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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嫡女:王爷别乱来全文阅读

作者:锦青墨(书坊)     药香嫡女:王爷别乱来txt下载     药香嫡女:王爷别乱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78章 阿墨重伤

    她很想问是谁……

    但是鼻尖却嗅到了熟悉的冷香,夹杂着铁锈味的气息,让她难受得又安心。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昏昏沉沉的思绪让她难以有平日里的灵活。

    “阿……阿……”

    她想要喊出声来,但被人抱着急速地退后,耳边是利刃划破空气的咻咻之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她并没有思考太久,因为她很快又沉沉地昏迷了过去,耳边还是那急促的喘息之声在响起。

    待得穆凌落再次醒来时,天边已经微微擦黑了。

    她猛地翻身而起,蓦地睁大了眼,大声喘息了两下,眼前陌生的营帐,让她略略地有些惶然。

    “王妃,您怎么样了?”耳边传来了连翘焦灼担心的声音。

    穆凌落失焦的视野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她缓缓地转过头来,见得连翘满脸焦急和担忧,略略地摇了摇头,“我,我没事。这里是哪里?”

    “这是娘娘临时给你赐下的营帐。您昏迷了大半天了,可算是醒过来了。真是急死奴婢了,您可口渴了?要不要饮些水解解乏?”连翘捧了茶杯过来。

    穆凌落推开了茶杯,摇了摇头,“不,不必了。救我的人……不,是阿墨呢?”

    连翘放下了茶杯,扶着有些脱力的穆凌落起来,“王妃,您小心些,好在您没受伤。方才太医给您看过,说您主要是受了迷药,现在怕是有些难受的,让您醒来后先喝点水会舒服些。至于,王爷他……他受伤了!”

    “受伤了?”穆凌落一愣,她蓦地想起她恍惚在梦里时耳边传来的急促饱含痛楚的喘息声,以及那浓郁的血腥味,她蓦地站直了身子,“他怎么会受伤?带我过去!他在哪里?”

    “您先等等,王妃,您现在还有些不舒服。还是先喝些水,奴婢再扶您过去!”连翘急忙焦急地道,边捧了水给她,边道,“其实奴婢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现在王爷的情景有些危险,许多太医都过去了。据说,据说是王爷中箭了,怕是伤了心脉……现在就是连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很是震怒和担忧。”

    穆凌落才喝了两口水,冰冰凉凉的水灌下来,她非但没有觉得解暑,反而觉得透心的凉。她瞪大了眼,“你方才说什么?中箭了?”她推开了杯子,茶水溅了在她的手上,她捏了捏手心,方才心里的惶然反而退下了,只剩下了紧张和沉静,“立刻,马上扶我过去!”

    连翘愣了愣,俯首应道,“是。”

    两人才出了帐篷,就正巧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宁德公主,见得她竟然出来,忙迎了上来,“阿落,你怎么出来了?可还觉得难受?”

    穆凌落摇了摇头,她现在没精力和心情与宁德公主多说,只握住了她探来的手,“嫂子,阿墨,阿墨他怎么样了?”

    宁德公主一怔,眼眸缓缓地沉了下来,她反手握住了穆凌落的手,低声道:“太医还在抢救,伤得位置太过……太过……”她似是觉得有些难受,只缓了缓才道,“如今父皇和母后都在陪同,阿墨素来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说得隐隐约约的,穆凌落听着忍不住地闭上了眼,半晌,她才道:“我要过去。”

    “阿落!”

    宁德公主一惊。

    “我也是大夫,我也能给他看的。我不相信,他不会有事的!”穆凌落一字一顿地道,“我们可是夫妻,他应承过我,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宁德公主一噎,顿了顿,她才说着:“好,我带你过去!”

    宿梓墨被安排在了一个单独的营帐里,营帐被一分为二,其中一间被隔开,里面是来来往往的太医,另外一间外面则是候着一大堆人,其中坐着赫然是德文帝和皇后,就是往日里最是厌烦宿梓墨的德文帝,此时脸色也并不好看。

    而他们跟前跪着的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紫袍劲装的男子,他旁边也有其他几人立着,显然很是义愤填膺地与德文帝对峙。

    穆凌落没有心思多看,只入了帐篷后,就去跟德文帝和皇后请安。

    德文帝见得脸色微白的穆凌落,微微地叹了口气,道:“阿落怎么来了?起来吧!”

    “阿落过来,身体可好些了?”皇后朝着穆凌落招了招手,温柔地问道,只是语气里带着几分隐忍。

    她的身后立着太子宿玄傲,此时面色也极为的铁青,只冷冷地瞪着下首的几人。

    柳浩轩更是直接,他也顾不得御前,直接就奔到了穆凌落跟前,把她给拉了起来,左右看了看,“你怎么不多休息会儿?太医不是说了么,让你先休息会,你中了迷药,这会子怕是很是难受!”

    “我没事的,哥哥。”穆凌落摇了摇头,脸色坚毅,“我现在很好,我想进去看看阿墨。阿墨受伤了,我也是个大夫,或许能派上用场!”

    柳浩轩面色一僵,“不必了。里头的太医都是精挑细选的,才会被选来随驾,个个都是好手。如今有他们给王爷治伤,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先休息吧!”

    “是的,阿落,你就别瞎操心了。一切自有太医!”皇后忍着心里的难受,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笑着安抚道。

    “可是,我还是要进去。”穆凌落却坚持道,她推了推柳浩轩,“我知道他受了重伤,母后,哥哥,你们不必瞒我了。”

    她原本只从连翘的话语里猜到了最坏的情况,如今见了在场的众人,她才进一步知道,怕是宿梓墨的伤势很是严重,严重到……他们都开始瞒着她了。

    光是想想,穆凌落险些都要站不住了。

    她一直以来都是冷静自持,坚定执着的,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也会有这样紧张失控的时候。

    “可是,阿落……”柳浩轩自是不肯的。

    “浩轩,让她进去吧!”一道低沉富有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

    说话的赫然是往日里最是看重宿梓墨的宿玄傲,此刻,他面色微冷,闭了闭眼,慢慢道:“不用拦着她了!现在,阿墨很是需要她!”

1203.第1203章 真正的原因

    这话说得没诚意,义恩公自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穆凌落是帮着卓景然说话了。

    而且,经过穆凌落这一提醒,他突然就想起来了,他们两人似乎都是从安榆里出来的,指不定两人就有些私交了。

    瞬间,义恩公脸色微变,“宸王妃这话何意?我自问没有得罪王妃,王妃这般恶言相向,却是为何?就算是再如何相帮状元郎,但这里可是在陛下的跟前,你还是莫要太过狂妄。”

    “狂妄?”穆凌落闻言,似是觉得好笑,她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狂妄的到底是谁啊?我也很是好奇。”她慢慢地沉下了脸来,“我虽不是京城长大的,但关于上官大人光风霁月的美名,我却也是略有耳闻的。若是说上官大人会收受贿赂,我倒是宁愿相信,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天上会落下红雨来。义恩公莫非说谎都不打草稿的么?”

    “这是圣上裁决的,可不是我。宸王妃此言,可是质疑圣上的圣裁?”义恩公厉声道。

    “据我说知,上官大人的案卷上并没有写上父皇的裁决,一切不过是按照规矩而行。上面虽说上官大人一家是畏罪自杀,可却并不是父皇判的。义恩公又是何意?是欺我一介女流,不懂这些么?”穆凌落慢慢道,“而且,父皇从头到尾,可都没有说上一句。义恩公,何必着急呢?”

    穆凌落转向不做声的德文帝,福了福身,“父皇英明神武,我想,定然是有圣裁。就算是时隔十六年,真正的案情总归是有重建天日的一天的!”

    德文帝闻言,微微地眯了眯眼眸,手指摩挲着手里的案卷,“这上面是写了个清楚,而今人证物证倒是也有。义恩公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倒是能说说。”

    义恩公见德文帝似是还站在他这边,他兀自得意地看向穆凌落,“皇上,诚然如微臣刚才所言,微臣根本毫无理由去陷害上官家。毕竟上官太傅只是一名太傅罢了,陷害他对微臣有什么好处?”

    “好处?当然有了。”卓景然说起这个,眼底就浮起了愤恨,文雅清秀的脸上满是恼怒,“因为,你们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什么理由?”德文帝听着倒是觉得有趣了。

    义恩公见得卓景然信誓旦旦的模样,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暗暗道,莫不是当时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是有关当年紫妃娘娘的。”卓景然提道,“我祖父和父亲他们之所以遭了义恩公府的陷害,不过都是因为当初我祖母收留了一名从东宫逃了出来的宫女,她原本是紫妃娘娘宫里的一名粗使丫鬟,因着她……”

    “你胡说什么,什么粗使丫鬟?”义恩公心里一跳,连忙跳了起来,打断了卓景然的话。“你可真是能瞎掰,连……”

    “住嘴。”德文帝骤然呵斥道,斜睨了义恩公一眼,“让他继续说。”

    “皇上。”义恩公心慌,但对上德文帝的视线,身侧的手都不由紧紧地握起了。“可是……”

    “义恩公,你慌什么?方才你也说了,你没做亏心事,那就不必害怕了。既然觉得是瞎掰,那就听上官状元的话再说!”穆凌落截断了他的话,“而且,我也很是好奇,是关于母妃的什么事。”

    卓景然飞快地道,“因为她当初受了皇贵妃娘娘的指使,向紫妃娘娘透露了关于她娘家人遭人陷害而逝的消息,而没过多久,紫妃娘娘就在宫中病逝了。这位宫女很是惶恐,因为皇贵妃娘娘有意要灭口,她用了办法才逃了出来,结果没想到在遭刺杀时遇上了我外出进香的祖母,反而被救下了。那位宫女感恩我祖母的相救,就托盘告知了,没想到却给我们全家带来了灭门的灾祸。我祖母救下她不过两日,我们全家就因为那莫须有的罪名被判下了牢狱。当初因着我祖父是帝师,更是遭受了先帝期间的三皇子一党的打压……而后,就是皇上您知道的了。”

    卓景然说着,恭恭敬敬地朝着德文帝磕头,“这就是原因。当初,我们全家都没机会说出口,义恩公府的人把我们的消息封锁得严严实实的,我们根本无法递出去消息,这还是我母亲因为知道事情闹大了,写下了一封信在给我缝制的贴身香囊里,微臣才有幸知道此事。”

    其实,卓景然的心里是很怨的,仅仅就因为这样的一个理由,他们全家一百二十一口的性命都没了。

    说着,他把那已然褪色起毛球的香囊双手呈在头顶,许玉连忙去取了来,手指都有些发抖,他根本不敢看此刻德文帝的表情,只恭谨地把香囊奉上。

    卓景然不懂这个消息的重要性,并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

    穆凌落也实在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甚至都能预料到等会的德文帝的勃然大怒了。

    德文帝此刻表现得很平静,他平静地接过香囊,拿出了那张发黄的信笺来,平静地看完了后,又平静地收了起来。半晌,他才居高临下地望着白了脸的义恩公,“你还有什么话说?朕的义恩公。”

    义恩公此刻脚都有些发抖,他勉强地笑了笑,“皇上,那都是胡说的。这些都是可以捏造的,而且当年紫妃娘娘的事,微臣,微臣怎么可能知道?再说了,上官家原本就是,就是罪臣,当初他们能够把孩子送出牢狱去,可见是心存叛逆的,而今状元郎为了翻案,潜伏京中许久,还改名换姓地前来,开口就攀咬义恩公府,显然是居心叵测。皇上,我们义恩公府可都是忠心耿耿的,什么宫女,什么紫妃娘娘的事,微臣,微臣根本就不知道……”

    “是吗?”德文帝淡淡地颔首,“你不知道不要紧,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的。不过,你这个义恩公也算是到头了。自己看看吧,关于你们义恩公府的万民书!里面可吧你们的罪名条条框框地列了出来!”说着,他接过许玉递来的折子,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1206.第1206章 她心底的恨

    “紫妃,紫妃,每次您心里都只有紫妃……您可曾回头看过臣妾一眼!”皇贵妃咬牙恨道,她略略地扬起了眉头,眼角眉梢都是悲戚:“臣妾心里的苦楚,臣妾心里的嫉妒,您可曾仔细听过一句!臣妾恨,臣妾一直都很是恨,为什么,臣妾那么爱您,您却不曾回头看过臣妾,********地都扑向了紫妃。臣妾更是恨紫妃,为什么,她就能得到您的喜欢,而她却丝毫不懂得珍惜……凭什么,凭什么……”

    皇贵妃此刻失了以往所有的冷静,连以往的高贵都给丧失了。

    这些年,她一直把心底里的愤恨和嫉妒都压抑在心中,这一刻,就仿似火山喷发,所有都喷薄而出了,那些压抑得暗不见光的秘密和抑郁一时间都给暴露在了阳光下了。

    她恨着紫妃的,一直以来,她都被当成紫妃的替身,她所有的荣宠都是因为这个女人,都是系在她一身,她甚至学了她的喜好,她的软侬细语等等,她压抑了她所有的心思……可是,天知道,她心底到底是有多排斥这一切。

    “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有自己的心,我自己的情感,我根本就不想成为她的替身。每次,您过来,不过都是想在我身上找寻她的影子,可是,您知道我心里到底有厌恶吗?多厌烦她的存在吗?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她的存在?当初她在时候,您心心念念着她,她是个什么人?不过是个别人用过的破烂货,二手货,一只破鞋,凭什么她就能得了您的爱慕?而我,我是京城名门世家之女,是大家闺秀,哪里比不过她,家世也好,才学也好,样貌也好,我样样比她好。可凭什么,她却比我得宠,您眼里心里永远都是她。哪怕是当初给了我个孩子,也是为了跟她负气,最后哪怕我的孩子因着她没了,您也只觉得无所谓,因为她比起我腹中的孩子更为重要,您永远舍不得苛责她。”

    “可是,您无所谓,但是我却不能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我孩子的性命,我要她陪,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皇贵妃说着,脸上浮起了一抹寒厉的笑容来,“所以,当初我得知她的家人死了后,我才会让人偷偷透露给她。果然,她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您,哪怕是生了孩子,她这一颗心都是系在她的前丈夫一家身上。这您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吗?”

    “但是,她不把您放在心上,我却不会,我一直都把您当做我最重要的人。您难道看不到吗?哪怕是我那样做,我为的也是您,我是为了让您看清楚她啊,她根本就不值得您这样为她的。”皇贵妃眼眸冒着亮光,就仿似暗夜里骤然亮起的灯火:“可是,我却不同,我……”

    说着,她就要靠近德文帝,却被一脸寒色的德文帝骤然推到了一边,她一个不稳,跌坐在凳子上,桌上的茶水被撞到,茶水流了一桌,茶杯滚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从来都不是为了朕,你是为了你自己。明明是你自私自利,却口口声声道别人的不是。”德文帝冷冷地睥睨着她,“当年那个孩子,根本不关紫妃的事,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明儿镜一般。如今,你把这一切归罪于紫妃,也不过是想给自己开罪罢了!你以为,朕会相信吗?吴丹淑,你这些手段,对朕并不起效果的。”

    “你不必拿对朕的爱来作祟,你自己的心思,自己知道得清清楚楚。从你入宫那天开始,你就该知道,你走的是什么样的道路,朕不会给你完整的感情,你家人送你入宫,也应该告诫过你。而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最捉摸不透的,就算紫妃已经嫁过人那又如何?就算她是别人的妻子又怎样?对于朕来说,那些都不是事,朕只要她。你就算才貌双全,那又如何?与朕何干?”

    “朕给你的也已经够多了,你口口声声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但是除了朕的心,如今连皇后都不抵你的舒服自在,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人不要太贪心了,吴丹淑,你扪心自问,你今天的荣光可是紫妃给你的?可是朕给你的?你有什么资格怨愤人,你有什么资格嫉恨?宫中多少宫妃如同落花凋零,而唯独你,一直荣宠不衰,连皇后和太子都得避让你们母子的锋芒,义恩公府的封号我都给了你们吴家。你以为是为什么?不仅仅是因为紫妃,还因为朕觉得愧对你们。可是,你们却非但不知道节制,反倒是得寸进尺了。”

    “害死紫妃,唆使外使刺杀阿墨,结党营私,陷害朝臣,打压太子,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们可真是能耐啊!”德文帝冷笑地睥睨着她,“可是,以往朕包容你们,你们却把朕的包容当成了理所当然了。很好,你既然觉得委屈,那朕倒是不介意让你们跟委屈一些。今后,你就从这丹凤宫里搬出去,落阳宫很适合你。放心,朕不会要你的性命的,今后,你就在落阳宫里为紫妃念经祈福。”

    落阳宫的名字听着很好,但从根本意义上,却是个冷宫。

    皇贵妃一愣,显然没料到德文帝竟然会做出这般的决定。

    这简直就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现在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哪里受得住冷宫里的清冷孤寂。而且,这个宫里最是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的人,爬得越高,往往摔的得越惨。而且,她努力了这么久,为的可不是最后落得个晚年凄凉,而是成为这青宋最有权力的女人。

    她实在没想到,德文帝竟然能够一眼看透她的心思。

    一瞬间,她觉得很是恐慌。她原本是打算以退为进的,却没想到……

    她一惊,连忙扑到了德文帝跟前,“皇上,您不能这样做啊!您这样做,倒不如直接杀了臣妾为好……臣妾,臣妾知道错了……”

第1181章 回天乏力

    其实,穆凌落如今已经没有之前那样频繁的使用空间了,就是药田还在打理,而那些药都供给了柳浩轩的药铺,因着药效显著,很是得了口碑。

    现在,穆凌落端着灵溪水,就扶着宿梓墨要给他喂水,但他现在气息微弱,早已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中,根本无法自主地饮水。

    穆凌落咬了咬唇,低头饮了口清甜的灵溪水,低头就对上了他的,强迫地撬开了他的口齿,把灵溪水哺了过去。

    半天的昏迷不曾饮水,宿梓墨的唇角都稍稍有些干涩。

    穆凌落一连喂完了整碗的灵溪水,这才放下了碗,目光紧紧地锁着宿梓墨,她抬手握住了宿梓墨微凉的手指,低声道:“阿墨,求求你,一定要醒过来……”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她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宿梓墨平安无事。

    她低下了头,以额头抵住了宿梓墨微凉的额头,语气虔诚道:“我这辈子从来没像现在这一刻般的虔诚恳求过,如今,我只求着你能够顺顺利利地渡过此次劫难,然后活下来……以后,以后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阿墨,请你努力地活下来,可好?你说过的,你想跟我生个孩子,男孩就跟你习武,女孩儿就由我教导的……你不是一直都很期盼么?”

    但是,奇迹并没有发生,宿梓墨依旧毫无动静。

    俊美精致的脸上一片安稳,眼眸紧闭,以往最是锐利有神的眼眸都被遮挡住了,鸦羽的眼睫在眼下落下淡淡的青影,弧形优美的薄唇微微地翘起,仿似昏迷中遇到了什么好事。

    室内一片寂静,时光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冗沉而绵长。

    穆凌落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仿佛过了半个世纪的久远,又仿似只过了一瞬,她只瞪大了眼,紧紧地望着宿梓墨,唯恐错过了他的任何变化。

    但是,依旧什么都没有。

    就是连久坐的腰都疲软了,但她却丝毫无所察。

    门外却并没有此刻房内的平和,太医一出来公布了里头的情况后,为首的李太医就带着众人先行跪下请罪了。

    德文帝暴怒,他虽说往日里最是厌恶宿梓墨,为的不是旁的,而是因为宿梓墨也是间接害死紫妃的人,若不是紫妃难以两全,选择一死成全宿梓墨的一生,德文帝或许没那么愤怒。

    另外,他的确也是迁怒紫妃,特别是宿梓墨越长越是像紫妃了,特别是那脸的轮廓和他的神情,简直就是跟紫妃一般无二。这就像是一根扎在他心底深处的肉刺,因为当初情感太过浓烈,不择手段地得到,却只得了人没得到心,那肉刺于是扎得愈发深了,因为太深了,根本就拔不出来了。哪怕是遗忘了,但疼痛却时时会有,提醒着他。

    “你再说一遍!”

    德文帝脸色沉重,他长身而起,周身的威压扑面而来,语气冷然。

    他是讨厌宿梓墨,但并不代表他不关心宿梓墨,可能就是因为太过在意,所以眼底更是容不得,心里越是难受。

    但并不是说,他就愿意宿梓墨就这样英年早逝!

    德文帝突然想起曾经皇后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无论如何,阿墨都是你跟紫妃妹妹结合留下的血脉,他的身上流着你的血,自然也是流着紫妃妹妹的血!你爱着紫妃妹妹,为何就不能爱屋及乌?他不过是个无辜的孩子,你为何要如此薄待他?”

    那是他当初因着大公主宁珍告状,宿梓墨欺负了她。他恼怒地责打了宿梓墨一顿,直抽得他身上的衣衫都破裂了,鲜血弥漫。

    但他却偏偏跟倔骨头一般,一声都不吭。这让他想起以前的紫妃也是如此的无声地抗议着,那会他愈发的怒火中烧了。下手愈发地不留情了!

    他其实想过无数回跟宿梓墨的关系,他是所有的儿子里最不亲近他的,也是最倔强,最不得他喜的。

    可他却依旧是最让他注意到的,所有的皇子站在一起,德文帝从来都第一个注意到他,可却也因此,他素来没给过他好面色!

    而今,听得宿梓墨可能活不成了,德文帝只觉得心口仿若被挖了一块,空落落的。

    皇后闻言,当下眼前一黑,整个就往后倒去,旁边的宿玄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母后……”

    皇后惊吓过度,已是昏厥了过去。

    她素来是把宿梓墨当成亲生儿子看待的,这世上最痛苦的从来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现在,她只觉得天都是黑的了!

    宿玄傲自小跟宿梓墨一道长大,因着年纪相差有些距离,且因着宿梓墨自小就偏僻孤傲的关系,又不得帝宠,最亲近的也是他。说得夸张点,他简直就是把宿梓墨的当成儿子一般长大的,这也是他后面能够轻松教育宿楚彦的原因之一。

    现在,不提旁的,就是他心里的惊怒和悲痛都不比德文帝和皇后少。

    他把惊痛过度昏厥的皇后交给宫里的女官,板着脸望着跪倒在地,一脸惶恐不安的众多太医,冷声道:“什么气息浅薄,什么无能为力,你们可是全国各地的杰出人才,在医学上颇有造诣的大夫!如今,你们竟然跟孤说什么无从下手,回天乏术?你们这意思是说,以往皇家养着你们,都只是浪费俸禄么?只懂些小病小痛的,真遇上了事,你们各个就只懂推脱!你们可真是青宋太医院里首屈一指的医术人才啊!哼!”

    李太医被宿玄傲这恼怒的模样吓得浑身一抖,此时只匍匐在地,惊恐地道:“皇上,太子,请,请息怒!微臣,微臣……实在是宸王殿下伤得太过重了,心脉本就是人体根本,微臣尽力了,可实在是……”

    他其实也很冤枉,原本随驾伺候,以为不会有什么大事。结果倒是好,竟然遇上了宿梓墨遇刺了!

    现在,连性命都要不保了!

    “阿落呢?”柳浩轩骤然扬声问道,如今宿梓墨有个万一,他最担心的莫过于穆凌落了。

    ps:情人节快乐!单身狗伤不起!

1204.第1204章 做到头了

    义恩公原本以为德文帝是站在他这边的,心里自以为底气足,而今叫德文帝当众砸了一脸的折子,顿时他捂着脸,听着德文帝宣判的话语,吓得面无人色,他忙捡起地上的折子,才不过看了两眼,就霎时手都抖了起来。

    “这,这是……这是冤枉啊!”

    “对着万民书都能喊出冤枉二字的,望眼整个青宋,怕是只有义恩公做得出来吧。”宿玄傲冷冷淡淡地道,“义恩公说出这二字,也不怕对不起头上的三尺青天么?”

    义恩公只望了眼德文帝,见得他满面罩着寒霜,手指愈发抖得捧不住手里的折子了。他原本以为这桩旧事,已经被埋入尘埃,再也不会有人翻出来了,除了他们,也再不会有人知晓了。

    却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年上官家却还有人活下来了。而且,还把这个秘密给揭了出来!

    最可笑的是,他竟然没认出卓景然竟然是上官家的人,而且还想着把他拉入麾下,为三皇子效力。

    现在真是驯鹰不成,反被啄了眼。

    而且,这些年义恩公府如日中天,的确放浪形骸了些,这些上面的话都没有说错过。但因为不曾搁在明面上,也因着京中的众多官员都给他们一些薄面,倒也不曾出什么事。再来,就算德文帝知道,碍着云王和皇贵妃的面子,他最多也就是呵斥一二,罚罚俸禄,不会有太多实质性的伤害。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从一开始就该料到了,紫妃就是德文帝心中的一根刺,碰不得,一旦碰了,那就是血流成河的。

    如果今天没有这香囊,那么,如今的形势根本就不会如此。

    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又牵扯到了紫妃。

    霎时,义恩公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他其实想求饶的,也是想辩驳的。但是,光是看着德文帝此刻的神情,他都觉得似乎成了不可能的事了。

    他这个义恩公真的是做到头了。

    义恩公府是三皇子云王的后盾,而同样云王和皇贵妃是义恩公府与皇家的枢纽,现在云王下了牢狱,义恩公府被一锅端了。现在,一切都是完了!

    义恩公跪坐在地,只觉得浑身冰凉。

    “既然无话可说,那最好不过了。太子,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上官家的案子,也一并办了。”德文帝指了指地上的义恩公,对宿玄傲道。

    这就真的是绝了义恩公府的后路了。

    谁不知道,云王和义恩公府给太子一党添了多少的麻烦,宿玄傲又如何会放过他们呢!

    穆凌落看得这走势,霎时也是松了口气。她原本以为还要看一场好戏的,但而今看来,形势都是一边倒了。

    果然,只要一提到紫妃,德文帝的态度就骤变了。哪怕是时隔多年,在感情最是浓烈的时刻离去的,总是最难忘的伤痛,稍稍一碰,就是鲜血淋漓。

    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地照顾太子了。

    “是。”宿玄傲面无表情的应着,脸上倒是也不见喜色。

    事已至此,德文帝已然是不想在这里多待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都撤了吧!”德文帝挥了挥手,众人也便一一退了出去。

    不过,德文帝也没在殿内多待,待得人离去后,他这才沉下了脸来,冷声道:“许玉,摆驾,朕要去见见皇贵妃。”

    许玉心里一跳,恭恭敬敬地应了声,这便去准备了。

    这回来的日子里,皇贵妃已然去求见过德文帝好几次,想要替牢狱里的云王说说好话的,但是都被许玉不咸不淡地挡了回来,言明是德文帝不愿见她,她心里也是焦急欲焚的,而今骤然接到了德文帝要来的消息,霎时整张脸都焕发出了光彩,连忙谴了人来给自己好好装扮了一番。

    她穿上了德文帝赏赐下来的蜀锦缎做成的宫装,上面用彩线绣着栩栩如生的百凤还朝,头上佩戴着凤凰口衔明珠的金簪,淡扫蛾眉,略施粉黛,整个人显得很是清新脱俗,娇柔美丽,华贵无双。

    德文帝来的时候,她连忙迎了上去,娇俏地福身,口中娇声道:“皇上,您可来了,臣妾给您请安。”

    德文帝望着一袭宫装,婷婷而立的皇贵妃,眉眼如画,霎时眼眸里有片刻的恍惚。像,太像了,就像是这二十来年,她从来都站在他的跟前,从来都是这样浓墨重彩,不曾离去般,时光似乎都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来……

    皇贵妃见德文帝似是出神,她自是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心里却还是很恼怒嫉恨的,面上却依旧带着淡雅娇美的笑容来,她走上前来,“皇上,我给您做了您最爱喝的红枣腌梅茶,您可要尝尝看。”

    德文帝随着她的手劲慢慢地往里走,望着皇贵妃前前后后的替他忙碌,直到捧着手里的彩轴茶杯,嗅着那熟悉的香气,他才回过神来,他浅浅淡淡地啜了口茶水,里面是梅花的清香,以及红枣的甜味,因着腌制的关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淡淡的顺滑酸涩感来,熟悉得让人仿似镌刻入了骨髓里。

    这杯茶,他曾经在喝过短短不过五日,明明他最是不喜欢吃甜食,可这味道却像是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如何都挥散不去,让他再也无法忘怀了。而就算是皇贵妃的手艺比起紫妃再如何地相似,此刻,他却觉得,到底不是原来的味道。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起来,顿时也就意兴阑珊了起来。

    皇贵妃见德文帝只饮了一口就停住了,不由有些奇怪了,“怎么了,皇上?可是味道不好?还是您嫌弃臣妾了?”

    若是以往,德文帝指不定就会说上两句来哄一哄。皇贵妃在别人跟前端得高姿态,但她更聪明地知道,德文帝固然喜欢她的淡雅清傲,因为那是跟那人最是想象的地方,但偶尔她的撒娇和娇媚,他也很是欢喜的。

    但现在,德文帝却并没有回应她。

    他缓缓地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慢慢吞吞地道:“丹淑,你跟了朕许久了吧!”

1207.第1207章 皇贵妃倒台

    她一惊,连忙扑到了德文帝跟前,“皇上,您不能这样做啊!您这样做,倒不如直接杀了臣妾为好。臣妾,臣妾知道错了……今后,今后,臣妾再也不会觉得委屈了。因为皇上您从来不说,臣妾却是不知道,原来您居然一直都为了我们做了这般多。是臣妾不知足……就算再如何,请您饶了云鹤吧!他一直都最是崇拜您,您也最是疼宠他不是吗?他根本没别的坏心思的,您放过他吧!他根本就不是故意的,不过是西凉国皇子的攀咬,您还不了解他的为人么……”

    德文帝推开了她,眉头微蹙:“他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了解。他的胆子素来很大,当初阿墨回京,不也是因着他派人行刺,才会险些命丧安榆的么?放心,朕要不了他的性命的。朕已经替他准备了郊外的别院,今后,他就在那里度过余生吧!”

    这就是要软禁宿云鹤一辈子的意思了。

    皇贵妃一愣,险些都要昏厥在地了。“他,他是您的儿子啊!您怎么能这样残忍……”

    “残忍?”德文帝脸颊抽搐了下,他蓦地蹲下了身子来,一下就抓住了皇贵妃的衣襟,把她拖到了自己的跟前来,面对面地冷笑道:“到底是谁残忍?吴丹淑,你自己拍着胸脯问问自己!莫要惹得朕更生气了。这些年,朕已经被你们欺瞒得够了,而今没要了你们的性命,已然是朕看在往日里的情分上了。不然,就凭着你们犯下的过错,就算是斩了你们,都是不足为过的。你也别盼着你们吴家了,处置了你们后,义恩公因着涉嫌害了上官全家一百二十一号人,当以性命相抵。其余家眷,一律流放边境。至于你们旁的罪证,朕也不必多提了。”

    荣宠一时,就是跺跺脚就能叫京城色变的义恩公府,却在一瞬间就叫德文帝给抹没了。

    这就是所谓的君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了。

    皇贵妃脸色煞白,跌在冰冷的地上,头上的凤簪斜斜地掉落,挽起的长发铺撒了一地。“你……”

    一时间,她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从德文帝眼底看到了冷酷和冰寒,以她对德文帝的了解,他这次是铁了心肠了。

    事情已然成了定局。

    她原本以为,哪怕东窗事发了,德文帝再如何,对她也是有些感情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她真做些什么的。可是,她显然错估了自己在德文帝心目中的地位,他的心肠就跟是铁石做的,捂不热,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紫妃。哪怕陪了他这么多年的,只是她。

    可是,他却只记得她害了紫妃,却记不得她的好了。而今,他更是要逼死她。

    她突然觉得心里荒凉得厉害,心口仿似被什么割了下,疼得厉害,脸色迅速地灰败了下去。

    她在宫中争夺了那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为的仅仅是德文帝的宠爱,也是为了给自己挣个锦绣前程,为自己的儿子得到那个至尊之位。

    而今,她却发现,这一切都只是建立在德文帝的宠爱之上,他不喜她了,她就什么都没了……

    她在他心目中,从来什么都不是。

    ……

    处置完了皇贵妃,德文帝站在偌大的皇宫里,一瞬间却有了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想法,半天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皇上?”许玉小心地唤道。“您现在是要回御书房还是……要去哪位娘娘宫里?”

    德文帝恍然回神,良久,他才慢慢地道:“去皇后宫里吧!”

    许玉愣了愣,但却还是应了声,这便准备了车辇。

    皇后倒是没想到德文帝会来,一时都有些怔愣,但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见了礼,然后见得德文帝满脸疲倦,她掩了眉眼,淡淡问道:“皇上,可曾用膳了?”

    此时,已然过了午膳,但德文帝却还滴米未尽,今天他忧心烦恼了一天,却是连腹中饥饿都给忘了。

    现在,听得皇后提起,他才蓦地想起,摇了摇头,道:“还不曾。”

    皇后让人去替德文帝备了膳食,这才道:“皇上可是太过劳累了?要不,等会用了膳,先歇息会?还是,要去皇贵妃那边?”

    皇后本就是随口一问的,但德文帝一听,脸上顿时浮现了一抹难看的神色来。

    “今后不必提她了。”德文帝慢慢地道,“褫夺她封号的旨意已经下了,等会她就会搬去落阳宫了。”

    皇后本在沏茶,闻言,手中的动作一滞,显然有些愕然。但旋即,她就想起了宫中闹得欢的几件事,她动作优雅地倒了杯茶,垂着眉眼道:“皇贵妃如何也是跟了您多年的人,如何也是有几分情分的。而且,她在宫中的年限也极有,算是从东宫跟来后,年历里算是最高了的。您突然这般做决定……可是,她做了什么事?”

    德文帝闻言,扯了扯唇角,“是啊。做了不得不了的事!”

    但是,他却也没多提,只垂眼看着皇后给他沏茶,皇后是萧家人,而萧家素来出的都是俊男美女,皇后不算是惊艳的长相,但五官也很是优雅精致,让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心旷神怡。

    只是,后宫的美人太多,各有千秋,皇后倒是也算不得多出挑的。

    但,此刻,德文帝光是看着她,却觉得心里宁静得厉害,方才心中的翻云覆雨似乎在这一刻都停歇了下来,就像是找到了港湾的小船。

    皇后见他不愿多提,也没追问,只把茶杯推到了他的跟前,“皇上,先喝口茶润润喉吧!”

    德文帝望着手里的茶杯,“你就不问问什么事吗?”

    “皇上既然说了是不得了的大事,那自然就是皇贵妃犯了错了。臣妾也不好妄自猜测了!”皇后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她比德文帝还提前知道的。可以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她跟宿玄傲促成的,她了解德文帝的逆鳞在哪里,知道他哪里最疼,所以,她才能让卓景然一击即中,彻底地扳倒吴家和皇贵妃。

第998章 宁珍公主流产

    新的这滑胎药自是没有问题的,穆凌落确认后,就由宫女端给了宁珍公主。

    宁珍公主若不是叫人摁住了肩膀,她都要跳起来把药给再次打翻了。只是,这次宫女们又先前的经验,只紧紧的摁住她,不让她再乱动了。

    皇后看着宁珍公主目眦欲裂的模样,觑了眼那散发着浓郁中药味的药碗,淡淡地道:“宁珍,听本宫最后一声劝,乖乖地喝了这药,跟皇上低个头。今后,你就还是他的大公主。”

    边说,皇后边示意宫女摘了宁珍公主堵嘴的手绢。

    宁珍公主望着近在眼前的药碗,是死也不肯张嘴了,就是连人都不骂了,紧紧地咬住牙齿,闭紧了嘴巴,不肯喝药。

    那宫女是怎么灌都灌不下去,还溅出来不少在宁珍公主的衣襟上,她蹙着眉头,惊慌地朝着皇后投去了求助的目光,“皇后娘娘,公主她……”

    皇后见此,眉头一皱:“宁珍,这是你逃避不了的问题。这个孩子,不是黄家的,你父皇没准许你和离,那就不会让他出生的,你还是安安生生地听话。这样倔着,对你并没有好处。”

    皇后是真心实意地劝着宁珍公主,但凡宁珍公主有点脑子,凭借德文帝的宠爱,完全可以在贤国公府过得风生水起,比宁德公主还要幸福自在的。现在她若是乖乖的喝了药,回头去德文帝跟前请个罪,还能让德文帝心中有些愧疚和心疼,到时自是少不得给她点好的。可若是她还倔着,最后只会什么都没有,还惹得德文帝越发的厌恶!

    宁珍公主咬紧了牙关说道:“那是父皇不疼我,我就偏要生下来,难道父皇还能把我杀了不成?谁说这不是皇家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那就是皇家的血脉……”

    皇后见跟她根本讲不通,眉头越发蹙紧了。若是宁珍公主打定主意不喝,她是能撬开了她的嘴和牙灌的,只是……只是到底难看,若是一个力道控制不准,伤了宁珍公主就不好说了……

    穆凌落看出了皇后的为难,她在一侧甜甜地笑道:“姨母,别担心,还有我呢!我会叫公主乖乖地喝药的。”说着,她走至宁珍公主跟前,指尖一动,就从她的空间里取出了两枚银针。

    宁珍公主看到那寒光烁烁的银针,瞪大了眼,厉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放心,不是要你的命。”穆凌落笑得越发温柔了,“我只是想让你乖乖喝药啊!你既然不配合,我就只能用点强硬的手段了。”话音刚落,她就分别在宁珍公主脖颈和耳后的穴位上扎了下去。

    然后,宁珍公主不由自主地便张开了嘴,她似是无法控制了嘴巴的张合,连说话都说得断断续续了:“你……你干……了……什……”

    穆凌落退后了一步,示意宫女上前:“好了。”

    那宫女朝着穆凌落福了福身,“多谢郡君。”

    “快喂药吧,不然等会药凉了,药效都减弱了。”穆凌落摆了摆手。

    “是。”那宫女应了声,单手掐住了宁珍公主的双颊,就把药往她嘴里强行灌了下去。

    宁珍公主想摇头,但奈何头都被个宫女摁住了,苦涩的药汁只往嘴里灌,有些因为她的挣扎呛入了她的鼻内,难受得厉害。

    最后,虽说倒了不少,但到底大部分还是灌进去了。

    穆凌落回收了银针,就见宫女们把宁珍公主抬到了偏殿的美人榻上,之后也就是滑胎的过程了。

    说起来,无论看多少次,穆凌落都无法适应滑胎,比起流产,她更乐意见到生产,虽然都是血,可一个代表生命的逝世,一个则是新生命的来临,自是不同的。

    皇后望了眼穆凌落,见她别开了脸,似是不愿去听宁珍公主的尖叫咒骂和痛吟,她抬手摸了摸穆凌落的小脑袋,“阿落,你先出去吧。这里不是适合你的地方,到底多晦气,你一个姑娘家的,沾染上这些对身子不好……”

    “不。”穆凌落摇了摇头,抱住了皇后的胳膊,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望着皇后,“我想陪着您。”

    其实这样的情况,皇后也未必愿意看见的。与其让她一个人在屋内待着,不如她陪着她,还能说说话。

    皇后心口微暖,眼底是遮挡不住的欢喜:“你这孩子……”又望了眼那边正在美人榻上打滚的宁珍公主,轻轻地叹了口气。

    果然,不是亲的养不熟。

    而这是亲的,哪怕是不养,也是亲近自己的。

    这滑胎是需要时间的,宁珍公主大概疼了两个多时辰,才彻底把孩子打下来了,血水都染红了这美人榻。

    皇后边吩咐了宫女收拾,顺便给疼晕过去的宁珍公主换衣服,边带着被血腥味熏得不舒服的穆凌落出了偏殿。

    “饿了吧?”皇后摸了摸穆凌落的脸,“去洗把脸,等会儿一块儿用点东西。”

    永安王妃她们等在外头,皇后早就叫人给他们摆了午膳,倒是没饿肚子,只皇后跟穆凌落还不曾吃,毕竟对着个鬼哭狼嚎滑胎的病人,谁都吃不下去的。

    穆凌落摇了摇头,“我不大饿的。”

    她现在满脑袋还都是刚才宁珍公主的咒骂和那嫣红的血,她实在是没胃口吃。

    “你还孩子,我刚让你不要进去,你偏要进去,现在吓到了吧!不过,就算再没胃口,也得吃点东西。我早猜到你会如此,就让小厨房给你炖了燕窝粥,等会喝点儿垫垫胃,心里也会舒服很多的。”皇后拉着她坐下,吩咐了宫女去准备。

    其实皇后也没什么胃口,就权当陪着穆凌落一道儿用点。

    贤国公夫人早就听说皇后有个侄女儿,很得疼爱的,她一直没把穆凌落放在眼里,而今看来,这位竟是很得皇后和永安王妃的青眼的。这就让贤国公夫人腹中打起了小九九!

    宿梓墨看穆凌落面色不大好,“阿落不舒服?宫女已经给你准备了水洗漱,我带你过去吧!”

1205.第1205章 朕真是蠢

    丹淑是皇贵妃的闺名,只是入宫后,多数叫的都是封号,反而这名字都极少再叫起了。

    皇贵妃骤然听得德文帝这叫法,都有些吃惊。她不知为何德文帝突然提起这岔,却还是颔首回道:“是的,皇上,臣妾十四岁入东宫为庶人,而今已经二十五年了。”

    但也同样的,她是那些入了东宫里的所有人中,最是有出息的一个了。

    其他人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在冷宫,还有在这宫中浑浑噩噩过日子的。而她却已经能够立在最高点,连皇后都要避让其锋芒了!因着她保养得宜,看着倒也就是三十岁的美妇人,偶尔做些娇俏的动作,倒也不觉得突兀,且还因着周身的成熟韵味,倒是更多了几分性感。

    “二十五年,已经是半辈子了。”德文帝慢慢地道,“那你应该很是了解朕了。你知道,朕最讨厌的是什么样的人吗?”

    皇贵妃一怔,她还不曾得知义恩公府的事,如今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还是转了转眸子,回道:“皇上最讨厌的,应该是忤逆您的人吧!”

    说起来,真的严格说起来了,她对德文帝的心思还是真摸不着头脑的。但有一点,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德文帝厌烦别人不顺从他。这也算是上位者的经常有的。

    德文帝指尖拨了拨杯盖,缓缓地抬头来,眸色深邃而沉然,“朕记得朕曾经在宠你之前,就跟你说过一句。朕最厌恶的,是别人的欺骗。朕可以准许你们偶尔的小动作,但是,朕却最是不喜欢被人算计,你听明白了吗?”

    “臣,臣妾听明白了。皇上怎么突然说起来这个,可是,可是有人让皇上您不愉快了?臣妾让人做了糯米糕儿,里面用的是现在御花园里开得最艳丽的……”

    “不必。”德文帝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朕不是来吃东西的。你应该听说了,新科状元状告你们义恩公府的事情吧,怎么,你就不好奇结果吗?”

    皇贵妃心里其实有些惶然,但面上却依旧不显,她笑着道:“皇上,这是前朝的事,臣妾不过是后宫一介宫妃,哪里好管这些?不过,臣妾也是有所耳闻的,据说新科状元是上官旧人,那曾经是皇上帝师的后人……这些自是有皇上您做主了。不过,我相信我那弟弟是断断不会做出忤逆的事来,还请皇上明鉴。”

    “是吗?你倒是对他有信心。”德文帝搁下了手里的茶杯,杯子撞击檀木发出沉闷的响声,皇贵妃不知为何,心中骤然一跳。

    “义恩公的称号已经被朕褫夺了。”德文帝缓缓地道出。

    “什么?”皇贵妃一怔,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她一惊,声音一瞬间都有些嘶哑,“怎么,怎么回事?皇上,您……”

    “想问朕为何是吗?”德文帝抬眸对上了皇贵妃的眸子,从袖口里取出了一个年代久远的香囊来,丢在了皇贵妃的跟前,“这就是理由。这也是朕,想问你的。”

    “这,这是什么?”皇贵妃一愣。

    “你看看便知了。”

    皇贵妃咬了咬牙,连忙去捡了那香囊,急急忙忙地拆了开来,见得里头发黄的信笺,她摊了开来,不过看了一眼,她脸色不由微白,一贯平静的眼底荡漾起了惊涛骇浪,她捏紧了手里的信笺,几乎就想要把它给撕得粉碎了。“皇上,这根本就是污蔑!臣妾,臣妾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紫妃妹妹,紫妃妹妹她那样善良的人,臣妾怎么可能暗害她呢?这定然是被人捏造的……”

    “你倒是跟你弟弟一般无二,连这谎话都说得一般溜了。捏造?污蔑?”德文帝站了起来,从她手里取出了那张被捏得皱巴巴的信笺来,“如今,整个朝中敢来污蔑你的,有几人?你是说皇后吗?”

    而今,宫中本就是皇后跟皇贵妃两足鼎立的局面。

    “臣妾……”皇贵妃有些哑然,这一时竟然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以往的舌灿莲花,此刻就像是被猫叼了舌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特别是在这样确凿的证据面前,她似乎连辩解都成了惘然,何况德文帝如今是认定了这个事实。

    她一直以为这件事被遮掩住了,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揭露、

    “若是当真是皇后,拥有这样的利器,整整二十二年,她会留到现在才用。”德文帝冷笑,望了眼皇贵妃,“你是说朕蠢,还是皇后傻?”

    皇贵妃咬紧了唇角,一贯娇俏的脸上此时再不复笑容来,“皇上……”

    “不过,有一点没说错,朕可真是蠢,叫你们两姐弟给骗得团团转。朕听信你的谗言,误以为是皇后所为,害死了紫妃,反而把你宠上了天。”德文帝扯了扯薄唇,“你是不是经常在背地里觉得,朕蠢透了?”

    “不,臣妾没有。”皇贵妃连忙摇头,“臣妾是怎么样的为人,皇上您不了解么?这种事……”

    “这种事你做不来是吗?”德文帝扬起了唇角,“朕已经叫人对过笔迹了,的的确确是出自上官家之手的,绝不会是捏造伪造的。当年,宫里也的确逃走了一名宫女,因着只是个小丫鬟,倒也没翻起什么大浪。朕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一直躺在朕身边的人竟然是这般蛇蝎心肠的人。朕真的一直以为,是皇后做的,只是却从不曾怀疑到你身上,你可真是下得一手好棋,连朕都欺瞒得彻底,真叫人齿寒。”

    皇贵妃脸上浮起了凄楚的笑意来,“紫妃,紫妃……果然,哪怕是过了二十多年,在您心中,臣妾也不过是她的替身。您爱着紫妃,可紫妃不领情,但臣妾爱着您啊!您每次在紫妃处碰了墙,吃了闭门羹,就总会来臣妾这坐坐,与臣妾说说话,臣妾都知道,不过是因着臣妾与紫妃长得相似罢了。可是,您知道,臣妾心里的苦和嫉妒么?”

1208.第1208章 帝后谈心

    而现在看来,显然事情是成功了。

    她自是不必多问了。

    德文帝见她不追问,只关切着自己,他心里顿时五味陈杂,就是连手里的茶盏都觉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室内的气氛和祥而寂静,只有焚香的香炉里的香烟在袅袅升起。

    一时,竟让人生出了岁月静好的感触来。

    德文帝良久,才慢慢地道:“过些日子,朕会让太子监国。据说母后的身体不大安妥了,朕想亲自去皇庙里看看她。”

    皇太后素来淡泊名利,自从德文帝登基为帝后不久,就自请去了皇庙清修,这一清修就是十来年,一直都不曾回来过。就是连每年的过年,都极为少时间回来的。

    今年,德文帝大寿,她也只请人送了一卷她亲手抄的金刚经过来。

    皇太后年事已高,现在身体已然是大不如前了。德文帝身为人子,如今自然是要亲自前去探望的。

    皇后愣了愣,颔首道:“臣妾也得了消息,正准备跟皇上提一提的。臣妾也随驾去吧……”

    “不用了,朕自己去就好了。你若是也跟着走了,这后宫也就无主了。”德文帝摇了摇头,拒绝了。

    皇后闻言,倒是有些摸不着德文帝的心思了。按理说,德文帝以往是断断不会如此好说话的,但而今他非但把这监国的大权交给了宿玄傲,也不怕壮大了他的势力。而今,她自请前去,那也就是一种表态,但德文帝却并不让她去,这就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样一来,事情必然就脱离了德文帝的掌控。他素来是个掌控欲强的人,而今这般的决定,就让人有些忐忑难安了。

    “可是,我身为人媳,按理说,应该是要前去侍奉的……”皇后略提了提。

    “你知道,母后素来不看重这个。”德文帝淡淡地道,“你也不必多提了。朕有些累了,就在你这里先歇息片刻,晚间在你这里用膳。”

    他虽然没明说,但这意思,却也是要留宿了。

    皇后也不知德文帝知不知她背地里的小动作,但她也明白,自己早在德文帝跟前没了好形象,故而也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她福身应道:“是。”这便张罗了起来。

    德文帝望着她高挑的背影,恍恍惚惚,却仿似回到了从前,那时他们之间没有紫妃,也没有皇贵妃,更没有那么多的误会,彼此都是把彼此的真心摊开出来。虽说他对皇后从来没有对紫妃那种怦然心动,却也是对她极为的看重的,因为这是他的结发妻子,是要跟他共度一生的人。

    可是,时光荏苒里,两人却是越走越远了。

    他躺在床上,靠着软枕,见得皇后要走,他突然出声,“你也别走了,陪着朕小寐一会吧!”

    皇后怔了怔,愈发觉得德文帝奇怪了。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今天皇贵妃的事太过具有冲击性了,把他给打击过头了,不然为何他如此的不正常?

    要知道,以往德文帝是极少踏足她这梧桐宫的。这十几年来,他甚至连留下用膳的次数都不超过两个手。

    她愣了下,却还是坐了回来,委婉地问道:“皇上可是身体哪里不适?”

    德文帝张了张眼眸,望了她一眼,才慢慢地道:“朕很好。你不必觉得奇怪的!你我,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好好地说过话了。”

    皇后扯了扯唇角,“算是吧。毕竟,皇上公务繁忙得紧,臣妾这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的,难免了的。”

    皇后说得轻巧,德文帝却忍不住地问了声,“明.慧,你可曾怪过朕?这些年,朕对你……你心里可有过怨愤?”

    皇后怔忪了下,慢慢地垂下了眼眸,“皇上,这是来念旧的吗?”顿了顿,她抚了抚衣袖,“怨愤?倒也算不上的。”

    只是心寒罢了。她从来没想过,她跟德文帝多年生死相随,却终究抵不过两个误会。在他心中,她竟是个那样可怕心肠歹毒的人吗?

    年轻的时候,她倒不是没有怨过,只是,那并不起作用的,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但,到底心中的爱意却是一点点地在这种相敬如冰里消磨殆尽了。

    心凉如水。

    “如果,朕现在跟你说一句抱歉,那还有用吗?”德文帝低低地道,声如蚊蚋。

    虽然声音很小,但皇后却奇迹般地听到了,她愕然地抬眸望去,显然是不敢相信。

    德文帝身居帝位多年,自是有身为他帝王的骄傲,譬如,帝王从不会去承认自己的错误。

    可现在,他却这样郑重其事地跟皇后道歉,这实在是有些让皇后意外。

    德文帝似是觉得不好意思,别过了脸,目光落在了绣着凤凰的纱帐上,“朕这辈子对不起的只有三个人,身为人子,朕不曾好好地向母后尽孝;身为人夫,朕不曾厚待你;身为人父,朕不曾教导过阿墨……”

    哪怕直到现在,德文帝却并不曾觉得自己对不起紫妃。

    他给了紫妃所有的爱和情,却不曾得到回应,某种意义上,他是怨愤紫妃的。哪怕是得了她的人,他却是一辈子都没得到她的心。

    但也相对的,他把这种情绪都给发泄在了宿梓墨身上,而今想来,倒是他没做好身为父亲的职责了。

    而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她跟他生死与共,他却辜负了她。

    这实在是意料之外,皇后显然没想到德文帝会说出这番话来。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心底泛起阵阵涟漪,她别开了脸,缓缓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再提,未免是有些晚了。

    “只是,阿墨是个好孩子,您不该迁怒他的。”皇后到底忍不住替宿梓墨说上一句公道话。

    德文帝颔首,“朕知道,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大概就是娶了个好媳妇。阿落,很适合他!”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当初穆凌落所作所为,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也多亏了穆凌落的提醒,而今他才能看得这般透彻。

    虽然,这几日经历了很多,但他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第1179章 救不活就死

    此言一出,就是连皇后脸色都稍稍地变了变,她望了眼镇定又神情难掩疲惫的宿玄傲,忍不住地叹了口气,到底什么都没说。

    “进去吧!”

    柳浩轩还没来得及反驳,却听得另一道极醇厚又威严的嗓音响起。

    他一愣,抬眸望去,赫然就见到了德文帝正微微沉着眸子,缓缓地说道。他一惊:“皇上……”

    德文帝望了眼脸色微白的穆凌落,揉了揉额角,“让她进去吧!”

    如今,皇上和太子都如此说,旁人自是不好阻拦了。

    柳浩轩咬了咬牙,觑了眼地上西凉的八皇子,退到了一侧,拱了拱手,“是。”

    穆凌落如今也没别的心思了,咬了咬牙,扭头就往里头奔去。

    虽说是内室外室,但这到底也只是个帐篷,内外隔音效果也不见得多好,而且帐篷内没有空气流通,很是沉闷。

    穆凌落才冲进来,就闻到一股子无法遮掩的浓郁血腥味,就仿佛被泼了一身的鲜血,浓稠得直叫人作呕。

    穆凌落白着脸,缓缓地走了过去。

    旁边是聚在一起各自讨论的太医,也有太医围在宿梓墨的床前,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偶尔还能听到太医大声喊道:“烈酒,烈酒准备妥当了没?还有,伤药快准备……药,药煎了没啊?”

    “匕首用烈火烤一烤,赶紧拿过来!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然怕是血都要流尽了!”

    ……

    耳边是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穆凌落却********都放在了不远处大床上的宿梓墨身上。

    她快步走了过去,因着迷药的效果还不曾过去,她脚都有些发软。

    待得她走到床边时,已然是暗自出了半身的冷汗了,她闭了闭眼,抬眸越过围住的太医,落在了床上脸如金纸的宿梓墨身上,他身上的玄色衣袍早已被鲜血濡染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暗黑色,那些大团大团的暗沉痕迹,就仿似天空中乌沉沉的黑云。

    “王妃!”连翘连忙扶住了踉跄了一步的穆凌落,“您,您要撑住啊!”

    旁边太医听得呼唤,回过头来,见得面色苍白的穆凌落,起身拱了拱手,“王妃娘娘!”

    穆凌落摇了摇头,只把目光凝在宿梓墨身上,目光从他身上被包扎过的白布,以及胸口的断箭上划过,嗓音都干涩了起来。“不必多礼!你尽管告诉我,王爷怎么样了?”

    其实,她也是大夫,如何看不出如今的形势。

    宿梓墨面上已然见了黑气,她如今只觉得浑身都发起抖来,往日里的冷静自持,此时此刻都像是被风吹开的雾气,烟消云散了,只余下了拂不开的恐惧和担忧。

    太医望了眼穆凌落,为难地道:“诚然如王妃您所见,旁的箭伤的并不是要害。故而也不碍事,我们都给包扎处理妥当了。只余下正中心脉的断箭,我们如今也拿不定主意拔!箭上虽没倒刺,但若是拔得不顺,极有可能王爷就会……”他到底没说出立刻断气的话语来,只含糊委婉地道,“……加重伤势。可是,现在,再拖下去也没办法了。王爷已经流了很多血了,到时流血过多,也好不到哪儿去的……”

    这断箭如今早就该拔掉了。但他们拿不定主意,若是拔掉后,宿梓墨死了,到时德文帝等人发怒,他们就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了。

    穆凌落推开了连翘,扶住了床边,缓缓地跪坐了下来,探手去触碰宿梓墨浅白的手,指尖的触碰都是冰凉的。

    以往宿梓墨身上总是暖烘烘的,虽然他性格素来冷漠淡然,故而穆凌落其实很乐意冬天与他待在一块的。

    她收敛了心思,诊脉了片刻,了解了情况,她才收回了手,抬手触了触宿梓墨苍白如雪的脸颊,“可禀报给父皇母后了?”

    太医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拱手,脸色有些为难地道,“微臣回禀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他们对微臣说……若是治不好,微臣等人都得陪葬的。”

    这也是他们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

    如今宿梓墨显然已经生还的可能性不高,他们现在根本想不到万全之策。现在,他们只能期盼着看着穆凌落了。“听闻,王妃娘娘针灸之术出神入化,连皇上都称赞您,如今有您相助,王爷也就多了几分生计了。”

    这就是要把穆凌落也给拖入其中的意思了。

    穆凌落只望着宿梓墨,抿了抿红唇,冷笑道:“父皇说得没错。各位太医,阿墨就劳烦你们了!我会鼎立相助,我只要王爷活下来!各位还是好好儿地治疗,若是起了什么旁的心思,就是皇上放过你们,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包括你们的家人!”

    穆凌落自喻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她的善良也是看人来,也是有限度的。

    闻言,原本还对穆凌落寄予厚望的众多太医,顿时不由都脸色大变。

    这京中的夫人哪儿不是贤良淑德,就是心里有想法,至少现在也不会说出来,基本的场面话还是会说上两句安慰下现场的众人。

    而穆凌落此举,却让众人原本就吊着的心愈发地挂着了,甚至隐隐还有些愤怒。

    穆凌落握住了宿梓墨的手,压抑着心里的难受,冷冷地道:“想必各位在京中也听说过我毒辣的名声,着也不是空穴来风!我想,各位也不会想领教我的手段的。如今,你们在下手拔箭时,最好别手抖,药也别给我配错了。不然,自是会有人陪你们同受的!现在,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了,再拖下去,王爷的性命愈发垂危了!你们也别给我唯唯诺诺,惴惴不安了,无论是你们没施救还是你们施救不当,只要王爷有闪失,我都不会放过你们和你们的家人的!我想,父皇应该也会应承支持我的吧!”

    哪怕是口出恶毒的言辞,穆凌落的神情依旧平和,仿似她说的都是平常的寒暄。

    穆凌落暗自咬紧了牙根,面上却是一片漠然冷静,冰冷的话语在室内缓缓地流淌。

1206.第1206章 她心底的恨

    “紫妃,紫妃,每次您心里都只有紫妃……您可曾回头看过臣妾一眼!”皇贵妃咬牙恨道,她略略地扬起了眉头,眼角眉梢都是悲戚:“臣妾心里的苦楚,臣妾心里的嫉妒,您可曾仔细听过一句!臣妾恨,臣妾一直都很是恨,为什么,臣妾那么爱您,您却不曾回头看过臣妾,********地都扑向了紫妃。臣妾更是恨紫妃,为什么,她就能得到您的喜欢,而她却丝毫不懂得珍惜……凭什么,凭什么……”

    皇贵妃此刻失了以往所有的冷静,连以往的高贵都给丧失了。

    这些年,她一直把心底里的愤恨和嫉妒都压抑在心中,这一刻,就仿似火山喷发,所有都喷薄而出了,那些压抑得暗不见光的秘密和抑郁一时间都给暴露在了阳光下了。

    她恨着紫妃的,一直以来,她都被当成紫妃的替身,她所有的荣宠都是因为这个女人,都是系在她一身,她甚至学了她的喜好,她的软侬细语等等,她压抑了她所有的心思……可是,天知道,她心底到底是有多排斥这一切。

    “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有自己的心,我自己的情感,我根本就不想成为她的替身。每次,您过来,不过都是想在我身上找寻她的影子,可是,您知道我心里到底有厌恶吗?多厌烦她的存在吗?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她的存在?当初她在时候,您心心念念着她,她是个什么人?不过是个别人用过的破烂货,二手货,一只破鞋,凭什么她就能得了您的爱慕?而我,我是京城名门世家之女,是大家闺秀,哪里比不过她,家世也好,才学也好,样貌也好,我样样比她好。可凭什么,她却比我得宠,您眼里心里永远都是她。哪怕是当初给了我个孩子,也是为了跟她负气,最后哪怕我的孩子因着她没了,您也只觉得无所谓,因为她比起我腹中的孩子更为重要,您永远舍不得苛责她。”

    “可是,您无所谓,但是我却不能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我孩子的性命,我要她陪,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皇贵妃说着,脸上浮起了一抹寒厉的笑容来,“所以,当初我得知她的家人死了后,我才会让人偷偷透露给她。果然,她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您,哪怕是生了孩子,她这一颗心都是系在她的前丈夫一家身上。这您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吗?”

    “但是,她不把您放在心上,我却不会,我一直都把您当做我最重要的人。您难道看不到吗?哪怕是我那样做,我为的也是您,我是为了让您看清楚她啊,她根本就不值得您这样为她的。”皇贵妃眼眸冒着亮光,就仿似暗夜里骤然亮起的灯火:“可是,我却不同,我……”

    说着,她就要靠近德文帝,却被一脸寒色的德文帝骤然推到了一边,她一个不稳,跌坐在凳子上,桌上的茶水被撞到,茶水流了一桌,茶杯滚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从来都不是为了朕,你是为了你自己。明明是你自私自利,却口口声声道别人的不是。”德文帝冷冷地睥睨着她,“当年那个孩子,根本不关紫妃的事,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明儿镜一般。如今,你把这一切归罪于紫妃,也不过是想给自己开罪罢了!你以为,朕会相信吗?吴丹淑,你这些手段,对朕并不起效果的。”

    “你不必拿对朕的爱来作祟,你自己的心思,自己知道得清清楚楚。从你入宫那天开始,你就该知道,你走的是什么样的道路,朕不会给你完整的感情,你家人送你入宫,也应该告诫过你。而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最捉摸不透的,就算紫妃已经嫁过人那又如何?就算她是别人的妻子又怎样?对于朕来说,那些都不是事,朕只要她。你就算才貌双全,那又如何?与朕何干?”

    “朕给你的也已经够多了,你口口声声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但是除了朕的心,如今连皇后都不抵你的舒服自在,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人不要太贪心了,吴丹淑,你扪心自问,你今天的荣光可是紫妃给你的?可是朕给你的?你有什么资格怨愤人,你有什么资格嫉恨?宫中多少宫妃如同落花凋零,而唯独你,一直荣宠不衰,连皇后和太子都得避让你们母子的锋芒,义恩公府的封号我都给了你们吴家。你以为是为什么?不仅仅是因为紫妃,还因为朕觉得愧对你们。可是,你们却非但不知道节制,反倒是得寸进尺了。”

    “害死紫妃,唆使外使刺杀阿墨,结党营私,陷害朝臣,打压太子,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们可真是能耐啊!”德文帝冷笑地睥睨着她,“可是,以往朕包容你们,你们却把朕的包容当成了理所当然了。很好,你既然觉得委屈,那朕倒是不介意让你们跟委屈一些。今后,你就从这丹凤宫里搬出去,落阳宫很适合你。放心,朕不会要你的性命的,今后,你就在落阳宫里为紫妃念经祈福。”

    落阳宫的名字听着很好,但从根本意义上,却是个冷宫。

    皇贵妃一愣,显然没料到德文帝竟然会做出这般的决定。

    这简直就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现在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哪里受得住冷宫里的清冷孤寂。而且,这个宫里最是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的人,爬得越高,往往摔的得越惨。而且,她努力了这么久,为的可不是最后落得个晚年凄凉,而是成为这青宋最有权力的女人。

    她实在没想到,德文帝竟然能够一眼看透她的心思。

    一瞬间,她觉得很是恐慌。她原本是打算以退为进的,却没想到……

    她一惊,连忙扑到了德文帝跟前,“皇上,您不能这样做啊!您这样做,倒不如直接杀了臣妾为好……臣妾,臣妾知道错了……”

1209.第1209章 我们都是棋子吗?

    德文帝在皇后处用了晚膳后,还没来得及歇息,就收到了皇贵妃拖人送来的礼,他骤然一打开,就见得紫檀木盒子里装着一截断发,上面以他送的凤簪压着,最下头还有一封信。

    德文帝却是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大变,骤然抬手就把那紫檀盒子给丢了。

    紫檀木盒子顿时碎裂了开来,德文帝暴怒:“她真是好大的胆子!岂有此理!直接回了她,既然如此,那就干脆让她剃头当了姑子,再去冷宫里念经祈福。”

    偏生,这时有人来报,宿云鹤也写了血书呈上来。

    德文帝原本心情是极不错的,而今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给闹得心烦。霎时,他干脆起身就往外走,“许玉,走,朕倒是要看看,他们两母子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皇后目送着德文帝出了梧桐宫,目光落在了地上的凤簪和信件上,她俯身缓缓地捡了起来,她拍了拍上面的青丝,展开了来。这其实是封陈情信,里面句句含情,若是德文帝看到,指不定还真就念着旧情,给她几分宽容了。

    可皇贵妃到底不如皇后了解德文帝的,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里面夹着断发。

    断发断情丝,这不是明摆着德文帝叫板么?

    德文帝就算不喜欢皇贵妃,但到底是自己的妃子,自是不能够接受皇贵妃的这种挑衅!

    她缓缓地把信件收了起来,招了宫妃来清理地面,又去换了衣服,亲自往落阳宫去了趟。

    此刻,宿云鹤是按照宿心临托人悄悄递进来的消息,这才决定写了血书奉上给德文帝,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的满怀冤屈。

    结果,他是等来了德文帝,但是却是暴怒的德文帝。

    “父皇……”他这还没上赶着上前请安,就叫德文帝一脚给踹翻在地了,然后一张血书糊了他一脸。

    “怎么,现在是能耐了,是吗?”德文帝冷笑着望着毫发无伤的宿云鹤,“什么血书不血书?真当朕看不出来吗?就你这性子,你敢写血书?用着写鸭血鸡血的糊弄朕,你也敢叫人递到朕跟前来。你母妃和你外家也不必盼着了,比起你舅舅和你母妃,朕只让你这辈子长居郊外别院,已然是看着我们父子以往的情分上了。”

    宿云鹤一怔,显然是叫德文帝这句话给吓住了。“您,您这是要囚禁我?”

    他瞪圆了眼,显然是不敢置信。

    以往,他是所有皇子里最得宠的,当初他派人追杀宿梓墨,最后那事不也是不了了之了么?德文帝非但没把他怎么样,还把宿梓墨和宿玄傲给呵斥了一顿。

    而今,他也没弄出什么乱子来。而且,这会牵扯了西凉八皇子,但凡德文帝想要把他摘出来,那么,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怎么,怎么偏偏这会……他一贯最疼宠他的父皇,如今却把他往死路上推。

    “父皇,您这是逼着儿臣死吗?”

    “死?”德文帝冷然地睥睨着他,“你若是真有这魄力,朕还真就高看你一眼。就你这性子,连太子和宸王一半都比不过,甚至连老五都不如。”

    宿云鹤一噎,半晌,他才慢慢地道:“原来,我一直在您心目中,是这样的人吗?那么,为什么,为什么您一直要宠着我,让我以为,您最是看重的,最是喜欢在意的,只有我!我一直以为,您是真的疼爱我的……”

    而今,德文帝骤然揭开的真相,实在是叫宿云鹤难以接受。

    他跌坐在地,“既然您那么满意太子,那为什么您却一直要扶持我在朝中的势力?甚至,连我压过太子,您都不管不顾,甚至隐隐都抱持着宽容的姿态?”

    “因为需要。”德文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朕从一开始就说过,太子只会有一位。而朕当年就答应过皇后,太子只会是玄傲,不会有旁人。这是朕给她的承诺,也是给敏王府和荣伯公府的。”

    当年德文帝在得到敏王府和荣伯公府的全力支持后,就曾经许下过承诺,今生绝不废太子。

    也是因着当年吃了先帝时三皇子的苦,德文帝本是不打算扶人去与太子作对的。但因着当初误解皇后之事,他心里其实是很不愉快的,但却也没想过废黜太子。

    最后,他为了锻炼太子,这才扶持了吴家,也扶起了宿云鹤,让他与太子两足鼎立,相互抗衡掣肘。

    更也是为了让太子能够显出他的才能和仁德,自己去笼络人心,也是为了看出太子的品质。没有强敌环肆,就是老虎都会逐渐失去利齿的。

    而太子表现得让他很满意,没有用任何阴私手段,他表现得光明磊落,也贤德仁厚,足够被称为一国太子。

    现在,刚巧捅出了上官家和宿云鹤联合西凉暗杀宿梓墨之事,刚巧就一道儿收网了。

    这些,他从来都不曾跟人提过,也一直都压抑在心里,谁都不曾提过的。

    如今,他却跟宿云鹤提了,却也是打定了主意,从此不让他踏入京城半步的意思了。

    宿云鹤听得他的解释,只觉得天一瞬间都要塌下来了,身子都摇摇欲坠了起来,他喃喃道:“所以,一直以来……您这是把我当成棋子。当成给太子练手的棋子,对不对?”

    德文帝漠然不语。

    “父皇,您瞒得我们好苦。您多年以来的疼宠,仅仅只是做来给人看的,滋养我的野心,也不过是想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自以为是地去跟太子争……我一直以为,我拥有了您所有的宠爱,而今您却给我一个惊雷……”宿云鹤抬手捂住了脸,眼眶湿润,“我的人生,难道在您看来,就只是您一盘棋上的棋子吗?太子是您的儿子,我难道就不是吗?父皇,您不能这样偏心……您又怎么能这么残忍!这么多年,您到底把我跟母妃当成是什么?把吴家又当成什么了?我们的存在价值,难道在您眼里,就只是任由您随意操纵的棋子吗?”

    ps:终于写到这个真相了!**oss从来都是皇上。这就是宿云鹤人生定位,只是给太子练手的棋子。

第1182章 胡乱攀咬

    柳浩轩不由担心起方才进去的穆凌落了,她的面色可并不怎么好的。他也是知道穆凌落跟宿梓墨的感情的,那是在安榆就结下的缘分,宿梓墨看重穆凌落,穆凌落虽说含蓄,以往也不把那些个情情爱爱地挂在嘴边,但他却是清楚的。穆凌落其实最是喜欢宿梓墨的,若是宿梓墨真的……柳浩轩根本就不敢往下想了。

    连翘眼眶微红,她福了福身,回道:“王妃还在里头,她把奴婢们都给赶出来了,让奴婢在门口候着,不准让进。”

    柳浩轩闻言,心里愈发惶然了,抬步就要往里走。“我去看看!”

    “不行的,少爷,王妃她不叫人进的。”连翘尽职尽守地候着,着急道。

    柳浩轩沉着脸,眼底是难以遮掩的着急,“那是我妹妹,我如何不能进?现在王爷有事,她才更叫人担心。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里头,连翘,我知道你是外祖母给的,最是个忠心的。但也得看看场合,你让开!”

    连翘咬了咬牙,“可是,王妃吩咐……”

    “就算是阿落的吩咐那又如何?若是她……”他实在不好开口说穆凌落会想不开,唯恐成了乌鸦嘴。

    宁德公主看着焦灼万分的柳浩轩,叹了口气,道:“连翘,你就让浩轩进去吧!他此时最是担心阿落了,你又何尝不是?若是回头阿落怪罪,我自是替你拦着了。”

    连翘抿了抿红唇,半晌,她才让开了道,福了福身,低头道:“是。”

    柳浩轩快步入内,此时德文帝跟宿玄傲也没空搭理这满地的太医,德文帝冷声道:“都给朕跪在这祈福,若是宸王真如你们所说,就如之前朕所言,你们也不必活了!”说罢,他抬步就往里头去。

    宿玄傲则回头看了眼地上被五花大绑的西凉八皇子,他顿了顿,突然蹲下了身子,一把拽过了他的衣襟,对上他惊恐的眼眸,厉声道:“八皇子,以往,孤对你和颜悦色,不过是给你面子。今儿个,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目的,若是孤的皇弟有个万一,你也不必回西凉了!我们青宋可不是好欺的!想必,西凉供养你荣华富贵,如今你为了你们西凉着想牺牲一二,西帝也不会说两句。”顿了顿,他凝眸望着西凉的陪同使臣,扯了扯唇角,“如今,你们还要再说什么我们青宋欺人太甚么?”

    西凉八皇子如今真是吓得都快哭出来了。他原先不过是想吓吓宿梓墨,最好他没了,到时青宋没了战神,他们西凉自然能够轻松攻入,届时,他就是西凉的功臣了,他父皇一定会看重他的。

    可他却忘了,这里是青宋。而且他居然被轻而易举地抓获了!

    在座的西凉众人不由都面面相觑起来,之前他们敢大吵大闹,不过是因为宿梓墨没大碍,他们完全可以说是狩猎失误。如今,宿梓墨性命垂危,这往大了去说,那就是挑衅青宋国威了。

    如今,别说理直气壮地让青宋放过八皇子了,就是连他们的性命都难以掌控了。

    西凉的八皇子一着急,立刻就扭头看向了一侧立着的宿云鹤了,“云王,你可得救救本王!这可是你给出的主意啊!”

    不然,他虽说看不惯宿梓墨,却哪儿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打宿梓墨的主意啊!

    宿云鹤闻言,这下真是恨不得一刀子捅死了八皇子的好。他真是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这么个蠢货,居然这么快就急匆匆地把他拉下水。不然,他还能帮着捞他一把,如今甭说捞不捞了,在场的人可多得是,这大嘴巴一说,回头他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宿云鹤勉强地笑了笑,“八皇子,本王不懂你说的什么!六皇弟虽说与我不同母,却是同父所生,血脉相承的。你如今害了他,却还想攀咬本王,真是好大的胆子!父皇和太子皇兄都是明事理之人,是断断不会受你蛊惑的!”

    宿心临略略地挑了挑眉,望了眼连眼底的幸灾乐祸都没来得及收拾,如今就叫震惊和惊慌所取代了的宿云鹤,冷冷地抿了抿薄唇,抿出了一抹讥讽的弧度。

    真是愚蠢!就是怂恿人都做不到,还让人攀咬了!

    他方才也是看清楚,宿梓墨虽说以往看着不得帝宠,如今看来,父皇的心却是最难以捉摸的了。

    刚才,那哪儿是无动于衷,分明就是担心不已。

    宿玄傲本来不过是心里恼怒,想要给西凉八皇子一点儿苦头吃吃,却没想到竟然炸出了这么条大鱼,居然还给牵扯到了宿云鹤。

    他此时倒并不惊喜于找到了理由铲除宿云鹤,反倒是痛心和愤怒。

    他宁愿不要这个太子之位,也不愿宿梓墨受伤没命。若是宿梓墨只是叫他国外人伤了,他是愤怒,但却没成想,连宿云鹤都给牵连其中了。这分明就是借刀杀人之计!

    只是,用得并不成功而已。

    一时间,宿玄傲真有些目眦欲裂,他斜睨着装无辜,尽力辩解的宿云鹤,松开了八皇子的衣襟,缓缓地站直了身子,朝着宿云鹤走了过来。

    “皇兄,皇兄,你听我解释,不是他说的那样,他分明就是诬陷……是想挑起我们皇姐内部的争斗,你……”

    但是,他还没说完,却叫一个响亮的耳光给扇没了。

    “你不必与孤解释。待会,你自己跟父皇辩解。”宿玄傲漠然地睥睨着他,“你只要记住你一句方才你所说的话,阿墨再如何,也是与你血脉相承的兄弟。夺嫡,可不是夺命!”

    辛娜公主原本是被伊格诺拉回营帐的,但她却很是关心宿梓墨的伤势,如今也是守在了营帐里。她此时见得这戏剧般的一幕,嘴角动了动,刚要说话,却被退到她身边的宿心临骤然捂住了嘴。

    她一惊,刚要挣扎,见得跟前的宿心临,她身体一僵,旋即,她整个人都被人给拉出了营帐。

    营帐里的众人都叫眼前的戏给拉住了注意力,根本没人注意到悄然退场的他们二人。

1207.第1207章 皇贵妃倒台

    她一惊,连忙扑到了德文帝跟前,“皇上,您不能这样做啊!您这样做,倒不如直接杀了臣妾为好。臣妾,臣妾知道错了……今后,今后,臣妾再也不会觉得委屈了。因为皇上您从来不说,臣妾却是不知道,原来您居然一直都为了我们做了这般多。是臣妾不知足……就算再如何,请您饶了云鹤吧!他一直都最是崇拜您,您也最是疼宠他不是吗?他根本没别的坏心思的,您放过他吧!他根本就不是故意的,不过是西凉国皇子的攀咬,您还不了解他的为人么……”

    德文帝推开了她,眉头微蹙:“他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了解。他的胆子素来很大,当初阿墨回京,不也是因着他派人行刺,才会险些命丧安榆的么?放心,朕要不了他的性命的。朕已经替他准备了郊外的别院,今后,他就在那里度过余生吧!”

    这就是要软禁宿云鹤一辈子的意思了。

    皇贵妃一愣,险些都要昏厥在地了。“他,他是您的儿子啊!您怎么能这样残忍……”

    “残忍?”德文帝脸颊抽搐了下,他蓦地蹲下了身子来,一下就抓住了皇贵妃的衣襟,把她拖到了自己的跟前来,面对面地冷笑道:“到底是谁残忍?吴丹淑,你自己拍着胸脯问问自己!莫要惹得朕更生气了。这些年,朕已经被你们欺瞒得够了,而今没要了你们的性命,已然是朕看在往日里的情分上了。不然,就凭着你们犯下的过错,就算是斩了你们,都是不足为过的。你也别盼着你们吴家了,处置了你们后,义恩公因着涉嫌害了上官全家一百二十一号人,当以性命相抵。其余家眷,一律流放边境。至于你们旁的罪证,朕也不必多提了。”

    荣宠一时,就是跺跺脚就能叫京城色变的义恩公府,却在一瞬间就叫德文帝给抹没了。

    这就是所谓的君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了。

    皇贵妃脸色煞白,跌在冰冷的地上,头上的凤簪斜斜地掉落,挽起的长发铺撒了一地。“你……”

    一时间,她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从德文帝眼底看到了冷酷和冰寒,以她对德文帝的了解,他这次是铁了心肠了。

    事情已然成了定局。

    她原本以为,哪怕东窗事发了,德文帝再如何,对她也是有些感情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她真做些什么的。可是,她显然错估了自己在德文帝心目中的地位,他的心肠就跟是铁石做的,捂不热,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紫妃。哪怕陪了他这么多年的,只是她。

    可是,他却只记得她害了紫妃,却记不得她的好了。而今,他更是要逼死她。

    她突然觉得心里荒凉得厉害,心口仿似被什么割了下,疼得厉害,脸色迅速地灰败了下去。

    她在宫中争夺了那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为的仅仅是德文帝的宠爱,也是为了给自己挣个锦绣前程,为自己的儿子得到那个至尊之位。

    而今,她却发现,这一切都只是建立在德文帝的宠爱之上,他不喜她了,她就什么都没了……

    她在他心目中,从来什么都不是。

    ……

    处置完了皇贵妃,德文帝站在偌大的皇宫里,一瞬间却有了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想法,半天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皇上?”许玉小心地唤道。“您现在是要回御书房还是……要去哪位娘娘宫里?”

    德文帝恍然回神,良久,他才慢慢地道:“去皇后宫里吧!”

    许玉愣了愣,但却还是应了声,这便准备了车辇。

    皇后倒是没想到德文帝会来,一时都有些怔愣,但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见了礼,然后见得德文帝满脸疲倦,她掩了眉眼,淡淡问道:“皇上,可曾用膳了?”

    此时,已然过了午膳,但德文帝却还滴米未尽,今天他忧心烦恼了一天,却是连腹中饥饿都给忘了。

    现在,听得皇后提起,他才蓦地想起,摇了摇头,道:“还不曾。”

    皇后让人去替德文帝备了膳食,这才道:“皇上可是太过劳累了?要不,等会用了膳,先歇息会?还是,要去皇贵妃那边?”

    皇后本就是随口一问的,但德文帝一听,脸上顿时浮现了一抹难看的神色来。

    “今后不必提她了。”德文帝慢慢地道,“褫夺她封号的旨意已经下了,等会她就会搬去落阳宫了。”

    皇后本在沏茶,闻言,手中的动作一滞,显然有些愕然。但旋即,她就想起了宫中闹得欢的几件事,她动作优雅地倒了杯茶,垂着眉眼道:“皇贵妃如何也是跟了您多年的人,如何也是有几分情分的。而且,她在宫中的年限也极有,算是从东宫跟来后,年历里算是最高了的。您突然这般做决定……可是,她做了什么事?”

    德文帝闻言,扯了扯唇角,“是啊。做了不得不了的事!”

    但是,他却也没多提,只垂眼看着皇后给他沏茶,皇后是萧家人,而萧家素来出的都是俊男美女,皇后不算是惊艳的长相,但五官也很是优雅精致,让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心旷神怡。

    只是,后宫的美人太多,各有千秋,皇后倒是也算不得多出挑的。

    但,此刻,德文帝光是看着她,却觉得心里宁静得厉害,方才心中的翻云覆雨似乎在这一刻都停歇了下来,就像是找到了港湾的小船。

    皇后见他不愿多提,也没追问,只把茶杯推到了他的跟前,“皇上,先喝口茶润润喉吧!”

    德文帝望着手里的茶杯,“你就不问问什么事吗?”

    “皇上既然说了是不得了的大事,那自然就是皇贵妃犯了错了。臣妾也不好妄自猜测了!”皇后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她比德文帝还提前知道的。可以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她跟宿玄傲促成的,她了解德文帝的逆鳞在哪里,知道他哪里最疼,所以,她才能让卓景然一击即中,彻底地扳倒吴家和皇贵妃。

1210.第1210章 寿宴

    宿云鹤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整个世界都破碎成碎片了。

    以往他的骄傲,他的自豪,他的靠山都被踩在了脚底下,一刹那,他什么都没了。

    他引以为豪的父皇,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棋子。

    他雄厚的母家靠山,如山石倾匮。

    他荣冠后宫的母妃,直接入了冷宫。

    而他,曾经被所有人认为,可以跟太子一争高下的王爷,顷刻间,成了阶下之囚。

    德文帝面对着宿云鹤的质问,只冷漠以对,他慢慢地道:“朕一早提醒过你母妃,朕可以给她想要的宠爱,但有些东西,不是你们的身份可以肖想的。”

    “但是,你却从没明说过。您捧着我,宠着我,让整个朝野的人都看见,让我以为,我才是您心目中属意的太子。您是提醒过我们,但已然被滋养了野心的我们,却根本听不懂您的深意。您让我们如您所想的,去争去夺……父皇,您真的有把我当成您的儿子吗?把我母妃当成您的妻子过吗?还是在您眼里,多年以来,我们的付出都是不值一提的,您的眼里只有皇后太子?您这些年的这些戏,真是演得够好!”宿云鹤边说边笑出了眼泪来,“说起来,也是我们蠢了。被您耍得团团转!”

    “如果,你足够突出,能够比之太子更优秀更具有储君的风范,朕倒也不是不愿意让你当这个储君。但是,奈何,你却是扶不起的阿斗。”德文帝淡淡地道,“朕是给了你们机会,但你们却没有把握度。不必说是朕滋养你们的野心,而是从一开始,你们的野心就不曾停止过。从你母妃入东宫那天起,她就没打算甘于平庸的。她到底不是皇后!”

    宿云鹤被他的话一噎,半天都说不出什么来了。

    他咬紧了牙关,蓦地抬手去拉德文帝的衣袍,“父皇,我也是您的儿子,您就不能好好地看看我吗?如果您属意太子为储君,那我可以不争可以不抢了,您……您就放过我吧!我不想下半辈子都在一方院子里渡过的……”

    德文帝望着匍匐于跟前的宿云鹤,微微地扯了扯下摆,眼底浮过一抹失望。“听过一句话吗?叫做成王败寇。上了这条船,从来都没有回头路走的。更何况,这次事情闹得这般大,你以为,还有商量可谈么?就算这次朕肯放过你,你以为太子会放过你么?”

    其实,德文帝这样做,与其说是不顾父子情面,倒不如说是为了尽最后一点父子情谊了。

    现在他在位时,可以安置好宿云鹤。这样,就算后面宿玄傲登基,也不好对宿云鹤做什么了,毕竟他的旨意已经下了。到时,宿云鹤也能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虽然不能说一定可以大富大贵的,但却也可保性命安康,衣食无忧,只是没了自由而已。

    但因着有他的旨意在前,宿玄傲怎么也得顾及一二。再来,宿玄傲的心胸也不狭隘,自然也不会真拿对他毫无威胁的宿云鹤如何了。

    宿云鹤闻言一怔,半晌,他跌坐在地,喃喃地道:“您这是要……”

    “朕已经仁至义尽了。朕的寿宴你也不必出席了,朕已经让人往你府中传了消息,让你府中的女眷收拾着,这两天就离开京城了。”德文帝冷淡地道,“血书这种东西,你也不必再费心了。”

    说罢,他转头就离开了牢房。

    宿云鹤呆坐在地许久,才仿似恍然回神,面对着空空落落的牢房,片刻后,他忍不住地俯下身来,抬手捂住了脸,大笑出声:“真是可笑……真的太可笑了!父皇,父皇,您怎么能做得出来……到底,我在您心目中是个什么东西?”

    凄凉的笑声回荡在牢房里,显得格外的寂寥落寞。

    德文帝的寿诞来得很快,但因着西凉闹出的不愉快的事,虽说寿宴很是热闹,但却到底没了原本的气氛了,多了几分凝重来了。

    宿梓墨受伤不能出席,于是宸王府也就只有穆凌落过来了。

    穆凌落这次受关照,坐得是皇后和太子妃的下首,颇得照顾。

    而这次宴会,云王府的人倒是一个都不见来的,西凉的使臣也都被关押了起来,没有人出席。

    倒是秋家的那位被赐婚给誉王宿心临的秋晚烟姑娘到场了,坐在了最下首,显得很是低调,也不见什么出挑的。

    穆凌落倒是没多注意,云王被扳倒了,总算是为宿梓墨报了仇。

    宴席上是千篇一律的贺词和歌舞,穆凌落觉得有些闷,便跟皇后道了声,就出去透了透气。

    伊格诺见得她出去了,也悄然跟了上去。

    相比宴会里的热闹非凡,这里倒是多了几分洗却铅华后的寂寥,月光皎洁而明亮,洒落了一地清辉。

    穆凌落嗅着花园的香气,略略地抬头望了眼天空,才慢慢道:“谁?出来吧!”

    伊格诺见没瞒住,也便缓缓走了出来,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显露了出来,“宸王妃。”

    穆凌落见得是他,不由略略地蹙了蹙眉,旁边连翘连忙拦在了穆凌落的跟前,蹙眉恼怒道:“你又来做什么?嫌害我们家王妃还不够多吗?”

    伊格诺一愣,脸色有些灰败,只抬眸望着穆凌落,“我只是想……跟王妃说说话而已。”

    “说话?我倒是不认为,我跟王子有什么好说的。”穆凌落淡淡地觑了他一眼,“我不知为何王子一直纠缠不休,但是,我的态度已经摆得很明显了。王子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伊格诺苦笑了一声,“我自然知道,我這颗心已经叫王妃丢在地上踩了又踩了,如何不知道王妃的用意。只是,有时候心是由不得人的控制的……而且,我无论如何,也是想叫王妃明白我的心意……当初,我在安榆对王妃一见钟情,可能王妃早就忘了当初在街头落魄以买卖凤梨种子谋求路费回突厥的我,当时所有人都唾弃我,拆掉我的摊子,咒骂我,唯独你信我,唯独你肯帮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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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嫡女:王爷别乱来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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