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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锦衣春秋txt下载     锦衣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奖罚分明

    褚明卫接过那卷宗,当着众人之面翻看,众官吏一时间也不知道那卷宗到底是什么案子,但有机灵的官员已经隐隐感觉到这起案子很可能与曹森有关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褚明卫终于抬起头,斜视曹森,冷声问道:“曹司审,今年四月,会稽马踏孕妇一案,你可知道?”

    曹森一听,脸色赫然变的煞白,本就已经直冒汗的额头更是冷汗直冒。

    “本官问你,马踏孕妇一案,你可知道?”褚明卫声音变得冷厉起来。

    曹森低下头,声音极低:“卑职......卑职知道!”

    “今年四月,从会稽呈上来了案卷。”褚明卫缓缓道:“会稽马步仁当街骑马踩踏一名孕妇,致其死命,此案也已经审理过,马步仁被判处死刑。”他将手中一沓子卷宗丢到曹森面前:“马步仁本该在上个月就该问斩,为何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而且还放出了大狱?”

    “卑职.....卑职......!”曹森面如死灰,连连抬手用衣袖擦汗:“卑职细细审查了卷宗,觉得.....觉得其中疑点众多,随后.....随后又重新彻查,得知.....得知马步仁虽然踩踏孕妇,但.....但孕妇并非因其致死,而是......!”

    “放屁!”齐宁冷喝一声:“曹森,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当真要本官亲自彻查此案?”

    众官吏这时候已经明白,马踏孕妇一案,其中必有蹊跷,这曹森很可能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褚明卫也是冷哼道:“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都在里面。你擅自更改口供,制造假证,为凶犯开脱,因此而收受好处......,这里面都有人证的供认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都说得一清二楚.......!”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曹森浑身哆嗦,张口嘴,一时间却发不出声音,忽然之间白眼一翻,整个人已经趴倒在地。

    众人都是一怔,褚明卫使了个眼色,刑部衙差上前查看,很快便禀道:“部堂大人,他.....他昏死过去了。”

    四下里顿时一阵嘈杂,曹森这突然昏死过去,在场诸人心里都清楚,褚明卫所说的罪状,必然属实,这曹森必然是因为真相被当众揭穿,活活的吓昏过去。

    齐宁今日新官上任,不少人都猜到可能会带着三把火来,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齐宁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杀招,曹森卷入马踏孕妇一案,做的必然是隐秘至极,刑部中也是无人知晓,却不料此前从无接触过刑部的齐宁竟然能够拿出确凿证据出来。

    这小侯爷神通广大,真是手眼通天,不少人心里已经直突突。

    “拉下去,关入大牢。”齐宁挥挥手:“醒来之后,先打五十棍,然后拘押在大狱之中,此案本官会着人仔细调查,回头再行按照律法处置。”

    几名刑部衙差立刻将昏死过去的曹森抬了下去。

    曹森身为刑部七司衙门的主官之一,虽然不算什么达官显贵,但在刑部多年,却也还是很有势力,否则今日也不可能敢姗姗来迟,故意与新上任的部堂大人唱对台戏,但是这位小侯爷雷霆手段,三下五除二,就让曹森进了大牢,本来不少人还对这年轻的小侯爷蛮不在乎,此时却已经有些畏惧。

    “韦御江!”齐宁坐正身子,瞥了韦御江一眼。

    韦御江只是刑部督捕司的一名低级官员,听得齐宁招呼,整了一下衣衫,站出来跪倒:“卑职韦御江参见部堂大人!”

    “韦御江,可还记得那天晚上在秦淮河上的事情?”齐宁含笑问道。

    一旁廖震心中一紧,那天晚上他在秦淮河办案,行事粗鲁,冒犯了齐宁,今日进堂看到齐宁高高坐在上面,心里就一直发慌,唯恐齐宁秋后算账,这时候齐宁叫出韦御江,廖震心下咯噔一沉,暗想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那天晚上韦御江斗胆与齐宁说了几句,为廖震辩解,廖震心想这小侯爷一定是记恨在心,今日借机会要报复,处理了韦御江,接下来就该轮到自己了。

    韦御江一脸严肃,道:“回部堂大人的话,记得!”

    齐宁问道:“你记性也不错,没有忘记,本官问你,那天晚上你竟敢顶撞本官,胆子不小,若是再让你选择,你还敢不敢与本官顶嘴?”

    齐宁提到秦淮河的事情,不少官吏还不明所以,这时候听得齐宁之言,这才恍然大悟,不少人心下暗叫这韦御江可是要倒大霉了,这小侯爷今日出手狠辣,一看就不是善茬,韦御江竟然曾经顶撞过他,小侯爷岂能放过。

    韦御江硬着头皮道:“回部堂大人话,卑职......卑职并非存心顶撞侯爷,那天只是向侯爷禀明实情而已。有罪自然当罚,可是刑律之事,本就有章程,重罪重罚,轻罪轻罚,自然不能因人废法,由于个人的喜好,轻罪重罚或者重罪轻罚,那......那都不是刑部该做的事情。”

    廖震心惊胆战,暗想这种时候,自然是要顺着小侯爷的话风去说,小侯爷喜欢听什么就说什么,韦御江这般说话,岂不是自寻死路,连连向韦御江使眼色,但韦御江却只当没看见。

    齐宁脸色果然冷下来,冷笑道:“不能因人废法?嘿嘿,你好大的胆子,要是宫里的贵人或者朝廷的柱梁略微触犯了国法,难道也要追究?”

    韦御江脸色变得肃然起来,朗声道:“回部堂大人话,既然是律法,自然是举国守法,刑部的律令之中,没有任何一条说宫里的贵人或者朝廷柱梁触犯了国法就不要追究。”

    “你倒是大言不惭。”齐宁冷哼道:“真要是有朝廷大员触犯了国法,你韦御江难道还敢去追究不成?”

    “若当真发生此事,而部堂大人又下令卑职去追查,卑职有何不敢?”韦御江大声道:“秉公执法,不徇私舞弊,卑职.....卑职按照国法办差,那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廖震心中叹息,他知道韦御江才干不差,但为人正直,也正因如此,和不少同僚格格不入,在刑部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所以虽然在刑部呆了多年,但一直都无法提升上去,好在平日办差也算尽心尽力,能耐不差,勉强能够在刑部混下去。

    今日这家伙竟然当众说一旦权贵触犯国法,也要追究到底,需知这位部堂大人就是楚国权臣,这般回话,就大大得罪了这位小侯爷,恐怕接下来要大祸临头。

    大堂之内顿时一片死寂,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谁都知道接下来韦御江定然要倒大霉,这人平日在刑部交好的同僚不多,也没有人想着为他说情,心想这时候最好是一句话不说,免得被这家伙牵累进去。

    齐宁盯着韦御江,目光深邃,神情冷峻,众官员都低着头,等着小侯爷的雷霆之怒爆发出来。

    忽然之间,却听得一阵大笑声响起,众人都是一怔,看向齐宁,只见齐宁正哈哈大笑,这笑声十分突兀,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却见齐宁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步走下来,慢慢走到韦御江面前,打量韦御江几眼,竟然伸出双手将韦御江扶了起来。

    众人一时错愕不已,却听齐宁朗声道:“你们都听到了,韦御江一句‘不可因人废法’,便是刑部的真谛。国家有律法,其作用何在?本就是要让人人守法,没有王法的天下,那岂不是混沌之世。既然有律法,自然就该人人守法,平民百姓要守法,达官贵人同样要受罚,在律法面前,没有贵贱之分。”

    廖震一脸愕然,韦御江也是大感意外,显出惊讶之色。

    “韦御江,你刚才说了,若是达官贵人触犯国法,有本官的命令,你会追究到底,你的承诺,本官记在心里,希望你自己也不要忘记。”齐宁轻轻拍了拍韦御江手臂,道:“曹森知法犯法,罪大恶极,秋审处自然是不能交给他的,从现在开始,你先去秋审处主持,每一桩案子,你都要给本官牢牢把关,如果你在任的时候,闹出冤案来,本官饶不了你。”

    在场众官吏都是目瞪口呆,韦御江也觉得不可意思,意外道:“部堂大人,卑职......这......!”

    “怎么?不愿意去秋审处?”齐宁含笑道:“本官初来乍到,你的本事本官还不大清楚,先在秋审处待着,若是干的不好,督捕司你回不去,甚至连刑部你也不用待了,可是你若真的尽心办差,本官自然会加以重用。”环视一圈,淡淡道:“你们都听着,刑部以前如何用人,本官管不着,可是圣上既然让本官来主理刑部,那么刑部以后如何用人,本官自然要用心。刑部不养无用之人,至若尸位素餐,更不要在我刑部出现......!”背负双手,转身缓缓走回堂上,平静道:“不要以为这是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本官没有那个爱好,如果都是各尽其职,大家就和和气气办差,为朝廷出力,可是如果有人想东想西,心思不放在差事上.....!”豁然回身,抬手指向大门外:“有多远,就给本官滚多远!”

第**六章 刑堂争锋

    齐宁声音并不大,但却足以让众官心下一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韦御江忽地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朗声道:“卑职定不负部堂大人厚望,尽心办差,守法如天!”

    齐宁含笑点头,便在此时,却听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又听人大声道:“都让一让,让一让!”

    韦御江起身来,回身瞧过去,只见到聚集在堂外的人群都已经散开,让出了一条路来,随即就看到四名青衣男子抬着一副担架进来,担架上躺着一人,正是刑部左侍郎达奚冲。

    齐宁只瞥了一眼,便回到位子上坐下,担架抬进大堂,左右官员却都是纷纷向达奚冲行礼,神色看上却也都是甚为敬畏,齐宁看在眼里,便知道这达奚冲与曹森大大不同,达奚冲在刑部的威望和势力,绝非曹森一个司审能够相提并论。

    担架抬进大堂之后,达奚冲抬抬手,四名青衣男子便将那担架小心翼翼放下,两名男子扶着达奚冲坐起,后面跟上一人,塞了一只凉靠放在达奚冲腰后。

    达奚冲远望着已经坐下的齐宁,拱手道:“侯爷,下官.....身体不适,无法行礼,还请莫怪。”他声音冰冷异常,在场众人都知道,前番达奚冲带人去往淮南王府,却被齐宁当众一顿痛殴,那日过后,今天是第一次进刑部衙门。

    这达奚冲和锦衣候自然是深仇大恨。

    “怎么?达奚大人的伤势还没好?”齐宁含笑道:“找个好大夫瞧瞧,别净找些行脚大夫给你开狗皮膏药。”

    达奚冲脸上划过愤怒之色,忍着怒气道:“多谢侯爷关心。”

    “达奚大人,今日本官点卯,你迟到了快两个时辰,可有什么要说的?”齐宁淡定自若道:“莫非是不想见本官?”

    “有伤在身,一直没有进衙门。”达奚冲道:“这一副担架临时打造,所以来晚了些,侯爷要是降罪,下官自当领罪。”

    “情有可原。”齐宁颔首道:“你先等一下,本官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声音一冷,道:“先前是那些人迟到,都站出来。”

    那些迟到的官员本来都是站在堂外不敢入内,这时候听得齐宁冷喝,都是犹豫,反倒是那些站在他们身边的官员唯恐殃及池鱼,纷纷往边上靠,将那十多名迟到的官员隔了开来,这十多名官员心知避无可避,无可奈何,只能一个跟着一个站了出来,进了大堂内,纷纷跪倒下去。

    齐宁扫了一眼,才问道:“前任尚书钱饶顺在职的时候,你们是否也是未能如时进入衙门办差?”

    众官员都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本官不会独断专行。”齐宁缓缓道:“你们之中,如果有人确实有急事在身,而且向刑部衙门递上了请假的条-子,本官可以按照实情,先进行调查,然后再作处置。”看向褚明卫,道:“楚大人,达奚冲这几天在家里休养,衙门里大小事务自然由你总揽,若是有人因其他事情无法赶到衙门,是否要向你递上假条?”

    褚明卫恭敬道:“回禀部堂大人,按照刑部衙门的章程,若有人不能赶到衙门办差,确实需要事先向衙门里说一声,下官也确实管着这一摊,需要经过下官的批准,才能奏效。”

    “这就好说了。”齐宁微笑道:“这十几个人,你都熟识,其中有谁给你上过假条,你现在交给本官。”

    “回部堂大人,三日前部堂大人吩咐过,今日要例行点卯,衙门里的大小官员,不得有人缺席。”褚明卫道:“衙门里总共只有两人向下官请示,因为家中有事,询问是否可以今日请假,只是因为部堂大人之前的吩咐,下官并无批准。”瞥了跪在地上那十多名官员一眼,道:“不过那两人并不在其中。”

    “如此说来,这些人都并非请假在先,而是擅自离职?”齐宁正色问道。

    褚明卫道:“若在办差时候,不在其位,确实属于擅自离职。刑部衙门上差时辰是卯时三刻,一旦超过这个时辰,便算是擅自离职。”

    “擅自离职,按照朝廷的律法,该当何罪?”齐宁问道。

    褚明卫道:“回部堂大人话,若是擅自离职,轻则罚俸,重则免官,要依情势而定。”

    齐宁含笑道:“如此说来,今日本官若是罢免了他们的官职,他们也挑不出理来?”

    “若因擅自离职而导致差事出现严重后果,必当罢免官职。”褚明卫道:“如何发落,还是由部堂大人决断。”

    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员一个个都是变了颜色。

    众官员都知道,这种事情,说大并不大,可是真要存心理论追究,说小也绝对不小,实际上刑部衙门里几乎每天都有官员或多或少迟到片刻,但这事儿衙门里也从来没有人真正去追究过,自从大楚建立以来,各司衙门也从没有任何一名官员是因为迟到而丢官免职。

    但谁都知道,如果有人确实较真,那么在当差时段不在其位,确实属于擅自离职,而擅自离职也确实有法可依,只不过从来没有人将这当回事而已。

    可是今日这小侯爷竟似乎真的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这些官员姗姗来迟,无非是想给齐宁下马威,让齐宁知道刑部并非那般容易控制,刑部官员也自有体系,说到底,也是想让齐宁在这刑部衙门做事谨慎小心一些,谁也没有觉得会因为此事而受到重责。

    齐宁笑道:“先前我就说过,刑部衙门是执掌刑名律法之所,如果连自身都无法严守律法,又有何资格去惩处他人?”指着那些官员道:“既然是擅自离职,那就是说你们也确实不想在这边干了。”向堂下的沈廉道:“沈廉,即刻将这些人的名字记录下来,本官现在就写一道折子呈进宫中......!”朝着那群人挥挥手:“你们可以走了,既然不想来,从今日起,都可以不必来了,朝廷是否会给你们养老抚恤的费用,我也不知道,但你们在刑部办了这些年差,我尽力向朝廷为你们争取就是。”

    此时不但是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员,两边官员也都是耸然变色。

    齐宁三言两语,便要罢免十几名刑部官员,而且这其中有不少都是刑部的高官,如此轻易便要将这些人罢官免职,实在是前所未有之事。

    可是齐宁要罢免这些人的官职,偏偏是合乎朝廷的法度,虽然各司衙门历来没有因为迟到片刻就将官员罢官,而且一次就罢免十数人,但没有发生过却并不等于不可以发生,朝廷律法白纸黑字有记录,随时都能将律文拿上来。

    达奚冲也是愣在一旁,猛然道:“且慢!”

    齐宁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达奚大人要为他们求情?”

    “也并非求情。”达奚冲沉声道:“侯爷,自我大楚立国以来,从无此等事情发生过。这些官员都是刑部的要员,最少也在刑部待了五六年,全都是刑名高手,而且俱都办理过无数案子,为朝廷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身体坐正,高声道:“侯爷今日一句话,就要罢免这么多人,是否.....太过儿戏?”

    他中气颇足,倒也不像起不来身的人。

    齐宁身体前倾,伏在案上,问道:“儿戏?达奚大人觉得本官在这刑部大堂是在儿戏?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明白?那我再重复一遍,刑部要执掌刑名,首先要自行遵纪守法,刑部之中,无论是谁触犯了律法,都要严加惩处,现在我可说的清楚了?”

    达奚冲道:“话虽如此,可是.....如今正值非常之时,一旦这些官员俱都被罢免,刑部那么多的差事,要交给谁去办?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刑名高手,短时间内,根本无人可以替代。”

    “非常之时?”齐宁淡淡一笑:“你说的非常之时是什么意思?”

    “侯爷自己明白。”达奚冲大声道:“淮南王谋反,如今刑部正在追查淮南王余党,这是皇上和镇国公交待下来的大案,淮南王谋反一案尚未完全彻查明白,这当然是非常之时。”

    “淮南王余党?”

    “不错。”达奚冲道:“淮南王在皇陵叛乱之后,镇国公就发下了公文,令刑部衙门彻查此案。钱部......钱饶顺被罢官,下官那几日暂理刑部诸事,接到了朝廷的公函,立刻调人彻查此案。”盯着齐宁眼睛,倒也没有惧色:“下官从刑部调出来的都是精明能干之人.....!”回手指着跪在自己身后的那一干刑部官员:“他们便是下官委派调查淮南王谋反一案的主干,侯爷今日要罢免他们,是否要再考虑一下?”

    齐宁“哦”了一声,含笑道:“如此说来,刑部明知道有人触犯刑律,还要考虑到其他细枝末节,然后并不依照刑律发落?”

    “刑律的目的,是为了保证我大楚朝野稳定,不要生出事端。”达奚冲冷哼一声:“如今这些官员彻查淮南王谋反之案,正是要保证国家稳定,侯爷罢免他们,无人能够接替他们做下去,岂不是要因此而乱了朝局?”盯着齐宁眼睛道:“侯爷如果实在要惩处他们,下官也不能违抗,但还是请侯爷去和镇国公商量一番,权衡轻重,再做决断!”

第**七章 自寻死路

    齐宁目光犀利,还未说话,却听一个声音道:“达奚大人此言差矣!”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到说话之人正是刚刚被齐宁提拔为秋审处司审的韦御江,只见韦御江神情肃然,上前一步道:“达奚大人,朝廷设六部衙门,各部互相协同,但却各有职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如今是刑部内务,按照朝廷的律法,若是六部各司有官员触犯刑律,自有各部主官向皇上请旨惩处,其他各部不得越权干涉。”

    韦御江这番话说出来,不少人微微色变,心想这姓韦的还真是胆大包天,这番话不就是明摆着职责达奚冲不该让镇国公卷入刑部之事,一下子等若是得罪了达奚冲和镇国公两人。

    达奚冲是刑部左侍郎,也算是高官,更是韦御江的上官,而镇国公更是当朝首辅,韦御江如今就算是秋审处司审,这两人想要搞掉韦御江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果然,达奚冲脸色一沉,冷声道:“韦御江,这里岂有你说话的地方?滚下去!”

    “卑职......只是按照朝廷律法说话。”韦御江恭敬道:“达奚大人,部堂大人要罢免官员,应该向皇上上折子,并不需要向镇国公商议。”

    “姓韦的,你好大胆子。”那一群跪在达奚冲身后的官员听齐宁要罢免他们的官职,都是魂飞魄散,等得达奚冲出面为他们说话,一个个顿时便来了精神,底气也状了起来,一名身材肥胖的官员竟是抬手指着韦御江厉喝道:“镇国公是先帝托孤大臣,当朝首辅,你竟敢在这里亵渎镇国公,镇国公协理皇上处理朝政,刑部的事情,镇国公如何不能过问?”

    此人一说话,其他人更是气焰上来,有人紧跟着道:“韦御江,你刚刚被提拔,就在这里耀武扬威,嘿嘿,果然是小人得志。”

    “怎么,急着立功是不是?”又一人冷笑道:“刑部衙门大小官员都在这里,你狗屁一样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一时间众人都将矛头指向韦御江,说话也是越来越难听。

    齐宁冷眼旁观,并不立刻说话,他心知肚明,这帮人无非是在指桑骂槐,明面是冲着韦御江,但真正的矛头却是指向自己,而这帮人的底气,看似是来自达奚冲,实际上却是来自就于镇国公司马岚。

    毫无疑问,达奚冲显然已经投靠到司马岚的门下,司马岚在皇陵之变后,立刻收拢达奚冲成为司马家的势力,自然是准备以此人为突破,让司马家的势力迅速渗透进入道刑部衙门之中。

    虽然钱饶顺在皇陵之变前就暗中与司马家私通款曲,但当时刑部毕竟还是在淮南王的势力范围之内,司马家虽然收买了钱饶顺,但一直都不曾真正染指进入刑部衙门,淮南王垮台后,司马家当然不可能放过将势力渗入刑部的机会。

    齐宁深知在这刑部衙门之中,以达奚冲为首的一股势力已经成为了司马家的走狗,今日这帮人抬出司马岚,就是想要让齐宁对司马家心存忌惮,不敢轻举妄动,而自己如果今日不能处理好,无法在刑部建立绝对的权威,那么自己此后再想控制住刑部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齐宁一直不说话,那些官员还真以为抬出了司马家镇住了齐宁,声音更是大得很,甚至已经有人对韦御江大声辱骂,韦御江脸色冷峻,却依然挺直而立。

    达奚冲抬起一只手来,众人的声音才平息下去,达奚冲眼中不无得意之色,大声道:“侯爷,如果你草率罢免了这些官员,导致刑部无法正常办差,甚至令淮南王一案无法继续彻查下去,那么朝廷追究起来,到底是咱们这些人担责,还是侯爷担责?还请侯爷三思。”

    齐宁微微一笑,道:“镇国公是首辅,协理朝政,如果朝廷有旨意下来,需要刑部办差,刑部当然应该就国事与镇国公商议一番。”

    韦御江脸色微沉,便是褚明卫也微皱眉头,达奚冲却是笑道:“侯爷能够从善如流,令人钦佩。”

    其他官员也以为齐宁这话是向司马家的势力妥协,心思各异,有人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司马家权倾朝野,锦衣齐家自然不敢真的与司马家争斗到底,否则只怕就是下一个淮南王,亦有人心中失望,暗想还以为锦衣候爷当真雷厉风行,谁知道达奚冲将司马家抬出来,小侯爷就瞬间软下去。

    更有人心中疑惑,暗想在皇陵之变的时候,锦衣候就与司马家针锋相对,而皇帝大婚当日,司马家更是因为锦衣候颜面俱失,朝中隐隐已经形成司马家与锦衣齐家针锋相对的局面,怎地今日达奚冲一提到司马家,这小侯爷就服了软,其中只怕另有蹊跷。

    “韦御江,你来告诉本官,刑部办差,其他五部衙门能否干涉?”齐宁转视神情凝重的韦御江。

    韦御江恭敬道:“回禀部堂大人,刑部自有刑部的章程,莫说其他五部衙门,任何衙门都无权干涉刑部办差。”

    “那么首辅能否干涉?”齐宁直接问道。

    韦御江道:“首辅可以协助皇上制定国策,若是有刑部涉及到的国事,朝廷会颁下旨意,责令刑部去办,但具体如何办差,由刑部主官负责具体实施。”

    “也就是说,刑部主官可以去找首辅商议,也可以自行其是,是不是这个道理?”

    韦御江正色道:“正是。自太宗皇帝开始,朝廷的政令下旨到各部衙门,各部衙门各尽其职,办好朝廷交代的事情,除了皇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凌驾于六部衙门之上任意指使。”

    齐宁心想若当真有除皇帝之外的人物能对六部衙门指手画脚,第一个无法容忍的就是皇帝本人,微笑道:“你这样一说,本官就明白了。”看向达奚冲,道:“达奚大人,你是刑部左侍郎,却原来这么多年,连刑部衙门该怎么干你都没能明白,我实在很好奇你是凭什么坐上这个位置。”

    达奚冲脸色冷下去,齐宁继续道:“首辅是协助皇上制定国策,尔后由皇上颁下旨意,却并非是首辅直接统领六部。今日本官按照刑部律法,罢免擅离职守的官员,你让本官去找首辅商量,却不知道你是置镇国公于何地?难道你觉得镇国公要干涉六部,总揽大权?”他最后一句,声音已经异常冷厉。

    达奚冲脸色微变,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犯了一个大错误。

    他抬出司马岚,本就是因为司马岚在朝中势力太强,想要以司马岚的力量来对抗齐宁,但此时却意识到,如果司马岚当真能够任意干涉到刑部事务,确实就属于越权犯忌。

    首辅能够擅自干涉刑部事务,也就能够擅自干涉其他六部事务,一旦拥有如此权势,也就等同于皇帝无疑。

    司马岚固然是权势极大,但司马家当然不愿意听到有人说司马家是权臣,有些事情可以做,但却绝对不能说破。

    齐宁轻描淡写一番话,让达奚冲意识到情势不对,而那些方才大声叫嚷的官员们也都不是傻子,这时候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顿时偃旗息鼓,一个个低下头去,额头冒汗,连呼吸也轻了下来。

    “达奚冲,你左一句镇国公右一句镇国公,若是镇国公他老人家知道你在这里打着他的旗号,也不知道会怎么想。”齐宁叹了口气,道:“今日本官点卯,让所有人都到场,固然是想和大家认识一下,但最为紧要的却是想要和大家一起审理一桩案子。”

    众人一怔,不明齐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达奚冲也是一脸疑惑。

    齐宁弯身从桌底下拿出厚厚一卷卷宗,放在桌子上,轻轻拍了拍,道:“这桩案子委实重大,本来我想私下审讯,但事涉之人的身份太过敏感,如果不能够当着所有人的面审理清楚,恐怕有人会说本官审讯不公,所以今日刑部衙门大小官员都在这里,若是大家觉得本官审理有问题,可以当众提出来,务须做到公正无私。”

    众官员面面相觑,但有人心里已经开始忐忑起来。

    齐宁方才就是从桌下拿出一份卷宗丢给褚明卫审理,结果里面是马踏孕妇一案,曹森卷入其中,更是当着众人之面活活被吓昏过去。

    眼下这小侯爷又拿出一份卷宗,而且比曹森那份卷宗厚的多,案子明显更大,证据也更多,只是接下来不知道又是谁要到大霉?

    有人更想着这小侯爷新官上任,看来是做足了准备,只是这小侯爷当真手眼通天,竟能收集如此多的罪证出来。

    “这桩案子,刑部应该很多人都清楚。”齐宁一边翻看卷宗一边道:“两年前,南岭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案子,南平平阳府校尉孟楚杀民冒功,后来被判处死刑,如果我没有说错,孟楚是被押解进京,交由刑部审讯之后,签字画押,尔后明正典刑。”瞥了褚明卫一眼,道:“褚大人,这事儿你应该记得吧?”

    齐宁声音淡定,气定神和,达奚冲眼角却是急速抽搐几下,眸中划过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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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是大年三十,除夕夜也降至,对我们中国人来说,这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在这里沙漠向大家拜个年,祝你们和你们的家人身体安康、平平安安、阖家幸福,新一年里,遇到困难能够坚强地度过,不骄不躁,宠辱不惊,为了家人能够努力奋发,我们携手为自己和家人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第**八章 致命一击

    褚明卫拱手道:“回部堂大人话,孟楚杀良冒功一案,是发生在两年前,下官还记得,事情是发生在那年的六月,到八月的时候,刑部衙门就接到了密报,随后立刻派人去南岭秘密调查此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南岭那两年因为发生了旱情,而秦淮战事尚在僵持之中,国库空虚,无法调运过多的物资往南岭救灾,是以造成不少匪患。”扭头道:“韦御江,那件案子似乎是派你前去调查。”

    韦御江上前拱手道:“回褚大人,此案确实是卑职一手经查。南岭南平府校尉孟楚领兵斩杀匪患,匪首刘巴的首级送到了京城,为此朝廷还颁下了赏赐,吏部还准备提拔孟楚,但因为前线战事的缘故,提拔之事稍有拖延,孟楚是在六月底建功,七月初所谓刘巴的首级送到了京城,但八月份的时候,有密报送到了刑部,接到密报之后,钱饶顺令大人负责此案,褚大人立刻派了卑职前往南岭调查。”

    这件案子虽然发生在两年前,但在场许多官员显然对知道此事,听韦御江禀报,都是微微点头。

    “韦司审当时查出什么?”齐宁问道。

    韦御江神情冷峻,道:“卑职在南岭调查过后,查到刘巴根本没有死,依然在南岭一带为祸。此后又得到当地人的帮助,确定了案情的具体细节。当年六月,孟楚率领部下总共十五人,趁夜屠戮了一处偏僻的村子,全村老少全都遇害,孟楚等人将其中十六名青壮尸首当做乱匪带走,老弱孩童的尸首,俱都连同村子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齐宁脸色冷沉,点头道:“后来如何?”

    “卑职找到了人证物证,孟楚无可辩驳,刑部发文,当夜参与屠杀的十五人,除了孟楚押解进京,其他十四人全都就地正法。”韦御江正色道:“卑职在南平府亲自看到那十四人被处以极刑,随后押解了孟楚回到京城。”

    “回京之后,这件案子又怎么办的?”

    “回京之后,朝廷有旨意,当众处斩孟楚,以儆效尤。”韦御江道:“刑期是定在九月初,卑职将孟楚交给了提牢厅,关进了刑部死牢。”

    齐宁微微颔首,这才扫视众官员一眼,问道:“提牢厅司狱是哪位大人,能不能站出来一下?”

    众人目光立时瞧向跪在达奚冲后面的一人,那人身材肥胖,正是之前喝骂韦御江最凶狠的一位,这时候此人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从后面爬上去几步,颤声道:“卑职.....卑职在!”

    “你是提牢厅司狱周波?”

    “是.....是卑职!”

    齐宁微微一笑,才问道:“韦司审说的可有差错?当年他从南平府带回孟楚,是否交给你关进刑部死牢?”

    “这......!”周波犹豫一下,才道:“回部堂大人,确实.....确实如此!”

    “那就好。”齐宁笑道:“然后到了九月刑期,从刑部死牢提出孟楚,送到法场执行,当时提出孟楚的人,是否是你?”

    周波低着头道:“是.....是卑职!”

    齐宁淡淡一笑,从案卷之中抽出了一张纸,“这里有一份公函,事情发生在庐陵,当地有一名地霸,逼良为娼,经过调查,为首之人在庐陵经营娼寮,纠集了一伙人,做的都是坑蒙拐骗逼良为娼之事。”

    在场众人有些迷糊,心想好端端的说着孟楚一案,怎地一下子又跳到了庐陵去,南平府和庐陵相距甚远,莫非这两件案子有牵连?

    “达奚大人,你可知道庐陵这伙人的存在?”齐宁盯着达奚冲问道。

    达奚冲额头冷汗直冒,神色也不似先前那般倨傲,勉强笑道:“侯爷这话问的奇怪,下官.....下官在京中,又如何认识.....认识庐陵的地霸!”

    “可是据本官所知,每年你从那名地霸的手里,至少也能进项一两千两银子。”齐宁含笑道:“这两年下来,怎么着也有三四千两银子的进项吧?”

    众人都是耸然变色。

    “侯爷,你.....你不能血口喷人。”达奚冲赫然变色:“下官.....下官何时收受过那地霸的银子?”

    “前年十二月,你收到八百两银子。”齐宁理也不理,看着一张纸道:“去年五月,你收到一千两银子,去年十二月,你又有一千两银子进帐。”咳嗽两声,道:“今年四月,那边又送了一千两......,加起来一共是三千八百两,我没说错吧?”

    达奚冲神色煞白,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对了,还有周大人,每次达奚大人收到银子的时候,你也同时收到,不过数目都是折半,一共是一千九百两,我如果说错了,你现在可以喊冤。”齐宁淡淡道。

    “卑职......!”周波额头伏在地上,浑身发抖。

    齐宁含笑道:“诸位大人也许很奇怪,庐陵的一个地霸,凭什么往京城里送银子过来?又为何要送给达奚大人和周大人,其实说穿了,倒也并不奇怪,这两位大人是那名地霸的救命恩人,活了一条性命,岁岁年年孝敬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了,那名地霸叫做楚龙,但那只不过是现在的名字,两年前,那人叫做孟楚!”

    刑部大堂顿时一片哗然,众官员都是大吃一惊,一阵骚动,议论纷纷。

    “你们自然奇怪,孟楚不是已经在两年前就被处斩了吗?为何如今还活着?”齐宁笑道:“我刚说过,他有救命恩人,自然可以活命。”盯着达奚冲问道:“达奚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否告诉大家?”

    他脸上虽然带着淡淡笑容,但一双眼眸却是冷厉非常。

    达奚冲微微张嘴,双手用力握成拳头,终于道:“侯爷,你.....你说的下官听不懂,下官.....下官不知道什么救命恩人。”

    “周波,达奚大人不想说,你可想说?”齐宁也不和达奚冲多言,目光移到周波身上:“你如果能据实说来,也算是自首认罪,本官可以向朝廷为你说几句情。你该明白,我既然知道这些,手头上自然有足够的证据,我给你机会坦白,若是错失这个机会,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

    达奚冲猛地回头喝道:“周波,咱们可不能任人构陷,有人想要排除异己冤枉好人,我们绝不可屈服,这朝廷可没人能够一手遮天,真要受了冤屈,咱们要上书朝廷,求皇上和镇国公做主!”他将“镇国公”三字咬的极重,意思也很明显,自然是要告诫周波不可胡言乱语,至少还有镇国公这棵大树。

    “无妨,你们可以向朝廷上树,我给你们这个机会。”齐宁含笑道:“正好那位楚龙......哦,不对,是那位叫做孟楚的案犯已经到了京城,本官也已经将他安顿好,到时候正好带着他一起,让你们向皇上说清楚。”

    周波身子一震,猛地抬头道:“部堂大人,此事.....此事是卑职一时糊涂,可是.......可是卑职也是身不由己......!”

    达奚冲脸色铁青,怒喝道:“周波,你胡言乱语什么?”

    “大人,这事儿.....这事儿已经瞒不住。”周波哭丧着脸:“咱们还是主动向部堂大人认罪吧,部堂大人说了,会.....会向朝廷为咱们说情!”

    “你这头蠢猪。”达奚冲挣扎着站起身来,冲上前一步,一脚踢在周波头上,周波立时被踢翻在地,双手抱着头,达奚冲还要再冲上去,早有刑部衙差冲上前来,抓住了达奚冲,达奚冲喘着粗气,推开衙差,转身向齐宁道:“你在栽赃陷害,你.....你要排除异己,所以要害我......!”张开双手,大声道:“诸位,千万由不得此人在这里一手遮天,咱们.....咱们要团结起来......!”

    但在场这些官员都是搞刑名出身,眼前这一幕,众人都是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是明白了所以。

    毫无疑问,当年孟楚被送到京城来行刑,可是如今那位应该在两年前就被行刑的孟楚却出现在庐陵,这只能有一种解释,便是当年移花接木,真正的孟楚早已经离开了死牢,被处刑的是一名替死鬼。

    这种事儿,古往今来也并不少见,身在刑部的官员们对这种事儿也是十分明白,不过这种事情绝对见不得人,就算发生,那也是极其隐秘,一旦曝光,便是了不得的大事。

    达奚冲是刑部左侍郎,又买通了提牢厅的司狱周波,这两人上下其手,要偷梁换柱更换囚犯,实在不是困难的事情。

    如果周波咬牙撑到底,在场众人还真要怀疑此事的可信度,但齐宁将此事当众揭发出来,周波明显是已经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去辩驳,周波的反应,也让众人立时明白,达奚冲背后操作,偷换囚犯的事情显然是真。

    如果此事是真,达奚冲和周波都是难免一死,如此大案,任谁都不敢卷入进去半分。

    换作平日里,如果是因为其他的事情,以达奚冲在刑部的地位和威望,这般叫喊,或许还真能拉拢一群人过来,但这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敢沾上这件事情,毕竟谁都不想因为此事而丢了脑袋,一个个都是低头不语,任由达奚冲在堂上叫喊。

    达奚冲大呼数声,却根本没有人站出来,便算是先前那些跪在他身后与他十分亲密的官员,也知道兹事体大,都是脑壳贴在地面,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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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首先要向大家道歉,这几天更新确实不好。我父母年纪都大了,而且身体都不好,过年期间所有的事情全都是我一人来张罗,迎来送往,各种喜宴丧宴,走亲戚,每天睡得时间都很少,实在是没有办法。以前年纪轻这些事情根本与我无关,现在忽然发现原来过年如此辛苦,因为家事而导致更新缓慢,确实是我的错误,好在很快就好,年后我一定加快速度,再次向大家诚挚道歉!

第**九章 幕后真相

    齐宁冷笑一声,厉声喝道:“周波,你若不想死,将事情原原本本招认出来,否则本官现在就去面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周波被齐宁这一声喝吓得魂不附体,几乎是瘫软在地,颤声道:“部堂大人,卑职.....卑职全都招供,绝不.....绝不隐瞒,只求部堂大人能够为卑职求情,这事......!”

    他还没说完,达奚冲又是一声咆哮,直往周波冲去,齐宁却已经拿起桌上的惊堂木,手臂猛地一掷,惊堂木快若流星,正打在达奚冲的腿弯处,达奚冲脚下一拐,已经是跌倒在地,齐宁冷喝道:“拿下了他!”

    边上刑部衙差立时上前,将达奚冲按倒在地。

    达奚冲怒喝道:“齐宁,你公报私仇,你构陷忠良.......!”

    “掌嘴!”齐宁冷声道。

    若换做平时,刑部衙差哪里敢对达奚冲动手,但刑部衙差虽然地位极为卑微,却也都不是笨人,已经瞧出目前的形势达奚冲在劫难逃,这时候若是不抓住机会靠近小侯爷,只怕日后连刑部衙差这碗饭都吃不了。

    一名衙差二话不说,抬手便对着达奚冲扇了下去,“啪”的一声脆响,四周众官员都是心惊胆战,暗想这小侯爷今日雷厉风行,曹森被拘押下狱,这达奚冲看来是连性命也难保。

    达奚冲被掌嘴,怒不可遏,咆哮道:“你们.....你们敢打我!”怒视那衙差,衙差心里倒有些害怕,这时候却见齐宁身形一展,已经从桌后飘然掠起,手中拿着一块刑部大堂令牌,快步走到达奚冲面前,抓住达奚冲头发,令他面孔仰起,二话不说,用令牌对着达奚冲的嘴巴连抽了十来下,达奚冲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大堂之内只听到“啪啪啪”掌嘴之声不绝。

    众人更是心中惊惧,齐宁打出惊堂木,又飞身而起,显出了极高明的功夫,可说是技惊四座,此时众人心里都明白,这小侯爷实在不是一个善类。

    十几下之后,达奚冲已经是满嘴鲜血,双唇肿起,眸中既有愤怒,更多的却是惊恐。

    齐宁收了手,将手中令牌递给那衙差,冷声道:“现在轮不到他说话,他说一个字,你打一下,违令者,以抗命之罪论处!”

    那衙差急忙抓住令牌,作势对准达奚冲的嘴巴,直待达奚冲说一个字便打下去。

    齐宁背负双手,盯着周波,沉声道:“当年孟楚为何死里逃生,你现在老老实实说出来,要有一个字欺瞒,我保证你活不过三天!”

    周波趴在地上,这时候已经是神魂俱裂,颤声道:“部堂大人,都是.....都是达奚冲逼迫卑职所为......!”

    “你放屁......!”达奚冲怒喝道,那衙差却是尽忠职守,达奚冲刚吐出三个字,他用令牌照着达奚冲嘴巴连打三下,力道也不小,达奚冲顿时说不出话来,口中鲜血直流,那令牌上也沾染了鲜血。

    周波心知大势已去,抬手抹去额头汗水,道:“孟楚被关进死牢,定下了行刑的日子,行刑之前五六天,达奚冲找到卑职,让.....让卑职用一个人替换孟楚,卑职.....卑职知道这是触犯律法的事情,一旦被查知,便是.....便是死罪,所以.....所以不敢答应。”抬眼偷偷看了齐宁一眼,见齐宁背负双手站在自己身边,才继续道:“可是达奚冲说如果卑职不能听他吩咐,他.....他便让卑职滚回老家种田,又塞给卑职五百两银子......!”

    齐宁一言不发,其他官员也都是低头不语,整个大堂寂然无声。

    “他是.....他是上官,卑职不敢不从,无可奈何,过了两天,他交给卑职一个人,卑职.....卑职只能替换了进去。”周波低着头道:“那人长相酷似孟楚,若不仔细看,不容易发现破绽。行刑之日,监斩官正是达奚冲,犯人被带到刑场,一直蒙着头套,直到行刑前一刻,才摘下头套,还没等人看清楚,就砍了脑袋......!”

    齐宁冷笑一声,瞥了达奚冲一眼,只见到达奚冲整个人已经萎靡瘫坐在地,这时候已经是面如死灰。

    “犯人明正典刑之后,达奚冲立刻令人清理了现场,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发现。”周波道:“卑职.....卑职一直胆战心惊,可是过了好几个月也不曾有事,所以.....所以只以为这事儿再无人知道。隔了些时候,有人暗中送了银子到卑职家里,一开始卑职不知道是谁送的银子,一直不敢用,到第二次送来,下官才知道,那是.....那是孟楚逃到了庐陵,每年送些银子过来,或许.....或许是担心卑职走漏风声......!”

    在场众人心中都知道,周波坦白之后,能不能活还不清楚,但是达奚冲定然是活不成了。

    褚明卫此时终于冷声道:“当年处斩孟楚的监斩官按例该是由下官前往,但达奚冲却主动要求亲自监斩,原来是这个缘故。”

    齐宁转视达奚冲,淡淡道:“达奚冲,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达奚冲全身无力,双目无神,似乎并无听到齐宁问话,齐宁一挥手,冷声道:“关进死牢!”

    衙差立时将达奚冲拖了下去,齐宁等达奚冲被带下去,才向周波道:“你主动坦白,本官有言在先,会向朝廷为你说几句话,但该如何处置,还要按照朝廷的律法来办。你现在去写一份供词。”挥手示意衙差将周波也带了下去。

    大堂内一片肃静,齐宁目光缓缓扫视,目光所及之处,每一名官员都是恭恭敬敬,躬身而立。

    那群跪在地上的官员更是额头贴地,大气都不敢喘。

    “无规矩不成方圆。”齐宁一边往回走,一边淡淡道:“刑部自己定了什么规矩,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从今以后,就按照我的规矩来,各尽其职,公正廉明,这就是我的规矩。在刑部当差,本就不是容易的活儿,稍有疏忽,就是生死大事......!”顿了一下,淡淡笑道:“不仅仅是犯人的生死大事,也是诸位的生死大事!”

    众人心下一凛。

    “该领罚的自己去领,该办差的自己去办。”齐宁挥挥手:“多余的话本官也不想说了,你们都是聪明人,多说无益。”

    跪在地上的官员们都是起身来,弓着身子出门,径自去领罚,其他官员也都是纷纷向齐宁行礼过后,各回本司。

    褚明卫也正要离开,齐宁却已经道:“褚大人留步。”等众人都退下,这才背负双手往后堂去,褚明卫犹豫了一下,跟着往后堂去。

    大堂后面是一条长廊,顺着长廊不过三十来步,就是后堂,进入后堂,齐宁径自在一张椅子坐下,褚明卫进屋后,齐宁努了努嘴,褚明卫心领神会,转身关上了门。

    “褚大人,请坐!”齐宁抬手指着边上的椅子。

    褚明卫犹豫一下,还是过去坐下,齐宁凝视着褚明卫,含笑道:“褚大人,今日是我该谢你,还是你该谢我?”

    褚明卫一怔,却还是小心翼翼问道:“部堂大人的意思是?”

    “你帮我除掉了达奚冲和曹森,震慑了刑部众官员,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上任的这把火烧的很旺。”齐宁微笑道:“不过换句话说,我也帮你除掉了达奚冲,如果不出意外,你这位刑部右侍郎很快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刑部左侍郎了。”

    褚明卫微微变色,但很快便起身来,上前跪倒在地:“下官唐突,还请部堂大人降罪!”

    “你不必多想,也没有罪!”齐宁扶起褚明卫,含笑道:“我也不妨对你实话实说,我来刑部上任,达奚冲是必然要除掉,这几日已经派人在搜找达奚冲的罪证,此人身上绝对不干净,但要找到罪证,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轻拍褚明卫肩头:“你褚大人雪中送炭,将曹森和达奚冲的罪证送到锦衣侯府门前,算是帮了我大忙。”

    那夜齐宁从田家回府,却在后府门前的石狮子屁股下发现一只包裹,回屋细看,里面却正是达奚冲和曹森的罪证。

    褚明卫叹道:“部堂大人果然是睿智非常,竟能猜到是下官送去的罪证。”

    “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会无缘无故。”齐宁坐下去,示意褚明卫也坐下:“我发现包裹之中是他二人的罪证,自然就清楚是有人要帮我除掉他们,当然,主要的目的还是达奚冲,曹森不过是顺带,但曹森的罪证出现,却让我相信一定是刑部的人所为。”

    “哦?”

    “前番我第一次来刑部,曹森对我甚是不恭,这事儿当时只有刑部的人知道。”齐宁含笑道:“所以曹森罪证的出现,不是为了真正想要扳倒他,只不过是想让我有理由出一口气而已。”

    褚明卫叹服道:“部堂大人果然是精明过人。”

    “既然是刑部中人送过去的罪证,那么达奚冲垮台,对谁最有利?”齐宁微笑道:“当然是你褚大人,可是仅仅如此,并不能证明就是你送去的罪证。关键是达奚冲的罪证极为详细,显然是花了极大的心思,在刑部有能力收集到如此多的罪证,普通的官员根本不可能做到。”

    “下官还以为做的隐秘,却不想部堂大人一清二楚。”褚明卫苦笑道:“达奚冲这些年帮着钱饶顺为虎作伥,刑部多有冤案发生,可是下官.......!”摇了摇头,才道:“当年达奚冲偷梁换柱,而且主动要求监斩,下官就心中存疑,刑犯受刑之后,下官在他尸首处理之前找到机会查看,发现果然被人掉包,从那时候就暗中调查这桩案子。”

    “案卷有些已经发黄,褚大人是否早就收集好证据?”

    褚明卫微微颔首:“这些年下官在刑部等若是个摆设,并不受钱饶顺信任,低调为人,倒也不令钱饶顺讨厌,所以他们也从无在乎过下官,下官暗中做些什么,他们也都没有注意。罪证收集起来倒也不难,不过为了找寻孟楚的下落,倒是费了一番功夫,好在去年十月的时候,终于查清楚了孟楚的下落,下官却并无轻举妄动。”

    “既然手握罪证,而且知道了孟楚的下落,为何没有禀报朝廷?”齐宁问道。

    褚明卫摇头苦笑道:“下官势力单薄,当时钱饶顺和达奚冲狼狈为奸,刑部也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而且那时候钱饶顺还是淮南王的心腹干将,下官若是轻举妄动,只怕扳不倒他们,自己反要家破人亡。”

    “既然如此,为何今次又将罪证送到我手里?”

    “下官斗胆直言,原因有二,一来是因为达奚冲那伙人实在是目无法纪,知法犯法,如果达奚冲不除,刑部永不得安宁。”褚明卫正色道:“另一个缘故,也是想看看部堂大人是否真的有心整顿刑部。”

    齐宁饶有兴趣道:“此话怎讲?”

    “如果部堂大人只是过客,又忌惮达奚冲背后的镇国公,那么即使有罪证在手,恐怕也不会真的对达奚冲下手。”褚明卫缓缓道:“若当真如此,下官就只当这两年是白费心思,满朝文武,如果连部堂大人都不管此事,就不会有第二个人敢动手。”

    齐宁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但部堂大人如果真心想要整顿刑部,要在刑部立住脚跟,下官相信部堂大人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褚明卫目光深邃:“其一,达奚冲在刑部自成一系,党羽众多,而且还是镇国公的人,如果不除此人,部堂大人日后在刑部将会困难重重。其二,部堂大人初来乍到,如果不找一个机会立威,很难震慑住刑部这帮人,所以只要部堂大人准备在刑部立足,定然会拿住罪证,扳倒达奚冲!”

    齐宁拍手笑道:“褚大人果然是精明老练,而且坦诚心扉,很好,我喜欢和你这样打交道。”

    “部堂大人今日提拔一人,处理三人,处罚一批人,有赏有罚,高明至极。”褚明卫钦佩道:“有此威势,接下来要整顿刑部,定将是事半功倍!”

    齐宁哈哈一笑,神情随即冷峻起来:“褚大人,不管这次你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我都很感谢你这次出手相助。你想让刑部变成一方净土,我很欣赏你的态度,但我更要看你日后的行动,如果你当真是要相助本官,本官自然会对你委以重任,钱饶顺没有给你的,我都会给你,可是如果你违背初心,言行不一,他日也莫怪我翻脸无情!”

    褚明卫起身跪倒在地,神情肃然:“下官定当尽心追随部堂大人,若有异心,天诛地灭!”

第九百章 温柔仙乡

    褚明卫宣誓对齐宁效忠,齐宁自然不会立刻相信此人,但他心里却很清楚,自己虽然震慑住了刑部众官吏,但刑部衙门的关系错综复杂,这一潭水要搞清,还真需要褚明卫的全力协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自然已经搞清楚,褚明卫虽然是刑部右侍郎,但这些年来,在刑部的实权其实极为有限,钱饶顺在刑部一手遮天,而达奚冲则是钱饶顺的心腹干将,这两人把持刑部,褚明卫虽然挂有刑部右侍郎的头衔,但却一直都是处在刑部边缘地带。

    褚明卫本身也是一个极为聪明之人,在刑部异常低调,而且从不在刑部拉帮结派,他很清楚,如果是孤家寡人,在刑部势单力薄,钱饶顺或许还会觉得此人碍不着什么事,继续任由他在刑部右侍郎的位置上待着,一旦发觉褚明卫在刑部结党,褚明卫的位置就很可能保不住。

    所以这些年来,褚明卫在刑部都是低调无比,甚至被人所忽略。

    身在官场,任何人都不会甘心成为摆设,齐宁心知褚明卫内心深处必然也想出人头地,在刑部能真正有一番作为,也正因如此,此番褚明卫借着齐宁之手,扳倒了达奚冲,而接下来这刑部左侍郎的位置,自然非褚明卫莫属。

    齐宁并没有忘记与九溪毒王的约定,当夜便让褚明卫安排将段清尘的尸首交给了九溪毒王,段清尘一具尸首,留在刑部也没什么用处,褚明卫亲自负责此事,让秋千易带走了段清尘的尸首。

    秋千易也并无多余的话,带走段清尘的尸首,径自离京,但齐宁心里清楚,秋千易虽然是个阴鸷之人,但此人却也不亏是一代毒王,对于信诺看的十分重,他既然答应继续找寻陆商鹤的下落,自然会尽力去办。

    达奚冲偷梁换柱一案,自然是列成了卷宗,齐宁心知折子如果呈上去,很可能要经过司马岚之手,司马岚一直想利用达奚冲将司马家的势力渗透进入刑部,若是这件案子落在司马岚手中,又不知道那老狐狸会闹出什么花样来。

    他知道这事儿只能直接呈到皇帝那边,好在自己手中证据确凿,只要皇帝一句话,这件案子便可定案。

    这种事情,自然是拖延不得,次日一大早,齐宁便亲自拿了卷宗,径自往宫里去。

    宫门倒是没有阻拦齐宁入宫,进到宫内,齐宁本想直接去御书房,却得知皇帝根本不在御书房之内。

    皇帝大婚已经是过了三天,按照规矩,三日一过,皇帝也该从后宫出来,开始处理政务,如果说皇帝大婚之前,辅政大臣还对国事有着极大的发言权,但是皇帝大婚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对朝野释放出亲理朝政的信号。

    隆泰早已经元服,继位之后的近一年来,实际上朝中诸多事务都是由镇国公率先过目,此后再转呈给皇帝,而许多事情的决策,也大都是遵从镇国公这位辅政大臣的意见,但是如今皇帝大婚,也就是彻彻底底长大成人,按照常规,辅政大臣对于政事也必须开始渐渐送些手。

    古往今来,临终托政之事绝不在少数,皇帝年幼,将国政交给一些有能力的亲信大臣,用以平稳地度过朝政的过渡期,这是历朝历代都曾出现过的事情,而辅政大臣也大都在皇帝长大之后,将朝政渐渐交还给皇帝,如此君臣互相,顺利进入新的时代。

    但其中也不乏一些贪恋权势的辅政大臣百般阻扰皇帝亲政,甚至于成为权倾朝野的权臣,只手遮天,但此类人物,往往结局都是不太妙,没有过人的胆识和野心,一般的辅政大臣根本不敢这般去做。

    齐宁一直觉得,皇帝大婚之后,很可能会借此机会,开始从镇国公手里收回一些权力,以隆泰的精明,虽然不可能立刻大肆削夺镇国公手中权力,但也不可能错过这次收揽皇权的大好机会。

    他一直觉得大婚三天一过,小皇帝很可能便会立刻召集群臣议政,开始一个新朝气象,但事实却出乎齐宁的预料,如今早已经过了三天,但小隆泰却似乎并无开始理政的心思,直到今日,依然留在了后宫之中。

    新婚燕尔,少年男女卿卿我我,互相贪恋,这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隆泰此前所表现出来的素质,似乎并不是一个因为美色而疏怠国事的皇帝,是以知道隆泰兀自留在后宫,倒是让齐宁有些意外。

    齐宁入宫,是准备快刀斩乱麻,迅速解决达奚冲一案,这时候隆泰留在后宫,自己一个外臣,当然不能不宣而入。

    好在宫里的太监也都知道锦衣候深得皇帝器重,有太监请了齐宁等候片刻,却是将皇帝贴身的太监总管范德海找寻了过来。

    范德海一见到齐宁,立时小跑上前,齐宁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问道:“范公公是从后宫过来?”

    范德海微微点头,低声道:“侯爷是要见圣上?”

    “正是,有要事要向皇上奏禀,不知道......?”

    “侯爷,借一步说话。”范德海使了个眼色,齐宁有些奇怪,但还是跟着走到廊下,范德海左右瞧了瞧,才低声道:“侯爷,圣上正在陪同皇后娘娘观看歌舞,还要些时候才能过去奏禀,而且......!”神色微有些不快:“而且老奴也有两天不曾靠近到圣上身边。”

    齐宁一怔,大是惊讶,低声道:“公公不是一直都贴身在皇上身边伺候吗?”

    “侯爷有所不知,礼乐监大总管刘絟如今深得圣上欢心,这几日在圣上身边都是刘絟伺候着。”范德海语气之中不无嫉恨:“现在要见圣上,先要向刘絟禀报了才成。”

    齐宁大是惊讶,心想自己才几日没见皇帝,怎地身边多出来一个刘絟,一时也不知道究竟宫里发生什么状况,皱眉道:“礼乐监?这刘絟我怎地不曾听说过?”

    “侯爷没有听过此人并不奇怪。”范德海低声道:“其实宫中十八监之中,这礼乐监一直没受待见。先帝在世的时候,一心忙鱼国事,极少观赏歌舞,只有大日子才召集朝中大臣一起观赏,但这样的情况十分罕见。本来圣上登基之后,也不曾在意过礼乐监,不过前几天圣上一时兴起,招了刘絟,令他安排歌舞给皇后娘娘观赏。”

    齐宁微微颔首,范德海更是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能歌善舞,观看歌舞之后,亲自指点,而且向皇上进言,皇后娘娘要亲自为皇上编舞,指点礼乐监的舞姬练舞,皇上立刻便准了,所以这几日刘絟就一直在凤仪宫中。”

    齐宁这才恍然大悟,问道:“皇后还在编舞?”

    “听说昨日就已经排好,今日一大早,便要为皇上献艺。”范德海轻声道:“皇上对皇后十分宠爱,大婚之后,形影不离......!”说到此处,似乎觉得自己在背后议论的有些多了,讪讪笑了笑。

    齐宁心想隆泰当初出使齐国的时候,就对天香公主很有好感,如今结为夫妻,可算得上是两情相悦,当初的齐国公主如今的大楚皇后,主动提出来要为皇帝编舞,正在温柔乡中流连忘返的隆泰自然是欣然答允,情理之中,也算是理所当然。

    “范公公,今日我是否见不到皇上?”齐宁轻声道:“要不我明日再进宫来?”

    范德海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模样,齐宁看在眼里,低声道:“公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必忌讳。”

    范德海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侯爷,今日不见皇上,只怕明日也难以得见。”

    “此话怎讲?”

    “据老奴所知,刘絟昨天又从外面挑选了几名女子入宫,据说都是琴技了得。”范德海神情严肃:“今日刘絟在老奴面前故意说起,声称那几名女子都是万里挑一的歌姬,不但琴艺了得,而且歌喉更是了得,他准备要进献给皇上。”

    “歌姬?”齐宁一怔,冷笑道:“刘絟难道想让皇上终日沉迷在歌舞之中?”

    “刘絟执掌礼乐监,要得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欢心,只能依靠歌舞。”范德海也是极为不满道:“皇后娘娘似乎对歌舞十分喜欢,那刘絟迎合皇后娘娘的喜好,皇上又宠爱皇后娘娘,陪伴在皇后身边......!”左右看了看,更是凑近齐宁耳边,低声道:“老奴只担心那刘絟接下来还要继续往宫里带人进来,可别因此误了国事.....!”

    齐宁心知范德海未必是真的担心耽误什么国事,无非是因为担心刘絟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了隆泰的心腹太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宫中十八监,围绕的就是皇帝,范德海是宫中总管大太监,刘絟只是礼乐监总管,按照级别,刘絟自然是在范德海之下,可是刘絟如果当真讨得皇帝和皇后的欢心,那么范德海也不敢对刘絟轻举妄动,而且刘絟也将对范德海的位置形成极大的威胁。

    “那依范公公的意思,我现在该如何见到皇上?”齐宁微一沉吟,才盯着范德海眼睛问道。

    范德海想了一下,才道:“侯爷是为国事而来,既然有要事要奏禀,老奴就拼着被圣上责罚,也要去通禀圣上一声,侯爷就在这里等候,老奴即刻去凤仪宫,若是得到圣上传召,立刻来报!”

    齐宁拱手含笑道:“那就有劳范公公了!”

    范德海也不多言,让齐宁等候,自己转身往凤仪宫那边去通禀,齐宁在椅子坐下,微皱眉头,心想小皇帝难道真的陷入温柔之乡,为靡靡之音所迷?

第九零一章 凤仪软香

    齐宁等了好一阵子,正有些心烦意乱的时候,范德海终于回来,眉宇间带着一丝喜色:“侯爷,皇上传召,请侯爷过去面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齐宁心情略微好转,心想这小皇帝倒也没有因为靡靡之音而不见臣子,当下跟随范德海往后宫而去。

    这是齐宁第二次前往后宫,后宫自然不是外臣能够轻易而入,如果没有皇帝的允许,任何外臣进出后宫,等同于忤逆。

    范德海径直带着齐宁到了凤仪宫,让齐宁在外稍后,进了宫去,片刻之后,却见到一名瘦长个的老太监出来,脸上堆笑,向齐宁行礼道:“侯爷,皇上有旨,传召侯爷觐见。”

    齐宁拱了拱手,跟在那太监身后往宫内去,他此前倒并无见过这老太监,问道:“敢问公公尊姓?”

    “老奴姓刘,是礼乐监总管。”老太监笑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在观看歌舞,宣召侯爷一同观赏。”

    齐宁“哦”了一声,这才知道,眼前这老太监就是礼乐监大总管刘絟。

    范德海的言辞之中虽然对刘絟很是不满,但齐宁并无和刘絟真正有过接触,他也从不在没有接触一个人之前就轻易在心里给对方下定论,从而有先入为主的想法,因为如此一来,很可能会误导自己对对方的判断。

    刘絟是个怎样的人,齐宁并不知道,所以此时他对刘絟既谈不上不满,更谈不上喜欢。

    踏入凤仪宫,齐宁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赤丹媚,赤丹媚扮作东齐宫女混在后宫之中,而且亲口承认要在大楚皇宫之中寻觅一件东西,齐宁并没有搞清楚赤丹媚想要找到的是何物,但是身处深宫之中,要在宫内高手的警戒之中隐匿好身份,那也并非容易只是之事。

    齐宁从没有忘记过宫廷剑客向天悲的存在,他虽然见过向天悲数次,而且知道向天悲是小皇帝身边的护卫高手,但此人在宫廷之中到底是怎样的地位,他却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而且数次入宫,却极少看到向天悲的存在。

    向天悲对小皇帝的忠诚,毋庸置疑,当初小皇帝历经艰辛从东齐赶回建邺继承皇位,便是向天悲一路护卫,这样的人物,自然不需要去怀疑他对皇帝的忠诚度。

    前番在秦淮河上,小皇帝密见九溪毒王秋千易,也是让齐宁知道,当初小皇帝派自己前往西川调查黑岩洞谋反一案,只是明面上的诱饵,真正在背后调查的却是向天悲,虽然是情势需要,但齐宁也知道向天悲在小皇帝心里的地位是无可取代,而且那件事情也证明,向天悲手中确实有一支隐秘的力量存在。

    这支力量的触手既然能够伸到西川,就足以证明其力量不弱。

    这支皇家影子部队的首要任务,自然是要保护皇帝的安全,其主要力量当然也是部署在皇宫之中。

    皇宫之内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当然也是在向天悲这支力量的监视之下,那么赤丹媚想要在皇宫之中孤身行动,就必然要面对向天悲那支力量,赤丹媚是东海白云岛主的弟子,其武功和智谋自然非比寻常,但面对向天悲这群人,是否能够顺利达成目的,那也是未知之数。

    虽然赤丹媚身上还有不少秘密不为齐宁所知道,但赤丹媚的身世齐宁却是一清二楚,而且两人也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这也由不得齐宁不去担心赤丹媚在宫廷之中的安危。

    刘絟引着齐宁进到宫内,还没看到皇帝,就听到里面传来袅袅琴音,琴声悦耳,到得门前,齐宁便看到范德海站在门前,刘絟却是领着齐宁进了去,齐宁先是看到六名舞姬正在厅中翩翩起舞,边上则有两名女子抚琴。

    小皇帝和皇后正坐在榻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翩翩起舞的舞姬们,齐宁轻手轻脚靠近过去,小隆泰已经察觉齐宁到来,没等齐宁行礼,便做了个手势,示意齐宁在边上观看,暂不要说话。

    齐宁只能站在一旁,扭头去看舞蹈。

    六名舞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美人,腰身柔软,舞姿曼妙,舞蹈风格偏软,让人一看便想到软玉温香。

    许久过后,一支舞蹈才结束,六名舞姬却并没有退下,皇后先是看向齐宁,点了点头,这才带着甜美笑容看向皇帝,柔声问道:“皇上以为这支舞蹈如何?”

    “这是皇后亲自编排出来,自然是极好的。”隆泰含笑道:“和昨日的舞蹈似乎有些不同。”

    皇后笑道:“齐国靠近海边,有诸多渔民,每年渔民都会祭祀海神,祭祀海神之时,会从当地挑选出最美丽的姑娘们向海神献上舞蹈,臣妾觉得祭祀海神的舞蹈十分优美,所以将那些渔女的舞蹈融入进来,略作了改动。”

    “原来如此。”隆泰拍手笑道:“皇后天资聪慧,能歌善舞,你调教出来的舞蹈,那是谁也比不上的。”

    “皇上取笑臣妾了。”皇后笑容甜美,伸手握住隆泰的手:“臣妾以为还有些地方可以改动,等改过来之后,再请皇上品鉴。”

    “好!”隆泰点头道:“朕等着皇后调教出来。”

    齐宁并非不喜欢歌舞,但这时候却对歌舞没有丝毫的兴趣,故意咳嗽一声,隆泰扭过头来,看向齐宁,含笑问道:“锦衣候,你觉得如何?”

    齐宁拱手道:“不知皇上是指什么?”

    “当然是皇后亲自编排的舞蹈。”隆泰道:“这可是花费了皇后数日的心思。”

    齐宁淡淡笑道:“回禀皇上,臣见识粗浅,对歌舞实在是一窍不通,所以不敢妄加评论。”

    “哦?”隆泰神色微淡,问道:“你今日进宫,可是有要事要奏禀?”

    齐宁从袖中取出卷宗,上前两步,道:“启奏皇上,刑部左侍郎达奚冲徇私舞弊,移花接木,私放囚犯,两年前......!”

    他还没说完,隆泰便皱眉道:“是刑部的案子?”

    “案子是两年前的大案,但此番却是因为那件案子牵连出来涉及到刑部官员的案子。”齐宁正色道:“因为案子涉及到刑部左侍郎,臣......!”

    “既然是刑部的案子,你自己处理就好。”隆泰道:“朕将刑部交给你,大小诸事,自然是由你自己去主持,总不能六部衙门大小事务,都要过来向朕请教。”

    齐宁一怔,心想你既然这样说就好,这件案子就归我自己来决断。

    “还有别的事情?”隆泰见齐宁不说话,端起手边的茶杯问道:“有什么事情你都奏禀过来,这几日朕要陪同皇后观赏歌舞,未必有时间再召见你。”

    齐宁皱起眉头,却还是道:“皇上,恕臣直言,大婚三日已过,朝事诸多,皇上可以召集朝会,上朝议政,如今我大楚内外朝事都颇为繁多,若不及时处理,只怕事情会堆积的越来越多......!”

    隆泰放下茶杯,反问道:“朝事诸多?镇国公和你以及朝中官员不都是在处理超朝事吗?莫非朕歇息几日,就让朝事堆积如山?”

    “皇上刚刚大婚,歇息几日自然无妨。”齐宁道:“但皇上如果丢下国事,将心思放在歌舞之上,这......!”

    “大胆!”隆泰冷声道:“齐宁,你是否想说朕耽于享乐,不顾国事?”

    齐宁摇头道:“臣并没有这样说,但如果皇上一直如此,那么皇上就是这样做......!”

    隆泰盯着齐宁眼睛,齐宁也并无畏惧,与隆泰四目对视,厅内一时间气氛冷下来,皇后却已经轻声道:“皇上,锦衣候直言劝谏,乃是耿直的忠臣,皇上还请息怒!”

    隆泰冷哼一声,这才道:“齐宁,皇后从齐国远嫁到我楚国,路途遥远,除了朕,她在楚国并无其他亲人,朕不好好陪着她,又有谁能陪伴她?朕知道你是无心之言,这次就不计较。”

    刘絟一直躬身站在一旁,这时候却已经上前跪倒:“皇上,方才看了皇后编排的舞蹈,宛若是天宫之中仙女所舞,奴才斗胆,有句话不敢不言!”

    “哦?”隆泰看向刘絟:“什么话?”

    “奴才.....奴才以为,刚才那支歌舞,还有一处颇有欠缺,如果能够加以改善,必是一支流传百年的歌舞。”刘絟低头禀道。

    隆泰脸色沉下去,怒道:“你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敢说皇后编排的歌舞有欠缺,来人,将这狗奴才.......!”

    皇后却及时阻止道:“皇上,人无完人,臣妾这支舞蹈确实有瑕疵,刘公公是礼乐监总管,见多识广,他既然这样说,必然有见解,不如听他说说。”

    隆泰握住皇后柔荑,柔声道:“皇后说怎样就怎样,刘絟,你倒是说说,这支舞蹈有什么不对?”

    “启奏皇上,老奴不是说这支舞蹈有瑕疵。”刘絟急道:“皇后娘娘编排的这支舞蹈,以老奴的见识,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瑕疵之处,老奴所说有欠缺的地方,是指配舞的曲子。”

    “哦?”

    “这是老奴的疏忽,皇后编排这支舞蹈,老奴用了礼乐监琴技最高的两名乐师。”刘絟道:“本来以为凭借她们二人的技巧,能够配上这支舞蹈,但现在看来,皇后这支舞蹈太过美妙,这二人的曲子根本不及万一!”

    隆泰脸色缓和下来,问道:“这曲子是你调教出来?”

    “是老奴的疏忽,还请皇上降罪!”刘絟趴在地上:“老奴求皇上给一次机会,让老奴将功补过!”

第九零二章 乐师

    “将功补过?”隆泰笑道:“刘絟,你准备如何将功补过?”

    “回禀皇上,老奴找人搜寻到几名乐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刘絟抬头,一脸笑意道:“那几名乐师的技艺了得,老奴可以用人头担保,皇后娘娘这支曲子如果用她们来配乐,定能合二为一,再无瑕疵。”

    “哦?”隆泰身体微微前倾:“你的意思是说,宫廷乐师比不了你新找的的乐师?”

    “回禀圣上,宫廷中的乐师技艺虽然不弱,但是宫廷之乐都有成规,难以逾越。”刘絟解释道:“多年下来,这些乐师的技艺已经呆板。而皇后娘娘这支舞蹈来自天上,天马行空,宫廷之乐实难相配。”

    齐宁冷眼旁观,心想这刘絟这番话马匹味十足,但隆泰却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回话。

    “刘絟,那几名乐师现在是否已经入宫?”隆泰笑道:“若当真如你所言,朕一定会重重赏赐你这奴才。”

    “老奴已经将她们安排入宫,但没有皇上旨意,老奴不敢让她们轻易献艺。”刘絟恭敬道:“老奴以为,皇后娘娘这支舞蹈有有齐国渔民的风格在其中,那么大可在配乐之中也汲取齐国乐谱于其中,如此一来,更能与这支舞蹈相配。”

    “皇后以为如何?”隆泰看向皇后。

    皇后显然很高兴,道:“臣妾对齐国乐风颇为熟悉,若是皇上准许,臣妾可以亲自调教那几名乐师。”

    “那自然是极好,只不过......如此一来,皇后实在是太过辛苦了。”隆泰并不在意边上有人,握着皇后手儿,柔声道:“皇后,你要答应朕,不可太过操劳。”

    “能为皇上尽心,是臣妾的福分。”皇后甜美笑道:“臣妾一定不会有负皇上所望。”

    隆泰点点头,向刘絟道:“刘絟,你去将那几名乐师召过来,让皇后瞧瞧到底如何,是否可以调教。”

    刘絟急忙答应,退下去召人。

    齐宁这才上前,道:“皇上事务繁忙,臣先行告退!”

    “你觉得朕很繁忙?”隆泰似笑非笑:“锦衣候,朕听你这话,似乎有些不对。”

    齐宁笑道:“臣只是担心在这里打扰皇上和皇后编排舞乐而已,并无其他的意思。”

    “刑部那边,你自己瞧着办就好。”隆泰淡淡道:“朕今日传你进来,让你和朕一起观赏皇后编排的舞蹈,本以为你会念及皇恩浩荡,但你似乎并不高兴。”

    “臣哪有那么大的胆子。”齐宁道:“臣只是不通舞乐而已。”

    “你不通舞乐?”隆泰脸色微冷,道:“朕听说京华书会的时候,你技惊四座,无论是琴棋还是书画都是遥遥领先,怎么,现如今又不通舞乐?”他站起身来,走到齐宁面前,盯着齐宁眼睛:“朕继位以来,终日忙于国事,如今刚刚大婚,这才稍稍歇息几日,你不体谅朕的辛苦,言语之中反倒是对朕大为不敬,是否因为朕对你太过恩遇了?”

    齐宁也是看着隆泰眼睛,并无说话。

    “锦衣候,朕可以将你当成朋友,但是你也不要忘记我们是君臣。”隆泰声音冷峻:“我与你说话,不必遮遮掩掩,所以告诉你,不要因为朕对你恩遇,你便持宠生娇。你为朝廷立下了功劳,朕没有忘记,该给你的也给了你,不过你要记着,朕给你的东西,随时都可以收回来。”

    齐宁浅浅一笑,道:“臣自然记得,就是臣的这条命,也属于皇上,如果皇上哪天想拿走,一道旨意便可以。”

    “很好。”隆泰点点头,转身回去坐下,看了齐宁一眼道:“还有,朕已经有了皇后,皇后是朕的至亲之人,所以无论是谁敢亵渎皇后分毫,朕绝不会手下留情。”挥手道:“你可以退下了!”

    齐宁拱手一礼,也不废话,转身便离开。

    出了内厅,范德海已经在外面等候,见齐宁出来,恭敬道:“侯爷,老奴送您出宫。”

    齐宁微微颔首,范德海当下在前领路,走出一段路,便见到刘絟迎面而来,刘絟身后,则是跟着三名身姿窈窕的女子,俱都是宫中女乐师的打扮,但和其他乐师不同,这三名女乐师面上都照着轻纱,掩住了大半张脸,显得颇有些神秘。

    不过从身段来看,这三名女乐师确实都是千里挑一的佳丽。

    齐宁心知这三女应该就是刘絟搜找而来的女乐师,这三女显然早已经到了凤仪宫等候,只等皇帝召见。

    刘絟看到齐宁,加快步子上来,行礼道:“侯爷是要出宫吗?”

    范德海忍不住咳嗽一声,道:“刘公公,侯爷要往哪里去,岂是你能过问?”

    “是老奴失礼。”刘絟不以为意,笑道:“范公公,你瞧瞧这三名乐师如何?不知皇上和皇后是否会喜欢?”

    “皇上要的是她们的乐技,可不是外貌。”范德海淡淡道:“若是琴艺了得,自然会得到皇上喜欢。”

    “范公公所言极是。”刘絟眉宇间满是得意之色:“这三人的样貌老奴倒不敢多说什么,但若论起乐技,那自然是十分了得。”向齐宁又是一礼,这才回头招招手,示意三名乐师跟上来。

    三名乐师鱼贯上前,从齐宁身边经过,齐宁斜视一眼,等到三名女乐师从身边经过,忽然道:“等一下!”

    刘絟和三名女乐师都是停下脚步,刘絟回过头来,问道:“侯爷有何吩咐?”

    齐宁也不多说,缓步走过去,到得中间那名乐师边上,上下打量一番,才皱眉道:“掀开面纱!”

    那乐师扭头看着齐宁,眼眸清澈,却并无取下面纱,刘絟已经过来道:“侯爷,这是要面见皇上,她们是从南疆而来,当地风俗都是要照着面纱,所以......!”

    “这里是皇宫,不是南疆。”齐宁淡淡道:“掩着面容,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刘絟犹豫一下,才向那乐师点点头,那乐师抬起手臂,摘下面纱一侧,露出面孔来。

    翦水秋瞳,肤色如雪,五官精致,自有一股清丽脱俗的美貌,齐宁瞧了一眼,眼中划过狐疑之色,却也并无多说,抬步便走,刘絟有些奇怪,看齐宁离开,这才招手示意三名女乐师跟着进厅见驾。

    齐宁的举动,让范德海也有些奇怪,加快步子跟上,齐宁速度颇快,范德海只能小跑跟上,走到长廊尽头,齐宁转过弯,迎面却瞧见一人撞了过来,又听“哎呀”一声,齐宁立刻后退,但一股凉水迎面而来,泼溅不少在齐宁身上。

    齐宁皱起眉头,范德海这时候已经跟上来,见状骂道:“眼睛瞎了吗?竟敢冲撞侯爷!”

    却原来是转弯那一刻,刚巧一名宫女也转过来,手里端着一盆水,猝不及备之下,那宫女一时失手,一盆水翻了过来,打湿了齐宁衣衫。

    那宫女急忙道:“侯爷恕罪,侯爷恕罪!”

    齐宁这时候却已经瞧见,这迎面而来的宫女竟赫然是赤丹媚,他前番在宫中已经见过化妆改扮的赤丹媚,虽然赤丹媚依然不是真容,但齐宁自是一眼看出来,他心知以赤丹媚的身手,绝不可能如此冒失,也不可能如此凑巧就出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赤丹媚故意在这里等候自己。

    范德海又训斥了几声,齐宁摆摆手道:“无妨,她也是不小心,并非故意,不必计较。”

    范德海忙道:“侯爷大人大量,不和这些奴才计较,是她的福分。”向赤丹媚沉声道:“还不谢过侯爷!”

    赤丹媚故作惶恐道:“谢过侯爷!”

    齐宁故意摊开手,问赤丹媚道:“衣衫都湿了,这样子出宫不成体统,这里可有地方收拾整理一下。”

    赤丹媚忙道:“有,侯爷.....侯爷请随奴婢来!”

    齐宁向范德海道:“范公公,只能有劳你稍等片刻,我处理一些。”

    范德海道:“是是是。”向赤丹媚道:“还不领着侯爷去整理。”

    赤丹媚在前领路,齐宁跟在后面,两人走出一道路,折到另一条长廊上,这时候范德海已经看不见,齐宁在后面看着赤丹媚扭动的腰肢, 恨不得立时上前抱住,但这是后宫重地,倒不敢轻易造次。

    到得一间屋前,赤丹媚左右看了看,这才推门而入,齐宁闪身进去,赤丹媚拴上门栓,还没回头,娇躯一轻,已经被齐宁从背后横腰抱起,赤丹媚“哎哟”轻叫一声,齐宁却是抱着赤丹媚柔软的娇躯往里面去。

    赤丹媚也不挣扎,媚眼如丝地瞧着齐宁,轻声嗔道:“你干嘛?”

    “你不知道我要干嘛?”齐宁嘿嘿一笑,已经抱着赤丹媚走到屋角的一张长桌边,这间屋子不大,摆设也很简单,长桌十分干净,齐宁将赤丹媚放到桌上,整个人轻轻一跃,已经跳到桌上,二话不说,已经压在了赤丹媚柔软丰满的娇躯上。

    赤丹媚倒是吓了一跳,急忙伸出手掌撑在齐宁胸口,急道:“小混蛋,不要胡来,这是皇宫。”

    “还要怪我不成?”齐宁盯着赤丹媚那双狐媚的眼眸,“是你勾引我进来的,一日不见,日隔三秋,咱们可有好些日子没有亲近了,你是不是该尽尽做老婆的本分?”

    赤丹媚轻啐一口,才低声道:“咱们又不是真的夫妻,为什么要尽本份?就你这小混蛋一副大色鬼的样子,没个正经。”

    齐宁压在赤丹媚柔软的娇躯上,虽然这美人儿的脸孔改变,但那性感火辣的身段却是依然如昔,齐宁宛若压在棉花上,低头看了一眼,目光触及到赤丹媚鼓囊囊的胸口,凑近赤丹媚耳边低声道:“媚姑姑,你好像又大了!”

第九零三章 南疆雪龙

    赤丹媚媚眼如丝,咬了一下嘴唇,才轻声道:“你这色胚子,往哪里瞧?”

    “哪里吸引人就往哪里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齐宁一只手揽着赤丹媚腰肢,闻着赤丹媚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幽香,低下头,便要吻在她唇上,赤丹媚却已经用手掌抵住,扭了一下柔腴娇躯,轻声道:“小坏蛋,别胡来,我有事情找你。”

    齐宁还是强悍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这才笑着轻声道:“东西找着没有?”

    “哪有那么容易。”赤丹媚没好气道:“皇帝住着这么大地方,宫阙重重,总要费些时间的。”

    齐宁一根手指轻轻刮了一下赤丹媚的琼鼻,凝视着那狐媚的眼眸儿,轻笑道:“我早就对你说过,皇宫大小宫殿上百,就算让你正大光明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去搜找,那也要好些年时间,怎么,你想在这皇宫之中终老不成?”

    赤丹媚白了齐宁一眼,低声道:“我真要终老皇宫,也要拉你来陪我。”推着齐宁胸膛,软语道:“你先起身来,你压着我难受。”

    “那次压了你一晚上也没听你说难受。”齐宁嘿嘿一笑,赤丹媚又瞪了他一眼,用力将齐宁推开,齐宁翻过身,侧躺在长桌上,一根手肘支起,撑着脑袋,赤丹媚见状,也干脆侧身趟过去,亦是玉臂撑着螓首,与齐宁面对面。

    两人四目相对,齐宁眸中带笑,赤丹媚眸中却是柔软如水,伸出一只手,轻轻抚在齐宁脸上,笑道:“今天跑进宫来,是不是瞧着你们皇帝在歌舞升平?”

    齐宁道:“再多的舞姬比起媚姑姑来,那也是路边野草一样,媚姑姑若是一展身姿,必然是倾倒天下。”

    “就你多话。”赤丹媚眸中带着笑意,轻声道:“看来你们的皇帝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好,只不过是酒色之徒而已。”

    “酒色之徒?”

    “你不在宫里,自然不知道。”赤丹媚轻轻一笑,“自从大婚过后,你们的小皇帝和他的皇后日夜形影不离,似乎半刻也不得分开,特别是晚上,他们......!”说到这里,忽地止住,只是唇边似笑非笑。

    “晚上怎样?”齐宁追问道。

    赤丹媚玉指划过齐宁唇线,媚眼如丝:“新婚燕尔,你觉得他们晚上会做什么?”抬手在齐宁额头轻点一下:“明知故问。”

    “难不成你每天还在偷偷瞧着他们亲热?”齐宁握住赤丹媚柔荑:“你说我是大色狼,我看你才是......!”

    “又怪不得我。”赤丹媚立刻打住道:“每天晚上我要给他们送去沐浴用水,自然是瞧得见。”眼眸转动,低声道:“我只是告诉你,你们的皇帝最后也只是个沉溺于享乐的皇帝而已,年纪不大,却已经开始留恋后宫。大婚三天之后,他不是该上朝吗?现在过了数日,我瞧不出他有上朝的意思。”

    齐宁微皱眉头,赤丹媚继续道:“那个礼乐监的大太监,现在得到他宠信,一个皇帝宠信这样一个太监,能是什么好东西?”

    “媚姑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让你知道,你们的皇帝信不过,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你也不必为他太过卖力。”赤丹媚轻笑道:“实在不成,等我找到东西之后,姑姑带你远走高飞,干脆别做这个侯爷了。”

    “姑姑带我远走高飞,我自然是乐意的。”齐宁道:“你今日勾引我过来,是为了和我商议远走高飞?”凑近上来,又要抱住赤丹媚,赤丹媚却已经率先抓他手,嗔道:“不许乱来,好好听我说话。”

    齐宁叹了口气,道:“能看不能摸,你真是好狠心。”

    赤丹媚妩媚一笑,才轻声道:“你们皇帝是昏君还是明君,我可不在乎,我今天见你,是和你说件事情。”

    “是让我帮你找东西?”齐宁道:“我上次就说过,你要找什么,尽管告诉我,你毕竟是我媳妇儿,有事情我总会帮忙的。”

    “才不是你媳妇。”赤丹媚娇嗔道:“我们是假夫妻。”

    “假夫妻?”齐宁似笑非笑,伸手往赤丹媚胸口抓过来,赤丹媚急忙护住:“做什么?”

    “你身上每一处地方我都一清二楚,真的不能再真,你还说是假夫妻?”齐宁轻声调笑:“除了我,总不会有人知道你屁股上有红痣?”

    “流氓。”赤丹媚轻啐一声:“你不想说话,我就不和你说。”

    “好啦好啦,别生气,媚姑姑,你说吧,有什么正经事找我?”

    赤丹媚想了一下,才轻声问道:“小色胚,你是不是练的纯阴内功?”

    “啊?”齐宁一怔,没有想到赤丹媚忽然提及内功,疑惑道:“为何问这个?”

    “我没有记错,应该就是了。”赤丹媚轻笑道。

    齐宁低声问道:“姑姑,你怎么知道我是练的纯阴内功?难道把过我的脉?”

    赤丹媚神秘一笑:“我自然知道的。”

    齐宁想了一下,明白过来,嘿嘿一笑,道:“我知道了,是在鬼竹林那次,原来......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赤丹媚有些急,伸手在齐宁腰间轻掐了一下,齐宁笑着低声道:“那天晚上你非要在上面,我使了内力将你压在下面,所以你知道我内功的路数,是不是?”脑中便又想起在鬼竹林和赤丹媚假成亲那夜,两人一夜颠鸾-倒凤,香艳无边,顿时身体便有些发热。

    赤丹媚羞臊无比,狠狠在齐宁腰间掐了一下,齐宁咧咧嘴,求饶道:“好了好了,我不乱说了。”

    赤丹媚轻哼一声,这才问道:“我问你,你可听说过南疆雪龙?”

    “南疆雪龙?”齐宁奇道:“那又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好东西。”赤丹媚道:“南疆雪龙乃是极寒之宝,寻常人若是患了寒热之症,南疆雪龙一滴血便可以治愈。习武之人,若是修炼纯银内力,一旦得到了南疆雪龙的血液,内里便会突飞猛进,比之任何增进内力的丹药都要管用。”

    齐宁“哦”了一声,狐疑道:“姑姑为何突然提及南疆雪龙?我以前到没听说过。”

    “知道南疆雪龙的本也不多,就如同东海巨龟,都是世间难见的神兽。”赤丹媚轻声道:“小坏蛋,你要不要尝尝南疆雪龙的血液?”

    齐宁一怔,吃惊道:“你有南疆雪龙的血液?那....那是从何而来?”

    “南疆雪龙的血液,破体之后,必须迅速服下,否则时间一耽搁,便没有效用。”赤丹媚凑近到齐宁耳边:“姑姑虽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在这皇宫之内,却发现了南疆雪龙的踪迹。”

    “南疆雪龙在皇宫之内?”齐宁骇然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疆雪龙不应该是在南疆吗?”

    赤丹媚道:“我很久之前听岛主提及过,南疆有隐龙潭,南疆雪龙就在隐龙潭之中,但隐龙潭究竟在什么地方,却极少有人知道。南疆大山连绵,传说隐龙潭处在群山深处,曾经有许多人在深山找寻,却都是一无所获。”

    “那雪龙又如何到了皇宫之中?”齐宁疑惑道。

    赤丹媚摇头道:“为何会出现在皇宫,我也是不知。不过我确定那必然就是传说中的南疆雪龙,皇宫有一处偏僻的花园,里面也有一处水潭,那天晚上我忽然发现了那处所在。如今还远没有到寒冷时节,可是水潭结成冰层,除了南疆雪龙,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有如此能耐。”

    齐宁微微颔首,问道:“姑姑,世间真的有龙存在?”

    赤丹媚抬指在齐宁额头一点,低声道:“你这个傻瓜,哪里真的有龙,南疆雪龙说白了就是一条巨蟒......!”

    “什么?”齐宁如同触电一般,猛地坐起:“巨蟒?”

    齐宁反应如此剧烈,倒是让赤丹媚有些意外,也坐起身来,蹙眉道:“怎么了?”

    齐宁此时却是心潮起伏,思绪已经回到了很久之前。

    赤丹媚一开始说起南疆雪龙,齐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得“巨蟒”二字出来,齐宁立时便想到在皇宫之中的那条白色巨蟒。

    当初齐宁巧遇那位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白衣人,宛若是从画中走出来,因为途中让她上车带了一程,便结下了缘分,那白衣人甚至送了一条项链作为谢礼。

    那人来无影去无踪,离开之时齐宁都不曾察觉,本以为再也不会相见,孰知没过多久,那人竟然在半夜跑到锦衣侯府,将齐宁带入了皇宫之中,而且所到之处,正是赤丹媚所说的冰潭。

    齐宁知道自己所到之处丁然就是赤丹媚所发现的冰潭,而所谓的南疆雪龙,也定然是冰潭之中的那条白色巨蟒。

    齐宁此后一直都想不通,那夜白衣人为何要带自己进入皇宫,而且还在自己无力反抗的情况下服下了大量的巨蟒血液,如今终于明白,那白蟒之血竟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现在想起,自己在服用过白蟒之血后,内功似乎真的是与日俱增,有了极大的突破。

    他猛然间想到,自己体内那股来历不明的寒冰真气,一直都找不到来源,难道竟是那天晚上所致?

    他兀自清晰记得,那夜服用过白蟒之血后,白衣人将内力灌注进入自己的身体之内,当时那种痛苦不堪的体会让齐宁兀自记忆犹新,当时白衣人并无多说,倒是说了几句稀奇古怪的话,那几句话齐宁也还记得,似乎是什么乾元真经,而且当时白衣人还重复了数遍。

    思绪纷沓而至,齐宁双眉紧锁,身体一震,这时候陡然间终于醒悟过来,那夜白衣人明显是要帮助自己增强内力,对自己并无恶心,而且重复那几句稀奇古怪的话语,无非是要让自己记住。

    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始终,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是为乾元真经!

    齐宁念及至此,心下有些懊恼,自责自己后知后觉,到如今方恍然大悟,想起那出尘脱俗的白衣人,到如今兀自不知她是何方神圣,不知她从何处来,更不知她去往何方,亦不知此生是否还能再见。

第九零四章 是非在乎实力

    赤丹媚见齐宁神思天外,轻轻摇了摇他手臂,低声问道:“怎么了?”

    齐宁回过神来,他勉强一笑,道:“没什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心想那白衣人来历不明,这事儿说起来颇有些诡异,倒也不必告诉赤丹媚。

    赤丹媚何其聪明,如何看不出来,媚眼儿流转,轻声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瞒我?”

    “没有......!”齐宁若有所思,轻声问道:“那媚姑姑是否服用过雪龙之血?”

    “我倒不急。”赤丹媚笑道:“我如今身在宫中,随时都可以过去,只是有这样的好东西,我心里念着你,你若有本事半夜三更混进宫里来,我便领你过去。”

    齐宁握着赤丹媚手儿,柔声道:“姑姑看来是真的挂念着我。”

    赤丹媚白了他一眼,风情无限,轻声道:“你别自作多情,我只是担心你的仇敌太多,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应付不来你那些敌人。”

    “你担心我不是仇家对手,自然还是挂念着我的安危。”齐宁轻笑道:“你要真的担心我,以后就跟在我身边,日夜保护我的安危岂不更好?”

    “你想的倒美。”赤丹媚轻啐一声,吃吃轻笑道:“你让我给你做护卫,只怕你付不起银子。”

    “姑姑,你是东海岛主的弟子,武功又高,世上有什么东西你又不得,为何非要委屈自己,扮作宫女在宫里找寻那件东西?”齐宁低声道:“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究竟找的是什么,你就不能告诉我?”

    “这事儿你还是不知道为妙。”赤丹媚幽幽道:“你真要卷进来,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向房门瞧了一眼,才低声道:“你在这里待了好一阵子,再不出去,那老太监只怕要起疑心了。”

    “那我下次该如何见你?”

    赤丹媚取了一块丝巾递过来,塞进齐宁手中,齐宁打开看了一眼,只见到丝巾之上,竟然是画着一幅地图,其中标注了凤仪宫所在,另有两处点了墨点,赤丹媚已经指着墨点解释道:“这是我住的地方,子时过后,我便会在这里,这一处就是南疆雪龙所在,十分偏僻。”

    齐宁收起丝巾,低声道:“也便是说,我若想见你,非要半夜三更潜入皇宫才可以?”

    “你现在的武功虽然说不上有多高,但也不算弱。”赤丹媚轻声道:“潜进皇宫的能耐应该还是有的。”眼眸勾人,贴近齐宁耳边:“我在宫里等你,你要是想见我,凭本事进来就是。”

    齐宁叹了口气,忽地想到什么,低声道:“是了,姑姑,我有件事儿还要托你帮忙。”

    “什么事?”

    “礼乐监大太监刘絟从宫外找了几个乐师进宫。”齐宁若有所思,轻声道:“你若是方便,帮我盯着那几名乐师。”

    赤丹媚叹道:“男人果然是见一个爱一个,是不是瞧着那几名乐师花容月貌,想让我帮你做媒?”

    “别胡说。”齐宁忽地探手,一把将赤丹媚抱在怀中,赤丹媚立刻挣扎,齐宁却是抱的极近,低声道:“有媚姑姑在怀里,谁还有心思去想别的女人?我只是对那几名乐师的来历有些好奇。”

    赤丹媚停止扭动,任由齐宁抱住,疑惑道:“你怀疑她们来路不正?”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齐宁沉吟片刻,才道:“或许只是我多想了,你帮我留意就好。”

    赤丹媚轻笑一声,道:“来路不正又如何?难道她们入宫是要行刺皇帝?你们那位小皇帝贪恋酒色,也不是什么好皇帝,就算被刺又如何?”

    齐宁摇头道:“皇帝一死,楚国就会大乱,到时候受苦的只能是老百姓,媚姑姑菩萨心肠,自然不希望看到黎民涂炭。”

    “你别将我说的那帮仁善。”赤丹媚轻笑一声,“皇帝死不死,天下乱不乱,与我何干?”盯着齐宁眼睛,媚笑道:“只是你既然求姑姑,姑姑就发发慈悲,帮你盯着那几名乐师。小坏蛋,我这般帮你,你该如何谢我?”

    齐宁二话不说,猛地捧着赤丹媚的俏脸,吻上赤丹媚香唇,赤丹媚“呜呜”挣扎,好不容易挣脱开来,扬手便要打过去,齐宁却是伸过脸来,闭着眼睛,赤丹媚又好气又好笑,低声道:“等下次再收拾你,小混蛋,还不快滚。”

    齐宁也知道时间太久,会让人起疑心,依依不舍与赤丹媚分开,范德海一直在等待,也没有多问,径自出了宫。

    齐宁此番进宫,虽然与小皇帝略有隔阂,但收获还是不小,小皇帝只说刑部之事都交给齐宁去打理,也便是允准了齐宁处理达奚冲的案子,齐宁未免夜长梦多,当日回到刑部,便与褚明卫等人定下了案子。

    达奚冲和曹森勾连在一起,偷梁换柱,私放死囚,按照刑部律法,不但要罢官免职,而且要押赴刑场明正典刑,齐宁干脆利落,签署了死刑的判决,定下了行刑的日子,刑部众人知道了此案结果,俱都是心惊胆战。

    达奚冲在刑部十余年,可谓是根深蒂固,但是齐宁刚一上台,几日之间,便拔出了刑部这一棵大树,这般雷厉风行的动作,着实让人吃惊。

    三日过后,达奚冲和曹森便被押赴了刑场,齐宁一开始还以为司马岚可能会从中作梗,找些事端出来,但自始至终,司马岚却都是毫无动静,直到达奚冲被处斩这一日,司马岚那边也是没有丝毫动作。

    达奚冲和曹森伏法过后,齐宁已经在刑部立下了威势,虽然暂时齐宁对刑部各司的事务还不算熟悉,但刑部也确实没有人敢在小侯爷面前再敢怠慢半分。

    让齐宁欢喜的并非是在短时间内迅速控制了刑部,而是户部窦馗那边按照之前所承诺,处理好淮南王府的财产之后,立刻拔出了八十万两银子交给了黑鳞营那边,又拔出一百万两银子作为军饷送到了前线。

    窦馗在刑部多年,对于这一套做的轻车熟路,而且颇为隐秘,窦馗也知道自己成了司马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唯一能够保住性命的办法就是死死抱住锦衣候的大腿,为了取信于小侯爷,哪怕是冒着风险那也是在所不惜。

    作为帝国财政的最高长官,窦馗在商界自然是有着自己一套极为隐秘的人脉网络,而且对于处理账目留下来的漏洞十分的在行,否则也不可能在这户部尚书的位置坐稳这么多年。他当初追随淮南王,作为淮南王手下的得力干将,自然也是司马氏打击的对象,只是司马氏也无从查到他在财政上的把柄,亦可见他在处理账目上的老道。

    从淮南王府抄没出来的财物,录入到户部账目上是两百多万两银子,暗中抽出了一百万两银子,按照之前与齐宁约定,其中八十万两银子进入了齐宁的腰包,窦馗则是留下了二十万两银子作为辛苦费。

    八十万两银子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齐宁当然不会堂而皇之地纳入到锦衣侯府的账目,好在他手中还有袁荣这条线,袁荣与江南几大豪绅弟子交好,而齐宁当初亦对那几人有恩,通过袁荣这条线,八十万两银子迅速进入了一个隐秘的钱庄,再加上从淮南王府佛堂抄没的秘宝转手之后的银两,齐宁在隐秘钱庄拥有的银两已经超过三百万两。

    一个月时间不到,齐宁手中就多出几百万两银子,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十分愉快的事情。

    而自始至终,齐宁并无参与其中,一切都是由其他人来处理,而巨款银两进入到那家隐秘的钱庄之后,除了齐宁之外,谁都无法调动齐宁账目上的一两银子,也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够查到这家钱庄任何一本账目上的漏洞。

    此番暗中操作干净利落,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行迹,但齐宁却知道,这世界上没有绝对一说,如果当真有人追着淮南王的财产不放,未必不能查出一丝端倪来,但对齐宁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齐宁早就留有余地,从抄没淮南王府开始,每一步都是小心谨慎,虽然最后自己获取了大笔银两,但锦衣侯府却并无留下任何把柄,而且他虽然利用窦馗,却并不信任窦馗,自然也不会给窦馗留下任何把柄。

    即使此事东窗事发,推在前面的也只能是窦馗,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沾到齐宁的身上,唯一可能出现问题的就是齐宁在钱庄的秘密存款,而齐宁却知道,庞大的地下力量,足以保证这家钱庄稳若泰山。

    这个世界总有些不可撼动的力量存在,地下-钱庄便属于其中行列。

    而且此番事件,虽然卷入的人并不多,但涉及的衙门却不少,袁荣背后是礼部,窦馗背后是户部,而自己手掌刑部,普天之下,即使是司马氏的力量,只怕也不敢轻易直接与这样的力量撕破脸。

    黑鳞营自打重建以来,还不曾从户部得到如此庞大的一笔拨款,八十万两银子,足以让黑鳞营迅速购入大批品种优良的战马,而且在装备上也迅速提升,这是齐宁手中唯一可操控的军事力量,能够让黑鳞营的战力迅速得到提升,自然是让齐宁十分愉快的事情。

    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多了,自然能让一直在艰苦训练的黑鳞营战力大大提升。

    此外齐宁并没有忘记夜鬼的存在,齐宁收揽灰乌鸦,令他秘密组建一支隐秘的力量,这当然也是很费银子的事情,好在小侯爷如今有足够的银两让这支暗黑力量迅速壮大起来。

    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在乎实力,齐宁从没有忘记这句话的精髓!

第九零五章 粗茶淡饭

    刑部每日里要处理的案卷自然不在少数,但因为皇陵之变,在齐宁上任之前,刑部就在达奚冲的带领下,开始了淮南王谋反一案的调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齐宁查阅此案的卷宗,刑部对这件案子的调查,首当其冲的便是淮南王世子。

    对齐宁来说,要想在朝中形成势力,最重要的便是认清敌我,这种权力游戏如果连敌我都分不清,结果便是迅速出局。

    翻看此案卷宗,齐宁不得不承认,达奚冲心急火燎地筹备对淮南王谋反一案的调查,还真是帮了自己大忙。

    刑部所要调查的官员,以淮南王世子萧绍宗为首,其下窦馗等一干官员俱都是榜上有名,实际上已经将淮南王当初势力核心官员都记录在案,齐宁深知这些官员俱都是司马氏想要清除的对象,名单虽然在刑部,但列出名单的自然就是司马岚那头。

    齐宁在朝中并无多长时日,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也绝非短时间内就能摸清楚,但这份名单却已经大致将司马岚的敌对势力完全暴露出来,有这份名单在手,至少大致可以分清敌我。

    齐宁相信名列其中的这些官员最近一段时日必定是惶惶不可终日,刑部要彻查淮南王谋反一案,这已经是满朝俱知的事情,如今自己主理刑部,朝中看似八风不动,但他知道满朝官员的眼睛此刻都是盯着刑部,注意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自己的态度,也就直接关乎到朝局的走向。

    齐宁从皇陵之变发生过后,就已经有了盘算,自然不可能协助司马氏铲除淮南王余党,而皇帝将他调进刑部的目的,本也就是为了保住那些官员。

    刑部上下官员当然知道这一点,等得齐宁开始主理此案之后,达奚冲主事之时对淮南王余党虎视眈眈的气氛为之一变,大家既然知道了小侯爷对此事的态度,自然是顺着小侯爷的意思去做。

    涉及到淮南王谋反一案的任何官员,没有确凿的证据,自然不得轻易定性,即使有了证据,也要送到齐宁的案头,交由齐宁亲自审核,这样的态度,大家当然都知道小侯爷是有意要保住那批官员,有达奚冲和曹森的前车之鉴,众人也就十分自觉地将淮南王一案丢在一旁,无人真正用心去办理此案。

    齐宁手下留情,那批在名单之中的官员自然是心知肚明,对齐宁心存感激,而司马氏在齐宁上任第一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虽然都是将齐宁是做眼中钉,但刑部掌理在齐宁手中,司马氏一时之间却也是无可奈何。

    对锦衣侯府来说,齐宁在刑部的公干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即将到来的侯府大婚。

    锦衣侯府与神候西门家结成姻亲,这是皇帝大婚之后,朝中最重要的亲事之一,锦衣侯府在三老太爷的主持下,早早就开始了大婚的筹备,八月初上,距离定下的日子也不过半个来月,顾清菡已经让人开始修葺侯府东院,作为成亲之用,而成亲之时所需要的各类物件,也开始有条不紊地筹备起来。

    有三老太爷和顾清菡操持,齐宁倒是落得轻松,可以将精力放在刑部这边,虽然时间不长,但齐宁悟性惊人,已经对刑部的各司衙门运转有了大概的了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齐宁解决达奚冲之事,已经是让刑部上下领略到了小侯爷的手腕,往日里疏怠的官员,却也不敢怠慢,至少在齐宁的眼皮子底下,整个刑部衙门还是有条不紊地运转。

    让朝中官员纳闷的却是小皇帝迟迟不曾上朝。

    按照惯例,皇帝大婚三日之后,便要开始上朝理政,但距离皇帝大婚过去近半个月,小皇帝却似乎消失了一样,身处深宫之中,似乎并没有任何要上朝理政的迹象,群臣心中纳闷,但却无人敢多说什么。

    好在在皇帝大婚之前,小皇帝也并非经常上朝理政,朝中大小事务,有首辅大臣司马岚主持,各司衙门也都是正常运转,并没有因为小皇帝的怠朝让朝中生出乱子来。

    让齐宁一直挂心的却是卓仙儿的下落。

    卓仙儿那天夜里突然失踪之后,齐宁便派人找寻,但始终没有卓仙儿的半点消息,齐宁也曾想过是否有人因为自己缘故,挟持卓仙儿用以威胁自己,可是如果当真如此,对方必然会找到自己提出条件来,但自始至终也无人传来消息,这让齐宁疑惑之余,更是忧心忡忡。

    当初小蝶在会泽县城被人贩运到京城,中途镖队失事,自此便下落不明,而且没有丝毫线索和头绪可查,齐宁偶尔想起,便心情沉重。

    他与小蝶并无见过面,脑海中残存的影像也只是寄主小貂儿的记忆,小跌的影像在他的脑海中其实十分模糊,但卓仙儿却是不同,他脑中有仙儿柔美的声音,甚至感受过仙儿丝滑一般的肌肤,从她雪嫩娇躯散发出来的幽香似乎一直萦绕在鼻端,自己切身感受过的一位活生生的姑娘突然间便失去踪迹,齐宁自然是心中牵挂。

    八月初二,天高气爽,齐宁一大早便来到刑部衙门,还未下马,迎面一人上前来,齐宁见他一身劲装打扮,并非刑部中人,还没问话,那人已经向着齐宁恭敬一礼:“小人拜见侯爷,金刀候有请!”

    齐宁一怔,奇道:“金刀候?”

    金刀澹台家是楚国四大世袭候之一,一度在朝中有着极高的地位,如同锦衣齐家一般,金刀澹台家也是军功世家。

    齐宁唯一一次见过金刀候澹台煌是在朝会上,自此之后,便在没有谋面,二人甚至都不曾单独说过话。

    这些年来,金刀澹台家在朝中十分低调,诸多朝事,都是瞧不见澹台家的身影,似乎是被人所遗忘,但满朝文武,却又没有一人敢小瞧澹台家,从太祖皇帝开始就已经追随南征北战的澹台世家,资历比之其他三位世袭侯爵只高不低。

    大楚当年三大骁将,金刀澹台、锦衣齐家、武乡苏家,其中两位老侯爷已经仙去,金刀澹台煌是唯一在世的老将军,其在军方的威望,满朝无人可比。

    齐宁陡然听闻澹台煌请自己前往,还真是大为诧异。

    “老侯爷有请侯爷吃顿便饭。”那人恭敬道:“还请侯爷赏脸!”

    齐宁心知如果没有事情,金刀老侯爷也不会无缘无故请自己前往吃饭,如今锦衣齐家和司马家针锋相对,齐宁也不知道澹台煌是否因为朝局而找自己前往商谈,但淮南王当初与司马岚斗的不亦说乎,澹台煌都不曾站出来说一句话,今日局面,金刀候更没有可能卷入其中。

    他心中疑惑,但老侯也派人来请,齐宁自然不能抚了老侯爷的颜面。

    金刀候府距离刑部衙门倒很有一段路程,到得金刀候府前朱漆大门上方悬着“金刀候府”的匾额,大门两侧,也是立着两头威风凛凛的大大狮子,左右各有两名全副武装的兵士护卫,有人引着齐宁进了府内,里面却是空荡荡一片,看不到几个人影。

    比及锦衣侯府,金刀候府少了生气,却多了肃穆厚重,府内的建筑多为黑石,给人一种冰冷坚硬之感。

    日上三竿,齐宁早上在侯府用过早餐,而且这时候已经远过了早餐时间,但距离午餐却还有一两个时辰,齐宁实在不知道金刀老侯爷请自己过来吃顿便饭,究竟是吃早饭还是午饭,早餐太迟,午饭又太早。

    到得金刀候府正堂,齐宁第一眼便瞧见供奉在正堂的一把大刀,刀身泛着金黄色,齐宁也不知道是镀金还是真金,若真的是纯金所制造,实在是价值不菲。

    但他心里也清楚,对于金刀候府来说,这把大刀的价值不在刀的本身,而是背后的荣耀。

    正堂肃穆庄严,却并无人等候,齐宁落座之后,便有人上茶来,齐宁左右瞧了瞧,才轻声问道:“老侯爷在哪里?我是否过去拜见?”

    虽然同属世袭候,但齐宁对那位帝国老臣还是心存敬重,也知道这位金刀候的威望和资历,远超过自己这位锦衣候。

    “老侯爷请侯爷在这里等候,什么时候过来,小人并不知道。”那人只留下一句话,便恭敬退下。

    齐宁微皱眉头,但既来之则安之,当下坐在正堂等候,心里寻思着金刀老侯爷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时间流逝,却迟迟不见金刀候的身影,齐宁心中有些奇怪,暗想这位老侯爷就算年纪大行动不便,可是自己到府里小半个时辰,便是速度再慢,也该出现了。

    但他耐心不差,一杯茶饮完,上茶的人却不见踪迹,也并不前来添茶。

    齐宁皱起眉头,等了大半个时辰,实在不知道老侯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起身走到门前,四下瞧了瞧,竟是看不到一个人影,偌大的金刀候府,宛若是空荡荡的府邸一般,四下里一片宁静,齐宁心下更是诧异。

    虽然自己的威望和资历比不得金刀候,但好歹也是世袭候爷,金刀候府也不应该如此怠慢自己。

    他猜不透金刀候府到底在搞什么鬼,犹豫一下,回到了座中,闭目养神,寻思着金刀老侯爷是开国老臣,迟迟没到,也许因为其他事情耽搁,自己作为后辈,倒也不必心浮气躁,耐心等待便是。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临近中午,齐宁心下苦笑,暗想看来这位老侯爷这怕是真的要请自己吃午饭了,他再一次走到门前,外面依然如故,不见人影,心里虽然有些不快,但又想快到午饭时候,自己干脆再等片刻,给足老侯爷面子。

    小半个时辰之后,之前带路那人终于出现,齐宁这时候倒是气定神闲,也不说话,那人上前行礼道:“侯爷久等了!”

    齐宁心想我是他娘的久等了,但面不改色,微笑道:“是否可以去拜见老侯爷了?”

    “老侯爷安排了粗茶淡饭,侯爷若不嫌弃,请随小人去用饭。”

    齐宁心想都到了午饭时间,这金刀老侯爷再不出现可就真不够意思了,当下随着那人到了侧厅,入厅之后,一张小圆桌上摆着碗筷,那人请了齐宁落座,齐宁扫了一眼,桌上一碟青菜,一碟白萝卜,另外便是一碗豆腐汤,再加上一碗白米饭,除此之外,连酒水也不见。

    齐宁目瞪口呆,瞥了边上那人一眼,那人却是毕恭毕敬道:“粗茶淡饭,侯爷请用!”

    齐宁心中暗骂,便是普通人家待客,也不可能端出如此干巴巴的菜肴,堂堂金刀候府,招待锦衣候,竟然是如此食物,实在是匪夷所思,齐宁心内有几分恼意,但脸上却不动声色,不快之余,却觉得其中大有蹊跷。

第九零六章 辞别

    金刀候到底对锦衣齐家是个怎样的心思,齐宁无从判断,而且在当前时局之下,齐宁也无法判断金刀澹台家到底是敌是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若追究往事,金刀澹台家对锦衣齐家不会有什么好感。

    太祖皇帝之时,澹台煌是头号战将,待得太宗皇帝继承大业之后,南方并未完全平定,太宗皇帝则是大力提拔了心腹战将锦衣齐家,齐家也就后来居上,在太宗皇帝的支持下,建立军功无数,取代了澹台家成为第一大军功世家。

    虽然一直以来锦衣齐家和金刀澹台家并没有明面上发生冲突,但齐宁心知这段往事总是让两家存在着极大的隔阂,他也能够感觉出来,一直以来,金刀澹台和锦衣齐家的关系十分疏远,两家接触的也是十分稀少。

    今日金刀老侯爷突然邀请自己过来,颇有些突兀,齐宁也是大感意外,而自己等待一上午,眼下又是粗茶淡饭,让齐宁诧异之余,也意识到其中并不简单。

    澹台煌是帝国老将,今日找自己过来就有些古怪,堂堂金刀候府,自然不可能不懂得待客之道,眼前这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反倒让齐宁觉得其中可能暗藏深意,他相信金刀老侯爷不可能闲来无事,故意找自己过来寻开心。

    念及至此,齐宁也不多废话,端起饭碗,揪着几碟菜,慢条斯理很有规矩地吃完了一碗饭,这才放下碗筷,起身来,见那人兀自垂手站在自己身侧,含笑向那人道:“人来了,午饭也用过了,若是老侯爷今日不方便,我明日再过来拜见!”

    那人恭敬道:“老侯爷本想见侯爷,但今日突感身体不适,怠慢了侯爷,还请侯爷不要见责。”抬手道:“小人送侯爷出府!”

    齐宁微微一笑,随在那人身后往门外去,走出一段路,从长廊角落处转出一只轮椅来,推着轮椅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大汉,轮椅上坐着的却正是大楚帝国金刀候澹台煌,澹台煌神情淡定,遥望着齐宁远去的身影,目光深邃。

    “老侯爷,他人已经走了,是否要留下他?”身后那黑大汉低声问道,神态恭敬无比。

    澹台煌并没有立刻说话,微扭头,深邃的目光瞧着不远处的一株老树,沉默片刻,才道:“辛赐,你可还记得那棵树?”

    黑大汉辛赐目光也瞧过去,神情却也是凝重异常,低声道:“那是世子爷初阵立功之后,当年亲自栽种!”

    “是啊。”澹台煌轻叹一声,他如今看上去比前番上朝时候更显苍老,本来一直挺拔的背脊,如今看上去也已经弯下一些,盯着那棵大树眼也不眨,轻声道:“炙麟栽下这棵树的时候,老夫就在边上瞧着,已经三十多年了.......!”

    “老侯爷,您......!”

    澹台煌轻轻摆手,抬头望了一眼苍穹,才淡淡道:“让人将它砍了吧!”

    辛赐低下头,欲言又止,澹台煌咳嗽两声,才道:“你以为齐宁如何?”

    “不骄不躁,气定神闲,耐心十足。”辛赐道:“他年纪尚轻,有如此城府,他日可谋大事!”

    澹台煌道:“为老夫更衣,入宫见驾!”

    齐宁从金刀候府离开,心里依旧是疑惑不解,甚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回到刑部,一直寻思着金刀老侯爷到底意欲何为,却始终猜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黄昏时分,刚回侯府还没进门,迎面便瞧见田夫人从府里出来。

    那天晚上哲卜丹巴胁迫田夫人设下圈套,引齐宁入彀,关键时候,田夫人及时提醒齐宁,让哲卜丹巴落网,但田夫人却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突然见到田夫人从府里出来,齐宁一怔,但立刻露出温和笑容,含笑问道:“是送田姑娘来瞧病?”

    田夫人脸颊有些泛红,那夜齐宁从田家离开之前,两人在池边相拥亲吻,当时两人都是生出情愫,田夫人也是头一遭心甘情愿和齐宁相吻,事后回味,田夫人却是芳心乱跳,觉得颇有些不对,今日看到齐宁,立时便想到那夜齐宁抱着自己亲吻的场面,顿时有些尴尬,轻咬了一下嘴唇,才轻声道:“是.....是过来和唐姑娘商量事儿。”

    “哦?”齐宁微笑道:“进屋说话吧!”正要领着田夫人进去,田夫人急忙摆手道:“不.....不用,侯爷,我说两句话就要走。”

    齐宁见田夫人俏容艳美,但明显有些紧张,柔声道:“天都黑了,就在这里吃晚饭也好。”

    田夫人连忙摇头,想了一下,才道:“侯爷,其实.....其实我也是过来和你道别。”

    “道别?”齐宁一怔。

    田夫人忙解释道:“我.....我上次和你说过,要去.....要去东海那边办些事情,药行里的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准备这两天就动身过去,所以.....所以想过来和你说一声。此外我前往东海,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芙儿身体不好,不能带她一起去,留在.....留在家里一个人我又不放心......!”

    齐宁明白过来:“你是担心田姑娘?那倒无妨,有什么事情,我这边会照应着,如果实在不成,大可以让田姑娘到侯府住上一段日子,就近在唐姑娘身边,也不必经常跑来跑去。”

    田夫人脸颊一红,迷人眼眸中显出感激之色:“多谢侯爷,我方才和唐姑娘商量这事,唐姑娘......唐姑娘的意思也是说让芙儿到这边和她住些日子,只是.....只是我担心这样会打扰侯府,所以......!”

    “明天你让那边收拾收拾,送田姑娘过来就好。”齐宁笑道:“既然唐姑娘都这样说,我就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齐宁控制住太夫人之后,整个侯府也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如今要在府里做些什么,唯一顾及的只是顾清菡的感受,而顾清菡早知道田芙一直来侯府瞧病,所以让她住进来,自然不会反对。

    田夫人欣慰笑道:“那.....那可多谢侯爷了,我回来之后,立刻接芙儿回去。”

    齐宁笑道:“不用担心,田姑娘在这里,保管万无一失。”凝视着夫人迷人的眼眸,轻声道:“倒是夫人自己,此番前往东海,路途不近,而且你对那边的状况也不大了解,凡事定要多加小心,如果那边实在有人要与你为难,你也不必争执,回来告诉我就好。”

    田夫人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轻“嗯”一声,左右瞧了瞧,看到府门前四名护卫守卫,犹豫一下,向齐宁使了个眼色,轻步向不远处走过去,齐宁心中了然,跟着走过去,轻声道:“夫人是不是有什么私房话要和我说?”

    田夫人娇躯轻颤,瞧了齐宁一眼,她心思灵巧,看出齐宁眼眸中夹含的些许暧昧,心下一跳,咬了一下嘴唇,才轻声道:“侯爷,你.....你让我做的事情,我.....我已经做好了。”又左右瞧瞧,确定并无人注意,迅速取出一只小包裹,用锦布包着,递给齐宁,齐宁有些奇怪,接了过来,田夫人已经低声道:“那份乐谱在里面,还有从里面分摘出来的两首曲子,我也已经写下来,应该没有什么差错。”

    齐宁迅速将包裹揣入怀中,心中欢喜,更是心存感激,低声道:“夫人这可帮了我大忙,只不过夫人马上就要走,如今是来不及了,等你从东海回来,我再好好谢你。”

    “侯爷别这样说。”感受齐宁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田夫人完全没有在生意场上的从容淡定,心儿一直跳的很快,便是此刻说话之时,脑中时不时地闪过那夜自己和齐宁亲吻的镜头:“你.....你帮了我那许多,我.....我只是略尽绵力而已。”

    她自己有时候也觉得奇怪,若说和齐宁有身体接触,当日齐宁中了毒,自己为他解毒之时,两人身体接触更大,但她对那样的接触却并无感觉,更多的只是羞臊,倒是前几夜那一吻,却始终萦绕在她脑海之中,有时候想起来,便觉得呼吸急促,脸红心跳。

    “夫人去东海,路途遥远,不知道要带几个人去?”齐宁沉吟一下,才轻声道:“我这边调几个人护送你去东海,应该不至于有什么问题。”

    齐宁从侯府调动几名护卫,虽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田夫人却从中感受到齐宁对自己的关切,心中更是暖洋洋的,本来有些紧张的情绪,这时候却平静不少,美眸看着齐宁,嫣然一笑,轻声道:“侯爷不要担心,离京出远门这又不是头一遭,这几年我也出远门回过几次西川,一路顺利,比起西川,东海那边要太平得多,你不用挂念我。”

    齐宁微微颔首,柔声道:“你一个女人如此奔波劳累,又如何让我能不挂念。”凝视着田夫人的眼睛,田夫人本来平静的心绪被齐宁这样一瞧,心跳又开始加速,便在此时,却听脚步声响,传来一个声音:“皇上传召,锦衣候立刻进宫!”

第九零七章 常荫树

    齐宁进宫之时,天色早已经暗下来,太监将齐宁带到御书房,齐宁进去之后,便感觉气氛与往日不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第一眼就瞧见御书桌后的隆泰,眼角余光又瞥见了镇国公司马岚,除了隆泰和司马岚,金刀候澹台煌也赫然在场。

    齐宁心中有些诧异,他中午还在金刀候府用过粗茶淡饭,却并未见到金刀候本人,却不想他会出现在宫中。

    澹台煌神色平静,齐宁进来之时,目光投过来,波澜不惊,倒是司马岚神色凝重,似乎满腹心事。

    齐宁上前见过,上次到凤仪宫见过隆泰之后,已经是多日不见,隆泰的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显得有些疲惫,而且看上去也消瘦几分,齐宁微皱眉头,心知隆泰这半个月来在后宫夜夜笙歌,新婚燕尔更是与皇后节制无度,这才显得如此颓靡。

    隆泰使了个眼色,示意齐宁在金刀候下首坐了,齐宁恭敬退后,在椅子上坐下,心里却是异常好奇,也不知道隆泰召自己入宫究竟是为何事。

    司马岚在宫中出现,那倒不是什么大事,作为辅政大臣,他时常入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澹台煌出现在宫内,却是让人大感意外的事情,这些年来,莫说入宫,金刀候澹台煌几乎连上朝都不会出现,常年在府中休养,此事满朝皆知,无人不晓。

    几人都没有说话,齐宁虽然满腹疑云,但其他三人不开腔,他也就不轻易丢出话题。

    片刻之后,澹台煌忽然道:“皇上,老臣想出去透透气,就在院子里转一转,还请皇上开恩!”

    “来人,扶老侯爷出去透透气。”隆泰毫不犹豫召唤人。

    澹台煌却是微笑道:“皇上,不必劳驾他们。”转视齐宁,问道:“锦衣候,不知能否扶老夫出门转一转?”

    齐宁心下一怔,但却没做犹豫,立刻起身来,拱手道:“荣幸之至!”上前去小心翼翼扶起澹台煌,司马岚也起身来,关切道:“老侯爷保重!”

    澹台煌微微一笑,并不多言,轻轻抬了抬手,齐宁明白他的意思,扶着他缓步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便是一处宽阔的苑子,一条灰岩小道蜿蜒向前,两边点缀着花花草草,整个苑子的格局匠心独具,精致非常,这是皇帝单独处理朝务之所,精致自然优美,而且十分的幽静。

    齐宁扶着澹台煌手臂,顺着澹台煌的节奏缓步前行。

    澹台煌忽然要出来透气,而且让齐宁出来陪伴,齐宁便是反应再慢,也知道是非寻常,其中必有缘故。

    联系到今日上午在金刀候府等了一上午,又吃了一顿粗茶淡饭,而澹台煌自始至终却避而不见,齐宁心知必有大事发生。

    顺着蜿蜒小道走出一段路,澹台煌停下脚步,轻轻拍了拍齐宁手背,齐宁顺他目光瞧过去,见到不远处有一张汉白玉桌,边上则是四张汉白玉圆礅,齐宁知道了澹台煌意思,扶着他走过去,又小心翼翼扶他坐下,自始至终,对澹台煌都是异常的恭敬。

    澹台煌在四大世袭侯爵之中,年纪最大,比之司马岚都要长上几岁,如今看上去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威风凛凛,老态龙钟,但眉宇之间,余威犹在。

    金刀老侯爷示意齐宁坐下,抬起头,东边一弯新月初升,齐宁也不轻易开口,片刻之后,才听老侯爷问道:“你是否快要成亲了?”

    齐宁一怔,想不到老侯爷开口便是这样一问,却还是恭敬道:“是,八月十八,还有半个来月!”

    “娶妻生子,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这是每一个男人都要做的事情。”澹台煌声音平和:“当年你父亲比你还要小很多的时候,老夫便认识,你和你父亲不同,你父亲年少时候,便已经是身强力壮,你比起他,柔弱许多。”

    齐宁只是笑笑,暗自揣测金刀候的用意。

    “老夫膝下有三字,长子炙麟,次子炙麒,幼子炙秀。”老侯爷如同唠家常一般,声音温和:“长子与次子很早就已经跟随老夫征战沙场,立下了不少战功,也算没有辱没澹台家的家名。”

    齐宁心中奇怪,暗想自己此前听说过金刀老侯爷似乎只有两个儿子,怎地突然多出一个儿子来,不动声色,只听老侯爷继续道:“可惜次子炙麒在一场战事之中,突然感染了重疾,当时军中蔓延的那场疾病,夺走了数百人的性命,炙麒福分薄,没有战死在疆场,而是死在了重疾之下。”

    齐宁一怔,这时候才明白,金刀老侯爷确实有三个儿子,但有一个儿子早年间却感染疾病过世,不禁劝慰道:“老侯爷不要太悲伤。”

    澹台煌叹道:“老夫并非悲伤他的过世,而是感伤于他没有战死疆场。他离开的时候,心中一定很不甘.......!”

    齐宁神情凝重,却又想这老侯也难不成跑到宫里来,就是为了要和自己闲话家常。

    “澹台家的男儿,死在疆场是一种荣耀。”澹台煌神情也严肃起来:“长子炙麟出生的时候,他的祖父请了一位大师为他看命,老夫记得那位大师对老夫说过,老夫征战疆场,杀孽太重,可能会损害后人的阴德。”

    齐宁心中叹息,暗想如果真要这样说,倒也不能说不对,锦衣老侯爷当年战功赫赫,成为大楚第一军功世家,但齐家三爷早逝,齐景也是中年过世,便是那位真正的锦衣世子,也死于非命,锦衣老侯爷这一脉,可说是已经断绝。

    一将功成万骨枯,越是威震天下的名将,手上沾染的鲜血也就越多。

    “炙麟的祖父听了大师的话,当即便恳请大师赐予破除之法。”澹台煌声音平和,不带丝毫情绪:“大师留下的法子,便是让澹台家子孙在初次出征之前,种下一棵常荫树,以此来保住阴德。”

    “常荫树?”齐宁有些奇怪,但想了一下,毕竟是处在这种时代,人们对命数还是十分的在意,而且杀伐太重有损阴德,这是古来有之的传说,也并非空穴来风。

    澹台煌依然娓娓叙来:“炙麟初次出阵,按照当年大师所言,种下了一棵常荫树,身经百战,虽然受伤无数,但每一次都能转危为安。”

    齐宁知道澹台煌今日突然对自己说这些,绝非是年老话多,其中必有缘故,也不插话,耐心聆听。

    “炙麟是老夫的长子,行事稳重,炙麒却与他兄长不同。”澹台煌唇角泛起一丝笑意:“炙麒打小顽皮,唯恐天下不乱,自打懂事开始,便是麻烦不多,那孩子性情耿直,身有侠气,或许是与老夫年轻时候太过相像,老夫对他也纵容了许多。他初次随老夫出征那年,执拗不听,并没有种下常荫树.......!”

    齐宁怔了一下,暗想难道澹台炙麒后来患病过世,当真是因为没有种下常荫树的缘故?

    “老夫对常荫树一直也是将信将疑,那孩子既然执拗不从,老夫也就随他去了。”澹台煌缓缓道:“男儿厮杀疆场,建功立业,哪有不死人的?杀一人为贼,屠百万为雄,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当时老夫从未想过一棵常荫树就真的能够保住平安,一直到炙麒过世,老夫才醒悟,也许真的是因为那孩子没有种下常荫树,才会英年早逝.......!”

    金刀老侯爷不愧是铁血疆场出身,说起这段往事,依然是镇定自若,就像闲话家常一般。

    “我大楚征讨四方,立国定都,后来炙麟去往东海统领东海水师,炙秀去了西川军团。”澹台煌看向齐宁:“这些年来,金刀候府的两棵常荫树,老夫每日里都亲自浇水,几十年过去,如今已经是参天大树,愈发的茂盛。”

    齐宁这时候终于插话道:“那两棵常荫树,必能保佑两位将军平安顺利。”

    澹台煌淡淡一笑,道:“今天下午,老夫下令让人将三十多年前炙麟亲自种下的常荫树砍了,便是连树根也连根拔起。”

    齐宁吃了一惊,失声道:“砍了常荫树?”

    “常荫树是为了保佑他们平安无事,既然人都死了,常荫树留下来又有何用?”澹台煌道:“炙麟既然不在了,那棵常荫树当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只可笑老夫这么多年还真的以为常荫树可保平安。”

    这一句话宛若霹雳惊雷一般,齐宁睁大眼睛,瞳孔收缩。

    澹台炙麟死了?

    大楚东海水师大都督澹台炙麟死了?

    齐宁万想不到会从澹台煌口中听到如此石破天惊的消息,张了张嘴,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

    澹台家作为四大世袭侯爵之一,在楚国有着极高的地位,如今澹台老侯爷年事已高,已经极少过问世事,是以澹台家的希望,也就寄托在了金刀世子澹台炙麟身上。

    齐宁知道,澹台家两位公子,大公子澹台炙麟统领东海水师,而澹台炙秀则是远在西川军团,身为澹台家长子,澹台炙麟名分早定,注定要继承金刀候的爵位。

    如果说秦淮军团一直以来都是锦衣齐家的势力范围,那么东海水师便是金刀澹台的势力范围,陆上猛虎,怒海蛟龙,两家是帝**方的两大柱梁。

    虽然澹台炙秀统领西川军团,但西川军团兵力薄弱,装备远及不上其他军团,再加上内部派系众多,就连司马家在西川军团也有着一股势力,所以澹台家真正控制的力量,便是澹台炙麟麾下的东海水师。

    整个澹台家的未来,全系于澹台炙麟之身,可是如今作为澹台家支柱的澹台炙麟既然死了,齐宁又如何不吃惊?

第九零八章 自尽

    楚国东海水师大都督澹台炙麟过世,这是齐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从金刀老侯爷口中得知此事,齐宁骇然不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澹台炙麟正当壮年,武将出身,而且东海如今也没有任何战事,澹台炙麟突然过世,齐宁第一个念头便是澹台炙麟很可能是患疾病而死,神情凝重,轻声道:“老侯爷节哀顺变!”心想澹台煌不愧是百炼成钢的沙场老将,澹台炙麟过世对金刀澹台家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无论是在情感上还是在实力上对澹台家可说是极为沉重的打击,但澹台煌自始至终却表现得十分淡定,可见金刀候对自己情绪的掌控异常的了得。

    他当然理解澹台煌现在的心境,作为金刀澹台家的世子,被金刀候寄予厚望的澹台炙麟过世,从情感之上,无人可以比及澹台老侯爷心中的痛苦,此刻澹台煌依然能够镇定,无非是其过硬的毅力在支撑而已。

    这时候也终于明白,为何今夜司马岚和澹台煌会同时来到宫里,皇帝甚至将自己也召入宫内。

    澹台炙麟之死,对金刀澹台家自然是极沉重的打击,对楚国来说,也是不小的损失。

    楚国组建水师开始,就一直是归属于澹台家统帅,澹台炙麟在东海水师大都督的位置上不下十多年,可说是东海水师的顶梁柱,要在楚国找一名水军将领替代澹台炙麟的位置,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

    北汉发生内乱,楚国这边已经开始布局谋划,筹备北伐的事宜,北伐的主力自然是秦淮军团无疑,可是一旦北进汉国,必然缺少不了一支水军作为策应辅助,如今楚国和齐国结为盟国,齐国也愿意调动水军配合楚国的攻略,但楚国却绝不可能完全将水上命脉全都交到齐国的手中。

    齐宁其实也早想到过,一旦真的需要水军之时,即使齐国水军作为水上主力,楚国也必然会调动东海水师配合作战,组成楚齐两国联合水军,一来是为了增强水军力量,更主要的则是制约齐国水军,否则如果将水上路线全都交到齐国水师的手中,等同于让一个人拿着刀在自己背后跟随,十分凶险,楚国君臣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但偏偏在这当口,澹台炙麟突然过世,自然会对北伐的军略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像。

    “昨天夜里,东海那边快马送来密函。”澹台煌缓缓道:“炙麟在东海水师都督府闭门自尽,发现之时,人已经死了。此事事关重大,沈凉秋立刻封锁了消息,不让此事传出都督府,尔后派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送了回来。”

    “自尽?”齐宁又是大吃一惊:“老侯爷,澹台都督他是.....自尽?”

    澹台煌并不解释,继续道:“但这种事情瞒不了太久,炙麟素日与水军将士同甘苦,每个月有大半个月会在战船上,如果多日没有出现,必然会让军中生疑,甚至会引起东海的动乱。”

    “老侯爷,沈凉秋是何许人?”

    澹台煌道:“沈凉秋的父亲年轻时候就与老夫结为金兰兄弟,沈凉秋八岁的时候,就被老夫收为义子,他性情侠义,与炙麒性情颇为相似,年轻时候,与炙麒性情相投,也是结为了金兰兄弟,炙麒病逝之后,沈凉秋离开了军中三年,四处游历,回来之后,老夫便让他跟随了炙麟。”

    “原来是老侯爷的义子。”

    “炙麟调往东海担任水师都督的时候,点名让沈凉秋跟随。”澹台煌声音平缓:“沈凉秋才干出众,深通兵略,与炙麟相得益彰,两人情同手足,如今沈凉秋在东海水师担任副都督一职,这些年来帮了炙麟不少。”

    齐宁微微点头,东海水师是金刀澹台家的势力范围,水师将领自然也是澹台家的亲信,沈凉秋与澹台家渊源深厚,自然是亲信之人,而且事发之后,此人迅速封锁消息,没有向外泄露,处理十分得当。

    齐宁想了一下,又问道:“老侯爷,澹台都督过世,令人伤痛,只是老侯爷为何会担心东海那边会出现动乱?”

    澹台煌看了齐宁一眼,才道:“太祖皇帝起兵之时,长江以南纷乱异常,北堂天武称帝之后,南方不知天高地厚擅自称帝的贼寇不下十余人,各霸一方。”顿了顿,才继续道:“太祖皇帝驾崩之时,南方还是四分五裂,太宗皇帝继承太祖皇帝的大业,继续征伐,所向披靡,到最后唯有两股势力负隅顽抗,一股便是西川李弘信,另一股便是东海韩家。”

    西川李家与楚国的争斗,齐宁自然是一清二楚,毕竟当年就是锦衣老侯爷统兵攻打西川,到如今锦衣齐家还与西川苗家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东海韩家他却是知之甚少。

    但他也能够想象出来,当年天下大乱,中原大地四分五裂,北堂一族攻占洛阳之后,精力都用在平定北方,争雄南方的太祖皇帝也不过是荆州太守,实力并非最强,各路豪雄自然是图谋霸业,群雄逐鹿,乱成一片。

    一个王朝的建立,自然是踩着无数敌人的尸骨走过来,楚国建立,荡平多少敌手,那也不消多言。

    这东海韩家自然大楚立国道路上的一支劲敌。

    “东海太守韩静霆也算是一方雄才,霸占东海,我大楚用了足足一年多的时间,才平定东海,拿下了古蔺城!”澹台煌神情肃然:“韩家是东海大族,支脉众多,太宗皇帝每攻略一地,以安抚为主,所以韩家除了一部分人被处以斩刑,还是有许多人存活了下来。”

    齐宁明白过来:“老侯爷是说一旦水师有变,东海韩家很可能会生乱?”

    “当年老夫统兵兵临城下,韩静霆苦守月余,最终主动求和,而且提出他自尽交城,换取韩族支脉能够活下去。”澹台煌娓娓道来:“当时只要再强攻几日,古蔺城必然城破,但韩静霆主动求和,老夫自然是要向太宗皇帝请旨。太宗皇帝宽厚仁和,准许了韩静霆的条件,所以除了韩静霆一门,其他韩族旁系并未加以惩处。”顿了顿,才继续道:“东海水师屯兵于东海,一个重要的缘故,也便是戒备韩族生乱,好在这些年韩家的人倒也是老实规矩,并未擅动,不过对他们不可不防。”

    齐宁微微颔首,心想天下没有一统之前,对所降之敌从宽发落,那也是时势所致,否则楚军每攻一地便即大加杀戮,固然会让人心生恐惧,但却也难以真正让人拜伏。

    齐宁想了一下,才低声道:“老侯爷,恕晚辈斗胆,澹台将军统领东海水师,干系重大,他怎会自尽身亡?”

    一个从铁血之中走出来的悍将,却莫名其妙自尽,便是齐宁也很是想不通。

    “老夫征战几十年,所经战阵无数,几个儿子也多年跟随在老夫身边。”澹台煌缓缓道:“锦衣候,老夫有一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老侯爷尽管吩咐,请教不敢当。”

    “身处绝境,四面强敌环伺,生死悬于一线。”澹台煌凝视齐宁眼睛:“此种情况下,会有三种情况发生。第一种便是心存绝望,却又不想为敌所杀,横刀自尽。第二种,神魂俱裂,胆战心惊,为求苟活,向地方屈膝求降。最后一个选择,虽然身处绝境,却斗志不减,拼力一搏,虽死犹荣。”顿了一顿,问道:“若果你是在那种情况下,你会如何抉择?”

    齐宁一愣,见得澹台煌神色肃然,犹豫了一下,才道:“老侯爷,如果没有到那种时候,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许我会拼死到底,也许我会横刀自尽,但是......却绝不会屈膝求降。”

    澹台煌微微颔首:“你说的不错,不到那种时候,很难知道自己到底会如何选择。你是锦衣齐家的子孙,自然不会向敌手求降,我澹台家的子孙,却只会有一种选择。”

    “哦?”

    “炙麟征战沙场多年,遭遇到的陷阱不在少数,老夫方才所说的绝境,他至少遇见过两次,但两次都是奋力拼战,死里逃生。”澹台煌道:“澹台家的子孙,没有想过求降,甚至不会去想着自尽,只要有一口呼吸,一定会拼杀到底,这是澹台家的家风,否则便不配为澹台家子孙。”

    齐宁知道澹台煌这番话不是信口而言,那是经过无数铁血得到的证明,心中顿时肃然起敬。

    澹台煌微抬头,望着黑色的苍穹,缓缓道:“澹台炙麟即使到了绝境,也绝不会将刀锋抹向自己的脖子,锦衣候,你是否明白老夫的话?”

    齐宁神情凝重,点头道:“老侯爷是说,东海送来消息,澹台都督自尽身亡,但这并不是事实,澹台将军之死,另有缘故。”

    “老夫已经飞鸽传书,现场不得破坏分毫,澹台炙麟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到了那里,就会看到事情发生时候的场景。”澹台煌缓缓道:“老夫希望你查出澹台炙麟真正的死因,不要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齐宁一愣,心下一凛,吃惊道:“老侯爷,您是说......我要去东海?”

第九零九章 重担临身

    澹台煌缓缓站起身来,齐宁虽然心下吃惊,却还是迅速伸手过去搀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去见皇上吧。”澹台煌轻声道:“皇上会下旨意,如果锦衣候确实不想去,皇上和老夫都不会为难。”

    齐宁皱眉道:“老侯爷,为何会想到让我去东海?”

    “因为这件事,只有你身处事外,而且也只有你有资格去调查。”澹台煌缓缓道:“你是刑部尚书,这件案子自然要交给刑部去调查,除你之外,你以为有谁能够在东海将这件案子查下来?”

    齐宁一愣,澹台煌目光深邃,饶有深意道:“除你之外,老夫也信不过别人,昨晚老夫想了许久,这一趟只能有劳锦衣候前往。”

    齐宁陡然间想到今日在金刀候府的遭遇,隐隐明白过来,白天去往金刀候府,恐怕是澹台老侯爷对自己的试探,也许是自己在金刀候府表现的没有让老侯爷失望,澹台老侯爷这才确定了最终人选。

    “老夫不会强人所难。”老侯爷缓步往御书房过去,边走边道:“你马上就要成亲,这时候劳烦你前往东海,定然会耽搁你的婚期,如果你确实觉得这一趟实在为难,老夫会请求皇上另派他人。”

    齐宁知道老侯爷既然在宫中单独找自己出来说话,那已经是心意已决,认准了要让自己前往东海调查此案。

    金刀老侯爷久经波浪,思虑自然周全,他既然要让自己前往,自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否则今夜也不会对自己说出这么多话来。

    明知自己大婚在即,老侯爷却还要提出这个建议,这中间的缘由当然不会太简单,而且老侯爷方才那几句话,都是暗有所指,不好直白说出来,齐宁却要揣摩一番。

    “若是皇上和老侯爷觉得此事非要我亲自前往,晚辈自然责无旁贷。”齐宁正色道。

    澹台煌停下脚步,看了齐宁一眼,目光深邃,齐宁一时间根本无法从他的眼神看出他心中所思,只见到老侯爷微微点头,并不再多说一句。

    两人回到御书房,这边司马岚显然也和隆泰商议了好一阵子,见到金刀老侯爷回来,司马岚立刻起身来。

    司马岚如今位居镇国公,爵位上比之金刀老侯爷还要高出一级,但这位老国公对金刀候却始终表现得十分尊敬。

    齐宁扶着老侯爷坐下之后,老侯爷才叹道:“皇上,澹台炙麟身死,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在有人发现他身死之前,派出一员干将即刻前往。这些年来,有东海水师坐镇,东海那些心怀不轨之徒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澹台炙麟自尽的消息一旦传扬开去,有些人很可能会趁虚而入,引起东海之乱,所以必定要有一员大将镇住东海,以防不测。”

    隆泰微微颔首,道:“老侯爷,朕与镇国公刚刚也在商议此事。东海韩族尚有根基,若是其中有贼心不死之辈,很可能会趁机动乱,所以朕和老国公的意思,也是立刻派人前往。”从御书桌上拿起一份折子,扫了一眼,道:“这道加急文书之中,禀明澹台都督自尽身亡,但老国公却以为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司马岚正色道:“老侯爷,澹台炙麟的为人,我也是颇为熟悉。他继承了老侯爷刚强性情,当年就算是身陷绝境,也从无轻生之念,此番突兀自尽,与他的性情大是违背,我觉得定要细细调查,搞清楚其中真相。”

    “老臣方才与锦衣候已经有过商议。”澹台煌看了齐宁一眼:“锦衣候年少有为,思虑缜密,而且如今掌理刑部,如果能劳烦锦衣候走这一趟,必然可以查出一些端倪来。而且锦衣候出自锦衣齐家,锦衣齐家是我大楚军功世家,军威在身,宵小之辈也不敢轻举妄动。”

    司马岚微微颔首,道:“锦衣候倒也是合适的人选。”

    “锦衣候,老侯爷举荐你前往东海调查此案,你意下如何?”隆泰看向齐宁询问道。

    齐宁起身拱手道:“澹台都督意外过世,定然会对东海的局势大有影响。如今北汉动乱,我大楚正在筹备北伐事宜,如此关头,我大楚内部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状况,所以东海之行,势在必行。”看了澹台煌一眼,才继续道:“承蒙老侯爷和老国公看得上,若是皇上以为臣可以担当此任,臣自当遵旨前往。”

    “不过锦衣候即将大婚,这个时候前往东海,是否会耽搁今以后的婚事?”司马岚道:“锦衣候,离你的婚期似乎也很近了。”

    齐宁颔首道:“有劳老国公挂念,婚期是定在了八月十八,也就半个月时间了。”

    “此行东海来去的路上也要十日左右,半月之内,锦衣候只怕来不及赶回来。”司马岚微皱眉头:“定下的婚期,若是轻易改动,恐怕不大吉利。”

    齐宁摇头道:“老国公不必有此担心,国事为重,东海发生如此大事,皇上若有旨意,我只能改掉婚期,另择吉日。”

    澹台煌颔首道:“如此可是难为锦衣候了。”

    隆泰看向司马岚,问道:“老国公,既然锦衣候愿意改变婚期,另择吉日,你看是否就让锦衣候担当此任?”

    司马岚道:“既然锦衣候以国事为重,那么此行锦衣候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好。”隆泰点点头,向齐宁道:“锦衣候,朕下旨,令你前往东海调查澹台炙麟自尽一事,此外注意东海的动静,绝不能让东海发生动乱。朕也会尽快和朝中大臣商议,确定接替澹台炙麟的人选,在确定新任水师都督之前,东海那边就交给你。”

    齐宁上前一步,恭敬道:“臣领旨!”又道:“臣还有一事相求,请皇上准允。”

    “哦?”隆泰道:“何事?”

    “臣对东海并不熟悉,可说是人生地不熟。澹台都督过世,情况不明,扑朔迷离,臣也不知道东海那边到底发生什么状况。”齐宁正色道:“调查此案,可能涉及到许多方面,而且如果真的有人趁机作乱,臣也要当机立断作出应对,但臣并无权调动东海那边的兵马,所以......!”

    “锦衣候是要东海水师的调动权?”司马岚立刻问道。

    齐宁摇头道:“不是东海水师的调动权,而是整个东海郡兵马调动权,包括东海刺史手中的兵马以及东海各级衙门的所有兵马。”

    司马岚皱起眉头,金刀候却已经道:“皇上,如果澹台炙麟之死果真是另有缘故,老臣相信背后已经有人开始在东海准备作乱,此番委派锦衣候前往东海,调查澹台炙麟之死为次,稳住东海的局势才是重中之重。”

    “老侯爷言之有理。”隆泰微微点头。

    “正如锦衣候所言,如果东海突然发生动乱,锦衣候又无权调动东海兵马,东海水师亦没有领兵之将,那时候东海各路兵马便是一团散沙,必将各自为战。”澹台煌神情严肃:“所以锦衣候拥有调兵之权,确实是理所当然。”

    隆泰看了司马岚一眼,司马岚颔首道:“皇上,老侯爷所言极是,一旦东海出现变乱,朝廷也无法迅速调集兵马过去,只能依靠东海屯兵平乱。名不正则言不顺,老臣以为,可以给锦衣候颁下一道旨意,一旦东海陷入乱局,锦衣候可以酌情调动东海的兵马。”

    齐宁不动声色,司马岚的话风他自然是听得明白。

    司马岚虽然同意齐宁可以调动东海兵马,却有前提条件,那便是东海发生了变乱,否则依然是不可轻易调兵。

    “锦衣候,朕就给你这道旨意。”隆泰也不犹豫,提笔写了一道密旨,加盖了玉玺,这才递给齐宁:“一旦东海发生动乱,你可以凭借这道旨意,节制东海各路兵马。”

    齐宁上前去,双手接过,小心翼翼放入怀中,司马岚在旁道:“锦衣候,老夫直言,东海之地非比寻常,想必你也知道,当年平定东海,虽然诛杀了自立为王的韩静霆满门,但是韩族是东海望族,根深蒂固,太宗皇帝宽仁为怀,对东海一直怀柔为主。这些年来,朝廷对东海也一直是施行怀柔国策,再加上澹台都督统领水师坐镇,这才让东海平安无事。”

    齐宁微点头道:“我明白。”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在东海调用兵马。”司马岚正色道:“你是大楚侯爵,前往东海已经会引人注目,一旦轻易调兵,很可能会让东海人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看向澹台煌,不失敬意道:“老侯爷,你对东海那边最是熟悉,是否是这个道理?”

    澹台煌道:“镇国公所言不差。锦衣候,韩家是东海望族,而东海诸多豪强士绅与韩家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朝廷对东海采取怀柔之策自然没有错,但韩家对我大楚也未必真心臣服。虽然多年过去,但韩家对朝廷一直心存戒心,如果轻易调动兵马,很可能会引起韩家和诸多豪绅的警惕,另生是非,所以你千万要谨慎行事。”

    齐宁拱手道:“皇上,老国公和老侯爷放心,此行东海,我必当谨慎行事。”心中寻思,听这两位老臣所言,东海那边,确实不简单,自己接下了这副担子,还真是要小心谨慎,容不得半点疏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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