来到此处之前,金瓶儿曾经想过无数次,但无论如何也没有猜到,传说中的天机锁所在,居然会是这么一个模样

    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土坑……

    若要说有所区别的话,那便是这个土坑比较大,比较深,是一个大土坑,但看这坑中杂草丛生,山土倾颓,怎么看都似一个普通的大土坑而已,哪里像与名动天下的诛仙剑阵有所关联的东西?

    金瓶儿一时还是难以接受,但一旁的苍松道人已经跳了下去,站在坑下,向金瓶儿招了招手,金瓶儿叹了口气,也跃了下去

    跃入土坑之中,脚踏上了坑底实土之后,金瓶儿便闻到了一股泥土特有的浓郁气息她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发觉这个土坑居然颇深,刚才从上向下看来没觉得什么,等到了下面,才发现这土坑边缘居然也有一人半之高

    土坑里的泥土没有小径上那般坚硬好走,稍显柔软,不过幸好这几日并无风雨,泥土还算干硬,不至于深一脚浅一脚的,但是坑坑洼洼是在所难免

    金瓶儿跟在苍松道人身后,向着土坑深处走去这里的地势是向内倾斜的,越往下走,抬头看周围的树木和远处的山峰,便越发觉得那些东西都高大起来,而自己也渐渐有种渺小的感觉浮上了心头

    这些怪异的情绪在金瓶儿心头回荡着,让她着实有些不舒服,不过幸好这土坑虽大,也不至漫无边际,很快苍松道人便停住了身形一金瓶儿也顺势停了下来

    他们此刻置身的乃是这个大土坑的正中,四周泥土纷乱,中间几堆土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土丘,上面有一根三尺长一尺宽的柱形圆木,斜斜插在小土丘上

    苍松道人默然注视着年深月久的圆木,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过了片刻,一言不发地就要上前但就在此刻,忽地金瓶儿在他身后叫了一声:“道长,且慢”

    苍松道人转过身来看着金瓶儿,道:“什么事?”

    金瓶儿道:“请容我看看四周景色”

    苍松道人一怔,没有说话,金瓶儿却是举目向上望去,缓缓转动身子此处虽然已在龙首峰高处,但龙首峰险拔危耸之处,却仍是突兀刺天,高出此处甚多,且不止一处

    金瓶儿站在土坑中央,只见东、北、西三面赫然都有高峰在侧,从这坑底望去,那险峻山峰似乎带着几分倾斜,如三只手指欲将并拢,而自己这土坑正在最中心处此刻夜幕低垂,苍穹如墨,金瓶儿看得时间一久,竞有种天空欲坠、头昏眼花之感

    只是她毕竟不是凡人,收回眼神镇定心神之后,神色随即如常,但面上已多了几分释然,随后目光向着这土坑中疾扫过一遍,忽地身子如被轻风托起,飘了起来,却是落在了那只三尺圆木之上,随后又向四周看去

    站在一旁的苍松道人眉头微皱,但眼光中已隐隐有几分赞赏之色

    片刻之后,金瓶儿长出了一口气,抚掌道:“好心思,好眼光,这是你们青云门哪一代祖师看中的灵穴,当真是神眼独到,山峰灵气尽聚于此,有三峰齐聚,不使外泻;不过厉害的,却是这一根千年玄木,看似钝而无锋,却恰好刺入灵穴气脉最弱之处,如打蛇七寸,生生以玄木枯涩之气,将这满山灵气都压下了,了不起,了不起”

    她鼓掌赞叹,却是由衷而言苍松道人看着她,脸色不知不觉缓和了下来,片刻之后,他淡淡道:“观察山脉气象,发掘此穴的乃是我青云门开派祖师青云子,至于布下玄木禁制,前辈并无记载,有人说就是青云子祖师,也有的说是创下诛仙剑阵的青叶祖师”

    金瓶儿点了点头,道:“其实我过往对青云门上下并无好感,但今日一见,却觉得你们这些祖师中实在是多有惊才绝艳的人物,我是远远不及的,看来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苍松道人哼了一声,面露自得傲然之色,道:“青云门数千年以下,岂是其他小门小派可比的,至于我青云历代祖师,那自然是……”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到了最后,一句话竟是变得沙哑而不可闻金瓶儿悄无声息地从千年玄木上跃了下来,不知怎么心中突然也觉得有些伤感起来,也不愿去看苍松道人此刻的脸色

    这个深深以青云为傲的人,是叛出了青云的首凶吗?

    一个人,又岂是简简单单一句“正邪”可以划分形容的?

    土坑之中,一时沉寂了下来,苍松道人的身躯从背后看去,挺得笔直,依然显得高大,只是他的神情,似乎隐藏在沉默与阴影之中,让人看不真切了

    许久之后,苍松道人的声音低沉,缓缓道:“我们耽搁许久了,开始”

    金瓶儿点了点头,道:“要怎么做,你说”

    山风习习吹过,周围茂密的树木随风摇摆,夜幕低垂,只听见那深深的土坑之中动静响个不停,持续了好一会儿,忽地静止了二下,片刻之后,只听一个闷响,却是一件事物被抛出了土坑,重重地掉在土坑边上的小径之上

    微弱的星光下,赫然是那根千年玄木

    又过了一会儿,衣襟声动,金瓶儿与苍松道人一起跃了上来,以他们二人的道行,看去竟似乎也有些疲惫,显然要改变这灵穴气脉,并非轻而易举

    金瓶儿喘息稍定,皱眉向苍松道人问道:“既然我们是来毁坏这天机锁,只图将来若有事,青云门再不能以七脉山峰灵气相助诛仙剑阵,那么将这千年玄木拔开不就行了,何必还要强改气脉汇聚之地,岂非是多此一举?”

    苍松道人摇了摇头,道:“这青云山乃是世间福地,灵气极盛,也正是如此,当年青云子祖师才会看重此地只拔开千年玄木,不过是令灵气外泄,但一来此处地脉灵气原就极盛,二来你看这外边尚有三峰聚拢,灵气外泄是难上加难只有改变气脉汇聚之地,令灵气汇聚之点离开这天造地设、几如铁桶一般的三峰聚拢之势,便可借高山风势,徐徐散去将来再有人祭出诛仙剑阵,此处龙首峰虽然灵气依旧旺盛,却已是散得满山遍野,不可凝聚,他也是无计可施了”

    金瓶儿这才醒悟过来,点头称是,随即又问道:“那眼下龙首峰天机锁已经毁去,其余六脉的呢?”

    苍松道人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我们最多只能毁去剩下的落霞峰、风回峰、朝阳峰三脉天机锁,至于通天峰、大竹峰、小竹峰三脉,只怕是无计可施了”

    金瓶儿好奇心起,道:“这却又是为何?”

    苍松道人淡淡道:“通天峰乃是青云主脉,防守最严且不说,单就那灵气都非同小可,诛仙剑阵发动之时,向来以通天峰灵气为主,六脉灵气为辅,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稍有异动,我那位道行通玄的道玄师兄只怕便知道了,所以是不能动的”

    他顿了一下,又道:“落霞峰、风回峰、朝阳峰三脉天机锁所在我都知晓,想来并无太大困难,但那大竹峰、小竹峰二脉,我却是并不知晓天机锁的位置?”

    金瓶儿奇道:“这却又是为何?”

    苍松道人默然片刻,道:“小竹峰上向来只收女弟子,门禁森严,首座水月也是脾气刚戾,等闲人都不放进山去,不用说天机锁这等大事了;至于大竹峰,我向来也和田不易、苏茹夫妇不大合得来,田不易也是个傲气性子,门下弟子不多又不成器,却偏偏也藏着掖着,全不让人知道”

    金瓶儿听了不觉有些好笑,但随即皱眉道:“那我们只坏了四脉天机锁,会不会少了些?”

    苍松道人摇了摇头,道:“不然,据我所知,只要青云七脉中有过半数的灵气出事,则天机锁禁制便全无效用了,因为主峰通天峰灵气实在太盛,甚至有杀伐之意,非得要其余六脉灵气相互制衡方能行法,少了一两脉灵气还好说,若是同时少了四脉灵气,只怕那诛仙剑阵是否能够祭出都有问题”

    金瓶儿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下苍松道人,忽地笑道:“道长你果然深谋远虑,这些事儿,只怕在你心里不是一日两日了”

    苍松道人脸色一沉,向金瓶儿看来,金瓶儿却仍是笑盈盈的模样,丝毫没有躲避他眼光之意片刻之后,却是苍松道人首先移开了目光,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这处土坑

    金瓶儿收回了目光,落在了脚下,只见那千年玄木正平静地斜躺在小径一旁,她微微一笑,伸脚将玄木踢入了杂草丛中,随后向着苍松道人离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她身后,那座神秘玄奇的大土坑,似乎仍旧与往常一样,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土坑而已

第七章 夜风

    ~日期:~09月21日~

    ,*

    狐歧山,鬼王宗。

    ……

    狐歧山苍茫的月色,犹似未洗尽尘事的铅华。

    鬼厉正立山下。

    说来这次青云之事,究竟算得一个怎么样的事情,连他自己也不能说清。

    是回头么?

    离开了,曾经的歧途?

    十年的光阴,埋没了多少的旧事?改变着,沧海桑田。

    那是在深心之中,他从未踏出过的道路,便是在噬魂的侵蚀下,也不肯沉沦的理由?

    莫非,一切都是不曾变过的么。

    他坚持的是什么?放弃的又是什么?

    他究竟是一个,不容外人所解的邪魔外道。还是,仅仅的,一个走错路的可怜的人?

    路在脚下,路在何方?

    饶以他鬼王宗副宗主的地位,翻云覆雨,修为惊艳,在此刻,竟也是茫然而无所适从了。

    手上,噬魂的青光,微微地闪烁著,罕见地流出一分柔和的气息,默默地,与他相拌,竟似深深明昧了他的茫然。

    又似乎,十年之前,诛仙剑下,命在垂危。那一只手,柔软而微凉,坚定地,抓住了。又放开,扑向那毁天灭地的力量。

    九幽阴灵,诸天神魔,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三生七世,永堕阎罗,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他低低地念著,眼中终于现出了一屡柔和。

    那水绿的,婉约身影,竟如昨日,历历眼前!

    她躺在冰冷的石室中,已经很久了吧。

    原来,自己离开狐歧山,也已经很久了。

    今日,又能见到了么?

    鬼厉仿佛第一次回过了神,抬起了头,遥遥仰观著,他待了十年的地方。

    却忽然的楞住了。

    在他往日所见,狐歧山作为鬼王宗的总堂所在,虽未有多少的的金碧辉煌,重楼高宇。在一庭一室之间,总还是错落整齐,又何曾有过这般狼籍!

    满目的断壁残垣,在夜空中留下残缺的影子。

    而况,往日到得此间,大概也便可看到巡戒的弟子来回游荡了,适才凝神于事,竟未察觉,此时的山间,静无人语,哪里还是以往那个如临大敌的架势。

    鬼厉皱了皱眉,凝神细听,静月之下的狐歧山,隐隐有一番喧哗。

    还未等他思虑周详,手中的噬魂,尤其是顶端的噬血珠上,那些隐约的血丝,犹如突然受到了什么鼓动,一分分,亮了起来!整个珠子,全然已拢在鲜红的血光中,出幽幽地低语。

    鬼厉的心志,一时竟有些恍惚。仿佛又见到,如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甜美的,香甜的血……

    然而他毕竟道行精纯,瞬息之间便又回过了神。

    便再不迟疑,棍交左手,右手捏得一个佛法法诀,抵住噬血珠上的血丝。将大梵般若。一步一步,缓缓地,送了进去。

    血丝中立时洋溢起一分金色的光华,却又与血色本身并不冲突,只是,静静地,融了进去!

    下一刻,肃穆的佛家真法,连同那凶戾的血光,一同暗淡下来,随著棍身,重新流入了鬼厉的体内。

    万道在容!

    或许,普天之下,能用这种方式化解血厉的人,也不过就是他一人而已了!

    只是纵然如此,这终究不是什么易与的活,鬼厉额角已是微微见汗。

    自他修得第四部天书以来,往日道法之中的一个个深壑,已然渐渐填平,噬魂虽仍有作,却也尽可抵御的住了。他本对自己的修为也颇有信心的。

    可是……

    刚才……

    他的脸色沉重了些许。

    然后,仿佛才终于觉,整个过程中,一直以为是自噬魂中散出的滔滔血气,在噬魂平复了之后,竟仍是汹涌澎湃,并不有一丝一毫的减低。

    那血意,竟似从山体之内传来。

    连绵不止。

    鬼厉默然长立,神情复杂。

    这般感受,他曾经也是有过的。仿佛有人,以生生之力,将山体掏空,又灌满了血一般。

    这,与那四只灵兽有关么?

    狐歧山内,究竟起了什么变故?

    噬婚的光芒亮起,在他的身形已急不可待地腾起的一瞬,鬼厉忽地怔住了。

    他听到一声叹息。

    那样的熟悉,犹如前日的梦境!

    他习惯地转过了身,看向那叹息的来源。

    层林之中,似乎有一道绿影一闪而过。

    青云山风回峰青云七脉之中,风回自然比不得通天峰的巍峨,龙峰的高绝,小竹峰的凄清。不过忝居七脉之列,倒也并非一无是处。此处的林间,几乎找不到人的足迹,林间小道,或宽或窄,若有若无,似已与整座山川融为一体。

    月寂寥,星萧条。

    透过稀疏的叶片,在地上透下班驳的光点。偶有风过,地上的光点便移跃起来。

    山后小径。

    苍松道人与金瓶儿。此时便已在山林之前了。

    二人便要踏入这深林之前。金瓶儿忽地道:“道长,等一下。”

    苍松道人面色阴沉回过头来,缓缓道:“怎样。”

    金瓶儿眼波流转,笑了笑儿资质愚鲁,有事不解,想请教道长。”

    她的眼光,竟似会说话一般,幽忧亮起。在这样的夜色,弥漫一分醉人的气息。

    苍松道人却若未见,淡淡道:“金仙子说。”

    金瓶儿踏前一步才在龙峰时,弟子不守祖训,道长的脸色不太好,这是有的吧。”

    苍松道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没有出言反对。金瓶儿翩然走进那密林,缓缓道:“龙峰……落霞峰……朝阳峰……眼下,只剩下这里的天机锁了吧。”

    苍松道人点了点头,神情凝重,没有说话。

    金瓶儿转过身来,嫣然笑道:“适才在落霞峰,朝阳峰时,虽也无人看守,便于行事,道长的脸色,却又和缓了一些了,是么?”

    苍松道人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金瓶儿略一沉吟儿只是想知道,眼下四野无人,道长的神色,为什么又阴沉起来了呢?”

    苍松道人皱了皱眉,似未想到眼前女子观察竟至如斯。冷然道:“金仙子想知道,只要踏入林中。”

    林中若有雾在,小径隐约,全然是一派和鸣。

    金瓶儿闻言默然,渐渐地将右手缩入了袖中。侧向苍松,一步步向林中走去。

    林间风过,仿佛一声渺远的叹息。

    金瓶儿小心翼翼地在林中走得几步,却并无一分异样。心下少安,回身笑道:“道长,可以说了么?”

    她的笑容尤未尽放,便陡然僵在了脸上。

    回处,依旧是刚才所站的地方,却不知为何,一片朦胧,仿佛笼上了一层薄雾。

    微微凛然,自知不妥,伸出手去,想要拨开眼前的雾气。

    触手之处,虚虚无无,竟毫无异样。

    然而,那雾气静静地浮著,看在眼里,那么真切。却又如同,不是浮在那里,而是,在自己的眼中,自己的心中一般!

    她小心翼翼,一步步地,踏著刚才的脚步,想要走回适才的所在。

    出口之处已在眼前。

    缓缓地踏出。

    毫无异样。

    金瓶儿心下大定,隐隐中又觉有些失望。

    毕竟,只是雾气而已!

    转过身去,略带困惑道:“道长?”

    苍松道人却只是神色穆然,一言不。

    金瓶儿秀眉微蹙,极是不解。继而,狐疑地又向四周扫了一眼。

    风回峰,密林前。

    所有的景物,倒映在她的眼中。

    这一片天地,竟也是,如同林中一般,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正讶异间,身上微微一凉,不知从何处吹来的清风,拂过了身际。

    那股清风,轻轻地流了过去。没有带起一片尘埃。

    然后,回旋着,又刮了回来。

    金瓶儿的脸色大变。

    那一股小小的旋风,就在刚才,分明已经从苍松道人的身畔走了一遭。他的道袍,却仍是,默默地垂下,没有飘起。

    一点也没有。

    当是时,那小小的风,忽然的,没有任何征兆地,放大了。咆哮著,嘶吼著,直要将这瘦弱女子,生生吹散。

    仍然没有带起一片尘埃。

    周遭的天地,依旧是,朦朦胧胧,在那绝世的风下,竟也没有飘散。

    旧日狂风,一朝来回。

    是谓风回!

    金瓶儿大惊之下,毕竟道法非常,纵身飞起,在那狂风刺过之际,间不容地避了开去。

    狂风嘶吼,猛地冲入了林中。

    林中的枝叶,没有一丝的偏移。

    金瓶儿稍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苍松道人。

    他仍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穆然。

    一动不动!

    那一股狂风又卷回来了。

    金瓶儿自知命在顷刻之间,再不迟疑,纤腰一扭,竟直迎那狂风而去!

    风正狂!

    那个淡黄的人影,忽地化作流光,那么快,几乎看不清楚了。

    青丝飞扬!

    狂风愈加地近了,那淡黄的流光之中,猛地绽出一番绚丽。

    辉煌的紫色,宛如辉煌的晚霞!

    紫芒刃终于出手了。

    那一股无形的狂风,在这一动不动的世界。猛地迎上了那个女子。

    没有声响。

    一点也没有。

    金瓶儿如遭重击,倒飞而出,落到地上,气血翻涌,竟要离体而出。

    然而她终究站定了。

    眼前的薄雾,消散!

    又是清晰的天地,倒映在,她的眼中。

    她正站在那密林之前,林中,依旧是那般的,雾气迷蒙。

    刚才的一切,竟如一梦!

    人生于世,是真是幻,又怎么分得清楚!

    背后,苍松道人的声音,夹著一分赞许,传了过来。

    “金仙子眼下明白了么?”

    狐歧山下。

    鬼厉身形如飞,便向一侧急追而去。

    那一个身影,那一声叹息!

    他纵使性命不要,也要把握一世!

    十年的辛苦,十年的伤通,十年的凄凉。

    为了什么?

    多少的心语,只化做他追赶的脚步。

    哪怕,只是一梦而已!

    他不知低低地念著什么,脚步丝毫不停。

    那一片层林并不见得如何的大,鬼厉的身影,从这一头穿入,又从另一头穿出,也不过只是片刻的光景。

    林中,空空荡荡,残叶飘摇。

    他仍是,没能够,抓得住么?

    又或者,这一切的一切,又不过是,如同那时石室内的错觉?

    可是!

    那声叹息,那么真实,几乎仍在耳边。

    稀疏的月光下,这个已不再年轻的男子的身影,显得如此惨淡。

    上天是有情的么?却又为何,苦苦捉弄!

    他长叹了一声,宛如白老者的苦痛。

    这便是了。你可以看破生死,心中却好有比生死更重要之事,与其你百般问我,不如好好想象这些更重要的事吧?周一仙开导的话语,不知为什么,浮上了他的心头。

    “更重要的事……”

    月华下,这个男子,苦笑著,喃喃自语道。

    “前辈,你毕竟错了啊,我纵能想,却又有什么能力去把握住呢……”

    他的语言,忽地凝在了口中。

    又是一声叹息,在他的身后。

    莫非……

    他的喉咙滞堵,转回身去。

    那是上天的恩与么!

    他激动而不能自持,背后的人,已经在他的面前。

    不是!

    竟然不是!

    那一瞬间,他冷了血。

    幽便这么站在他的面前。

    “你终于回来了么?”

    她缓缓道,没有感情。

    “狐歧山已然不成样子了。”

    ,*

第八章 还愿

    话说上古世纪,天地出生,世间只有天地,伴随的天地而来的是女娲娘娘

    经过不知多少岁月,天地间各种生灵随之但生,而另一种具有特殊智慧的生物人类也出现了.

    女娲娘娘给与人类是保护和仁慈,她把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人们,人们在女娲娘娘的批护下繁荣起来了,

    可就在这时以"火神祝融"以及他的七个兄弟与"古神蚩尤"为首大神们却认为人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神所赐于的,神应该是人类的主人,女娲娘娘当然反对这种说法,祝融和蚩尤和娘娘争论了很久他们一气之下,跑到了下界妄想通过神的力量统治人类.他们和下界人类的统治者黄帝展开了战争,那时人类怎会是神的对手结果人类大败差点灭族.

    后来女娲娘娘率领众神与火神和蚩尤展开了决战,大战了三天三夜最后火神祝融和他的七个兄弟的元神被女娲娘娘用以火精法宝玄火鉴引动八凶玄炎阵所禁,而蚩尤的元神也被女娲娘娘用炼制五彩神石补天的伏龙鼎所禁.

    伏龙鼎所禁蚩尤所用之力乃是此鼎吸取的天地万千生灵的灵力,而具有强大神秘灵力四大上古神兽却是伏龙鼎的克星,女娲娘娘曾告诫黄帝蚩尤元神已被此鼎所禁,但如集齐四大上古神兽,再以我天书解禁之法方可破解,这四兽之一黄鸟在西方守护天帝宝库,有天地看管,这可放心,饕特性情精暴,我已把它收为我的坐骑好好管教,烛龙我曾赐你守护这蛮茺圣殿,你要好生看管这伏龙鼎,切不可让这魔神复生.唯有夔牛在东海流波山,但少了三大奇兽它也不足为惧.

    女娲娘娘通过这次大神之争,明白了人类的命运应该与其它生灵一样由自己选择,任何神灵也不能破坏这法则,虽然以前她指引人们,但也是作错了.所以女娲率众神,离开了这方天地,不知所踪.

    女娲的小女儿睿颍留恋人间,想留在人间,女娲娘娘劝阻无效,也就同意了并把自己毕生领悟之天地万物玄机的秘法十卷天书传给了自己的女儿,并告诉她的小女儿说此书乃是我研究万物的根由,融天地的根基,或许对人类文明的发展有帮助,你留下,如果以后人类被邪恶迷惑你就用他书指引他们.并把八凶玄火阵和玄火鉴也传给了自己的女儿

    就这样女娲娘娘走了,娘娘的小女儿睿颍去蛮茺圣殿,把三卷天书交给了当时人类的领秀黄帝.又把一卷放入西方沼泽天帝宝库左边交黄鸟看守,一卷放入天帝宝库右边交青鸟看守.

    后来睿颍去了南方十万大山之中,认识了一位少年

    睿颍后来游历于天地间到达了神州的南边,那边尽是山岭.植物繁茂.

    后来睿颍认识了当时在这深山中认识了当时南疆一族的首领"云啸天"并和他发生了爱情,所以又把二卷天书传给了他,希望能另南疆一族繁荣.并和云啸天生了一个女儿"名叫玲珑.但是去啸天看到天书后就不吃不喝,他把天书六卷中的"融物"与的南疆法术术相结合,创出了焚香玉册并创立了焚香谷,他把睿颍抛弃了.并把女娲娘娘镇压八凶的玄火阵,搬到焚香谷火山口研究,希望能控制八凶的力量,雄霸天地.

    睿颍在绝望之下领着女儿深入南疆干万大山,和其中的土人相居,渐渐由于睿颍的善良和乐于助人.成为了当地土人的首领.

    睿颍去世后,她的女儿玲珑成为了新的首领.玲珑和她母亲一样善良,人们为了纪念她,所以以后当地的人们把以后首领都叫作"玲珑娘娘"

    女娲娘娘走时,曾说过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狗"

    当时的娘娘的意思是人类应该自己决定自己命运,天地神仙不应该干余.

    神仙们对待人类应该像对待其它生灵一样,让自然选择

    那个狗是指"其它生灵"而不是真正的狗

    当年,女娲娘娘帮助黄帝打败火神和蚩尤走后,黄帝通过五卷天书自此成为了神州中土的领秀.这五卷天书,真是非比寻常.这是女娲娘窥破天地所创,当时天书里面根本没有逞凶斗能之术,天书里面只是教人怎样与天地共同发展,怎样超越自己的生命,怎样和万千生灵共同相处,以及世间万物的由来.睿颍走时曾告诫黄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狗"人类是天地所生,万千生物中,最有灵性,的有着和神不一样的体质.潜力是宇宙中包括神在内的任何生物都无法比拟的.可以说以后是超越神的生物.天书十卷包括"会天,晓地,融物,超然,化无,通宇,结世,窥心,知意.归灵.十卷.

第九章 恐惧

    须弥山,天音寺

    偏僻的木屋之中一片沉默,普泓大师与普德大师两人都默不做声,法相站在一旁,脸上也现出错愕之色,但也保持了沉默,鬼厉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打开的那件宝物,柔和的白色光辉,照得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黑色的布幔包裹其中的,是一面玉盘壮的法宝,材质呈现出温润之极的青白色,边缘处每隔不远便有向内凹进几分的锯齿褶皱,每一条褶皱上都会分出一条细细凹槽,向玉盘中央由深变浅划去

    玉盘中央的白色光辉最为柔和明亮,几乎如水一般在虚无的半空中轻轻地流淌着,在光辉的下方,赫然只见有无数块极为细小的玉质小方块,密密麻麻但却显然是有条不紊地排列在玉盘中央,而以鬼厉此刻的道行修行看去,是看出了那些小玉块竟然每一面之上都镂刻着一个古拙字体,而他却看不懂这些字的含义

    在玉盘的边缘,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刻着神秘古拙的图案,有的似天空星斗,有的如深海孤岛,还有的图案,甚至古怪到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含义

    但此刻鬼厉并没有太多的关心这些小字和图案的含义,他所惊讶的是这无数的小小玉块居然不停流动着,没有一面玉块是静止的,所有都在动,他们就像是流水一般缓缓流淌,却又并非只流向一个方向,四面八方都是他们的方向,可是就在这样令人炫目的运动之下,却似乎又隐约有至理蕴涵其中,所有的玉块都没有发生冲撞的现象

    鬼厉注视良久,猛然间觉得这面玉盘上仿佛有股神秘的力量,那无数流动的玉块在他眼中竟化作了河流山川,滔滔不绝;一会又幻化作漫天星斗,斗转星移,苍穹永无穷尽;片刻之后,星光瞬间消亡,他愕然处身在虚无黑暗之中,那寂寥的黑暗深处,一幕幕画流淌而过,有前生,似来世,而脚下却不知何时,现出了一个虚无漆黑而深不可测的巨大黑洞,不可阻挡的强大吸力从黑洞之中一冲而上,将他的整个身躯向下拉扯而去,仿佛永无休止一般地向着黑暗之中沉沦……

    “呔”

    忽地,一声断喝,如惊雷一般在耳边响起,鬼厉身子一晃,如从梦中惊醒,满头汗水淋漓,整个人如经历过一场大战般疲倦不堪,大口喘息不止

    发出狮子口唤醒鬼厉的普泓大师眼中露出慈悲之色,轻轻合十道:“施主,你身世坎坷,俗世牵绊太多,有无数伤心往事,心魔极重这乾坤轮回盘乃是世间独一无二之物,有牵魂夺魄之能,可断生死、算轮回、定气数,实有逆转乾坤之力,亦可令人丧神失志、心魔噬体,请一定小心了

    鬼厉低声急喘息,半晌过后,才慢慢平静了下来,面前那乾坤轮回玉盘依然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辉,在众人身前无声地流淌着

    虽然心中震骇于这从未听说过的异宝奇能,但想到这宝物若果然这般神妙,那么救治碧瑶的希望岂非多了几分,想到这里,鬼厉心中不惊反喜,当下对着普泓大师与普德大师拜了下去,道:“弟子恳请二位大师本慈悲之心,造七级浮屠,助底子一臂之力,将这宝物暂时借于弟子救人,事后弟子定然亲自回山奉还,日后将日夜供奉,祈富二位大师修得正果”说罢,重重磕头

    普德大师微微抬手,但他说话虽然已经渐渐流利,身体动作却仍是十分麻木,手臂只是动了动,便又听了下来

    辛好旁边的普泓大师已然走了过去,扶起了鬼厉,柔声道:“施主不必如此,起来说话”

    法相在一旁也走过来,鬼历这才慢慢站起

    普泓大师微笑道:“普德大师既然已将此宝物拿了出来,便是同意借给你了,你且放心”鬼历大喜,正要拜谢,却听那普德大师的声音在此时响起,道:“施主,老衲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鬼历连忙肃容道:“大师请说,弟子洗耳恭听”

    普德大师缓缓道:“这件宝物亦正亦邪,最能惑人心志人心如明镜者,堂堂而行,大有助益;反而则如方才勾动心魔,反噬己身我与施主你相识不深,却也看出施主道行奇深,且博识多门,诸法皆通,将来修真之潜力非同小可,成就当远胜我等只是施主外强内弱,气盛而情虚,心魔已成大患,如利剑悬头,施主可知?”

    鬼历默然良久,道:“不满二位大师,弟子本不在意通达造化,修得长生至于生死,诸多变故之后,弟子几有生无可恋之感,俗世与我,亦如空幻,又何必在意区区心魔弟子今日乃是世间奔波,只是心头所系者,仍有不可舍弃之区区数人在,舍弃不得,自当苟活以报知己他缓缓抬头,淡淡一笑,道:“至于其他得,大师就不必为我操心了”

    普德大师目视鬼历良久,叹息一声,闭目不再言语鬼历向着普德大师行了一礼,走上前小心翼翼将乾坤轮回盘用黑布重包好,珍而重之地放入怀中普泓大师合十道:“施主一切小心了”

    鬼厉点头,忽地眉头一皱,伸手一拍自己的额头,笑了起来,道:“看我这记性,太过高兴便什么也记不得了,这宝物如何用法,还未请教呢”

    普德大师缓缓睁开眼睛,与旁边看过来的普泓大师对望一眼,普泓大师眼中有询问一意,普德大师却是轻叹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普泓大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没有言语,普德大师迟疑了一下,看向鬼厉

    鬼厉深深一躬,道:“请大师指点,弟子感激不尽”

    普德大师默默摇了摇头,鬼厉怔了一下,不明所以,片刻之后,只听普德大师沙哑而低沉的声音道:“我将这宝物留在身边数十年,日夜参祥,到如今也只看出其能通玄变化,定魂转生,但却始终参不透究竟该如何催持使用这件异宝

    鬼厉如当头被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脚,不能置信地看向普德大师,随后又慢慢望向普泓大师

    普泓大师叹息一声,道:“施主,这就是我与普德师弟一直犹豫的缘由了,乾坤轮回盘确有扭转乾坤,倒转因果之奇能,但向必也是因为这法力太过逆天,是以常人无法参破其中奥妙

    鬼厉怔怔不能言语,心中一片混乱,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后却之剩下无言的苦涩之味

    许久之后,他忽然苦笑以声,摇了摇头,道:“不管怎样,请二位大师还是将这宝物借予弟子以涌,不管怎样,总是一份希望所在

    普泓大师与普德大师同声道:“阿弥陀佛”

    旁边法相有些不忍,踏上一步,低声道:“张施主,真是对不住……”

    鬼历默默摇头,忽地对着法相笑了笑,只是在法相眼中,那笑竟是苦涩之极,只听他缓缓道:“法相师兄,你不必对我好言安慰了,其实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曾几何时,也曾有极大的希望就在眼前,却偏偏就那么功亏一篑……”

    他声音忽转低沉,面上极伤痛之色一闪而过,不多言,向着普泓,普德两位大师一拱手,深深谢过随后霍然转身,再不回头,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鬼历的背影,普泓大师眼中神色复杂,合十轻轻念道:“阿弥陀佛,佛祖慈悲,他业障缠身,当真是一生愁苦了”

    普德大师默然片刻,也跟着轻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狐岐山,鬼王宗总堂

    小白回到狐岐山已经三日了,在这三日之中,她的眉目之间似乎就没有松弛开过,三日之内,惨剧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几度上演,看着那些疯狂而死的鬼王宗弟子以及周围日益沉浸在恐惧之中,眼看着就算自己不疯也有被这种可怖气氛逼疯的其他人,小白已经完全肯定,这座狐岐山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诡异可怕的事情然而,最令她疑惑恼怒的,恰恰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她居然见不到鬼王宗的宗主鬼王

    从那些鬼王宗弟子口中得知,鬼王很早以前突然下令说要闭关,不再会见外客,连一般的鬼王宗弟子也见不到他小白几番让鬼王宗弟子前去通报,但传回来的消息却总差不多,要不是前去通报的鬼王宗弟子说见不到鬼王宗主,就是鬼王传话请小白姑娘再等待几日他马上就可以出关,总而言之就是不出来见她

    小白虽然道行高深,但置身于如今鬼王宗这般诡异的气氛之下,心情无论如何是好不了的,而且每日时不时就看到有人再身边发疯而死,这等疯狂之地之可怖,绝非言语所能形容

    事实上,小白以她千年道行,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蕴藏再这座看似广大宏伟的山腹洞窟之后,有一股极诡异嗜血的力量,正在不断膨胀,尤其嗜每次当她看到有人发疯而死的场面时,那股特殊的血腥气息就变得愈发浓烈起来

    三日之前,她刚到狐岐山遇见第一个鬼王宗弟子老李发疯而死得时候,曾意外地发现某个角落里隐藏着神秘人物,其身上散发出来地那种血腥气息最为旺盛,但当她追从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神秘人物已然消失,并从那日起再没出现过

    而此时此刻,小白已经觉的自己的耐心就要消磨殆尽了

    石室里,小白单独一人坐着,周围厚重的石壁虽然同样布满了以前没有的裂痕,令人触目惊心,但仍然可以阻挡大多数的杂音,将一份此刻看来弥足珍贵的寂静围在这个石室之中只是,小白的脸色却一点也没有宁静的意思,相反,她脸上的愤怒之色越来越是强烈,这数日来发生在她眼前的事情已经完全打破了她之前对鬼王的印象,门下弟子深

    陷于恐怖之中,而宗主竟然完全消失了踪影,甚至连出来说句话安抚人心都没有,不用说采取什么法子解决事态了

    这简直事闻所未闻之事,小白甚至曾经怀疑过这鬼王宗是不是在她不在这段日子里发

    生了什么大事,有什么厉害人物暗中害死了鬼王,这才有这等乱象否则以往鬼王的雄才大略,哪里会出现这般情景?只是小白想来想去,却总觉得鬼王那般厉害的人物,断无被手下谋反的道理,而小白始终还顾念着当年姐妹小痴与鬼王乃是结发夫妻的情分,不想搞得太僵,只得耐心等待,谁知道一等便等了三日三夜

    “啪”

    小白面色阴沉如水,一拍身侧床铺,随后站起身子,迳直向石室中门户走取

    三天了,她终于已经事忍耐不住,决心这就要去见鬼王问个清楚否则的话,她也干脆离开此地好了,这等诡异之地,她实在是一天也不想多待

    就在她快要走进石门的时候,小白忽地秀眉一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果然片刻之后,石门之外一阵动静传来,接着一个恭敬地声音传了进来:“小白姑娘在么?”

    小白走上前打开了石门,只见石室之外站着一个鬼王宗弟子,二十上下,看来还十分年轻,但脸上眼圈有些发黑,亦有遮盖不去地疲倦之色,可想而知,此人也是被周围那些诡异地事情困扰着

    见到小白在那里,这个鬼王宗弟子面上神情了,小白与鬼王宗宗主鬼王和副宗主鬼历俱是非同一般的交情,鬼王宗上下无人不知,自然对她恭恭敬敬

    小白看了他一眼,道:“什么事?”

    只听这鬼王宗年轻弟子道:“弟子是奉宗主之令,前来请小白姑娘前去相见的”

    小白到是一怔,随即冷笑一声,道:“他终于有时间了么,终于肯见我了”

    她口气中对鬼王大有不敬恼怒之意,那鬼王宗弟子听在耳中,面上掠过一丝害怕之色,头低了几分

    小白哼了一声,也不想再难为他,淡淡道:“正好我也要去见他,既然如此,你就带路”

    那鬼王宗弟子像是松了口气,点头道:“是,姑娘请随我来”说着也不敢多看小白一眼,转身向着甬道深处走去

    小白跟在那鬼王宗弟子身后向前走去,只见行路的方向正是鬼王的居所,看来鬼王果然是所谓的<闭关>中出来,回到了他自己的屋子了小白嘴角牵动一下,面上闪过一丝冷笑

    二人一路走去,在离鬼王石室还有十丈远的地方,那鬼王宗弟子停下了脚步,低声道:“小白姑娘,宗主是吩咐要与你单独见面,我就不进去了”

    小白眉头一皱,虽然鬼王曾有此吩咐,但还有十丈之远这弟子就停步走人,无论如何这也是极为失礼之举但她转头看了那鬼王宗年轻弟子一眼之后,心头却是一怔,只见那弟子面上神情有几分僵硬,双手放在身旁,却似乎不由自主地往腿侧衣服上擦着,像是手心不断涌出汗水,竟然极为紧张畏惧之态

    小白默然片刻,申请缓和了下来,轻叹了一声,道:“好的,你去”

    那年轻弟子抬头看了小白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去,但明显可看出他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像是背上曾压着的千斤巨石瞬间移开了,嘴角也露出一丝笑容只听他低声道:“多谢姑娘”说着,转身就疾步走去

    小白的目光转了过来,看向鬼王的石室,沉吟片刻,定了定神,向前迈出了一步,忽地,就在此刻,从她身后远方猛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那声音尖锐如利刃,刹那间刺破了这座洞窟里脆弱的宁静

    小白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了,但胸口仍是猛然一沉,呼的一声转过身子,却只见面前甬道里仍是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身影像僵硬的石头般伫立在那里

    远处,狂吼声与闻声赶来的人声,渐渐混合在一起,随后是一片混乱的喝骂打斗声,淡淡的血腥气味,仿佛看不见的流水,又在小白的身体周围流淌着

    只是此刻,小白暂时没有再顾及这些,她眉头紧锁,却是盯住了刚才那个鬼王宗的年轻弟子鬼王的居所石室自然是处在比较安静的角落,这条甬道颇长,此刻除了小白和那个年轻的鬼王弟子也没有其他人,远处那令人心里发麻恐惧的叫喊声仍然不断传来,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可怜的人又发疯了

    忽地,那个年轻弟子僵住的身体开始发抖,颤抖越来越是厉害,紧接着他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嚎叫:“啊!……我受不了了……”

    他一把拔出护身的刀刃,仿佛他身旁虚无的地方尽是要害他的恶鬼的人,状若疯狂地胡乱挥刀劈砍,利刃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啸声,不时砍在僵硬的石壁之上,留下了淡淡的伤痕

    远处的嘶吼声渐渐低落了下去,但人群似乎听到了什么开始有往这里移动的模样小白冷哼一声,忽地白影一闪,人已掠到了那个年轻弟子身旁,那年轻弟子似乎也丧失了理智,下一刀就向小白劈了过来,小白左手凌空一抓,疾若闪电已抓住那年轻弟子的手腕,微一用力,登时只听到一声脆响,那弟子手中的利刃掉落了下来,落在地上,而他本人也全身无力般靠在石壁之上

    小白定眼看去,直视那人的双眼,只见他呼呼直喘粗气,眼光散乱而有些疯狂,但除了眼底几道红丝之外,却无那种嗜血的赤红血色

    小白松了口气,耳中听见远处嘈杂的声音向这里接近,沉吟片刻,右手一挥在那年轻弟子头上拂过,随着白色衣袖闪过,那年轻弟子身躯一震,双眼缓缓合上,人也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小白面容紧绷,霍然转身,身子向鬼王居住的石室飘去,而在他身后,许多的人影正隐约出现,向着这里奔来

第十章 希望

    沉重的石门发出低沉的声音在小白身后关上,也同时把远处那些嘈杂的声音隔绝开去,小白明亮的眼神在这个屋中扫了一眼随即落到了坐在前方书案之后的男人身上那人身材高大,面容威严,气度雄伟,正是鬼王

    此刻,鬼王也抬眼向小白看来,却没有说话,小白来到这里之前,原本是在心中集聚了颇多怨气,但此刻居然觉得不只该从合说起哼了一声,目光不期然向这间石室又多看了一眼,随即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象这屋子哪里不对劲一般,可是周围诸般摆设,却都与她以前来到这里时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动,连小白自己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这时,鬼王缓缓站起身子,道:“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他的声音显得十分低沉,与他以往的言语声调似乎有些异样,但小白此刻心中正又诸多事情,也没有多加注意,趁着鬼王问了这句话,她冷笑了一声,道:“原来你还知道我回来了啊?反正我回来不是找你”

    鬼王淡淡道:“哦,那你所为何事?”

    小白有些不耐烦道:“我回来是找鬼厉的不过现下没空说这些,我有好些话要问你……”

    “且慢”鬼王沉稳的面色忽然一变,打断了小白道:“你是说要找鬼厉?”

    小白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动,道:“是又怎样?”

    鬼王面色一沉,眼中异光闪过,向着小白身上注视了片刻,一股莫名寒意似乎从他眼神中缓缓散发出来,但小白却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面色不变,反而直视鬼王眼睛,隐隐有几分挑衅之意

    二人对视片刻后,鬼王忽地叹息一声,首先移开了目光,道:“没什么”

    小白冷哼一声,道:“我来问你,这段时间以来狐歧山中都乱成一团了,天天有人莫名其妙的发疯伤人,天天有人惨死,鬼王宗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你到底知不知道?”

    鬼王负手而立,在他听道这个惊人消息之后面上神情却似乎如岩石一般僵硬而没有变化,过了片刻,他淡淡道:“哦,竟有这等事?”

    小白这一气非同小可,踏上一步,怒道:“你身为鬼王宗宗主,怎可对这等大事麻木不仁,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鬼王转过身来,目光越发冷漠,看了小白一眼,口气转冷道:“你也知道我才是鬼王宗宗主么,却不知小白姑娘你又是鬼王宗什么人,冯什么来管我鬼王宗的家事?”

    小白一怔,显然想不到鬼王竟会说出这等话来,面上怒气盛,二人目光在石室中犹如利刃,无声碰撞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小白一字一字道:“这份基业,又当年我妹妹小痴心血在里面,我不管你究竟发什么疯,但我可不能看你毁了它”

    “毁了它?哈哈哈哈……”鬼王像是突然听到什么最可笑的言语,放声大笑,神情是为之一变,从阴沉瞬间变为狂妄,仰首向天一声长啸,道:“你懂什么,就是因为这份基业利有小痴心血在,我才用心经营,日后看我一统宇内,称霸天下,方知道我的手段,哈哈哈哈……”他笑声猖狂,神情飞扬,神态大异往日,全然没有平日沉稳之态

    小白不禁为之愕然,她身为九尾天狐,虽然平日里待人还算和善,但也未必对人命就看得多重,只是此刻看到鬼王这番神情,竟是全然罔顾门下鬼王宗无数弟子的性命,即使在她这个人族眼中的妖类看来也觉过分小白之觉得自己此番回来真是来错了,周围人人都像是将要变作疯子,没疯的也和疯了差不多,而面前这个鬼王也是一反常态,委实令人气愤疑惑

    气极之下,小白怒喝道:“你是不是疯了,那些人都是你门下弟子,你怎可无视他们性命?”

    鬼王原本还是仰天狂笑的模样,但小白话中一句“疯了”一入耳中,他神情顿时变化,面上肌肉微微扭曲起来,笑声顿止,目光凌厉如刀,直向小白看去

    小白砍刀鬼王神态突变,隐隐染竟透出几分杀气来,心中微震,而几乎是在同时已她前年妖狐的修行道行之敏锐,又发现一事,令他身子微微一震,愕然抬头,望向鬼王

    石室内,无声无息之中,竟然泛起了一鼓淡淡的诡异的血腥,而这诡异的力量,尽管小白心中不愿相信,却分明竟是鬼王身上缓缓散发出来的!

    你……说……什……么?”

    鬼王站在那里,盯着小白,声音又变的低沉下去,从牙缝里之中慢慢的吐出了这一句问话

    小白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鬼王,然后面商申请从最初的惊愕慢慢平静下来,转为目无表情,到了最后她眼神中甚至还隐约带着几分诡异的讽刺讥笑,只见她沉默了许久,却抬头淡淡到:“我刚才性子急了,说话不对,你莫要在意”

    这一番话大出鬼王意料之外,以他的沉稳也不禁掠过几分惊讶之色,但不管怎样,小白说了这一句,石室之中原本以外紧绷的气氛,却是顿时轻松了下来,那股神秘诡异的血腥的杀气,也似乎缓缓淡了下去

    小白深深的看了鬼王一眼,道:“我刚才说了,我是来找鬼历的,既然他不在,我也懒得在这里呆下去,我这就走了”

    鬼王看的出迟疑了一下,眉头微皱,似乎一时仍未想通小白态度突然大变的缘故,连说话都犹豫了一下

    而小白却没有在多给鬼王时间考虑,直道:若你没其他事,我这就告辞了说着身子一转向石门走去

    鬼王所居住的石室自然乃是宽敞之处,但毕竟是山腹之中所建,再宽敞也快不到哪去小白距离那石门也不过十步之内的远近,看着他窈窕的身影向石门走去,站在他身后的鬼王神情突然发生变化,种种复杂的神色交织在一起,忽而杀气腾腾,忽而又犹豫不决

    只是小白行走的度却没有丝毫放慢,十步之远,纵然度不快也能转眼即到沉重的石门在她面前缓缓向旁打开,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她没有回头

    白色的衣襟围裹着他修长而丰润的身姿,轻轻的票荡着

    这山腹的石窟之中又哪来的风儿?身后,悄无声息,知道沉重的门再度关上,将她与那石室相隔离去小白漠然拧立,深深呼吸了一下顺着空荡荡的通道缓缓走去,在行走之中她的身体从刚才暗中的紧绷慢慢一点点放松下来

    她的眼光仍有着几分神秘的言笑之色,却不知道她心底到底想着什么,只是她目光掠过周围的空旷通道,忽地目光落在周围势必上那一条条粗糙深刻的裂痕上,随后,他面上神情再度掠过一丝确认的冷笑

    她已经知道了刚才自己在鬼王石室中最初感觉到的那一种不对竟的原因了,狐岐山鬼王宗动哭之内处处都有这些诡异出现的神秘裂痕,只有刚才在鬼王石室之中,那里面的石壁却是不一样的

    完好无损

    鬼历从高高地从天空中落了下来,猴子小灰依就趴在他地肩头,四处张望着,对于好动的小灰来说,似乎永远没有安静地时候,而猴子地身体内,也永远看不到疲倦二字

    不过猴子不会疲倦,但它地主人地脸色却有些沉重,鬼历落到了地上,在远处就世高高耸立的荒凉的狐岐山,但不知怎么,他却没有像往日一般直接降落在狐岐山鬼王宗洞窟门口,而是落在狐岐山下山脚处,然后缓缓向着山上步行而去可以看出鬼历的神态颇为凝重,他的眉头紧紧锁着,或许连他自己也忘记了到底有多久时间没有真正开颜笑过了

    胸口微微有沉甸甸的感觉,鬼历不用伸手去摸,也知道那是什么--神秘的法宝乾坤轮回盘之前鬼历从未听说过这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神奇的宝物,想不到一个浪迹天涯的江湖相士周一仙,会知道这个就算天音寺中也极其隐秘的秘密,只是在他一点点希望之后,多的却是担忧,焦虑与困惑直到此刻,他仍然无法参透这件法宝,想来也是,普德大师以天音寺四大神僧之尊数十年也参详不透,这短短数日之间,他又怎能破解这个谜团?可是碧瑶怎么办?

    鬼历停住了脚步,深深呼吸了一下,他的神情就像是在千钧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良久之后,他忽地苦笑一声,再度迈向山上走去

    多少人总说人生如梦,却不知道人世间,无论怎么样的梦,也总是要去面对的

    不知不觉中,他已走到了鬼王宗总堂洞窟地入口处

    在门口值巡地数位弟子以看见他的身影,先是一惊,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竟然都流露出大喜之色,全部奔跑了过来

    “副宗主,您可回来了”

    “您回来迟了一步,小白姑娘回来找您,刚刚才离开啊”

    “您再不回来,我们,我们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您了……”

    一叠声七嘴八舌杂乱无章的言语诉说,倒是让鬼历吃了一惊,愕然道:“你们说什么?”

    众鬼王宗弟子这段日子以来当真是如身陷刀山火海,苦不堪言,偏偏再这种情况之下,往日里管事的竟然全数消失,四大圣使本来颇有威望,但是青龙去南疆之后便杳无音信,失踪日久,朱雀也早就离开狐岐山而身为鬼王宗一脉重心所在的鬼王,却完全出人意料之外不闻不问的诡异态度,鬼王宗内当真是已经乱作一团若非魔教规矩森严,众人委实畏惧刑罚不敢私逃,不然这狐岐山就当真变作一座空山也不无可能

    鬼历往日在鬼王宗里地位崇高,虽然平日冷面对人,但是对待普通鬼王宗弟子,却也从没有欺凌的事一众鬼王宗弟子暗中对这位沉默寡言的副宗主还是又十分敬重的此时

    此刻在危难之际,突然看到鬼历,几如雪中送碳的救命稻草,如何不令他们这些沉浸与恐惧之中不能自拔的人狂喜不已

    听着周围这些弟子你一句我一句的争相说个不停,鬼历默然低下了头,伸手轻轻在胸口摸了一下,乾坤轮回盘透过黑布,隐约散发出淡淡的温暖气息

    “够了”忽然,他冷冷这么说了一句

    周围一众鬼王宗弟子都怔住了

    鬼厉默默用手推开那些鬼王宗弟子,向着山腹之中走去

    深厚有人大声喊道:“副、副宗主,难道连你、连你也不管我们了吗?”

    鬼厉的身子停住了片刻,随后只听他低沉而压抑的声音缓缓道:“十年了,我竭尽全力也无法救治碧瑶,我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又有什么能力救别人……”

    他迈步继续向前走去,从背后看去他竟然带着几分苍凉,全然没有他此刻应有的年轻朝气在他身后的鬼王宗弟子们面面相觑,每个人都面如死灰,绝望如潮水一般,从未知的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掩盖而过

    鬼厉走进了山腹甬道,没走两步,忽地一直趴在他肩头的猴子小灰突然猴躯一震,“吱”的一声尖叫,却是人立起来,同时面上三只眼中隐隐泛出金光,竟是一副如临大敌之色

    鬼厉眉头一皱,伸手将小灰抱了下来,低声问道:“小灰,怎么了?”

    小灰“吱吱、吱吱”叫了几声,神态竟然略显紧张,同时手臂向两侧挥舞,鬼厉目光一凝,随即顺着小灰手指的方向望去,面上神色也渐渐转为冰冷

    小灰手指的地方,赫然是原本坚硬石壁之上,出现的众多诡异深刻的神秘裂痕

    鬼厉慢慢将小灰放回在自己肩头,同时重迈开脚步,缓缓向前走去小灰趴在鬼厉肩头,三眼圆睁,一脸警惕的模样,仔细观察着周围这条原本人来人往的甬道,此刻只有鬼厉和小灰的身影,平日里的那些鬼王宗弟子竟然全都不见了

    空空荡荡的甬道,一条接一条的分岔路口,随着鬼历的身形慢慢行进,甬道两侧石壁上的神秘裂痕也越来越是密集与粗大一股诡异的气息,开始弥散在鬼历的四周通道里,像是无形之中,有什么怪物在暗中睁开眼睛,注视着他们

    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血腥气息,幽幽飘荡在空旷的甬道中

    鬼历行走的脚步越来越慢,他的目光在从一条裂痕看向另一条裂痕之中,也变得越发深邃与锐利,这里,的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忽然停住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刹那间面色苍白,这诡异未知的力量笼罩着狐岐山,而碧瑶,却还是躺在甬道伸出的寒冰石室中的……

    片刻之间,鬼历的身影如闪电一般弹了出去,甚至在静谧的甬道中发出了尖锐的破空之声,瞬间消失在甬道尽头

    轰隆

    沉重的石门声再一次在甬道中回响起来,鬼历一脸焦急地站在寒冰石室门口,几乎是在石门刚开了能够容纳一人通过的空隙,他已蹂身抢了进去

    轻轻如梦幻般的白色烟气,仍然从那台寒冰石台上散发出来,飘荡在石室半空之中,一个绿色的身影,带着淡淡恬静的笑容,依然安静地躺在那儿

    鬼历默默站在门口,半响过后,方才长长出了口气,面上的紧张神色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看着碧瑶好一会儿,慢慢走了上去,来到寒冰石台一侧,注视这个美丽女子那仍如当年一般的美丽容颜许久,轻声道:“我回来了,碧瑶”

    没有回答,回答他的是一片冰冷的静默,鬼历的嘴角轻轻动了动,眼光深处闪过了一丝哀伤之色

    他在寒冰石台旁坐了下来,向周围看了一眼,发现这座寒冰石室不知怎么,居然和外面那些甬道里的裂痕遍布不同,周围的石壁居然完好无损,一条裂痕都没有

    鬼历微微皱眉,眼中隐有不解之色,但此刻他似乎并没有心情去深究什么,很快的,他的注意力和目光都集中到了躺在寒冰石台上的碧瑶身上伸手从怀里慢慢拿出了一件黑布包裹的事物,他缓缓解开了黑布,露出了色泽温润的乾坤轮回盘,白色柔和的光辉发散出来,掠过碧瑶略显苍白的脸庞

    “碧瑶……”鬼历轻轻呼唤了一声

    只是还不等他继续说些什么,忽地他身后石室入口石门处,传来一声冰冷而威严的声音

    “慢着”

    鬼历眉头一皱,转过身向门口处望去

    只见鬼王负手而立站在石门处,目光尖锐如刀,盯着鬼历手中的乾坤轮回盘,冷然道:“你手中所拿的,是什么东西?”

第一章 乾坤锁

    ~日期:~09月21日~

    ,*

    狐岐山鬼王宗洞窟深处,血池。

    巨大的空间中仍然被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所笼罩,蒸腾的血气甚至把坚硬的石壁都已经染成了鲜艳的血红颜色。在不停从血水深处翻腾出气泡的血池中,四只远古灵兽都显露出疲累无力的模样,浸泡在血池中,从天上那只神秘虚空的伏龙鼎上射下的暗红光影,此刻看去已经比之前黯淡了许多。但与之相反的,虚悬与半空中的伏龙鼎却是靈光四溢,神完气足,甚至连鼎身上的那些神秘铭文都已经闪闪亮,而镂刻在伏龙鼎正面的奇异恶魔头像,也已经完全变作了血红之色,隐隐有股诡异之力盘旋其上。

    整个血池所处的巨大洞窟内,明明除了脚下血池中偶尔响起气泡迸裂的声音外便再无一点声响,但人置身其内,却仿佛有身处激流漩涡之感,一股无形但巨大无比的力量,已然从冥冥中甦醒过来,一点点地成长壮大,窥视着这个世界。

    没有风,衣襟却在飘动。

    一身黑衣的鬼先生此刻分明感觉到了盘旋在自己身体周围那股冰冷血腥的力量,只是他眼神中除了异样的炽热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他的目光从半空中那只伏龙鼎上移开,慢慢地向这座巨大洞窟四周看去,这里显然就是鬼王宗内那股神秘血腥力量的根源,在那股越来越强大的力量不断膨胀之下,连鬼王宗山腹洞窟中的各条通道都伤痕累累,这里的石壁自然更加禁受不住了。

    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痕,从洞窟顶部的石壁上霍然迸裂,从上到下深深裂开,最大的裂缝宽竟达一丈之巨,小的也在三尺之上,坚硬的石壁在这里就像薄薄的纸张,被任意撕扯开去,看去就如某个上古神袛以破天狂暴之力,开山劈海一般。

    今天鬼王少见的没有来到血池这里,不过鬼先生是知道缘由的,鬼王去见了数日前意外回来的那千年九尾天狐,想来以九尾天狐千年的道行,只怕不会现不了鬼王宗里种种奇异之状。不过鬼先生想到这里,在蒙面黑纱之下却是冷冷一笑,显然丝毫不放在心上,片刻之后,他的目光再度回到了伏龙鼎上。

    赤红的光芒闪耀着,仿佛有特殊的频率,就像是一种怪异的喘息,伏龙鼎上那张恶魔面庞血红的双目异光闪动,似乎也炯炯有神的顶着鬼先生。

    “修罗……”鬼先生口中轻轻喊着这一句奇怪的话语,慢慢的跪了下去,摊开了双手匍匐在地上。

    半空中的异光,似乎更是浓烈了.

    只是就在这看似静谧的时刻,突然,伏龙鼎上血红异光竟然一阵摇曳,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随即还不等鬼先生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双耳边猛然一震,一股无形音波犹如怒涛一般呼啸冲过,以他的道行仍是隐隐生疼,而整座巨大洞窟之内原本安静盘旋的那神秘巨大力量,赫然也似突然凝固了一般,随后怪异的呼啸声渐渐响起,竟是大有怒吼咆哮之意.

    此番异状,就连鬼先生也大出意料之外,全然不明所以,他一跃而起,紧紧盯着半空中虚悬的伏龙鼎,仔细端详查看之后,他眼神突然凝固,只见伏龙鼎上原本已经完全变做血红之色的恶魔面庞,此刻在额间正中不知怎么竟然突现处一个着微弱白色柔和光辉的小点,这一点白光与整座洞窟都被笼罩其中的血腥气自然完全不成比例,相差太多,但不知怎么,非但那股源自伏龙鼎上的神秘力量无法消除它,就是在漫天咆哮威势惊人的血光笼罩之下,那一点白色微光,竟然仍是闪闪光,不见减弱.

    鬼先生身躯大震,面上血色尽失,失声道:“乾坤锁。。。怎么可能?”

    仿佛是突如其来的打击太大,向来表现冷静的鬼先生竟是愕然失态.在伏龙鼎下面的平台上面焦虑万分地走来走去,一面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伏龙鼎上怎么会有这种上古神法禁制,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忽地,他身子又是一僵,几乎是在他敏锐感觉的同时,那伏龙鼎上恶魔面庞中的神秘白光点突然明亮起来,一道柔和白光喷射而出,犹如一把锋锐匕,在漫天血色红芒中显得特别刺眼.

    远远看去,那把白色的光匕,就像是生生插在那张恶魔面庞的额头正中,紧紧钉住了那张面孔.

    整座洞窟之中,突然响起了尖锐的啸声,漫天红芒急旋转起来,强大的力量充满了整个空间,洞窟周围石壁之上甚至开始纷纷颤抖,不住有巨石纷纷掉落,而在血池之中,血水上也出现了无数个巨大的漩涡,四只灵兽在血水中有气无力地抬头向着天空张望着,不知所措。尖锐的啸声越来越尖利,如狂怒的咆哮,从洞窟四面八方永向在半空中的伏龙鼎,这风暴的中心,恶魔的面庞上血红光芒剧烈颤抖闪动,看去扭曲的厉害,狰狞之极。

    然而,在威势无匹的可怕力量之下,在周围如怒涛般汹涌澎湃的血芒之中,那淡淡白色光辉傲然而立,那些可怖之力看去几能毁天灭地,却生生拿这束白色光芒无计可施。任血芒从四面八方冲击,到了最后,在鬼先生泛着血丝的目光死死注视下,那把白色的光匕依然插在恶魔面庞之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股可怕的力量终于弱了下去,急旋转的血芒渐渐平息下来,血池洞窟之中的异变也缓缓沉静,在鬼先生有些绝望的眼神中,原来已然接近大功告成的血红色恶魔面庞,竟是被那一支看去柔和的白色光匕给逼退了大半血色,而整座伏龙鼎上的血色光影,竟也黯淡了不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带着几分苍凉,鬼先生呆呆地站在平台之上。看上去就像死了一般,了无生气。面前的这个伏龙鼎上的神秘力量,实是耗费了他一生精力去追求,说是命之所托也不为过,怎料眼看就要成功的档口,竟出现这种变化!“不对,不对,事情还没有一败涂地,不能急,不能急。。。。。。”鬼先生毕竟不是常人,深深呼吸了一下,强自镇定下来,脑中开始急思索,面前伏龙鼎上的神秘力量虽然被那突然出现的上古神法禁制乾坤锁所压制,但依然并未一败涂地,只不过要害处被紧紧封死,无法突破,只要破解了这乾坤锁,自然可以大功告成。

    只是鬼先生虽然自视甚高,却也没有狂傲到以为自己可以解开上古神法的地步,传说中这种至高无上的上古神法,乃是远古神镇封天地凶煞所用,除了几件上古神器,绝非人力可解。

    可是,那所谓的上古神器,不要说流传人间,便是以他这等近乎无所不知,渊博之极的人,也从来不曾听说过,只是知道有这种古老相传的说法而已,这当口,却又能去哪里找寻什么上古神器了?

    一念及此,鬼先生身躯摇摇欲坠,忽地大叫一声,吐出来一口鲜血来,血色殷红,落在了平台之上,分外刺目.

    寒冰石室之内,鬼厉与鬼王二人默然相望,鬼王神色肃然,目光凌厉,鬼厉脸上则更多的是一种淡漠.

    “你手中所持的玉盘,是什么东西,为何要拿到碧瑶这里?”鬼王冷冷的问到.

    鬼厉没有回答,收回了目光回到碧瑶身上,半饷之后才缓缓道:“我要救她.”

    鬼王眉头一皱,眼中亮光一闪,快步走了过来法宝能救瑶儿?”

    鬼厉看着手中那闪烁着柔和白光的乾坤轮回盘,忽地苦笑了一声不知道.”

    鬼王一怔此话是何意思?”

    鬼厉默然片刻只是听人说这件法宝颇有奇效,或有希望能救治碧瑶,所以才去求了借来,就究竟如何,我也说不清楚.”

    鬼王看着乾坤轮回盘一眼,目光一凝,显然对这个玉器奇异的外形也有几分诧异.但以他的见识,也从未听闻过这件法宝,皱眉道:“这法宝名为何物?”

    鬼厉说:“此宝是乾坤轮回盘,传说能定魂魄,断生死,但究竟如何…..”他脑海中闪过普德大师枯槁的模样,苦笑的一声究竟怎样,却也是没人知道的。”鬼王脸上怒容一闪而过,双眼中红丝突现,暗含一分杀意,但片刻之后他看向碧瑶,那张微笑恬静的笑容倒影在他眼中,像是感到了什么心思,他目光终于有缓慢柔和了下来。

    也许,此时此刻,也只有碧瑶能让他暂时安静吧!

    “此宝物并非凡品!”鬼王突然到:“我看得出来,虽然从来没听说过这件法宝但此物玉质非凡,光单纯而不散,绝非寻常之物,你快试试吧,或许。。。。。。或许有奇效也说不定。。。。。。”说道这里,他声音却也低沉了下来,然而这整整十年之中,他也与鬼厉一样经受了无数次挫折失败,虽然仍然保留着一份希望,只是两个男人心中都明白,拿终究只是小小的一丝希望而已。

    鬼厉默默点头,将乾坤轮回盘放在手中,靠近碧瑶,只见白色柔光流转,却并无丝毫异动。鬼厉怀着侥幸之心,将体内真元向玉盘之中输入,但那乾坤轮回盘却若一个深邃大海,真元输入便如泥牛入海,再无生息,而玉盘之上也没有生任何变化。鬼厉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意外,事实上他在回到狐岐山之前一路上,早不知用了多少法子测试这个玉盘了,包括这个真元输入之法,但无不以失败告终,想那天天音寺普德大师数十年参悟这个异宝却一无所获,要让鬼厉在这数日中能想到的法子,只怕普德大师早就试过不下百次了。

    其实鬼厉心中未尝不明白这些,只是无论如何终究是放不下救治碧瑶的一点点希望。只好拼命尝试,期望天可怜见,总有奇迹出现,无奈到了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鬼厉木然垂,呆坐原地,鬼王面上也闪过失望之色,但并未出言责骂,也没有亲自出手将那面奇怪的玉盘拿过来看看,虽然二人近来关系不和,但鬼厉对碧瑶如何,鬼王心中自然还是有数的,只要有一丝半点的希望,鬼厉便决然不会舍弃,此番自然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

    他长叹了一声,看去容貌仿佛又苍老了几分,默然摇了摇头,正要走开,忽的身子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过身对鬼厉急道:你试试将和欢铃与那玉盘放在一起看看?

    鬼厉一怔,随即醒悟,面上闪过一丝紧张之色,靠近碧瑶,伸手轻轻瓣开碧瑶交叉放在胸口的手掌,触手处,只觉得那肌肤虽然仍光滑丰润,却是冰凉之极。鬼厉心中一酸,不敢再多想,小心翼翼地将碧瑶手中所握的和欢铃取了出来。

    金色的和欢铃随着轻轻摇晃,出了清脆的声音,淡淡光辉闪过,如美丽情人的眼眸,注视着他。

    鬼厉一手托着乾坤轮回盘,一手拿着和欢铃,轻轻向着玉盘之上放了下去。乾坤轮回盘内那些奇异的小小玉块仍是无声地自行滑动着,山川河流,漫天星斗,隐约都在其中。

    在鬼厉与鬼王两人的目光注视下,渐渐的,和欢铃进入了乾坤轮回盘的上方,在还有一尺距离的时候,鬼厉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异之色。

    鬼王立刻就感觉到了,盯着他倒:“怎么了?”

    鬼厉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然后在和欢铃距离玉盘上方还有一尺高的地方,突然松开了手指。

    鬼王一惊。

    只见在乾坤轮回盘散出的白色柔和光辉中,和欢铃赫然竟没有落下,它竟象是被什么无形之力隐隐托浮起来,在白色光辉中缓缓起伏着,片刻之后,悠扬的铃铛声响了起来。

    鬼厉与鬼王面上同时现出了惊喜之色!

    但是就在这关键时刻,还不等他门二人面上惊喜神情多留片刻,整座寒冰石室整座狐岐山竟是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一股巨大而可怖,带着浓烈血腥味的无形力量,从他门脚底深处的地方猛然爆裂开去,就像是某只巨兽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狂怒的咆哮想要挣脱束缚。

    鬼厉与鬼王面上同时变色,不同的是鬼厉是鄂然,鬼王眼中却是惊怒!

    啪啪啪啪。。。。。

    刺耳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鬼厉与鬼王转身看去,只见原本还保持完好的寒冰石室的石壁,终于在这股突如其来失去控制的力量大爆中坚持不住,四面墙壁同时裂了开去,那裂痕几乎是以看得见的度伸展着,而同时,他们脚下的土地也开始剧烈颤动起来,真有种天崩地裂、人间末日的错觉。

    石室之外,到处开始传来惊恐的呼喊声,伴随着的是更多更响的轰鸣,不用看鬼厉、鬼王二人也知道,外头的情况只会比寒冰石室中更加糟糕,但此时此刻,他们二人哪里还有心思去管。

    鬼厉一咬牙,将乾坤轮回盘托起,靠近碧瑶,与此同时,和欢铃铛轻轻颤抖,清脆的铃铛声在周围剧烈的轰鸣声中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虽然微弱,但在鬼厉与鬼王二人耳中。这声音直比真正的天崩地裂更加响亮。

    只见乾坤轮回盘白色而柔和的光辉中,合欢铃在半空里浮沉不定,颤抖的越厉害,出的铃铛声也时紧时慢。隐约有几分痛楚之意,鬼厉与鬼王二人都是额头是汗,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盯住那颤抖的合欢铃。

    突然,他们周围的那股巨大诡异的力量瞬间消失了,四处回荡的轰鸣声也顿时停止了下来,只有回荡在远处的回音还残留着刚才那股剧变的痕迹,如长鲸吸水,那股可怕的力量迅收了回去。

    这个时刻,正是鬼先生在狐歧山深处血池中,看见上古神法禁制乾坤锁大展神威,深深镇封住了伏龙鼎的时刻。

    而在鬼厉与鬼王的面前,事情也起了意外的变化。

    原来是合欢铃在乾坤轮回盘的光辉中生了奇怪的变化,隐隐有脱困之状,而乾坤轮回盘本身并未有丝毫变化,但就在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之际,乾坤轮回盘却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冥冥中有无形之力遥相呼唤,原本柔和的白光忽然暴涨。

    鬼厉与鬼王身躯都是大震,失声道:“什么?”

    玉盘之上的白光瞬间变得耀眼,几乎令人难以直视,而玉盘中央那无数小小玉块自行滑动的度,赫然加快了十倍不止,只见无数玉块滑行奔驰,纷杂难辨,而每一块之上原本刻着的古怪字体,竟也一一亮了起来。

    而随着乾坤轮回盘的异变生,刚才在颤抖的合欢铃迅安静了下来,连铃声也变得缓慢,很快的竟是悄无声息了。

    鬼王大急,怒道:“怎么回事?”

    鬼厉也是焦急万分,咬牙道:“我也不懂!”

    两人眼睁睁看着乾坤轮回盘光华越来越盛,到了最后连玉盘边缘刻的那些星斗,河流图案都似乎活了过来,整个乾坤轮回盘像是得到了生命一般,呼啸不止,像是呼唤着什么,又像呼应远方的什么呐喊一般。

    而在灿烂的光华中,合欢铃却仿佛受到了重重一击,在半空中最后轻轻颤抖了一下,便像是完全失去了力量支撑,从半空中颓然掉落下来,再也没有动静了。

    鬼厉与鬼王二人呆呆望着乾坤轮回盘中的合欢铃,面如死灰。

    地底的异动已经平息许久了,而突然生异变的乾坤轮回盘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再没有耀眼夺目的光环,但在白色柔和的微光照耀下,合欢铃却似乎已失去了生气般,不论鬼厉怎么尝试,都再也没有反应了。

    鬼王的脸色阴沉难看,但最初的愤怒表情已经在他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冷冷的淡漠,他默默的看着鬼厉抱着万一的希望尝试着,然后一次又一次目睹他的失败。终于,他慢慢站直了身子,合眼,站了一会,随后一言不,悄然转身离开了这间寒冰石室。

    石门缓缓地关上了,厚重坚硬的石头上横亘着一条巨大的裂痕,像是被扯裂开去的一般。安静的石室中,鬼厉也终于慢慢停下了手中徒劳无功的尝试,木然坐在石台旁边,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鬼厉慢慢拿起掉在乾坤轮回盘中的合欢铃,轻轻放回了碧瑶的手中,再小心翼翼地把碧瑶的双手按原来的样子交叉放在胸口。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小心轻柔,似乎生怕稍微用力一点,便会伤害面前这个沉睡的女子。

    他凝视着碧瑶的面容,仿佛痴了一般,过了半晌,才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声音不起,碧瑶,我又没能救你……”

    离开寒冰石室之后,鬼王面上神情大变,漠然表情瞬间被一股暴戾之气取代,双目中也透出一股杀气腾腾,令人望而生畏。

    他冷眼向周围看去,只见四面通道伤痕累累,显然都是拜适才突然爆的那股神秘力量所赐,原本就到处龟裂的石壁此刻看去更是脆弱不堪,生出了更多的新裂痕不说,原先就有的许多裂痕更是过大了许多,令人看着触目惊心,几乎有这个洞窟将坍塌的错觉。而在通道远处,隐约看到许多鬼王宗弟子不住奔走,呼喊声此起彼伏,显然众人受到惊吓不小。

    鬼王面色更加阴沉愤怒,一转身大步行去,身影转瞬间就消失在了通道深处,小半会工夫之后,鬼王已然来到了洞窟深处的血池。

    喏大的血池空间里,浓烈的血腥气仍然一样扑面而来,但曾经生事惊人的漫天红芒却已经奇怪的消弱了不少。鬼王眉头一皱,随即看到可鬼先生那黑色的身影正孤独宁立在平台之上。

    他想也不想,大步走了过去,来到鬼先生身后,冷冷道:“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伏龙鼎之神力突然失控的如此厉害?”

    鬼先生的身子轻轻的动了一下,却没有转身业务没有是说话,鬼王越愤怒,冷哼一声,面上杀气一闪而过告诉你,刚才多半便是因为这神力失控,或令我瑶儿救治受损,你一直都在这里看着,若不给我一个理由,可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说到最后,鬼王已是声色俱厉,鬼先生甚至不必回头就可以感觉到一股杀意如利刃般冲向自己的背部,但他却没有丝毫惶恐之色,反而用一种充满疲倦的口气,轻轻一指漂浮虚悬在半空中的伏龙鼎,有气无力的低声道:“宗主,你先看看伏龙鼎吧?”

    鬼王抬头看去,却一时没看出什么,伏龙鼎依然漂浮在半空,周围也仍然是一片赤红血色,当下道:“你叫我看什么,这不什么都是好好的……”话说了一半,他突然声音窒了一下,便再也说不下去了随即双眼似凝固一般,紧紧盯着天上的伏龙鼎。

    一片血芒之中,漂浮在半空中的伏龙鼎正面那张恶魔般的面孔上,额头正中不知何时竟然有一束奇异的白色光华,犹如一柄光匕,生生插在了恶魔头顶,而原本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的恶魔面庞,在光匕周围的红色尽皆消退,整个双眼上方重新又变作了原本伏龙鼎古拙苍青的颜色。

    鬼王面色大变,急转过身子对鬼先生道:“怎么回事?”

    鬼先生出了口气,声音低沉地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眼看这伏龙鼎四灵血阵即将大功告成,谁知今日突然在阵法运行到血气圆满,修罗汇聚那一刻,突然从伏龙鼎内生出了这个禁制,扣住古鼎命眼,生门,硬生生将原本汇聚融通的血气逼散开去。其间血阵修罗神力不敢束缚起而反击,连我也难以操控,谁知还是奈何不了这个神法禁制,反而是修罗之力被逼得宣泄无门,四处冲撞迂回,这才失控了。”

    鬼王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身盯着那看起来似乎极其微弱的光束,看了好一会,这才低声道:“这是什么禁制,怎会有如此威力,竟可将伏龙鼎这能毁天灭地的神力镇封?”

    鬼先生迟疑了一下也没有十足把握,但应该十有*乃是一种自古相传的上古神法禁制乾坤锁!”

    “乾坤锁?”鬼王皱眉低声重复了一句,“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鬼先生摇头道:“这种神法禁制从未在人世出现过,自古以来便是在一些残卷股本上语焉不详地提了几句,谁也没当真相信这居然真的有这种东西存世。”说到这里,鬼先生顿了一下,向鬼王看去,只见鬼王仍是死死盯着半空中那束细细的光匕,但脸色依然极为难看。

    鬼先生在心中暗叹了一句,又接着道:“据说这种神法禁制乃是远古神祗专门镇封恶魔所用,除非人力可以找到另外的上古神器,才有几分希望。”

    鬼王身子微微一震,转过身来么是上古神器?”

    鬼先生苦笑一声个连我也不知道了。”

    鬼王怒道:“那这么说我们之前为了这四灵血阵所做的一起岂非前功尽弃?”

    鬼先生默然片刻,缓缓道:“以我看来,这血池周围血阵灵气未散,血气依旧充沛,就算是伏龙鼎中修罗之力也是聚而不散,不过乃是暂时状态,可见这四灵血阵元气仍在,且距离大功告成只怕只有半步之遥了,问题就是如今突然出现的乾坤锁,正好封死了伏龙鼎本身气脉,将四灵血阵伏龙鼎相通的灵气截断,血气不去伏龙鼎内,修罗神力亦难以突出,这还有眼下这等困境。”

    鬼王面上神情瞬息万变,种种神色变幻不停,但那般喷薄欲出的暴戾之气,却几乎就象是成形一般,一波一波向鬼先生处冲刷而来。

    鬼先生黑色的面纱无风自动,但他身子仍是站在原处,默默望着鬼王。

    过了好半晌,鬼王忽地长长吸了口气,面上神色缓缓平静了下来,就连说话的口气也平静了下来,冷冷道:“那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鬼先生暗中叹了口气,口中道:“如今最要紧处自然就是这道乾坤锁禁制,只要解决了它,便可以一举成功。”

    鬼王道:“你打算怎么做?”

    鬼先生迟疑了片刻是有那传说中的上古神器,那自然是最好,但看来希望不大。不过我看这乾坤锁虽然厉害,却与自古留下来的那些传说相差颇大。伏龙鼎乃是极古之物,怕是没有万年之岁,乾坤锁纵然乃是上古神法,威力无匹,但千百年这般岁月蹉跎,再怎样也要消磨大半,只要详观细察,未必就不能破解了。

    鬼王默然片刻,缓缓点头,面上神情也逐渐缓和了下来,沉吟了一会,似乎有想起了什么,脸色转为黯然,长叹一声道都是命么?”

    鬼先生一怔,不解其意么?”

    鬼王苦笑一声,面上没了戾气,多了几分无奈苦涩,摇了头道:“没什么,如今就劳犯你再辛苦一下了。”

    说着,也不等鬼先生答应,鬼王就转身离开了血池。鬼先生从背后看去,只见鬼王该大的背影不知怎么看去却显得有些疲惫而微颤,像是他肩头心上,始终有什么千钧重担重重压着。

    而他,似乎也越来越是吃力了……

    鬼厉推开了石门,回到了自己的居所,石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出低沉的声音,而鬼厉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他的眼光茫然无神,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他所居住的这个石室里四面石壁上同样是裂痕遍布,有粗有细,有深有浅,粗糙的裂痕处还偶尔有细小的石粒掉落下来,显然这里也没有躲过狐岐山洞窟深处血池中那股神秘力量的侵蚀。但着一切鬼厉似乎都视而不见,他一头栽倒在床上,手完全失去力量般松弛开去,被黑布包裹的一件圆盘事物,轻轻从手中滑落,无声无息地落在他手边床上。

    灰影一闪,猴子小灰从旁边跳了过来,跳到鬼厉身上,却只见鬼厉仍是一动不动地趴着,一点反应都没有。小灰有点奇怪,张头探脑到鬼厉头前看了看,只见鬼厉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小灰三只眼睛眨了眨,似乎也知道了什么,“吱吱”叫了两声也就安静了下来,没有再去打扰鬼厉,也从鬼厉身上跳了下来,背靠着主人的身子坐在床上,一言不。

    石室之中,陷入了一片静默,也不知过了多久,鬼厉还是那般一动不动,小灰有些担心地看着主人,但似乎又犹豫着不愿去打扰,猴头转来转去,忽地看到不远处床上有一件黑布包裹着的东西静静躺在那里。

    小灰三只眼睛眨了眨,看了好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看鬼厉,见他仍然是无声无息地躺着,小灰尾巴轻轻晃动,抓了抓自己脑袋,随后身子微微向前探出,手迅一伸,将那东西抓在手上拿了过来。

    小灰把这黑布包裹着的圆盘东西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什么来,反是最后猴爪一个不小心没抓稳,加上鬼厉前头心绪不宁也只是胡乱用黑布包住,松弛得很,一下子黑布脱落,从中滑落出一个白色玉盘,一声轻响,轻轻掉在了小灰前面的床上。

    小灰倒是吓了一大跳,整个身子向后缩了一下,只见面前那个玉盘颇为古怪,散出白色柔和的光华不说,玉盘中央还有无数细小玉块自行滑动,永无休止,更是神奇之极。小灰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三只猴眼连眨都不眨了,一直盯着乾坤轮回盘看着,随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双手,轻轻碰了玉盘边缘一下。

    乾坤轮回盘悄无声息向旁边滑了一下,小灰的手也飞快就收了回来,看去倒象是猴子在试探着这件奇怪的盘子,不过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危险,小灰碰触玉盘的手放到自己眼亲,仔细看了看,不红不痒还不痛。咧嘴笑了一下,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玉盘,脑袋向周围两边转了转看了一下,随后一伸手将乾坤轮回盘抓了起来。

    柔和的白光从玉盘上洒了出来,照在灰手毛猴子的脸上,小灰瞪大了三只眼睛,向乾坤轮回盘中看着,玉盘中无数的小玉块依旧悄无声息地滑动着,就像光阴流逝,永无止歇。

    慢慢的,小灰像是看得入迷了,三只眼睛离那玉盘越来越近,眼睛也一直盯着那滑动不息的无数奇异玉块,那一个个小小的东西映在它三个瞳孔这中,隐约变作了像苍穹中无数的星斗倒影。

    突然,小灰身子一歪,竟是不知为什么居然离开了鬼厉身子,莫名其妙来到了床铺的边沿而不自知,这一下一脚踏空,小灰登时从床上跌了下来,落在地上。灰顿时出一声低喊,随即像是弹簧般跳了起来,幸好它手上抓得紧,乾坤轮回盘居然被它牢牢抓在手中,不曾掉落到地上。小灰跳起来之后左看右看,三只眼睛一起翻白眼,一手随随便便抓着那玉盘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摸着脑袋,显然也是莫名其妙,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坐在主人身旁,怎么突然就从床上掉下来了?

    小灰歪着脑袋想了半响,最后看来还是没想通,不觉得有垂头丧气起来,不过猴性活泼,倒也没有颓废太久。它抬头看了看头床上,只见鬼厉仍是那副模样没有动静,便干脆在地上又坐了下来,将乾坤轮回盘放到面前。

    白色光辉中,玉盘里面神奇的小小玉块仍然在移动着。不过这一次,小灰并没有像刚才那般被吸引沉迷进去,它眼珠转了一圈,忽地咧嘴一笑,却是抬起了另一只手掌,伸出一根手指,向着玉盘中央那些小小玉块探去。

    柔和的白光中,小灰的手指悄悄伸了进去,忽地,它点在了其中一面小玉块上,但这些玉块似乎有其暗含潜力,居然不受小灰手指压力的影响,仍是向前滑行而去,没有丝毫停顿。

    小灰怔了一下,看去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高兴起来,似乎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第二次又伸手去压另一面小玉块,果然也是同样没有压住。它越高兴起来了,口中“吱吱”叫了几声,便频频伸出手指向这玉盘中的小玉块点着压着,玩得不亦乐乎。

    淡淡白光照耀之下,小灰显得那么高兴……

    只是按了好一会之后,老是这么按著,小灰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聊,忽地猛然伸出手指,用力向著其中一面小玉块上狠狠压了上去。这一次力道不比之前那轻描淡写,颇为沉重,小灰本乃异种,又跟随鬼厉多年,一身道行其实也是非同小同,这一按之下,登时情况与刚才也不一样。只见那一面小玉块竟是生生被它按住,眼看著玉块在手指下仍是有几分挣扎的迹象,想要挣脱束缚继续向前滑行,但小灰一脸兴奋,手指力道更重,几番挣扎无力之后,这一面小玉块终于静止了下来。

    “噗!”

    一声低沉的闷响,顿时在玉盘中响了起来,倒是把小灰吓了一跳,转眼看去,只见这面小玉块停滞不动了,但其它的玉块却没有静止,片刻之间就有另一面小玉块滑行了过来,撞上了这面玉块。

    两面玉块相撞,看似没事,但瞬间异变便生,乾坤轮回盘上原本柔和的白光刹那间亮了起来,而事情还未结束,几乎同时,“噗噗噗噗……”之声连绵不绝,一面接一面、一块接一块的玉块纷纷撞了上来,越来越多的玉块停止了滑动,而玉盘之上的白光华也赫然越明亮,到后来甚至比之前鬼厉在寒冰石室中看到的更加明亮十倍,完全不能目视,犹如天上烈日落入这个小小石室一般光华四射。

    小灰目瞪口呆,看著手中这件玉盘,就算是它天赋异禀,此刻似乎也难以承受这刺目的光辉,退后了一步,手头一松,乾坤轮回盘一声掉落在地上。

    然而异状并没有随着小灰的手指松开而消失,玉盘上仍然继续放射出刺目却悄无声息的光辉,而在无数道灿烂光辉里,慢慢开始浮现出了一幕幕神秘的图案。

    小灰像是被火烧了一般,跳了起来,躲进了石室房间的角落,但似乎又忍不住好奇之心,不住地回头张望着,而在床上,鬼厉似乎根本感觉不到身后石室里生的奇异变化,仍旧一动不动地躺着。

    而最令人惊异和料想不到的事情,其实却不是生在这间石室里的,在距离鬼厉石室遥远的地底,血池洞窟之中,鬼先生正盘膝坐在平台之上,闭目苦苦思索。在他头顶之上,悬浮在半空中的伏龙鼎,那一支上古神法禁制的光匕仍然紧紧钉在了鼎身上恶魔面孔额间,虽然看去微弱,却始终存在而不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甚至鬼先生也没有觉,伏龙鼎上那白色光束,突然生了变化。

    它慢慢变得明亮了起来,随着光束的明亮,原本恶魔面孔双眼之下仍然充斥的血红之气,竟又被逼退了几分,落到了鼻梁左右。恶魔面孔上血气转动,远远看去,似乎更是扭曲了几分,也晚显得多了几分狰狞与愤怒。

    随着时间流逝,那束光华似乎像是被唤醒一般,越明亮起来,像是呼应着什么。

    平台之上,鬼先生的身子动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能肯定,迟疑了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抬头向上方的伏龙鼎看去。

    ,*

第二章 奈何

    随着世界流逝,那束光滑似乎像是被唤醒一样,越发明亮起来,像是呼应着什么

    平台之上,鬼先生的身子动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能肯定,迟疑了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抬头向上方的伏龙鼎看去

    鬼厉的身子轻轻动了一下,从一片迷茫空洞中缓缓醒来,翻了个身子在床上坐了起来,却似乎还觉得有些头晕,以他此时的道行之高,居然还会有这等状况,实在是罕见之极的只是鬼厉却似乎丝毫也没有在意这个,定了定神,长出了口气,转过身来,忽地一怔,只见石室地上躺着一只玉盘,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辉,正是乾坤轮回盘而猴子小灰也蹲坐在这玉盘边上,似乎对玉盘颇为好奇,左看看右看看,几次三番想伸手去触摸玉盘,却每次都伸到一半就缩了回来,倒好像是对这玉盘有些畏惧似的

    鬼厉眉头皱了一下,凝神思索了一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否将这玉盘掉落到地上去了非但如此,甚至他连自己怎么从寒冰石室走回到这里的也感觉有些模糊,想来是刚才失望太甚,精神不济的缘故鬼厉默然,随后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轻轻下了楼,弯下腰将地上的乾坤轮回盘拿了起来,小灰坐在地上,抬头向鬼厉看去,三只眼睛??有神,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鬼厉向猴子轻轻招手,道:“过来,小灰”

    小灰“吱吱”叫了两声,跳了过来,三下两下就蹦到了鬼厉身上,但似乎仍是对鬼厉手中的乾坤轮回盘有些忌讳,最后也没停留在鬼厉怀中,而是跳上了鬼厉的肩头,坐了下去,然后不时看着鬼厉手中的玉盘

    鬼厉倒也没多想,伸手摸了摸小灰的身子,这世间也只有这只猴子是一直不离不弃地陪伴着他的过了一会,他的目光又落到了乾坤轮回盘上,白色柔光中,玉盘仍然和之前一样,在玉盘中央,那无数面的小小玉块仍然沿着自己神奇独特的轨道,永无休止地滑行着,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

    鬼厉默默凝视着手中的玉盘,玉盘散发出的白色光辉也洒在他的脸庞之上,只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深深隐藏着

    鬼厉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之色,拿过那方黑布,将乾坤轮回盘包好了放回怀中趴在鬼厉肩头的小灰一直看着鬼厉的动作,当看到鬼厉将玉盘放回怀中时,小灰突然“吱吱”叫了一下

    鬼厉转过头来,有些不解,皱眉道:“怎么了,小灰?”

    小灰伸手抓了抓脑袋,却似乎又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对或要紧的地方,只得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鬼厉伸手拍了拍小灰的脑袋,也没太在意,坐了一会,忽又道:“小灰,我刚才趟了多久了?”

    小灰三只眼珠转了转,口中“吱吱吱吱”叫着,同时双手比划,鬼厉向它看了一会,慢慢道:“过了这么久了啊,那我们出去走走”他顿了一下,站了起来,同时将小灰抱在怀里轻轻摸了摸,神色有些黯然,但长吸了口气,淡淡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总是还要活下去的,是?”小灰三只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也不知它明不明白鬼厉话里的意思,不过鬼厉也没那个精神去深思了,轻轻拍了拍小灰后背,小灰顺势爬上了他的肩头,鬼厉则走向石门,在低沉的右门开启声中,他们走了出去,石室之外,四通八达的通道依然向着两侧伸延而去,只是那些越来越密集和粗大的裂缝,却是强烈地提醒着这里的人们,那未知的诡异存在与危险鬼厉在门口站了一会,眼光落在了通道上那些或大或小的裂缝上

    这些裂缝中,有些已经极为巨大,从通道上方直裂到接近地面,露出了其中灰色的岩石,原本坚硬的石壁在这些裂缝出现之后,似乎就像是薄薄的纸张般弱不禁风鬼厉缓缓走到旁边石壁上一条裂缝附近,面无表情注视着,看了许久

    随后他又抬头看了看通道上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些裂缝都是在他上次离开狐岐山之后才大量出现的,他自然无法片刻间看得明白,但之前他在寒冰石室之中时,却分明记得那股突然出现的神秘力量,其源头乃是在地下深处,可是看着周围石壁的裂痕情况,反而是通道顶部受损最为严重,两侧石壁次之,而脚下掠过一丝不耐之色,看来是心情太坏,虽然这些裂缝看去十分古怪,但他却实在没有心思去深究了定了定神,鬼厉便不再去看周围那些纵横交错的裂缝,带着小灰向一侧通道走去

    通道一路延伸,和往常不同的是,这里比往常安静的太多了,鬼王宗的弟子似乎都宁愿躲在自己的房间而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走动,偌大的通道中,竟只剩下鬼厉一个人的身影

    不过鬼厉显然是不在乎这些的,看他行进的方向,是向着洞窟入口处走去的,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太过烦闷,想要出去走走

    鬼厉的脚步声回荡在通道中,因为太过安静而显得比往常响亮得多猴子小灰趴在他的肩头,似乎对这种过分的静谧有些不习惯,脑袋转来转去,四处张望

    忽地,小灰的脑袋停了下来,向前方看去,鬼厉也几乎同时感觉到了什么,停住脚步,目视前方,只见前头空荡荡的通道仍旧空无一人,但片刻之后,果然有了东京,却是一条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飘了过来

    居然是那个神出鬼没、神秘莫测的鬼先生

    鬼先生同时看到了鬼厉单独一人站在前头,似乎也是一证,停住了脚步二人对视了一会,却都没有说话,通道中气氛颇有些冷淡尴尬起来,最后还是鬼先生淡淡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鬼厉漠然道:“刚回来不久”

    鬼先生点了点头,似乎再无话可说了,反正多少也说了一句,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当下缓步向前走去,鬼厉默默向一旁侧让开来

    只是鬼先生走过鬼厉身旁的时候,却忽然又停住了脚步,看他的举动似乎有些平日少见的迟疑,沉吟了片刻才道:“你是说你刚回来不久么?”

    鬼厉淡淡道:“是,怎么了?”

    鬼先生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心里斟酌着用词言语,缓缓道:“那你……是否有察觉……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鬼厉向鬼先生看了一眼,道:“你是指什么?”

    鬼先生又是一阵沉默,随后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没什么,我先走了”说完,径直就向前走去,没有再多说一字

    鬼厉从背后向他的身影看去,只见鬼先生黑色的身影在通道中渐渐走远,飘忽不定,粗一看倒有几分似幽灵般诡异,不过他的身形却比往日行走要慢了许多

    在鬼厉眼中看来,鬼先生行路迟缓,且走路方向并非一条直线,时不时靠向石壁两侧,尤其是当走到有石室居住的地方,鬼先生都会有意无意地向石室门口处靠近,略停了一停,才继续前行

    不知怎么,似乎有几分像是找寻东西的模样?

    鬼厉漠然转过身子,就算鬼先生真的要找什么东西,对他来说也是根本不会在意的事顺着原来的方向,鬼厉又继续向前走去,这一次路上再也没有遇见什么人了,很快就走到了洞窟入口

    当鬼厉走出洞口的时候,一缕阳光,带着几分暖意,洒在了他的脸上他微微眯着眼睛,深深呼吸,在阳光中,在光亮里,似乎心头的石头,终于也轻了那么一点点

    青云山,通天峰

    随着日子一天天渐渐过去,青云门掌教道玄真人却再没有露面出现过一次,以道玄真人天下正道领袖巨擎的身份,这自然绝非是等闲小事,而一直隐瞒此事暗中寻找的长门弟子萧逸才,身上所承受的压力也日益增大

    青云门外不时有正道各派前来问讯的暂且不说,那些也好敷衍,但是青云门内本就是派系众多,道玄真人又并非真的将掌教之位传给了萧逸才,是以许多事情处置起来,萧逸才颇为棘手而青云门诸脉一向以通天峰为重心,眼见本门掌教大有蹊跷的杳无音信多日,而长门中传出来的消息除了闭关就是闭关,到了最后闭关也敷衍不过去了,萧逸才等人干脆说道玄真人已经出去云游散心了,谁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下落

    说起来也怨不得萧逸才,道玄真人此时的情况,青云门上下数千人中,真正了然于心的只有小竹峰的水月大师与陆雪琪二人,而原本是极大助力的大竹峰田不易、苏茹夫妇却相继过世了水月大师与陆雪琪二人不说,其他人如何会知道青云门中这天大的秘密,便只有向萧逸才追问了

    而这时的萧逸才面露疲乏之色,整个人似乎都瘦了一圈,以他往日里精明强干、精力充沛的模样实在是差别很大,可以想像他此刻肩上担当了多大的压力

    而他却仍旧无法休息,在他所在的通天峰玉清殿上,青云门其余六脉这一日似乎再也忍耐不住,一起相约来到通天峰追求掌教真人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会这般长期不露面,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青云六脉中,大部分首座都到场了,唯独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没有前来,她门下名头最响亮的弟子陆雪琪也未到场,不过陆雪琪的师姐文敏倒是来了其余诸位首席大都坐在中间,其中颇为引人注目的,便是大竹峰一脉首座,终于还是由大弟子宋大仁接任了

    人群中,宋大仁身上仍穿着丧服,显然仍是为师父师娘守孝,面容气色也颇为阴沉,偶尔目光掠过人群,不经意中却是看到了小竹峰的文敏站在自己对面,轻轻地向和他点了点头

    宋大仁默然,嘴角轻轻动了一下,对着文敏强笑了一下,但很快又低头下去,显然心情仍是沉浸与悲痛之中文敏眼中掠过几分难过,脸色也有些黯然

    今日的聚会虽是六脉汇聚,但领头的自然不是宋大仁、齐昊这些近接任首座的二代年轻弟子,风回峰首座曾叔常等人自然才是当仁不让,当下纷纷向萧逸才发问

    萧逸才虽然平时处理门中日常事务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但终究道玄真人没有将掌教之位明白传给他,所以反而在这些各脉首座面前要站着回话,没有座位,此刻大殿中央属于青云门掌教真人的椅子是空着的,萧逸才就站在这张大椅子旁,面带着苦涩笑容,一一回答着诸人的问话

    只是问来问去,虽然气氛不佳,却仍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萧逸才一口咬定不知掌教道玄真人的去向,事实上也的确是真的不知,只能说掌教真人道法通玄,或许前日灵心触动,出去云游去了

    各脉首座与一众青云门长老自然觉得这话难以相信,道玄真人接掌教之位多年,从来没有这般不留半点消息就出外云游的事,但萧逸才翻来覆去就是这个答复,却也令人奈何不得,总不能强说过去没有现在就一定也不行?

    这番询问从早上问到了日上中天,众人口舌都说的干了,萧逸才是疲惫不堪,但最后仍是与刚开始一样的答复,场中众青云门人面面相觑过了半响,风回峰首座曾叔常首先站了起来,满脸怒气冷哼一声,佛袖而去

    领头的去了,齐昊、宋大仁等人都是被这些师叔、师伯叫来凑数的,自然也是纷纷跟上离开

    看着场中同门离开的身影,萧逸才缓缓松了口气,忽地身子一晃,竟有种虚脱的感觉,幸好他根基深厚,随即稳住了身子,暗自苦笑一声,心中叹道:“师尊啊,你老人家到底怎么了,你要是还不会来,我可当真是撑不住了”

    萧逸才这里心泛苦水暂且不说,那边宋大仁跟着人群走了出去,大竹峰一脉门下弟子具是在守丧之期,是以并无一人跟随他前来他默然走出玉清殿,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让他联想到师父师娘过世,宋大仁心中是苦涩,当真是半刻也不愿在这里多待,只想快快离开此地

    只是他走出玉清殿,下了石阶之后,刚想走过虹桥下到云海从那里回山,却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叫了他一声:“大仁”

    宋大仁回身一看,却是小竹峰文敏站在一旁向他招手,宋大仁心头微微一暖,走了过去文敏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酸,刚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看看身边不停有人走过,实非说话的地方,便向宋大仁使了个眼色,向前走去

    宋大仁会意,跟着她过了虹桥,来到地势宽阔的云海平台之上,二人走到旁边一个偏僻处,见周围无人了,文敏这才道:“你、你还好么?”

    宋大仁苦笑了一下,垂头道:“我的境况你也都知道了,唉……”他长叹一声,低头道:“不过我底下还有好些位师弟,我若不担起这副担子,他们只怕是难受了”

    文敏眼圈也微微有些红了,忽地伸过手将宋大仁的大手握在手心,宋大仁吃了一惊,抬头向她看去

    文敏柔声道:“大仁,你是他们的大师兄,现在又接了大竹峰首座的担子,要照顾你那些师弟们,虽然苦些,但是你自己要撑着住了”

    宋大仁只觉得手中柔软温润,隐约有淡淡幽香从面前女子身上传来,那一双眼眸中是温柔,不由得心中伤痛减了几分他轻轻将文敏的手握紧,点了点头,道:“是”

    文敏点了点头,冲着他轻轻一笑,二人虽然见面时日不多,但此刻感情却反似深了,宋大仁沉默片刻,道:“我本了;来是想近日就恳求师父师娘,请他们二位老人家做主向水月师叔求亲的,可是眼下这种局面,我实在……”

    话未说完,忽地一根修长白皙地手指按上了他地嘴唇,止住了他地话头,宋大仁抬眼向文敏看去,文敏柔声道:“我明白的,如今这情势,自然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放心回山就是了,等这段日子过了,我们再商量着办,反正我的心意……你也是知道的”说到后面,文敏脸颊微红,声音也小了下去

    宋大仁心中感动,莫名一股热血上涌,忍不住踏上一步就想将伊人抱入怀中文敏却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退了一步闪了过去,嗔道:“傻瓜,不怕人看见啊”

    宋大仁这才醒悟过来,转眼向四周看去,果然只见两人站的地方虽然偏僻无人,但远处云海之上仍有不少青云弟子,虽然暂时无人注意到这里,但难说人家不会“偶尔”看了过来宋大仁讪讪一笑,道:“是我不对,我、我有些糊涂了”

    文敏看着他的模样,心中忽又有些不忍心起来,白了他一眼,道:“我又没有怪你了,干吗这副模样如今是情势不好,将来只要我们有心,终究会在一起的,知不知道,呆子?”

    宋大仁连连点头,低声道:“小敏,你对我真好”

    文敏又白了他一眼,但看着他的神情,却终究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宋大仁也笑了出来两人站在一起,一时柔情蜜意,虽然身外种种仍如风雨前夕,但他们心中却终究对将来有美好期望

    过来半响,文敏低声道:“我该走了”

    宋大仁虽然不舍,却也知道并非可以久留,点了点头,道:“好,你一路小心”

    文敏看了他一眼,柔声道:“你自己要珍重身子,不管怎样,将来都会好的”

    宋大仁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也一样要珍惜自己”

    文敏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心,随后松开了手,转身走向云海外边,宋大仁看着她驶剑升空离开,缓缓冲着她的背影挥手,直到她的身影没入了云海深处,再也看不见了

    青天白云,山清水秀,从高空望向青云山脉的小竹峰,满山都是青翠竹林,风光秀美,几如仙境

    文敏从天际落下,回到了小竹峰,旁边早有几个年轻女弟子跑过来迎接,其中一人道:“文师姐,师父吩咐说让你一回来就去见她的”如果你喜欢这本书,请到连城书盟为我投票

    文敏点了点头,向前走去,同时口中问道:“师父她老人家现在在什么地方?”

    旁边一位弟子道:“师父还是在她的竹林精舍呢,好像雪琪师姐也在”

    文敏怔了一下,道:“怎么,雪琪和师父在一起?”

    旁边那年轻女弟子道:“是啊,今天一大早你走了之后,师傅就把雪琪师姐叫过去了”

    文敏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你们忙自己的去”

    旁边众人答应一声,都笑着走开了,文敏看着这些年轻不谙世事的师妹们,心里不由得有点羡慕起他们来了,或许单纯反而加令人幸福

    他伫立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了好一会,方才叹了口气,加快脚步向着竹林深处水月大师的精舍走去

    竹里小径弯弯曲曲,两侧翠竹挺拔,空气中似带着几分芳香,走过几个拐角,竹林精舍渐渐现出了身影

    文敏来到精舍门前,轻轻敲了两下用竹子编制的门扉,道:“师傅,弟子文敏来了”

    精舍中随即传来水月大师的声音,淡淡道:“进来”

    随着水月大师的话音,精舍的门发出一声低沉‘吱呀’的声音,被打开了,陆雪琪清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对着文敏轻轻一笑,道:“师姐,你回来了”

    文敏对着陆雪琪笑了笑,走了进去

    屋内,水月大师坐在简朴的竹床之上,陆雪琪走过去站立在她的身旁,水月大师看了文敏一眼,道:“才回来”

    文敏恭恭敬敬的道:“是,弟子这才从通天峰回山的”

    水月大师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今天通天峰上是什么情景,你跟我说说?”

    文敏点了点头,道:“是”接着一五一十将今日局面大概说了一遍,其间众人追问萧逸才狼狈回答的情景,也大致没有漏掉

    水月大师静静听着文敏说着,一言不发,旁边陆雪琪也是面无表情,只是当听到文敏说萧逸才处境艰难的时候,忍不住转头看了水月大师一眼,但水月大师脸色漠然,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感觉

    文敏说了好一会才大致说完今日局势,末了迟疑了一下,又道:“师父,还有一件事,弟子不知该不该说……”

    水月大师闭起双眼,似乎在听了刚才文敏说的事情之后在思索着什么,闻言淡淡道:“有什么你就说”

    文敏应了一声,道:“是,那弟子说了今日六派齐聚通天峰,其余五派首座都去了,只有你没去,风回峰的曾师叔几个人,对弟子抱怨了几句,还让弟子转告师父,说是大家都是青云门一派,同宗共祖,要师父你也站出来说话”

    说完,文敏小心翼翼抬眼看了看水月大师,却只见水月大师漠然以对,既没有发怒,也没有答应,只是闭目沉思着

    水月大师不说话,文敏自然也不敢说什么,过了片刻,水月大师才缓缓开口,对文敏道:“你刚才说除了我之外,其余五脉首座都去了?”

    文敏怔了一下,点头道:“是”

    水月大师看了文敏一眼,道:“大竹峰是谁去了?”

    文敏心里一跳,不知为何师父突然单单跳出大竹峰来问话,迟疑了一下,道:“是过世的田师伯与苏茹师叔坐下大弟子宋大仁”

    站在一旁的陆雪琪脸色悄悄暗淡了下去,眼中隐约有几分苦涩掠过

    水月大师脸上也有些暗淡,叹了口气,道:“除了他,大竹峰还有谁去了?”

    文敏道:“大竹峰众位同门师兄师弟都在受丧,所以只有宋大仁师兄一人前去,就算是宋师兄也是身穿孝衣的”

    水月大师默然片刻,淡淡道:“他们也不容易啊……你可是去安慰那个宋大仁?”

    文敏吓了一跳,平日里水月大师对待弟子颇为严厉,对这种事情是严格,文敏与宋大仁暗中相恋多年,已是半公开的秘密,心中早就七上八下,生怕师父责怪,此番水月大师突然提起,当真是连冷汗都出来了,迟疑了半天,才低声道:“师父,我,我是看宋师兄他真是挺可怜的,所以一时心软,这才,这才上去跟他说了两句弟子,弟子绝不敢违背师父你的教诲的”

    水月大师默默看着文敏,文敏一颗心直跳的越来越快,不知是否要受到师父责罚了谁知片刻之后,水月大师忽地一声长叹,道:“小敏,你不必如此害怕,师父没有怪你的意思”

    文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道:“师父,你说什么?”

    水月大师淡淡道:“眼下大竹峰那边正在守孝,短期之内是不可能了,再过一段日子,你就叫那个宋大仁过来提亲,反正他现在大小也是一脉首座了,并不辱没了你的”

    文敏脑海中翁的一声响,像是一下子不能接受似的,直欢喜说不出话来,却不明白平日里一直对此事坚决反对的恩师,如何就突然改变态度了

    水月大师坐在竹床上,看着前头那个弟子面上浮现出幸福中夹着惊讶的笑容,心中暗自叹息一声,默然想道:“或许早点想通了,她也会有多的快乐”

    陆雪琪从旁边走了过去,搂住文敏的肩膀,轻轻抱着师姐,眼中也满是为她高兴的光芒,轻声道:“师姐,恭喜你”

    文敏激动之下,忍不住眼眶微微红了,眼中盈盈泪珠欲滴,连忙用手擦拭

    水月大师看在眼中,又好气又好笑,嗔道:“不过就是答应了你么,怎的就高兴成这样?”

    文敏有些尴尬,脸颊泛红,对着水月大师拜了下去,轻声道:“弟子多谢师父大恩大德”

    水月大师注视文敏良久,摇了摇头,柔声道:“罢了,起来”

    陆雪琪从旁边将文敏扶了起来,水月大师目光柔和,看着文敏道:“将来的事,师父也不能再替你做主了,以后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了”

    文敏心中忽地一酸,长久以来她早将水月大师看作亦师亦母的人,忍不住低声哽咽起来

    水月大师挥了挥手,道:“好了,你今天来回跑了一趟也累了,回去休息”

    文敏语音哽咽,道:“是,弟子告退了”

    她说着,慢慢退了出去陆雪琪跟在她身后,送他走了好远,这才返回

    精舍中,师徒二人默然相对,半响过后,水月大师忽然苦笑一声,道:“我以前是不是都错了,害得她受这相思之苦,也害了你”

    陆雪琪走过去在水月大师面前轻轻跪下,低声道:“师父,我们都是你一手养大,教诲成人,只有我们做错的分,绝不敢有丝毫怨恨师父的心思的”

    水月大师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陆雪琪乌黑柔软的秀发,叹息一声,道:“你起来”

    陆雪琪应了一声,站了起来水月大师闭目养神,没有再说话了

    陆雪琪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师父,我有一事想说”

    水月大师睁眼看向他,面色重容,淡淡道:“你是想说通天峰哪里的事?”

    陆雪琪点头道:“正是如今大竹峰的田师伯和苏师伯都相继离世,而道玄师伯他……

    只怕真的难以回头了,我们为何还不将真相告知其他同门,就算为了青云门的面子,但至少也得知会其余六脉的首座于通天峰的萧逸才萧师兄才是啊”

    水月大师默然片刻,道:“你说的没错,这些我都想过了”

    陆雪琪一怔,道:“师父,那你怎么还?……”

    水月大师苦笑一声,道:“你是说我既然想到了怎么还不告知他们?傻孩子,你又想过没有,我们说出此事之后,却会又多少人相信我们的话呢?”

    陆雪琪愕然无言,一时说不出话来

    水月大师叹了口气,道:“你刚才也说了,青云门上下数千人,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你田师伯,苏师叔以及为师与你四人,如今他们二人都过世了,便只有我们二人知道,但就算我们说出去,你觉得青云门上下会有人相信这件事么,会有人相信本门重视诛仙古剑居然内含妖灵戾气么?会相信道行通玄、数度拯救天下苍生的掌教真人,竟成了一个性子暴戾、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么?

    陆雪琪怔怔说不出话来

    水月大师底声道:“这件秘密,本就应该是只有历代掌教传人中传承焉的,说出去,全青云门的人没有一个会信,何况我们也没有丝毫的证据,所以怎么说?”

    陆雪琪牙关紧咬,半响涩声道:“可是,如今这局面,道玄师伯之事只怕迟早遮盖不住,就算我们不说,怕也有那么一天他突然自己就跑了出来,那该怎么办?”

    水月大师长叹一声,闭目道:“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陆雪琪黯然无语,屋中陷入了一片沉默

    屋外,翠绿的竹林随风轻轻摇动,发了阵阵悦耳的竹涛,景色悦目;而在林中的竹林精舍里,却似乎显得越发的压抑了

    狐岐山,鬼王宗

    鬼历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中,每一天都尝试着用乾坤轮回盘去救治碧瑶,但不知为何,除了最初那次轮回盘意外的使合欢铃有所变化之后,接下来的每次尝试,乾坤轮回盘还是那个乾坤轮回盘,但合欢铃再也没有反应了每次都是像一颗小石头般直直掉落在玉盘之中

    鬼历虽然不死心,仍旧抱着万一的希望尝试着,但等待着他的只是无数次的失败鬼王在最初的日子里也时常守候在寒冰石室之中,但目睹了许多次失败之后,他似乎比鬼历早的放弃了,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最近几日,已经是根本没来过了

    或许,对鬼王来说,看着鬼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加痛苦的事情

    “啪……”

    轻轻的脆响,带着些轻微的回音,合欢铃再次从半空之中掉落下来,落在乾坤轮回盘的中央,轻轻转动了几下,便停住不动了

    鬼历面上已经没有表情了,甚至连失望都似乎已经麻木,他没有继续尝试,默然呆坐了一会,随后收起了乾坤轮回盘,将合欢铃小心的放回道碧瑶手中

    他深深凝视着碧瑶恰静的脸庞,十年了,她仍是如此美丽,一如当年初见面的时候,甚至连她嘴角边隐约的笑意,都可以令他勾起无数深深镂刻的回忆

    只有,只有触手处她肌肤的冰凉,冷冷地提示着鬼历现实与往日的不同

    鬼历默默地站起身子,深深看了一眼碧瑶,嘴角动了一下,却始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随即慢慢转过身子,离开了这间寒冰石室

    寒冰石室之外,通道依旧是空荡荡地,鬼历顺着通道缓缓走去,通道两侧地石壁上裂缝似乎又多深了,只是这些在鬼历眼中,都没有留下片刻反应,他只是默默走去

    在鬼历身后,通道地另一个方向深处,某个阴影角落里,鬼王默然宁立着看着那个年轻人越走越远鬼王没有上前去问鬼历寒冰石室中地情况,这么多年了,他甚至已经可以从鬼历随便地一个动作神情,就知道碧瑶的情况

    难道终究没有希望了么?

    鬼王面上掠过一丝黯然,转过身走入了黑暗之中

    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现身于洞窟深处的血池了,缓缓走到血池平台之上一如他所想的,贵先生黑色的身影依然孤单单的站在那里,苦苦思索着,而半空的伏龙鼎也是一样悬浮着,但在漫天红色血芒的照耀下,隐约可以看见那只古鼎之上神秘的白色光柱,似乎比之前明亮了学多,而古鼎鼎身上的那张恶魔面孔,血气又退了几分,见扭曲与狰狞

    鬼王心中突然腾起一股莫名的怒气,双手忍不住紧握,最心爱的女儿没有起色,现在连耗费心血的四灵血阵,竟然也因为莫名其妙的什么上古神法禁制而停滞不前

    前方的鬼先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身子一动,缓缓转了过来,透过面上蒙着的黑纱,淡淡的道:“你来了”

    鬼王深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将心头那股怒意于杀气慢慢压了下去,脸色恢复了正常,走了过去,道:“怎么样了,可想出什么办法了么?”

    鬼先生默然摇了摇头

    虽然早已料到这个答案,但是鬼王心中仍是又一阵怒气泛起最近的他,似乎特别容易发怒与动杀机,若非鬼先生乃是催动这四灵血阵不可或缺的人物,鬼王只怕真的就对其出手了

    鬼王德神情变化自然都逃不过鬼先生的一双眼睛,不过鬼先生却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只淡淡的道:“在给我一些时日,你都等了这么久了,再多等一下又如何?”

    鬼王身子一震,似乎悚然一震,半晌过后,这才恢复冷静,缓缓点头道:“你说的是”

    说完,迟疑了一下,似乎也察觉自己的神色有些过分,强笑了一下,道:“这几日我跟鬼厉救治碧瑶,可是还是老样子,心情太差,你不要在意”

    鬼先生摇了摇头,道:“父女情深,我明白”他顿了一下,慢慢转过身,目光又看向半空中悬浮的伏龙鼎,尤其是其中那束神秘的光柱,同时口中随口又道:“碧瑶小姐还是没有起色么,这些年当真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啊”

    鬼王叹了口气,道:“便是这样了,鬼厉虽然与我不是很合的来,但他对碧瑶一份心意,却是也没什么好说的最近不知去哪又找了一件稀奇古怪的法宝来想要救治碧瑶,最初一次居然似乎有些效果,能和合欢铃有些呼应了,不料当日关键时候,这地下血阵神力突然发动,结果异变之下,便无效应了……”

    鬼王有口无心的说着,怔怔出神,心中又想起了躺在寒冰石台上的女儿,心中隐隐作痛,以至于根本没有发觉身旁的鬼先生听到后面,突然身子一震,像是整个人僵住了

    过了片刻,鬼先生的声音似乎仍和刚才一样平淡,静静的道:“哦?那鬼厉带来的那件宝物是什么模样的东西啊?”

    鬼王心头仍是有些黯然,随口道:“是件玉盘的模样,看样子颇为温润,上面刻着几幅古怪图案最奇怪的玉盘中间有许多小小玉块,其中有怪字不说,居然自行滑动不休,而且彼此从不相撞……”

    鬼王说到这里,忽的皱了皱眉,向贵先生道:“你怎么突然对此事感兴趣了?”

    鬼先生背对着他,仍是一副抬头凝视悬浮在半空中的伏龙鼎的模样,沉默了许久之后,只听他静静的说:“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第3章

    鬼厉回到狐歧山已经整整十天了,但最大也是唯一的目的,仍然不见有所进展。

    近日之内,乾坤轮回盘与碧瑶手中的合欢铃再也没有发生反应过,每一次他抱着希望尝试,但总是的到冰冷的回答。而当日那股奇怪的地底神秘力量,却也似乎自那之后就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发作过。

    与此相应的,鬼王宗总堂里面,原本愁云惨雾一片的气氛,突然有些改变过来了,这十日来,居然再不见有人发疯伤人,而令人胆战心惊的石壁裂痕扩张的速度,也突然停止了。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往日平静的日子,所有人都渐渐从濒临崩溃的悬崖边上恢复过来,人们的脸上慢慢有了笑容,尽管笑脸中还有写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但气氛已然与之前截然不同。

    洞窟内、通道中,来往行走的鬼王宗弟子渐渐多了起来,原先彼此间形同路人的模样也完全改变,渐渐有说有笑。

    而不管这是不是巧合,这些变化恰恰是在鬼厉回到狐歧山之后发生的,是以在鬼王宗弟子之中,不知不觉都流传开一种说法,传闻乃是副宗主回来之后,虽然表面上对底下弟子不闻不问,但实际上却是迅速找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异变源头加以消灭,这才还了鬼王宗总堂的一片平静。

    这个传闻显然有些荒谬而失实,但也许是因为前一段日子过得太过苦闷恐惧,众多的鬼王宗弟子居然都十分相信,这个说法也迅速流传开来,至于鬼厉如何找到异变源头,又是怎么加以消灭的,众人却大语焉不详,就算是诡异的异变源头到底是什么,似乎也没人说得清楚。不过众人似乎已经完全无视这些问题,只是私底下议论纷纷就是了。

    鬼厉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传言的,就算他知道了多半也不会有一星半点的在意,他所在意的只有在寒冰石室中的碧瑶,而这对他最重要的人,至今仍然没有起色,对他自己来说,那因为第一次曾有的一点勉强维持的信心,也终于在今天走到了尽头,消磨殆尽。

    “啪!”

    又是一声轻轻的响声,合欢铃再一次地掉落在乾坤轮回盘中,微微滚动了一下,便静静地停止不动了。

    鬼厉怔怔地望着手中玉盘和玉盘中的那只铃铛,原本就黯淡的眼神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他默默呆立了良久,才拾起玉盘中的合欢铃,走到寒冰石台旁放到碧瑶手中,仔仔细细将碧瑶双手合在胸口,动作轻柔,似乎害怕自己会伤到了她。

    随后,他注视着碧瑶的脸庞,低声说道:“碧瑶,对不起,我又没能救你……

    这个乾坤轮回盘是天音寺的秘宝,我将它借来十几日了,实在不能再厚着脸皮不还。”

    说到这里,他脸上肌肉颤抖了一下,双眼合上,似乎心中十分激动,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平静下来,柔声道:“你放心,只要我活着,无论如何,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救你!你就再多忍耐一段日子好么?”

    碧瑶静静地躺在他的面前,脸上依旧是恬静的表情,嘴角淡淡的带着笑容,虽然没有反应,也许也是在答应着他吧!

    鬼厉的眼角突然有些湿润,猛然转过身子,仰首深深呼吸了一下,待那一点点水气消散而去后,他才缓缓走了出来。

    厚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鬼厉的心情也慢慢落到了低谷,伫立良久,他默然甩了甩头,像是想把什么东西甩在出脑海一般,然后转过身子正欲离开,却忽然一怔,停住了身形。

    寒冰石室之外,通道前方,一身黑衣的鬼先生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如一个阴灵般没有丝毫生气,注视着鬼厉,他在蒙面黑纱之后的眼睛,深深看了一眼鬼厉之后,落在了鬼厉手中的乾坤轮回盘桑,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了。

    鬼厉这才发觉刚才自己的心情低落,竟是在出来后一时忘记了收起乾坤轮回盘,当下取出黑布,将乾坤轮回盘轻轻包起,放回了怀中。鬼先生看着他的动作,也没有阻拦的意思,但眼中异芒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鬼历虽然对鬼先生站在那边一言不发的模样感到有些奇怪,但一来鬼先生平日里就行经古怪且神秘,二来他此时的心情也着实没有去追问其他琐事的意思,更加懒得去想鬼先生为何站在这里,收好乾坤轮回盘之后,他甚至连招呼都懒得向鬼先生打了,迈步走去,走过鬼先生的身旁,连头也不回一下,就这么向前走去。

    只是鬼厉虽然不想理会,似乎鬼先生却不做如此想法。在他走出大约十步之远后,身后突然传来鬼先生的声音,冷淡低沉却很清晰,道:“请留步。”

    鬼厉皱了皱眉,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鬼先生,道:“何事?”

    鬼先生双眼中目光闪烁,慢慢地说了一句:“碧瑶小姐还好么?”

    鬼厉脸上突然掠过一丝怒意,碧瑶境况如何,鬼王宗上下无人不知,这鬼先生如此说法,岂非正是明知故问,换了其他人倒还罢了,鬼厉却是向来最忌讳有关碧瑶的事的,是以鬼王宗上下弟子几乎无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这么多年来,鬼先生还是第一个。

    鬼厉面色转冷,目光锋利,盯着鬼先生,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鬼先生对鬼厉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那股杀意似乎毫无所觉,不过他也没有直接回答鬼厉的话,反而又是反问一句,道:“听说你

    你找了一个新的法宝来救治碧瑶小姐,可有此事?”

    鬼厉冷然道:“不错,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说着,身子向着鬼先生踏前了一步,目光更加凌厉,一股无形的杀气已经蠢蠢欲动了。

    鬼先生对扑面而来的危险仍然视若无睹,也仿佛根本就看不出鬼厉已经动怒,他的神经似乎完全是冰冷的,只是淡淡地道:“你将那宝物借给我看看,可否?”

    鬼厉脸上怒气大盛,身上衣襟无风自动,显然已是动了真怒,抬脚又向前迈出了第二步,而这一步看似不大,但身影晃动间,他赫然已到了鬼先生面前三尺距离,举手抬足间便可将鬼先生笼罩在自己真法绝杀之下。

    只是这股杀气腾腾的气氛,看似就要爆发一场大战,却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因为鬼先生的一句话而平静下来。

    “或许,我对这件法宝有些法子也说不定。”

    寒冰石室是鬼王当初特意为了碧瑶所建筑的石室,既然乃是碧瑶所在之地,加上她本身的特殊情况,自然是鬼王宗总堂洞窟中极为僻静的地方,而鬼王也早句下过严令,普通鬼王宗弟子是断不能接近这里的。

    鬼王宗内,能自由接近寒冰石室的人,绝不超过五人,鬼厉与一向神秘莫测的鬼先生都是其中人选,此刻寒冰石室之外的通道中空旷无人,只有他们二人彼此对视。

    鬼厉的目光仍旧凌厉地盯着鬼先生名单身上刚刚迸发出来的怒意杀气,却已经缓缓平息了下去,过了片刻,他忽然道:“你识得此物?”

    鬼先生淡淡道:“刚才匆忙看了一眼,连法宝模样也未见得清楚,我说不上来。”

    鬼厉沉吟了片刻,伸手进怀里取出黑布包裹的乾坤轮回盘,解开了黑布,刚刚想递给鬼先生的时候,却忽然又有了几分犹豫,将乾坤轮回盘收到手中,没有伸出去。

    鬼先生目光在温润的玉盘上流连了片刻,缓缓抬眼看向鬼厉,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

    鬼厉双眉紧皱,心中颇有几分迟疑。面前这个神秘的鬼先生,虽然此刻说来与他同是鬼王宗内的人,但显然鬼厉对他没有半分信任之感,且过往兽神一役在青云山通天峰后山,鬼先生在鬼厉与青云门祖师祠堂那位神秘老人决斗时突然出手袭击,尤其令鬼厉不满与厌恶。

    只是厌恶归厌恶,面前这个神秘人物无论是道行还是见识,却是鬼厉所从来不敢小觑的,在心中几番犹豫之后,终于还是那心底深处最可珍贵的一点希望压倒了其他全部,鬼厉慢慢将手中的玉盘递了过去。

    鬼先生也不言语,伸出双手小心接过了玉盘,捧在面前,透过面上黑纱,仔仔细细观察了起来。

    温润的玉盘上,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辉,如无形的光波流水,在半空中缓缓流淌,玉盘边缘镂刻的那些图案,有的古拙而雄劲,有的生动而机巧,有的似天穹星斗,有的如高山流水,令人惊叹。但是最吸引人注意的地方,显然还是玉盘中央那一个方块地方,数不清的小小玉块悄无声息地滑动着,永无休止,却又各有神秘特有的轨道,没有发生任何的碰撞,令人目眩神迷,隐隐感觉到这无数面玉块运行之中,必定蕴涵着某种天地至理。

    除此之外,这件原本属于天音寺的神秘法宝,此刻其实已经与当初鬼厉从天音寺带出来的时候,有一点细微的变化了,那边是玉盘之中那些不停运行的小小玉块之上,本是每一面都有一个奇异的字体的,当时鬼厉拿到玉盘的时候,这些字体都是黯淡无光,而此刻鬼先生捧在手中的乾坤轮回盘,在那些玉块滑动之中,却不时有一些玉块面上的神秘文字,会突然闪亮地发光一下,然后又渐渐黯淡下去。

    这些字体闪光,看去都似乎没有什么规律可言的,只是一面闪亮之后,另一个地方又有一面亮起,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也更多了几分神秘。

    鬼厉自然是早就发现了这种变化,事实上这个变化就是当日第一次使用乾坤轮回盘时突然出发地底怪力之后才发生的,鬼厉甚至还对这种变化抱过希望,但之后整整十日,无论他如何想方设法,也依然和之前一样,无法参透这件神秘的法宝。

    鬼先生的容颜,隐藏在黑纱背后,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变化,也无法谈起猜测他心中所想,只是他一双眼眸中的光彩,却的确是越来越亮了。

    鬼厉心中,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鬼先生将这件乾坤轮回盘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目光才离开了手中的玉盘,抬眼看向鬼厉。

    鬼厉压低了声音,像是要压抑自己的心情般,声音低沉地道:“如何?”

    鬼先生闭上双眼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这件法宝乃是一件上股法器,名曰:‘星盘’!”

    鬼厉一怔,愕然道:“星盘?”

    鬼先生肯定地点了点头。

    鬼厉却是料想不到鬼先生居然会是先说了这么一句,一时有些错愕,当日在天音寺中,普泓上人和普德大师言之凿凿,说得真真切切,这件法宝名为乾坤轮回盘,怎的到了鬼先生这里,却变成了什么星盘了?

    不过鬼厉在片刻之后,已经将这个疑问抛诸脑后了,对他来说,这玉盘是乾坤轮回盘还是星盘根本没有意义,最重要的便是鬼先生是否知道这法宝的秘密并用它来救治碧瑶,而看鬼先生对这件宝物确定的模样,

    竟似有几分把握,鬼厉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急道:“那、那你是否知道它、它能否救碧瑶?”

    鬼先生沉默了片刻,虽然只是短短的时间,但是对鬼厉来说,却仿佛是在煎熬中度过了千百年,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边,生怕鬼先生口中吐出一句“不能”来。

    幸好,鬼先生虽然有些迟疑,却从未直接说出不能的话来,只听他缓缓道:“此物乃是上古法器,年代久远且从未在人世现身,我虽然对其略知一、二,却也不敢完全肯定,还是要尝试一下的。”

    鬼厉一颗心这才松了下来,但不禁又有些沮丧,只是想到不管怎样只少又多了一分希望,而且此刻看来也仍未见得这份希望就很大,但他心中仍是喜悦万分。

    他实在是沉浸于绝望太久了,些许的希望或许都能令他为之痴迷。

    鬼先生沉吟了片刻,对鬼厉道:“此处不是合适的地方,不如我们先进寒冰石室吧!”

    鬼厉点了点头,刚想走过去,却又迟疑了一下,随后破天荒地伸手向鬼先生侧身,做了个让路请的姿势,道:“先生请先进去吧!”

    鬼厉自来在鬼王宗里便是目中无人,即便是对着鬼王,也少见有所礼让,此番居然对这个向来没有好印象的鬼先生做次态度,可见碧瑶在他心中究竟何等重要了。鬼先生似乎一时也有些吃惊,但随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走了过去,鬼厉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再次进入了寒冰石室。

    石室之中,碧瑶还是和刚才一样躺在石台之上,恬静而美丽,淡淡白色的寒气从寒冰石台上飘散而起,弥漫在半空中。

    鬼厉走到碧瑶身旁,刚想从她手中取出合欢铃。忽听身后鬼先生道:“且慢取那合欢铃。”

    鬼厉一怔,转身看向鬼先生,道:“碧瑶魂魄锁于合欢铃中,不取它,如何救治?”

    鬼先生摇了摇头,道:“老夫刚才说过了,星盘乃是上古法器,老夫也只是略知一二,不敢说有十分把握,在尝试之前,还是先不惊动碧瑶小姐的合欢铃,待有所掌握之后再行法术也不迟,至少要保护碧瑶小姐的魂魄安全。”

    鬼厉醒悟,连连点头,道:“先生说的是。”

    当下鬼先生手持玉盘,在石室另一侧盘膝坐了下来,鬼厉也走到鬼先生对面坐下,紧紧盯着他。虽然鬼先生的突然出现带给啊一份希望,但鬼厉心中仍是未完全相信于他,虽然口头客气,但心中无论如何也要防备几分。

    只见鬼先生缓缓将玉盘放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之上,闭目沉思,似乎有些疑惑仍在心头萦绕不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双眼,随后慢慢伸出右手食指,却是缓缓向面前玉盘之中伸去。

    鬼厉面色一动,随即又忍耐了下来,眼中透露出了一分紧张,看着鬼先生那脸,虽看不见他的神情,但见他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玉盘之上,显然也并非轻松。

    鬼先生的食指很快就接近了玉盘,在离玉盘还有五寸之高的地方,他停了下来,在他手指的下方,玉盘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柔和的白色光辉中,无数的小小玉块仍是自动地按着自己的轨道滑行着,此起彼伏的一些字面,也悄无声息地闪亮着。

    鬼先生就这么伸手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他的双眼一直盯着玉盘之中,似乎在找寻着什么,鬼厉虽然困惑不解,但此刻也不敢前去打扰他。只见鬼先生就这么枯等了足有小半盏茶的时间,突然一声轻喝,那一直停在玉盘上方的手指,犹如天际略过一道急电般刺破天穹,向着玉盘按了下去。

    一声轻轻闷响,有一面玉块滑行道路玉盘中央,而它上面的字体刚刚亮了起来,就在它接着黯淡下去将暗未暗的那一刻,鬼先生的手指正好按住了这面玉块。

    平静的玉盘上,突然发出了比之前灿烂百倍的光芒!

    坐在一旁的鬼厉几乎是在同时,有了那么一种错觉,似乎身外的世界突然在那么一瞬间竟然慢了下来,而他所处的这个石室,也变得仿佛比印象中宽敞了百倍千倍,自己犹如一只蚂蚁,面对着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未知世界。

    这诡异的错觉转眼即过,却已经令鬼厉不由自主手心中满是冷汗,但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多想,一旦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向玉盘看去。只见面前那件玉盘之上,绽放出越来越耀眼的光芒,光辉深处还不断传出轻轻的“啪啪”声音,想来多半乃是因为鬼先生的手指破坏了玉盘中那些玉块的滑行轨道,越来越多的玉块撞到了一起的缘故。

    随着那啪啪声渐渐响亮起来,玉盘散发出的道道光辉也越来越是刺目,转眼间已经充斥了整座寒冰石室,鬼厉甚至已经无法看到对面鬼先生的身影了,在这突如其来的神秘光辉前,他心中又惊又喜。

    耀眼的光芒仍在不断地增强,犹如小小的太阳落入这个石室,但鬼厉并没有感觉到有丝毫炽热的感觉,反而是那万道光芒中,不知何时另有一种低沉细微的声音,如咒语,如低吟,似深山风啸,像幽谷鸟鸣。

    突然,就在这紧张而诡异的时候,鬼厉胸口猛然感觉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全身一震,竟似周身血脉的流转赫然停滞了那么片刻,整个人,一阵眩晕,差点晕了过去。

    鬼厉大吃一惊,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在那璀璨光辉和神秘咒语之中,他双手手心、脚底涌泉、腹间丹田还有头顶百会,这些周身气脉最是灵敏汇聚之处,

    竟是一起震动起来,同时全身气血翻涌,血气倒灌,犹如刀割一般剧痛难忍,以他之坚韧,竟也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满是痛苦之意。

    前头对面光辉背后,鬼先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问了一句:“怎么?”

    听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却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鬼厉心中也着实惊疑不定,之前从未遇见过这等情况,若所说是“噬血珠”妖力反噬,却显然和以往发作时大不相同,而且自从通习了《天书》第四卷之后,噬血珠妖力已然尽数融合,再也不曾发作过了,更何况此刻噬血珠所在的摄魂,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只是他这脑海中掠过的电光石火般的念头,身上痛楚却是有增无减,片刻之后全身的血脉震动的更是厉害,几乎是痉挛起来,而四肢渐渐麻木,刚才还分布全身的诸如手心、丹田等处的震动,赫然迅速移动,从全身四面八方,却是尽数向鬼厉的眉间额头正中移去。

    这诡异变化之快,直非人可想象,鬼厉全身剧烈颤抖,幸好此刻有耀眼光辉遮挡,鬼先生才不知道其到底如何了,但以鬼先生的道行已然感觉到鬼厉这里似乎发生了什么极大的变动,那模模糊糊、光硬摇曳之中,鬼先生黑色的身影似乎忽然站了起来。

    鬼厉只觉得周身如刀割一般痛苦不堪,却偏偏不知到底为何而去,而就在这痛楚时刻,从体内各处汇聚而来的震撼之感已然全数汇聚到他眉间额头正中之处,刹那之间,鬼厉似乎听见了他自己头顶骨骼发出了一声音乐的爆裂声音,犹如一场爆炸,生生将他的眉间处炸开了。

    而一道刺眼的光束,赫然似一支锋锐的匕首,生生插在啊的额间,贯穿了他的头颅!

    那个瞬间,鬼厉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失去了神志,但他向来性子坚忍刚毅,这许多年来更是养成了百折不挠的韧性,竟然硬生生挺了下来,随即在痛楚间隙,他便察觉了自己头顶安然无恙,并无想象中炸开的情景,但刚才的那股错觉,竟是如此真切,令人可畏可怖!

    就在此刻,鬼先生的声音突然传来:“你怎么了?”

    而随着鬼先生的话语传来,鬼厉忽然觉得周身一松,那股奇异的压力如潮水般退去,寒冰石室中的灿烂光芒也迅速黯淡,他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向前看去,只见鬼先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向鬼厉这边看来,而他的手指,也自然离开了那件玉盘。

    失去了鬼先生的手指压按,玉盘中央的玉块纷纷都再次恢复了原本的轨道滑行,而玉盘也随之恢复原状。鬼厉在鬼先生目光注视之下,沉默了片刻,随后脸上慢慢平复了下来,淡淡道:“没什么,刚才光芒太过刺眼了,我伸手遮挡一下而已。”

    鬼先生一怔,皱了皱眉,鬼厉一身道行决不在他之下,他自然不会相信鬼厉居然还会害怕白光刺眼的瞎话,只是看鬼厉的表情显然是没有告诉他的意思,鬼先生低吟片刻,便又坐了回去。

    鬼厉向他看了一眼,道:“怎样,你对这乾坤……这星盘了解如何了,可能施法?”

    鬼先生点了点头,但脸上神色却似乎有些古怪,刚要说话,忽地就在此刻,鬼厉和鬼先生二人同时脸上变色,感觉到了什么。

    下一刻,整座寒冰石室竟是剧烈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诡异而浓烈的血腥气瞬间喷薄而粗,迷漫了所有地方,四周坚硬的石壁上,“啪啪啪啪”令人惊心的脆响连续发出,那些原本的裂缝赫然再度扩大,无数的大小石块,从石壁上被震落下来。

    地面震动得越来越是厉害,或许是因为墙壁破裂增大的缘故,寒冰石室隔音的效果大不如前,依稀可以听见远处传来了有人绝望而疯狂的叫喊声,在闻之欲吐的血腥气息中,鬼先生和鬼厉都再次变了脸。

    沉静了十天的那股神秘诡异的力量,在这一刻,竟然再度觉醒了,四周的石壁与地面震动得越来越厉害,这一次,似乎这股诡异力量发作得特别凶猛,丝毫没有停止下来的势头。鬼厉一个箭步掠到了寒冰石台旁边,守卫着碧瑶的身体,而鬼先生环顾四周,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面上也隐隐有些惊疑不定。

    远处传来的嘶吼声与尖叫声此起彼伏,看来外面已然重新陷入了之前的恐惧和疯狂中,墙壁上的裂缝仍在慢慢地扩大着,不停掉落下来的石块在地面上不停的震颤中,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轰!”

    忽然一声巨响,却是从石室入口出的石门传来,偌大一块巨岩,生生被人震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岩石随屑纷飞之中,一个人影迅速无比地掠了进来,满脸焦急之色,正是鬼王。

    鬼王一进石室便向石台上看去,只见鬼厉已然守护在碧瑶身边,虽然左右地震得厉害,石室上方也不住落下碎石,但鬼厉举手投足之间,所有落在寒冰石台范围之内的石块都被他震飞了出去。

    鬼王送了一口气,心下稍安,但面色却未松弛,随即目光一转,却望见鬼先生居然也在这石室另一侧,不禁眉头一皱,对着鬼先生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

    话说了一半,鬼王却忽然住口不说,鬼先生却似会意,点了点头,身形一动,似欲离开但忽然于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地面,只见那只不知道该叫星盘还是乾坤轮回盘的玉盘,正静静躺在地上。鬼先生向那玉盘走上一步,忽感觉身

    后射来一道锐利目光,冰冷之极,他缓缓回到头来,却是鬼厉随手打飞了一块落下的大石,目光却是盯着他看着。

    鬼先生沉默了片刻,没有再上前,随即掠出了石室,黑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闪了几闪,就再也看不到人影了。

    石室中此刻只剩下鬼厉与鬼王二人,鬼王目光向地上的玉盘扫了一眼,看向鬼厉,默然片刻,欲言又止,却是轻轻叹了口气。且不论鬼先生为何在此,但鬼厉带着那个玉盘来到这寒冰石室中,自然是为了希望救治碧瑶的,而眼下这模样不用问也知道碧瑶没有丝毫起色。

    鬼王默默走到寒冰石台的另一侧,正好头顶一块岩石在强烈的震动中终于挂不住跌落了下来,鬼王轻轻一挥手,那块岩石如受重击,在半空中斜飞了出去,“轰”的一声巨响冲到旁边石壁上,撞得粉碎。

    鬼厉看了鬼王一眼,也没有说话,两个男人就这么沉默地站在那个安静沉睡着的女子身旁,耐心周全地护卫着她。碧瑶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或许在她心中,也是有些快乐的吧!

    又过了小半盏茶的时间,但这股诡异的地震居然还没有停下的迹象,相反,那股带着浓浓血腥气息的神秘力量在地下纵横驰骋,鬼王和鬼厉二人道行俱是极高,都明显地赶到这股力量已非是普通的地震,而是有所灵性的,感觉中犹如一只被困的巨兽,狂怒咆哮着要挣脱身上的枷锁和锁链,为此哪怕毁天灭地,也丝毫不在乎。

    石室之外,因为石门被鬼王震毁了,远处传来鬼王宗弟子处的疯狂嘶吼与越来越频繁的尖叫声也越发越响亮和刺耳,鬼王的脸上申请渐渐有些烦躁起来,怒意也逐渐浮上面孔,鬼厉站在一旁感觉到了鬼王心境有所变化,想他那里看了一眼,却是心中一震。

    只见鬼王面上肌肉微微扭曲,显得有些狰狞,与他平日的气度截然不同,而他一双眼眸中,也奇怪地突然浮上了一层暗红颜色,如淡淡红芒在眼眶中流动。

    鬼厉心中一动,鬼王却正好也看了过来,二人视线相接,鬼王忽地冷笑了一声,声音寒冷,淡淡道:“你看什么!”

    鬼厉迎着他的目光,并无退缩之意,一样淡漠的口气道:“没什么。”

    鬼王目光一凝,眼中寒意四射,盯着鬼厉,原本两人之间较为缓和的气氛,突然不知怎么又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不过就在此刻,在一次强烈的震动之后,两热闹同时感觉到脚下的那股神秘力量突然衰退了下去。

    果然,片刻之后,地面和四周石壁的震动都迅速停止了,如小雨一般落下的石块也终于止住,空气中那股诡异的血腥气,也悄悄退散。鬼厉轻轻送了口气,向寒冰石台看去,只见碧瑶安然无恙地躺在那儿,静静地带着笑意沉睡着。

    随后,鬼厉转头向鬼王看去,却只见鬼王也默默注视着碧瑶,脸上的怒意与刚才隐约的杀气,都悄悄消失了,这个世上,也许也只有凝视着这唯一的心爱女儿的时候,才能让鬼王从怒意中清醒过来,平静下来。

    鬼王看了碧瑶好一会儿,眼中满是慈爱之色,随后才慢慢移开了视线,低声道:“你照看好她。”

    鬼厉点了点头,道:“我会的。”

    鬼王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很快就消失了身影,鬼厉站了一会,眼角余光扫过地面,却只见那件玉盘仍旧躺在地上,刚才落石纷纷,却也奇怪,居然就没有一颗石头砸到这件玉盘。

    鬼厉走了过去,从地上拿起玉盘,仔细端详了一会,从怀中取出黑布包了,又放回了怀中。石室之外,远处的嘶吼声此刻也渐渐平息了下去,然而劫难过后,嘈杂声依旧此起彼伏,显然还有很多人没有从之前的恐惧中醒来。

    鬼厉皱了皱眉,目光慢慢落到周围残破的景象上,经过这一番剧烈摧残,原本就有裂缝的石室中更加是伤痕累累,而与前次不同的是,石室中非但四周石壁毁坏严重,这一次甚至连踏脚的地面,都已经开始有颇大的裂缝出现了,有的地方更是被扯出了一个不小的深坑。

    寒冰石室尚且受创如此之重,外面通道和远处鬼王宗弟子们所处的地方,惨状可想而知,远方不住传来呻吟声,似乎就是为了这个做了最好的注解。

    鬼厉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走到一处石壁缝隙处,默默但仔细地看着,随后,他眉头紧锁中,又伸出了一只手在粗糙的缝隙间上下摸索了一番,细小的石块随着他的手掌移动而掉落了下来,落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到了角落去了。鬼厉慢慢收回了手臂,接着却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将手掌放在自己的鼻前,轻轻嗅了嗅,像是在嗅有什么异味一般。

    他的目光更加锐利而明亮了。

    这股诡异的力量在他回到狐歧山之后两度出现,却都恰好碰上他用乾坤轮回盘救治碧瑶,要说毫无关系都是实在说不过去的,既然关系到了他最看重的救治碧瑶一事,那么他便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洞窟深处,血池。

    狂暴的四灵血阵诡异力量已经平静下来了,虽然血池上空仍然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但从伏龙鼎上发散的光环已没有大的波动。

    鬼先生独自一人站在平台之上,抬头仰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伏龙鼎,在漫天红芒闪烁之中,他的目光却是紧紧盯着古鼎鼎身之上恶魔面孔额间的那道白色光柱。

    那条白色的形如一把锐利光匕的光柱,比

    之前他所看到的,赫然又明亮了许多,直径也似更加粗大了一圈。此消彼长之下,那张恶魔面孔更加扭曲,原先几乎完全红透的血气红芒被逼退到了下半不说,此刻看去,似乎连那一点殷红之色也黯淡了下去,大有维持不了的感觉。

    只是鬼先生看着这大势不妙的局面,一双眼中却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焦虑和急迫,反而更多的是一种欣喜,半晌只听他忽地低笑了一声,低低地说了一句:“果然,果然是和那星盘有关系的……”

    他身形移动,向前走去,走到平台的尽头才停下脚步,随后探出身子向下方血池望去,只见底下四只巨大的灵兽被浸泡在血水之中,俱都是有气无力、疲惫不堪的模样,显然这些上古灵兽的真元灵气俱已被鬼先生布下的这个诡异的四灵血阵给吸蚀殆尽了。

    而在上方伏龙鼎周围,灵气充沛异常,化作道道红色光华,绕着伏龙鼎飞翔不止,伏龙鼎上也不住闪烁着光亮,似乎在呼应着这些灵气。只是偏偏在最紧要的咽喉处,那张恶魔面孔上的光匕生生阻断了气脉通道,使得这周围灵气无法注入伏龙鼎,血阵难成。

    鬼先生看着这种种异象,在黑纱之后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眼中透出沉思之色,看他手掌相扣,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显然心中在思索盘算着什么。

    就是此刻,血池平台后方突然传来一阵衣襟破空的声音,鬼先生立刻感觉到了,转过身来,只见鬼王满脸阴沉,走了过来。

    走到眼前,鬼王也懒得客套,直接就向鬼先生问到:“怎么回事,这血阵灵力如何竟失控得这般厉害?”

    鬼先生缓缓向上方伏龙鼎上的那条光匕看了一眼,淡淡道:“此番异动地震,乃是四灵血阵其本身所蕴之修罗神力,自有灵性,欲挣脱束缚其身的神法乾坤锁,拼力挣扎,其间又引动了这里的凶厉血气以及血阵吸聚而来的巨兽灵气,三力发作,这才有了这般地动山摇的威势。”

    鬼王冷哼一下,也向头顶看了一眼,道:“说得好听,怎的地动山摇了却还是拿一条小小的光柱没有办法。”

    鬼先生淡淡道:“上古神法禁制若是这般容易就除了,也就不是上古神法了。”

    鬼王面上怒气一闪而过,冷然道:“我不想听这许多,你到底有没有法子能除去这什么狗屁乾坤锁?”

    鬼先生默然片刻,忽地低声一笑,道:“本来是棘手得很,但是现下,”他缓缓抬头看了鬼王一眼,道:“却是有一个法子了。”

    鬼王倒是吃了一惊,愕然道:“什么,你找到法子了?”

    鬼先生缓缓点了点头,却并未直接说出到底是什么法子,反而转过了身子,又看向头顶半空中悬浮的那只形式古拙的伏龙鼎。凝望半晌,才轻轻道:“你再忍耐一会,离你出世的时候,不会太远了……”

    半空之中,伏龙鼎上红芒闪烁不停,倒似乎也像是有灵性一般,默默注视着下放的人们。

    鬼王宗洞窟之内,放眼望去是一片狼藉,这一次的地震强烈远胜过之前,且那股诡异莫名的神秘力量似乎也更加恐怖,鬼王宗弟子竟是有十数人以上同时发狂,虽然最后这些疯狂的弟子还是在清醒的众人围攻下一一杀死,但为之伤亡的人也在数十之上。更重要的是,这些死去的人不管是发狂的还是战死的,都是众人平日身旁的伙伴,很多人甚至在前一刻还是仍在共同御敌或者相互交谈,到了下一刻,已然变成生死仇敌。

第四章 等待

    这时一件残酷而可怕的事,特别是在好不容易得到了十日安宁的鬼王宗众弟子中,这再次降临切十倍于之前的疯狂与恐怖,已然令人们的神经绷到了极点。

    在剧烈的地震过后不久,终于出现了想要逃跑的人。

    逃跑的人不多,只有一个,而且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鬼王宗弟子,拜入鬼王宗门下不过三年时间。而鬼王宗乃是魔教分支,眼下更是以圣教之主自居,魔教种种严刑酷法,又岂会少得了?

    这个逃跑的弟子很快就被抓了回来且严厉处置掉了,但那股笼罩在所有人心上的阴影与周围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却是清除不了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都沉默了,偌大的鬼王宗里一片死气沉沉,能够不说话的,就不会有人开口,道路以目,令人窒息的沉迷之下,却不知道涌动的到底是什么?

    在这种情况之下,鬼王宗的宗主,一脉的重心鬼王却依旧保持着沉默,在做出迅速处死逃跑的鬼王宗弟子震慑众人后,他还是那副深居简出神秘莫测的模样,没有人知道这位曾经雄才大略的霸主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是他也收到了那股恐怖力量的影响而发了疯,又或是他心中另外判断着什么大计?

    总之,没有人知道!

    但是鬼厉却是清清楚楚感觉到了这种异样的气氛,事实上,只要头脑稍微清楚有些须理智的,都可以清清楚楚看出来,鬼王宗里一派大乱之下的异常,只是,鬼厉却无意对这种局面做些什么。

    对他来说,碧瑶是第一位的。

    而眼下最要紧的,倒似乎是那股屡屡在他旧制必要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力量,在他这次回山之前,从未感觉到过狐岐山内有这么一股神秘的力量,如此邪恶与可怕,全然不似人间之力。

    只是,他暗中搜索过鬼王宗洞窟上上下下,除了到处遍布的裂缝与龟裂的地面,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现在只剩下一个地方,他没有搜寻过了??鬼王的居所。

    不过,还不等鬼厉想到什么法子可以去探寻鬼王居所,就已经有人来找他了。

    因为当日地震剧烈,以至到了可以将许多通道石室上方的岩石都震落下来的地步,鬼厉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几次外出暗中搜索,一般都待在寒冰石室之中,就算出去了,他也是尽量快的赶回来,别的不怕,就怕突然之间再来一次这般剧烈的地震,万一自己不在碧瑶身边,岩石落下伤了碧瑶,那可真就是不可挽回的大恨了。

    此时的鬼王宗洞窟,显然已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鬼厉在地震的隔日便想到了这些危险,找鬼王说了一次。

    在对女儿这一点上,鬼王自然也不敢大意,只是仓促之间,却也无法找到合适的安置碧瑶的法子。别的不说,碧瑶的身子沉睡十年,此时已经不能轻易离开寒冰石台,而移出鬼王宗洞窟之外,还要找到一个干燥阴寒的地方,也需要时日。

    无奈之下,鬼厉虽然焦急,但也只得暂且忍耐,鬼王加派人手寻找合适地点,鬼厉则日夜守护在碧瑶身旁。

    寒冰石室毕竟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些日子来,石壁周围的裂缝都已在最短的时间内修补好了,就连门口处的石门,也从其他地方运来了一块新的巨石装上,寒冰石室和之前相比并不像外面其他地方那般惨不忍睹。

    鬼厉背靠着寒冰石台,坐在地上,目光游离不定,在这间寒冰石室中漂移着,猴子小灰蹲坐在他的身旁,看去也颇为老实,手中抓着几个不知哪来的野果,自顾自的吃着。

    平常日子里,鬼厉一般是不会带小灰来到寒冰石室,但眼下情况特殊,他整日都要守在碧瑶身旁,回不来自己的居所。此外,鬼厉心底深处对狐岐山深处那股神秘的力量也是猜疑不定,因此也不愿就让小灰独自乱跑,干脆就带来跟在自己身边。

    白色的寒气,从身后的寒冰石台上轻轻飘起,在半空中如薄雾一般飘着,鬼厉默默望着那些朦胧的寒气白烟,目光也渐渐迷离。

    就在这时,寒冰石室的石门忽然发出了一声低沉声音,随后缓缓打开了。因为是新换上的石门,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涩,在石门之后,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是鬼先生。

    鬼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石门在鬼先生身后,再次缓缓合上,将这间石室与外界隔绝开来。

    鬼先生慢慢走上前去,却没有立刻对鬼厉说什么,而是看向碧瑶,凝视了一会,才缓缓道:“碧瑶小姐变成这个样子,不知不觉已经有十年了啊……”

    鬼厉的脸色猛然一紧,目光中射出锐利之色看向鬼先生,鬼先生黑纱之下,不知是什么表情,但看他的身形动作,却似乎毫无感觉。

    缓缓的,鬼厉的目光渐渐收了回来,移到碧瑶身上,看着她恬静中带着淡淡笑意的脸庞,鬼厉忽地心头一酸,面上掠过一丝黯然。

    鬼先生将鬼厉的表情看在眼里,目光中异芒轻轻闪动,略停了停,随后转身看向鬼厉,道了:“你想不想救碧瑶小姐呢?”

    鬼厉抬眼向鬼先生看去,却并未在脸上表现出多么激动的神情,淡淡道:“你有话就说。”

    鬼先生对鬼厉这种冷淡的态度也没有在意的意思,道:“当日用你带回来的那件星盘施法时虽然另有异变,场面混乱,但事后我细细想过,却也并非没有靠按星盘救治碧瑶小姐的希望。”

    鬼厉面上这才动容,翻身站起,旁边猴子小灰看见主人动作,尾巴一甩,连蹦了两下,爬上了鬼厉的肩头坐了下去,然后将手中的野果放在口中咬了一口,看向鬼先生。

    在鬼厉和小灰一人一猴五只眼睛注视下,鬼先生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据我看来,这件星盘宝物乃是一件在世间流传远久但从未现身的上古神物,非同小可。”

    鬼厉一怔,道:“上古神物?”

    鬼先生点了点头,道:“古老相传,上古时候诸天神只曾传下数件奇宝,皆有不可思议之异能神力,非人力所能掌控了解,而这件星盘法宝,应该就是其中的一件。”

    他顿了一下,看了鬼厉一眼,只见鬼厉眉头微皱但正聚精会神的听着,鬼先生面上黑纱轻轻动了一下,又道:“传说中,这件星盘奇宝神秘莫测,内涵天地至理,蕴藏无穷奥秘,可断阴阳、定魂魄、窥天象,更有古人说过它甚至可以通达造化,逆转因果气数,实是不可思议之奇宝神器。”

第五章 暗斗

    三天过去了

    守侯在鬼王石室里的鬼厉,他的面色已经从最初的平静漠然变成了不安再变做焦灼,到现在则是已经满面的烦躁与不耐烦对他来说,尽管他曾经做好了这件星盘毕竟不是普通宝物,参透其中奥秘需要颇长时间的思想准备,但是他绝对没有想过居然要三日之久,而器饿最重要的是,此刻看来这三日的工夫虽然花去,鬼先生却似乎依然没有什么进展

    按他原先的想法,当日鬼先生第一次接触这个星盘的时候,便引发了星盘异变,该当是对这件宝物颇有几分心得才对,只要经过数日参悟,便不难参透其中奥秘谁知这三日之中,他守在鬼先生身边,只看着鬼先生将这件神器翻过来倒过去看个不停,别说是看得烂熟了,鬼厉甚至觉得鬼先生应该是将那些玉盘中央不住滑动的小玉块上的古字都一个个记住了才是

    然而,鬼先生却显然陷入某种窘境之中,又或者说,在参悟这件宝物之上,鬼先生是遇上了极大的难题,数日之下,毫无寸进

    鬼王居住的石室相比起狐歧山洞窟内其他人的石室自然是要宽敞了许多,切分为两进,外侧较大的一间是鬼厉与鬼先生参悟星盘的地方,内侧较小的自然就是鬼王的卧室虽然鬼王不在,但这三日来鬼厉和鬼先生都没有踏进内室一步,以他们二人的道行,莫说三日三夜,便是十日十夜不睡,也尽可以支撑得住

    只是最难熬的地方,仍是“等待”二字

    三日来,鬼厉寸步不离这间石室,猴子小灰自也待在这里,不过猴性好动,这三天不挪地方,可把小灰给憋坏了只见此刻鬼厉与鬼先生二人仍是大眼瞪小眼地望着那件星盘宝物,三日下来,他们也都懒得去理会小灰了

    小灰在这间石室里东跑跑西窜窜,三日下来也早就将每一个角落都看得熟悉了,这时它跳上了鬼王平日里的那张大书桌,换了平日鬼王宗上上下下可没有一人胆敢如此,但此刻天高皇帝远,居然没人来管它

    小灰百无聊赖,在大大的书桌上一会躺下,一会又爬起,一会手舞足蹈,一会又四脚朝天,到了最后,终究独自一个太过无聊了,只得又讪讪坐起,伸手不停抓着脑袋,嘴巴里发出低低的“吱吱”声,四处张望,想要找点乐子

    这间石室虽然宽敞,但也没有大到夸张的地方,所以很自然,它的眼光看到了内室小灰挠了挠脑袋,回头向鬼厉那边看去,只见鬼厉脸色阴沉,看去颇有几分戾气浮现在脸上,显然心情大大不好,而鬼先生则是聚精会神地研究着手中那件散发出淡淡白色柔和光芒的星盘,间中偶尔抬眼,也是看了鬼厉一眼,便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那二人显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星盘之上,就算多出的一点警惕之心,最多也是看看对方而已,没有人多管这边的猴子哪怕一星半点小灰耸了耸肩膀,嘴巴一撇,“啧啧”嘟哝了两声,尾巴摇晃了两下,转过了身子,向那间内室看了一会,随后从书桌上跳了下来,慢慢走了过去

    鬼王的居所石室中摆设并不奢华,相反十分简朴,显示出这里的主人并不在意世俗的奢华享受,外间如此,内室也是如此:一座木床,一张圆桌,三把圆凳,周围石壁上挂着四幅字画,第一幅是山水写意,淡墨留白,颇有出世之意;第二幅是花鸟迎春,鸟飞花上,春意盎然;第三幅画,画的是丛中卧虎,意境却又与前两幅不同,虎气凛然,威势凛冽,赫然有雄视天下之意

    小灰自然是不懂什么字画意境的什么山水花鸟,在猴子眼中如白布无异,倒是第三幅卧虎之画,虎威凛凛颇为逼真,小灰初见还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龇牙咧嘴对着墙上那只老虎做了个鬼脸,“呸”了一声吐了口口水

    这三幅字画一字并排挂在内室石壁上,彼此相映,虽然画中意境大异其趣,但看去居然隐有一分和谐,自成格局而与这三幅画相对的,在另一侧的石壁上,却只孤零零挂着一幅画

    画中并非山水,也非花鸟,而是一位美丽妇人,这画卷乃是工笔之画,极尽精细之道,那美丽妇人身上小到戒指、耳钉,竟是逼真至极,不用说面上端庄秀丽的容貌了,令人看去不由自主生爱慕之心,可谓是世所罕见的画中珍品

    只是在人双眼中的画中珍品,在猴子三只眼里,自然就要大大的打了一个折扣了,小灰看去毫无惊艳动容的表情,瞄了几眼,又回头去看那只老虎的画像了

    不知道在猴子眼中看来,真正的好画是什么样子的,或许该当是惟妙惟肖地画上几只猴子么?

    猴子到底喜欢画的什么人物自是无从得知,不过此刻小灰最关切的显然还是那幅画着丛中卧虎的画卷,它三只眼睛眨了眨,跳到画卷下方抬头向画上看去,那画中之虎威风凛凛,功力也是非同小可,笔力雄健,几有猛虎破画而出,仰天长啸,万兽震服之感

    小灰看了好久,忽地又转身向外面看了一眼,却见外间那里鬼厉与鬼先生的身影都已经被石壁遮挡住了,看不见内室的情景,而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外面也没有动静,显然仍是无人注意到小灰的动静

    猴子回过头来,伸手抓了抓脑袋,片刻之后,像是突然下了决心,纵身猛然一跳,竟是从地面高高跃起这三幅画卷本都是挂在石壁之上,下面除;石壁之外并无桌椅等可攀爬之物,一般来说普通猴子等畜生是够不着的,只是小灰又岂是普通猴子,这一跃之下,居然就跳到了画卷顶端,猴爪一伸,便轻轻松松将这幅画卷取了下来

    只是画卷颇长,随着小灰身子落下,收势不住,发啊出了“啪”的一声响声,掉在地上

    这一声响动虽然不大,但外面那两人都是何等人物,登时便惊动了他们,片刻沉默过后,鬼厉在外面的声音传了过来,略带疑惑地叫了一声:“小灰?”

    “嗦嗦、嗦嗦……”

    随着一阵拖地怪异的声音,在鬼厉与鬼先生二人的目光注视下,灰毛猴子从鬼王石室中跑了出来,同时手上抓着一幅画卷,另外有大半的画纸散落开来,拖在地上,被它从内市拖到鬼厉面前

    鬼厉和鬼先生都是呆了一下

    小灰手上紧紧抓着那幅画,跑到鬼厉跟前,口中“吱吱吱吱”叫个不停

    鬼厉皱着眉头,伸手将那幅画拿了过来,展开一看,却是画工精巧,笔力雄健的丛中卧虎图,他上上下下打量两眼,看向小灰,道:“你拿这幅画做什么?”

    小灰蹦了起来,手舞足蹈,面上神色大是兴奋,双手挥舞,或指着画中猛虎,或虚空画了个奇怪的图案,不一会又手指北方,忙得不亦乐乎,只把在旁边的鬼先生看得眼花缭乱,他虽然学识渊博世所罕见,但对于这只三眼猴子的猴语,自是一窍不通,满腹疑问之下,只得转眼向鬼厉看去

    谁知看鬼厉面上神情居然也有几分错愕,看着小灰的动作以及不停发出吱吱的叫声,鬼厉又向那画中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道:“你……莫非是觉得这画里的东西很像大黄,所以想把这幅画带走,日后送给大黄?”

    小灰立刻频频点头

    鬼厉虽然此刻心情不好,但仍是有点忍不住,这画中猛虎栩栩如生不假,但虎威雄烈,就算是卧伏草丛,也凛然生威,岂是大竹峰上那只虽然毛色光鲜但奇懒无比、好吃贪睡的大狗可比的?何况,鬼厉看来看去,委实是看不出这只猛虎到底有哪一点和大黄相象的地方

    看来猴子的眼光与人类果然是大不相同的

    不过错愕好笑之后,鬼厉却也想起了在千里之外的大黄,还有那一座在回忆中带着温暖的山峰,片刻沉默之后,他嘴角有淡淡笑意,面上神情也柔和了许多,低声道:“这幅画是鬼王宗主的,眼下不好拿走,不过你放心,回头我替你向他要来就是了”说着,他手上轻轻将这幅丛中卧虎图卷起,放在了一旁

    鬼先生忍不住问了一句:“大黄是谁?”

    鬼厉顿了一下,随后淡淡看了鬼先生一眼,道:“一只狗”

    鬼先生一窒,一时说不出话来,随后咳嗽一声,也不言语,便把目光转回了面前的星盘之上鬼厉摸了摸小灰的脑袋,轻声叮嘱了它两句,无非是叫小灰不可再四处乱跑的话,便也将注意力转到了星盘之上,毕竟在他心中,参悟星盘才是眼下的头等大事

    小灰在他二人身边坐了一会,很快又无聊起来了,其实这也不能怪它,换了谁在这两个人身旁待了三天三夜却只是看他们做着同样一件事,也都是会烦的,何况是天性好动的猴子?

    这时,鬼先生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指着玉盘中央那些移动的小玉块对鬼厉道:“我看这件宝物的关键处,便是在这些不断滑行的玉块之上”

    鬼厉缓缓点头,显然心中也是同意这个看法,但眉头随之轻轻皱了起来,道:“但我们看了三日,却仍是没看出这些玉块为何能自动滑动,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鬼先生沉吟片刻,道:“你可曾觉得,这些玉块的滑行轨迹,与天穹星斗运行颇为相似”

    鬼厉身子一震,随即紧紧盯着星盘,半晌之后击掌道:“果然有几分道理”

    鬼先生道:“其实老夫也没有什么把握,但感觉的确如此,只是纵然这些玉块滑行为天穹星斗,但仍有许多勘不破的谜团,老夫认为,若要参悟这件宝物的最紧要处,当是在这些玉块的古字之上”

    鬼厉缓缓点头二人不断交谈,互相回答,很快便再度沉浸到这件星盘宝物之上,在他们二人身旁的小灰坐了半晌,又转身离开了

    石室之中,不断传来鬼厉和鬼先生不时响起的轻声低语,小灰东张西望了片刻,百无聊赖之下,又悄悄走进了内室

    刚刚被小灰从墙壁上扯下画卷的石壁上,露出了几分痕迹,与周围石壁有淡淡颜色差异,看来这幅画挂在这里也有一段时日了只是这内室之中,除了石壁上的四幅画,便只剩下木床桌椅,亦再无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小灰东摸摸西蹭蹭,不久之后又无聊起来

    就在它实在是无聊到极点时,忽地三只眼睛猛然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随即连蹦带跳,整个身子突然跳到鬼王的那张大床上,也不管弄脏了床上被褥,居然就在上面打滚翻腾起来这石室中摆设岁按简朴但却十分干净,想来鬼王自己也是个喜爱干净的人,不知若是他回来之后看到着一幕情景,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此刻小灰是不会去管那么多的,反正眼下没人管着它,它自顾自在床上闹腾、蹦跳之间,忽地似乎在这张床上的某个角落碰到了什么东西,整张床突然震动了一下

    随后,在床紧靠的石壁上,竟是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条大缝,然后慢慢无声地向两侧退开,露出了一个可容一恩进出的大洞

    小灰早在床震动的那一刻,已然感觉到了什么,跳了下来,趴在地上眼中惊疑不定地看着,直到看到石壁上悄无声息露出了一个暗门,它才慢慢站了起来,向暗门里面看了一眼,却见里头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也没有跑出什么凶猛怪物来,而那神秘的黑洞,此时看来倒似乎对百无聊赖的猴子有了几分诱惑之意,似乎在向它轻轻招手

    小灰抓了抓脑袋,回头向后面看了一眼,外间石室那里,鬼厉与鬼先生又陷入了一片沉默,看来又是一段漫长的参悟日子,三眼灵猴转过身来,忽地咧开了嘴笑了笑,做了个鬼脸,随后轻轻跃起,却是钻入了那暗门黑洞之中,不消片刻,身影便消失在黑暗里了

    一阵若有若无的风,从石壁上那个神秘黑洞中轻轻吹出,带着几分淡淡血腥之气一入石壁暗门,小灰在额头正中的第三只眼便隐隐金芒一闪,发出几分异样的亮光来,在这淡淡金辉之下,原本黑暗的洞穴也隐约看得清楚了

    仅容一人多高的通道,令人行走其上并非十分顺畅,但是对一只猴子来说,却可以算是绰绰有余,小灰带着几分冒险的刺激感觉,在这个通道中走了小半晌,随后便感觉脚下忽地一沉,这通道却是向下方拐了下去了

    通道两侧的石壁,随着渐渐向下深入,也逐渐显得有些潮湿起来,有些地方,甚至都有水珠在黑暗中轻轻滴落下来寂静之极的通道里,只有小灰的身影在慢慢向前移动着,前方黑暗中,还不时吹来带着异样的淡淡血腥气息的轻风

    这条下坡的通道并不陡峭,但却颇长,小灰走了好久,算来应该是深入了狐歧山地底深处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小灰忽然停下了脚步,在前方遥远的某个地方,忽然有一道淡淡的红色光芒亮了起来

    猴子在通道中站了一会,似乎有些犹豫,片刻之后它回头向来路看了一眼,伸手抓了抓脑袋,像是迟疑是否要回去跟主人说一声,只是前头那一点红光,却似乎像是诱惑一样,轻轻闪烁着

    终于,猴子还是吱吱叫了两声之后,向前小心翼翼地挪动去了

    离那红色的光芒越来越近,通道之中原来轻微的血腥气息,也就慢慢变得浓烈起来,小回面上的神色也渐渐变得有些紧张,伸出鼻子在空气中闻了闻,眼中有些惊疑不定不过到了最后,眼看那红芒就在眼前,它仍是向前去了如果你喜欢这本书,请到连城书盟给我投票

    终于到了红芒跟前,原来这是这条通道的另一个洞口,小灰从这里探出脑袋张望了几下,一跃身跳了出去,片刻之后,它已经置身于比刚才那条通道宽敞数倍的大道之上

    这条大道除了小灰进来的那个通道,另外居然还有一个通道连接,就在小灰跳下的通道旁边,但黑沉沉的一样阴沉无比,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而大道的另一侧,则是一反刚才通道中的黑暗,大为光亮,尤其是红芒闪动,在大道尽头闪亮不停,看来刚才小灰在通道里远远望见的便是这里的情景了

    仍是空无一人,即便是那光亮红芒的尽头,也只是光芒闪烁,并无什么异声

    小灰闻了闻空气,这里的血腥气,已经浓烈得像是化不开了,而片刻之后,小灰的目光忽地一凝,落在自己刚刚近来的那个通道入口上,原本青色的石壁,到了此处,竟变作了暗红之色,而石壁之上潮湿的地方缓缓滴落的水,在光亮中,赫然鲜红之极,宛如鲜血

    一滴、一滴,缓换的滴落

    小灰额间的金眼光芒渐渐一亮起,注视了那血珠半晌之后,它缓缓回过身,看着远处那闪烁的红芒好一会儿之后猴子再一次的迈动脚步,向那边走去

    红芒诡异地闪动着,像是有灵性一般,轻轻吐息,徐徐狂展开来,将慢慢走来的猴子身影,淹没其中

    这时已是深夜,虽然在狐歧山洞窟之内不能明显的感觉到日夜替,但在山洞之外,夜幕下的苍穹里繁星点点,星光闪烁,仍是像无数个过往日子一般洒向了人间,也在黑暗的光秃秃的狐歧山上,照亮了些许的地方

    星光之下,忽然从远方飘来一个白色的身影,轻灵飘逸,看去似乎没有丝毫的重量,像风中落叶一般,被山野之间的夜风吹送而来,缓缓落在了狐歧山山顶之上藉着淡淡的星光磨折白色窈窕的身影转了过来,秀眉水目,冰肌雪肤,挥不去的一股淡淡妖媚令人怦然心动,流连在眉目之间,正是九尾天狐小白

    此刻,小白娥眉紧锁,面色也少见的有几分沉重,她站在狐歧山山顶之上,夜风习习吹来,周围光秃一片,没有一点树木可以遮挡风力,直把她的衣袍吹得飘舞不定,显露出她丰腴诱人的身姿小白缓缓向四周看去,如今的狐歧山上,到处都是乱石沙砾,不要说树木了,竟是连一株杂草也没有

    看着这一派荒凉景色,谁会相信不过数十年前,这里还是山清水秀的地方呢?

    别人不知道,小白却是知道的,因为狐歧山方圆一带,正是狐妖一族祖辈发源生活之地,她自小也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对她来说,都不同于其他地方

    只是,那一切不知何时,都诡异的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面前这一片荒凉

    小白慢慢蹲了下来,伸出白皙手掌,从地上轻轻抓了一把泥土,不,应该说是砂土,狐歧山上土地龟裂,剩下的只有沙砾了,坚硬的沙石在娇嫩的手心散开,小白仔细地看着手中的砂土,双目异芒闪动,似乎要从这小小的沙砾中看出些什么来

    过了片刻,她缓缓合上手掌,握成拳头,向下轻轻松开,沙砾从她指缝之间悄无声息地滑落,但在半空之中,就被从远方吹来的夜风刮走了,在星光下反射出淡淡的一丝亮光,消逝在夜幕下黑暗的远方

    这里的沙砾,和其他地方的并没有两样

    小白缓缓站了起来,抬起头仰望着漫天繁星,星光洒落在她的身上,似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身躯,安慰着她

    突然,她双目猛然一睁,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接下来却不见她做什么大动作,反而是颇为奇怪的突然抬起脚来,像是俗世人间小姑娘生气撒娇时的动作一样,重重向地面踩了一下

    “噗”

    低沉的闷响,在夜风中响起,随风飘荡开来,一阵烟尘泛起,又在风中轻轻落下片刻之后,忽然从小白的脚下地面中,“噼里啪啦”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连绵不绝,竟是响了小半盏茶之长的时间,然后才渐渐平复下来

    小白嘴角一敛,白色的身子湖如浮萍一般袅袅升起,如被风托起一般,曼妙无比,但她一双眼眸水盈盈的目光,却只是盯着脚下地面,片刻之后,她身在半空,忽地袖袍一展,却是向地面拂了过去

    这一拂劲道居然不小,连夜空中也顿时响起了几声破空锐啸之声,当袖袍拂过地面,顿时只见砂飞石走,烟尘乱舞而在半空中的小白也没有停顿,袖袍连续向下挥舞而去,连续拂了七次之后,地面上烟尘已然成了一条灰色的小小龙卷风,其中满夹着碎石沙砾,急旋转,在夜幕星光之下席卷而上

    小白轻啸一声,身形猛然又拉高了一丈有余,星光之下,她白影飘飘直如仙子,令人炫目处又别有一番诱人心魄的美丽随着她身影升高,那束沙砾组成的龙卷风登时也被一股无形之力猛然拉扯而上,但却是向着小白的相反一方霍然吹出,那风何等之快,不消片刻,这夹杂无数沙砾的风柱已经完全落向了远处,黑暗中不断传来轰鸣之声,想来都是那些石块砸到地面上的声音

    而在小白脚下,原来的狐歧山山顶之处,却是出现了一个宽六尺,深却达丈余的大洞,小白举手投足之间便在坚硬如铁的山峰挖出如此一个大洞,这份道行已是惊世骇俗了,不过若以她千年道行的九尾天狐来看,倒也不算是出人意料只是小白显然并非是深夜无聊跑到这山顶上挖洞的,从半空中徐徐落下,她一双眼眸便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洞穴,白色的身影直接向这个深坑里飘了进去

    一旦进入深坑,小白的身子下降度便突然变得极慢,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她脚下托着她身子一般,而她也紧紧盯着这个大坑的坑壁,藉着天上淡淡星光,凝神看去

    白皙的纤纤素手,按在粗糙的石壁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种异样的感觉,但小白却浑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只是顺着自己的手掌,顺着自己的身子的缓缓降落,仔细地看着坑壁上

    映入眼帘的,是青灰色的石壁,粗糙而坚硬,触手处也冰冷无比接着随着小白的身子慢慢下降,她的目光也缓缓下落,下降了一尺,依然是青灰色的岩石,没有丝毫的变化,和上方以及这世上随处可见的山脉岩石一模一样

    她继续在下降,白皙的手掌扶着岩壁上,轻轻落下,两尺深的地方,仍是一样的青灰色坚硬岩石

    一二尺……

    四尺……

    五尺……

    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是那么坚强的岩块,冰冷的感觉似乎已经传承了千万年,到如今突然得见天日,从岩壁粗糙的表面,冰冷地散发出来

    小白的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身子依旧在轻轻下落着,片刻之后,忽地,她的目光一亮,身子随即在半空中一震,停了下来

    在距离地面六尺之深的岩壁上,在她白皙手掌的旁边,终于,坚硬的岩石上出现了第一次的异样

    一道淡淡的红痕,如细小的血丝,出现在石块之上

    小白紧紧盯着这道细小的红痕看了许久,忽地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随后身子又徐徐向下落去,她的目光仍然继续紧盯着石壁果然,随着她的身影渐渐下降,在她的眼前出现了多的异状,原本应该是越往下越坚硬的青灰之色的岩石,此刻呈现出来的却是越往下石壁之上的红痕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深,到了一丈多深的坑底之后,小白缓缓转身看去,在她眼前,赫然已经是一片殷红如血色的岩壁,粗大的裂缝随处可见,而在她的周围,岩壁上再不是冰冷的气息,而是散发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那一股触目惊心的血红,那一种将欲噬人的恐怖

    小白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了的厌恶,冷哼一声,身影一动,白色的身影冲天而起,飞出了这个洞穴,落在了深坑的旁边地上夜幕中的星光洒下,重落在她白色的身影上,如水一般,洗去了刚才年如恶梦一般的情景

    小白脸色淡然,深呼吸了一下,迎着远方吹来的夜风,仰首看天片刻之后,她忽地一笑,低声低语道:“千百年了,总是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要做些蠢事出来,到底下场如何,我们就一起看看,嘿嘿嘿嘿……”

    冷冷的笑声在夜风中轻轻飘荡,随风而去,不知飘向了世间哪一个角落,而夜幕下,星光里,那一个白色的美丽身影,依旧伫立在群山之顶,迎着风儿,带着几分遗世惊艳的美丽,孤单而寂寞地站着

    这一个深夜,似乎同样的还有许多人也睡不着,像是什么事情萦绕在心头而有莫名的情怀一般,人总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狐歧山洞窟之内,鬼厉与鬼先生依旧聚精会神地参悟着星盘,他们已经到了颇为关键的时候,以鬼先生之渊博学识,居然已经勉强推断出了几个玉盘之上的古字,虽然说暂时并未参透星盘奥秘,但显然已经比之前要好得多了

    而鬼厉在这份紧张之中,忽地心中有所觉,目光从星盘中离开了片刻,看了看四周,只见身旁空荡荡的,小灰也不知道又跑到哪儿玩去了,又或是找了个地方睡了他眼角余光一闪,落到了身边已经卷成一卷的图画上,沉默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了淡淡一丝笑意

    只是这笑意虽然温暖却消失得很快,他轻轻甩了甩头,像是抛开了什么此刻不应该去想的事情,随后又钻到了那件奥妙无比的星盘之中

    在狐歧山山腹内的另一个地方,寂静的寒冰石室内,烟气轻轻飘荡着碧瑶仍旧安静地沉睡,而她的身旁,鬼王默默地端坐着

    花白的头发从鬼王头上垂落下来,提醒着年华已经老去,而身旁沉睡的人儿,让他隐隐心痛这样一个深夜里,他却如这十年中无数个夜晚一样,没有睡意

    他静静地等待着,等待黎明,等待着明天,也许,到了明天,真的一切都将改变

    他的手,没有意识的握紧,抓着拳头

    遥远的千里之外,同样寂寥寂静的深夜

    高高的青云山小竹峰上,夜风呼啸,竹涛阵阵,陆雪琪从睡榻上缓缓坐起这一夜,她不知怎么就是睡不着

    辗转反侧,是为了谁?

    她轻轻下了床,没有穿鞋,就这般光着柔白的脚走在地面上,从脚底传来了一阵凉意,这地面清凉如水一般她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窗子,那漫天的星光如水波流动,顿时洒了进来,将她绝美的容颜映得增几分光辉

    陆雪琪静静地凝望着天际繁星,一动不动

    这样一个深夜里,远方的人,是不是也同样在星光之下呢?

    那淡淡的星光,有没有一样撒在他的身上?

    她静静地凝望着星空,再也没有移动,就像是,她也在期待着什么

    星光淡淡,却仿佛永恒不变,看尽了人间沧桑,看破了恩怨情仇

    也许,明天会好的……

    她在心里,这般悄悄地想着

    明天,又会是怎样呢?

    没有人会知道

第二十五集 第六章 凶猴

    .

    红色的光影闪烁不停,将巨大的空间照得如白昼一般,四周到处充斥着刺鼻的血腥气息,一条宽阔的平台道路从洞口延伸出去,直到巨大洞窟的中间。小灰小心翼翼地从通道中走出,跳上了这个平台,它弱小的身躯看起来在这个巨大的洞穴中显得格外渺小。

    显然,这是一个和其他地方大不一样的所在,就算是好动并好奇心强烈的小灰,此刻也感觉到了什么,并没有立刻向前奔跑而去,而是站在原地,三只眼睛向四周看去。入眼处,到处都是一种红色的基调,半空中红影闪动,偶然在一片寂静中会有所喧哗,却是一阵怪异的红风掠过,而在小灰的脚下,平台上的踏脚土地,也显露出一种诡异的暗红。

    小灰在原地向四周看了好一会,随后慢慢向前移动,巨大的空间里,此刻只有它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移动着,从高处闪烁不停的红芒洒了下来,映着它的身影,在它的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就这么慢慢向前走着,小灰不时转头东张西望,只是这里的气氛虽然十分诡异,但在小灰行途中并无丝毫异样事情发生。很快的,小灰来到了平台的尽头。站在平台尽头,这里的血腥气已是最为浓烈,直有扑面而来之感,就算是小灰,也忍不住猴脸上生出厌恶之感,伸出手掌在鼻子面前扇个不停。

    平台的尽头,位于这个巨大洞穴的中间,下方就是深深的血池,小灰慢慢走到了平台边缘,小心地趴在岩石上,探头向下面望去。

    出现在它面前的,赫然是一个巨大的血池,里面的池水鲜红如血,并从血池底部不断地冒出无数个小小气泡来,在水面上迸裂,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而在这些血水之中,却有四只巨大的灵兽,像是被禁锢了一般,大部分身体都浸泡在血水之中,看去都是有气无力,疲惫不堪,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动不动的。突然,小灰的身子像是僵了一下,同时额头正中的那只眼睛,猛然亮了起来。

    四只灵兽中,一只是似龙非龙的怪物,利齿獠牙,乍一看却仿佛有三分猪形模样,乃是蛮荒“烛龙”;另一只独脚巨躯,声似雷鸣,浸泡在血水之中却仍如小山一般,乃是东海“夔牛”。

    这两只灵兽小灰从未见过,瞄了两眼也就过去了,但剩下的两只却是它曾经见过的灵兽,一只形如凤凰,羽毛艳丽,隐有百鸟之皇的威势,乃是当日在西方大沼泽中守卫天帝宝库的灵兽“黄鸟”;而最后一只灵兽,更是令小灰惊怒交集,正是当日跟随在兽神身边,兽神离世之后与小灰交好的凶兽“饕餮”。

    其他三只灵兽被困倒也罢了,反正小灰跟它们也不是很熟,其中黄鸟还与小灰颇有些冤仇,小灰看了它这般下场,多半还要跳脚高兴鼓掌也说不定。但饕餮与小灰交情非浅,看这被血水浸泡的饕餮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的模样,小灰登时着急起来,“吱吱吱吱”在平台上方大叫了起来。

    这一叫,顿时打破了血池的平静,四大灵兽俱非寻常畜生,虽然被这里布下诡异阵法禁锢一身灵气几被吸蚀殆尽,但仍是几乎同时都抬起头来,向着上方看去。

    远离血池水面,高高在上的平台边上,竟然出现了一只猴子,向着下方大声尖叫着。

    其他三只灵兽还没反应过来,但饕餮已是一眼就认出了小灰,巨头一转,发出了一声吼声,只是这吼声不过吼了一半,就后继无力地低下去了,显然饕餮一身灵气十丧其九,已是疲惫不堪。

    小灰看到饕餮这般惨状,更是恼怒之极,只是惊怒之下,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在平台上抓耳挠腮,急得团团转。而在下方血池中,似乎其他的灵兽也看出小灰表现异样,并非像平日在其上施法布阵的那些人类,一时间凤鸣雷啸,加上烛龙怪异的不知如何形容的“哼哼吼吼”之声都传了上来,其他大有恳求之意。

    这被四灵血针禁锢的四大灵兽,原本俱是强横之极的天地灵兽,纵横一方,从未将什么放在眼中过,更不用说像此刻这般被迫哀求了。由此可以想象这四灵血阵的歹毒,即使是这些洪荒遗种天地灵兽,也是禁受不住被噬灵浸血的酷刑。[(m)無彈窗閱讀]

第一章 妖物

    地面在剧烈的颤抖着,四周乱石纷纷坠下,而星盘则绽放了万道光芒,将整个鬼王室照得通彻发亮空气中,难闻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浓烈的气味几乎使人以为自己浸泡在一个血腥海洋之中

    鬼厉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生了这种异变,但是在最初惊愕过后,他猛然醒悟,转身大喊了一声:“小灰

    喊声顿时远远传了出来,不久之后石室中传来了他呼喊声的回音,随即又被一阵加剧烈的颤抖声、震动声压了过去,隆隆声中,头顶上飞尘四散,落下的石块也越来越大

    可是并没有回答,那个熟悉的“吱吱吱吱”叫声并没有传来,鬼厉面上活现出焦急之色,微一沉吟之后,目光已是盯向内室旁边,鬼先生不知何时也移了过来,黑纱蒙面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他此刻说话的口气,似乎并不如何慌张,反而是在奇怪的平静中,隐隐透露出一般兴奋

    “你的那只猴子,应该是在里面鬼先生在鬼厉身边,这么淡淡地说道

    鬼厉看了他一眼,不迟疑,身子一动,已然掠进了内室之中,随即身子一僵,站在原地,空荡荡的内室中,石壁上那个黑暗的暗门仿佛一个深沉的黑洞,冷冷注视着他

    身后,亮光猛然移来,欲是鬼先生手中拿着那不断放射出耀眼光辉的“星盘”跟了上来,当他看到墙壁上那个暗门的时候,也明显怔了一睛,看来也是没有想到此处的石壁会突然开了一个暗门,又或者也许他知道这里的暗门,但没想到居然会开启,一时间竟也没有说话

    他们二人都是道行高深之人,只在这内室中站了片刻,都已经感觉到周围这股浓烈的血腥气源就在这里黑漆漆的暗门之中

    鬼厉面色转冷,深深看了鬼先生一眼,鬼先生则是眼中目光闪动,迟疑了片刻之后,淡淡道:“你莫看我,这些日子来我可寸步也同离开过你眼前,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鬼厉冷哼一声,心中虽然满是疑团,但此刻周围地震越来越是厉害,而失踪的小灰显然就是从这个洞口走掉的,无论如何,眼下也并非追究的时候,他当机立断,冷然道:“我们进去”

    鬼先生眉头一皱,似乎颇有几分迟疑与犹豫,刚想说什么,却只见鬼厉身形一晃,已是冲进了那暗门之中的黑暗里了

    鬼先生站在原地默然片刻,看了看手中闪耀的星盘,又看了看那扇暗门,忽地轻了一声,道:“人算不如天算啊,居然叫一只猴子坏了大事……”

    说罢,他摇头低声苦笑一下,黑色的身影也随之飘起,掠进了石壁上的暗门

    石壁暗门的通道狭窄而漫长,随着鬼厉的快深入,地势逐渐向下,周围也开始变得渐湿起来,但最令人厌恶的,便是越向下深入一分,周围恶臭的血腥气便又浓烈一分

    鬼厉此刻人在通道之中,周围坚硬的石壁了在剧烈颤动着,若是普通人走在这里,真有种两侧石壁会不会坍塌下来从而活埋其中的恐惧,不过鬼厉的脸上此刻是完全看不到这种忧虑,只见他的身影越行越快,没有一会功夫,便已经到达了通道另一侧洞口,落了下去,抬头一望,正前方就是那此刻已经变得狂乱闪耀着红色光芒和一条被红影包裹住的长长平台,而从平台这处的方向,传来一阵隐约但熟悉的嘶吼咆哮声

    鬼厉脸色微变,那吼声他一听就听出乃是小灰变身之后的咆哮,但究竟红影之中是什么东西,又是什么样的危险,竟然能让小灰变身做这生死相搏?

    他不迟疑,身如闪电,风驰电掣般冲进了暗红影之中,而在他身后,鬼先生也缓缓从洞口飘了下来,待站稳之后,他却并没有其他动作,而是先向后看了看,此刻他所站立的地方后面,一个是刚才进来的洞口,另一个却有一条同样黑漆漆的通道,鬼先生看的就是这另外一条通道

    鬼先生凝视了那条通道片刻,才缓缓收回了眼光,落到手中所持的星盘之上,只见到了此处之后,星盘中央不断浮现出一个个金色的古字,在白色的灯光中亮起又缓缓落下,极为神奇,又像是全力响应着什么一般

    鬼先生抬头向前方看去,那暗红的光影闪烁紊乱而狂暴,一股股巨大的气流横冲涌,加上四周剧烈地地震与颤抖的石壁,仿佛都在宣告着某个巨大的危险只是面对着这些,他眼中却反而涌现出笑意,迈动脚步,向着暗红光影中,他步履轻快的走了过去

    鬼厉冲进了那暗红光影之中,几乎是在红色的光芒照在他身上的同时,以他的道行,竟也是突然感觉到一轻微的眩晕,虽然转眼间他已经恢复过来,但入眼的情景,仍是让他大吃一惊

    巨大的血池,崩坏的山壁,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都不在他预料之内而半空之中,此刻赫然还出现了一个由无数殷红血气所形成的一个人形怪物,身高数十余丈,几乎将这个巨大的洞窟都充满了在平台尽头,化身为巨猴的小灰大声咆哮着,毫无惧色,但他的体型却与这个巨人差不多,最重要的是,此刻看去小灰似乎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在那个血气巨人不断从巨口中喷吐而出似血色一般的巨大火焰时,他只有不断的躲避而已

    那狂烈的血焰从半空不断地劈下,横扫一切,所过之处就连坚硬之极的岩石也为之消融小灰虽然非是凡体,也不敢硬接,只得在平台之上跳来跳去,在箭不容隙的危险中躲避着看着他一身的灰毛此刻已经遍体鳞伤,显然已经是吃了不少哭头,眼下不过是强自支撑,苟延残喘而已

    就在此刻,小灰拼尽全力跳起,险险才避过从身下横扫而过的一道血焰,甚至在半空中它都感觉到自己身下皮毛有灼烧的感觉,忍不住大声吼叫了一声但看来这一次仍然是躲过去了,它从半空中落下,谁知就在双脚踏上地面的时候,猛然间脚下剧痛,几乎痛入骨髓小灰低头一看,却只见脚下平台上岩石表面已经尽数化做炽热石水,自己的双脚片刻间已然毛焦肉绽

    这一痛非同小可,小灰巨大的身躯摇摇欲坠,而天空中血气巨人却似乎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有一层血焰铺天盖地而来,眼看小灰就要在这血焰中粉身碎骨,巨猴仰天大叫,遥远身下,似乎也传来了几声愤怒的吼叫声,但显然毫无作用

    炽热的血焰当头劈下,小灰三只眼中也仿佛尽数化为那血焰的红影,就在这危急时刻,突然间身后传来一声长啸,如龙吟一般,一道青色光辉如长虹经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如惊雷,似急电,险险赶到,瞬间在小灰身前形成一道青色光盾,青光中锐芒闪动,浮现出一个太极图案,轰然巨响声中,硬生生将那血气巨人看似无坚不摧的血焰挡下了

    正是鬼厉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

    只是这一击虽然挡下,但鬼厉身子剧震,眼前竟然是一阵发黑,所幻化出的光盾几乎消散不说,身子也被打的几乎向下坠入血池幸好他道行精深,身子坠下时顺势在石台边缘一搭,整个人已然飘了起来,掠到巨猴身边,目光迅疾扫了小灰一眼,也不多言,径直一把抓住小灰身子,低喝一声,单手就将小灰巨大的身躯抓了起来离开地面

    小灰发出一声痛叫,身子飘了起来,在半空中全身骨骼发出咯咯之声,片刻之后身形迅缩小,转眼间已经恢复平日的身材大小,成了那只小小的灰毛猴子

    此刻,头顶上的血气巨人似乎因为有人突然挡下了他的血焰而越发恼怒起来,目标也转移到了鬼厉身上,找开巨口,“轰”的一声,一道五丈之长的血焰喷涌而出,犹如一条火红从天而降,烧向鬼厉

    鬼厉一把抓住小灰,往自己肩头一放,叫了一声:“抓紧随即身子又飘了起来,他此刻的身形进退的度,可就比小灰要灵活的多,也快的多了,虽然那个血气巨人的血焰威力无比,但他总在那血焰缝隙之间穿梭飞舞,却是看去从容的多

    而小灰此刻也没闲着,恢复平日身躯的它一手抓着鬼厉的衣襟任凭鬼厉在半空之中上下穿梭飞行,仍是坐的稳当无比,另一手却是忙不迭抓起自己双脚看着,面上露出痛楚之色,“吱吱吱吱”叫个不停,随后不住用手做扇子扇风状,向着自己两个脚丫子扇着凉风,大概是脚底被烫了难受

    不过鬼厉耳中听到小灰这般叫着,同时眼角余光看到小灰的动作,心中却反而安定下来,能够扇风叫痛,看来除了一点皮外伤并未受到重创稍稍安心之后,鬼厉飞行的身子便从容了几分,那一道道血焰威力虽大,但势大而迟缓,在他严重已殊不足惧,也趁着这个机会,他开始在躲避血焰的空隙向四周以及那个血气人本身遥望观察

    脚底下深处,犹如一个深渊般,但深渊之下的血池却是一派诡异景象,尤其是当鬼厉看到血池之中浸泡的四只灵兽时,登时为之一怔四大灵兽之中,除了蛮荒浊龙他没有接触过,其余三只灵兽俱是和他关系匪浅,不想竟然都被禁锢在此

    而他心中也顿时想起鬼王这些年来倾尽鬼王宗全派之力,从最早十年之前的*牛到现在四大灵兽尽数聚集,原来是为了在此处布下这诡异的针法么?

    他心中一动,猛然抬头,向血气巨人看去,一道血焰当头打来,周围焚风似火,鬼厉身形犹如鬼魅一般瞬间闪出数丈之外,避让了过去那道血焰轰然打在身后石壁之上,只碰得乱石狂飞,留下了一个数丈之巨的大洞在坚硬的石壁之上

    鬼厉浮在半空远远眺望,只见这巨人周身都是由血色灵气构成,红芒如云气蒸腾翻涌,张口又是一道血焰轰来,这巨大灵气,仿佛是用之不竭,永无休止一般

    鬼厉堪堪又是避让过去,但这一次他眼中锐芒闪动,却没有再停留原地,反而顺着那血焰方向,仅以距离炽热血焰三尺不到的距离逆行而上,赫然是直朝着那血气巨人本身冲去小灰趴在鬼厉肩头,眼看着越来越接近那个可怖的巨人,也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大是兴奋地“吱吱吱吱”叫了起来,挥舞着手中拳头,大有与之一决死战的气概

    血气巨人似乎没有料到鬼厉突然反攻,加上本身身躯太过巨大,自然反映不及,转眼间,之间鬼厉化身一道青影,如离弦之箭射入了那血气构成的巨躯体内

    甫一入体,鬼厉瞬间便感觉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一股沉重压力,身形顿时慢了下来,同时耳边瞬间尽是狂乱呼号之声,如地狱鬼哭,气血为之翻涌眼前迷蒙蒙尽是血雾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他眉头一皱,面上金气一含,心转念动而妙法已生,周身庄严金光亮起,气度恢弘,转眼将体外血气逼退了三尺,体内不适也随之好转

    不料周围血气又生变换,红茫茫一片血雾之中,在鬼厉身边现出无数张人面来,其面上申请有欢笑、有悲伤、有愤怒、有凶残,不一而足,犹如万鬼齐聚,围绕在鬼厉身旁

    “救救我

    “纳命来

    “不要走……”

    “去死

    无数突然出现的杂音,如洪水一般蜂拥而来,千万条红色的手臂,从血雾中伸出,向着鬼厉抓去,其中之可怖直不能用言语形容只是这等鬼魅幻心之术,对旁人自是无往不利的绝妙法,但遇上鬼厉身怀的佛门定心著称的“大梵般若”,却正好是遇上了克星

    佛门无上神通妙法,正是鬼道大敌,周围这万千鬼面,看似汹涌澎湃,威势无比,但一接近鬼厉周身金芒,却纷纷发出尖利叫声,躲避不迭,少数躲避不及的,已被金色佛芒烧了上去,转眼间灰飞烟灭,炼做一团灰粉,随风散去了

    有这等护体,鬼厉无畏惧,身体向前冲去,前方碎有无数鬼面,却无敢挡者,纷纷退避,“噗”的一声,他已穿出了血气巨人的身躯,冲了出来

    “轰

    血气巨人发出了一声怪异的怒吼声,似乎十分愤怒,巨大的身躯缓缓转了过来鬼厉虽然顺利穿出,但面上神色却变得十分凝重,这怪物周身尽是血气所成,有形无质,自己刚才洞穿而过,看去显然对其毫无影响,如此一来,岂非是自己只能挨打无法反击,而看着怪物灵力充沛到了可怖的境地,且这洞室之内灵气充盈激荡,鬼厉明显感觉到不断有散落的灵气滚滚注入那巨人体内,这般持续下去,只会先将自己累死

    就在鬼厉凝神思索如何对付这看似根本无法击败的血气怪物的时候,那血气巨人却反而先行发生了改变,只见那巨大的血气身躯突然象是崩溃一样溃散而开,无数的血气陪用而出,形成浓浓血雾在半空中激烈翻腾,但并无消散迹象,反而是越聚越紧,最后变做一个十丈左右的赤红血气球体,犹如一颗红色太阳,在半空中放射出万道红芒

    就在鬼厉为之错愕的时候,那课血球深处,猛然迸发出一声巨响,片刻之后,之间从那一片凝结成球的血雾之中,赫然射出数千条之多的红色触手,每一只触手皆有碗口粗细,长是达几十丈,其上血气蒸腾,纵横飞舞

    瞬间,整座巨大的洞窟变做了一片红色触手的海洋,刚才威力无比的血焰鬼厉可以避让过去,但此刻面对无处不在、可畏可怖的千百跟触手,就连鬼厉也不禁头皮发麻,面上变色

    从最初与小会斗法开始,放射腐蚀圆球,召唤骷髅,到后来化身血气巨人,再到眼下的异状血球万千触手,这洞窟之内的诡异力量神秘阵法,竟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异法奇能,凶戾之中却自是变化万千,令人无法不产生绝望之心,无力应对

    “咄咄咄咄

    破空声尖锐响起,铺天盖地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退无可退,避无处避,鬼厉面容凝重,大喝一声,周身金芒清光同时亮起,形成一个光罩将自己身体与小灰包裹其中,同时手中也第一次出现了法宝噬魂

    不过是眨眼功夫,在令人牙酸的锐啸声中,漫天红色触手扑下,登时将鬼厉的光罩围了起来,不要说是密不透风,就是连其中一点清光金辉也看不见,映入眼中的完全是怪异的红色触手一层层紧紧围缚起来,在半空中变作了一个诡异的红色球体

    那些红色触手微微蠕动,看地出都在全力缩紧,向内挤压,而半空中看去被红色触手围住形成的红色球体,缓缓内陷,片刻之后反弹到原状,但周围触手再次发力,又向内陷了几分,知识其中似乎反弹之力甚大,慢慢的又被弹了回来

    就这样象是心跳,一似呼吸一般,反复多次,突然红色秋体之中发出一声爆裂之声,片刻之后就转为轰然大响,一大片红色触手象是被炸开一般顿时被巨大力道撕成粉碎,化做红烟向四周散去残影之下,鬼厉的身影电射而出,从半空中非了出来落到血池正中的平台上,但立脚处身子一软,险些站不稳当

    看到鬼厉的面色苍白之极,隐隐听到他喘息之声,以他此时的道行,居然在这一会的时间就被面前这诡异的敌人逼到如此地步,可想而知这四灵血阵的厉害只是四灵血阵与伏龙鼎显然并非如此而已,虽然被鬼厉脱困而出,但半空中被炸裂的一大片红色触手对空中那个巨大的血球来说,似乎根本不算什么,事实上,那些触手炸裂之后化做红烟灵气,转眼之间又大部分都被那个诡异的红球吸了回去,如此灵气循环不休,再厉害的人也是望风披靡

    只不过片刻之后,多的红色触手又从悬浮在半空中的红色血球上化生出来,无数长长的红色触手在天空中挥舞、着,当真可怖可畏,就连鬼厉也为之发寒

    眼看着多的红色触手遮蔽天空,咄咄有声,又要呼啸而下,鬼厉已然生了退意,面前这种鬼物根本不似人间之物,直非人力所能抵挡,正当他展开身形将要多开天下扑下如疾风暴雨一般的红色触手群,掠向洞口时,突然一直紧紧趴在他肩头的猴子小灰尖叫了一声,叫声急促,似乎发现了什么,用手向着天空那个巨大红球指了一下

    鬼厉一怔,刚才他全部精力都苦于应付可怖的红色触手,哪能有闲功夫去观察那个红球,此刻匆忙之间仍是猛抬头顺着小灰手指的方向向远处红球瞄了一眼

    这一看,却登时令他停下了身子,只见殷红如血的红色球体最深处,竟亮起一道淡淡白色光辉,与周围狂暴凶戾的红色光芒截然不同,而几乎就是在这白色光辉亮起的片刻,那不可一世所向披靡的诡异红球怪物竟然也生异变,像是原本风光爆满的气袋,瞬间僵硬的停顿了一下,大半化做红烟,小半倒缩了回去,而原本达十丈余大小之巨的红色血球,也迅缩小了

    那些半空中的血芒急翻滚着,大有疯狂之意,却无可奈何,即使隔了老远,鬼厉竟也能隐隐感觉到那股疯狂与切齿痛恨的暴戾之意

    眼前这种异变陡然发生,直令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但随着天上红芒渐渐变弱,在鬼厉目光紧紧注视之下,终于是露出了红色血球内部最深处的一团妖异红云那里的血气红芒颜色最深,远远看去,似乎浓烈的像是要滴出血来,而那道逆转乾坤的白色光辉,也正是从这片红云包裹的最深处射出的,虽然与周围狂暴的血气相比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却始终没有动摇的迹象,相反的,反而是这道如光匕一样的白光周围,血气红芒缓缓减退了颜色,逐渐消散开去

    鬼厉突然惊觉,自己脚下和和这个巨大洞窟周围石壁所发生的地震,那剧烈的颤抖此刻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只有空气中那股血腥气,仍是那么的弄烈,不知是不是因为脚下血池中血水太多的缘故

    半空中那团血气仍旧是在不断小腿之中,不住有红芒发出尖利的呼啸声从旁边急掠过,像是极度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终于,在红晕尽数退散之后,红云深处露出了真面目

    一只形式古拙,散发着沧桑古意的古鼎,周身铭刻奇异铭文,鼎身正面有一个诡异的恶魔面孔,在面孔额头正中,那一道此刻看来已经是光彩耀眼夺目的白色光柱,就是从此地发射而出

    “伏龙鼎

    鬼厉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古鼎正是鬼王昔日最看重也是最神秘的法宝重器

    鬼厉缓缓转身,目光从悬浮在半空中的伏龙鼎上收了回来,向四周望去,早已破烂不堪、裂缝产生的四面洞窟石壁,脚下诡异而可怖的巨大血池,还有禁锢在其中的有气无力、痛苦不堪,一看便知被下了神秘禁制的四大灵兽,这一切,难道都是鬼王所做的么?

    而头顶之上那可畏可怖的诡异力量,无形怪物,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人间俗世的东西,莫非也是鬼王召唤出来的么?

    这等行径,除了“丧心病狂”这四个字,当真就没有其他的言语可以形容了

    小灰此刻似乎也在激战过后,失去了往日好动的性子,静静地趴在鬼厉肩头,但他的三只眼睛,却是不住地向天上那只伏龙鼎眺望着,似乎也对刚才那股神秘的力量心有余悸

    鬼厉脸色肃然站了许久,随后缓缓走向平台的尽头,脚下的地面经过刚才那场剧烈的斗法,殃及池鱼,原来坚硬的地面也早变作了坑洼不平,到处都是被腐蚀或巨力击打出的大洞小洞他站在平台边缘,像是最初小灰一样,俯身向下方看去

    趴在肩头的小灰此刻也收回看向伏龙鼎的目光,低低哀叫了几声,似乎也有恳求之意,想请求鬼厉救救底下的饕餮等灵兽鬼厉双眼中异芒闪动,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刚才混乱中看到底下四大灵兽时就感觉有些不对,此刻仔细看了看,便已然发现,这四只所谓的上古灵兽洪荒遗种,俱已是元气大伤,一身仗以横行的灵力十去其九

    鬼厉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等歹毒之极的吸噬灵气的异术,看来古怪自然就在这巨大洞窟中布下的神秘阵法,以及天上那只伏龙鼎了

    他心中不禁有些犹豫起来,眼前这歹毒的四灵血阵于他而言,自是没有丝毫好感,而底下那四只灵兽中倒有三只跟他关系不浅,颇有渊源,于清理上说,帮这些灵兽脱困似乎是理所应当但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淳朴少年了,转念一想,已然想到这阵法威力如此巨大,眼前这一切不用说定然是花费了鬼王无数心血才得以布置完成,自己若贸然出手,坏了鬼王大事,岂非等于与其翻脸?

    其实若只是与鬼王翻脸,鬼厉没有丝毫畏惧之心,说翻了就翻了,奈何这中间却还有一个碧瑶躺在那儿,整整十年……

    心中一想到碧瑶,鬼厉眼中光芒便黯淡了下去,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站直了身子,对着肩头小灰,默默摇了摇头小灰顿时焦急了起来,捉耳挠腮,双手挥舞,满脸恳求之意,显然是要鬼厉去救下方灵兽鬼厉眉头紧皱,面上阴晴不定,心中也是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突然从他们身后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鬼厉与小灰都是吃了一惊,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一身黑衣的鬼先生不知何时,居然也来到了他们身后的平台之上,而那件上古神物法宝星盘,却是大放异彩,滚滚光芒如波涛一般汹涌澎湃,在星盘周围化作一根光柱,直冲上空,竟是与那伏龙鼎上神奇光柱遥相呼应

    而在耀眼光柱之中的星盘,下方幻化生出无数片洁白光瓣,一片接一片连接在一起,犹如佛门菩萨座下的莲花宝座,晶莹剔透,如水晶一般,将星盘拱衡其中;星盘之上,阵阵霞光宝气里面,亮起了一个金色古字,熠熠生辉,在光辉之中浮沉不定,但这一次,这亮起的金子却再没有黯淡下去,反而是越来越亮

    随着这个金子的闪亮,像是呼应一般,半空之中,那制缚伏龙鼎的光匕光辉也随之亮了起来

    鬼厉心中猛然一紧,踏上一步,厉声道:“你做什么?”

    但鬼先生却似乎充耳不闻鬼厉的话,此刻他黑色的身影被完全包裹在星盘散发出的光辉之中,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面前悬浮的星盘,不知怎么,看去他竟少了几分平日的鬼气,而多了几分庄严之态诛仙迷窝fask手打”

    只见在星盘耀目光辉照耀之下,鬼先生手若如来拈花,悠然空逸,在星盘光辉最盛的中央处轻轻一点,似乎是随着他的指点,另一个景色字体耀然而出,大方光芒,在星盘上方的光辉中轻轻沉浮;而鬼先生一刻也没有迟疑,眼睛紧紧盯着光芒中央,像是找寻着什么,片刻之间,又在星盘中央连点了四下

    四个金字,依次浮现,整个星盘光辉大盛,周围光柱的范围已扩大了两倍有余,而与此对应的,天空上方的伏龙鼎上的“乾坤所”光柱,也猛然涨大了数倍,并发出卡卡轻声,不停晃动,竟似有脱体而出的迹象

    鬼厉这一惊非同小可,再笨的人经过刚才那场激战也知道,那恶魔面孔上的神奇光柱是此刻唯一能禁锢住那股无敌无匹诡异怪力的东西,若万一这乾坤锁竟是被解开了,后果如何可想而知他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情面,情急之下,身形掠起向鬼先生冲去,口中大喝道:“住手诛仙迷窝fask手打”

    不料他身形虽是快若闪电,但在冲进鬼先生与那星盘周围五尺距离的时候,竟是被一股柔软但充沛之极的无形力道弹了开区,而也就是在鬼厉被阻挡的时候,鬼先生再一次向星盘上点了下去

    这一次,他却似乎点得很慢,手指微微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心中紧张,还是贯注了全部力量太过用力的结果,略带颤抖的手指伸进了星盘光辉之中,有那么瞬间的停顿,片刻之后,只听一声轻轻的脆响,第七个金色的字体,缓缓在星盘上方升起了

    这第七个金子,看去比之前六个金色字体大了些,颜色也为深邃,升到星盘上空之后,也不像其他金字那般沉浮不定,而是缓缓升起,就那么固定在半空之中随着这第七个金字升空,其余六个金子顿时围拢过来,在其周围围成一圈,瞬间七个金字金光大盛,汇聚做一道金光之柱,不过手指粗细,直冲向上方伏龙鼎上的乾坤锁光柱

    偌大的洞窟中,不久之前还风云激荡翻涌的巨洞,此刻突然陷入了一片异样的寂静,什么都安静下来了,连呼吸都没有,所有的目光,鬼厉、鬼先生、小灰、血池之中的灵兽,甚至那冥冥中的诡异存在,都屏住呼吸注视着,那即将发生的事

    “啪

    很轻、很轻的一声脆响

    伏龙鼎上乾坤锁的光柱迅黯淡消失了,留下了恶魔面孔额上正中的一个手指头大的小洞,而从星盘上射出的金色光柱,就恰好射在这个小洞之上片刻之后,从小洞中缓缓滚出了一颗珠子,呈现深蓝之色,落在金色光柱之中

    金色的光柱缓缓收了回来,慢慢下降,而这神秘的蓝色珠子也缓缓随之落下,向着星盘而来,当这颗珠子靠近地面能看得清楚些的时候,可以看到其中的蓝色竟犹如茫茫大海,无穷无尽,且淡淡烟气锁于其中,缓缓流转犹如潮升潮落,日月行天,亘古不绝

    金色的光柱渐渐黯淡,在星盘之上的七个金字也逐渐淡化,最终消失,而那颗取下的深蓝奇珠,却就这般悬浮在星盘上方半尺处,缓缓开始旋转起来星盘周围的耀眼光芒都在选苏消退,逐渐收回了星盘之中,很快的,星盘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悬浮在半空之中,只三番出淡淡的柔和光芒,玉盘中央那些小小如繁星一般的玉块仍是永无休止地奔驰滑行着,所不同的,是星盘上方多了一颗蓝色旋转的美丽珠子,看去犹如星盘是天穹,所有的星斗却都只围绕着那一颗美丽的深蓝星珠而运行着

    天地至理,亿万年悠悠岁月,仿佛都在这一个瞬间,幽幽地在这小小星盘中表露了出来

    洞窟之中,一片寂静,似乎一切都被这瑰丽神奇的景象所震慑住了,只是,这份宁静仅仅持续了片刻

    “轰

    无以言表的巨大轰喝声,带着亘古以来千年万年的狂喜,无穷无尽的血芒霍然在这个大洞窟之中出现,每一个地方都是浓烈的血气蒸腾,每一个角落都是呼啸的红色光影,浓烈到此化不开的血腥气冲天而起高高悬浮在天空之上的伏龙鼎,无数的血气疯狂地向其涌去

    古拙的古鼎上,原本苍白的神秘铭文一个一个亮了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化作血色的文字,半空中响起了神秘而妖异的声音,如苍老寂寥的远古妖灵,颂读着遗忘千年的诗篇“诛仙迷窝fask手打”

    红色,血红的颜色,如潮水一般弥漫涌过了整座伏龙鼎,将它变作了一个红色闪耀的妖物,最后,所有的血气都围绕在古鼎鼎身正面的那张恶魔面孔旁,从下巴开始,一点一点向上侵蚀着红了嘴唇,淹没了鼻子,吞噬了眼睛

    最后,像是全部的血气一起呼啸,整座伏龙鼎也为之震颤,所有狂暴的血芒光影在这个巨大的洞窟中一起狂啸,刺耳的啸声轰鸣不绝,血池中的血水开始沸腾,地动山摇,乱石坠落如雨

    血气,奔腾如势不可挡的洪流,弥漫过了那个小小蓝著曾经所在的洞穴,染红了整张恶魔的面孔

    “轰隆

    狐矶山头,风云变色,天降神雷,炸响于天际山颠

    狂风大作,吹尽了巨石烟哩,萧萧天地,一片苍然萧杀景色诛仙迷窝紫色风手打

    狐矶山洞窟之内的寒冰石室,地面和石壁都在再次剧烈的地震中颤抖着,乱石纷纷落下,而鬼王却恍若不觉,此时此刻,他双目已经尽成血红之色,诡异之极

    在颤抖的石室和落下的乱石中,他缓缓抬起右手看去,在右手手掌的掌心,此刻竟是从血肉之中清晰的浮现出了一个血红色的铭文,形若古鼎,苍劲有力,带着几分诡异之色

    鬼王紧紧盯着手中鼎状铭文,片刻之后,他慢慢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暴戾之意,带着几分疯狂,甚至是歇斯底里

    “成功了,成功了终于成功了啊”他深深喘息了一下,声音早已变的嘶哑不堪,面上肌肉扭曲,面红如血,显得十分诡异

    突然,他猛地将右手紧握成拳,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身上并发而出,几乎可以看到细微的小小血芒在他手边如细小闪电般跳动不休,而周围的石壁也像是受到了巨大拉扯,瞬间倒塌了一大片下来,乱石横飞诛仙迷窝紫色风手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带着疯狂与得意,鬼王向着石室入口走去,只是在石室入口,他却又突然停了一下,面上的疯狂暴戾中,突然现出了一分犹豫,身子微动,似乎想要转过身看看什么

    在他的身后的,是碧瑶安静躺着的身体

    然而,在那短短的一瞬间迟疑之后,鬼王竟还是没有回头,巨大坚硬的石门在他的面前,突然四分五裂飞了出去,在剧烈的地震与四处飞溅的石雨中,带着狂暴的决然,鬼王大步走出了寒冰石室

    “轰剧烈的震动不断发出碰撞的异响,落下的石块越来越大,仿佛就要江这里吞没一般而这个单薄的绿色身影,静静地躺在石台之上,孤独而安静,带着几分凄然

    “叮叮”清脆的铃铛声,悄悄的,在这片石室中回响起来,只是很快就被巨大的落石轰鸣塌陷的声音淹没了

第二章 死别

    ~日期:~09月21日~

    ,,

    血池的平台之上,鬼厉和鬼先生都仰头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伏龙鼎,但两人的神情目光却是截然不同的,鬼厉是震惊中带着愕然,鬼先生黑纱之后的双眸里,则完全是一种兴奋狂喜的目光。

    失去了乾坤锁这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栓桔,伏龙鼎山的神秘力量此刻像是完全复活了过来,殷红的血气疯狂地涌动翻腾着,那张恶魔的面孔,也像是得到了生命一样,光彩流动,一双血红的眼眸竟如有灵性一般,微微颤动着。

    一般无形但可怕的压迫感觉,从半空中无止境地散出来,几乎另人无法喘息。

    鬼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转身对鬼先生怒喝道:“你做了什么?”鬼先生却仿佛对鬼厉的喝骂声充耳不闻,他一双眼睛中满是兴奋甚至带着几分疯狂的情绪,走了几步,忽地竟是向半空中的伏龙鼎跪了下去。鬼厉愕然,不能置信地看着这个黑色的身影。

    在鬼厉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只见鬼先生张开怀抱伸出双手,大声呼喊道:“修罗!”

    声可怕的巨响,像是恐怖的恶魔从睡梦中被人唤醒,从伏龙鼎上传荡开去,洞窟四面的石壁同时出爆裂之声,无数巨大的岩块土崩瓦解,纷纷落下,而洞窟下方巨大血池之中的血水也像是受到巨力拉扯,哗然巨响中,十几道水柱竟是凭空冲起,诡异而壮观。

    伏龙鼎上,现出了一个隐约的红色影子,那影子若隐若现,但显然在扭曲挣扎中正越来越明显的将要现身于此地,及时隔了老远,鬼厉也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股可怖的力量与其中疯狂的杀意。

    鬼厉深深地盯了那红影一眼,面上神色几度急变化,忽地一跺脚,身形飘起,却是向洞口掠去。虽然并不知道这即将出世的诡异之物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其中所蕴涵的巨力却显然已非人力所可抵挡,若是刚才那个神秘的乾坤锁还在,则还有转机,此刻乾坤锁已被星盘所破,鬼厉心念转动,却是当机立断离开此地。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淳朴而热血的少年,为了正义就不惜牺牲一切,在他心中,也许并不畏死,但却有比死更重要的东西。

    四周的地震随着那个诡异红影的出现而越加激烈,也就是在刚才,他心中已经不时泛起不安的感觉,这从未生在狐岐山内的异变,会不会危及碧瑶?

    此时此刻,他心中那股不安感觉越强烈,更无意在此纠缠下去,决意要走,而此地的人除他之外,鬼先生显然此刻全部精神都已放在了那神秘红影上,对鬼厉的离去视而无睹,血红光硬照耀之下,他的一双眼睛中仿佛也化作了红色。

    “修罗……”他举着手,仰天大声呼唤着。

    鬼厉身形掠去,耳边还传来鬼先生那怪异的呼喊声,心中也是为之惊疑不定。这十年来鬼先生在鬼王宗内神秘莫测,但一身道行和见识学问,连他也要忌惮几分,不料今日竟变作这般怪样。正思索间,他身形何等之快,眼看就要掠到洞口离开这疯狂的血池洞窟。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心动魄、撕心裂肺的大叫。

    叫声尖锐而刺耳,声音中满是惊恐、绝望、难以置信与悲伤,而鬼厉听得真切,这赫然竟是鬼先生的声音。

    这异变陡然生,此起彼伏,鬼厉震动之下,情不自禁停下脚步转身看去,这一看,却又是令他全身一震,倒吸了一口凉气。

    鬼先生黑色的身子仍是和刚才一样,对着半空中的伏龙鼎和其上的那个神秘红影跪下的,但此刻原本高举的双手却已缓缓垂下,无力地落到地面,一只巨大的深红触手,周围锋利如刀,从伏龙鼎上的红影之中刺了下来,犹如一把巨大的镰刀,从鬼先生背后刺入,洞胸而出,余力仍是如此巨大,以至深深刺入了鬼先生身下坚硬的地面,六尺方圆之内,岩块尽数龟裂。

    那神秘诡异的红影,竟是用可怖的镰刀般触手,将鬼先生生生钉在了地面,鲜血从鬼先生的伤口处喷流而出,转眼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呃啊……”鬼先生大口喘息着,身子在剧烈颤抖,片刻之后,那似乎毫无怜悯之心的巨大触手轰然拔起,收了回去,那可怕的巨力顿时将已经脆弱不堪的鬼先生整个人带了起来,翻到半空。

    血花四溅,在空中掠过,带着几分凄然。谁也不会想到,解除了乾坤锁禁锢的鬼先生,却成了那神秘红影恶魔的第一个祭品!

    鬼厉几乎是下意识的,身子跃了起来,在半空中接出了鬼先生,蒙面的黑纱仍在,却已经被他吐出的鲜血染成了深色,鬼厉默然向他胸口看了一眼,随即就把眼睛转开了。那一个伤口如此巨大,几乎将鬼先生斩趁个两段,伤得如此之重,无论如何是活不了了。就在片刻之前,仍然好好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转眼之间却变作了这般模样,鬼厉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抱着鬼先生的残躯,鬼厉落回了靠近洞口的平台上,远离那个可怕的红影,此刻在他坏中的鬼先生已然是出气多入气少了,只是在这般重伤之下,忽地,鬼先生竟是低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满是苦涩之意,充满了自嘲和无奈,而他的笑声也不过只持续了片刻,立刻就被更加剧烈的咳嗽与吐血打断了。

    鬼厉轻轻将他放在了地面上,随即警惕地看了一眼远处那个神秘的红影,只见被无数团血气包裹的红影正不断扭曲变动着但并未有对洞口这里动手的意思,不知是否是隔了一段距离的原因。

    鬼厉看回了鬼先生,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鬼先生大口喘息着,双眼中的光芒已经开始明显的黯淡下去,嘶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苦笑道:“我没……没话说都是……天意、意啊,报应……报应……报应……啊……”

    鬼厉双眉紧皱,面上神情复杂,虽然一向以来他与这鬼先生敌意多过友善,但在此刻鬼先生垂死之际,心境却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有心想要说些什么话安慰他一下,但却又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话可以安慰此刻的鬼先生。

    就在重伤的鬼先生喘息声逐渐低落的时候,突然,这个垂死的人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也不知那残躯之中哪里来的力量,竟是猛然一把抓住了鬼厉的手。

    鬼厉却是吃了一惊,愕然看向他么?”

    找…先生痛苦不堪,声嘶力竭,每说一个字都仿佛令他受尽了折磨,但他竟然仍是苦忍着,对鬼厉一字一字挣扎说着最后的遗言。

    鬼厉纵然是铁石心肠,也不禁为之变色,肃容道:“你说吧,要我去找谁?”

    环……”

    鬼厉身子一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鬼先生临死之时,竟是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口气,愕然道:“找小环?找她做什么?”

    鬼先生抓着鬼厉的手上的力道,慢慢弱了下去,但他仍是挣扎着一字一字说出话来:去…救……”

    说到之后,鬼先生似乎已然耗尽了全部的力量,眼中的光彩越来越淡,整个人也慢慢软了下去,甚至连喘息声,也逐渐听不到了。

    鬼厉和小环之间渊源不浅,向来也十分喜爱这个小姑娘,颇有将她看作妹妹的感觉,此刻听到鬼先生临终遗言竟是有关小环,而看鬼先生如此辛苦却仍是要挣扎说着,显然事关重大。

    但眼下鬼先生话说到一半却大有就此离世的模样,鬼厉心中一急,扑下身子将耳朵靠近鬼先生的嘴唇大声道:“你是叫小环去救谁,快说啊!”

    鬼先生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听到了鬼厉的叫喊,急喘息了几下,然后用鬼厉仅仅能勉强听到的声音,挣扎着说出了最后的话:云…

    话到后面,渐不可闻,当最后吐出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后,鬼先生猛然身子一颤,随即全身松弛,气息断绝,却是就此过世了。

    鬼厉呆了片刻,慢慢将鬼先生身体放到地面上,脑中全是疑问,青云后山?

    这却是什么意思,如果听闻无误,那鬼先生这最后的话该当是指青云山,只是青云山山脉绵延千里,其中山峦起伏,这后山却是从何说起?青云门占据了其中最高七座山峰,每一座山峰倒是都有所谓的后山,可是去救青云后山,却又是指什么?

    鬼先生话说一般便已过世,鬼厉沉吟片刻之后,叹了口气,向死去的鬼先生看了一眼,只见他双目仍是半张着没有合拢,便伸手将他眼睛合上了,低声道:“若有机会遇到小环,我就替你转了这话就是,只是你这话没头没脑,只怕她也是弄不清楚的。”

    说罢,他站起身来,抬头向远处看了一眼,只见那伏龙鼎上的红影已然有大半实体将要现身出来,全身红如鲜血,而头部却仍是被笼罩在一团血气之中看不真切,鬼厉眉头皱了皱,不愿再在此地耽搁,转身就要离开,忽地心中一动,脚步又是窒了一下。

    这么一个瞬间,他心中竟是突然冒起了一个念头,像是一种无法抑制的诱惑一样。

    他转过身子,重新看向已经死去的鬼先生的躯体,黑色的身影上,黑纱仍然蒙面,鬼厉盯着那面黑纱看了片刻,心中突然很想掀开那张黑纱,看看里面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庞。

    只是片刻之后,他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身离开了。

    当鬼厉离开血池洞窟的时候,趴在他肩头的小灰兀自低声叫着,鬼厉默然无语,虽然对血池之中那四只灵兽他亦有几分不忍,但此刻身后那个地方当真可算是天地世间最危险的险地,即使以此刻的道行,鬼厉也自问对着那可怖可怕的神秘力量,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四周的石壁和地面仍在震颤着,尽管知道碧瑶身旁有鬼王亲自守护,应该不会生什么意外,但鬼厉心中仍是有几分焦灼之意,这是从未遇见过的灾祸,而显然此刻鬼王一手布置下的那诡异阵法,大有摆脱控制的迹象,至少鬼先生就是最好的例子。

    无论如何,就算鬼王反对,还是先带着碧瑶离开这里吧!

    狐岐山眼下实在是太危险了。

    鬼厉心中这般盘算着,身影也加快起来,向着来路掠去,转眼间就到了那条有两个通道入口的岔路口,他正要掠进来时那个洞口,忽地身子一窒,却是现原本那应该黑暗的洞**通道深处,竟是闪过了一丝红光,而且那红光正向着自己这个方向快前来。

    鬼厉心中一动,也不知是怎么,他突然像是下意识一般,身子一转,闪进了另一条通道里,藏身于一个黑暗角落背靠墙壁,屏住呼吸,同时悄悄将肩头小灰抱在了怀里,用手捂住了它的嘴。

    小灰早通灵性,像是明白了什么,也登时安静下来,爬在鬼厉怀中一动不动。

    通道之中陷入了一片沉静,但着片静默并没有保持多久,片刻之后,便听到从那条通道中猛然传来一阵呼啸,其中夹带着很重的喘息声,不知怎么让人听起来,似野兽更多过像人。

    个高大的身材从通道中掠过,落在地面上,从背后看去,那背影正是鬼王,然而此刻眼前的这个人,却已平日的鬼王截然不同,身上衣服不知怎么有些破烂了,四肢和躯干看去,竟有种比平日更大了一圈的异样感觉。

    不断有低沉的“劈啪”声从鬼王身上传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从他的身上却分明飘散出一股极其熟悉的味道。

    浓烈的血腥气!

    鬼厉在黑暗的角落中,冷冷注视着那个身影!

    鬼王并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落下之后,略微看了看周围,便迈步向远处平台尽头的红色光影中走去,他走得很快,很急,像是前方有什么他急切渴望的东西在等待着他,以至于他甚至没有仔细查看周围地面上异样的血迹。当鬼王的身影消失在那个暗红光影闪烁的洞窟里面后,鬼厉缓缓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注视着那个地方,眼中异芒闪动,也不知他心中想着什么。

    小灰从他怀中慢慢爬了上去,坐在他的肩头,低低叫了两声。

    鬼厉默然片刻,刚想转身,却猛然大震,脸色大变,眼下这狐岐山地动山摇,情势奇诡,到处都有危险,而在这个时候,鬼王却孤身来到此,且明显周身一股邪气,与平日大大不同。

    但是,碧瑶呢……

    在这个时候,鬼王去了血池,又会是谁在守护碧瑶呢?

    鬼厉面上血色瞬间褪去,苍白之极,脑海中嗡嗡作响,哪里还敢有片刻迟疑,直如闪电一般猛然飞身跃起,窜入通道之中,飞驰而去。

    一路之上,他心中只不停狂念着:碧瑶……碧瑶……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整座狐岐山都在颤抖着,这是飞掠在通道中的鬼厉心中的感觉,到现在为止,这一次地震持续时间之长,早已远远过了过往,而且此刻仍然没有停下的迹象,相反,从脚下和四周石壁传来的感觉,震动仍是在不断加剧。

    远近都是传来崩塌的怪响,令人胆战心惊,在鬼厉掠出了那条暗道,冲出鬼王石室之后,在他眼前的那一片鬼王宗内的甬道,已经毁坏得不成样子了。

    到处都是从石壁上脱落下来的石块,原本畅通无阻的通道变成了坑坑洼洼和石块堆积的弯曲小道,而且还不断的有更多更大的石块,从石壁上不停跌落下来。

    从山腹深处传来的隆隆剧烈响声,夹杂在地震之中,更使人感觉到那未知的可怖。

    随着鬼厉向外掠去,很快的他就现从那些四通八达的通道中,无数的鬼王宗弟子像是疯狂而恐惧的蚂蚁般,纷纷不顾一切地向着洞窟的出口奔去,这个宗派往日森严的规矩,在这个生死关头终于失去了全部的效力,没有人再去在乎它了。

    人流汇聚成河,鬼厉焦急的步伐很快被人群挡住,在这样的时候,人人逃生,没有任何人再把他副宗主的头衔看在眼中,也没有人给他让路。

    除了人,还是人。

    心急如焚的鬼厉大步向前,拨开前方不知是谁的身体向前挤去,然而人的前头,仍然是人,而很快的,鬼厉的深厚,也汇聚了大批逃亡的鬼王宗弟子

    他就像是深海之重巨大鱼群里一条愤怒的小鱼,拼命挣扎着,推挤着想要冲出去,然而他所在的人流如此拥挤,甚至连人们头顶都不过几尺的地方,也不时可以看到人的身体。

    碧瑶……

    脚底之下,猛然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这震动如此厉害,以至于所有拥挤的人群竟全部不由自主地向一侧倒去,仓惶之间到处都是恐惧的哭喊与大声的咆哮,还有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痛楚的嘶喊,那疯狂的人流中,不知是谁倒下了,在痛苦和恐惧中被踩踏而死。

    鬼厉的双眼布满血丝,口干舌燥,脑海中甚至微微有了眩晕的感觉,前方,前方等着他的,究竟会是什么?

    碧瑶……他在心中拼命叫喊着。

    好不容易,随着人流挤过了这条通道,鬼厉在一个岔口拐了过去,寒冰石室与鬼王的石室颇有一段距离,眼下只要顺着这条路折返回去向前走到底就是了。然而,鬼厉身子才堪堪转过来,向前一看,身子一窒,面上竟有了几分绝望之意。

    这条路上,竟然也涌出无数鬼王宗弟子挤在一起,拼命向外涌去,刚才那条路鬼厉虽然缓慢,但终究还是顺势前行,但此刻却要逆着人流前进,看着前头一个个几乎因为畏惧而疯狂的人面,鬼厉心沉了下去。地动山摇,异响连连,人们继续在疯狂与绝望中逃亡,而人群背后,那寂寥的石室中,伊人怎样了,可曾被石块伤着了么?

    她又是否看到,有个男人在拥挤的人流中大声叱骂着,以一种近似周围逃亡人的疯狂,在拼命的逆流冲来,向她所在的寒冰石室,一分一分地靠近。

    “轰!”

    一声巨响在人群之后迸裂炸响,剧烈的震颤之下,一处石壁上的巨大裂缝像是破裂的西瓜皮一般,崩塌碎裂开去,其中一块几乎有整个通道大小的巨石随之砸下,正在人群之中。

    刹那间,血光闪动,血花飞溅,十几个人就这般死于非命,受伤者跟不知凡几,而在震骇之余,更加恐惧的人群拼命向前涌去,而被巨大石块堵住了逃生之路,在岩块背后惊恐的人们,出了绝望的喊声。

    巨石之下,流淌着鲜红的血,染红了大片大片的土地。

    绝望的气息弥漫在人群中,人们拼命推着打着那巨大的石块,然而坚硬而巨大的岩石并非他们能力所能撼动,依旧冰冷地一动不动。

    周围传来的地震与远处轰鸣的巨响,带着死亡的气息,似乎越来越远了。

    就在此刻,忽然最靠近那巨石的人猛然感觉到一股冰寒的凉气从前方赫然传来,片刻之后,巨石体内迸出连续的剧烈爆裂声。

    声巨响,这块巨石竟是生生被震碎了,大块大块的碎石从飞舞的烟尘中掉落下来,但人们狂喜之余,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抬脚就要向前继续冲去。

    “咳咳,咳咳……”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从前头飞舞的烟尘背后传了过来,一个身影脚步似乎有些踉跄,慢慢走了过来,灰尘落在他的脸上肩上,他却没有伸手去拂拭一把,苍白的脸色里,涌现出一种费力过甚的异样潮红。

    鬼厉。

    迎接他的,是一双双惊喜的眼眸,只是并没有人感谢,所有人在感觉之前,脑海中已经再次被逃亡的念头全部占据,人流纷纷蠢动,前头的人已经奔跑过来,眼看刚才拥挤的一幕就要再度生。

    “站住!”

    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突然从站在灰尘之中的鬼厉口中出,前头的人猛然停住了脚步,此时此刻,鬼厉所谓的副宗主身份早已不能再制约他们,能令他们畏惧的,只有同样是死亡的威胁。

    双目血红的男人,手中握住了“噬魂”,“噬血珠”上闪烁着血丝光芒,正是运行到了极至的地步,冰冷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涌来,同样冰冷的话语,从他身上传了出来。

    “谁再敢挡我的路,刚才的石头就是下场!”

    人群被震住了,那仍在翻滚的烟尘让每个人都相信鬼厉的危险,而他眼中带着疯狂的血红光芒,让人无法不理会他的威胁,悄无声息的,人群在拥挤的通道里给他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道路,仅仅容一人通过也嫌太小,却已经是极限了。

    鬼厉没有再说什么,他大步走去,挤进人群,向着寒冰石室的方向奔去。

    前头,人群的尽头,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过去!

    他紧紧咬着牙,嘴唇在不自觉中已然流出了细细的血痕,看去有几分可怖,身旁的人没有一个愿意直视他的眼睛,人人都当他是恶鬼一般避之不迭。

    只是鬼厉全然不在乎,他只是奋力地奔跑,推开每一个深浅的人,沿着那细小狭窄仿佛随时就要被人流淹没的小道,大步地奔走着,逆流而去。

    这世间,值得真正在乎的人,又有多少?

    突然,脚下地面深处,再度传来滚滚雷鸣巨响声,片刻之后,又一波剧烈的地震袭来,石壁剧烈颤抖着,大块的岩石纷纷落下,无情地砸在人群之中,到处是人哭喊的声音,转眼之间,那剧烈的震颤几乎已经是让人无法立足,东倒西歪的人比比皆是。如果你喜欢这本书,请到连城书盟给我投票。

    不知是谁在极度恐惧中猛然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片刻之后,所有的人都做了同样的事情,全然忘却了其他的危险。

    面前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小道,顿时化作乌有,无数的人蜂拥而至,化为可怕的激流,顿时将鬼厉包裹其中,拼命向另一个方向涌去。鬼厉眶訾欲裂,大吼一声,周身杀意大盛,左手猛然伸出,如拎小鸡一般顿时将一个逃命的鬼王宗弟子抓了过去拉到身前,同时右手噬魂高高举起,就要劈下以杀立威。

    淡淡红芒之中,噬血珠闪烁着妖异光芒,照亮了那个充满恐惧的年轻脸庞。他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脸色苍白,身体因为太过恐惧而不停地颤抖着,牙关打着冷战,只有一双眼眸中,仍然还闪着光芒,那一点点的微弱光芒。

    那是残存的本能对生的渴望!

    那一瞬间,像是凝固了冰冷的杀意与心中的疯狂,噬魂闪烁的幽幽光芒,人潮之中,人潮尽头,谁又在冥冥里远远眺望?

    血色的红芒,从鬼厉的眼睛里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竟然是隐隐的泪水,松开了手,他放开了那个畏惧的少年,猛然间大吼一声,噬魂如风一般疾刺而出,破石而入,刺进了一旁坚硬的石壁。

    鬼厉紧紧抓着噬魂,贴身附在石壁之上,将头深深埋入阴暗中。

    人流如汹涌的潮水,从他的身后轰然涌过,无数的身躯挤着他,压着他,撞击着辗压着他,然而他一动不动地承受着,像是化身为没有生命的岩石,默默地等待着。

    那个少年被人流卷着,身不由己地向前方涌去,然而他在那汹涌人潮之中,却不停地回头,年轻的眼中有异样的光芒。在拥挤的人缝之中,他拼命地寻找那一个孤独而坚忍的身影,只是,那个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海里,再也看不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片狂乱之中,那可怕的逃亡人潮终于过去了。飞散的烟尘里,一个身影从石壁上慢慢撑起,刚要迈步,忽地脚下一软,竟险些站不住跌了下去。

    鬼厉深深吸了口气,咬紧牙关,终于是撑住了,他身上的衣物,特别是背脊上的部位,此刻已经是破烂不堪,像是被无数野兽从上面踩踏奔驰过一般,即使以他的道行,脸色也是苍白难看之极。

    但他并没有停下歇息的意思,相反的,他面上的焦急之色越是浓烈了,面前已经没有了逃亡的人流,他迈动步子,有些踉跄地向着通道尽头跑去。

    碧瑶……

    不知怎么,前方似乎有些黑暗。

    他喘息着,在通道中奔跑,周围石壁破损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到处都是崩塌的碎石,而这些倒映在鬼厉眼中,只是更增添了他心中的焦灼。

    终于,他远远看到了寒冰石室的门口,但是随即一怔,面色又苍白了几分,远远望去,他分明记得门口是有一扇新装上的石门,但此刻却是一片瓦砾碎石地散在地上,难道……

    鬼厉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只有大步地用尽全身力气掠去。

    突然,也就是在他身形甫动的那一刻,完全没有任何预兆的,狐岐山中地下深处的隆隆怪声与剧烈的地震,瞬间竟静止了下来。

    前一刻周围还是一片疯狂的喧闹,下一刻却已是诡异的一片寂静,这前后对照太过强烈,让人几乎无法接受。

    鬼厉的身子在空中窒了一下,仍是向前奔去,这突如其来的静默中,长长的通道里,只剩下一个孤单的身影,向着山腹的深处飞驰着。

    而在他的身后,深沉的黑暗缓缓涌起,滚滚而来,不带有丝毫声息。

    他冲到了石室的门口,一把抓住坚硬的门框,骨节都因用力而白,向里面看去。

    这个世界是静止的,沉默的,什么声音与景象都不存在了,他的眼中,此刻只剩下了寒冰石室里,那一张空荡荡的寒冰石台。

    空无一物的……石台!

    像是突然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他的身躯软了下去,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颤抖,那唯一的呼喊声,只在脑海中拼命回荡着。

    碧瑶……

    鬼厉茫然地站起,慢慢地走进石室,因为无数次强烈地震的冲击,这间寒冰石室里也早就是满目疮痍,碎石岩块落到地面到处都是,四面石壁龟裂,大大小小的裂缝无数,就连平时一向打扫干净的地面,也早就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甚至就连此刻空空如也的寒冰石台附近,也落着十几块大大小小的落石,其中几块更是直接砸在了石台上。眼前凌乱的一切,仿佛都变做了一把把锋锐的刀子,狠狠地刺向鬼厉的心头。他踉踉跄跄地走着,大口喘息着,身体摇摇欲坠。

    当然,他的眼角余光扫过石室中某个地方,突然一凝,片刻之后,他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那边是寒冰石室中损毁最厉害的角落,石块跌下来都堆成了一座半人高的小山,而在石碓的下方,某个大石的下面,却是露出一角绿裳。

    绿色的,一角衣裳……

    突然,他像是疯一样冲了过去,扑在那堆石块之前,推开一块块岩石,拼命的扒着挖着,尖锐的石块边缘将他的手掌割得鲜血淋漓,但他却似已完全没有感觉。

    终于,他搬开了最后也是最大的巨石,然后,他怔住了。

    慢慢的,他蹲了下去……

    在他面前的,在一片绿色衣角。

    只是,一片绿色衣角而已。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看向了这片衣角的周围,慢是灰尘的地面上,却奇怪的出现了很多的脚印,这些脚印有大有小,但是鬼厉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些东西,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寒冰石室,原本全鬼王宗上下几乎就只有他与鬼王能来,而其他几个能来的人,如鬼先生,要么和他在一起,要么此刻不在狐岐山中。

    那么在如此混乱且人人争相逃命的时候,为什么还会有人偷偷进入此地呢?

    下一刻,鬼厉的面色忽然苍白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已经想到了答案。

    “合欢铃”。

    魔教之中,人人都知道合欢铃才是绝世罕见的魔教奇宝,甚至可与当年魔教全盛时期黑心老人的噬血珠相提并论,贪欲之下,难道……

    鬼厉没有再想下去了,他的脑海之中瞬间一片空白。

    深心处,有什么东西悄悄断裂了,粉碎了,那是最后一丝维系他心海的支柱,细弱游丝,却担着千钧重担。

    什么,都没有了……

    终于什么都没有了……

    像是做梦一样,他脑海中忽然浮现了那一个绿色的身影,盈盈的笑意永远是那么的美丽和温柔。身体周围越来越冷了,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只有那个身影是温暖的,那笑颜是他心头最后的暖意,只是,慢慢的,身体淡了,渐渐隐去,连残存的温暖也缓缓消失了……

    如死一般的寂静冰冷,像记忆中不知何处的冰冷潮汐,涌了过来,将他吞没。

    碧瑶……

    他心中最后呼唤的,这个名字。

    下一刻,他昏了过去,整个身躯重重地倒了下去,摔在地面之上,砸起了几许烟尘。

    整座鬼王宗洞窟之内,此刻已经不见有一个人影,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突然,狐岐山地下深处,迸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刹那之间,整座狐岐山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地底深处狂暴奔腾酵着,到处都是石壁在崩塌,无数的地面纷纷裂开,而这一次,那些裂开的缝隙之中,赫然透出了可怕的红色光芒。

    血腥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越来越多的地面,像是抵挡不住那可怕力量的侵蚀,纷纷塌陷了下去,红色的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大,到了后来,连整块的石壁,也向下方崩塌跌落下去,落进了那一片红色的光影之中。

    可怕的吼叫与疯狂的笑声,仿佛是恶魔从深渊复活,在红影深处回荡着。

    渐渐的,一个巨大的深洞形成了,红色的血芒从那个大洞中射出,而在深洞的周围边缘,还不断有更多的地面石块塌陷下去,不断扩大着这个可不的深洞。

    远处的寒冰石室内,地面石壁也在剧烈颤抖着,不断有石头落下,其中一些重重砸在了鬼厉扑在地上的身体上,但他的身子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的反应。石室之外,远处的可怖力量,仿佛正一步一步向着这里走来。就在此刻,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竟是出现在寒冰石室的门口,赫然乃是小白。只见她眉头紧皱,满面肃然,向石室中看了一眼,当看到石台之上空无一物的情景时,她面色也是顿时苍白了下去,随即她已看到鬼厉昏倒在石室另一侧。

    没有更多的犹豫,小白已经冲了过去,将鬼厉的身子扳了过来,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苍白而绝望失神的脸,触手冰凉,几乎让小白以为自己抱着的是一个死人。

    她贝牙紧咬,眼角余光扫动,忽然看到鬼厉手中紧紧抓着一物,却是一角残破的绿色衣裳碎片,她心念略转,已然明白了七、八分,顿时眼眶也红了。

    轰!……”

    然而,这世上残酷得甚至不容许他们有悲伤的时间,狐岐山地底再度连续爆出疯狂的巨响,一阵狂暴的地动山摇之后,小白猛然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在颤抖中竟是缓缓塌陷了下去,红色的光芒从脚下地面裂开的大缝中疯狂涌出,更夹带着极其炽热的气流。

    脚下流淌着的,仿佛竟是最炽热的岩浆。

    小白这一惊非同小可,轻喝一声,将鬼厉身子抱了起来,双脚在一块落石上一点,人已飞出了寒冰石室,才出去片刻,寒冰石室已然全部坍塌,落入了那片可怕的红芒之中。

    但是出去之后,小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外面的情景比寒冰石室里更糟,巨大的深坑早已越来越快的度扩张着,此刻非但是地面,周围石壁甚至头顶上的巨石都已经纷纷陷下落去,小白在残存的石块间跳跃飞驰,偶然向下望去,只见下方血红光芒无穷无尽,炽热无比,果然有大量的岩浆夹在血芒之中汹涌流淌。

    能够落脚的地方越来越少了,残余的一点也在快塌落,小白紧咬牙关,抱着鬼厉的身体飞驰着。就在这生死关头、千钧一之际,忽然间小白感觉到头顶竟透下了一道微光,她连忙向上看去,只见头顶原本是厚厚的岩层的地方,大片大片的坍塌之后,在巨石纷纷如雨落下的末日一般的景象中,竟有几分狭窄的缝隙里透出了天空的光亮。

    难道是整座狐岐山酒药崩塌,上面露出了空洞么?

    小白面上掠过一丝决绝之色,脚下重重一点,在最后一块残存支撑的岩石上跃起,向上飞去,脚下,那块石头终于也崩塌落入红影中,再也没有了退路。

    赤红炽热的岩浆,如愤怒的巨人开始咆哮,慢慢上涌,翻腾激荡,在岩浆之下,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催持着它,片刻之后,炽热的岩浆轰然爆炸,化作巨大的洪流,向上冲去。

    白色的身影在一片疯狂景象之中,下有冲起的岩浆炽热洪流,上棉纱如雨点般密集的巨大落石碎块,小白像一只白色的鸟儿,振翅飞翔,在矿业的暴风雨穿梭,拼命地向天空飞去。

    天地变色,乌云滚滚。

    曾经是方圆百里之内最高的山峰,此刻,狐岐山却在一片巨响与漫天烟尘中,缓缓向下坍塌了下去。

    大地都在剧烈颤抖着,仿佛那股力量,连天地都为之恐惧。

    轰然巨响中,在向天际冲起几百丈之高的烟尘里,炽热的巨大岩浆洪流从地下直冲了出来,喷射向苍穹,而在这天地巨力壮观可怕的景象之下,那巨大的岩浆洪流旁,一个白色的小小身影险险在最后一刻,终于飞离了那地狱一般的山口,向着远方飞去。

    ,,

第三章 依偎

    一道白影闪过天际,在距离狐岐山数十里之外的一个小山头落了下来,淡淡光芒闪烁片刻,散开了去,露出九尾天狐小白的身影

    她轻轻将手中抱着鬼厉身子放在地下,随后又仔细查看了一下,确定他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之后,这才送了口气,慢慢站了起来

    她一身的白衣上有许多地方都有被烧焦的痕迹,呈现出枯黄甚至是焦黑的颜色,最厉害的地方,甚至被刚才炽热的火焰烧了几个小洞出来,隐隐可以看见她白皙的肌肤

    只是小白却全然没有注意自己身上的情况,她定了定神之后,转身站起,向着来路的方向眺望而去

    远方天际,一道巨大的炽热火柱从半空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即使隔了这么远,小白甚至依然可以从迎面吹来的山风中感受到那股炽热的火烫,而在那曾经的狐岐山废墟上,在天空中渐渐平息的岩浆洪流中,诡异的红色光影却是越来越盛,在半空中狂舞着,其中深处,隐约像有个血红的身影,在不顾一切地狂笑着

    小白默然眺望了很久,面上的神情说不上有什么痛恨悲伤之意,或者说,她只是淡淡地看着那在普通人眼中犹如世之末日一般的一切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轻轻的嗦嗦声,小白转过身来,忽地一怔,只见鬼厉仍是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他的胸口衣衫处却是耸动了几下,随即一个灰色的身影怕了出来,却是猴子小灰

    小白有些不能置信地看着,随即微笑起来,拍了拍手,张开双臂,笑到:“小家伙,没想到你倒是机灵得很,快过来”

    小灰蹲在鬼厉的胸口,向主人看了一眼,伸手抓了抓脑袋,三只眼睛滴溜溜转着向周围张望了一下,随后“吱吱”叫了两声,跳了过来,跃入小白手中小白面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将小灰抱在怀中,用手轻轻摸着它的脑袋和皮毛,随即发现猴子的身上有着不少伤口,其中颇有一些看起来皮开肉绽,伤得不轻

    “唉……”小白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抱着小灰走到鬼厉身边,找了个树根处坐下,将小灰放在自己面前地上,伸手到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玉瓶,口中颇有几分怜惜之意,道:“小灰,你跟着这个倒霉的家伙,真是也吃了不少苦头罢”

    小灰三只眼睛同时眨了眨,随即连连摇头,犹如个拨浪鼓似的,同时口中“吱吱吱吱”叫了起来,居然有几分气愤恼怒的样子,看来颇为不喜小白说鬼厉的坏话小白白了这灰毛猴子一眼,没好气地说:“是了,是了,知道了,就你那主人最好”

    小灰咧嘴笑了起来,伸出手在脑袋上摸着,看去颇为高兴的样子

    小白伸手将猴子重抱了起来,同时从那玉瓶中倒出几粒绿色的小丹药,用手捏碎了,化作细细的绿色粉末,然后小心地将这些粉末一一洒在小灰那些见血的伤口中这些丹药粉末见肉即化,不过时便融入到小灰皮肉上,淡出细微的丝丝声音,转眼间小灰的伤口处大都已经止血好转,显然对外伤颇有神效

    小白又等了片刻,待那些丹药粉末尽数消失在伤口中后,沉吟了一下,随即伸手从自己身上白衣随手撕下了几块白布,将小灰身上的伤口仔细地包裹了起来

    这过程中小灰一直很安静,一动不动地任凭小白动手,大概也明白小白是好意

    很快的,小白已经将小灰身上的伤口包扎好了,一眼看去,只见小灰身上胸口、右臂、左腿还有脑袋后边,居然都绑上了白色的布带,看去倒像个重伤的伤兵,却又有几分滑稽的样子

    小灰似乎也有点不大习惯,向自己身上看个不停,同时手臂蠢蠢欲动,大有去看看自己那些包扎好的伤口的意思

    小白在旁边瞪着它一眼,嗔道:“不许动”

    小灰吓了一跳,向后跳了一步,随即咧嘴笑了起来,果然边没有再去乱动了

    这个时候,躺在一旁的鬼厉的身子忽然动了一下,口中发出了低低的呻吟成,小白与小灰同时都看了过去,片刻之后,小白轻轻叹息了一声那个男人显然还是神志未清,但口中低低叫唤的,仍然是那个名字——

    碧瑶……

    小白站起了身子,缓缓走出几步到了开阔地带,向着狐岐山方向眺望过去,身后,小灰抓了抓脑袋,跟了过来,抓着小白的衣裳几下爬了上去,像平日一样也在小白的肩头坐了下来

    小白眼中闪过淡淡一丝悲伤,伸手在小灰身上轻轻抚摸着,在他们的前方,那一座狐岐山已经永远的从这世上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个可怖的巨大深渊,和深渊不断流淌的炽热岩浆,还有在半空中肆意猖狂的那股红色血芒

    “小灰,怎么办?”小白轻轻地说着,虽然是对着小灰,但看去似乎像是问着自己,她眉间轻轻锁着,仿佛有解不开的怜惜和哀愁,“碧瑶走了,我真怕他……活不下去了”

    小灰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小白,三只眼睛轻轻转动着,不知道听懂可小白话里的意思没,小白淡淡笑了笑,带着几分苦涩之意,转过身子,看着那个仍在轻轻喘息,但全身上下似乎已没了生气的男人

    “怎么办呢?我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也是难受啊……”

    小灰忽然“吱吱吱吱”叫了起来,小白侧耳听了一阵,随后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将小灰从肩头抱了下来,搂在怀中,轻声道:“回家?听起来不错啊,可是……”她看了鬼厉一眼,摇了摇头,柔声对着小灰道:“他有家吗?”这话说出口,不知怎么,小白自己心中却仿佛疼了一下,怔怔转过头去看去,看着鬼厉的脸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原来这个男人的鬓边,居然已经有了白发

    有人说,沧海桑田可以是千年万年,却也有转眼即沧桑,只是这人间一生,谁又说得清楚了?

    小白有些茫然起来,忍不住陷入淡淡思绪之中,直到片刻之后,才被身边小灰的动作声音惊醒她甩了甩头,苦笑了一下,这一次,却是为了自己,多少年了,却还是这般多愁善感

    随后,她转头向小灰看去,只见灰毛猴子从她怀中跃下,站在地面上指手画脚,不时用手指向北方,口中“吱吱吱吱”叫个不停

    小白看了好一会儿,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半晌之后,她忽然道:“你是说,我们去他最早的家?”

    小灰连连点头

    小白看向鬼厉,见他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默然片刻,叹了口气,道:“也只有这样了,我们去,反正不管怎么说,也比待在这儿强”

    小灰咧嘴笑了起来,小白伸出手,小灰一跃而上,几乎爬上了小白肩头坐下,小白随后走向鬼厉,在他身前蹲了下去,默默看了他一会,柔声道:“好了,我们回家”

    一道白色光芒,从这个小山头霍然亮起,冲上了云霄,带着几分与身后那可怖景物决绝之意,没有丝毫回顾的,向着北方飞去

    山风,从大地上习习吹来,中间依旧还有几分炽热之意,像是温柔的手,轻轻抚慰着受伤的土地而远处,那一个曾经是狐岐山的巨大伤口,仍然还笼罩在红色的阴影中对着世间万物,不停地摇动着,像是示威,又似狂笑

    中原,青云山

    青云山山麓之下,依旧是一片万物生长繁盛的景象,到处都是青青的绿草与茂盛的树林,树木深处,不时传来悦耳的鸟鸣声,虽然没有青云山七脉山峰上的那股仙境之气,却多了几分人间温暖

    在一片过膝的茂密杂草丛中,破败不堪的残垣断壁静静地站立在那里,这里曾经是一个叫作“草庙村”的小村子,如今却早已经时过境迁微风吹来,青草拂动没,带着几分草的清香

    白色的光芒从天际缓缓落了下来,还不等小白站稳,小灰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她肩头跳了下来,从青草丛中狠狠打了几个滚,连声欢叫,看去十分兴奋高兴的样子小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随后小心地将鬼厉扶着,靠着一处残壁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鬼厉,已经从昏迷之中醒过来了,然而从旁看去,他的样子似乎比之前昏晕过去的时候还要糟糕

    面容苍白之极,几乎看不到血色,一双眼睛虽是睁着,却是空空洞洞,没有任何的表情,既不会转动,也没有眨眼,全身上下尽是一股死气沉沉,看去倒似死尸多过似活人

    看着鬼厉这副模样,小白面上掠过几分焦虑之色,事实上,在几日前回来草庙村的路上,鬼厉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了,但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再也没有改变过,无论小白想尽了各种各样的法子,费尽了口舌劝说,也仍然无济于事

    小白有的时候甚至都怀疑,自己说的那无数温柔劝说贴心劝告,根本就没有被鬼厉听到耳朵中去

    尽管有所了解,但小白仍是没有想到,碧瑶的离去会对鬼厉造成如此的的伤害,唏嘘之余,却也是束手无策,纵然她是九尾天狐,千年道行,但对着这人类感情,却又能做什么呢?

    旁边,小灰蹦蹦跳跳钻进了远处的树林,过了一会又大大咧咧抛了回来,手中捧着好些野果,跑到鬼厉与小白身边,“吱吱”大叫着递给他们看来对这附近的情形它居然十分熟悉

    小白转头看了灰毛猴子一眼,叹了口气,从小灰手中拿了一个野果,对着它略带苦涩地笑了一下,道:”小灰啊,还是你最好了,一天到晚都这么高兴,若是你主人也和你一样,那就……”

    小灰对着小白咧嘴笑了笑,又把野果捧到鬼厉的面前,但鬼厉仍是那副模样一动不动,小灰等了一会,似乎也知道鬼厉不会取食,只得耸了耸肩膀,将野果放在地上,然后一手抓了一个果子,在鬼厉的身边偎依着坐了下来,张口大嚼起来

    正是午后,两人一猴在这个破败的村子废墟中,就这般静静地坐着,小白没有再说话,鬼厉仍然还是那副样子,自然也不会出声,至于小灰,吃了好些野果之后,就把头靠着鬼厉的大腿上,四肢摊开呼呼睡去了光阴,在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流淌而去,天空的景色变幻不停,蔚蓝的天穹里,白云飘动,一朵又是一朵,人间微风吃过,青草发出哗哗的轻响,吹动了衣襟发丝,带着几分慵懒

    日头西去,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夜幕降临了,一轮明月刚刚出来,还挂在远远的东天,天上有几颗星星已经开始眨眼,注视着这人间又一个夜晚

    小灰嘴里发出了低低的几声咕哝,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睡梦中,它的脸上似乎还带着笑意,不知是不是它总是容易将烦恼悲伤忘却,只记得高兴的事情呢?

    淡淡的月光下,小白悄悄站了起来,她抬头凝望着天边月色,像是思索着什么,许久之后,她回头看了看那个依旧一动不动,已经融入到黑暗中的身影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迈步向着远方走去,夜风习习吹来,她白色的衣裳随风飘舞,月下独行,那丰腴美丽的身姿,犹如亘古的美丽身影,飘然而去

    夜,月色特别的明亮啊……

    青云山小竹峰,陆雪琪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白衣若雪,清辉如霜,映着她美丽容颜熠熠生辉月光,从天空中洒下,落在窗口的她的身上,如水波一般

    说不清到底有多少个夜晚了,她曾经都这样静静地坐到窗口,凝望着夜空中的繁星明月

    清辉照孤影,应怜月光寒

    远方,依稀传来了竹涛阵阵,那是山风吹过了小竹峰上的竹林,月光之下,细细的风儿也吹过了这儿,悄悄吹进了窗口,将她的衣裳掠起了小小一角天琊,静静地倚在窗子一边,像是和它美丽的主人一样,沐浴着清冷月光,凝视着天际

    月儿,慢慢移上了中天,陆雪琪默默地遥望着,秀眉之间,轻轻锁着淡淡的相思哀愁

    “你还好么?”几乎无法耳闻的低语,在她口中轻轻念着,温柔的月光,却没有起哪怕丝毫的涟漪,仍是静静地挥洒着

    她美丽容颜上的相思,仿佛又浓了一分

    忽地,就在此刻,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陆雪琪眉头一皱,原本依靠着的身子,慢慢坐直了起来,双眸中亮光闪烁,从天际明月上收了回来,向着屋外望去

    小屋之外,不远处便是一小片竹林,在月光之下,修长的竹子在地上投射出细长的影子,只是此刻那些影子上,却已经多了一个隐约的人影陆雪琪脸色微变,站了起来,冷冷道:“何方高人,请现身相见”

    竹影婆娑,那黑暗中的身影,似乎像是没有重量一般,站在细细竹枝的枝头,半晌之后,忽然传出了一声轻叹,随即有人幽幽地道:“果然是我见犹怜,不管什么时候见你,总是这般令人惊艳”

    陆雪琪目光转冷,看向那竹林黑影处,但不知怎么,这深夜来访的人的声音柔美悦耳,听来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里曾经听到过一样脑海中这么想着,面上却仍是清冷如霜,陆雪琪道:“是哪一位?”

    一阵山风吹来,竹影猛然摇动,搅乱了地上影子,一个与陆雪琪颇为相似的白色身影,飘然而出,正是小白

    月光之下,只见她眉目如画,肌肤晶莹,淡淡一股媚意只是眉宇间若隐若现,艳色竟不稍逊于陆雪琪

    陆雪琪怔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小白深夜到来,愕然道:“怎么是你?”

    小白淡淡笑了一下,道:“自然是我了,怎么,不行么?”

    陆雪琪默然片刻,道:“你是来找我的么,有什么事?”

    小白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如此夜深时候,你不去睡觉,倚窗望月,却不知心中在想谁呢?”

    陆雪琪如玉一般的脸颊忽地微微红了一下,随后哼了一声,冷然道:“这不用你管,你到底来此何事?此地是我青云门小竹峰的地界,你若不说清楚,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白悠然道:“哦,当真么,那我说好了,其实你心中想的是谁,我就是为了谁来的”

    陆雪琪身子微微一震,抬眼向小白看去,只见她脸上虽然有盈盈笑意,但却并无戏谵之容,迟疑了一下,陆雪琪缓缓道:“他……他怎么了?”

    小白道:“他现下就在青云山下的草庙村废墟里”

    陆雪琪身子一颤,面上申请掠过一丝激动,就连抓着窗台的玉手,也握得紧紧的,只是片刻后,面上忽然蒙上一层淡淡的黯然,低声道:“我不会去的”

    小白却是一怔,道:“什么?”

    陆雪琪沉默了片刻,慢慢低下了头,道:“本门眼下正自纷乱,师傅长辈们正为之烦恼,何况他现在的身份……我去见他便是坏了门规,破了戒律,再说就算见了,又有什么用呢……”

    说到这里,她似乎心情有些激荡,贝齿轻轻咬了下唇,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要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谁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深心中却猛然是一般激情冲荡开来,直充满了整个身体,心头一热,却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脱口问小白问道:“他、他还好么?”

    小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她

    陆雪琪心头忽地掠过了一阵不安,一种像是战栗一般的感觉,从她的身上闪过

    她盯着小白,屏住了呼吸

    小白沉默了许久,然后,静静地道:“碧瑶走了”

    陆雪琪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瞬间呆立在原地,半张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脑海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小白淡淡地道:“你和他的关系,也不是外人了,他现在……”

    “他怎样了,他现在怎样了?”陆雪琪像是突然惊醒一般,面色苍白,一叠声地问着,像是再也站不稳了

    小白默然片刻,道:“他现在很不好,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的”陆雪琪秀眉紧锁,深深担忧都写在面上,从来冷静如冰的她,此刻却已是方寸大乱她轻轻喘息着,像是沉沉重担都突然压在了她的心口,忽然,她猛然抬起头来,盯着小白

    小白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

    “哗啦……”

    陆雪琪身前的窗子四分五裂分散开去,白色的美丽身影一把抓过天琊,飞掠而出,冲天而起

    什么门规,什么戒律?

    她眼中只有晶莹的泪光与再也压抑不了的满腹相思

    冲天而起,风驰而去

    疾风如刀一般吹在面上,却吹不灭心头那压抑许久,今夜却终于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怎样了?碧瑶走了,那是怎样的一种伤,十年岁月,却仿佛只有她才深深懂得那个男人

    她迎风而去,决绝而疯狂,没有丝毫的回头远方漆黑的深夜里,那黑暗是否正笼罩着他,那可怖的冰冷是否侵蚀着他?

    她要飞去,去他的身旁

    和他在一起

    月光下,还留有一个影子

    小白慢慢走到残破的窗子前,看了很久,然后慢慢抬头,天际的月光无声地洒下,照在她的身上

    她闭着眼睛,慢慢的,慢慢的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

    淡淡的,带着几分辛酸,却又有几分欢喜的笑意……

    明月高悬,夜冷星稀

    夜风从远方带着一丝寒意吹来,草庙村废墟中杂草在月光下起伏不定,像海水波涛一般涌动着空旷的深夜里寂寥无声,只有从四周不知名的地方,杂草深处,不时传来低低的虫鸣声

    黑暗的角落里,鬼厉依旧保持着原来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靠着断壁坐着,小灰靠着他的腿睡着,夜风吹过,它似乎感觉到有些寒意,嘴里咕哝了一声,转过了身子,蜷缩起来,连尾巴也夹紧了,然后继续香甜地睡着

    忽地,在明亮的月光中,从天空中迅疾无比地落下了一道白影,她的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当她冲下地面时,周围的杂草“哗”的一声以白影为圆心,猛然向外倒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过来

    白光散去,露出的是陆雪琪焦急的脸庞,她扫过那片废墟,只见到处是残垣断壁,和她上次前来这里没有什么改变,除了月光照耀下的一些空地,大多数地方都被黑暗笼罩着

    她没有看到人影

    在原地站了片刻,她慢慢迈步向前走去,走进了那片不知隐藏了多少往事的废墟

    每一处的残垣背后,断壁之下,也许都有一段往事,都曾经有那么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哀愁悲伤,被湮没在残破的泥石之下,而如今,冷月清风之下,只剩下了凄然

    天琊在陆雪琪手间,轻轻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明暗闪动,仿佛知道她主人复杂的心怀白色的身影,在废墟中穿行着

    忽地,陆雪琪一脚踏下,脚下的草丛中却猛然发出一声小小却尖利的叫声,在这清冷的夜色里,显得分外凄厉陆雪琪的脸色发白,身子僵硬了一下,片刻之后,却是一只田鼠从她脚边草丛里窜了出来,四脚飞奔,转眼间又窜入了另一堆茂密的草丛中

    陆雪琪怔了半刻,慢慢长出了一口气,此刻的她,精神已然紧绷到了极点,平日里根本不会在意的东西,此刻也能令她心头发颤只不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虽然小小地吓了陆雪琪一下,却同时也惊醒了另一边沉睡的猴子

    还没有醒过来,灰毛猴子的耳朵却先自转了转,片刻之后,小灰的的三只眼睛都睁开了

    脚步声,从废墟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小灰爬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却随即发现小白那熟悉的身影不在了,猴子顿时有些警惕起来,站了一会,看了看鬼厉,却见主人仍是一副无动于衷、呆若木鸡的样子随后,小灰转过身爬上了鬼厉靠着的那扇断壁,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黑暗中,它额上的金眼缓缓亮了起来

    陆雪琪走了一会,虽然并没有多长时间,但在她心中,却感觉漫长的像是过了千年,到处都是一片空空如也的黑暗,自己深心中满是焦急,此刻还隐隐多了一分恐惧,该不是在小白离开的这段时间中,独自一人的他,做出了什么傻事她的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脚下步伐不由自主快了起来,似乎是看到了她心中几乎就要爆发的焦灼,她再度走出两步之后,陆雪琪猛然停下了脚步

    前方一面断墙上,忽地亮起了一点金色的光芒,但那绝非是深夜出没的荧光,那是一颗眼眸,紧紧注视着她

    月光向前,轻轻移动了几分,将阴影照亮,一只灰毛三眼猴子的身影亮了出来,蹲坐在断壁之上,身上有些奇怪而滑稽地绑着好几处似绷带一条的布条,向陆雪琪看来

    小灰陆雪琪一颗心顿时剧烈跳动起来,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思索,她便掠了过去,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划过一道淡淡的残影,犹如消失在春天里最后的一朵杨花

    小灰看着陆雪琪飞驰而来,抓了抓脑袋,似乎有些犹豫起来在与主人有关系渊源的女子中,陆雪琪和小会的关系最为陌生,其他诸女如小白,又或是小环等,见了面都是笑嘻嘻将猴子抱在怀中,或抚摸或说笑,只有面前这个白衣女子冷若冰霜,从来和小灰没有过交流

    不过虽然如此,小灰却也清楚知道这个女人和主人的关系非同一般,看着那白影掠来,小灰迟疑了一下后,什么反应都没做出来

    小灰没反应,陆雪琪却是有的,她一脸焦急地一把抓过猴子月光之下,除了猴子的身影却不见还有那个人的影子,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道:“他……他去哪了?”

    小灰被陆雪琪举在半空,虽然那双手同样白皙美丽,但手的主人眼下自然是顾不上什么客气的,不自觉的力道越来越大,小灰有些恼怒,手足挥舞,吱吱叫了起来,只是还不等猴子表示它的抗议,陆雪琪的目光已经从它身上飘了过去,那扇断壁的背后,深深的黑暗阴影里,一个残影正悄无声息,静静地坐在那里

    “啪”正在抗议的猴子一下子失去了支撑,从半空中摔到了地上,看样子还蹭到了某个伤口处,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跳了起来,对着陆雪琪的背影狠狠的大做鬼脸

    陆雪琪慢慢的转过断壁,走到鬼厉的身旁,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仿佛失去生命的躯壳,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睁着,不知盯着哪一个莫名的地方,整张脸庞上写满了憔悴之色,甚至从身上还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让人几乎错以为,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从身体里面开始腐烂了

    “铛”天琊神剑从手中跌落下来,轻轻落在一旁的地上,陆雪琪却没有看上哪怕一眼她慢慢的,在鬼厉面前蹲了下来,两行晶莹的泪珠,从她白皙的脸颊上滑落

    “小凡……”

    鬼厉的身子,忽然动了一下,像是这个似曾相识的呼喊,隐约触动了他深心中的某处只是片刻之后,他又恢复到原来那茫然的状态,像是疲倦的鸟儿,宁愿缩在自己小小的无形巢穴中,也不肯再向外面的世界,看上哪怕一眼

    微微颤抖着,陆雪琪伸出了双手,慢慢捧起了他的脸庞,那熟悉的轮廓,正是镂刻在她心间无数个夜里思念的人儿,她的嘴唇轻轻发抖,带着哽咽,低声道:“小凡,我来了,是我啊,我是雪琪……”

    他一动不动,脸色木然

    夜风清寒,习习吹过,草丛里发出嗦嗦的声音,灰毛猴子蹲坐在一旁,一声不吭地望着他们冷冷月光下,有谁会在意这世间卑微渺小的角落里,那沉浮挣扎于人间情爱的男女?

    滴答,透明的泪珠,从脸颊滑落,却落在了鬼厉的脸上,湿润之中带着淡淡的温暖陆雪琪轻轻的坐在鬼厉的身旁,她触手的地方,像冰块一样寒冷

    “别怕,你不要害怕……”陆雪琪的脸上,在泪痕背后,慢慢涌现出带着几分坚毅的勇敢,她轻轻的把鬼厉的脸搂在自己的怀中,用胸口的温暖去温热那将要失去希望而崩溃的躯体

    她紧紧的,拥抱着怀中的男人,再也不肯放手,缓缓抬头仰望着天际苍穹,那一轮明月,皎洁而光亮

    “小凡,别怕”

    “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她轻声地说着,声音温柔却坚定

    月光如水,洒向人间,将那一对相互依偎的身影,轻轻照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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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226/ 第一时间欣赏诛仙最新章节! 作者:萧鼎所写的《诛仙》为转载作品,诛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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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介绍:
这世间本是没有什么神仙的,但自太古以来,人类眼见周遭世界,诸般奇异之事,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又有天灾人祸,伤亡无数,哀鸿遍野,决非人力所能为,所能抵挡。遂以为九天之上,有诸般神灵,九幽之下,亦是阴魂归处,阎罗殿堂。于是神仙之说,流传于世。无数人类子民,诚心叩拜,向着自己臆想创造出的各种神明顶礼膜拜,祈福诉苦,香火鼎盛……方今之世,正道大昌,邪魔退避。中原大地山灵水秀,人气鼎盛,物产丰富,为正派诸家牢牢占据。其中尤以“青云门”、“天音寺”、和“焚香谷”为三大支柱,是为领袖。这个故事,便是从“青云门”开始的诛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诛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诛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