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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平息

    粮道署门口,人山人海,请愿的士子,看热闹的看客,还夹杂着许多趁火打动的帮闲和二棍子。

    这眼看就要失控了。一些人已经找来的擂木,这是要准备冲击衙署了。

    而就在这时,原来紧闭的粮道署大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下来。

    “开了,开了,主事的人出来说话。”当前几个士子便叫着道。身后的人跟着咐合着,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便是李月姐这等见过大大小小不少阵仗的人,这会儿也不由的暗暗的吞着口水,感觉腿脚有些发软,只是这时候不是露怯的时候,再怎么她也得撑着。不由的,便暗暗的握了握拳头,背挺的更笔直了,又整了整一身的命妇服。

    然后面色沉静的走在前面,身后铁水同青蝉两个紧跟着她,铁水手上还抱着之前找到的木箱。一众衙差两边开道。

    “怎么是个女人,女人这时候出来干什么,还要不要脸面了,大庭广众之下,出头出色的,该沉塘。”有几个闲棍子压人在群里道。立时的,就有一些人应和着。

    李月姐却是恍若未闻,一步一步的从里面走出来,然后跨过门坎,站在大门前的石阶之上,一双眼睛,寒刺刺,冷冒冒的望着众人。

    若是有柳洼人这会儿看到李月姐,定会大叹李月姐这眼神跟李婆子一个样子。

    扫视了众人一圈后,李月姐开口了:“我也不想出来,本来这事情,我一个女人,是该安安稳稳的躲在后堂的,可。却是你们把我逼出来的。你们明知道我家夫君大人到下面县里督粮去了。管粮同知和督粮通判也跟着一起下去的,衙署管事的人有,但却没有谁能处理你们这事情,可你们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来闹事。我不出来怎么办?难道任由你们冲进衙署,你们可以不要命了,我还要,我家夫君还要。为了我和我家夫君的命,我只有站出来,我也知道,我站出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过我站出来,也不是为了解决你们的问题的,我站出来只是为了守住这个衙门。”李月姐说到这里顿了顿。

    看着那些越冲越进的闹事者,脸色更冷了,随后便从怀里抽出事先准备好的剪刀,握着剪刀。手一挥,就对着自己的颈子。

    “我只有一句话给各位。谁今天要想冲进衙署,那便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李月姐一字一句的说着,声音不响,但清晰,每字每句听在那些闹事的士子耳里,竟有着决然,让人一看就不是做态。

    “夫人……”

    “六嫂……”两旁的吏目及青蝉和铁水急的大叫。

    李月姐却不为所动。

    谁也没想到李月姐突然弄了这么一出。一时间,所有的人一片静默。

    士子们不是傻瓜,他们出来请愿,出来闹事,那是因为背后有淮安整个士族撑腰,可问题是,如果真闹出了人命,而且是四品命妇的人命,那他们这会儿的请愿就真变成动乱了,那到进,各处兵马一到,说不定就把他们当乱堂给咔嚓了。

    想到这里,闹事的人胆子就发毛了,先前要失控的局面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所有的人有的盯着李月姐,有的却是眼光闪烁,想离开了。

    看着局面终于冷静了一些,李月姐又道:“我没什么见识,也没那个权利来听你们的请愿和回答你们的问题,不过,我准备了一只木箱子,大家可以把自己的问题和要说的话写下来,投进这个木箱,等投完了,我立马让人把木箱封了,等到我家夫君回来,再交由他处理,到时,必会给大家一个回复。”李月姐说着,手上的剪刀一直没放下。

    “哼,说的好听,还不就是等我们留下问题,到时候一个个的拿人。”这时,有人在人群里道。

    “放心,你可以不留下名字,到时候,等封了箱子,我便让人把箱子放在门楼上,等到郑大人回来,便在大家的见证下取下来,一一回复,到时开放大堂,所有百姓都能进去听。”李月姐道。

    当然,这个放百姓进去听倒不是李月姐瞎承诺,这次朝廷的税制改革,,虽说伤了士族的利益,但于百姓还是有利的,到时,开放大堂,解说新的税制,放百姓进去听,至少能取得百姓的支持,到那时,士族就算想反对,却不好冒大不讳了。

    这本是郑典计划中的一环。

    听她这么一说,再看她一手仍握着剪刀的样子,大家不敢造次。

    这是,衙门的差役又搬出一张张的桌子,一字排开,笔墨纸砚一一摆上。既然是可以不留名的,众人也就没什么压力了,而其中,更有一些是受了冤屈,告状无门的百姓也趁此机会,请人写了诉状,塞进了箱子。

    没一会儿,竟是塞了满满箱子。

    最后,李月姐再让人将木箱子的盖子盖好,贴上封条,然后又让衙差搬来梯子,直接将木箱子放在门楼上。

    就在这时,陈老爷同于老爷就端坐在一边茶楼的二楼雅坐上喝茶,陈于两家,平日也多有矛盾,只是这一回,因着税制改革,伤及士族利益,而皇上明显着还要拿淮安士族做试刀石,陈于两家便因此空前团结了起来。

    此时看着外面这情形,于老爷叹了口气:“这位郑夫人端是了得了,一场大事,就被她这么解决了。”

    陈老爷阴沉着脸没说。

    此时陈家二爷急匆匆的挤上茶楼,在陈老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竟是这样的事情?”陈老爷子一铁脸青的站了起来。

    “什么事?”一边于老爷子被唬了一跳,连忙问。

    “该死的,这回咱们怕是让人坑了。”陈老爷子道。

    “怎么回事?怎么坑了?”于老爷子道。

    “申老爷子认罪了,犯的是欺君之罪,你听说过五十多年前咱们淮安的一桩血案吗,当时的县令侵占田家的田产,那田家小子上告,那县令要杀人灭口,最后反叫田家的小子一刀刺死,事后田家小子就逃了,后来,二十多年后,便是你们于家的于文谦为这桩案子平的反。如今这一晃眼,又三十年过去了。”陈老爷子道。于文谦便是于子期过逝的父亲。

    “这我当然知道啊,当时,于文谦便是受了申老爷子的委托,这田家跟申家是亲戚关系。”一边的于老爷子回道。

    “狗屁的亲戚关系,申老爷子便是当年杀了县令的田家小子田温。”陈老爷子恶狠狠的道。

    那陈老爷子肠子都差点悔断了,本来,他认为申老爷子在朝中门生故吏无数,便是再有什么罪,大家也能保下,他才想着借用申老爷子的名头,调动起整个淮安的士族,甚至陈老爷子在朝中的学生和故吏,到时大家一起抵制新税制。

    到那时,朝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皇帝于士大夫共冶天下,你皇帝不能枉顾士大夫的意愿啊。

    可没成想,居然是这种罪,这种罪一出来,申老爷子首先就得被士族抛弃,而他自己这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好在之前,他一直没有出面,只是在背后做推手。

    “什么,这怎么可能,一个杀人犯,更名换姓,在朝中呆了四十多年?如今还安然告老?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于老爷一脸震惊的样子。

    “是真的,拱卫司那边,申老爷子自己出来认罪的,并对士子们说明了情况。”一边陈家二爷道。

    于老爷愣愣的坐着。

    “呵,这下,我们淮安士族的脸要丢尽了,淮安士族的标志性人物居然是一个更名换姓的泥腿子杀人犯,整个淮安士族都会成为别人的笑柄。”陈老爷说着,随后却是一脸变色道:“都赶紧回去,告诉家族子弟,绝口不要再提请愿的事情,尽量置身事外。”

    于老爷一听,也连忙站了起来,火烧眉毛似的跑了。

    “那下面那木箱里面……”这时陈二爷又指着外面粮道署衙门楼上的木箱,刚才他可是看见自家子弟也写了塞进去的。

    “没事,不留名的,只要不承认,便没有用。”陈老爷道。然后跟陈二爷一起急匆匆的离开了。

    而李月姐这边,虽然木箱子已封,放在了门楼上了,但这些闹事的人还没有散,她便不敢有一丝毫放松。

    而就在这时,人群里又是一片哗然,李月姐的心徒又提了起来,不过,这回去是虚惊一场,没一会儿,闹事的人就急匆匆的散了,一个个脸色都铁青着,还有人在那里跺脚。

    “怎么回事啊?”李月姐让铁水去打听。

    “是拱卫司那边的消息,申老爷子出面认罪,让士子们散了。”铁水没一会儿回来,一脸兴奋的道。

    听到这个,李月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会这样了。接下来就看朝廷会怎么处置申老爷子了。

    “走,都回去吧。”看着闹事的人都散了,李月姐才指挥着大家回衙,大家伙儿该干什么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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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堂会

    郑典听到淮安这边出大事的消息的时候,正在山阳县的一个乡里,听说粮道署被围攻,气的脸当际就沉了下来,阴沉沉的,一挥手,多余的话也不说,就带着人朝回赶。

    管粮同知和督粮通判两个听说这事儿也是吓了一跳,衙门要是出了事,那大家得一锅端,虽然两人也收了陈家于家不少银子,一路上没少给郑典拖后腿,但在这事上,大家十分的合拍。

    自是跟着郑典一起回淮安。

    一行人紧赶慢赶的,到了淮安已是半夜,城门早就关了,好在三人都不是普通人,叫了一阵子门,把城门叫开,然后直奔粮道署。

    粮道署的门房役老林头入夜了没敢象平日那样打盹儿,毕竟白天那事情一发,谁知道晚上安不安生,夫人说了,今晚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防万一,明儿个白天再好好的补补眠。

    因此,一入夜老林头就坐在门房的角屋里,角屋对门的那个窗开着,老林头就从窗户里盯着那门,想打瞌睡了,便拿起厨房里的干辣椒子,嚼上一两口,他平日里怕辣的很,这一口能让人眼泪鼻涕都下来,立刻的瞌睡就过去了,精气神十足。

    这会儿,他正坐在那里,嘴里正唠叨着今儿个晚上怎么过的这么慢呀,这平日里没注意时辰,那一晚一会儿就过去了,哪象今天,他特意盯着计时的盘香,总觉得那盘香烧的真慢呀。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敲门声。一激零,连忙走到门边,嘲外面喝问着:“谁。”

    “大人回来了,快开门。”外面的人喝着。

    这个回话的声音老林头认得。是衙门里的督粮队的捕头。通判手下第一人。一听说大人回来了,老林头连忙叫了两个衙差开门,衙门的门栓他一人抬不动。

    “听说有人闯衙?今儿个什么情况。”郑典下了马就问,自有衙差牵了马走。

    老林头和两个衙差立刻把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没一会儿,几个主事也过来了。说起白天的事情,一个个都心有余悸:“今天幸亏夫人决断。”

    “行了,都下半夜。大家去睡吧,我这马上回后堂。”了解了情况,郑典挥了手,众人才散了去,这衙门当家的回来了,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随后郑典一路急急的回堂。

    李月姐自也是一晚没睡,早就接到郑典回来的消息了,这会儿便在门口迎着,远远的见郑典过来就埋怨:“怎么这大晚上的赶回来,你不知道现在淮安周边乱的很啊。”

    水患虽然过去。但难民却不见少,冶安也乱了。水匪和山贼也多了起来,这段段时数十日,就发生了三起水匪劫案和两起山贼劫案。

    虽然郑典带了不少人下去,但真要这大半夜里遇上水匪和山贼也是挺危险的。

    “没事,我还正愁他们不来呢,要来,我准又得立功。”郑典哈哈笑道,快步走到李月姐跟着,又飞快的往后退一步,左看右看的打量了一下李月姐,随后却是哈哈笑:“我媳妇儿不愧是柳洼家主婆,有当年老太的风范。”说着,就抱起李月姐,转了个圈儿,

    虽说他一路担心,也知道自家媳妇儿今日之举凶险的很,但却并没有说什么让李月姐以后不要冒险什么的,因为他知道,下回再遇上这样的事情,自家媳妇儿肯定还会站出来予他分担,柳洼家主婆能顶半边天的。

    一边王四娘和青蝉两个抿着嘴笑,随后下去准备热水。

    “放我下来。”李月姐没好气的揪了他一把,心里却是甜滋滋的。随后拉着他的手坐下,把事情由申家出事说起,一五一十的说了清楚。

    又皱紧眉头:“申老爷子都告老这么久了,也一直算是低调,这事情怎么突然的就被朝廷知晓了呢?”

    “其实申大人的事情皇上早就知道了,你还记得,当初于子期闹的贿举案吧,因着这事情,那申大人说欠你李家一个人情,可一般来说,象做到申大人那样地位的,很少这么直截了当的说记一个人情,甚到这个人情都可以不记,当日皇上和七王爷觉得很奇怪,就查了一下,你李家跟申大人的关系,最后就查出了申老爷子就是田温的事情,这也是后来申老爷子提前告老的原因。”郑典喝着茶水突然的道。

    李月姐先是一愣,随后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六郎知道此事,那知不知道自家父亲其实是田温之子的事情呢,不由的打量了一下郑典的神色,并无异样。

    随后再一想,便又坦然,便是知道又如何,一些事情其实没必要看的太重。

    于是便又问道:“既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发作?”

    “我听三贵说过,皇上原本的意思是申老人告老就算了,毕竟这四十多年来,他对朝廷也是有功的。而如今突然动手,我估计为了破淮安士族的局之用,淮安这些年来,士族跟盐商勾结,干出不少不法的事情,而且这边因着水患多,土地兼并尤其严重,最后更是暴发了数起民乱,三年前那场民乱便是由淮安起的头,说起来,淮安士族一直以来地位超然,而发展到如今却是已经烂透了,民怨不说,他们更是结成一个个团体,常常控制着朝堂,这么下去,皇上岂能容,再不冶理,怕是会危及朝堂的安全了,再加上如今的新税制,各大士族抵制的厉害,而尤以淮安为最,如今,别的地方的士族都盯着淮安这一块呢,淮安这一块新税制要是推行不下去,那别的地方就会有样学样的,而申家,跟淮安士族许多利益是相关的,再加上申大人四十多年在朝为官,门生故吏无数,虽说他如今已经告老,但你看。仅他一被抓入拱卫司。就立刻引起士子闹事。就可知他在士族里的威望了,皇上怕是正是看准他这一点,才以他为突破口,给淮安士族致命一击。”郑典解释道。

    这些东西。李月姐隐隐约约也有些明白,只是没有郑典说的这么清晰。

    “那这么说,新税制马上就要推行了?”李月姐问,很显然啊。这回申老爷子认罪,给了淮安士族一个承重的打击,人人景仰的申老爷子竟然是更名换姓的杀人犯,这很有一种偶象破灭的感觉,这更使得昨天白天那一场动乱师出无名,这也让整个淮安士族集体失声,可以这说,正是推行新税制最佳时期,阻力最小。

    “那肯定的,我明天就去找七王爷。”郑典道。

    “对了。白天的时候,我为了平息事情。就找了一个木箱子,让他们把各自的意见写下来投进箱子,等你来开封当场处理,这是我做了承诺的,你怕是要先处理这个。”李月姐把木箱子的事情说了说。

    “那正好啊,我还正准备找一个机会,跟百姓们宣讲一下新税制的事情呢。”郑典开心的道,白天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的,而那放在门楼上的木箱子怕是有许多人盯着,他正好借这机会好好说说新税制。

    转眼,天就现鱼肚白,郑典才回屋里眯了一下。

    不一会儿,天亮了,李月姐先一步起床,她想去集上看看,买两尾鱼,家里再杀一只老母鸡,给郑典补补,这段时间郑典一直带着人在乡下跑,黑了,也瘦了。

    而等她买好回来,衙署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

    一干衙差早就在百姓的见证下把门楼上的箱子搬下来,当场开封。郑典这是在兑现李月姐昨天的承诺,当场解答大家的问题。

    “铁水,情况怎么样?”李月姐进了衙署,叫住正跑来跑去的铁水问。她也担心啊,天知道那箱子里面都有些什么问题,万一处理不好,说不定还会引起混乱。

    “才刚开始,还不晓得太多的情况,不过七王爷也来了,还有几个御史,墨风也在其中。”铁水道。

    听说七王爷来了,李月姐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着,有高个顶着总要好一点。

    “继续打听着,有什么事来跟我说一声。”随后李月姐冲着铁水道,这才提着菜蓝子回后堂。

    而此时大堂上,一干士子却是惴惴的,他们也不是傻瓜,昨天一开始是听说申老爷子被抓,再加上拱卫司恶名在外,再被人误导之下,就认为拱卫司是在陷害忠良,热血一冲,便做出了请愿的事情,可等到申老爷子亲自出来解释,一些脑子活络的人也明白,是受了别人的利用了,这会儿倒是有些怕衙门秋后算账,那些字条虽说没有留名,但字迹却是变不掉的,因此心中颇有些忐忑。

    好在衙门确实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郑典一一拿出字条,逐条解答,七王爷也在一边补充。

    堂上的士子便冷静多了,而其中一部分寒门士子也深知土地兼并之恶,因此,在郑典解说新税制之时,倒是明白这新税制能减少一部份百姓的付担,同时虽说不能杜决,但能抑制一下土地兼并的速度,不失为一道良策,于是,这部份士子倒是最先支持起新税制来。

    而有了这部份的支持,余下的就更好办了,一切都很顺利,虽说现在新税制还未推行到实处,但因着这一场堂会,新税制的理念已经开始推行了。

    而就在这时,一个从木箱子里拿纸条的吏目拿起一张纸条,扫了一眼,那脸色不由大变,然后手一抖,纸条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郑典问,一边铁水已经快手快脚的将那纸条捡起,递给郑典。

    郑典一看,两眼便微微一眯。看了一下,就把纸条递给了七王爷。

    七王爷一看竟是袁氏女状告陈于二族侵占袁家田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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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风光之处有凶险

    袁家曾是江淮有名的富户,虽说袁家人从未有人做过官,但祖辈从小跑商起步,然后一代代的积累至今,如今整个坝桥乡大部份田地都是袁家的人,坝桥乡大多数的田户都是袁家的佃户。

    然而,正应了一句话,天有不测风云啊,一场水患,整个坝桥乡全淹了,袁老爷因为生病,袁夫人要照顾他,两人不及逃难,也全淹死在这场水患里,而袁氏姐弟因为家里前段时间一直被于陈二族打压,去跑门路了,未在坝桥乡的家里,这才逃过一难,而随后等到大水退却之后,袁氏姐弟回来,忍着悲痛,正要重建家园时,结果袁氏姐弟的弟弟袁小官却被衙门抓了,连大宅也被封了。

    原因是有人向县衙举报,袁氏一族的良田俱是水灾后侵占来的,甚至有袁氏姐弟的族叔出来作证,由此,袁家千田良田便充了公,最后被陈于二族的人以低价买了去,若大的袁家,一夕就散了。

    这样一件大事,在有心人刻意为之之下,竟是水花也没飞溅一滴,就这么悄悄的过去了。

    而那袁姑娘袁淑娘为了救弟弟出来,也只得捏着鼻子暂时认下了这件事情,她心里明白,袁家良田千顷摆在那里,早就惹人眼红,陈于二族早就想下手了,到得至今得手,怕是已谋划了好几年。便是她不认也改变不了什么。

    还是先把弟弟从牢里救了出来再说。

    当然,已故的袁老爷也不是傻瓜,他早就知道于陈二族对于袁家的虎视眈眈,因此,这些年来,陈于二族在暗里谋划着袁家的田产。

    但袁老爷也没有闲着。没有人愿意被动的任宰任割。他也在暗地里收集着陈于二族各种罪证。这些罪证如今就在袁淑娘的手上。只是一直以来。对于整个淮安官场,袁淑娘是不信任的。她也不是没告过,可告过之后的后果是,小命却差点没了。可以说整个淮安官场官官相护的,根本就没有她申冤之地。

    而至到昨日士子闹事,袁淑娘才知道,原来现任的粮道大人正是几年前催漕的郑大人。当年郑典跟淮安官场不对付,她心里是知道的,这让她看到了申冤的希望,于是她就趁着人群混乱的时候投了诉状进木箱。

    如今终于到了郑典的手里。

    牵涉到如此大案,自不好再当众处理,这之前,还有诸多取证事宜,于是,这纸条就暂时先放一边,另有衙差去传袁氏姐弟。

    七王爷和郑典都是一脸兴奋。本来两人是商议好,以士子闹事的事情开始对于陈两家调查的。可这回这事陈于二族做的很滑溜,全是让别人出头,自己躲在背后,让七王爷和郑典颇有些滑不溜丢的感觉,怕是效果不太大,可这袁家姐弟站出来,以这案子入手,那就是再适当不过了。

    不一会儿,袁氏姐弟过来,郑典同七王爷留下众人,两人由前堂转入后衙,细细询问。

    忙忙乱乱的一天终算结束。

    到得傍晚,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李月姐戴着一只斗笠,带着青蝉和冬子这小鬼,围着院子中间的一只白羽鸡,今天使不得要做一把屠夫,杀鸡炖鸡汤。

    王四娘正在厨房里烧热水,一会儿杀了鸡,要用热水来脱毛的。

    只是此时那鸡在雨幕之中已经成了落汤鸡,这会儿叫几人一围着,便惊的四处乱飞。

    这时,下了衙的郑典和铁水两人一起过来,到得门边,那母鸡正好要窜出院子,于是来了个投怀送抱。

    乐得几人哈哈大笑。

    郑典没好气的抓住了那鸡,手起刀落,划在鸡项部的血管上,然后将鸡倒过来,任鸡血流尽,然后丢在一边,那鸡抽抽了几下就不动了,一边自有王四娘拿了鸡去脱毛。

    随后几人洗手,郑典一边教着冬子磨刀,一边跟李月姐唠叨着之前衙门的案子。

    “没想到袁老爷这么早就去了,说起来当初,他对我的助力颇大,本来在京里要过来的时候,我还打算着去拜访他的,没成想一到淮安,才知道他已经走了,之后因着粮道上的事情多,倒也没顾着袁家的事情,没想到事情况发展到这地步。”郑典颇有些感慨的道。

    “这案子,难吗?”李月姐坐在一边,闲闲的剥着菱,剥完了丢一个进郑典的嘴里,看着他皱着眉头咽下,心里便觉可乐的很,郑典不知为什么就不喜欢吃菱角,而李月姐却是跟自家月娇一样,喜欢吃的很,因此每每逗他。

    说着,又丢了一个进自己的嘴里。

    “倒也不太难,袁家虽不能说完全没有侵占田亩的事情,毕竟,过去几年,水患后,卖田卖地的多了去,袁家免不了要买一些,要不然,也积攒不了这么多的家业,但至少袁家给出的价格还算是公道的,这一点由坝桥乡的乡民可以做证,也因此,袁家恶意侵占良田的事情是没有的,之前衙门定的罪,那是冤枉人,至于于陈二族,这回怕是不那么容易能脱身了。”郑典恶狠狠的道,这些事情倒也不瞒着李月姐。

    “对了,那袁氏姐弟呢,怎么不叫他们来家里,怎么着他们的侈当年也是帮过你的,如今他们出了事,你也该叫家里来,请他们吃一顿饭吧。”李月姐这时又道。

    郑典拧了拧眉,随后道:“他们现在是重要证人,还有许多要取证的事情,由七王爷的人领走了,另外安置。”郑典道。

    “哦。”李月姐点点头:“对了,七王爷有没有说申老爷子的事情怎么处理?”说到七王爷,李月姐又问。

    “嗯,我问过了,拱卫司那边马上就要放申老爷子出来了,他这事情,皇上本不打算论罪的,只是为了打击淮安士族的气焰。这才揭露了出来。如今既然目的达到。自不需要再这么关着了,想来再过不久就要出来了,不过,再怎么也是欺君之罪。怕是抄家夺爵免不了,不过,七王爷说了,宅子和田产会给他留一部份。足够他们日常生活就行了。至于申学政那里怕是也要处罚,不过,怎么处罚还不好说,不过,只要申老爷子没事,申学政那里至多也就一个降职使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情的。”

    “嗯。”李月姐微笑着点点头,申家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不错的了,至少终于能换回本姓,而不用至死都顶着另外的姓。

    接下来几天。陈于两家的家主便被衙门传唤了,而随着案子一步一步的进展。陈于两家谋夺袁氏田产案已经不算什么了,其中更有府试乡试的舞弊,私盐买卖,印子钱,以及吏目买卖。而这其中最惹得朝廷震怒的便是府试乡试的舞弊,以及吏目的买卖,这可以说直指朝廷之根本。

    最终,陈于二族被抄家,陈于两位族长判了斩立决,而树倒猢狲散,淮安又开始了权利的重新洗牌。

    而此后更有一大批的淮安官员因受贿勾连被牵连了出来。

    已是初冬,不过,淮安这里却是小阳春的季节,气候温暖的很,浑没有北边来的那么干冷。大中午的,李月姐吃过午饭,便事青蝉上街,杨东城的母亲五十五寿辰就要到了,她打算去街上看看礼物,好买些做寿礼。

    当年,自柳洼水患后,杨东城就离开了通州回到了淮安,既没有再入官场,也没有干钞关的老本行,而是继承了家业,接手了家里几间货栈,日子过的悠闲自在的,颇有些富贵闲人的味道。

    李月姐想着,便进了一间玉器铺子,看中了里面的一个玉如意,这东西送给杨老夫人正和适。于是就买了下来。出门之际,刚到门坎上,就看到对面一棵老柳树下的一个茶摊上,田温老头正坐在那里喝茶,一身麻布衣掌,正是平民百姓的打扮。

    李月姐看着他,他也看着李月姐,随后又朝着李月姐招了招手。

    “你出来了?没事了吧?”李月姐慢步走到田温面前。表情淡然的问。

    “没事了,坐。”田温指了指桌子对面的凳子。

    李月姐坐下,一边茶摊的婆子连忙上了一杯茉莉花茶。李月姐捧起茶杯,轻轻的抿着茶水,香气盈鼻。

    “可是恨我?”田温老头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本又不相干,又何必恨。”李月姐看着他回道。

    “呵,不相干?”田温老头嘀咕了句,随后又道:“不管相不相干,总之,我欠你阿奶的,也欠你们的,而且这辈子也还不了了,当然,你们或许根本就不屑于我还,对吧,所以才不相干。”田温老头道,他纵横官场这些年,若是这些都看不明白的话,那就白活了。

    “既然明白,又何必纠结。”李月姐淡然道。继续喝着喷香的茶。

    “你这丫头,吃了不少的苦吧,要不然,也不能这么通透,行,不说这些,对了,六郎现在忙吧?”田温老头话风一转又转到了郑典身上。

    “嗯。”李月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陈于案越迁越大,跟滚雪球似的,郑典能不忙吗?这段时间他忙的脚不粘地的。

    “嗯,他还有的忙,这个忙完了,还有新税制的实施问题,这一忙怕是要怕到明天春夏吧。”田温老头又道。

    李月姐这回没应,而是抬起头来看看他,不知他倒底想说什么?

    “再忙完新税制,让他休息休息,风光之处有凶险哪,你忙去吧。”田温老头挥挥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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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巧遇

    风光之处有凶险,这意思李月姐约模有些明白,但休息?这给皇帝当差的,休不休息的是自个儿能说的算的吗?

    一个晚上,李月姐琢磨着田温老头这句话,因着没有睡实诚,早上早早就醒来了,当然,她一惯早起,这主要是同以前做豆腐有关,做豆腐常年形成的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

    睡不着,李月姐便要起床,没想刚一起身,就被郑典拉进怀里,这家伙也醒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昨晚没好呀?”李月姐侧着身子,点着郑典的鼻子问。

    “可能是最近太忙了吧,想的事情多,反倒睡不实了。”郑典两手圈着李月姐的腰身,那脸埋在李月姐的发间,嗅着那淡淡的发香道。

    “案子还没忙完啊?”李月姐问。又想着田温老头那话,这次郑典主办这大案,再加上新税利的推行,那功劳相当的大啊,确实可以说是风光无限,可是风光之处有凶险哪。

    想着,又把田温的话跟郑典说了说。

    “这官场哪处没有凶险啊,我心里明白的。”郑典更紧的抱了抱李月姐。

    “也别太操心,这事情上头不是还有个七王爷顶着吗。”李月姐更紧的偎进郑典的怀里,她能感觉郑典的语气里有些无奈和为难,郑典一向是自信充满斗志的,何曾见他这般过。

    “哈,我知道的,如今这案子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我能管的了。”郑典轻笑着道。

    “怎么了?”李月姐奇怪的问。

    “这牵连出来的官员越来越多,如今连漕运总督都牵连进去了,那可是二品大员。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粮道能插手的。大理寺那边的人和钦差这几天就要到了。”郑典咋着舌道。随着牵连的官员品级越来越高,他同七王爷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呀。

    如今牵连出一个二品大呗,那他算是解脱了。

    李月姐听着郑典的话,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这样也好,有人接过这案子,郑典也能从风头浪尖里下来,风光小了点。那风险是不是也小一点了呢,不过她心里还是吓了一跳,没想到漕运总督都牵涉进陈于两家的案子之中了,难道郑典常说,淮安官场已经烂了,想到这里,突然的她想到了墨风,便猛的一激零:“对了,六郎,墨风牵涉进了吗?”

    此次牵涉之广。是十分罕见的,墨风虽然目前还没有事情。但谁知道呢?

    郑典听了李月姐的话,松开李月姐,然后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不知道,墨风那小子气人的紧。”李月姐说着,就把当日那陈公子在自家家里的事情说了说,然后又道:“墨风自小体弱,再加上他读书一向聪明,我不免也要宠着一点,便是墨易也事事由着他,家里的事情也从不让他插手,只是让他一心读书,是没有吃过苦的,再加上他跟陈家公子关系不差,我怕他万一牵涉进陈家案子里面去。”

    李月姐声音有些闷闷的道,前世墨风早早的死了,这一世,李月姐怕着他出意外,那真真是小心过了点。而小子自读书后,虽然读书不错,但着实也学了许多的臭毛病。再加上这小子初涉官场,这官场里,诱惑多,坑多,天知道他会不会栽了,李月姐是越想越发毛。

    “没的事,你想多了,墨风来淮安才多久,不过才一年多,再加上他跟我的关系,一个新人到淮安,大家哪有不调查的,有我在这里摆着,大家排斥他都来不及,便是有好处,又怎么会给他,我想,他跟陈公子交好,也只是想缓和一下大家对他的排斥吧,他毕竟初涉官场,那种滋味很不好受的。”郑典解释道。

    “哦。”听郑典这么说,李月姐才稍稍放心了。

    转眼天大亮了。两人便起了床,郑典还要继续忙着,将整个案子整理出来,等到大理寺那边人和钦差下来,他就可以把案子相关转交出去,而他,这段时间的心思,主要放在新税制的推行上。

    这个同样忙的很。

    转眼就进入了腊月,淮安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不过因着之前的雨加雪,那雪落到地上,便融化成水,只是在树杈上,屋檐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空气着带沁冷的气息,但却没有柳洼那种刺骨。

    也因此,这场雪不但没阻住行人,反而让街上更加热闹了起来,便是那平日大门不了二门不迈的大户人家的小媳妇儿也戴着围幄,带着丫头小厮们逛起街来。

    李月姐一早吃过早点,便也带着青蝉出门,今天是杨老夫人的寿辰日子,礼物她早早就备好,自要去捧场的。

    因着杨家同粮道这边离的并不是很远,再加上下雪,路面有些湿滑,马车行走不易,李月姐干脆着就步行。

    虽说不是很远,但路还是有一程的,李月姐带着青蝉便早早的出门了,入乡随俗,也戴了一顶围幄。将脸挡在里面。

    一路走,一路看,竟是有着别样的悠闲心情。街面上跟李月姐这般的夫人丫头不少。再往前走,却是一片吵嚷。许多人围在路上,竟是将路给赌住了。

    “怎么了?”李月姐冲着边上一个炸麻球的小摊主问。

    “前面马车撞伤了人了,那家人让人将路给封了,等着衙差来处理事情呢。”那做麻球的老板道。就这一会儿,他这摊子边坐了好几个被阻了路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事情。

    撞人和被撞的,都是淮安比较有势力的,这一对上,双方都拉起了人马,竟是将整条路都堵住了,一般的人也不敢硬闯,怕受无妄之灾。

    这一会反倒是让这小摊子生意红火了起来。

    李月姐却是有些等不得了,杨老夫人的寿宴,到的太晚总是不好的。

    “夫人,我问过了。从那边一条小巷子。再跃过祖潭那边。然后走过一条街,就能到杨府,路还近一点。”这时,青蝉道。她小时候就在淮安,还有一点记忆,刚才又问了人,确认了路。这才跟李月姐说。

    “那成,我们抄小路。”李月姐当机立断的道。

    “嗯。”青蝉点点头。

    随后两人就从一边的小路进去,小巷子里两边都是旧屋,高高的院墙,有些斑驳的墙砖,偶尔的有几块砖上面还提着字,比如翠堤啊等等,这种老旧的沉甸感是在别处很难看到的,这一片全是老屋。

    李月姐跟青蝉边走边说着话。

    “青蝉啊,荣延可是跟我提亲了啊。你是个什么意思啊?”李月姐半打趣着问。荣延那小子最近没事就往她发地边跑,然后就是缠着青蝉说东道西。李月姐每每看的有趣的很,不过,青蝉也着实老大不小了,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虽然这年月,在人家家里作丫头的,到二十岁再嫁人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实在不好在拖了。

    而这丫头因着母亲当年吃的苦头,竟也是个吃独食的性子,容不得纳妾的,所以,一直以来虽有几个好人家看中了她,但说到不准纳妾终归是没有愿意的,最终不了了之,李月姐倒是也颇合柳洼家主婆的性子,再加上荣延既然看中了她,这肥水不流人田,青蝉管家理事是一把好手,因此,倒是有意的撮合些,当然,她尊重青蝉的选择。

    青蝉听着李月姐的话,脸上微微有些红,随后却似没好气的道:“夫人啊,他身边不是有许多花儿吗?我一根草儿可争不过花儿,让他还是紧着他那些花儿吧。”

    李月姐闻到一股子浓浓的酸味,便乐了道:“那些花儿啊,他已经好久没去了,他不是说了嘛,这浪子回头金不换哪。”

    心里却明白,其实青蝉对荣延也是有好感的,只是那小子有些花花肠子,青蝉不放心。

    “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夫人,你看我是不是还得再观察一下。”青蝉道。

    “那行,就再观察观察,不能那么便宜他的。”李月姐笑嘻嘻的道。

    “嗯。”青蝉重重点头。

    说着,前面不远一户人家吱呀的一声开了门。

    “郑大人你慢走。”一个二九小娘,站在门边道,那一身打扮,青葱明媚,给这冬天添了一抹春色。

    “好了,你回屋吧,关好门户,你弟弟的伤势已经没啥大碍了,等过两天我再请大夫来复症。”那叫郑大人的男子道。

    “谢谢郑大人。”那女子福了一礼。

    那郑大人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转身从另一边的巷子里走远了。

    那女子看他走远,这才回屋了,紧紧的将门关上。

    “夫人,那是大人和袁姑娘……”青蝉低声道。

    “嗯。”李月姐挑了眉点了点头。

    青蝉眨了眨,偷偷的看了李月姐一眼。

    李月姐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我都没瞎想,你瞎想什么呢,那袁姑娘的父亲同大人有恩,想来有什么难处,如今她们落了难,大人伸手帮帮那也是应该的,别瞎想。”

    “那倒是。”青蝉不好意的道,实则也不怪她想的多,主要是夫人至今没有孩子,虽说大人和夫人感情好,但大家难免要多疑心一点,家里这么猜测的人不少,便是荣延,拉着她说起这事的时候,也急的很。

    当然,李月姐也不是说完全都不猜疑,只是她的性子,并不是那种随便见一点风声就风声鹤唳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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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出事

    杨老夫人的寿辰很热闹。李月姐拜了寿,便坐在一边陪着聊天,聊的不外乎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这些东西,当然,也有某个店里的首饰不错,又或者哪家店里的胭脂正宗,等等。

    李月姐也凑趣的说了几句。

    最后又有人提议打马吊,于是,便有下人摆开了桌子,杨东城的媳妇儿自要招呼客人,于是就让李月姐陪着老夫人打。

    于是李月姐就坐在老夫人的对面,上手方氏,下手钱氏,都是淮安商人妇。

    “钱家姐姐,听说你家那栋老房子卖掉了?”玩了一会儿,这时坐在李月姐上手的方氏问她对面的钱氏问。

    “嗯,卖掉了,没法子,店里周转不过来,只得卖了。”那钱氏叹着气道,这段时间她家店里出现了点问题,一时周转不过来,再加上年关了,正是用钱的时候,只好将家里的一栋空着的老宅给卖了。

    “哎呀,真可惜,要不是我家里实在没有活钱,你这房子怎么也要拿下,不知这便宜了谁?”那方氏一脸可惜的道。

    “这是个房疯子,家里空宅子都好几栋了吧,还想买,家里那几栋空房子都在养霉呢。”一边杨老夫人没好气的点头那方氏,随后冲着李月姐介绍着……

    “嘻嘻,还是老夫人懂我。”那方氏算是个爽利人,这会儿也转头冲着李月姐道:“没法子,我就这爱好,只要看到好的房子,我就想拿下,就跟一般人家买田买地似的。”

    “这也是顶好的,买田也好。买宅子也好。总归都是基业。”李月姐笑着道。

    “可不就是。其实,本来我也打算买田的,只是当初瞧着田亩这一块被陈于两家给占了,咱们这种小家小户的。跟那两家可扛不过,所以最后就瞄准宅子了,也幸好,要不然。这一次说不准也栽进去了。”那方氏心有余悸的道。

    这次陈于案,倒下去的江淮大户可不少。

    “那倒是。”那钱氏咐合着,随后却又神神秘秘的道:“你们知道这次买我宅子的是谁?”

    “是谁,我还正想问问呢,哪天等我钱足了,我去打听打听他转不转卖?”那方氏道。

    “呵呵,我看你是没这个指望了。”那钱氏道,随后压低了声音:“买我房子正是这段时间风光无限的道台大人郑大人。”

    “是他?这当官的不是规定要住在衙署里面的吗?合着也看着这房子想投资啊?”方氏奇怪的问。

    因着李月姐不想端着道台夫人的架子,所以,老夫人并没有把她的身份给说破。介绍时也只说了是郑李氏,那钱氏和方氏又哪里晓得她话里郑夫人就在眼前呢。

    “哪里。”那钱夫人挥了挥手。随后更压低声音,一脸神叨叨的道:“金屋藏娇呢,他那房子买下来是给袁家那姑娘住,如今那一对姐弟都已经搬了进去。”

    “呀,竟是这般,之前不是听说郑大人是妻管严吗,如今看来,男人全都是这么回事。”一边方氏一脸兴趣的道。

    这等八卦总能激起人心中的八卦之火。

    杨老夫人咳了两声:“行了,大人们的事儿少传。”说着,还抬脸看了李月姐一眼,那眼神中带着安慰之意。

    “那是那是。”听得老夫人这么说,钱氏和方氏才道。

    而李月姐这会儿才知道,原来,那栋房子竟是郑典买下的,这让她不由的不琢磨了,这等大事郑典为什么瞒着她,难道是真想了别样的心思?

    没一会儿,牌局就散了。

    杨老夫人看得出李月姐有些心不在焉,不由的拉着李月姐到一边:“夫人哪,这世间男人,哪个不这样,不过,老身就倚老卖老的说几句,你现在这种情况呢,这男人要纳妾那是阻不了的,不过,不能任由他养在外面当外室,那样时间长了,男人的一颗心不全跑了,你应该趁这个时候跟郑大人说明白,把外面的女人纳进家里来,再怎么你是大,妾说的好听点是男人的,但其实是你的丫头,你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她在你面前就得守着规矩,便是她以后的孩子,她要是不识数,你完全可以不理会她,养在自己身边,看孩子以后跟谁亲……”杨老夫人拉拉杂杂的教了李月姐许多的大妇本事。

    李月姐自是点头认教,但心里她却是不愿意这样,杨老夫人教这些她心里又何尝不明白,只不过她不愿意今后半辈子都纠结于妻妻妾妾的那种勾当之中,便是吃再多的苦,她也只想心中舒坦,而她的心里是容不下另外一个女人的,虽然她心里敬服老太,可她知道,她决做不到她那样。

    所以,杨老夫人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总归郑典之前这些年的表现已经让她满意知足了,到于以后,他若是真起了纳妾,或典妾的心事,那就到了散的时候了。总归她没有负了老太的所托。

    寿宴过后,李月姐便带着青蝉离开。

    青蝉知道自家夫人的心情不是太好,路过衙门后街,墨风那栋小宅子就在这街上,便道:“夫人,这时候应该是下衙的时间了,要不要去五爷那里坐坐?”

    李月姐哪里不晓得青蝉的这心,这丫头一是想放宽自己的心,二却是想让李墨风出面,把这事情解决了,一般象这种事情,那娘家人都是要站出来撑腰的。

    知道青蝉的心意,李月姐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再加上也确实有段时间没见到墨风了,这小子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于是便点点头。直奔墨风的宅子。

    到得宅门,那门却是虚掩着的。

    李月姐直接推门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一个人,李月姐直接就朝着堂屋去,到得门外,却听到里面一阵争吵声。

    “我说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不能叫郑六郎好过,咱们叫些人,去砸了那宅子,我倒要看他郑六郎有没有那个脸面出来说话。”这大嗓门,气哼哼的是荣延。

    “砸?怎么砸呀,这是在淮安,不是柳洼,我姐自身不硬,到现在也没有一男半女所出,真要吵起来,讨不了好的是我大姐。”墨风也没好气的回道。

    “那照你这么说就这么算了?”荣延道。

    “我说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你也别瞎咋呼,我姐夫对我姐好的很,我看未必就有别的心思,那袁家老爷子当年毕竟跟我姐夫关系不错,如今袁家这样,照顾此也是正常的。”墨风又道。

    “照顾些是正常,可也不能照顾到买宅子送人吧,这里面肯定有猫腻的,干脆的,哪天我直接问六郎去。”荣延这会儿气的连姐夫也不叫了。

    “我说你别瞎掺和。”墨风很冲的回了一句,然后转移话题的道:“对了,王六王七呢?”

    “早就离开淮安了。”荣延没好气的回道。

    随后屋里两人便没声了。

    李月姐本来是想来这里说说话散散心的,可没成想,这两人却在琢磨着她的事情,这时候她便不想露面了,便挥了挥手,带着青蝉离开。

    两人悄悄的离开了墨风的宅子。

    回到家里,李月姐挥退青蝉,自己一个人躲在屋里,想了想,最后决定,等郑典回来,一定要问清楚,她不喜欢这样藏着掖着的,打开天窗说亮话。

    只是转眼,夕阳落山,鸡进了窝,鸟儿回了林,可该下衙了,郑典还没有下衙。

    “老爷也真是的,他不会是到那边去了吧?”青蝉跟王四娘嘀嘀嘀咕咕的。

    “青蝉,去找找铁水他们,看看老爷在干什么?”李月姐冲着青蝉道。

    “嗯。”青蝉点了点头,便转身出去。

    李月姐也转身进了屋,翻箱倒柜的,却是找出了她当初的嫁妆单子,然后进了库房,一一清点头。等到一切清点完毕,天已经完全的黑了。

    李月姐出得屋子,青蝉还没有回来,不由的奇怪了,这不就前衙后衙的一点距离,怎么找个人还找天边去了不成。

    就在这时,青蝉回来了:“夫人,怪了,没找到老爷,连铁水,四喜和桂生都没找到,我问过衙里的人,只说下午大人带着三人出去了,却不晓得到那里去了。”随后青蝉又嘀咕了句:“那边也没看到人。”

    听这话,这青蝉居然跑到那边找人去了,难怪去了这么久。李月姐没好气,正要说道青蝉几句。

    就在这时,长寿急忙忙的跑来:“夫人,不好了,拱卫司的人把延爷带走了。”

    长寿是荣延的长随。

    “拱卫司的人带走荣延?这什么时候的事情,下午的时候,他不是还跟墨风在一起吗?”李月姐一听,心一沉,急忙忙的道。

    “就是刚才的事情,延爷从五爷那里回来,还没是家门,边上就窜出几个人,一把将延爷给按住,我们几个也冲出来,本想救延爷的,可那些人就拿出了拱卫司的腰牌,延爷让我们别管,然后就被拱卫司的人带走了,我这立马就过来跟夫人您说。”那长寿将来笼去脉说了说。

    一边青蝉也急的惊叫出声。

    “拱卫司为什么带走荣延?”李月姐沉着脸。

    那长寿摇摇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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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王六王七

    看着长寿摇了摇头

    突然,李月姐想起郑典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铁水,四喜和桂生三个也不见了踪影,难道……

    这一想,又想起田温老头说的风光之处有凶险,心中便是一突,希望自己想差了,不过,不管怎么着,总得去打听打听。

    随后李月姐便拿出一些银票,给了一些给青蝉和长寿,让他们去拱卫司那边打听打听荣延的消息,这边的拱卫司跟通州那边不一样,三贵长驻通州那边,要找人好找,这边就得钱开路了。

    而李月姐自己则准备去打人问问,再不行,就直接去找七王爷,七王爷住在卫所行营里。

    打发了青蝉同长寿离开后,随后李月姐先去找了管粮同知督粮通判,只是两人一个在仓场里,一个在漕上督粮,竟也不知郑典去了哪里,然后李月姐带着万一的可能去了墨风那里。

    “姐夫没来过。”墨风摇着头。

    李月姐心中更是一沉,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又想着荣延的事情,于是又问道:“荣延被拱卫司带走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他可是犯了什么事情?”

    墨风来淮安早,对荣延的事情更熟悉一点,希望能从墨风的嘴里知道一些情况。

    “什么?荣延被拱卫司带走了?怎么会这样?”墨风一听李月姐这话,整个人差点跳将起来。

    “我这不是问你吗?你对他的事情就一点也不清楚吗?”李月姐反问。

    墨风显然有些吓到了,一脸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焦灼不堪的样子,嘴里喃喃的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呀,我真不知道。”

    李月姐看从荣延嘴里问不出什么。郑典也没出现过。便起身道:“那你再找人打听打听。我也去找人打听一下。”

    “好的,大姐,你别担心。”墨风脸色仍很差的道。

    “我知道。”李月姐点点头,然后才离开。看了看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便先回衙署,郑典还没有回来,想了想。李月姐便直奔行营,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由人领着见到七王爷。

    “你先别急,我马上让人打听。”七王爷一听郑典不见了,也急了瞪眼,派出几路人马,各处打听。

    “王爷,人在拱卫司,据说是案子有些敏感之处需要郑大人协助调查。”这时,去拱卫司的那一批人马回来。悄声跟七王爷道。

    “敏感之处?什么敏感之处,那案子我们办到现在。怎么就没什么敏感之处,这帮人一来就有了,这不是瞎胡闹吗?”七王爷气哼哼的道,自大理寺同钦差大臣下来后,他这个王爷也从案子里抽身出来,毕竟自三王乱之后,本朝王爷多不涉政,他这次出来也形式所迫,如今,既然有人接手了,那退出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人审来审去的,最后却把郑典给牵连上了,七王爷当然明白,这种所谓的协助调查,就是软禁,说明郑典涉案了。

    这怎么可能,整个案子坐最开始便是郑典手上整出来了,他自己怎么可能涉案,朝中那些个官员什么心思别以为他不知道。

    使不得他要亲自往拱卫司一趟。

    “郑李氏,别急,郑大人在拱卫司,有一些牵涉到敏感问题的,需要他协助调查了,这是需要保密,所以才没有消息传出来,这样,你先回去,安心的等消息吧,六郎那里,我亲自过去看看,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七王爷安慰着李月姐。

    有七王爷亲自过去,不管怎么样,六郎应该不会有大事,想着,李月姐略略松了口气,福了一福:“那一切就拜托王爷了。”

    “放心。”七王爷保证道。

    李月姐这才告辞离开。

    出得行营,李月姐并没有因为七王爷的话就真的放下心来,别的且不说,荣延被抓,这就是个问题,郑典也在同时进了拱卫司,这两者要说没点联系,想想都不可能。

    回到衙署后宅,青蝉同长寿回来了。

    “我们没见着荣延,不过,我买通了一下拱卫司的侍卫,从他的嘴里知道,荣延被抓同一对叫王六和王七的兄弟有关。”青蝉道。

    “这王六和王七什么来历?”李月姐问,觉得这两名字似乎有点耳熟,好象在哪里听说过似的。

    “王六王七是延爷最得力的两个手下,前段时间已经离开淮安了,不知怎么的又落到拱卫司的里了,这才牵连了延爷。”那长寿道。

    “可打听出因何事被抓?”李月姐问。

    “我听那位侍卫说,那王六王七跟袁氏姐弟的族叔来往密切,这次两人在山阳被抓获,不过,两人硬气的很,什么也没有招认,被打的只剩半条命了,拱卫司的人没法子,再加上那王六五七是荣延的手下,于是拱卫司的人便干脆抓了荣延。”青蝉说道,几百两的银子花下去,终算是有些所得的。

    那袁氏姐弟的族叔就是帮着陈于两族谋压袁家财产的,此次陈于两族被抄,袁氏姐弟的族叔自然也没能逃过,下了大牢,只是后来此案牵涉的人越来越多,他知道自己根本没的活,又怕家里人受太多的牵连。所以,没多久后就在牢里,用裤子上吊自杀了。

    原来是这样,李月姐这才明白。因着袁氏族叔自杀,许多线索也断了,如今拱卫司抓到曾跟袁氏族来往过的王六王七,自然要深挖狠掘。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牵连郑典,郑典毕竟四品官身在那里,他可不比荣延,没什么证据,也能抓回去,一通大刑下来,什么也得招了,郑典若是没证据,别的不说,单是七王爷那里,就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那么,拱卫司那边倒底掌握了什么了呢?李月姐一时也想不明白。

    天已经很晚了,李月姐挥手让长寿和青蝉下去休息。自个儿也回了屋,坐在桌前,看着如豆的灯光,便静静的思索着。

    难道是跟袁氏姐弟有关,又不太可能,两姐弟是受害者,再加上郑典跟袁老爷也算是有些交情,照顾一下理所应当。

    对了,难道是那栋宅子,那栋宅子买下来可要花不少的银钱,李月姐突然想到,郑典买宅子的银钱是从哪里来的?家里钱财可一向都是掌握在她的手里。

    难道郑典买这宅子的银钱来路不明,叫人盯上了?

    不对,想到这里,李月姐连忙起身,掌着灯走到边上的库房里,打开锁,掌着油灯走到那老太留下的箱子边上,再打开箱子,挑开木条,隔层便露了出来,那些金条少了几根,很显然,郑典是拿了这些金条去卖的宅子。

    银钱来路明了,只是看到这些,李月姐的心却是沉甸甸的。郑典买宅子没有动用家里的银钱,而是用了这金条,而这些金条是她在典小子下到县里时发现的,因着后来,郑典回来时就赶上袁氏姐弟状告陈于两族,郑典忙的不得了,时间一拖,她也就忘了问郑典金条的事情。

    而这在六郎的心思里,显然是一笔自己不知道的银钱,郑典动用它,就是要瞒着自己啊,夫妻之间,为什么要瞒着呢?

    想到这里她的心便凉凉的。整个人腿软的坐在箱子边上,如豆的灯光昏昏暗暗,李月姐一直坚信,郑典不会负她的,可面对眼前这少了的金条,她的心又似乎动摇了。

    她喃喃着:“老太,我怕是不能再守着典小子了。”

    “不,月姐儿,郑典必不会负你的。”李月姐这时脑海里又响起了老太临死前的声音。

    猛然的,李月姐突然想起她之前在哪里听到王六王七的名字了。

    那是昨天下午,她去墨风那里,在院外听到墨风问荣延的。

    墨风问荣延:“王六王七呢?”

    荣延的回答是:“早离开淮安了。”

    也就是说,这王六王七跟墨风有关,要不然,墨风不会问起这个的。猛的这李月姐又想起,她之前去跟墨风说荣延被抓进拱卫司时,墨风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本来,她还当墨风是担心荣延,如果真如她想象的话,怕是另有愿由吧。

    想到这里,李月姐的心无法淡定了。

    “夫人,夫人,你在里面吗?”就在这时,库房外的门被拍响了,呼起青蝉焦急的声音。李月姐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窗户外透进来的光亮,不知不觉,天已经亮,她坐在这库房里一宿没有睡觉。

    “嗯,我在里面,你等一下,我就出来。”李月姐有些吵哑的道,然后锁好了箱子。

    青蝉在外面听了长舒一口气,她早上起来不见夫人,吓了一跳。

    “夫人,温老爷子来了。”这时王四娘过来道。

    “啊,他怎么这一大早过来了?”李月姐只是下意思的回了句,随后想起可能是有关郑典的事情,毕竟温老头如今虽然已经成为平民了,但他宦海四十余年,门生故吏无数,总还是有些门路知道一些别人无法知道的消息的。

    “你让他在那里等一下,准备茶点,我梳洗一下就来。”李月姐回道,她一晚没睡,脸色自是不好的,头发也散乱着,不梳洗一下没法见人的。

    “好的。”王四娘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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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真相

    李月姐梳洗了一翻便到了厅上。

    田温老头看上去一脸疲色,李月姐上前见礼,因着一大早,便没有泡茶,而是让王四娘熬了点清粥小菜,别看这个普通,但最是养胃。

    “郑典的事情我知道了,我昨晚打听了一下,是有人举报他买下一栋大宅子,养了袁家姐弟,那可不是一笔小钱,不免有贪污受贿之嫌,虽说目前还没有什么证据,但调查一翻免不了,另外,袁纸姐弟在最开始告状的时候,曾被人追杀过,袁小郎便是在追杀时跳下河坝,受了重伤,如今还在养伤,当时,指证的凶犯便是王六王七,可这一段,在后来的案卷里却没有了,甚至袁氏姐弟也反口不承认曾受过追杀,那袁小郎也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掉下河坝的,可是,前几天,王六王七意外的在山阳县被抓,就在昨天熬不住刑,承认了曾对袁氏姐弟下手,也因此,牵连出了荣延,而鉴于荣延跟你的关系,郑典一个包庇罪跑不掉了。而昨晚,荣延也承认了,是他曾指使王六王七对袁纸姐弟动手,不过他不承认这事情跟袁家田亩案有关,仅仅是承认路上见到袁姑娘,心怀思慕,唐突了佳人,造成误会,才至使袁小郎掉下河坝。”

    田温边喝着清粥边缓缓的把他昨晚跑了一晚得来的消息跟李月姐说,这消息算是最新最全面的了,那钦差大人曾是他的学生,还掂着过去的师生之情,这事情倒也没有瞒他一丝一毫。

    李月姐听了田温老头的话,却是陷入了沉思,她总觉得有些不对,依着郑典的性子。如果是荣延的事情。他会包庇。但绝对不会瞒着自己,而且,荣延的性子她也是清楚的,花花肠子倒是有一点的。但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当街调戏女人的事情,而且,荣延现在一门心思都在青蝉身上,又怎么可能去当街调戏女人。这里面怕是另有隐情。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不须太急,郑典的性子我多少私下了解过,也听子期说过,受贿应该不可能的吧,不过,那买宅子的银钱来路最好要有合理的解释,至于包庇,这个也好从中斡旋的,毕竟本朝尚有亲亲相为隐的约定成俗。郑典包庇是有错,但律法上却是有辩解之处的。当然,这些都不能完全给他脱罪,所以,处罚是免不了的,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总之,事情并不是没有转机的,你呢,这段时间多跑跑,上面的你不需管,有我和七王爷顶着,就是下面的人那里各处打点一下,荣延那里,他有王六王七牵连,事情也跑不掉了,不过,袁家姐弟不认,那他的处罚大体也就不会太重,但处罚是免不了的,你要有心里准备。”田温此时已经吃完了清粥,拿了块帕子慢条斯理的摸着嘴巴道。

    “买宅子的钱来路分明的,是当初六郎的父亲救人后,那被救之人送的金条,老太一直悄悄的收着。”李月姐说着,便回到屋里,拿出之前老太留下的那封跟金条放在一起的信,递给田温老头看。

    田温老头细细的看了看那信,然后点点头:“嗯,这个我记下了,有这个郑典这个贪污受贿的嫌疑能够澄清。

    “对了,还有一点,据说有人传言,那袁氏姐弟曾去御史衙门递过状,袁纸姐弟否认了,但这怕是还要调查一下的,你最后去问问墨风,了解清楚,不要到时有事措手不及。”田温说着起身:“好了,我回去休息了。”

    “谢谢。”李月姐喃喃的跟在他身后几步。

    “不消的。”田温摇摇头,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转身离开了。李月姐送到门口才回到院子里。

    今天是一个大雾的天气,浓浓的雾,使得整个院子都雾蒙蒙的,李月姐站在涡,她就觉得胸中就有一团迷雾,袁氏姐弟曾给御史衙门递过状,曾被荣延派人追杀,可为什么,他们又不承认,是因为郑典吗?这里面郑典到底有什么瞒着她的?还有,墨风为什么会对荣延提起王六王七,他在王六王七的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如此种种,一个个迷团。

    不过,随着李月姐越想越深,这些个迷团便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夫人,怎么站院子里,快进屋,天凉。”青蝉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李月姐站在院中,便连忙上前道。

    听着青蝉的话,李月姐快步进了屋,不过她没有坐下,而是直接进了库房,不一会儿,整理出几样补品出来。

    “青蝉,走,我们去祖潭那边看看。”李月姐突然的冲着青蝉道。

    “夫人这是要去看袁家姐弟?”青蝉看着李月姐拿出来的补药问。

    “嗯,有些事情我想去弄清楚。”李月姐回道,然后两人换了衣服,再加上件斗蓬,冬雾雪封门啊,似乎着又要下雪了。

    因着天色还早,街上行人三三两两,一些店铺的门还没有开,李月姐带着青蝉穿街走巷,那步伐就显得有些急匆匆的,不一会儿,就到了袁家姐弟住的那栋宅子。

    青蝉上前拍门,李月姐站在门前看着,不一会儿,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开门的正是袁淑娘。

    “你们找谁?”袁淑娘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月姐同青蝉两个。

    “我就找你,我是李月姐。”李月姐道。

    李月姐之名,袁淑娘是听说过的,这会儿听到李月姐自我介绍,不由的深深的看了李月姐一眼,却是有些防备的道:“是夫人,有什么事?”

    “我夫君买了一栋宅子给一个姑娘住,我总要来看看吧。”李月姐象是打趣的道。

    “夫人这是兴师问罪吗?”袁淑娘垂着眼敛,话语却是带刺的道。

    “我们总不能站在这门口说话吧,不请我进屋吗?”李月姐没有回袁淑娘的话,而是突然又反问的道。

    “请。”那袁淑娘说着,便退了一步,让开路。

    李月姐带着青蝉进了屋。直到正屋。分宾主坐下。李月姐也没有再说话,袁淑娘要去煮茶,李月姐却是冲着青蝉道:“青蝉去煮。”

    青蝉应声,便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仆妇下去。

    “夫人放心。郑大人是我恩人,我并没有存在什么非分之想,郑大人也不是那等人,至于这宅子。我只是暂时住着,方便我弟弟养伤。”袁淑娘抿着唇道,盯着李月姐道。

    李月姐淡淡一笑:“宅子的事情我是开玩笑的,我夫君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不需要袁姑娘解释,而我今日来找你,也不是来责问袁姑娘什么的。我只是来弄清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袁淑娘有些诧异的问。她还以为李月姐是如同淮安一些大妇一样,以为夫君在外面养了外室,来教训她的。不过,问事情?什么事?大概也不外如是吧。

    “我想了解事情的真相。听说袁姑娘曾到御史衙门递过状,听说袁姑娘姐弟曾被人追杀。以至于袁小弟至今伤还没有完全好,我要了解事情真相。”李月姐紧紧的盯着袁淑娘道。

    听着李月姐的问话,袁淑娘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李月姐问的居然是这个,随后却是一脸冷冷的道:“没这回事,我小弟是自己不小心跌伤的,郑夫人从哪听来的谣言,郑夫人不会连一些三姑六婆的话也信吧。”

    “谣言吗?荣延已经承认了,是他指使王六王七对你下手,我夫君也因此进了拱卫司,袁姑娘,我大胆猜测,你看看对不对。”

    李月姐顿了一下继续道:“袁姑娘你之所以否认曾递状纸进御史衙门,以及否认王六王七的事情,是因为,你受了我家夫君所托,对不对,这两件事情,牵连的不是别人,是李墨风,我的五弟,对不对。”

    这句话,李月姐直接心中的疑惑,因为只有事情牵涉到墨风,郑典才会这么的瞒她,怕她伤心。

    听着李月姐的话,袁淑娘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郑大人是请我代为隐瞒的,但夫人已经猜出来了,我再隐瞒也无异,说不定反而徒增嫌疑,这便说了,不错,这一切都是有关李大人的,郑大人跟我说,你既是长姐,又如父如母,对家里几个弟妹看得比什么都重,尤其这个五弟,学业好,是家里光耀门楣的,可如今犯了这些事,一但暴发,怕是要丢官去职了,他不想让你失望,所以,他瞒下了李墨风的一切涉案情况,而这里面关弟最厉害的就是我和我弟,所以他才求了我,让我否认这两件事,这样,李大人就能从案子里脱身,郑大人是我家的恩人,若没有他,我家的冤屈怕是永不得昭雪了,所以,我答应了他,至于这宅子,我知道郑大人的意思,他是想用这个宅子补尝我的,我本不想接受,但怕是郑大人会不安心,所以,也就暂时住着。”袁淑娘道,口中却是有着怨气的。

    这事情论谁身上都有怨气。

    李月姐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难为你了。”

    “也没什么难为,真难为的是郑大人,他对夫人你是真心的好,让人羡慕。”袁淑娘道。

    “好了,打搅了袁姑娘,我这里带了点补药,给令弟弟补身体,还请袁姑娘不要拒绝。”李月姐起身道。

    “既然补药,正是我弟弟所需,我当然不会拒绝,多谢夫人。”袁淑娘平静的道。

    李月姐点点头,这位妹子自有一股子大方不扭捏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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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姐弟谈话

    御史衙门。

    李墨风坐在签押房里,表面是一幅很勤勉的样子,但没有谁能明白此刻他内心的那种焦灼和惶恐。

    年少得志,意气风发,初到淮安之时,他也是打算做出一翻成绩来的,可现实却是让人无奈的很,淮安的官场是一个大铁桶,圈着的是整个淮安士族,而他因为大姐夫的关系,被整个淮安官场所排斥。

    官场之路,几乎是寸步难行。

    好在,他跟陈明哲关系不错,并且都是申学政的学生,有着同窗之谊,也正是在陈明哲的带领下,他才一步步接近了淮安士族这个圈子。

    只是随着进入淮安士族这个圈子愈深,他就发现,他陷了进去了,人情来往要要吧,平日的一点小礼不算什么,可等到别人求你办事时,他才发现没法拒绝,因为他发现一点一点的,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拿了很多了。

    而随着袁家的案子再一次暴发,陈于两族终于陷了进去,墨风的心便终日惶惶,果然的,最终还是被大姐夫发现了,大姐夫狠狠的骂了他一顿,不过却答应替他抹平一切的事情,这也让他松了口气。

    可是,突然的,随着王六王七被抓,荣延也进了拱卫司,便是昨天那偏寻不到的大姐夫,今天他得的消息,也是进拱卫司协助调查了,自己的事情怕是瞒不过了吧,他不敢想象大姐知道他的事后,会是怎么样的情形,真不敢想。

    “大人,下衙了。”天已经灰了,衙差在外面打着招呼。

    “好,都下衙吧。”墨风点点头。然后将桌上的笔墨纸砚一一收好。又整了整衣裳。这才慢步出了衙门,朝着衙后的宅子走去。

    天不知不觉的完全的黑了下来,北风突突的刮着,他不由的冷的打了个寒噤。然后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进了家。

    门房的德安冲着他打着招呼,神色有些惴惴,墨风想着心事,也没有发觉。

    厨房的烟囱飘着灰白的烟。显然是德安嫂正在烧晚饭,不过墨风没吃的味口,进了屋,没见到润生那小子,想了想,墨风才想起,自己派润生去盯着拱卫司那边,一有消息就来通知自己的。

    难怪家里没那小子的身影了,进了屋,屋里墨柒柒的一团。

    墨风终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有些生气,德安和德发嫂怎么回事。这天完全黑了,这屋里连盏灯也不点。

    于是他摸索着到条桌上面,找火石和灯盏。

    “锵……”的一声,他擦着了火石。只是当打着火,那眼尾却猛的扫到一边八仙桌边上坐着一个身影,不由吓了一跳,火石掉在了地上,冒出几点火星后灭了,屋里复归于黑暗。

    “是谁?”墨风大声的喝问。

    没有人回答他,地上的火石被捡起,火光再一次亮起,随后点着了灯盏上的灯芯,幽幽如豆的灯光亮起,然后火苗再窜高了点,点着了边上另外一根灯芯,两根灯芯都点头了,屋里便黄晕晕的,亮堂了不少。

    郑典这才看清坐在那里的人,是自家大姐。

    “大姐,你在这里怎么也不说话,乌柒麻黑的也不点个灯,吓了我一跳。”李墨风抱怨。

    “为人不作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吓什么吓?”李月姐冷冷的道。

    “怎么了,大姐?”感觉到气氛不对,墨风狐疑的问。

    “先吃饭吧。”李月姐淡淡的道。随后让一边的德安嫂上菜。

    墨风明显着感觉自家大姐不对劲,可每次要问,大姐都说吃好饭再说,于是,屋里就两人静静的吃饭。

    “咱们挺久没有这样两人一起吃顿饭了啊。”李月姐突然颇为感慨的道。

    “是啊。都各有各的事情,凑不到一块儿了。”墨风点头,随后挟了一块鱼放在李月姐的碗里:“大姐吃鱼,德安嫂烧的鱼是顶好吃的。”

    “嗯。”李月姐点点头,随后一小口小口的咬着鱼肉,小心鱼刺。

    “突然想起小时候,我身体不好,大姐都是把好吃的东西留给我吃,家里那只芦花鸡生的蛋也是我独享,宝儿想吃都吃不到,常常气的哭。”墨风这时怔怔的看着碗里的饭道。

    “你还记得啊,宝儿那丫头便是现在说起来还吃味儿呢。”李月姐侧过脸,轻笑道。

    “可不是。”墨风哑然一笑的点头,突然又道:“大姐,上回宝儿的事情,是我错了。”

    “你错的就只这一件吗?”李月姐放下碗,突然的反问。

    “大姐这话什么意思?”墨风心里突的一下,反问。

    “也没什么意思吧,就是问问,好了,吃过了饭,饭碗放桌上,让德安嫂收拾,你随我进书房吧。”李月姐起身。墨风也跟着起身,德安嫂自在一边收拾着。

    步态悠闲的走进书房,说实话,在来的路上,李月姐心中即有怒火,又伤心,可到如今她的心反而平静了。

    “大姐,到底什么事?”进了书房,墨风就迫不急待的问道。

    “把门关上。再过给爹娘上注香。”李月姐冲着他道。

    墨风听到自家大姐这般说,这才发现,书房的桌子上,正摆着自家爹娘的灵位牌。

    大姐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墨风想着,不过还是关上了书房的门,才慢步上前,在灵位牌前点着两柱香,然后恭恭敬敬的拜了拜。

    李月姐这才道:“今天一早,温老爷子来跟我说,昨晚他找了人打听荣延和你姐夫的消息,荣延在拱卫司里招了,说是他指使王六王七对袁家姐弟动手的。”说完,李月姐侧过脸来盯着墨风:“你有什么看法?”

    “不,不可能,荣延绝对不会作那样的事情的。”墨风听到李月姐的话,脸上先是一片惊讶,随后却是摇着头脸色有些苍白的道。

    “你认为荣延真没有做?”李月姐盯着墨风反问。

    “没有。绝对没有!”墨风喃喃的道。

    “既然没有做。他为什么要认呢?”李月姐反问。

    “是啊。他为什么要认呢?”墨风鹦鹉学舌似的反问,随后却是醒过神来:“我知道了,定是拱卫司用刑太过,荣延受不了了。这是屈打成招啊,我要写本子,参拱卫司一本,这绝对是屈打成招。”墨风象是突然间拍到一块浮木似的恶狠狠的道。

    “参拱卫司的拆子。皇上的御桌上怕是都放不下了,这还需要你再参和吗?”李月姐说着,重重的一拍桌子:“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想瞒着我,墨风啊墨风,你太让大姐失望了,一个人做错事什么的不怕,人这一生,谁不做错那么几件事情,可既然做错了。就要敢认,就要敢担当。你敢说指使王六王七对袁氏姨弟下手的不是你?你敢说荣延这不是在替你顶罪?他怕再不认,事情查下去,就查到你头上了,你再告诉我,这些东西你都哪来的?”李月姐说着,将一叠子银票砸在墨风的身上。

    说着,李月姐眼眶就红了:“你读书都读狗肚子身上去了?”

    墨风接着砸到自己身上的银票,这些银票都是他藏在书房里的,其中还有一座田庄的地契,这是当初袁氏族叔送的。

    “大姐,原来你都知道了。”墨风颓然的跪倒在地上,两头抱着脑袋。

    “我只知这一切都跟你有关,但是具体的事情还得你来说清楚。”李月姐一字一句的道。

    到得这时,也没什么需要瞒的了,于是墨风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原来最初,袁氏被污侵占田亩之后,袁家的家产全部被抄了,袁小郎也身陷牢狱,袁姑娘为了平冤,递状子进了御史衙门。

    “那个办理此案的杨县令是陈家的门生,跟我是同一科的进士,再加上陈明哲的关系,平日里,我们也多有走动,朋友之间本也有通财之义,所以,他们送我一些钱财,我也没太放在心上,直到那日,我接到袁姑娘的状纸,本着朋友同年之宜,便给杨县令通了口气,毕竟这案子是他整出来的,随后杨县令便跟我痛呈了利害关系,再加上之前,杨县令办理袁家侵田案时,一应证据也都是做足了的,这种情况,我便想着卖个人情给杨县令,也是给陈家,于是就判了袁姑娘污告,将她赶出了衙门。而这些银票和那田庄的地契,便是那时他们事后送我的,之后,便是那日姐夫的公堂之上了,姐夫自那箱子里取出袁氏状告陈于二族谋夺袁氏田亩案后,我怕了,我知道之前袁家的案子要翻过来了,而我牵连在里面,怕是要丢官去职,于是,趁着粮道派人去找袁氏姐弟的时候,我跟荣延借了王六王七。想让他们先一步把袁氏姐弟藏起来再说,可就在王六王七对袁氏姐弟下手的时候,姐夫的人到了,王六王七没有得手,逃了,姐夫心里明白,当时知道袁氏姐弟下落的只有在场的那么几个人,最后他查到了我的头上,我求他别告诉你,最后他求得袁氏姐弟的同意,就把事情瞒掉了,之后的事情,大姐都清楚了,整个的情况就是这样。”墨风神色木木的道。

    听完墨风说的这些,李月姐高高的举起手,想一巴掌扇下去,可终归打不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这么说,整个事件,跟荣延一丁点的关系也没有?”

    “没有。”墨风道。

    “收拾东西,大姐带你自首去吧,该认的罪自己认,不能让别人替你顶,否则,你以后就再也直不起脊梁骨来。”李月姐咬着牙道。其实她不是那等大义灭亲之人,她也想护短的,可是有些短护不得啊,该负的责,该受的罚就得受,今后那路才走的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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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有喜

    虽说让墨风去自首,但李月姐却也不会毫无准备的把他置于险地,于是先找了田温老头,再找七王爷,有这两人出面,然后再让墨风去钦差衙门自首,终归比落到拱卫司要好的多。

    而之后,荣延的事情简单了。

    转眼,两天后,荣延出来了。

    李月姐带了青蝉去接他。

    拱卫司那地儿的牢里,暗不见天日,荣延出来时,迎着阳关,眯着眼睛。

    “大姐,你这是又何苦,我已经认了,反正又不是死罪,又何必非让墨风出来认罪,如今怕是官儿要没了。”回家坐定,荣延一脸苦笑的道。

    “你这臭小子,你以为大姐就真舍得墨风出来认罪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家都盯着我们呢,他这一关是跑不掉的,于其以后被人拿来做攻击的把柄了,倒不如现在认了,也可以无罪一身轻不是。”李月姐微笑的道。是说她这话有故意说的轻松一点的缘故,但其实也是实情。

    荣延一阵沉默,这一阵子在牢里,他才深刻的体会到了官场的凶险,其实这些人拿他们固然是墨风本身有问题,但实则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都是冲着大姐夫去的,有意无意的,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大姐夫身上引。

    好在他也算机灵,没让他们得逞。

    “往后有什么打算,如今你这赌场大档头的差事做不了了。”李月姐又问。

    荣延摸了摸脑袋,随后那眼看了看一边的青蝉,突然起身,朝着李月姐鞠了一躬:“大姐,我打算回通州了,这些年。我也存了点银子。我跟杨大哥说好了。由他这边供货,我在通州开一家货行,往后我就要在爹娘身边尽孝,这些年。让我爹娘担心了。”

    “这才象话。”李月姐瞪了他一眼,这些年,阿爷阿奶和二叔他们为了这小子可操碎了心。

    “那个,那个。大姐,求你个事儿,你把青蝉许给我吧,我带她回通州。”荣延又贼兮兮的道。

    “把青蝉许给你,我是乐观其成的,不过,得青蝉自个儿答应你啊。”李月姐说着,又冲着一边脸红的跟灯笼似的青蝉道:“青蝉,你说是吧。”

    “夫人,你就取笑我吧。”青蝉羞恼的一跺脚。扭着小腰身跑了。

    “浑小子,还不追。”李月姐看着一边仍木头似的站着的荣延。踢了他一脚,这小子,平日在女人面前灵活的很,怎么这会儿却傻了。

    “哦。”荣延叫李月姐一踢才回过神来,忙乐颤颤的追了去。

    李月姐看着这两人,乐呵了。

    转眼又过了几天,墨风也从钦差衙门出来了,案子自然是还没有结束的,不过有关他的已经是尾声了,官自然是丢了,好在保留了功名,也就是说,若以后墨风还想当官,那就还可以去考,甚至不考,只要找人,在吏部挂名,到时候还能重新谋缺。

    钦差言大人此次于他算是从轻发落了。这大多是看在田温老头的面子上,不管如何,这个情总得记着。

    不过,对于李月姐来说,墨风当不当官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先学会做人。

    “大姐,言大人跟我说了,大姐夫也没事了,贪污的事情本就是莫须有的,至于帮我隐瞒的事情,皇上下旨痛叱了他一顿,罚了俸,过两天,他也就能回来了。”墨风一身青衫,又回到了当初做学子的打扮。神色间有些悻悻。

    李月姐点点头。却是拍着他的肩:“跌倒再爬起来,不自满,不自卑,一切从头再来。”

    “嗯,大姐,我知道,我打算等姐夫平安回来后,就出去走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以前就是死读书,见识太少了,另外段练段练精骨,再看看人世百态,想来总能学到不少东西的。”墨风道。

    “行,你这么大了,论起学识来,几个大姐也比不上你,大姐自不可能再象小时候那么管着你们了,不过有一点,不管干什么,要无愧于心。”李月姐道。

    “嗯。我知道了。”墨风点头。

    随后李月姐却晃悠悠的出门,转了两条街,倒到了三眼井那边,三眼井的边上有一株老柳树,柳树的边上有一排子小屋,田温老头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小私熟,专教孩童启蒙,李月姐站在门外,看到里面孩子一个个摇头晃脑的读着书,样子可乐的不行,台上,田温老头眯着眼儿,象是在打盹,这时也看到了李月姐,冲着她了笑。

    李月姐也笑了笑,站在门边冲着里面的田温道:“:“墨风出来了。他说过段时间要到各地去走走,见识一下。”

    “嗯,他走之前,让他来我这里一趟。”田温道。

    李月姐点点头,那边田温继续教着小朋友读书,李月姐也转身离开,只是没走几步,又看到于子期跟申晴容远远的过来。

    李月姐同申晴容也是笑了笑,颇有些一笑抿恩仇的味道。总之,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疙瘩,但都不是什么太需要去在意的东西,见面笑一笑也不过是一种自然的态度罢了。

    “我们过段时间要回京城了。”这时,申晴容突然的道。

    “嗯?”李月姐挑了眉,有些疑问。

    “本来,我们来淮安,为的就是祖奶奶,如今,祖奶奶已经过世了,子期再过一段时间要去青州任职,不可能再呆在淮安了,我们家在这边除了姑婆婆外,也没什么人了,于是我爷爷奶奶和爹娘决定还是回京城,毕竟那里故旧多一点,对修知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申晴容解释道。

    “哦。”李月姐点点头。

    “我爷爷也说了,郑大人这回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不过,郑大人出来后在淮安怕也呆不久的,说不定以后。我们在通州会面。”申晴容又道。

    “好的。期待见面。”李月姐回道。

    然后双方错身离开。

    这样的谈话虽说不够亲密。但其实亦有着一丝默契。

    转眼又是两天。一大早的,李月姐就带着荣延墨风两个在拱卫司的门口等着。没一会儿,郑典跟四喜,铁水。桂生几个就从拱卫司里出来。

    典小子瘦了,胡子拉茬的,看着更有些焦悴。李月姐看着他,那泪就不由自主的哗啦啦的往下流了。不过短短十来天。竟恍如隔世。

    “哭啥,哭啥,我这不没事嘛。”郑典一阵手忙脚乱,因着有外人,还得表现着大老爷的样子,那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李月姐却不理他这些,仍是哭,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再加上墨风的事,惹得她伤心郁闷。平日还好,她反正自小挺惯了。可这会儿一见到郑典,许是绷着的那根筋一下子松子,就有些挺不住了,哭了一阵子,只觉得头昏眼花,胃也是一阵的翻腾,那脸色就刷的一下子白了下来,两眼发花,人也摇摇晃晃。

    “怎么了,怎么了,可是不舒服?”郑典连忙问,又吼着李月姐身后的荣延和墨风:“你们是怎么照顾你们大姐的。”

    说完,一把抱住李月姐,就飞快的往衙署跑,边跑还边唤着人请大夫。

    不一会儿,就进了衙署,郑典将李月姐放在床上,这时大夫也来了,是府衙的医官,把了脉,好一会儿,却一手摸着胡子,笑咪咪,站起身来,朝着郑典一拱手“恭喜大人,夫人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医官这一说,满屋子人是一片惊喜。

    郑典不用说了,傻呵呵的笑着,墨风,荣延,以及王四娘,青蝉等人,也都喜翻了心,便是李月姐自己,一直求着,药不知吃了多少,便是那观音娘娘也拜了,可却迟迟没有消息,她今年已经二十八了,都快死心,没成想,这孩子突然的,不期然的就出现了,给了大家一个大大的惊喜。

    而今天又缝郑典脱困,可谓是喜上加喜。

    “荣延,墨风,快去抓只老母鸡炖了给你们大姐补补身子。”郑典冲着荣延和墨风道,随后看着那医官,得给赏钱哪,只是他刚从拱卫司出来,身上那是一钱银了也没,又忙不叠的冲着李月姐问:“银子,银子放在哪里?”

    “在我的梳妆盒下层。”李月姐回道。

    郑典连忙打开梳妆盒的下层,果然银票,银子,还有首饰放在一起。郑典取了银子赏了医官。

    随后那医官自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屋里人知道李月姐同郑典两个定有许多话说,便一个个笑嘻嘻的离开了。

    等人散了,屋里却是突然的静了下来。

    “得,这下用不着了。”郑典突然抓了抓脑袋,没头没脑的道。

    “什么用不着了?”李月姐躺床上,背靠着床厅。

    “前段时间,铁水来时不是说二嫂又有身孕了,我就想着再过几年,咱们要是还没有孩子的话,把二哥这个孩子过继过来,也算是咱们的孩子。所以,就写了封信跟他商量一下看看。”郑典道。

    李月姐一脸怪异的看着他:“你就只想着过继,就没想过典个妾什么的生孩子?对了,你不是还有个袁姑娘吗?”

    虽然明知道两人不是那么回事,可李月姐的口气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

    “什么话,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跟袁姑娘可是清白的,你这话可不准乱说啊,我倒是无所谓,人家可是清白的姑娘,你这不坏人名声吗?”郑典瞪了李月姐,随后又摸了摸下巴:“再说了,这倒底谁有毛病还不知道呢,贾五郎前车可鉴,咱丢不起那人。”

    李月姐不由的乐了,她倒也是清楚,后面一段郑典是故意那么说的。于是便道:“用不着才好,不管怎么着,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骨血,哪个做爹娘的愿意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身边中,这下倒是不用他们为难了。”

    “倒也是。”郑典点点头。随后张着看了看外面,没人,于是便关了门,脱了鞋袜,钻进被窝里,搂着李月姐的腰:“这些日子都没睡实诚,你怕是也没个好觉,咱们休息一会儿。”

    于是,两人一个被窝,没一会儿就睡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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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活个千年万年

    黄昏时分,夕阳透过窗棱映进了房里,将整间房子映成一片绯色。

    李月姐醒来的时候,郑典已经不在身边了,便披衣起床,朝房门外走去,到得偏厅之处,便听到里面郑典同墨风在说话。

    “墨风,这次这个教训你可要记牢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官场凶险,到处是坑,一不小心就掉坑里了,到时候你让你姐可还真怎么活。”郑典沉稳着声音道,自有一股子不怒而威的气势。

    “大姐夫,我知道了,对不起,大姐夫,这次差点害了你。”李墨风点点头,也是一脸惭愧,这一回他差点连大姐夫也拉下水。

    “这话休说,都是一家子人,我护着你原是应当的,不过,袁家那里,你还是去道个歉,总归这次是你对不住他们。”郑典道。

    墨风点点头。

    “至于连不连累的,一家人不说这个,真要说,说不得此次也还是我连累了你,我这次得罪的人太多了,别人都盯着我,你是我的妻舅,自然的连你也被人盯上。”郑典道,本来,墨风的事情已经被他压下了,若不是有人有意去挖掘,再加上袁家那边他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这事儿是揭发不出来的。

    这分明是有人盯着才能从珠丝马迹里面发现一点点线头,才有把整件事揪出来的。而总归的,这些人的目的还是他。

    “不管怎么,总归是我自身做错了,要不然,别人就算是盯着我也没奈何。”墨风道。

    “嗯,你知道这些就好,只要自身站的稳了。别人就奈何不得。这段时间。你好好在家里安心的读书,陪陪你姐,等过两年,我总归会想办法给你谋个缺的。七王爷也是答应了我的,到时候你再复起就是。”郑典道。

    “多谢大姐夫,不过,这几年我想好好吃吃苦。磨练几年再说。”李墨风说了自己的想法。

    “那也行。”郑典道。随后却又点着墨风的额头:“你这小子是该好好磨练,行事不行,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金子的事情,得等案子尘埃落定后再跟你姐说,你倒好,早早的跟你姐说了,这回是我没事,那万一有事了,你大姐把金子用光了。还靠什么傍身哪。臭小子。”

    “不对啊,大姐夫。我没跟我姐说金子的事情啊。”墨风委屈的大叫。

    “你没说?那钦差他们怎么知道的,买房子的银钱来路他们都查明了呀,就是那一批金子,是你姐跟田老爷子说的,再由田老爷子跟钦差说的,这若不是你说的,你姐怎么知道?”郑典一脸不信任的反问。

    “我真没说。”墨风举手保证。

    “是我自己发现的,我还正疑惑呢,你们倒是跟我说道说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啊,为什么你自己不说反而让墨风跟我说。”李月姐站在门口瞪着郑典。

    “媳妇儿醒了,来,坐坐坐。”郑典忙不叠的上前,扶着李月姐坐下。

    至于金子的事情。

    原来那箱金子是郑典在准备来淮安时才发现的,当时李月姐一人过来,换洗衣服什么的都没带多少,郑典准备过来时,便让王四娘把该带的东西都整理了带过来,因着东西太多,没有箱子装,郑典便想起了那箱假珠宝,本想着把里面东西拿出来,用来装衣服什么的,毕竟那箱子是做的十分考究的,可没成想,等里面东西拿掉后,郑典发现箱子还是十分的重,当时就奇怪了,于是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才找到了隔层。才发现了金子。

    后来,郑典跟着皇上直接来淮安,东西就让铁水他们运过来,到了这边,一来东西都还没到,二来,事情一桩接一桩的,多的郑典都喘不过气来,忙成样子,一时自也顾不得说金子的事情。

    直到墨风陷入了案中,郑典知道李月姐的性子,最紧张的就是这些个弟弟和妹妹,若是知道墨风陷入了案中,还不知要怎么样呢,所以就答应了墨风帮他的事情担下来,可是要担下墨风的事情,方方面面要打点的不少,尤其是袁家那里,袁小郎伤的很重,再加上他们的老宅子也冲掉了,两姐弟也没个安僧处,郑典又想堵他们的嘴,于是就买下那栋宅子,只要他们收了,就不怕他们再反水,可这事不能让李月姐知道,让她一知道,墨风的事情就瞒不住了,所以郑典才想到了那箱金子,事后,他本想把剩余的金子交给李月姐的。

    可终归还是担心,虽说墨风的事情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可万一还是发了呢,到那时郑典自己必然也要跟着陷进去的,如今朝中盯着他的人甚多,再加上他这一次对陈于两族下手,得罪的人也太多了,那田温老头不也跟月姐儿说过,风光之处有凶险。

    郑典知道一但他出了事,月姐儿定会舍了这些金子为他奔走,可官场凶险,他又得罪了太多的人,会怎么样真不好说,到时候既便是舍了金子,也不见得真能让他脱身,倒不如保留下这些金子,万一他出事,月姐儿也有傍身的银钱。

    于是他左思右想的,最后就没把金子的事情跟李月姐说,却是跟李墨风说了,万一他真的回不了了,再让他跟李月姐说,这样,就算他出事,李月姐也有银钱伴身,日子能过的舒坦一点。

    只是没想到李月姐自己发现了,为了他们几个多方奔走,那批金子也花了个七七八八了。

    知道事情原委,李月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既然感动,又恼火。

    “你都出事了,还想我好不好干嘛,到时候我自另嫁了他人去,说不得,那才是进了福窝。”李月姐感动之余,又气恼郑典不顾自己,反倒是说起反话来了。

    “喂,喂。喂。你这女人。进了我郑家门,就是我郑家人,还想嫁了傍人享富?我告诉你,这辈子你也别想了。不,不止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别想。”郑典瞪着眼也是大叫。

    “不想我嫁旁人。你就好好的顾着自个儿,活个千年王八万年龟的,我便随你千年万年。”李月姐吼了回去。

    墨风瞧着这情形傻眼了,这两人倒底是吵架还是打情骂俏来着,他一光棍伤不起,于是起身出门。身后响起郑典颇有些委屈的话:“行行行,媳妇儿说怎么就怎么,我就活个千年王八万年龟。”

    墨风咧了咧嘴。

    ……………………

    淮安这场陈于两族的田亩侵占案一直到开来的春耕才完全的定案完毕,而郑典在拱卫司出来之后就一直扑在新税制,到了春耕时期。新税制已推行完毕。

    朝延再颁布了几条免税令和垦荒令。免除了淮安新一年的田税,对鼓励垦荒。对垦荒的田地进行补贴和免税措失。

    如此种种,一条条的政令下来,逃难在外的百姓陆续返回家园,抛荒的良田又再一次被开垦了出来,麦芒似的稻秧苗破土而出,一片喜人景相。

    尤其是河坝乡这边,袁家姐弟也回到了乡里,开始带着家里的佃户春耕。并第一个开始提出了减租。吸引了许多无田的流民落户河坝乡。这一片便渐次的繁荣起来这是后话。

    淮安的农业,在新税制的推动下重新焕发生机。可以说,淮安这块试验田成功了,而郑典也凭着淮安做的一切稳立于朝堂,再加上皇上对他的支持,便是别人再不服气也耐何他不得。而接下来,朝廷必然要将新税制等等措施颁布全国。

    而随之而来,新地主同旧士族之间的矛盾也越发的尖锐,朝堂上的内阁大臣们常常为了各自所代表的利益大打出手。

    皇帝也是大玩均衡牌,一会儿支持这边,对另一边几板子,一会儿又反过来支持另一边,打这边几板子,到最后总归是把自己的意图执行下去就行了。

    而这段时间的如意闲话也是格外的热闹,舆论的重要大家都知道,于是各派都想方设法的把自己的观念和想法发表在如意闲话上面,当然也各有攻尖,文人们对骂起来,那全都是不带一个脏字的,看得一干老百姓大呼过瘾,而且佩服万千,连带着夫妻吵架之间,那骂人的话也文雅了很多,而最终乐呵的是如意闲话的老东家,笑哈哈,赚的盆满盂满。

    而此时,做为功臣的郑大人却突然告了两年的假,回家修坟祭祖外代照顾媳妇儿生产,总之突然间就从风头浪尖上隐退了。

    算是衣锦还乡。

    晴空如洗,碧水悠悠,孤帆远影。

    运河上的一艘货船上,李月姐挺着五个多月的肚子,由王四娘同青蝉扶着,慢慢悠悠的在船上走动着,实在是坐太久了,要走动一下……

    这艘货船是杨东城家的,荣延在淮安大肆扫货,然后雇了杨家的船运货回通州,通州那边的铺面子早就定好了,在姚家成衣铺的隔壁,下个月,月宝儿同姚喜福就要成亲了,两家如今已是准亲家,互相照顾着正好。

    杨东城也在船上,他准备在通州这边收一些东北的药草以及皮毛,这两样在淮安大卖。

    郑典此时邀了杨东城,荣延在船头喝酒。

    “我全身就这么点肉和骨头,这时候哪敢站在朝堂上,到时,可不够士族派啃的,便是新兴地主系,那也是想拿我当冤大头,在前面顶着士族派,我真要有事,他们可不会管,还真当我是傻瓜不成,我反正该做的事情做完了,他们那些个斗争,我一个刀徒出身的粗人玩不了,我还是玩我的衣锦还乡比较实在。”郑典咪着酒道,颇有些自得的道。

    “那是,今天的如意闲话出来了,听说言大人跟宋大人打了起来,言大人的胡子被宋大人揪掉了几缕,而宁大人被言大人砸了一拳,谁也没讨着好,皇上生气了,各罚俸一年,这再加上之前罚掉的俸,这两人这官不是白当没进账的吗?”杨东城好笑的道。

    “这当官的,要真靠这点俸禄吃饭,那还不都得饿死,这些人家,谁家不都是良田千顷的,谁在乎这个。”一边荣延嗤着声道。

    “你小子能的,这种说别嚷嚷。”郑典没好气。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还不让人说。”荣延不服气。

    “那你也别当着和尚骂秃子呀。”李月姐上前敲了他一下。

    得,荣延忘了,他大姐夫现在还是官身呢。于是不说了,自动罚酒。

    如此,众人吃吃喝喝,聊聊天的,十几天后,便到了通州。

    如今的通州码头,郑家算是地头蛇了,郑典一行人到,自瞒不过码头上的搬动小工,不一会儿,郑大人回通州的事情就在整个柳洼屯传开。

    如今柳洼屯,大多都是年轻一辈,多是在码头讨生活,而一些老人,有人已经回柳洼了,而有的也正在为回柳洼镇做准备,终究落叶归根。

    等到郑典和李月姐到了郑家,郑家人全都迎了出来。因着早在信中知道李月姐有了身孕了,一应丫头和婆子早就准备好了。全都围着李月姐转。

    几人坐下,聊的自然是坛口的事情。

    “去年底的时候,六郎出事那会儿,倒是有人打坛口的主意的,不过,月姐儿整理出来的盘子,稳当的很,各方利益纠结,县衙,漕司,卫所都在我们这一边,谁也不想别人再来分一杯羹,因此都不消我们动手,县衙和卫所那边就以冶安问题将他们驱散了,如今我们郑家虽然在通州这边的利益减少了不少,但柳洼那边拿下了,又给我们补上,另外,我们的人手也足了,这段时间正思量着把马车行在发展起来,这样一来,我们郑家的产业不但没有缩小,反而在逐渐稳步扩大。”大伯娘如今说起生意经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嗯,马车行可以发展起来,家里还有一些以前马车行的老人,都是顶有经验的,由他们带些新人,发展起来会很快,我们也不用先占别的,柳洼镇如今已经重建起来了,这陆路咱们郑家拿下没人能说什么。至于马,可以到月娇家的马场去买,这几年发展,她那边马场已经发展起来了,正是出货的时候。”李月姐道。

    “那正好,我正愁着呢,这马可不太好买,月娇的马场出货,那就再好不过了。”大伯娘道。

    如此,闲聊间,郑家的马车行就确定了。郑典听的也是兴起,说着,这马车行就交给他来管,也省得这他这段时间待家里太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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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看得出来吧?本书已近尾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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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重心和行会

    第二天上午,李月姐吃过早点,就由王四娘和一个叫芯儿的小丫头陪着回李家,青蝉如今待在郑家待嫁,自不好再跟着她了,到时,她免不得要送上一份厚厚的嫁妆。

    一路上,所见都是青砖瓦房,原来的土坯房早就看不见了,四合院式的结构,院边上,桃树上结的小毛桃儿,石榴那如火的花朵,看得一片喜意。

    “夫人年边儿的时候没回来,那时候杀年猪的当儿,杀猪饭从屯头吃到屯尾,整整吃了一个多月才结束,年边儿的时候,没几家是自家开伙儿的,全是今天吃了东家,明天吃西家,不断顿。”一边,小丫头芯儿快嘴的道,小丫头才十三四岁的模样,虽说干活儿理事不错,但倒底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一路的风景日日得见,并不放在她眼里,那满心里还是记着年边的杀猪饭,这会儿当宝似的介绍给自家夫人。

    她是这边一户军户家的女儿,家里兄弟姐妹十来个,实在养不活,就卖给了郑家,也是看在郑家待下人方面从不刻薄。

    “那今儿个年边,我肯定吃的着。”李月姐笑道。

    “呵呵。”小丫头这才有些羞涩的笑了笑,然后小心的跟着夫人,看到前面路中间有什么石子儿,就赶紧着先一步踢掉。老夫人说了,六夫人身子不便,路面要隔外小心。

    虽说李月姐觉得小丫头太过小心了点,但别人的好意,自不能拂去,自是冲着芯我微笑点头,小丫头便眯着眼心里直高兴,一路上更是小心得力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李家门口。

    远远的,李老汉就坐在门边。手虽然有些抖,但那编竹筐的活儿却从未放下过,此时,墨风也搬了把小凳子坐在李老汉的身边。

    淮安陈于两族案后,墨风本来准备去游学的,不过田温找到了他,只跟他说了句:百善孝为先,学做人,先尽孝。不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时候再后悔。

    用田温老头的话来说,他很后悔。

    而李家姐妹兄弟几个。因着小时候跟李婆子和李老汉的生疏,再加上李婆子又刻意的疏远于是,在这方面确实做的并不是很好。

    于是墨风就先回了通州了。

    “你别以为这编竹筐容易,我告诉你,这十里八乡编竹筐的还真没有几个能编的很到位的,也仅仅是能用,但远远做不到好用。”李老汉。边编着竹筐边道。

    “那,怎么样才能好用?”一边墨风也仔细的编着竹筐道。

    “一个竹筐要好用,除了竹子要处理好。编工的细密外,最重要的一点便在于这个重心,如果比作人的话,就是那心眼儿。这人哪,若是那心眼儿歪了,你便学识再高,你便是条件再好。那都干不成正事,甚到弄不好遗臭万年。而这竹筐也是这样,重心没掌握好。它就容易歪,容易倒,怎么会好用。”李老汉说着,便一只手有些颤抖的托起那竹筐,继续道:“你看这竹筐,我手是发抖的,可我托着它,它就稳当当的,为什么,那是因为它的重心稳啊,只要它的重心是稳的,那再大的抖动它都是稳的,这也是为什么通州城那些个出海的商户,他们都愿意要我的竹筐的原因。”

    李老汉说着,那眼蒙蒙的,倒也是颇有些得色,随后又提了指墨风手里的竹筐:“你把你的竹筐托起来看看。”

    墨风看了看李老汉,于是把他手是的竹筐托起来,可还没等举高,那竹筐就往一边歪倒了,掉在了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为什么会这样,阿爷,我可是一点一点的照着你编的跟着编的。”墨风诧异的问。

    “我说了,你还没掌握到重心。”李老汉舔舔嘴唇道。

    “那要怎么样才能掌握到重心?”墨风问。

    “这我也说不好,但有一点,心静,不为外物所动,我记得当年跟你祖爷爷学编竹筐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这编竹筐的时候,别人在你身边说笑,你充耳不闻,别人在你身边玩的时候,你过目不见,数九寒冬,炎夏大伏,你编着竹筐,不觉冷热,到得那时,这重心自然就出来了。”李老汉眯着眼回道。

    “我知道了,阿爷。”墨风神色慎重的点点头。只觉得阿爷这话虽然普通,却蕴含着大道理。

    “阿爷,墨风。”李月姐上前招呼,两人才发现李月姐的到来。

    “大姐,昨天就听说你到了,我说你今儿个肯定得过来,二哥今天休了一天假,都没去当差。”墨风欢喜的道。

    “好好好,你阿奶在屋里呢,你去跟她叨嗑唠嗑。”李老汉也连连点头。

    随后李月姐便进了阿奶的屋子。阿奶正坐在小竹椅上,正眯着眼睛缝着小鞋子,一个虎头虎虎生威的。

    “阿奶……”李月姐上前打着招呼,不过李婆子耳朵已经有些背了,这会儿又专心的在缝着鞋子,竟没听到李月姐的声音。李月姐又更重的叫了一声,李婆子这才抬起头来,看到李月姐,那脸上也露出一脸喜色。嘴里却嘟嘟喃喃的:“这回来了,也不在家里休息,大着肚子的东跑西跑干什么。”

    自家阿奶的脾气,李月姐清楚,就刀子嘴豆腐心的,于是从善如流的道:“是,阿奶,我不乱跑,就这一次例外,来看看大家,再说了,青蝉嫁荣延,一些东西我也要跟二叔二婶儿商量一下不是。”

    “嗯,那倒是,青蝉那丫头这些年跟着你,可帮你出了不少的力,你可不能亏了人家。”李婆子点点头道。

    “我知道的。”李月姐点头。

    “大姨……”这时,厅后面的布帘子抛开,露出囡儿一张讨喜的笑脸。

    “囡儿,来……”李月姐冲着她直招手。

    小丫头却是摇摇头,仍只是探出半张脸蛋,笑兮兮的。

    “又跑出来干什么,还不快回屋,吹了风。留下一脸麻子,看到时候你怎么出门见人。”这时,门外又响起二婶儿没好气的声音。

    那囡儿伸了伸舌头,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缩回了脸,一溜烟不见了,这情形,跟月娇小时候一模样儿。

    “月姐儿来了,这身子几个月了?那丫头正出麻呢,不能吹风。”二婶一进门就笑着冲李月姐道。时间是一道最好的疗伤药,这么些年过去,再加上荣延就要成亲了,这也算是人缝喜事精神爽,二婶儿倒是一脸舒爽,神清气爽的很。

    金凤的事情,只要不提起,不揭伤疤,那伤痛自也就淡了。

    “五个多月了。”李月姐笑着回道。

    “那这次回来。一时不走了呗?”二婶儿问。

    “不走了,六郎请了二年的假期,我们打算回柳洼,把当年的郑家大院再建起来。那原来的地皮,六郎已经找吴家把它买回来了,到时候也算是完成了老太的心愿。”李月姐道。

    “要得,要得的。我跟你爷爷也打算回柳洼,已经让你二叔和墨易把柳洼的屋子再拾缀起来,地基儿什么的都还是在的。到时候买点砖瓦的,也算是有个根儿了,这落叶啊,就得归根儿。”一边李婆子道。

    “对了,二叔呢,怎么没见他?”说到李二叔,李月姐不由的问道。

    “哦,他去盐卤作坊那边了。”一边二婶儿道。

    因着白玉豆腐发展的很快,如今通州家家豆腐坊做的都是白玉豆腐,再加上各地分会的需求量,所以,行会这边就专门开了一间盐卤作坊,生产盐卤,因着这白玉豆腐的方子在李二手上,所以,李二就成了这间盐卤作坊的作坊主。

    最初的时候,那盐卤方子是在李月姐手上的,只是后来李月姐跟着郑典在外面,实在是顾不上这边,而墨易和兰儿也心不在此,也没那精力,墨易当着河丞的差,每年河道上的事情就没个闲的,而兰儿,家里几个货行的事情就很多,还有李月姐自己投资的几条船也请她帮忙着照应,自然同样没的闲的,所以,最后李月姐就把方子给了自家二叔,由他掌控,也确立了他在行会中的地位。

    毕竟,论起商业手腕,自家二叔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也只有这一方在手,别人才不能无视他,否则,说不得李二叔早让人排挤出去了。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的。

    尤其是自前年,老会长故去后,他儿子严万山继任,那听说行事就没以前那么规矩了。

    “对了,月姐儿啊,说起这豆腐行会,我觉得现在越来越变味儿了,当年,我知道,你是家里劳力有限,做豆腐实在太苦,就卖那盐卤,后来叫严会长看中,因着这白玉豆腐的独家方儿,这才有了行会,只是如今行会发展起来了,行会的里的人就指着这独家方儿,但凡是要作白玉豆腐的,那都得交份子钱,听说那钱还不少,这豆腐本就是小本生意,哪经得住他们这么折腾。而入了行会的,付不起份子钱,想退出,还不让人退,退了便得陪偿什么违约金,听说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不是绝人生路吗?”一边李婆子皱着眉头道。

    “这些事情,我也听说了些,但不太清楚,这次我就是想来问问二叔具体情况,如果行会真成了这般欺行霸市的了,那自不能坐视。”李月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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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有事情耽搁,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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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大结局

    正说着,李二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李二婶问,李二没回话,进得屋里,看到李月姐,便有些惭愧:“月姐儿,叔对不住你,叔没把那方儿守住。”

    不怕贼偷,就怕贼掂记着,自那严老会长的儿子严万山继任会长后,便一直派人盯着李二叔,这日日盯着,一天一点的,终于叫他们把方子给摸透了,今天李二就是听说这事,去质问,没成想,那严万山却说他们李家以盐卤方子入股,却不公开方子,本就不对,再说他建树不多,联合起其他的股东,把他副会长的位置给拿掉了。

    “呸,什么东西,那严万山还不是看墨风出事了才这样,落井下石的东西。”一边李二婶气哼哼的道。

    “叔,没守住就没守住,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东西,副会长不做就不做了,我看这个行会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嗯,哪天找个机会,我就把方子给公布出去。”李月姐这时一脸沉着的道。

    “月姐儿,这可不成,当初可是签了合同的,咱家必须对这方子保密,除了行会里,不能外泄,你真要把方子公布了出去。那可是要赔偿行会的违约金的,那违约金可是个天文数字,咱们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的。”李二叔急的道。

    “二叔,你别急,看着就好了,我不用出面的,到时候还让那姓严的说不出话来。”李月姐道。

    当初,她加入行会的时候,可是跟田阿婆说过的,田阿婆当时就说了,那方子也不是田家祖传的,而是田家祖父从官府邸报上抄来的,后来,郑典做了通州县正堂的时候。李月姐还专门证实过,从衙门的资料室里找出了前朝的邸报,这几天,她把方子一抄,再把邸报往如意闲话的书坊里一递,到时候由如意书坊里刊登出来,到时姓严的还能说什么?

    李二见李月姐这么说,他也知道李月姐做事心里有数的,不会乱来,再说了。郑典还是四品的官身在那里叫,想来姓严的奈何她不得,也就不在多说什么了,行会散了也好,再这么由着严万山发展下去,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至于行会散了后家里的损失,那也是承受的起的。

    三天后。

    新一期的如意闲话出来了。本朝虽然有各种**,各种黑暗,但总体来说。经济发展不错,百姓只要肯吃苦,兜里总能攒几个闲钱,于是。一早的,便有人来买这如意闲话。

    买到手的,便捧在手上,往边上的早点摊子前一坐。边吃着早点边看着,时不时又应着别人的话,读几段趣味的出来听听。

    “哟。今天的格物篇里面登出了白玉豆腐的盐卤方子,哗,这一下子,豆腐行会可有乐子瞧了。”那人瞧着格物篇里面的豆腐方子,嘿嘿的笑道。

    何老三,开着何家豆腐坊,他家祖传做豆腐,也算是有一些技艺的,可随着白玉豆腐的推广,这种豆腐细腻,滋味好,更听说还养颜的,而比起这白玉豆腐,他家的豆腐就显得粗黑,还带着一丝苦涩和豆腥气,吃到嘴里还有些糙和渣,自然那生意就一落千丈了,没法子,这才花了钱,入了豆腐行会,拿到白玉豆腐的盐卤,也做出了白玉豆腐,生意好了不少,那日子渐渐的好了起来,他还想着,如此再过几年,就能给儿子讨房媳妇儿了,可没成想,严会长一走,如今的严大爷太心黑,一接手,就提高了份了钱,又把盐卤的价儿提高了,这还不算,又加了一个什么推广费,如此下来,这一个月的赚头还不是他原先卖自家的豆腐了,虽然生意差了点,但不能交这费那费的,叫还有两个余钱的,因此,他和几家说好,要退出行会,可没成想,想要退出又多了一个违约金,拿不出这个违约金可是要吃官司的,没法子,如今也只能挨一天算一天了。

    这会儿他正挑着豆腐挑子站在那早点摊的边上,包子,馄饨什么的他自是吃不起,于是就拿出家里备的豆渣馍,又到早点摊老板那里讨了一碗冷水,就蹲在一边吃了起来。

    这正吃着,冷不丁的听到边上一人说的话,手里的馍差点就掉地上,连忙凑到那人跟求着:“老哥哥,你再把刚才那一段读读。”

    “宋大人跟言大人又打起来了,听说言大人被划花了脸,回家里,家里的夫人非说他是被哪个狐媚子给抓的……”那人道。

    “不是这个,是之前豆腐那一段,那个盐卤方子。”何老三连忙道。

    “哦,你是说格物篇里这一段。”那人翻了回头,便将方子读了一遍。

    “那个,能不能麻烦这位爷把这个方子抄下来。”何老三一听,心里虽儿狐疑,虽然如意闲话的东西大多都是捕风捉影的,但既然是登出来的东西,总是有些根据的,于是,何老三便想让这位抄下来回家试试。

    那位爷本就是个闲人,也有着一副热心肠,于是就借了纸笔,把方子抄下来给何老三,何老三立刻的,豆腐也不卖了,拿着那方子,挑着豆腐挑子飞快的回家里,叫自家的小伢儿在家门口卖,而他又拿着方子去药店,买了其中的材料,至于方子中提到的野果子,酸的很,家里的小伢儿嘴馋的不行的时候,常到野地里去找点来,这会儿家里就有几个,于是按着配方,何老三就制起了盐卤,三天发酵过后,果然,跟从行会买来的盐卤一样。

    再试着制成豆腐,果然是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白玉豆腐。

    这一下是一石激起千重浪。

    没两天,整个行会就闹翻了,严万山便是想封也封不住,如意闲发的发行量极大,各省各府都有分店,有的县里都有。

    于是没多久,入会的人便都要求退会了,毕竟方子都漏了出来。行会存在的根基就没了。

    严万山想找李家来着,他认为是李家泄漏出去的,可人家如意闲话说了,这方子来自于前朝的一份官府邸报,有据可查的,怪不到李家人头上去啊。严万山也没耐何。

    此后豆腐行会日薄西山,最后严万山等几大股东也陆续退出豆腐行会,只剩下李二,齐娘子等一些老股东,本着维护行业秩序和规范维护着豆腐行会。倒也在行业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这些只是后话。

    夏夜,知了儿的叫声还时不时的响起,

    小院一角有一株野葡萄,正结着一窜窜的野葡萄果,李月姐靠在葡萄架前乘着凉,那野葡萄闻着甜腻腻的甚是香甜,但吃起来能让人酸的牙倒,不过。李月姐却最喜欢没事的时候吃上一两粒,得味儿。

    “看着李月姐半靠在竹榻上,一边的一个竹盘了上摆着一窜洗干净的野葡萄,李月姐捏着一粒就放在嘴里。随既酸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酸男辣女的,大伯娘说了,你这会定是生儿子,唉。咱老郑家也不知咋的了,连着三代,全是男丁。硬是没有一个女娃子出生。”郑典一屁股坐在李月姐身边,一手摸着李月姐已经近八个月的肚子,说话的口气颇是有些丧气。

    也怪的很,郑家不管哪一房,这些年,所出的全是儿子。

    李月姐东了,掐了他腰肉一把:“怎么滴,儿子还不好啊,哪家不是千求万求的求儿子。”

    “别人家是别人家,咱家就求个女儿,哪一房要是能生个女儿,那就是郑家的公主,咱拱在手里,含在嘴里的疼着。”郑典笑嘻嘻的道。

    “呸,你别想,反正我要儿子。”李月姐瞪着眼,她是做大姐出身,自知道做大姐的难处,哪个女人不想上有哥哥宠着,所以,这第一次她定是要先生个儿子的,以后再生个女儿,好有哥哥宠。

    “好好,你要儿子就儿子。”郑典争辩了几句,便从善如流,没法子,他争不过李月姐。

    “对了,你今天怎么不去柳洼了?”李月姐问,郑典这段时间一直在柳洼通州两地跑,忙着修坟,建屋,以及车马行的事情,只等这些忙完,就要举族回去祭拜。郑家才算是衣锦还乡了。

    “四叔四婶让我留下来,他们去了。”郑典道。

    “呵,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这等事情,他们一惯是能推就推的,居然会让你留下来,他们去?”李月姐一脸诧异。

    修坟,建屋这些事情烦琐的很,而且干这些事还容易吃力不讨好,这两位一向是不沾的。

    “别提了,他们在家里呆不下去了。”郑典没好气的道。

    “怎么了?”李月姐连忙问。

    “还不是放印子钱的事情。”郑典道。

    “这事情郑圭他们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李月姐问,郑典出事前,李月姐就跟铁汉郑圭等说过四婶儿放印子钱的事情,后来郑圭等回到通州后,就做主,让郑四婶儿把这印子钱的事情收了,后来郑典出事,郑家在这方面才没出乱子。

    “四婶子那人就是钻钱眼,这不,前段时间又有些故态萌发,正好有人托关系找到她,要跟她贷点钱,她正好这些年也存了不少的钱,就打算把自己的钱贷出去,没成想,那人却是白莲教徒,后来那人被抓了,牵出她来,她差点就被衙门的人抓了,说她资助反贼,好在,衙门里的人跟郑家都熟的很,也知道她放印子钱的事情,郑圭他们又塞了钱求了情,才把她保出来。

    可她自个儿存了这些年的钱算是没了,听说还上了白莲教徒的黑名单,吓的不敢在通州待了,所以,才跟四叔一起回柳洼。

    “怎么还有白莲教徒黑名单的事情?四婶没事吧。”李月姐一脸疑问,这些日子,她身体渐沉,平日里也就不太出去走动,再加上四房发现这样的事情,估计也瞒着大家,毕意说出来太丢人,好在如今四房四个儿子也都算是有出息了,自也不消旁人费神。

    “没事,这黑名单的事情是郑圭他们几个吓她的,她要心里没个怕的,就要折腾,现在好了,也消停了。”郑典道。四房的事情他也不想插手。不过。现在郑圭几个当家作主了,许多事就不由着老爹老娘了。

    李月姐点点头,如今四婶连点私房钱也没了,不消停也得消停了。

    于是,两人又聊着天。

    转眼就入了秋,李月姐肚子里的孩子足月了,足足痛了几个时辰,生下了一位千金。

    郑典乐的找不着北,大把的银钱撒了下去。

    一边的两位接生的稳婆是意外之喜,别人家是生小子给的赏钱多。唯有郑家是生千金给的赏钱多,自是满口说着讨喜的话。

    唯有李月姐有些气闷:“我本想第一个生儿子,第二个生女儿的,这样妹妹才有哥哥疼。”

    “谁说这样就没哥哥疼了,咱老郑家别的不多,做哥哥的最多,你没听见虎头他们几个吵着要见妹妹啊。”郑典好笑的道。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就听窗外虎头霸气的声音:“怎么样。我也有妹妹了,我爹和几个叔叔们都说了,我们的妹妹比别人家的妹妹都精贵,以后。我们都要听她的,妹妹说东就往东,妹妹说西就往西,妹妹说打谁就打谁。你们谁要是得罪了我妹妹,我们打的你们不分东西。”

    这话真是霸气外露外。

    “这样啊?这以后咱家闺女不会被宠成小霸王吧?”李月姐听着外面虎头霸气的声音,一脸怪异的看着郑典。

    “咱闺女就是霸王又咋嘀啦。”郑典一脸得意。

    李月姐拍了拍额头。完了,估计她心目温婉知礼,秀外慧中的闺女消失了,想着一个霸王似的闺女,李月姐只觉得头疼的很。

    “对了,咱闺女起个什么名儿啊,你们定没定好?”李月姐又问,这名字从几个月前就取起,到现在还没定。

    “取好了,咱几个兄弟一起取的,咱闺女是郑家的千金,就叫郑千金。”郑典道。

    于是一个让咱们千金小妞儿一想起就恨不得揪光她老爹的胡子的名字就这么诞生了。

    李月姐只觉得头更疼了,不管了,由着他们折腾去,她要休息,要睡觉。

    郑典则坐下来,看看睡着的李月姐,又看了看一边的小千金,乐呵呵的傻笑。

    ……

    入冬。

    柳洼

    “进屋了啊,进屋了啊。”随着一阵叫声,一盆盆的进屋果子,冻的**的朝人群中丢去,有的砸到人头,疼的人龇牙咧嘴的,却仍是笑嘻嘻的。

    随后郑家由郑大伯娘领头,一房一房的进了大宅,郑大伯娘手里还抱着郑大和郑铁牛的牌位,此时满眼是泪。

    李月姐抱着小千金跟着郑典进得大宅时,仿佛还听老太爽郎的笑声。

    接下来自是大摆流水席。

    “躲什么躲啊,饭都吃不上了,还要脸面作什么,他郑家既然摆的是流水席,我家人也是柳洼人,吃一顿理所应当。”众人正吃的欢,却见不远的,一个身胚高壮的女子牵着两个穿着破烂的小儿女,手里还抱着一个过来,还不时的空出一只手推攘着边上穿着一身破旧夹袄的男子。

    “要吃你吃,我便是饿死也不吃郑家的饭。”那男子用力的甩开高壮女子的拉扯,然后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裳,转身一步一瘸的离去。

    “你这个死瘸子,饿死拉倒。”那高壮女子气的直跺脚,却是转身带着三个子女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那是周东源?”李月姐同郑典相视一眼。

    “可不就是,我们回来不久,他们也回来了,不容易啊,听说从禽那边一路要饭要回来了。”边上有人道。

    “他家那婆娘可凶了。”边上又有人道。

    “活该,这是报应。”这是当年有亲人死在柳洼那场溃坝灾害中的人恶狠狠的道。

    而此刻,心中感触最多的唯有李月姐,前世,她在周家吃的苦,今生,金凤的死,一切皆应周东源而起,她该恨,可其实到如今也恨不起来了,如今,周东源于她李家,只不过是不相干的人。

    “走了,月娇他们该到了。”郑典在一边道。

    “嗯,走吧。”李月姐点头,他们要去码头上接人。

    干河码头,一切又恢复的旧貌。

    “听说最近白莲教闹的厉害,咱们这里的巡检司又复立了,听说新任巡检今天到任。”码头边上,几个洗衣的人在闲聊着。

    “新任巡检是哪里的啊?”有人打听着。

    “听说是杀虎口那边过来的,叫铁九郎,杀过不少胡人,凶悍着呢。”总有那么些消息灵通人士。

    李月姐同郑典相视一眼,铁九郎来当新任巡检?虽然很意外,但也在情喇中,铁九郎流配杀虎口,听说阻止几次胡人掠边,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得个巡检之职也是应当。

    ………………

    正说着,便有船到了,李月姐看到站在船立的月娇同冯禄,两人一手抱着一个,月娇儿厉害,生了一对龙凤胎。这会儿月娇儿拼命的朝着李月姐挥手。李月姐自也挥手应着,再加上已经在家里的月娥夫妻,墨易一家,还有李墨风,如今,李家兄弟姐妹算是齐活了。

    “呸,他们怎么碰到一起去了?”这时,郑典嘀咕了句。

    “谁啊?”李月姐问,然后顺着郑典的目光,才发现铁九郎自那船仓里出来。

    想来是铁九郎来上任,月娇他们就跟着铁九郎的船一起过来了,倒也不奇怪。

    “郑大人,好久不见啊。”铁九郎下得船,朝着郑典拱手。

    “铁大人一路辛苦。”郑典淡然的道。

    “流配之人,这点旅途之苦可算不得什么,对了,不知郑大人什么时候有空,好让卑职请郑大人吃酒。”

    “现在就有空啊。”郑典咪着眼。

    “那相请不如偶遇,郑大人请。”铁九郎爽快的道。

    “请……”郑典道。

    李月姐在一旁傻眼了,这两大男人怎么说风就是雨啊。不由的拉着郑典:“月娇儿他们刚到,怎么就顾着跟人吃酒啊?”

    “你不懂的,这种酒局不能怯场,我老瞧这姓铁的不太顺眼,这回定要把他喝趴了下去。”郑典说着,就转身招呼着铁九郎去了。

    李月姐不由翻了翻白眼,她是不懂,这既然是不顺眼,那干嘛还一起吃酒,算了,不理这些,于是,自是招呼着月娇等人一起回李家。

    如今,李家的屋子也盖起来了,二叔和二婶也陪着阿爷阿奶到了,她们李家兄弟姐妹也齐聚。自免不了要去爹娘坟前拜祭。

    山风吹拂,大青山依然巍巍。

    李家兄弟姐妹站在李大和李大娘子的坟前。由李月姐始,一个个的敬酒。

    “爹,娘,我们都长大成人了。”最后李月姐不由的哭倒在坟前,想想这一路走来的艰辛,想想前世的苦处,真真是如同作梦的一样。

    墨易,月娥,月娇,墨风,月宝儿几个也跟李月姐并排的跪在一起,一个个红着眼眶。

    那耳边似乎闻到一阵阵的叹息,欣慰的叹息。

    “爹,娘,女儿终不负所托!!!!”李月姐抬头,看着远处蓝天白云,那片片白云幻化成爹娘的笑颜……

    (全文完)

    ……

    又一个故事完结了,每一个故事的完结,某糖都十分的不舍,既有满足,又有失落,这种滋味常让某糖要低落几天才能缓过来。最后,鞠躬,感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万分诚恳的感谢。

    ……

    感谢homealone,Sunflower889,君傲少爺,飯菜的豆的平安符,寂寞疯人院的香囊,yimosaihong,stillia,雅水,寂寞疯人院,夭蘖,poppy047,jiangyingu的粉红票,谢谢大家的支持!!!(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www.uu234.com阅读。)

新书《阿黛》已开始更新!!!

王黛穿越了!

    左邻,宁采臣刚刚把聂小倩领进门。

    右舍,许仙他姐正喊他打酱油,断桥相会还待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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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在聊斋的故事里家长里短,发家致富的生活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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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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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介绍:
柴门篷户,生活艰难。 母丧父亡,留下弟妹一箩筐。 重生长姐,表示压力就是动力……长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