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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全文阅读

作者:糖拌饭x     长姐txt下载     长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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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闲话

    腊月二十,打早上起,天就下着雪粒子,到了辰时,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开始呼啦啦的

    扑天盖地下来。不一会儿,干河渠两岸,青石板的长街和河堤就铺上一层薄薄的白。

    街边上的几间铺子都早早的关门了,唯有转角处的一间肉铺子,上面还摆着几刀肉,几根筒骨,零零碎碎的。

    这是整个柳洼镇唯一的肉铺子。

    一个扎着油腻腻围裙,膀大腰圆的妇人站在肉铺子里,背靠着黑不溜丢的圆柱子,胖而泛着油光的手一甩一甩的,正往那嘴里丢着喷香的南瓜子儿。

    “郑屠娘子,好悠闲啊,这大年边儿,也不洗刷洗刷呀?”这时,肉铺子对门出来一个婆子,手里端着个木盆子,哗啦一声,一盆黑呼呼的水倒在雪地里,薄薄的雪顿时染上乌黑,然后全化成水。

    那婆子冲着那磕着瓜子儿的胖妇人说着话,还伸手锤着后腰,这马上就过年了,家里的活儿多的不行,那老腰就受罪喽。

    “是元妈妈呀,倒不是我不洗刷,是昨儿个,那镇尾李家的月姐儿来我这案子赊肉,说她小弟病了,馋肉馋的紧,元妈妈,你也知道,李相公上个月走了,留下六个子女,治病又欠下不少的钱,月姐儿是长女,几个弟妹都朝她要饭吃呢,赊肉给她家,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不过呢,我那婆婆叫灵水寺的几个大和尚给说的五迷三道的,说是啥……”

    说到这里,郑屠娘子一脸沉思的拍着脑袋瓜子,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伸着胖胖的手指点着道:“哦,是那个佛祖割肉侍鹰啥的,说自家有现成的肉,别人有急难,就当伸伸手。我家郑屠又是个孝子,他姆**话哪有不听的,便要送一提肉给那月姐儿……”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又顿了顿,一脸肉疼的样子。

    对面元妈妈插嘴:“佛祖的话那是要听的,郑大娘那是菩萨心肠。”

    郑屠娘子抽了抽嘴角儿,很不认同元妈**话,作啥要听佛祖的话?佛祖是给人吃的?喝的?还是穿的了?啥都没有嘛。

    当然这话,郑屠娘子不会说出口,这会儿却是接着元妈**话,口气一转道:“我家婆婆是好心,不过,月姐儿却是有志气的,说是不白要别人家的东西,就跟我说好了,让我把过年的器具交给她洗刷,算是以工代赊,这倒是帮我解决难题了,我家死鬼男人和几个小子尽胡闹腾,我侍侯他们都侍侯不过来,婆婆每日里吃斋念佛,那俗事是一点也不沾手的,这一大家子的,那事情多的能让人发颠的,这不,有月姐儿接手,我现今儿也不过跟我那婆婆常挂嘴上说的那样——偷得浮生半日闲。”

    郑屠娘子学着家里老太说的话,拉拉杂杂说了一堆。挥着胖胖的手,说的口沫横飞,又扮着苦脸,生怕别人传她偷懒似的,把家里的事说的跟要砍头似般的难。

    “那是,这镇上谁不知你是里里外外的一把手。”那元妈妈应和着,这一条街,就郑屠家日子过的最好,平日里大家言语都讨好些,只盼买肉的时候能便宜两个子儿。

    不过说到李月姐,那元妈妈又八卦了起来:“唉,说起李家这两年也不知犯了哪路子煞神,先两年李娘子走了,这才多久啊,李相公又病故了,留下这帮孩子今后这日子还不知咋过哟?这李相公多好的人啊,咋就好人没好命呢。”

    元妈妈感叹着,还不忘给已故的李相公发了一张好人卡。

    “可不是。”那郑屠娘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然后伸长着脖子看了看四周,碎雪的天气里,行人虽然来来往往的,但都是匆匆而过,没谁在意这两人聊八卦的妇人。

    郑屠娘子这才压低了声音:“这没了爹娘,那些个孩子不就成了人案板上的肉了嘛,前些天,我听我男人说了,李相公的弟弟李二那婆娘请了村老吃饭,四碗八碟的,好丰盛的一桌,为的就是李相公死了,李大家里没有长辈,他们做二叔二婶的应该要为几个孩子做主。”郑屠娘子说着,冲着元妈妈挑了挑眉头。

    “这也应当啊,做二叔二婶的是该照顾李大家这几个小的。”一边元妈妈理所当然的道。

    “唉,要真这么好心就好了,我看李二那婆娘八成是想并了李大的房产,李家东屋西屋一合并,就成一大屋了,至于小的,嘿嘿……”那郑屠娘子接下来的话不说明,但意味却深长着呢。

    “李家不是还有李月姐儿嘛,李月姐可是大姑娘了,她做为长姐,也能撑起门户了吧,再说了李家那二老不是还在吗?真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对缺心眼的这般算计?”元妈妈撇着嘴道。

    “李家老头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逃难过来,入赘李老婆子的,在家里说话不响的,闷不啃声的,实在是窝囊,他这样子,能为那几个小的做什么主?而李老婆子,咱们镇谁不知道,偏心眼偏到天边去了,打小就不喜欢李大,后来,李大娘子进门,那受的气啊,就别提有多多了,那李大倒底心疼着娘子,最后要求分家出去,跟李家婆子撒破了脸面的,李家老婆子对李大这个儿子,跟仇人似的,李家婆子哪还会顾着李大的几个娃儿,她巴不得把李大家的财产全巴拉到李二家去。”郑屠娘子又巴拉巴拉的道。

    “真是亏心眼的,这手心是肉,那手背就不是肉了?”元妈妈摇着头直道。李家老婆子的偏心眼那在整个柳洼镇那都是有名的。

    “至于李月姐儿……”这时郑屠娘子又舔了一下唇继续道:“她这不,快要嫁人了嘛,哪里顾得了几个弟妹。”

    “嫁人?她这不是还在热孝中吗?嫁给哪家?我怎么没听说过?”郑屠娘子的话让元妈妈一阵惊讶。

    “镇东周家大少爷。正是因为热孝才得趁热孝成亲啊,要不然,得再等三年。”郑屠娘子一脸的得瑟的道,显示她的能奈。

    “周家?本镇的周老虎?不可能!”元妈妈直摇着头。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周家是绝对不会看中李家的,元妈妈虽然没见识,但这点还是肯定的。

    柳洼有二虎,东周和西郑。

    东周是指就是镇东的周家,据说有人在京城里做官,至于几品,镇里的人谁也闹不清,只记得有一回,周大人回家的时候,本省的知府大人亲自来问候,那县里的县父母大人更是站在末流,总之,镇上人都知道,周大人那官儿大到了天边去了……

    而西郑,指的是镇西的郑家,也就是此刻正侃着八卦的郑屠娘子这个郑家,郑家没出多大的官儿,也没有周家那样良田千倾,不过,郑家在乡间凶名赫赫,郑老爷子当年是府城第一刽子手,如今郑家的子孙们,有做刽子手的,有做屠夫的,也有跑马帮耍镖手的,总之一个个都是狠人,凶人,因此,尽管郑家比不上周家的权势和财富,但依然同周家并例为柳洼二虎,总之都是普通人家即使不巴结也不敢得罪的人家。

    “怎么不可能啊,我这可是内幕消息,昨天花媒婆来我家里吃酒,吃醉了说的,你道周家为啥要娶李月姐?”郑屠娘子神叨叨的道。

    “为啥?”元妈妈连忙一脸好奇的问。

    “听说周老爷子快不行啦,周家打的是冲喜的主意。”郑屠娘子抬抬下巴得瑟的道。

    “冲喜?”元妈妈惊的下巴快掉了下来:“李月姐怎么肯去?”

    一般人家,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谁肯去冲喜?因为一旦冲不过,冲喜的新娘子那就得从天上摔到地下,被套上命硬,扫把星,克妇的名头,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婚姻大事又哪能由得了她自个儿做主。”郑屠娘子道。

    “也是。”元妈妈心有凄凄然哪,唉,这李相公一家娃儿,这不是雪上加霜嘛。

    “喂,元妈妈,今天这事儿,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可千万别传出去,这要传出去,坏了周家的事儿,周家还不撕了我们两家人的皮啊。”郑屠娘子见元妈妈凄凄然的样子,她有些后悔不该把这事说出去,虽然她郑家跟周家并列为二虎,但两家地位却是天壤之别,她郑家碰上周家,就好比鸡蛋碰上石头。

    “省得,省得。”元妈也唯唯诺诺的道。

    接下来两人就没了八卦的兴致了。

    就在此时,青石街的转弯处走出一个年青女子,上身穿着青布夹袄,外套白麻孝衣,戴着斗笠,脚上白麻孝鞋已经湿透了,踩着碎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她的手弯里挎着一个大的夸张的竹篮子,里面全是些灯台,罐碗,等各种器具,背上还有一个竹筐,也堆的高高的,感觉整个人就要被压没了似的,只是那女子脚步却甚是轻快,脸上的笑容也带着一种自信的舒畅。

    “月姐儿啊……”而此时,郑屠娘子脸色都有些尴尬,不知李月姐刚才有没有在转弯处听到两人的说话,不过,两人看李月姐神态自然,应该是没听到吧?

    这女子正是之前两人嘴里闲聊的主角李月姐。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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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闹剧

    月姐此刻的心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甚至是惊讶,狂喜,等,可以说是五味杂谈,她不明白,之前,她还在大水里挣扎求生,本以为要死了,可下一刻,她就在水边洗这些器具,心中还有些疑惑,可此刻郑屠娘子和元妈**对话清楚明白的告诉她,一切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开始……

    想到这里,李月姐不由的微微摇了摇头,两个外人都将李家的情势看的一清二楚,偏五年前的她啥也没看明白。

    前世,十六年的岁月真活狗肚子身上去了。

    “郑家婶子,你这些器具我洗干净了,你检查看看。”想着,李月姐冲着斜倚在肉案边上的两人笑着道,吃力的将那一篮框的器具放在肉案边上的桌子上。一手还撑着腿,小胸脯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显得累的不轻。

    “这还用检查,你做事,我放心。”郑屠娘子回过神来,拍着鼓鼓的胸道。不过,嘴上说的好听,那手上动作却是一件一件的检查,两只眼睛瞪的滴溜圆,生怕漏了任何一个死角似的。

    好在李月姐儿手头上的活儿实在是没可挑剔的。

    “好了,这提猪肉给你。”郑屠娘子检查完,然后提了边上一提肉,想了想,又拿起一根筒骨一起递给了李月姐。

    “谢谢郑家婶子。”李月姐儿不客气的接过。然后笑着朝两人挥手打了招呼离开。

    李月姐有些迫不急待的想回到家里。

    上一次,她就被逼没法子,嫁进了周家,而没多久,周老爷子就过世了,而她也开始了长达五年的幽禁生活,直到干河水库决堤,水淹柳洼镇,然后她又意外的又回到了。

    而今一切不过才开始呢,李月姐儿抬起头,眯着眼儿,看着天上的的蔚蓝,嘴角翘了翘,每每想着上一次,五弟病故,三妹和四妹一个自卖自身,一个嫁给了一个傻子给二弟换一个儿,没想二弟那儿进门,却嫌家里穷,跟人跑了,再就是最后大水漫堤间,二弟和宝儿小妹被大水卷走,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刺痛刺痛的。

    能重来一次,真的是太好了,李月姐想着,然后挺直着腰杆,踩着碎雪朝家里快步走去。

    李家大屋就在村尾的打谷场边上,十一间房子,远远看着也还挺气派,不过,几代的传承,如今已经有些老旧的,屋子外面的墙上,爬满了爬墙虎,斑颇的青苔更显岁月的沧桑,而如今李家大屋被分成两屋,东屋住着李子老两口和李家二叔一家,占了七间房,西屋住着李月姐一家,四间房。

    李月姐这一边多,四间房显然不太够,不过好在每一间房都够大,李大在世时,就用木板将两间房隔成了四间,一家人住着也就够了。

    再加上前面半边院子,以及院边上的厨房和柴房,总的算来,也还算宽敞。

    李月姐走到家门前,就看到阿爷正坐在屋两门中间的长条石板上,手里的一只竹篮子举的高高的,眼睛眯着,一根还没有收尾的竹篾正在那竹篮的边沿穿插着,正是收尾的滚边,李家阿爷是一个篾匠。

    “阿爷,下雪了哩,咋不进屋里做活儿。”李月姐远远的打着招呼,自家这个阿爷,在家里一向是没声没息的,没有主见,没有声音,没有话语,常常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因家李子的偏心,李老头的不闻不问,李月姐一直以来跟李家二老都不太亲近,只是前世,直到后来,李月姐才,二叔没能如愿吞了自家的这边的房产,是因为阿爷最后站了出来,因此,这会儿倒觉得阿爷很有些亲切。

    “外面光线亮一点,这就编好了。”李阿爷木讷着一张脸,手指却很灵活,长长的竹篾一绕一绕的,那竹篾的头端插进一个缝隙里,整个竹篮竟是浑然天成,看不到一丝边边拐拐的。

    李阿爷说着,就跳下石板,拧着竹篮,一瘸一拐的进了东屋的院子,李月姐的阿爷是一个瘸子。

    李月姐笑了笑,站在西屋院门口,那手按着门上,心里竟有些紧张。

    一咬牙,推开了门,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自家三阿妹月娥正跟二叔家的小子李荣延扭打在一起,一边才五岁大的幺妹月宝儿正坐在地上,手里抱着一只白羽芦花鸡,黑柒柒圆溜溜的大眼睛正撒着金豆子呢。

    而里屋门坎上,才八岁的五弟小墨风正趴在那里,脸通红的,一手使劲的拍着门坎,两眼瞪着正扭打的李荣延。

    见此情形,李月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先扶着墨风坐了起来,手的抹他的额头,正烧的厉害呢,几个弟妹,算五弟的身子骨最弱。

    连忙又拿了一件阿爹的旧棉袄给五弟披好,然后又拉起小月宝儿,让她跟墨风待一起,这才走到扭打的两人面前,一手一个的将两人分开这是回事啊?”

    李月姐说着,却是盯着二叔家的荣延小子,三妹月娥一向是个憨慢的性子,若不是逼急了,断做不出这种跟人扭打的事情来。

    “,他……他偷咱家的鸡蛋,那鸡蛋是要给……给五弟补身子的。”李月娥红着眼,有些结巴的道,一手指着虽然才十一岁,却长的壮实如小牛犊似的李荣延。

    “偷你家的鸡蛋,你别胡说,我阿娘说了,以后这屋要合并,别说这个鸡蛋,就是那只老母鸡那也是咱家的,我拿自家的能算偷。”李荣延抬着下巴,挥着手里的鸡蛋,另一只手又指着小月宝儿怀里的白羽芦花鸡道。

    吓的小月宝儿连忙将那芦花鸡抱的更紧。

    “屋合并?我不,再说了,不管以后样,现在,我家的就是我家的,你把鸡蛋放。”李月姐用手揪着荣延小子,那眼睛死死的瞪着李荣延,她二叔二婶打的可是好算盘啊。

    屋合并,一直就是二叔的心愿,前世因为阿爷出面最后不了了之,所以,李月姐,屋合并不了,但这并不能就表示由着这荣延小子得寸进尺的胡来,这会儿是一个鸡蛋,下次就是那只鸡,再下次还不定是呢?

    更何况,五弟墨风病着,这鸡蛋是给他养身子的,连小宝儿都没尝一口。

    “干,干,以大欺小,仗着人多欺负我一个啊,阿爹阿娘,救命啊……再不来,你要叫人害死了。”李荣延被李月姐提着,很不痛快,一扭一扭的,可却挣脱不开,最后干脆耍起赖的大叫了起来。十一岁的娃子,硬是将泼皮无赖那相道做的十足。

    李月姐儿冷眼看着,月娥呆呆的站在一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另一边坐在门坎上的老五墨易则咬着牙,恨恨的骂无赖。”

    而随着李荣延这一声大叫,立刻的,从东屋里冲出几个人来,领头的李金凤,李荣延的,今年十五岁,比李月姐小一岁,是柳洼镇出了名的花骨朵儿。

    李金凤的身后,跟着李家二叔二婶,同时出来的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精干的妇人。那妇人李月姐认识,正是柳洼镇出了名的媒婆花三娘。

    花媒婆突然出现在这里,其目的不言而喻了,李月姐翘了翘嘴角。

    “李月姐,你这是个做的样子吗不跳字。李金凤一,就冲着李月姐吼。

    “这也要人敬着你是个,才要的样子,没人在乎你这个,那还要的样子给谁看哪?”李月姐似笑非笑的回了李金凤,前世,就是处处都要做一个温良谦恭的样儿,才让弟妹们受了不少的委屈,今生她可想通了,温良谦恭也得看人,她只要记着一条,那就是护着弟妹们,其它的不相干的……即是不相干,自然不需要理会。

    “你……”李金凤叫李月姐这话给堵了个结实,气的一脸通红。

    “回事?”一边李二叔上前问道。

    “我不过拿了个鸡蛋,他们小气巴拉的。”李荣延仍一幅别人欠他五百两的样子。

    “不是一个鸡蛋,你还说大白是你家的,我家的房子也是你家的,以后我们要靠着你家吃饭,我要不听话,就不给我饭吃。”一边小月宝儿抱着白羽芦花鸡,挤到跟前,瞪着眼睛奶声奶气的控诉道。

    李月姐冲着二叔和二婶淡笑,同时背过手,冲着小月宝儿竖了竖大拇指。

    李二叔李二婶面对李月姐那一幅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一脸悻悻。

    “没有的事儿,月姐儿别多想,小孩子家家的,满嘴糊话,回屋我教训他。”李二叔说着,便有些恼羞成怒的便劲的拍了李荣延几下。

    “不就一个鸡蛋嘛,孩子闹着玩的呢,你打他做?”二婶方氏连忙护着荣延小子,眼中也是不屑,然后让金凤领着李荣延回屋。

    “鸡蛋。”看着李荣延要走,月宝儿连忙叫道。

    “还给你,谁稀罕哪。”李荣延鼓着腮帮,拿着鸡蛋气哼哼的一砸,砸在的地上,蛋黄蛋清流了一地。

    李家看着地上的鸡蛋,小月宝眼眶就红了,月娥也握紧了拳头,李月姐蹲了下来,盯着地上的蛋黄蛋清,然后抬起头冲着三妹月娥道三妹,去厨房拿只碗和锅铲来,还能铲点起来,等下兑了水冲冲,沉了泥沙,还能炒蛋花吃。”

    “哦。”月娥应声,颠颠的跑进厨房,拿了碗和锅铲出来。

    三人的将蛋黄蛋清铲了点起来。

    李二叔站在边上,瞅着李老头正斜靠在门框边上,定定的望着他,也觉得脸面发烧,恼羞之下,就抄起放在院子里的扫把,朝着李荣延的腿就是一阵子死打。

    “李仲达,你要是把荣延打了样,我跟你没完。”一边的方氏不干了,用劲的抢过李二叔手上的扫把,然后拖着李二叔,也撒起泼来。

    李二叔脸更是一脸青白。

    李月姐懒的看二叔一家在那里唱戏,端了碗,就招呼着弟妹们回屋。

    “月姐儿,等等。”这时方氏又不撒泼了,站起来拍裤腿上的灰冲着李月姐叫道。

    “嗯?”李月姐回头过,一张脸静的看不出表情。

    “来东屋一下,你阿奶有事跟你说,好事儿!”方氏这会儿一脸笑容的道。

    李月姐看了看方氏,又看了看一脸眼神有些闪烁的二叔,最后看了一下一直站在边上看好戏的花媒婆,抽了抽嘴角,点了点头。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那就迎难而上吧。

    “我先扶墨风回屋休息,他还发着烧呢,一会儿来。”李月姐回道。

    “那快点啊,不能叫你阿奶等。”方氏又补了句。

    李月姐只当没听见,跟月娥一起扶着墨风起了屋。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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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婚约

    了墨风躺下,又叫月娥在边上照看着,李月姐又将先前拿的肉挂在窗边风干,这块肉得留到三十晚,祭了爹娘后再吃。

    小月宝儿拿了小板凳坐在窗边对着那肉流口水,李月姐看的是哭笑不得,又心疼。

    “别流口水了,晚上有骨头汤呢。”李月姐揉了揉宝儿的头顶,小月宝儿立刻喜笑颜开。

    “对了,你二哥和四姐呢?”李月姐又问小月宝儿,从她进屋,就没看到二弟墨易和四妹月娇。

    “你忘啦,二哥去捡柴禾了,四姐是你让她陪二哥一起去的,你说四姐精头怪脑的,二哥木讷,有四姐陪着,两人有个照应。”小月宝儿瞪大着眼睛。

    “哦,瞧这脑子。”李月姐拍了拍头,对于几个弟妹来说,她不过是离开去帮郑屠娘子洗刷器具这么点工夫,但对于李月姐来说,这中间却晃过了五年,哪还能记得之前吩咐过的一些话。

    三妹和四妹是双胞胎,都是十一岁,两人的模子挺像,但个性却是天差地别,三妹月娥反应慢,行动慢,还死脑筋,而四妹月娇,性子急不说,还很世故而精怪,别说几个,就连她有时还吃这个四妹的瘪,是人精一个。

    阿爹阿娘在世时常说,这月娇也不知随了谁。

    可前世,月娇却因为替五弟墨风治病,自卖自身,此后便没有音信了,当年,幽禁在周府后院的李月姐常常想,以月娇这性子,应该不会吃太多的亏吧,可她心里也清楚,那大多是自欺欺人,月娇再人精,那也是小女娃一个,能保命已是天幸,吃亏怕是少不掉的。

    想到这里,李月姐的心就不是滋味儿。

    好在,一切能重头开始,她定不会让月娇再卖了。

    随后月姐便叮嘱小月宝儿看好家门,便出了西屋进了东屋院子。

    东屋里的火炕烧的很热,一进屋就感到一股子暖哄哄的风。

    李婆子和李老头一人一边坐在炕上,李婆子手里拿着一件李老头的旧衣,正专注的缝着,李老头这会儿正拿着朱砂笔,正一个个的竹筐上打着他的印记,两人都专注的做着事儿。

    二叔李仲达和方氏并排坐在一边,显得都有些拘促,而后门边厚厚的布帘子被人挑起了一角,显然那后面有人在偷听。

    也没见到之前的花媒婆,显然已经离开了。

    见到李月姐进来,方氏连忙站起来,拉了一张方凳紧靠着李婆子,然后一脸热情的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来啦,快,坐你阿奶身边,你阿奶有话跟你说。”

    李月姐没动。

    李婆子这会儿才抬起脸,先冷冷的扫了方氏一眼,然后拍了拍那方凳坐吧。”

    “嗯。”李月姐坐下。

    “你也看到了,今天花媒婆来了,为的是你的事情。”李婆子开门见山的道。将手上的旧衣衫和针线放在一边。

    “我的事?事?”李月姐尽管心里清楚,但还是装傻的问道。

    “花媒婆是替周家来提亲的,周家少爷跟你有婚约。”一边的方氏抢先回道。

    “咳咳……”一边李二叔使劲的咳了两声,横着自家婆娘,这婆娘总是沉不住气,他可是好不容易请娘出来主持这事,这婆娘又硬凑上前干啥,这种事情,娘出面是最好的。

    李婆子又扫了夫妻两人一眼,又看了看一边的李老头,李老头仍在专注的写着印记,恍若处在无人之境一样。

    李月姐两辈子到现在,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家这阿爷。

    方氏悻悻的坐了。咪着茶汤。

    “我没听爹说过这回事情。”李月姐盯着李婆子道,前世她嫁给周东源之后,那周东源亲口跟她说过,她爹根本就没跟周家有约定,其实不过是周家要一个冲喜的,周东源又看上了李月姐,这才找了方氏,因为方氏的大哥是在周家做事,于是,由方氏的大哥牵线,周家许给李二叔一个衙门的差事。

    要,这个朝代,衙门的小吏往往都能顶替的,也就是说,李二叔如果能进了衙门谋份差事,那等他老了就可以举荐的顶替他的位置,这在乡镇里可是相当了不得的事情。这不仅是为,也是为子孙谋福利,李二两夫妻又怎能放过。

    而周东源的父亲周大爷是一个酒鬼加赌鬼,那是走在路上,拉了谁都能赌的人,于是周家跟李二家一合计,就弄出了周大爷跟李大李的赌局之事,于是便有了这婚约,可以说一切虽然有些荒诞,但却也在情喇中。

    “你小孩子家家的,跟你说干,而且这事本来就有玩笑的成份,你爹走前只是跟我提了提,如果周家不在意,就当没这回事,给你另外订亲,可现在,周家派人上门了,这就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了,趁着热孝,你准备一下,年前就嫁了吧。”李婆子道。

    周家很急,腊月还剩九天,而腊不定正不取,正月显然是不能娶妇的,再等几个月,谁周老太爷等不等的急呢,所以,私下里,周家跟李仲达他们都商量好了,年前就进门。

    “不嫁,阿娘走后,家里我就当一半家的,阿爹事都不会瞒着我,他既然没跟我说,那就是没这回事,阿爹从来不是个好赌之人,更不会拿我的婚事做赌注。”李月姐坚定的道,经过五年的幽禁生活,她的一颗心早已坚如磐石,确定的目标,决不会退缩。

    干脆利落是她的行事风格,至于别人硬要栽的忤逆,不孝等罪名,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

    “这事你不承认没有用,我认了,你二叔认了,周家认了,就由不得你,到时候别让我们绑着你上花轿。”李婆子没想到这个大孙女突然这么坚决,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心里更是火了,也发了狠话。

    李月姐抬头看着李婆子,心中那个恨那,阿奶为了二叔可真是不遗余力啊,她就从来没把阿爹当,没把她当孙女过,抿了抿唇真要我认也行啊,那得再等三年,我要为我爹守三年大孝,婚事三年后再说。”李月姐说着。虽然声音不响,却很坚决。

    三年谁都等得,唯有周老太爷等不得,三年后,黄花菜都凉了,到时周家可看不上她去做儿。

    “好孩子,有孝心,我也想哪,可周家不由人啊,他们要你年前过门,你也周家的权势,咱们小门小户的,哪能扭得过他们呀,真要惹恼了他们,咱家这些人的小命就要没了,你不为想想,也要为墨易他们想想吧。”这时李婆子口气一转,有些叹息的道。

    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了。

    前世,李月姐就是在这一翻话下答应嫁的。只要一拿弟妹说事,她就没辙。可事实却是,她嫁了,周老太爷依然过世,不但她得了克妇之命,连带着弟妹们也平白遭了猜忌,有些事情是没理儿说的。

    所以说,妥协绝对不是办法。

    “阿奶,我就是为弟妹们想才不能嫁,至于为,我想你心里清楚。”说着又翘了翘嘴角至于周家,我朝以孝冶天下,别说咱们这小门小户的,就是周家那样的大家,也不能跟国纲过不去吧。”

    李月姐心里琢磨着,前世她不了解周家,自然怕周家,所以妥协,可在周家五年,周家一些事情她心里情楚,周家其实有许多投鼠忌器的地方,只要抓住了其中一点,她就能全身而退。

    李婆子一手紧握着茶杯,眼睛盯着月姐儿,这个大丫头今天的表现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国纲都抬出来了,这明显就是抵抗到底了,一时屋里静静的,只有李老头呼噜呼噜的喝水声。

    “月姐儿想的还真多,你是女儿家,在家里就在家尽孝,嫁入夫家就在夫家尽孝,跟国纲有过不去的,趁热孝成亲,古来就有,你嫁入周家,就是飞上枝头成凤凰了,以后也能靠着周家给墨易弄个出身,就能光耀门楣呢,到那时,二叔二婶还得仰杖着你呢。”这时,方氏便插嘴道,这些话是她大哥教她的,她一直憋在肚子里,这会儿终于找到机会说了出来。

    “二婶,阿爹在世时说过,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咱家要发达,还得靠,靠别人家是靠不住的。”李月姐淡笑的回道。呃,方氏一时语塞。

    “总之,你就是不嫁了?”这时刘婆子冷冷的看着李月姐。

    “不嫁。阿奶别强求。”李月姐坚定的道。

    “好,那这事我就不管了,周家你就去应对吧。”李婆子今天一直被这个孙女顶撞,这时火头起来了,重重的一拍桌子。她倒要看看,在周家的压力下,这大丫头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呀,轻点,茶水都溢了,多可惜啊。”一边李老头双手赶紧捧起放在桌上的茶杯,跟护宝贝似的护着,眼神愣愣的盯着茶水,好似里面有宝贝似的。只是他这一下子,把李婆子的气势给消没了。

    李月姐不由的抿嘴笑了,她突然阿爷挺可爱的。

    一边方氏看着公公那一幅呆呆的样子,也不由的笑出了声,李婆子眼光如刀的刺了,李二叔眼观鼻子鼻观心。

    “茶溢了去烧就是了,有可惜的啊。”李婆子深吸一口气冲着李老头吼。

    “嗯,我去烧,你们说了这么一会儿了,嘴也渴了。”李老头点头,就下了炕,走到李月姐又道老了,胳膊腿儿笨,月姐儿来帮爷烧火。”

    “嗯。”李月姐连忙点头,跟在阿爷身后出了屋。放了一屋人不理。

    一出了屋,外面冷风一灌,李月姐打了个寒襟,外面的雪停了,但风似乎更大一些了。

    “你吧,墨风病了,照顾。”李老头看着天,木讷的道。

    “阿爷不是要烧火吗不跳字。李月姐问。

    “你看屋里的人象是要喝水的样子吗不跳字。李老头探回头看了屋里一眼反问。

    李月姐也回头探了探屋里,一个个气的乌鸡眼似的,估计这时候真有水送去也得给你泼了。不由的眯眼笑了起来是不象。”

    “吧。”李老头挥挥手。

    “嗯。”李月姐点头,想着又问李老头阿爷说我该么办?”

    “你不是都打定主意了吗?还问阿爷干啥。”李老头呆呆的嘟哝了一声,转身回屋了。

    李月姐看着晃当的门帘子,心道,自家阿爷这心明着呢,想着,也不绕大门,两屋中间有一道矮矮的黄泥巴墙,踩着凳子就能跳。抄近路回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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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捉迷藏

    转眼,天开始有些灰灰,寒风也一阵紧似一阵,吹得窗纸哗啦啦响,厨房里的骨头汤已经冒着香气了,可二弟和四妹还没有回家。

    李月姐急了,叮嘱了月娥墨风等人几句,便匆匆朝村尾去,村尾有一眼古井,李月姐到的时候,就看到住在前街的姚裁缝正在打水。

    “月姐儿,你站在这里张望啥呢?”姚裁缝看到李月姐在那里朝着山路探头探脑的,便好奇的问。

    “墨易和月娇过午去山上捡柴禾,到现在还没有回家,我在这里等看看,真急人。“李月姐回道。

    “别等了,我刚才看他们过去的,一大帮子人,还有郑家的郑典,郑铁柱兄弟,我家喜福小子也跟去了,墨易捡柴禾的时候捡到一只野兔,是那野兔自个儿撞在树上撞晕的,给果郑家的郑典非说是他撵的,说兔子该归他,你家墨易和月娇不干,双方争执不下,最后就捉迷藏,谁赢了兔子归谁。”姚裁缝在边上笑呵呵的道。

    没听说过兔子自个儿撞树上撞晕的,真是稀奇的很。

    捉迷藏?李月姐定定的看着姚裁缝,前世她快嫁人那会儿,姚裁缝家的喜福小子就是跟人捉迷藏,结果藏到镇里棺材铺里的棺材里,把自己给活活闷死的,毕竟才六岁大的娃儿,棺材板一放下,就没那劲托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再说了,她更担心墨易和月娇,这两个臭小子臭丫头,回去定要好好教训。

    想到这里,李月姐突然扭头狂奔了起来。

    “月姐儿,怎么了?”姚裁缝问,可李月姐早跑远了,姚裁缝怕出什么事也丢了水桶跟了去。

    李月姐一路直奔棺材铺,棺材铺的东家这会儿正在柜台上算着算盘,见到李月姐来,便高兴的问:“月姐儿,可是来结账的?”李月姐家阿爹去逝,那棺材的账还赊着呢。

    “不是,元掌柜,可看到墨易和月娇他们了?”白蔡蔡冲着那棺材铺的元掌柜问。

    “墨易和月娇?他们跟一帮人在一起,刚才还见着的呢,怎么这一会儿就没人了?”元掌柜道。还奇怪的四处看了看。

    李月姐不由的握了握拳,元掌柜真糊涂,想着,也不去管那元掌柜,直接冲到后面放棺材的铺面里,凡是见着棺材板盖着的,就去掀,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将棺材板移开。

    只是那棺材板真重,七涂七柒的,据说每摆一年都要涂上一层柒,几年下来,那棺材板能沉的压死人。

    “月姐儿,你干什么?”元掌柜在后面气急败坏的道,随后就看到李月姐从棺材里揪出一个十来岁的小子来。

    “这,这是咋回事?”元老板在后面咋着舌问。

    “墨易呢?”李月姐冲着那小子问。

    “在那边。”那小子指着另一边一口棺材,李月姐一个箭步上前,用劲的掀了棺材板,两条胳膊因为用力过度,已经发抖了起来。

    这会儿移开棺材板,果然看到墨易小子还傻傻的蹲在那里,见着棺材板被掀了,这小子还没反应过来,嘴里道:“不算不算,我还没藏好。”

    “李墨易,你还要怎么才藏好?你多大了啊,你知不知道藏在棺材里有多危险?”李月姐又急又气的去揪李墨易的耳朵。

    李墨易没想到大姐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性子老实木讷,也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不过却从来不顶李月姐,这会儿便耷头耷脑的由着自家大姐喝骂。

    “月娇呢?”李月姐又问。

    这时,月娇从一边的门后出来,慢慢的挪到李月姐的身边,又讨乖卖巧的在李月姐儿边道:“我跟二哥说了不能藏棺材里的,可是二哥不听我的。”这却是告小状了。

    在李月姐看不到的地方,李墨易瞪了自家四妹一眼。

    “回去再算账。”李月姐狠狠的瞪着两个。李墨易和李月娇立刻乖乖的站在一边,十分虚心的样子。

    “喜福呢?”这时,姚裁缝也跟着进来了,一看这阵仗,哪还不知道这些小鬼整出什么事来,那心就飞快跳了起来,墨易十三岁了,月娇也十一岁了,可他家喜福才六岁。

    “快,帮着找。”李月姐冲着墨易和月娇道。

    终于在最里边的一具棺材里找到了喜福,这小子这会儿已经有些迷糊了,一脸苍白的,被姚裁缝连着抽了几个巴掌才回过神来,见到姚裁缝,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众人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哈哈,都在这里,全让我找到了,没的说,兔子是我的了。”这时,郑典和郑铁柱两个半大小子从门边过来,看到众人,哈哈大笑。

    可惜,屋里没一个人理他们。

    “说,今天这事,谁的主意?”李月姐站在那里,眼光如刀的一个一个的扫过来,凡是被她扫到的,每个小子都耷头耷脑的下去。

    一边元掌柜的看着李月姐,心里咋舌,李家这大丫头,那眼光跟李婆子一个模子,能将人皮肉剜了一层出来。

    “是他。”晃过神来的喜福指着郑典,抽泣着告状。

    “不错,就是这坏小子,他规定我们只能藏棺材铺里,他定是知道,这棺材铺里没地方藏,要藏就只能藏要棺材里,好叫他一逮一个着。”一边月娇一脸精怪的道。

    “怎么了,怎么了?”郑典抬着小脑袋,一幅就是我的主意,你们能奈我何,那样子,欠揍极了。

    李月姐看到他那样子就手痒,这郑典,是郑家老三的儿子,说起来跟她家现在情况一样,父母早亡,他自小就由郑老太带着,可这郑典比她们姐妹命可好多了,虽然父母早亡,可家里郑老太宠着,郑屠等几房叔伯更是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最后宠成了一个柳洼小恶霸,以前自家弟妹没少受他欺负。

    这一下是新仇旧恨,李月姐就抄起一边用来弹灰的鸡毛掸子,一手揪过郑典,那鸡毛掸子就照着这小子的屁股一顿抽,抽得他直跳脚。

    郑典显然叫李月姐这一手弄蒙了,一边一帮小子还偷笑,小喜福欢喜的直拍起了巴掌。

    “你……你敢打我。”郑典回过神来炸毛了,只是他虽是个男孩,但只有十三岁,李月姐比他大三岁,又是做惯了苦事的,有一把子力气,郑典平日除了调皮捣蛋外,可没吃过苦,那力气反不如李月姐。

    这时被李月姐捉到打,一点也奈何不得。只是看到一边郑铁柱傻愣愣的,眼眶红红的吼道:“五哥,你傻啦,你就任别人欺负我,小心我告诉老太去。”

    “哦。”郑铁柱这才反应过来,应了声,连忙上前,从李月姐手里拉出郑典:“李家阿姐,不能打,打伤了老太要伤心的。”

    李月姐叫郑铁柱这说给说乐了,敢情着他这意思是,打郑典是该打,就是不能让郑老太伤心。

    郑典听这个只比他大一岁的五哥这般说话,气的伸腿就踢郑铁柱,李月姐在一边瞧了,又举起了鸡毛掸子,吓的郑典往后一缩,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痛的龇牙咧嘴的。

    “你们等着,我让我大伯给我做主,拿杀猪刀来杀了你们。”郑典捂着屁股,恶狠狠的发着狠话。

    “好啊,我倒正要跟郑老太和郑屠说说。”那姚裁缝这会儿儿子差一点就丢了命,一阵后怕着,听郑典这么说,也火了,便要带着喜福去郑家讨说法。

    郑典叫姚裁缝这么恶狠狠的盯着,又看喜福苍白的一张脸,动了动嘴皮子,最后却一声不啃的转身跑了,郑铁柱连忙跟着,一边的月娇使坏,脚一伸,绑了郑铁柱一下,好在郑铁柱跟他爹郑屠跑的多,练出了力气和反应,跳过月娇的小腿,然后抓了抓脑袋,跟着郑典一溜子跑了。还回头冲着月娇嘿嘿傻笑了一记。

    “月姐儿,今天的恩情大叔记住了。”一边姚裁缝背了小喜福冲着李月姐道。

    “姚叔,你可别这么说,这是小喜福命大。”李月姐连忙摆手,对于她来说,只是关心弟弟和妹妹。

    一边的元掌柜也擦着冷汗跟李月姐道谢,说实话,不是李月姐冲进来,不管最后走了哪一个,他这个棺材铺也要破财消灾。

    李月姐依旧摆摆手,然后拉了墨易和月娇出门,一出门,就看到两捆柴禾坚竖在一边的墙边,一捆柴禾上还挂了一只灰色的野兔,还挺肥的。

    “大姐,晚上烧兔肉,给五郎补补。”墨易看着野兔,舔了舔唇。

    “你也嘴馋了吧,晚上有肉骨头汤呢。”李月姐拍了拍墨易的头。然后背起一捆柴禾。

    李墨易也跟着背了一捆,反倒是月娇儿,提着野兔一甩一甩的,还捣了捣墨易的胳膊:“二哥,怎么样,我说你那点心思瞒不过大姐吧。”

    “呵呵,呵呵。”李墨易嘿嘿傻笑。

    李月姐听到后面两兄弟的斗嘴,脚步更是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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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金凤的心思

    不一会儿,三姐弟就回到了家里,刚进院子,就听到一声酸溜溜的声音:“有的人啊,心里一百个愿意嫁,却偏还拿俏,小心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月姐放下肩上的柴火,借着灰蒙蒙的光线,就看到李金凤斜靠中两院中间那黄泥墙边,那酸溜溜的话就是从她的嘴里出的。

    “你说什么呢?”李月姐没好气的道。

    这时,屋里的月娥墨风小月宝们也冲了出来,迎着兄姐。

    “你还装傻呀,周家是什么人家,要不是愿赌服输,周家会要娶你?阿奶和我爹娘为你操持着,你还拿俏,怎么着,你还怕你嫁入周家,我们会讨你们的便宜啊,告诉你,咱家不稀罕,你省省那心思吧。”李金凤噼里啪啦的道。

    什么叫倒打一耙,月姐儿算是见识了,便道:“别拿什么愿赌服输说事,这里面什么情况你爹心里清楚,我爹已经走了,现在是死无对证,至于我,拿不拿俏那不**的事情,周家既然那么好,那你嫁去啊。”李月姐冷声道。

    “你……”李金凤显然叫李月姐这话给呛坏了,有些恼羞成怒,好一会儿,才道:“哼,是你爹跟周家赌的,要是我爹赌的,我绝对不会象你这么赖账。”说着,李金凤扭着身子回屋了。

    李月姐看着她的背影,一个念头不由的就跳了出来,听话听音,金凤这话给她的感觉,

    这丫头,该不会真有嫁入周家的心思吧……

    正想着,突然小月宝儿哇的大哭了起来。

    “怎么了,幺妹儿。”李月姐连忙抱起她来问。

    这小丫头抽抽泣泣的道:“大姐要嫁人了,大姐不要我们了。”

    “没呢,别听你们金凤姐乱说,大姐守着你们,谁也不嫁。”李月姐抱起小月宝儿,点着她鼻尖往屋里走。

    一干弟弟和妹妹跟着。

    “大姐,如果周家真好,你就嫁了吧,弟妹们有我,你如果现在不嫁,再守个三年,就快二十岁了,到时候就是老姑娘了,嫁不好。”这时,墨易小大人似的道。他虽然有些木讷,但自小李相公带着身边,也识文断字,看问题看的远一点。

    一边月娥也点头,小月宝听二哥这么说,也抽着鼻子点头,那两条小胳膊却紧紧的圈着李月姐的脖子,显然是不舍得了。

    只有月娇没说话。

    “这事大姐心里有主张,你们不要操心了。”李月姐说着,随后又让月娇提高手里的野兔:“来,墨易墨风带好幺妹,月娥月娇跟我下厨房,今天不但有骨头汤,还有野兔肉呢,今天我们好好吃一顿。”李月姐一脸欢喜的道。

    几个小的一见到食物,那眼睛都绿了,大姐要嫁人的事情就抛到一边上,也不理大姐的分配,全一窝蜂到了厨房里。最后被李月姐赶回屋里。月娇却鬼头鬼脑的跑到李月姐身边:“大姐,周家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李月姐看了这四妹一眼,边整理野兔边问。

    “周家是什么人家,会看上咱们这等人家?姐,我不是劝你不要嫁哦,我觉得你要先打探清楚,我感觉着周家不一定憋着坏呢。”月娇搬着指头在自家大姐面前,分析的头头是道。

    李月姐一脸赞赏的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就知道这丫头鬼精灵呢。

    “让我说中了?”一看自家大姐的表情,月娇就知道自己猜的**不离十。

    “不错。”李月姐点点头。

    “大姐跟我说说,周家憋着什么坏呢?”小月娇也是八卦的很,两手托着腮帮蹲在自家大姐面前。

    李月姐便把从屠娘子那里听到的话跟小月娇说了说,这丫头精怪,懂事,跟她说说,说不定还能帮她出出主意呢。

    “嗯,不能嫁。”李月娇一听冲喜,就握着拳头跳了起来,可随后又垂头丧气的问:“那他们非要娶怎么办,阿奶和二叔还都站在周家那边。”

    “不怕,到时候周家真要用强,咱们就把事情闹大,周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要注意影响,咱们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李月姐道。

    “嗯,太对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姐还有我们,到时候,我们这些光脚的全部上。”月娇把头抵在李月姐的胳膊上吃吃的笑。

    “什么光脚的,穿鞋的啊,咱们没光脚啊。”这时,月娥走过来,看着脚上的的鞋子,虽然有些旧,但并不是光脚的啊,便莫名其妙的看着四妹月娇。

    “去去去,你不懂的。”十一岁的月娇一幅老成样儿,还卖着关子,就因为月娥比她早半个时辰出生,她就跟吃了多大亏似的,找着机会就要挤兑一下月娥。

    “哦。”月娥一向憨慢,并不在意的应了声,随后又指着月娇道:“四妹,你脸上怎么有血啊。”

    “血,哪来的血?”一听月娥说自己脸上有血,月娇立刻跳了起来。

    李月姐在一边嘿嘿笑,然后朝月娇伸出沾满血迹的手,她在整理兔子嘛,手上有血是自然的了。

    李月娇这才想起之前大姐用手扭过她的脸,不由的一跺脚,连忙跑去洗脸。这丫头臭美着呢。

    李月姐心里乐呵着,手上的动作也不慢,没一会儿兔子便整理好了,挂了半只到窗口风干,三十晚吃。

    然后开始红烧兔肉,放了红尖椒,李家几个姐妹都一个口味,喜欢吃辣的。

    不一会儿,半锅红烧兔肉就烧好了,李月姐先舀了一碗让月娇给阿爷那边送去。不管怎么说,今天因这野兔的事情闹的这么大,明天肯定整个镇都要传遍,万一别人问起二叔他们,如果她今晚没送过去,明天二嫂他们肯定就要在镇头镇尾说嘴了。

    随后几个小的就端菜上桌了。

    酱红色的兔肉,秋天晒的干尖椒没在其中,一看就红红火火的,接着是萝卜骨头汤,上面飘着几许葱花,青白分明,再一盘林子里采的野菜,碧油油的泛着油光,还有一碗鸡蛋羹,阵阵食物的香气散发出来,诱的李家姐弟六个肚子更是咕咕的叫,李家好半年没有这样的油腥了。于是李家六个就没形没象的大吃了起来。

    二郎墨易等吃的满嘴流油。小月宝儿更是把前襟吃的油腻腻的。

    “月娇,你刚才送兔肉去东屋那边,他们怎么说?”李月姐小口的咪着骨头汤问正在一边吃的欢的四阿妹月娇。

    “还怎么说,阿奶说她无福消受,荣延小子他们是想吃的,不过被二叔二婶一瞪就不敢下筷子了,最后阿爷说他嘴馋就端着兔肉到厨房里一个人去吃,然后小荣喜就乐颠颠的跟着阿爷一起去厨房,阿奶当场甩了筷子回屋了,连平日最喜欢的饭后搓麻都不玩了。”月娇笑嘻嘻的道,小荣喜是李仲达的三儿,跟小月宝一般大,五岁。

    李月姐看着月娇一脸乐呵的样子,没好气的用筷子敲了她一记,这丫头对阿奶满心的不乐意,能看到阿奶吃憋,心里别提多乐呵了,瞧她那眯着眼小得意的样子。

    李月姐也偷东着,喝着骨头汤,看着阿弟阿妹们吃的一脸满足,在冬夜里,一家暖暖融融的,这一刻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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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机遇

    饭后,月娥月娇两个去洗碗,墨易又去柴房整理着这些天捡来的柴禾,打算明天拿到集上去卖。

    墨风这会儿烧已经退了些,再加上吃了一顿好的,精神头起来了,这会儿就带着小月宝两个在炕上玩着,教着小月宝认字。

    李月姐这会儿也在油灯下算着账,家里现在是一个子儿都没了,还欠着棺材铺的钱,寿衣店的钱,另外还有药堂的钱,拉拉杂杂的一算,这债欠的还真不少,这还不算是人工的,属于人工那一部份,她以后还得用人工还。

    算了这些账,再算今后的开销所需,一家六人的生活,墨易和墨风最好还要读点书,还有自己和几个妹妹的嫁妆,虽说还远,但这些东西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办起来的,得极早准备。

    这一算下来,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哪。

    正想着,院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李月姐扬声问道。

    “月姐儿,是我,喜福他娘。”院门外响起一个女声。是前街姚裁缝的娘子,姚家婶子。李月姐连忙小跑着去开门,猜想着姚婶子定又是为了喜福的事上门。

    “月姐儿,今天这事可真多亏你了。”果然,一进门,姚娘子就紧紧握着月姐儿的手道。

    “姚婶子,姚大叔都已经感谢了一箩筐,你在这么着,我没脸见人了。”李月姐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大丫头,怎么说话的,我们的感谢还让你没脸见人了?”姚婶子是个爽快人,这儿没好气的道。

    “我那不是惭愧的嘛。”李月姐一脸笑嘻嘻的。

    姚婶子看着李月姐,清秀俏丽的脸,一扫之前的灰暗,也少了一份苦巴的相,倒是比以前更讨喜了几分,不由的便拍着月姐的胳膊:“嗯,月姐儿已经走过来了,这才是生活的样子,虽然你爹娘走的早,但记住还有我们这帮邻居,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有什么难处跟婶别客气啊。”

    姚娘子说着,却冲着一边东屋重重的哼了声,李婆子的偏心,李老头的不闻不问,李二一家的事不关已,镇上哪个人不看在眼里。

    “嗯。省得。以后但有难处就跟姚婶子开口。”李月姐重重的点点头。

    “这就对了,来,这点拿着。”这时,姚娘子又递给李月姐一个竹篮子,里面摆着糕点糖果等,这显然是年货,随后姚娘子又拉了李月姐的手,在她的手心上又硬塞了一块碎银子。

    “姚婶子,你这是干什么,不行的,我不能收。”李月姐跟烫着似的甩了甩手。

    “干什么,这银子不是给你的,是借你的,这马上过年了,这一年倒头的,你总不能亏了墨易他们吧,这些糕点是婶子做长辈的一点心意,我跟你母亲可是好姐妹,你要是不收,那就是不认我这个婶子。”姚娘子道。

    李月姐不由的鼻子一酸,那心感觉沉甸甸的却又十分的温暖,这样的好心她没法子拒绝,于是接过糕点,握紧了银块:“我收,谢谢婶子。”

    “这才对麻,我回去了。”姚婶子说着,又转身出门,李月姐连忙跟着,要送送她。

    “别送了,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巡检司的兵老在运河两岸转悠,逮着单个的行人就一顿查问,常常是拳打脚踢的。”姚娘子阻止李月姐相送。

    月姐儿一听姚娘子这翻话,先是一愣,随后却是用劲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瞧她这脑子,许多事情过了几年就记不清了,幸好姚娘子最后这一句话提醒了她。

    她记得前世这一年新年过后,就是新皇登记的日子,也就是说现在这段时间,老皇上已经驾崩了,只是为了保证新皇登基不出意外,暂时没有公布,这些事都是她嫁入周家之后听周家人说的,难怪最近衙差,捕兵,巡兵都加强了巡逻。毕竟柳洼镇就在京西郊,正处于运河口上,是京畿重地。

    “咋拉,你这孩子?”姚婶子伸手探了探月姐的额头,怀疑她发烧了,要不然,怎么好好的自己打自己呢。

    “没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姚婶子,你家成衣铺这段时间少做点艳丽的衣服,多做些素净的衣物,再多进些白麻布。”李月姐道。

    “呵呵,月姐儿,对成衣这一行你不懂,这大过年的,当然要多做些艳丽的,哪家过年过节的不是大红大绿啊,就连平日,太过素净也是没人穿的。”姚娘子笑道,月姐儿对成衣这一行不懂。

    “姚婶子听我的没错,我听说老皇上不行了。”李月姐压低的声音说着,将姚婶子拉回了屋,又把几个弟妹赶回了屋里休息。

    “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姚娘子瞪大了眼睛。

    “今天我过午去河边洗器具的时候听两个巡兵在那里说的,再听你刚才说的巡兵的事情,我看八成是真的。”李月姐悄声的回道。

    “呀,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可能了,我说最近的气氛有些怪,那我回了。”姚娘子边说边往屋外走,一心想赶紧着回家,越想着最近的事情越觉得月姐儿说的对,这个时候,她可不敢在外面待了。

    “那婶子慢走。”李月姐将姚娘子送到门外,看着她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这才转身回屋,检查了门户,关紧了院门。

    回到屋里,李月姐看着跳动的灯花,心情不由的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

    皇上驾崩,新皇登基的,这离李月姐这等柴门百姓似乎太过遥远,而让李月姐有些兴奋和紧张的却是恩科,新皇登基都会开恩科,只要能过恩科,那这些人将是今后新皇重用的班底,所以每回恩科,各地的来京的士子就特别的多。

    当然,恩科跟李月姐也没有关系,但李月姐看中的却是恩科带来的赚钱机会。

    老皇上驾崩,新皇登基,历来是京城最不稳定的时候,这个时候,京城的管制就特别的严,再加上,老皇上出殡,以及各地来贺新皇登基的人也是一拨一拨,还有来参加恩科的各地士子,那京城的客栈哪里住的下。

    因此,许多士子会在京郊租间房子住。而柳洼镇又正处运河口上,离运河码头不远,最是方便,所以前世,柳洼镇就成了士子们租屋的首先之地,但凡有空余房子的,这段时间都能小赚一笔。

    李月姐可不想让这个机会溜走,于是一个晚上,李月姐翻来覆去的,直到天微明才沉沉睡去。

    ……………………

    感谢有美丽的眼睛,my妹妹,燃烧的的平安符。

    另:新书是幼苗,需要点击,推荐,收藏的呵护。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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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看戏的人们

    因为头天晚上睡的迟,第二天月姐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起山了,昨天一场雪,今天却是晴天。

    吃过稀的能照人影的玉米糊后,李月姐就同李墨易两个,挑着整理好的几捆柴禾到镇里的早集上,就是干河渠边的长街去卖。也顺便的,月姐儿想找几个短工,在自家阿爹的坟头那片地里,盖三间黄泥巴草屋。

    她要守大孝,这是其一,其二便为了腾出家里的房子,等过了年,新皇登基,各地士子云集的时候,就可以拿来出租。

    至于短工,在集上是很好找的,穷人家是既盼过年又怕过年,于是,一般家里的活儿就让婆娘和女儿们忙活,汉子们则乘着农闲,到街上打点短工,得了工钱,可以换年货回家。也能让家里的媳妇儿娃儿乐上一乐,因此,干河渠堤岸便蹲了一溜子身穿短打衣的闲汉。

    月姐将柴火放在长街的墙角处,同李墨易一起就靠在墙边,边晒太阳边卖柴禾,墙角的另一边正是郑屠家的肉案。

    而周边的人看到李月姐来,都窃窃私语,如果说,昨天,郑屠娘子跟元妈**闲话还是私下的隐密的话,那么,昨天下午,自花媒婆离开李家,那李月姐要娘周家大少爷的消息就如同一个响雷在柳洼镇这地儿给炸的震天响了。

    羡慕有之,说怪话的也有之,当然,更多的则是看热闹,看戏来着。

    李月姐能感到周围异样的眼光,不过被她全部忽视了。

    “月姐儿,来卖柴禾呀,这柴禾怎么卖啊。”一边元妈妈就靠了过来,抬着下巴问李月姐。

    “大捆的十三文一捆,小的九文。”李月姐指着自己身边的两捆,然后又指着墨易身边一捆道。

    “行,我要了,来,你帮我把柴禾搬进家里。”那元妈妈热情的道,元掌柜就是她的长子,昨天,听长子回来说棺材铺的事情,她也是吓了一身的冷汗,你说在大过年的,要真闹出人命来,那这个年还过得安生吗,所以,对李月姐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这会儿,几捆柴禾,又是家里要用的,便也乐的帮把手。

    “哎。”李月姐应声,便带着带着墨易一起将柴禾送进元家厨房,收了钱出来,就看到那郑屠娘子拿着眼横着李月姐儿。

    “婶子好。”李月姐打着招呼。

    “我可不好,手底下护着的孩子,叫人打了,还得感谢人家。”郑屠娘子有些阴阳怪气的道。

    李月姐哭笑不得,知道郑屠娘子是因为她打了郑典的事情生气,便道:“瞧婶子说的,我那不是急坏了吗不跳字。

    “哼。”郑屠娘子哼声,然后又刺声着道:“怎么,这都要做少奶奶的人了,还卖柴?”

    “没的事。”李月姐淡淡的回道,也不跟郑屠娘子耍嘴了,就带着墨易走到街对面,干河渠河堤边上。

    “三两银子,我要在山腰盖三间正规大小的草屋,包工包料,我什么也不管,要土墙的,必须保证结实保暖。”李月姐冲着那几个闲汉道。昨天晚上,姚婶子才借她五两银子,这会儿就要去掉一大半,心痛啊,不过,为了以后赚钱,这也是必须的。

    三两银子三间草屋,虽然不多,但其实也不少了,另外这里面却有讲究的,草层的材料山里随意可取,真正需要本钱的,也仅是两道梁和门,而茅层又不讲究,旧的完全可以用,而这年月,哪个家里没有一些丢掉可惜,留着又没用的剩余材料,因此,所需的材料钱并不要多少,毕竟这年月,山间的草屋又能值几个钱?就算是镇上,如李月姐现在住的西屋要卖的话也不过五十两左右,这还是因为在京郊,如果在偏远一点的,更便宜。

    当然,京城里的房子,那完全不能同日而语的,还是那句话,京城米贵,居大不易。

    所以,李月姐开的这个价对于这些帮工来说,还真能赚一点,至少比干一个短工赚的多多了,因此,一干闲汉那眼睛都亮了。

    “我们兄弟俩接了。”一对三十来岁的精瘦汉子道。他们是兄弟俩,王大郎和王二郎,去年家里刚盖了新房,一些材料还留在家里正可派上用场,至于人手,自己兄弟俩,再加上家里几个半大的孩子,三四天就能完工。

    “那好,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一会儿我要找人做保的,别的我不说,房子一定要保证坚固,暖和,不会漏雨。”李月姐又道。

    “月姐儿放心,不过,我想问一下,你盖这茅屋主要是做什么用的,这样我们也好有个针对性。”两人中的王大郎问。都是镇前镇后的人,都认识。

    “住人,我阿爹月前病逝,阿娘也跟阿爹合葬了,我们要给他们守孝,守大孝。”李月姐的眼神平静的道,不过,任谁都能从那平静的神色里看到哀伤。

    父母双亡,这就是大孝。

    “好,我知道了,定会给你们建的又坚固又保暖。”兄弟两个有些动容。李家这几个娃儿不容易。

    “月姐儿,你脑袋瓜子糊涂了吧,你守啥大孝啊?你不是马上要嫁入周家了吗?花媒婆昨天傍晚,可把这事儿在全镇宣扬遍了,说你年前就要嫁入周家的。”一边郑屠娘子爱听八卦,早早的就围过来,听到李月姐这么一说,这会儿也顾不得跟李月姐置气,一惊一咋的问道。

    “没的事,我还有孝在身,父母之恩尚未还得几分,这时候怎么会嫁人呢?郑婶子听错了吧。”李月姐平静的道。

    “我姐不嫁。”一边李墨易也哼哼的道,昨天他已经从月娇的嘴里知道,周家是让大姐去冲喜,那自然是不能同意了,阿爹阿娘都过世了,他是李家长子,得护着阿姐,这时候他只恨自己长的太慢。

    李墨易说着,就拉着李月姐走,一边王家兄弟跟着,去看地方。

    “呵呵,这可有趣了啊,花媒婆把这婚事宣扬的满天满地的,没想到李家的月姐儿却是水波不动,这倒底唱的是哪出啊。”站在街边晒太阳的闲汉子们也八卦了起来。

    “管它哪出,总之有戏看了。”郑屠娘子嘻嘻笑道。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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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峰回路转

    别人的想法李月姐管不着。

    这会儿她正带着王家两来到自家阿爹阿娘的坟头,坟头就在李家的地里面,边上连着几块山坡地,如今都种上麦子,昨日的雪尚未融尽,青绿色的麦苗,洁白的雪地,青白分明。

    李月姐选的地点就在山地靠山边的,这处有山体挡风,正适合建草屋。

    看好地点,李月姐又带着王家回到李家。

    李老头这会儿正在喂猪食,这头猪一向是他自个儿照料的,平日里伺侯的跟祖宗似的,不过,这猪的好日子也要倒头了,再过几天,就要宰了。

    李月姐把事情跟阿爷一说,然后又请了姚裁缝,元掌柜的,由三人做保,跟王家签了建屋合约,然后先付了一两银子,等到建了一半,再付一两,最后一两完工交付。

    “呵呵,翅膀真硬了啊,这是要飞了啊,她李月姐眼里还有我这个阿奶吗不跳字。李婆子看着一行人离开,那脸阴沉的可怕。

    李月姐这翻动作,又在镇上扬言没嫁进周家那回事,这不但是不卖周家的面子,也驳了她这个阿奶的面子,这让李婆子一个那脸跟寒霜似的。

    “是啊,月姐儿真是太不懂事了,我们操心来操心去的,说倒底还不是为了她好,能嫁进周家,那得是多大的福气啊,这不是不识好歹吗。”一边二婶方氏也添油加醋的道。

    叫方氏这一通话说的,李婆子更是火起,便冲着方氏道金凤她娘,你去给我叫花媒婆,跟她说,让周家准备好,月姐儿后天就过门。”

    李婆子说着,就狠狠的瞪着站在一边的李月姐,她倒要看看,这个大孙女儿翻天。

    “哎……”方氏高兴的应着。

    而李月姐听了李婆子这话,那心里是又恨又急啊,因为后天正是她前世过门的日子,自家阿奶可是个狠人哪,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绑也要把绑进周家了。难道她仍然改变不了命运,不,不行。

    想到这里,李月姐卟嗵的一声跪了下来阿奶,不是做孙女的忤逆你们,实在是阿爹尸骨未寒,弟妹们嗷嗷待哺,这时候我若嫁了,你让他们活?”

    李月姐虽跪着,却挺直着腰脊紧紧的盯着李婆子道。

    “呵,敢情着你当我和阿爷,还有二叔二婶是死人哪,你弟妹们不是我的孙子孙女啊?我能让他们饿死?”李婆子气急反笑道,一连窜的问话,一个紧似一个,让人听了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阿奶,不是大孙女儿愚蒙,实在是往日,阿爹阿娘在世时,都不曾见阿爷阿奶还有二叔二婶亲近过咱们几分,两家关系更是如那萍水相逢的路人毫无二致,孙女儿实在不敢寄希望在阿奶阿爷和二叔二婶的身上,再说了,弟妹众多,又多幼小,这样一幅重担又如何能丢给二老。”李月姐这时也不顾了,直接撕破了脸来说。

    “好,好啊,原来是信不过我子了。”李婆子抬头看天,眼眶有些红,然后低头盯着跪在地上的李月姐,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如果我非要你嫁呢?”

    “那……大孙女儿现在就走,前往衙门,击鼓告状。”李月姐顿了一下咬着牙道,她这话会伤透阿奶的心,可她更,阿奶的性子极其固执,若不下猛药,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当然这话,李月姐其实是吓糊阿奶的,哪有孙女要告自家阿奶的呢,那同样是大逆,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希望这句话通过二婶的嘴传到周家的耳里。

    周家一听这话,在眼下这种情况,就只有先一步放弃婚约,否则,万一真闹到衙门,那周家要吃的亏可就大到天边了。

    “你就这么自信衙门会接你的状?”李婆子的声音跟数九寒冰似的,整个人也气的发抖。

    “大孙女儿说过,孝是国纲,牵连到守孝,衙门不敢不接。”已经到这地步了,李月姐也只能咬着牙顶上。

    “李月姐,你你你……”那李方氏看着李婆子气的一脸铁青,又看着虽然跪着,仍一脸倔强的李月姐,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李月姐真是胆大包天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说的出来。

    “行了,一家人这是在干,闹起来好看吗?阿爷做主了,不嫁就不嫁了,月姐儿起来,瞧你把你阿奶给气的,快跟她陪个礼。”这时,送完人的李老头,一看家里这情况,虽目讷的一张脸,语气却很果断的道。

    “真的?阿爷。”李月姐回过头,一脸惊喜,这真个叫峰回路转。

    “阿爷一口吐沫一个钉。”李老头。

    “嗯。”李月姐重重的点头,她,阿爷从来不管家事,但真正要管了,那就没有管不成的。

    “爹,这可不能反悔的,都已经答应了周家了,哪能出尔反尔啊。”一边方氏急了道。

    “不能,别以为你跟老2做的小动作我不,这事经过我同意了吗,告诉你,我不同意,这事儿就成不了。”李老头难得气硬的道。

    “娘……”方氏为难的看着李婆子,这时只能婆婆出面了。

    李婆子这会儿那脸是一阵的烫一阵的冷,跟打摆子似的,大孙女儿拿她当仇人,要上公堂,连从来不啃声的老头子也跟她作对,那心便跟掉进了冰窟隆似的,突然间便心灰意冷了。罢了罢了,她这是何苦来哉。

    就在这时,花媒婆气急败坏的推开院门进来娘姆,金凤她娘,你们倒是跟我说说这倒底是一回事啊,之前说的好好的,现在镇上都在传言月姐儿不嫁周家呢,周家可丢不起那人啊。”

    却原来是花媒婆在镇上听到消息,急急赶来李家问罪了。

    “哎呀,花媒婆啊,没的事,镇上的人瞎传呢,刚才我婆婆才准备让我通知你,叫周家做好准备,后天月姐儿就过门。”一边的二婶方氏当先一步急急的道,家里公公似乎有出面的苗头了,她其实怕婆婆最后听公爹的话,把这门婚事给弄黄了。那她夫君岂不就绝了前程了,因此这会儿不待李婆子,便先承诺了,反正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李婆子又深深的剜了方氏一眼,这个儿媳也越来越放肆了,看来她是真老了,想着,突然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神色,嘴里更是大口的粗喘,好象一口气就要掉下去似的。

    “子……”

    “婆婆……”

    “阿奶……”

    一干人连忙围了上前,拍背的拍背,抚胸的抚胸。

    “老了,这心口痛的毛病又犯了,花媒婆啊,我这身子骨出毛病了,家里的事管不了了,这事啊,你跟我老头子商量,我这不行了,快扶我回屋躺着。”李婆子说着,声音越来越微弱。

    李月姐连忙上前,却被李婆子冷冷的一甩你省省吧,老身担不起,金凤她娘,扶我回屋。”

    李月姐只得无奈的退在一边,这回她可是把自家阿奶给得罪狠了。

    “婆婆,这边这事……”李方氏喃喃着,却被李婆子一手抓住,只得扶着李婆子回屋。

    “婆婆,这事就算了啊?”李方氏扶李婆子躺好,然后坐在床边不甘的道。

    “算了,牛不喝水强按有用。”李婆子说着,躺在床上微闭着眼。

    “那我出去看看。”李方氏仍是不甘心。

    “不用了,你公爹做事还是有谱的,你在这陪我,我这心老慌着。”李婆子继续道。

    李方氏没法子,只得坐在床边有一答没一答的陪着婆婆,心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家里男人又不在,看来这事还是得黄了。

    屋外,花媒婆还伸长着脖子朝屋里张望,只是进去的两个就再也没出来,只得跟李老头谈李老爹,你看这事?”

    “花媒婆啊,这几天可麻烦你了,说起来,周家能看上咱们李家这种小门小户,那真是李家的大福气,可月姐儿啊,却不是个有福气的,阿娘早走,阿爹又刚故,一干弟妹还等着她照顾,这时候于情于理都不能嫁,再说了,周家这样的大户,咱们小门小户的也难高攀,所以啊,这婚事就作罢了。”李老头道。

    “可这早就说好的婚约,哪能说毁就毁啊,李老爹,这人生在世,信誉可是顶重要的啊。”花媒婆脸色更不好看了,她已经看到媒金红包正长着两只翅膀从她眼前飞走。

    “无媒无聘的算婚约,再说了,这约可没经过我的同意,那就不作数,这样,我不为难你,你带我去,我去跟周家当面说。”李老头道。

    “那行,你现在就跟我去周家吧,周家大爷正在发火呢。”花媒婆撇着嘴道。

    李月姐在边上听着,连忙把阿爷拉到一边,在阿爷儿边低语了几句,把老皇上已经驾崩的消息跟自家阿爷说了,再把周家的顾忌一说。

    “行啊,大丫头鬼的很,原来在这里打埋伏针对周家呢,就你之前说的要告状是吓糊你阿奶的,回头跟你阿奶好好道歉,你今天可把她气的不轻。”李老头轻敲了一个李月姐光洁的额头。

    原以为四丫头鬼,没想到大丫头更鬼。

    说着,李老头就跟花媒婆一起去了周家。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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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赌债赌消

    阿爷去了周家后,李月姐那心思便没一刻定的,虽然心里清楚,有着她给阿爷出的主意,周家定然会放弃婚约的,可是一回事,心思又是另一回事,结果没出来,心总是不宁的。

    于是就在屋里屋外绕着圈子,跟没头的苍蝇似的,想着阿奶叫气病了,便又去了东屋,想跟阿奶道歉,只是那李婆子一世强人,如今临到老了,居然在自家大孙女手上载了一个跟斗,哪肯轻易就算了,连屋也没让李月姐进,就让方氏赶李月姐走了,总之祖孙俩的关系降到了冰点。李月姐没法子,在门外说了几句道歉的话,最后还是回到了西屋。

    然后闷头做事,从大水缸里舀了一盆水,就坐在那里洗刷着棕叶,这些棕叶都是她和墨易趁着上山打柴的机会采的,将它们洗刷干净,然后十张一扎,过年的时候,柳洼镇有包棕子的习俗,明日正可跟柴禾一起拿镇集去卖,趁着年前这几天,多赚一点,一家也能过个能吃饱的年。

    几个弟妹们见李月姐这样,也乖乖的各做各的事情,就连小月宝儿,也只是搬着小马扎坐到窗前去对着那窜风干肉流口水,不来粘着了。

    老四月娇挤到李月姐身边,名义上是帮着一起洗棕叶,可实则又是来八卦的刚才你在屋里整里棕叶的时候,我看到金凤姐跟二叔一起了,大包小包的都是年货,我还看金凤姐手里拿着块布料,光亮亮的,不是一般的土布,很好看。”

    “别羡慕你金凤姐,咱们再多努力,等以后赚了银子,也能扯好看的布。”李月姐有一答没一答的道。

    “太好了。”月娇高兴的叫了起来,随后又憋了唉,咱家时候能赚钱啊?”

    “急,脚踏实地的,总能赚到钱的。”李月姐看她那样子,鼓励的道。当然,她的赚钱计划现在还不好跟弟妹们说。

    “嗯。我再去山上找棕叶……”为了好看的衣服,月娇儿拼了。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李荣延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跑,站在东院的院子里就喊道阿奶,阿娘,阿爷在镇上跟周家摆了赌局了,整个镇上的人都去看了。”

    “?”李月姐猛的站了起来,心里咯噔一下,阿爷不是去周家解除婚约的吧,这会儿又闹出赌局的事情,还弄的全镇都,想着便跳过两院中间的矮墙,一手扯着荣延问荣延,赌局,回事啊?”

    “是你的婚事赌局啊。阿爷说了,赌债赌消,就跟周大爷赌,周家赢了,你明日就入周家的门,若是阿爷赢了,你这婚事便做罢了。”

    “会这样,你阿爷没下别的赌注吧?无不少字”这时,方氏从屋里冲出来,拉着荣延问,月姐儿的婚事她不管,只担心着公公把家里值钱的赌掉了。

    “不,没听说别的赌注,现在还没开始呢,我是先回家通知的,我现在又去看。”李荣延说着,又一阵风似的往外面窜。

    “你这孩子,事儿也不探情楚。”方式一把没抓住荣延,气得在那里瞪眼,不过,随后一想,却又一脸喜色,家里也没值钱的,反倒是李月姐这婚事看来还有转机啊,自家公公从来没见他赌过,那样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哪里会赌,而那周大爷,那可是地地道道的赌鬼,赢别人不一定行,但赢自家公公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到时李月姐入了周家,自家男人的事情周家就不能失信。想着,那心就更宽了。

    看到一边脸色有些难看的李月姐,便好心的安慰了句月姐儿,别多想,等着消息就行。”说着就进屋了。

    把这好消息告诉男人。

    而李月姐此时却是手脚冰冷,难道阿爷根本就是敷衍,可随后又觉得不对啊,不应该啊,如果阿爷是同意嫁的,那完全没必要整这一出,直接支持阿奶就可以了,干嘛还为了她的事顶撞了阿奶呢,而若是不同意嫁,有的主意,那是必胜的,又为要弄这一场赌局呢?

    总之,李月姐想来想去,觉得两头都不靠谱。那心里跟猫抓似的,哪里还能再待在这里。丢下棕叶,没命的往镇中间的庙旦跑。

    月娇儿是个能事婆,看着自家跑了,便也叫着二哥一起追了出去。

    镇里的庙旦前有一个戏台子经,逢年过节的,有钱的人就会凑份子,请戏帮子来唱大戏,而这回李老头和周大爷的赌局就摆在这里,在全镇的目光下进行。

    那郑屠更是带着家几个子侄趁此机会开出了盘口,看戏的人更是你几文我几文的下着注,全都是压周老爷子赢的。

    此时李老头和周大爷就坐在戏台上,两人中间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摆了一应赌具。

    “老李,要不,咱们先试两盘摸摸套路。”周大爷四十来岁的年纪,微胖,坐在那里显得和和气气的一团。

    “行啊,客随主便。”李老头道,仍是一脸木讷的老实巴交样儿。

    戏台下,好事的人都窃窃私语你说这李老头,那么窝囊的一熊样儿,还跟周大爷赌,我看他色子有多少点都不吧。”

    “色子有多少点有重要的,只要大小就行了呗,李老头再窝囊那大小总能识得吧。”又有人开玩笑的道。

    周围的人都发出一阵哄笑。

    这时,试盘要开始了,台上,先由李老头做庄,只是看他举着色盅摇色的样子,让台下一干人等看的摇头叹息啊,那哪里是摇色,是在推磨呢,一看就是一个从不上赌场人的手势。

    而第一盘的试盘结果,不出众人所料,李老头输了,本来按规定,庄家得双倍输。不过,这场赌是不论输赢,轮流做庄,倒也不讲究双倍的了,毕竟只是试盘。

    第二盘试盘,再一次如众人所料,李老头又输了。第三盘试盘,李老头再输。

    看到这里,戏台下的人一阵叹息,没戏了,李老头这回完全是找不自在,李月姐儿嫁周家嫁定了。

    “再试一盘,我就不信了,我就赢不了一盘。”李老头已经失去狼了。眼睛瞪的通红的看着周大爷。

    “你已经没有赌资了,我们还是正式开赌吧。”周大爷淡然的道,之前他之所以要试盘,完全是谨慎的考虑,看看李老头水平,这赌场上最怕碰到扮猪吃老虎,不过,经过这三盘,周大爷完全放心了,李老头根本就是个外行,自然懒的再跟他磨菇了。

    “还有这坛子酒呢,如果我输了,这坛子酒我一口气喝完,如果你输了随意。”李老头恶狠狠的指着桌边一坛酒道,这坛酒是他刚才在来的路上卖的,本来是要送给周大爷的,这会儿也顾不得了,赌了再说。

    台下的人看着李老头一幅拼了命的样子,啧啧叹着这赌果然碰不得了,瞧瞧李老头,平日多老实巴交的一个人,现在实足实一个赌徒啊。”

    李月姐也站在台下的人群里,看着台上的阿爷,心里着急的琢磨着:阿爷,你在弄鬼啊?

    一边墨易和月娇也是急的不得了,两个都在跺脚阿爷真是的,不会赌干嘛要跟人赌,这下嫁人嫁定了。”

    两小都哭丧着一张脸,可越到此时,李月姐反而越不觉得,阿爷于平日反差太大,她总觉得阿爷在弄明堂。继续琢磨着。

    “好,最后试一把,我也不占你便宜,如果我输了,我也一口气把酒喝完。”周大爷说着漂亮话,反正他不可能输,就再试一盘,也费不了多少。

    这把是周大爷的庄,李老头已经是孤注一掷了,连想也不想,直接将酒坛放在了单数上面,不赌大小,直接赌单双了,这可比赌大小更难。

    周大爷,李老头已经完全不讲究章法的,是在碰运气了,便乐呵呵的开盘,心里还想着,这酒还得等李老头赌完了真正的赌局才喝,要不然,都醉了还赌啊。只是没想到,一拿开盖子,还真就是单数,李老头赢了。周大爷一下子愣了,这老家伙,还真让他碰着了。

    台下的人则一片欢呼,好不容易啊,李老头终于赢了一回。

    这回,李老头乐呵呵的把酒坛子往周大爷面前一送。

    周大爷有苦说不出啊,谁让他之前逞能呢,不过,他本是酒鬼,酒量一向大,倒不怕这一坛子酒,于是便在众人的喝彩中将这坛花雕酒一气喝完了,颇是豪气。

    不过这酒喝的毕竟太急了,喝完后,头有些晕,但并不影响赌。

    接下来这盘是真正决定李月姐命运的赌局,又是李老头的庄,李老头摇着色盅,眼睛微微的眯着,李月姐盯着台上自家阿爷那最熟悉的表情,平日自家阿爷篮子的时候就这表情。

    看着自家阿爷的表情,李月姐突然挤开人群,奔到一边的那几个闲汉开盘口的那边,气喘吁吁的道现在还能下注吗不跳字。

    “能,不是还没开吗?月姐儿想买谁赢啊?”郑屠哈哈笑道,一边郑典则拿白眼横着李月姐,这小子让回被李月姐打了一顿,算是把李月姐给记恨上了。

    “我买我阿爷赢,二两银子。”李月姐拿出身上仅剩的二两银子。

    “月姐儿,这可不是拿银子置气的时候,你家里的生活已经够困难的了,买个一两文的意思一下就行了。”郑屠好心的道。

    “是啊,,阿爷定是要输的。”一边墨易也劝道。

    “我支持,要是阿爷输了,嫁到周家,还在乎这二两银子啊,要是阿爷赢了,哈哈一比三的赔率,那咱们是不是能得六两了。”月娇搬着指头算道,小脸蛋兴奋的很,这丫头看问题的角度总是跟一般的人有差异。

    李月姐赌的其实就是一种感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阿爷不会输,不过月娇这么说,也挺合理。

    “哦,也是,那行,这注我接了。”郑屠乐呵呵的道。

    这边下好了注,台上的赌局就要开了,这回特意请了村老上台去开。

    李月姐又拉着弟妹们挤到台前,就听一干看戏的人在道那李老头居然压了豹子,可能,就他那样能摇出豹子来?真是疯了。”

    “别吵,开了,真紧张。”另外一个看戏的不耐烦的道,显然也是赌性不小的人,这位完全入戏了。

    台上,村老缓缓的揭开色盅的盖子,三个色子,均是六点朝上。

    “还真是豹子。”那村老惊讶失声,同时也引来台下一片抽气声。一边周大爷一脸铁青,唯有李老头,又一脸老实巴交,诚惶诚恐的道运气,运气,碰巧,碰巧。”

    台下一干看戏的人更是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李老头运气太好了,这都能碰上,唯有一两个有眼光的人却在那里嘀咕,这未必是运气啊。

    当然,更多的则是一些输了钱的人在骂娘。

    “,阿爷赢了,快,快去兑银子。”月娇高兴的蹦了起来,这丫头就记着银子呢。

    而李月姐这时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了地,就说阿爷不会害她的。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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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爷孙谈心

    一会儿,这场堵局的结果就传遍了柳洼镇。柳洼镇又多了一个谈资,而做为赌斗的两方周大爷和李老头,还有一些善后的要谈,就另外找地儿聊天去了。

    此时,李月姐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又净得了四两银子的赌金。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于是就带着李墨易和李月娇,先去郑屠家的肉案切了一刀肉,三指宽的肥膘,然后又打了一壶酒,再买了两盒油酥饼,还有一袋上好的烟丝,这些自然是拿回去孝敬阿爷的了。

    随后姐弟三个路过姚裁缝家的成衣铺的时候,月娇死活要进去,这丫头掂记着过年的新衣服呢,之前知道家里困难,也不敢提想法,可这会儿赢了银子,那哪还客气啊。一进铺子,就盯着一块水红梅朵儿的细布料,那脚步就再也不移动了。

    “不行,咱家守孝呢。”李月姐摇头。

    月娇儿才扁扁嘴,最后选了边上一块白底带蓝花的布料,看着也挺雅致,随后李月姐就给家里几个小的抽了几块素色的衣料,都是普通的细布,比起李金凤今天买的那缎子就没的比了。

    不过,过年能有新衣服,这已经让墨易和月娇欣喜了。

    付了账,收好布料,李月姐这才打量了整个铺子,果然,艳色的衣服少了很多,如今挂着的已经有不少素色衣服了,柜台的一边还堆了几卷白麻布。

    “姚家主婆,这快过年了,你这铺子的衣服颜色怎么越来越素,艳色的还是前段时间制的吧?”这时,边上一位顾客问姚娘子。

    “这马上就过年了,该买的都买的差不多了,再做艳衣服就得积压到明年,等天一热,艳色的衣服瞧着刺眼,还不如这素色的好卖,咱们做衣服的得赶在时间前头不是。”姚娘子一张快嘴,却把道道儿说的通透,反把真正的原因瞒了下来。

    说着,还冲着月姐儿打了个你知我知的眼神,月姐儿自然回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只觉姚婶子这张嘴哦,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了。

    不过,说又话回来了,姚婶子那么解释也有几分道理的。

    果然,那顾客点头:“不错,不错,是这个理儿,那我家里都有艳色衣服了,这回就再买两件素色的,过了春穿正好。”

    于是,姚婶子又多卖出两件素色的衣服。

    月姐儿便朝她拱了拱手,说了声生意兴隆,然后带着弟妹趁着夕阳的余晖回到家里。

    心里还想着,阿爷应该回来了,之前赌完,阿爷和周大爷另打地方谈话,李月姐自然不便那时候去打扰阿爷。

    此时,一进院子,就看到阿爷已经回来了,正蹲在两院中间的土墙垛上,仍眯着眼睛编着竹篮,似乎之前那场激烈的赌局跟他毫无关系似的。

    这会儿,他两腿夹着竹篮子,一手编着,另一只手却从烟袋里抽烟丝往那烟铜口里放,只是烟袋早就瘪了,两指捻出来的只是些烟丝粉沫,李老头叹了口气,正拿放下烟筒,没想横里伸出两指,捻着细戎的烟丝放进了烟筒里。

    “阿爷。”李月姐在边上叫着,边拿着李老头那个空烟袋,先前里面的粉沫倒了出来,然后把刚买来的烟丝放了进去。

    “呵,这可算是急时雨了。”李老头狠狠的抽了一口,然后朝天吐出一口烟雾,那样子很满足。然后侧过脸,还看到李月姐巴巴的眼神,不由的笑了,赌局他虽然赢了,但事后一些事也还是要跟周家谈妥的。

    于是道:“没事了,不过,你自己说的,要守大孝,守三年,所以,这三年都不能出嫁,等三年一过,你都十九了,到时也不知还能嫁哪个好人家,真不知你这回这么坚持是对还是错?”

    “自然是对的,孙女儿是长姐,有些责任是不能推卸的。”李月姐低着头道。

    “嗯,也对,你能这样想也不枉你爹疼你,墨易十三岁了,再过三年,十六岁,他爹那个工他就能顶了吧,到时也该他撑起这个家了。”李老头道。

    李家长子李伯显,也就是李月姐的爹,是个秀才,但却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那会儿,运河修堤,朝延沿河岸两边的村子招河工,按人头摊到每家每户,摊到李家时,李老爹是瘸子,衙门不收,两个儿子,李大本来有秀才功名,是可以免的,但李婆子偏心老2,死活让李大去上工,最后李大只得脱了秀才的长衫,换了短衣去当河工,好在他有秀才功名,管理河工的工头就让他当了巡河道的记录员,也并是一个文职,不用每天干苦力了,此后他又凭着工作勤恳,一步步升到了河工总甲,成了衙门里正式的吏员,就是可以传给后代的那种。

    所以,从原则上说,李相公故去,他就留了下一个各额,等墨易十六岁,就可以顶这个名额,当然这也只是原则上,而且具体的职位不好说,前世墨易虽然顶了名额,但干的却是苦力活。

    为了修干河水库,每日里背着成袋成袋的沙石,小小年纪,那背就压的跟老头子似的。所以,对能不能顶职,李月姐并不在乎,那样的河工不做也罢。

    不过前世,新皇帝登基后不久,为了缓解国库的空虚,会在柳洼这一带建立抄关,向来往的船只征税,到时,许多的河工和小吏会直接转到这个新建的抄关上,而抄关上的工作过个几年就是人人公认的肥差,前程不敢说,但是每月例钱,冰碳等都比一般衙门里肥厚的多。

    如果墨易能抓住这次机会,倒是不错的,不过现在也只是想想,知易难行啊。

    这会儿李月姐还是顺着阿爷的话点头“嗯。”随后好奇的问:“阿爷今天为什么会跟周大爷赌了起来,按说,有我那主意,周家不会不从的。”

    “你这丫头啊,鬼心眼不小,但倒底嫩了点,你那个主意,周家投鼠忌器,是不敢不从,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呢,周家被你阴了,这一场是可以过去,可若是周家在背后使坏,你们姐妹几个,没爹没娘的,能防的住周家吗?

    再说了,你和周家大少爷这一次的婚约闹的沸沸扬扬的,如果突然不成了,别人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呢,而周家为了自家的面子,定然会把过错全往你身上推,到时你要怎么样?

    所以,周家这婚得退,但也不能把人给得罪狠了,再至少,咱们这婚也得退个光明正大的,让别人没有话说,所以,我今天开玩笑的把你要大闹公堂的事情说了,然后才打出赌债赌消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愿赌服输,谁还有什么话说。”李老头道。

    “谢谢阿爷。”李月姐听了一阵感动,她是走一步算一步,而自家阿爷却已经为自己算到后面的许多步了。

    本来李月姐还打算问阿爷赌术的事情,不过见阿爷只字不提,也就不再追问了,随后想着阿奶叫自己气病了,便又问:“阿奶身体好点了吗不跳字。

    “没事,别担心,你阿奶不是真病,她是装的,阿爷毕竟是入赘的,你阿奶才是一家之主,她装病,这样,就能让阿爷顺理成章的接手这事了,所以,你这丫头千万别怪你阿奶,你阿奶说倒底也是为你好。”李老头又看着月姐道。

    装的?阿爷的话让李月姐一阵惊讶,随后再细细想中午时发生的事情,开始阿奶尽管是气,但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后来,花媒婆一出现,阿奶就突然的病了,然后把事情顺理成章的交给阿爷。

    这么说,是真的装的?李月姐越想越是真的,阿奶并不是如自己以前想的那样,完全不顾自己死活。

    “阿爷,我知道了,周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嫁入周家,不管怎么说,吃穿不愁,阿奶常说,人生在世,吃穿二字,阿奶其实也是想让我能吃饱穿暖。”李月姐有些心酸的回道。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不过,你阿奶那脾气没法子的,你别往心里去就成。”李老头一脸微笑的点头,虽然木讷的脸,但更可亲。

    “阿爷,我知道,但愿阿奶别气我太久。”李月姐笑着,重生一世,李月姐发现,有些伤害也并不是如前世所想的那样预谋已久,大多时候是一些观念,处世方法的不同而造成的。

    当然,李月姐心里也明白,这次自家阿奶装病大体还是看在阿爷的份上,要不然,以阿奶的固执,她既是认为是了她月姐儿好,再加上又对二叔有天大的好处,又哪里肯轻易妥协。

    总之祖母孙女俩隔阂已久,一时半会儿是亲近不起来的。

    这些事情,李月姐还是能看的分明的。只是在知道阿奶对自己倒底还是有一丝关心,那前世积累的怨和恨的淡了不少。

    随后李月姐又把自己买的酒和酥洒饼递给阿爷,又提了提手上的肉道:“阿爷,外面冷,而且天都黑了,这篮子你明天再编吧,我今晚包饺子,一会儿给阿爷和阿奶送去。”

    “要得,要得。”李老头嘿嘿的笑着。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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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李二夫妇

    上,李仲达喝了醉熏熏的回到家里。

    “死鬼,又喝这么多酒。”方氏闻得他一身的酒气,便没好气的捂着鼻子,然后端了热水和汗巾子,给擦脸。

    “别管我。”李仲达一手拨开方氏的手,跟死猪似的倒在床上,两眼望着顶上的蚊账,一句话也不说。

    李仲达千算万算的没算到自家老爹会出面管这事情,今天傍晚,他被方氏的大哥方全叫了去,不但陪了一顿酒钱,还讨了方全一顿教训,说他没本事,这么个大人,连这么点小事也办不了,李仲达只觉一阵憋屈。心里既恼恨自家老爹多管闲事,又恨方全全然不顾亲戚的面子,熊了他跟孙子似的。

    因此,这一回到家里,看到方氏便眼睛不上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怎么,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就跟我撒呀,我在家里给你上侍侯老的,下侍侯小的,我容易吗我?”方氏一看他那样子,一脸的委屈,一手将汗截重的丢在盆里,溅起一堆水花。

    “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你在这家里上侍侯老下侍侯小的,我还不是在外面看人眼色低头做事的,赚点辛苦钱为了一家老小的生活,多不容易啊,别的不说,就说你大哥那里,我每年孝敬他的银钱不少了吧,不就是想请他帮个忙在衙门里谋个差事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些日子,你大姐家的二小子就进了衙门当田亩吏了,上回我在码头上碰到他,见我这姨父就跟没见到似的,以前他可是一缺钱子就往我铺子里钻的啊……”

    李仲达气哼哼的说着,衙门的田亩吏属于钱粮一系,凡是跟田亩有关的都用的上,也是衙门里油水比较多的小吏,别的不说,就单说给田亩定品,那油水就足的很。

    田亩分上中下三品,每一品所要交的税是不同的,上品的交税多,下品的交税少,一些大户人家常常会塞些银子给田亩吏,然后请定品吏将本属于上品的定为中品或下品,用来逃税。

    这个职位,李仲达年初的时候就打听过了,也知道衙门管钱粮的主簿是周家的人,那方氏的大哥方全小时候曾是跟着周大爷的书童,如今已是周府的管家了,在周大爷面前很得脸面,那管钱粮的主簿平日里也跟方全称兄道弟的,于是,李仲达就托了这个大舅爷的关系,想得到这个职位,为此塞了不少的银子,可没想到最后,方全却把职位给了外甥。

    为此李仲达心冷了好一阵子,直到这回,周家想要娶李月姐进门冲喜,方全又找上他,说好再给他谋一个职位的,可最后李老头插手,事情又黄了,他心里好受吗?他也不好受啊,可方全倒好,

    一点情面也不讲,就差指着李仲达的鼻子骂了,训起他来跟教训孙子似的,李仲达憋了一口气,咽不下呀。

    想到这里,李仲达的脸色更不好看:“以后,你没事少往你嫂子那里跑,不知道的人还说我家人怎么着你了,让你天天往娘家人那里窜。”

    “天地良心,我常往我嫂子那里,那也还不是为了你啊,你怎么睁着眼说瞎话呢。”方氏又叫起屈来。

    随后却也一脸恨恨的:“这回这事,怪不到我哥,也怪不到我们,我们已经尽力了,全赖月姐儿忤逆,我就从没听到过敢开口闭口把自家阿奶告上公堂的孙女儿,真是反了天了,还有爹,也不知月姐儿给他吃了什么迷心药,以前老大两夫妻在世时,爹从来不管西屋那一边的事情的,这老大才走没多久,哟,爹他就管上了,爹倒底是跟谁一家的啊?我看这日子没法过,咱们也分家算了。”

    “分家?码头的铺子还在爹娘的名下呢,分了咱们喝西北风去啊。”李仲达没好气的瞪着自家媳妇,这媳妇儿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李家码头上的铺子就是个竹篾作坊,里面请了十几个伙计,都是曾经跟着李老头学竹篾手艺出来的,出师后,因为李家篾坊的名气,便留在坊里做活拿工钱,而码头上,运货,搬货的,也少不了竹筐,所以,李家篾坊的生意相当不错,除去开销和工钱,每年净得有四五十两银子的进账。

    虽然比不得大户人家,但在镇里的这个圈子里,也算不错的了,至少吃饱穿暖,还有一些结余,所以,分家的事情是提都不能提的。

    “我不就随意说说嘛。”方氏也不是真想分家,靠着老俩口,这家里日子才有这么舒坦,不用跟一帮的村妇一样上山下田的,谁多人都羡慕她呢。

    更把女儿娇养着,以后嫁个大户人家,也是少奶奶的命。比起那月姐儿来,自家金凤可是那枝头的凤凰。

    也真不知周家咋就看上李月姐了呢?

    “对了,当家的,周家怎么就看上李月姐了呢?”方氏又奇怪的问。

    “还问这些干嘛,过都过去了。”李仲达翻个身子趴着,然后指了指腰背,冲着方氏道:“揉揉,累的很。”

    方氏那脸不由的就红了,走过去,撩起李仲达的外衣,只隔着里衣给他揉着,嘴里道:“好奇呗,就问问。”

    “还是灵水寺那大和尚弄出来的鬼,说月姐儿有旺家的命,而周家老太爷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他们周家也富贵五代了,再下去可能就要开始败了,所以就想借着这次周老太爷的病娶李月姐,一为冲喜,二为旺家。”

    “真的假的啊?月姐儿要真有旺家的命,那老大夫妻两人怎么会早早就走了。”方氏一脸不信。

    “我看也不象,只不过大户人家讲究这个呗,不过,我看周家也不太信,要不然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了。”李仲达道。

    “嗯。”方氏赞同,一个穷丫头,一辈子的穷命呢,还旺家,呗。

    这时,李仲达又揉了揉肚子:“对了,这晚上喝了一肚子酒,没吃多少东西,有些饿了,家里还有什么吃的,给我弄点。”

    “好的,还有一碗饺子,我特意给你留了,我去重新做点汤煮一下端来。”方氏主着,就开了房门出去。

    不一会儿,就端了饺子回来。

    李仲达正饿着,一碗饺子,三口两口的没一会儿就全吞了。

    “真是的,跟个孩子似的,吃东西吃的这么急。”方氏嗔道。

    “我这不饿了嘛,你倒是好心思,今天发生这么多事,你还有心思包饺子。”李仲达将碗递给方氏又道。

    “我可没那好心思,这饺子是西屋那边包的,月姐儿端了几碗过来,我给你留了一碗。”方氏又没好气的道。

    “西屋那边,他们家可还欠着许多账呢,哪来银钱买肉包饺子。”李仲达道,刚才吃饺子,发现里面的肉可不少。

    “月姐儿发财了呗,阿爷在台上跟周大爷赌,她在台下学人下注,前天,她救了姚家的小子,姚家主婆便借了她五两银子,三两她用来盖草屋了,那二两银子就下了注,一转眼就变成六两了。”方氏道,虽然有铺子里的收入,日子过的顺心,但能节余下来的却并不太多,一年也不过十余两银子,而这丫头,一场赌就得了六两,那心里便有些不忿,随后又一脸不屑:“这丫头,我看不是个好东西,好人家的女儿哪敢做这个。”

    “哦,这丫头,倒是敢赌。”李仲达恍然大悟。当时的情况他也知道,可没哪个敢不二两赌自家老爹赢。

    “喂,当初老大病着那会儿,月姐儿跟咱们借过五两银子吧,你跟娘说,把这银子要回来。”这时,方氏又偎到李仲达身边道。

    “这不太好吧,当初也没说借,就直接给她了,我看爹娘的意思是给,不算借。”李仲达皱着眉头道。

    “咋不算借?这当初可是月姐儿亲口说的,你不去说,明天,我找娘说。”方氏计较着。

    “那行,你看着办吧。”李仲达道,这种事本来就是妇人家开口好一点。

    就在这时,就听窗户外面传来啪的一声响动,屋里夫妻两个吓了一跳,方氏不由的拧着眉头冲着窗口喊:“谁啊?”

    “是我,二婶,我起来上厕所呢,踢到东西了。”院子外面响起了月娥的声音。

    “讨债鬼,也不知道轻点,还当是小偷呢。”方氏恨恨的道,才吹了灯跟李二一起躺下。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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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方氏心计

    “月娥,你傻站在门口干啥呢?这大冷的天,你刚才跟谁说话?”李月姐半夜里睡的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外面月娥似乎在跟人说着话,有些担心,便披了衣服起床,点了盏油灯走到外面,一手紧紧的抱着胸,这冬日夜半的风冷的直咬人。

    “大姐,二婶还没睡,我刚才踢到东西了,吓了二婶一跳,我在跟二婶说话呢。”月娥也冷的直打抖的道。

    “哦。”李月姐应声,走到门外,探头看东屋那边,二叔二婶的房间窗户已经一片漆黑,于是便拉了李月娥进屋问:“二婶没骂你吧?”

    “没。”李月娥说着,至于二婶那句讨债鬼,她也没觉得是在骂她,反正二婶说话都是那样。

    “行了,快回屋吧,别管她,你这丫头,大冷天的晚上,起来上厕所,衣服也不穿厚实了。”李月姐说着,又道:“在说了,这晚上出来,怎么不点盏油灯?这还是踢到东西,万一跌倒了可要吃苦头了哦,也不在乎省那一点油的。”

    李月姐伸手便点着月娥的小脑袋,这丫头跟月娇完全是两个性子,月娇是但凡有钱,那就可劲的花,而这丫头,却是能省就省的性子,宁愿亏着自己也不多花一分钱,让李月姐有些感动和无奈。

    “大姐,本来不会踢到东西的,家里的东西摆的地儿我熟,不过……”月娥说着,又顿住了。

    “不过什么?”李月姐仔细的关好门,边问边拉着月娥回房间。

    大冷的天,李家四姐妹就睡一个炕。

    “是金凤姐,她刚才就猫在二叔二婶的窗下,把我吓了一跳,我才踢到东西的。”月娥有些期期艾艾的道。

    “金凤?她大晚上的猫在他爹娘窗下做啥?”李月姐奇怪的问。

    “哈,定是听墙角,哈哈,金凤姐思春了,定是想听二叔二婶的摇床声呢。”一边月娇儿翻个滚抱着被子坐了起来,一脸捉狭的道,这丫头也醒了。

    “臭丫头,没脸没皮的,什么话都说的出口。”李月姐有些哭笑不得的掐了一下月娇的脸皮子,这丫头野的很,整日里往镇里那些大婶小媳妇的堆里凑,尽听一些怪话来。

    “没……不是的……二叔二婶没睡呢,两人在说着话。”月娥显然也叫月娇的话给吓到了,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道。

    “说话?说什么话?你听到了没有?”月娇一脸兴奋的问,这丫头对于八卦有着高昂的兴致。

    “没听清楚,不过,最后几句我听到了,好象是说大姐赢的那六两银子的事情,二婶说阿爹生病时,大姐跟她们借过五两银子,明天叫阿奶让我们还。”月娇把听到的话说了一遍。

    李月姐不由的皱了眉头,是有这么回事,当时阿爹病重,她便去跟阿奶借钱,可当时,阿奶也没提借钱,只是让她拿去给阿爹看病。而李月姐自然认为是阿奶给的了。

    如今看来,这银子是借是给还真说不清了。

    “什么话,二婶怎么能这样?二叔他们一家还不是靠阿爷阿奶码头上那个竹篾作坊过活,凭啥阿爷阿奶的钱二叔他们能用,我阿爹生病还得借?”月娇儿一脸通红,气哼哼的道。

    “那不是分家了嘛。”月娥回道。

    “分家又怎么了?分家了阿爹就不是阿奶的儿子了?我们就不是阿奶的孙女了?”月娇气哼哼的道,随后冲着自家大姐道:“大姐,二婶要叫我们还也可以,以后我们大家就都去吃阿奶的,我们没爹没娘的,吃阿奶的天经地仪。”

    “这事,你别管,我自有主张。睡吧。”李月姐打着哈欠道,然后吹灭了油灯。

    “大姐,你听没听到我说的话?”月娇扭着身子不干了。

    “睡觉!!轻点,别把宝儿吵醒了。”李月姐瞪了月娇儿,这丫头是有些棍意,只是有些事情却并不能任性而为。

    按说,几个兄弟姐妹去吃阿奶的当然可以,可阿奶阿爷和二叔却是没有分家的,吃了阿奶的就等于吃了二叔一家的,那以后,二叔二婶就可以辣气壮的管起他们姐妹兄弟的事情来了,到时,自家姐妹兄弟六个,就成了二叔手里的筹码了。

    阿娘曾说过,二叔为人自私刻薄,李月姐还记得自家小姑妈,小姑妈当年也是柳洼镇的一枝花,听阿娘说,本来阿爷是打算把小姑妈许给他一个徒弟的,也就是现在李氏竹篾作坊的竹篾师傅夏水生,而且小姑妈跟夏水生之间也因为自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很深厚,本来这桩婚事是水到渠成的,可最后,二叔为了巴结二婶的大哥,硬是把小姑妈许给了二婶大嫂的弟弟,贾五郎。

    前世,李月姐被关在周家后院的时候,就曾听后院的一些嫂子们闲谈过贾家的一些事情,后来贾五郎停妻另娶,将自家小姑妈休回了家里,此后没多久,小姑妈便投干河渠自尽了,想着就令人叹息。

    可以说,小姑**一生就是被二叔所误。

    至于阿奶,虽然,通过这次装病事件,李月姐知道,阿奶并不是真正要害她,可阿奶本身就重男轻女,再加上阿奶一向偏心二叔,但凡是二叔想要做的,阿奶就没有不支持的,所以,并不能因为阿奶并不是存心要针对自己就对她抱有太大的希望,想想小姑妈尚且如此,何况她们几个没爹没娘,平日又并不太亲近的小辈。

    这是其一,而其二,李月姐心里清楚,在下来的恩科里,借着地利机会,她定然能小赚一笔的,如果这之前她们几个姐妹兄弟去吃阿奶,那等赚了钱,以二婶那见钱眼开的性子,肯定要撺掇阿奶,到时,自己赚的银钱起码有一大半会划拉了去,到那时才是得不偿失呢。

    所以,小月娇的主意,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占了小便宜吃大亏。李月姐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到最后,反而好处都让二婶占去。

    心里打定主意,李月姐才迷迷糊糊睡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方氏一大早跟李婆子请安,之后便赖在李婆子屋里。

    “有什么事你就说。”李婆子刀子似的眼睛,哪能看不出方氏定是有所求。

    “娘,我先说啊,我可不是想贪别人的银子哦。”方氏先一口道。

    “谁说你贪银子了?贪谁的银子了?你这一大早的,蒙头蒙脑的,弄得我一头雾水的,到底想干嘛。”李婆子有些不耐烦的道。

    “那好,我说了,娘,昨天,爹跟周大爷赌,那郑家也跟着开了盘口,月姐儿拿了二两银子的赌本押了爹赢,最后她赢得了六两银子,这事镇上都传疯了。”方氏道。

    “干啥,你打这银子的主意啊,我告诉,西屋那边的事情我不想管,那大丫头心思重,防我个老婆子跟防贼似的,我不奈去招惹这种不自在,她们爱怎么就怎么。”一听说李月姐,李婆子心里就出火。

    “娘,你听我说啊,大丫头那边的事情你不想管那就不管,闺女家总归是要出嫁的,那就是别人家的人,可墨易墨风你不能不管啊,他们可是李家的孙子,今后,还得您做主给他们娶媳妇儿吧,这不积攒点银子怎么成?哪家姑娘愿意嫁一穷二白的?你看那大丫头,昨天刚赢了银子,便是包饺子,买布料的,一点都不知道勤俭持家,今后,你还指望她们攒银子帮墨易墨风讨媳妇啊,别想了,就算有钱,到时都成了赔嫁的了,所以,我觉得,这事还得您老做主,趁着大丫头手里有钱的时候就要点来,帮墨易墨风存着,以后也好给他们两个讨媳妇。”

    方氏口若悬河的道,将她的心思掩藏在光面堂簧之下,她才不管这银子以什么由头弄来,只要进了东屋,以后就甭想出去了。

    李婆子一听这话,倒觉有些道理。

    只是西屋现在这个情况,外债还不少呢,问大丫头要银子又似乎有些不好开口。

    方氏自从嫁进李家,这些年早就摸透了李婆子,便道:“娘,大伯当初病倒的时候,大丫头不是跟您借过五两银子吗,咱们以这个油头要钱,李月姐也没话说啊,当初可是她开口借的。”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行,你去把大丫头叫来。”李婆子道。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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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击掌约定

    月姐一大早就起床,上山打了柴禾,又去坟头那里看了看,草屋已经快盖好了,王家兄弟做事非常认真,土墙基还和了一些粘性很重的糯米水,这样,一但干了之后,墙基会特别牢固,李月姐看了很满意,又托王家兄弟在草屋里盘两个炕,过完年就要来住,冬冻树木春冻人。

    这北方的早春,那天气并不比冬天暖和多少。

    看完一切,李月姐便挑着柴禾回来家里,这才一进院门,就看到李金凤站在自家门口,一脸不耐烦的。

    李金凤自然是奉方氏的令来叫李月姐去东屋了。

    “月姐儿,一大早的,至于这么忙吗?阿奶找你。”李金凤看着一身青衣,外套孝服的李月姐,有些不以为然的道。

    “哦,我洗个手,擦把脸就过来。”李月姐扫了她一眼道,反正她们姐妹,自小就从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过,说着,放下柴刀,一边墨易和月娥两个赶紧过来,接过柴垛子。

    “那快点啊,别让阿奶等了。”李金凤撇撇嘴道,说完,便扭着腰身,踩过西屋的一条小板凳,跨过矮墙,然后一个小跳的回到了东院。

    李金凤今天穿着一身粉色缀梅朵儿的长裙,上身一件水红厚棉缀着白色毛绒的斗篷,看着,就一幅大户人家小姐的模样,再加上这扭身小跳的,竟是裙裾翻飞,说不出的好看。

    一边的月娇儿看得一阵眼红,有些不忿的冲着那李金凤的背影呶呶嘴道:“一大早,穿着一身尸皮,得瑟个啥。”

    这丫头是眼红了,小镇的穷苦人家,平日里是没有新衣服穿的,但再穷的人家,一但故去,躺进棺材的时候,那都得穿上一身光鲜亮丽的衣裳,指望着去那边日子过的好一点,所以,平日有些嘴巴刻薄的人,一看到别人穿光鲜亮眼的衣服,便说是披了一身尸皮。

    总之是刻薄话。

    李月姐瞪着小月娇,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以后这种刻薄话不许跟人学,别人家穿什么衣服那是人家的自由,没偷没抢的,碍着谁了?”

    “大姐,可金凤姐用的还不都是阿奶的钱,阿奶的钱为什么我们没份?”月娇儿委屈的道,小丫头红着眼儿。

    唉,李月姐叹了口气,轻轻的拉过四妹道:“阿奶的钱是阿奶的,她愿意给谁花那是她的权利,我们没有权利要求阿奶的钱必须给我们花,一切要靠我们自己。”李月姐说着,举起右手,握紧拳头。

    心里还记得当年阿爹阿娘分家里出来时的情形,阿爹和阿奶关在屋里很久,出来阿爹就红了眼眶,然后分家了,除了这西屋,自家阿爹阿娘没要阿奶阿爷一文钱。

    这也是后来李婆子被村里人诟病的原因之一。只不过大家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聊罢了,没谁吃饭了闲的去管别人家的家事。

    当然,自家阿爹和阿奶倒底有什么矛看,李月姐也不太清楚,总之爹娘避讳甚深。

    “嗯。知道了。”一干小的听李月姐这么说,也握紧了拳头。

    “好了,既然要靠自己,那就从现在开始,月娇和墨易去镇集上卖柴,月娥在家里烧饭,墨风自己看书识字,带好小月宝。”李月姐吩咐。

    “是,大姐。”一干小的跟小公鸡似的,斗志昂仰。撒着小脚丫子各干各的活儿。

    “月姐儿,怎么还不快点?”这时,二婶又那东屋那里叫。

    “来了。”李月姐应声,然后跨过中间的矮墙,进了东屋。

    李婆子坐在炕上,没喝茶也没做针线活儿,就跟菩萨似的端坐在那里不动,眼睛也微微的闭着。

    “阿奶,身体好一点了吗不跳字。李月姐上前,首先问侯道。

    “还没叫你气死。”李婆子的声音尖锐的道,然后抬眼扫了李月姐一眼,心里的感觉是有些复杂的,别说,经过昨天那一场大闹,她气是气,但老实说一句,这个大孙女她心里到是有一丝别样的欣赏,倔!烈!象她。

    可一想到那久远的事件,她心中又有恨,恨得她巴望西屋那边的人永远也别在她眼前出现。

    想到这里,李婆子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更锐利了。

    “听说,你昨天赢了六两银子?”李婆子冷冷的道。

    “其实是四两,二两是本钱。”李月姐道。

    “哼,这刚赢了一点银子,就又是饺子,又是衣料的,以后不过日子了啊?”李婆子挑着眼道。

    “这不是快过年了吗,爹娘都在不在了,我想让弟弟妹妹高兴一下。”李月平仍是平静的道。

    “高兴一下?那就是只顾眼前快活,不顾以后了啊,墨易十三了,过过年就十四了,不趁着手头宽的时候存点钱,到时,你拿什么帮他讨媳妇儿?”李婆子又逼问。

    这回李月姐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站着,她知道阿奶只是为她后面的话做铺垫。

    果然,李婆子见大丫头不作声,便继续道:“这样,你不会过日子,我要监督着,你留下一两银子平日生活,另外五两交到我这里来,我存着,以后给墨易讨媳妇用,平日里,你带着月娥月娇多干点活,墨易呢,让他到码头作坊去跟夏师傅学学,以后也好有个生计。”

    “娘……”一边的方氏一听这话有些愣了,之前婆婆没跟她说过让墨易去码头作坊呀。

    “谢谢阿奶,只是墨易,我还想让他去上两年学堂,读点书,识点字。”李月姐恭敬的道,不管怎么说,阿奶能说出让墨易去码头作坊,她心里真心感激。

    只是一来,她想墨易读点书,二来,码头上的竹篾作坊其实也问题多多,他不想墨易夹缠进去。毕竟那竹篾师傅夏水生跟自家二叔因为小姑**事情,可是积怨已久啊。

    “饭都吃不上了,还上什么学堂,认什么字?”李婆子不高兴了,瞪着李月姐。

    “阿爹走了,但衙门留下一个名额的,墨易可以顶,所以我想让他去读点书。”李月姐解释道。

    “真是失心疯了,你爹是总甲,你以为墨易就能顶总甲嘛,他是河工名额,充其量只能顶河工,河工要认得什么字,你以为墨易能跟你爹一样,学个两年字,就能考取秀才啊。”李婆子气的将手上的梳子往李月姐身上砸。

    “多识点字总是不错的。”李月姐道,她就在赌钞关的建立,到那时,墨易到年龄了,又识字,又有名额,再加上衙门的师爷跟阿爹是同年,情谊颇厚,怎么着一个钞手的拉置少不掉的。

    只是这些却是没办法解释的。

    “行了,我不管这样,这样,你把五两银子交上来,然后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李婆子气的一脸铁青,她也是有诚府的人,可一对上这大丫头,李婆子就觉得火直冒。她最恨这看不情眼前形式的,老大家都这样了,这丫头居然还想让墨易去读书,没那命还强求,总之,这更坚定了李婆子要插手管大丫头家钱财的事情,不能让这大丫头胡乱折腾。

    “暂时不行,我有用。”李月姐又道。

    “你要做什么用?”李婆子眼睛剜着李月姐问。

    “山腰的那三间草房快盖好了,我打算过完年就带着弟弟妹妹搬过去为阿爹守孝,那这西屋就空出来了,空着也是空着,我打算租出去,所以,还得采买一些旧的被子等生活用具。”李月姐道,她知道不说出个所以然,阿奶这一关是通不过的。

    再说了,这些东西的采买也瞒不过东屋这边的人,所以,干脆现在就说出来,反正柳洼镇临近码头,平日里偶尔也有租屋的。

    “干什么,你打算带着弟妹们一辈子住那山腰上了?”李婆子这一下也叫李月姐弄糊涂了。

    “怎么可能,在山腰那边也就住三个月或者半年。”李月姐道,柳洼镇这边守大孝的规矩最注重前三个月,基本上,这最早的三个月必须住在坟头边,最多住半年,半年后就可以回家,生活照常,不过还要禁婚嫁,娱乐,彩衣等,等过了两年半,基本上这个大孝就算是尽了。

    “就这三个月半年的,你这房子租不租的出去还不一定呢,再换一句话,就算是租出去,你又能得多少租金?除掉牙行的中介费,你还有能得多少?你算过吗不跳字。李婆子嘲声道,小丫头片子的,不识事物。

    租房子一般都是通过牙行寻租,一但生意成功,房主必须付牙行中介费的。

    “阿奶,这些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就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一过,不管我赚没赚钱,都交五两银子给你,大丫头说话算话。”李月姐坚定的道,恩科的事情暂时也没法解释。

    “三个月一过,不管赚没赚都得交我五两银子?”李婆子也沉着脸确定。

    “嗯。”李月姐重重点头。

    “可敢击掌?”李婆子举起右手。

    “敢。”李月姐说着,同样举起右手朝着阿奶的手掌,重重三下。

    “好,我就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李婆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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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新衣?新鞋

    上,一灯如豆。

    李月姐带着月娥月娇两个在灯下飞针走线的赶制着衣服,灰蒙蒙的光线很伤眼,但穷人家的孩子哪计较这个,更何况又是制过年的新衣,赶制的姐妹仨心情高兴,而边上围着的几个更是急不可奈。

    “阿姐,你真能在三个月又赚五两银子?”月娇不是做活的人,更不是个有耐心的,缝了没一会儿,就把手上的针线活丢给了月娥,被李月姐狠狠瞪了一眼,却馋着脸冲着李月姐问。

    “赚五两银子算啥,大姐要赚的更多一点。”李月姐淡定的道,然后没好气的点了点月娇的额头,这丫头最会偷懒,不过月娇不愿意做针线活儿李月姐也懒的逼,再说了,这丫头那针线活儿也不能见人,不过,李月姐想着,恩科一公布,到时,还得有人去码头揽客人,这个人非墨易莫属了,不过墨易性子木讷,嘴皮子不行,因此,还得月娇跟着说嘴,两人正好互补。

    “怎么,哪里又有博戏?”一听李月姐说赚的更多,李月娇就来劲,一脸兴致的问道。博戏就是赌博。

    “小丫头的,一天就想着博戏,我可跟你说,那个是偶尔为之,以后不准碰,镇上多少人家因为这个卖儿卖女的,你看不到啊?”李月姐瞪着四妹。

    “知道,只是我想不出还有比那更赚钱的,所以才这么一问呗。”李月娇委屈的扁扁嘴。

    “到时候就知道。”李月姐笑着保密,然后咬断了手上的线头,站起身来,一抖手上的衣服,是墨风的圆领袄子。

    “五弟,来试试。”李月姐冲着李墨风道,这五弟前段时间都病着,这两天好了些,但看着还很瘦弱,墨风的身体是李月姐一直操心的,前世,墨风的身子骨一直不好,最后病夭。所以,现在,李月姐不免要多关注些。

    “嗯。”坐在桌边跟二哥一起学习的墨风一见新衣做好了,有些青白的脸蛋笑的一脸灿烂。乐颠颠的走到李月姐身边,伸着两条胳膊。

    李月姐帮他把衣服穿好,又拿起桌边的一顶六瓣小瓜帽扣在他的小脑袋上,小家伙乐的笑咪了眼。

    “鞋子,还有新鞋子,娘做的新鞋子。”一边的幺妹小宝儿在一边拍着巴掌道。然后颠颠的跑到一边的一个衣橱边上,打开来,里面并排一溜子新鞋。

    “五哥快来试试,哪双合适?”小月宝冲着自家五哥招手。

    李月姐连忙拿着油灯过去,让小墨风坐在凳子上,伸着两指比划了一下他的脚,然后从那一排子的新鞋里面选了一双:“五弟试这一双,今年应该能穿这双了。”

    “嗯。”李墨风红着眼点点头,将那边鞋穿在脚上,一脚正合适,他不舍的新鞋子踩地上,便踩在原来的鞋子上头,左看右看的,一脸欢喜的不得了。

    “我的鞋子,我今年能穿这双了。”一边小月宝儿也抱过一又新鞋,抬着有脸冲着自家大姐道。

    “嗯,今年幺妹能穿那双了。”李月姐点头。

    一边月娥月娇也挤过来,从里面各拿了一双,李月姐也颤抖的拿起最后一双缝了一半的鞋子,姐妹几个眼睛全都红了。

    这一溜的十几双鞋子,是李娘子在世时,病在床上的最后一个月里,拖着病体,没日没夜的缝起来的,是姐妹几个自小到大需要穿的各个尺码的鞋子。

    唯有李月姐那双,李娘子实在是支持不下了,所以只缝了一半,走时还带着一丝遗憾。

    “大姐,我想娘了……”小月宝儿看着新鞋子,扁着嘴,红着眼,抽泣的道。李娘子走时她才两岁,现在根本想不起娘是个什么样子,而这一双双的鞋子便代表了娘。

    “想娘了就到里间爹娘的屋里,到爹娘牌位前说说话。”李月姐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嗯。”小月宝儿抱着新鞋子去了里屋原来李相公李娘子的房间。

    不一会儿,李月姐几个就听到里间屋里传来小月宝的声音:“爹啊,娘啊,马上过年了,今年我们还有新衣服穿,还有您做的新鞋子,对了,前天我还吃了肉和饺子……”

    “小月宝,不准说了,你非要把你四姐弄哭才干休啊,上床睡觉了。”这时,老四李月娇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冲进了里屋,拉了小月宝出来,关房间里去了。

    墨易和墨风两个也红着眼,然后小心的把新衣服和新鞋子放好,也默默的回房。

    “大姐……”月娥扑到李月姐的膝头,两手圈着李月姐的腰,那肩膀一抖一抖的。

    “好了,收了东西回屋吧。”李月姐拍了拍她的肩道。

    月娥点点头。

    那一夜,李家姐妹兄弟几个怀念着逝去的,而对未来,因为大姐的承诺而满是憧憬。

    转眼便是大年三十。

    山腰上的草屋已经盖好了,前天,李月姐带着墨易几个已经收拾停当,过完年就能搬来。

    而东西屋两边,不管平日里怎么样,过年还是要在一起过的。

    那李荣延早早就盯着西屋这边那半只风干的野兔,这会儿终于能够到嘴边,乐呵呵的一早便过来要。

    三十晚的晚餐,两家的好东西要一起烧的,西屋这边的野兔肉自然也要拿出来一起吃。

    李墨易将那半只风干的野兔拿了下来递给李荣延。

    “兔腿呢?怎么兔腿没了,我前天看还在的?”李荣延看着野兔,却发现,他最眼馋的兔腿没了,这冬天兔子存了厚厚的膘,尤其那兔子腿,鼓囊囊一截子,他早就馋着那兔腿了,在家里都跟阿娘订好了,没想到这会儿,兔腿已经没了。

    叫他空欢喜一场,这如何肯干休?

    “那兔腿肉要用来祭拜我爹娘的。”李墨易道。

    “不行,必须拿来,不然,不让你们去家里吃年夜饭。”胖呼呼的李荣延瞪着小眼看着李墨易。

    “不去就不去,谁稀罕哪。”李月娇在一边气哼哼的道。

    “金凤……”李月姐看了看一边的李金凤,李荣延小些,跟他讲不清道理,但李金凤已经十五岁了,懂事了。

    “行了,不就是一个兔腿吗?到时候让阿娘给你留两个鸡腿就是了,还怕补不上啊。”李金凤没好气的打了一下李荣延,抢过李荣延手上的兔肉就先一步回东屋了。

    李金凤自然明白,就算是西屋一点东西也不拿出来,这年夜饭也得一起吃,要不然传出去,自家阿爹阿娘还不知要叫人背后怎么说嘴呢。

    “哼。”李荣延气哼哼的。

    李月姐兄弟姐妹几个撇撇嘴,耸耸肩。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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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国丧

    忙乱乱了一天,到了下午,镇子里此起彼伏的就响起了阵阵鞭炮声,这是年夜饭前的鞭炮。

    李家一家人也聚在了东屋的堂屋里,此时,堂屋的厅上摆了一个祭祖台,祭祖台后面的墙上挂着四副李家长辈的画像,分别是李月姐家的曾外祖父曾外祖母以及曾曾外祖父,曾曾外祖母。

    年夜饭前是要祭祖的。

    李婆子穿了一身簇新的直领小袖对襟褙子,下身一条百褶长裙,外套一件黑丝绒披风,披风头上有一层灰毛,显得庄重异常。至于那种比较贵气的合领大袖褙子普通民妇是不能穿的。

    而这一身是李婆子最值钱的行头了。

    李老汉虽是入赘,但已属半子,这会儿也穿着一身圆领青布直身的宽大长衣,头戴四方巾同李婆子并肩站着,看着也凭添了一份大气。

    当然平常的时候,象这种四方巾普通的平民是不能戴的,平民一般戴的是瓜帽,裹头巾,网巾,不过,祭祖时可以例外,再说了这个时候也没外人不是。

    而一干李家子孙则按辈份和排序依次站在二人的身后,面对着祖先的画像。

    供桌上摆着八个大菜。鸡鸭鱼肉的,阵阵香气,诱的年纪小的几个直抽鼻子了,口水都下来,不过被李婆子瞪了几眼后,便规规矩矩的跟着祭拜。

    不一会儿祭拜完。

    李婆子和李老头便回屋换了短衣短袄,回来后就开始了年夜饭。农村人也没太多的讲究,大过年的,只在乎一个乐呵,于是不管男女,大小,全团圆圆的围了一桌。

    李月姐做为长姐,便由她起,开始给李婆子李老头,二叔二婶敬酒。下面的弟妹依次跟着。一顿饭倒也吃的乐呵呵的。

    唯有李月姐边吃着年夜饭却总支着一只耳朵在听着什么似的。

    “李月姐,吃个年夜饭你还在整什么心思?”李金凤跟李月姐相看两相厌,这会儿就埋汰道。

    听了李金凤的话,李婆子那眼光又刺刺的刺向李月姐。

    “没,我只是好象听到外面有马蹄声,挺急的。”李月姐解释道,对前世的了解,皇帝驾崩会在今天三十晚宣布,这样,明天大年初一就可以使用新的年号了。

    “马蹄声?那定是急赶回来过年的家人。”李老头嘟喃的道。

    “不对,好象还有钟声。”这时,李二叔也听到了,立刻起来,开了门朝外张望。

    这门一开,钟声更清晰了,十二响,其中还夹着云馨那清脆通透的声音,还有阵阵超渡的佛唱声。

    “丧钟?国丧?”李老头脸色一肃,也起身走到外面,这时家家户户的都有人出来张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疑惑和不安。

    柳洼镇虽是农村,但毕竟是天子脚下,这样的钟声一些老一辈的人都曾经听过。

    就在这时,镇里又传来铜锣的声音,平日敲更的更役那破锣似的声音随之传来:“皇帝驾崩了……

    这一声激起千重浪……

    “快,到镇上去看看。”李婆子一推李二,一家人都出了屋,站在门外,看周围的邻居都急慌慌的往集闹那边跑,那边是公布衙门告示的地方。

    李二便急急的走了,不一会儿就匆匆回来,那手上还吊着一块白麻布:“爹,娘,是真的,衙门告示都贴出来了,上面有着衙门大印呢。”

    “真死了呀?”李婆子一声叹气,不过也不奇怪,当今皇上据说也七十高寿了,又看着李二手里吊着的那块白麻布,奇怪的问:“你那白麻布哪儿来的?”

    “镇上姚裁缝的成衣店里买的,这回姚裁缝可发了,前段时间别人还笑他那家主婆,这大过年的尽弄些素色衣服,白绢,白麻布的,跟嚎丧似的,说她是个八货,可这下呀,才一会儿,他那成衣店的素色衣服,白绢白麻布的都快叫人抢空了,还比平日的价高出二成,我好不容易才抢了这么一块。”李二嘴里颇有些那吃不到葡萄的酸溜劲儿。

    “那赶紧的,该用上就用上,对了,家里的红对联,红灯笼,全给我撤了,还有金凤你这身上衣服,还有那头饰什么的也给我回屋换了。”李婆子一听老2说的这么个情况,也反应过来。看着李金凤一身粉红嫩黄的裳裙以及那金翅头饰,连忙挥着手。

    说着又扫了李月姐几个,不过,李月姐本来就知道这个事情,姚娘子还是她给透的气,再家守制在身,姐妹兄弟几个都是素色的,没什么犯忌的地方,李婆子也没有话好说,直是瞪着李金凤。

    一听叫自己回屋换衣服,李金凤郁闷的撅着嘴,她身上这身衣服稀罕的紧,又是大过年的,哪舍的换,便有些抱怨道:“这大过年的,什么时候……”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边上的李月姐紧紧的捂住了嘴。

    李月姐虽然跟李金凤两姐妹相看两相厌,但这两个往往是最能互相了解的,李金凤嘴一撅,李月姐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定然是‘大过年的,什么时候死不好,非得这时侯来害人……’

    可这话是能说的话吗?又是在门外,周围的婆娘婶子都站在门外打听着呢,这话万一叫说出口,叫哪一个多事的婆娘说了出去,那李家就完蛋了。

    “李月姐,你干什么,你想闷死我呀。”李金凤好不容易挣脱李月姐的手,呗呗呗的吐了几口吐沫道。

    “有些话想好在说,不然,会害死人的。”李月姐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道。

    “哼。”李金凤也不是傻子,一想起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背上也作了一下冷,不过却不愿在李月姐面前落的低,哼一声便扭身回屋换衣服了

    李婆子眼光跟刀子似的刮着她。然后看了李月姐一眼:“嗯,还有点做大姐的样子。”

    说着,李婆子又转身看了看方氏,瞧着她身上那条诸黄带枣红暗纹的百褶裙,瞧着也有些艳,便道:“你也回屋把你那裙子换了。”

    方氏叫这突然事件弄的有些六神无主,这会儿连忙点点头,赶紧回屋。

    李二叔和李老汉侧在门外撕了才贴好不久的红对联,然后换下门头上的红灯笼,回到屋里拿了两盏白灯笼挂上,正是李相公故去时用过的,这会儿用着正好。

    等全部收拾停当,已经快子时正了,要接天地,不能放鞭炮,不过该祭该拜的却不能少。

    接完天地,小辈就要给长辈拜年,拜完年领红包。

    “阿爷阿奶,二叔二婶,新年好!”李月姐鞠躬拜年,该尽的礼数一丝儿不差。墨易几个跟在后面也是有样学样。

    “这红包拿着,你们也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也不守岁了,回去的时候拆了红包,把红纸丢灶头烧了,月姐也要仔细检查看看,有啥艳色或犯忌的东西都收拾了,没事就别出去了,这两天少走动。”李老汉冲着李月姐叮嘱道。

    “嗯,那我们回去。”又鞠了个躬,李月姐便带着墨易等人回了西屋。

    “阿姐,我看看。”回到屋里,月娇儿当先抢过红包,打开一看,有十文钱,惊喜的呀的叫了一声,然后又抢过月娥的,拆开一看也是十文,连小月宝儿也是十文。

    不由的笑眯着眼道:“哈,阿奶今年可算是大出血了啊,以前每年不都是三文钱的?”

    “有的收就收着,就你怪话多。”李月姐没好气的敲了一下她额头。

    墨易等几个都小心的把钱收好,然后卷了那些红纸丢在一边的火盆子里,转眼就烧成了灭烬。

    这一夜云磬声不断,佛唱声更是彻夜绵绵。

    ……………………感谢君傲少爺的平安符,谢谢支持。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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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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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介绍:
柴门篷户,生活艰难。 母丧父亡,留下弟妹一箩筐。 重生长姐,表示压力就是动力……长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