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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锦衣春秋txt下载     锦衣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二五章 意外来访

    齐宁含笑道:“江家是靠海上贸易起家,自然与东海水师多有接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实不相瞒,江漫天每年倒是向东海水师捐一批物资,除此之外,与水师接触的倒并不多。”沈凉秋摇头道:“大都督在世的时候,与江家也是很少来往。”

    齐宁奇道:“东海水师控制着东海,江家船队贸易,又怎能与水师少有接触?”

    沈凉秋犹豫了一下,才道:“侯爷可能不知道,这江家当年与卓青阳有些渊源......!”

    “沈将军是说卓先生曾经在东海教授过江随云?”齐宁倒是知道,卓青阳曾经倒是在东海呆过一段时日,得到江家的热情款待,而且江随云还拜在了卓青阳门下,江随云聪明伶俐,当年卓青阳对他的感觉还是很好,后来甚至向朝廷举荐了江随云入朝为官。

    沈凉秋道:“卓青阳先生才高八斗,乃是当世大儒,其实在他年轻的时候,就时常来到东海,那时候就与江漫天有交往。江漫天才学出众,据说江漫天幼年时候,还曾经传过神通之名,在东海算得上是声名远播。”

    齐宁对江随云颇为了解,但是对江家家主江漫天所知不多,但心中也明白,能够让江家成为东海第一巨贾,这位江漫天也绝非凡人。

    “此人既然才高八斗,甚至能与卓先生有交情,为何没有入朝为官?”齐宁有些疑惑。

    沈凉秋道:“许多人都有此疑问,以江漫天的才学的声明,要入朝为官,其实并非难事。但此人却从无涉足过官场,一直以来,倒是醉心于海上贸易。”顿了一顿,才继续解释道:“当年东海韩家实力雄厚,他们割据东海之时,海上贸易便是支撑他们财政的重要来源,而且韩家垄断海上贸易,从无让其他家族染指,其他家族自然也不敢与韩家相争,只能拿出银子跟在韩家后面喝口汤。”

    “我大楚剿灭韩家,据说金刀老侯爷一开始组建水军,就是利用了缴获的韩家船只。”齐宁微微颔首。

    沈凉秋点头道:“侯爷所言正是。当年也幸亏老侯爷用兵迅疾,否则韩家只怕已经带着船队远遁,不过即使如此,当年韩家水军之中也有一部分仓皇逃窜,后来就成了东海的祸害,老侯爷花了多年时间才算平定。韩家落魄之后,海上贸易一度中断,朝廷也想重新恢复海上的贸易,但要想恢复海上的贸易,必须要依靠东海本地的豪族,他们熟悉东海,而且对海上的贸易方法驾轻就熟,老侯爷也深知这一点,所以......!”

    “莫非老侯爷当年举荐了江家?”

    沈凉秋道:“老侯爷平定东海之后,东海四大家族之中,江家最为配合,朝廷也需要这样的人物,而且江漫天当时还走动了卓青阳的人脉,是以朝廷将恢复东海贸易的差事交到了江家手中,条件自然也是要从中收取重赋,江漫天得到差事之后,立刻就开始重新组织了船队,仅仅一年多时间,就恢复了海上的贸易。”

    齐宁道:“既然在海上,自然需要水军的保护,为何江家与水师走动极少?”

    沈凉秋欲言又止,犹豫一下,才道:“主要是户部那边的缘故,户部那边呈书朝廷,江家商队可以由户部来管,倒不必让东海水师卷入进去。开头两年江家与东海水师倒是十分的亲近,而且一开始贸易的时候,水师这边每次也确实派出几艘战船护卫,但过了两年,江家那边从朝廷得到了旨意,可以自行配备一些护卫船只护航,而且老侯爷多年下来,也将海上的盗匪清剿的差不多,一般海匪,倒也不敢招惹江家的商队。”

    齐宁将沈凉秋提及这些时候,言辞谨慎,本来有些奇怪,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东海水师有三万兵马,战船上百艘,是东海这边庞大的军事力量,而海上贸易获益丰厚,江家因为海上贸易成为东海第一巨贾便可知收益之丰,如果长期让东海水师和江家走在一起,甚至由东海水师来管束海上的贸易,合强大的军力与庞大的财富,自然会让朝廷心生忌惮。

    朝廷当然不希望金刀老侯爷在掌控着东海水师之余,还能掌控庞大的财政来源,所以拉出户部来,无非是要切断东海水师与江家的联系。

    齐宁既然洞悉这一点,也就明白了澹台炙麟为何不会与江漫天太过靠近,虽然天高路远,但朝廷显然一定有眼睛盯在东海这边,提防澹台家与江家靠近,就如同在西川让韦书同紧盯着蜀王李弘信一般。

    闲话之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屋内还在验尸,没过多久,韦御江率先从屋里出来,众人顿时都朝向他,那位亲手验尸的郑主事这时候也从韦御江身后上前来,拱手道:“侯爷,沈将军,卑职已经详细检查过大都督的遗体。”

    不等齐宁说话,沈凉秋已经问道:“郑主事,大都督致命伤在何处?”

    “沈将军,大都督全身上下,并无其他致命伤痕,身上所有的伤痕,都是老伤,至少在半年之内,除了脖子上的勒痕,没有一处新伤。”郑主事小心翼翼道:“卑职也检查过血液,大都督血液之中,没有任何毒药的成分,所以也不存在被人所毒害,从肺部看来,大都督确实是窒息而亡。”

    沈凉秋皱起眉头,目光深邃。

    “郑主事,你检查的结果,是否说明大都督确实是悬梁自尽?”齐宁问道。

    郑主事点头道:“回禀侯爷,大都督唯一的新伤,就是脖子上的勒痕,卑职检查过喉管,确实是因为悬梁而导致无法呼吸,肺部肿大,最后窒息而亡。”看了韦御江一眼,道:“韦司审也是同样的判断。”

    “侯爷,郑主事所言不差。”韦御江肃然道:“验尸结果,大都督确实是悬梁窒息而亡,而且脖子上的伤痕,也定然是悬梁所致,所以......卑职和郑主事可以用性命担保,大都督的死因,确实是悬梁自尽,并无其他缘故。”

    “这.....这怎么可能!”沈凉秋脸色难看:“郑主事,韦司审,你们确定没有判断错误?”

    “沈将军,郑主事当年还是仵作的时候,就从无出现过差错。”韦御江正色道:“卑职虽然能耐浅薄,但自信也不会出现问题。”

    沈凉秋呆了片刻,缓缓转身,微抬头看着已经漆黑的苍穹,怔怔出神。

    齐宁轻轻拍了拍沈凉秋肩头,道:“沈将军节哀顺变。韦司审和郑主事用性命担保,大都督确实是悬梁自尽,这就应该没有问题。而且现场情况,咱们也都看得清楚,大都督自尽之时,屋内没有其他人,而且也绝不可能有人进出,所以不会是受害于他人之手。”

    沈凉秋长叹一声,握拳道:“可是.....大都督为何会自尽?卑将.....卑将实在想不明白。”

    “要查明白大都督自尽的缘故,我看还要和夫人谈一谈。”齐宁道:“也许大都督有什么难言之隐,别人不知,夫人或许知晓。”

    沈凉秋神情凝重,微微点头,道:“侯爷,你们从京城一路赶来,路途劳顿,天已经黑下来,卑将令人安排晚饭,然后好好歇息一晚,如果夫人应允,明日让夫人拜见侯爷。”

    齐宁想了一下,微微点头,随即问道:“沈将军,老侯爷那边对你可有什么吩咐?”

    沈凉秋一怔,不明白齐宁话中意思,齐宁又道:“大都督已经过世,遗体自然不能一直这样放着,老侯爷可曾吩咐将大都督的遗体运回京城?”

    沈凉秋犹豫一下,才道:“侯爷,大都督如何落葬,卑将不敢妄言,老侯爷那边也并无吩咐过来,只不过......明日见了夫人,夫人应该有主张。”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只能等明天见了夫人再定夺。”齐宁往屋里瞅了一眼,道:“这书房日夜都有人看守?”

    沈凉秋道:“侯爷放心,这处院子里外有三层守卫,绝不会有人敢闯过来。”

    齐宁点点头,沈凉秋已经抬手道:“侯爷请!”

    齐宁也不多留,向院外过去,一行人都随着齐宁出了院子,没走几步,却见一名都督府护卫匆匆过来,见到沈凉秋,上前拱手道:“将军,陈刺史求见!”

    “他来做什么?”沈凉秋皱起眉头:“他要见谁?”

    “陈刺史说要前来拜见锦衣候。”护卫道:“眼下就在前厅等候。”

    齐宁一怔,沈凉秋也有些诧异,看向齐宁问道:“侯爷,陈庭知道您到了东海?”

    齐宁摇头道:“本侯此行十分隐秘,并无对外张扬,而且都是乔装打扮入城,就是不想惊动太多人。”微皱眉头:“这陈庭可是东海刺史?”

    “正是。”沈凉秋道:“陈庭是朝廷三年前派来东海的刺史,大都督......大都督自尽,到目下为止,也不曾告知过他。”脸上现出狐疑之色:“侯爷才刚刚抵达古蔺城,他又如何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齐宁微微一笑,道:“我们在这里猜想也无用,去见见这位陈刺史,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抬步径自向前厅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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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伤口发炎,又吊了两天水,目前伤势恢复还算不错,问题不大,大家多体谅!

第九二六章 奇耻大辱

    大都督府前厅早已经点上了灯火,齐宁来到前厅之时,便瞧见一名身着官袍的中年官员正背负双手在厅内来回走动,显得有些焦躁,倒是一旁站着一名一身劲装的男子,挺拔如枪,十分镇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听到脚步声响,那官员立刻转身过来,瞧见有人进门,快步迎上前来。

    沈凉秋在前领路,所以走在齐宁前面,那中年官员自然是识得沈凉秋,还没靠近,已经拱手笑道:“沈将军,冒昧叨扰,可不要怪罪,侯爷是否在这里?”

    沈凉秋脸色镇定,回身过来,齐宁已经笑道:“这位就是陈刺史吗?”

    那官员一怔,打量齐宁两眼,还有些不确定,沈凉秋已经道:“沈大人,这位就是锦衣候!”

    中年官员正是东海刺史陈庭,听得沈凉秋之言,神情一敛,整了整衣衫,上前恭敬行礼:“下官东海刺史陈庭,拜见侯爷!”

    齐宁笑道:“陈大人不必客气。”抬手道:“坐下说话吧。”

    “不敢!”陈庭谦恭道。

    齐宁却不理会,径自坐下,却是看向陈庭身后不远的那名男子,那男子身材瘦长,但目光锐利,面上棱角分明,眼眸漆黑,浓眉大眼,眉宇之间颇有英气。

    陈庭倒是善于察言观色,见齐宁目光,立刻道:“侯爷,这是东海法曹使秦月歌,负责署理东海的司法事务。”

    大楚刑名,中央设刑部,而地方各郡则设有法曹司,隶属于刑部之下,齐宁如今身为刑部尚书,这东海法曹使便算是齐宁的直系下属。

    秦月歌已经上前拜倒在地,恭敬道:“卑职拜见侯爷!”

    齐宁抬手道:“不必拘礼了。”心想这陈庭带着法曹使前来,就有些意味深长了,此人既然知道自己来到了东海,只怕也已经知晓了澹台炙麟的死讯。

    虽说沈凉秋极力控制澹台炙麟的死讯,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陈庭身为东海刺史,在他所辖的地面上,出了如此大事,未必一无所知。

    “侯爷屈尊前来东海,下官未能出城相迎,还望侯爷恕罪。”陈庭恭敬道:“下官已经置备了酒宴,为侯爷接风洗尘,还请侯爷和沈将军赏光。”

    沈凉秋站在一旁,神情冷峻,也不说话。

    齐宁微微一笑,问道:“陈大人,本侯今天傍晚刚刚入城,距离现在只怕还不过两个时辰,却不知你是何时知道本侯会来东海?”

    “回禀侯爷,其实下官也是今天正午时分才得到消息。”陈庭立刻道:“下官得知侯爷这两日就要抵达古蔺城,所以一直派人在城外等着侯爷大驾,却一直没有看到侯爷抵达。黄昏的时候,听说有一群人骑马入城,不同寻常,而且.....而且直接到了大都督府,下官猜测应该就是侯爷到了,所以前来拜见。”

    “正午时分得到消息?”齐宁笑道:“那是从何得来的消息?”

    陈庭也不废话,从袖中取出信笺,上前来,双手呈给齐宁,齐宁接过打开扫了一眼,才笑道:“原来是镇国公给你来了书信。”

    “老国公告之侯爷前来办案,担心人手不足,所以请旨,得到皇上允许,东海法曹司听从侯爷调派。”陈庭道:“下官这才将秦月歌带过来,侯爷有什么吩咐,尽管示下。”

    “信上倒是说本侯前来办案,让你们协助,却并无说是什么案子。”齐宁将书信递还回去:“陈大人可知东海发生何等案子?”

    陈庭摇头道:“下官不知。只是此案要劳动侯爷亲自前来,而且老国公还亲自派人送来书信,想必很不简单。”指着秦月歌道:“侯爷,秦法曹办案多年,经验十分丰富,而且对东海的状况十分的熟悉了解,他破了许多大案,才干出众,若能协助侯爷办理此案,实在是他的荣幸。”

    齐宁哈哈一笑,看向秦月歌,问道:“秦法曹,那你就猜一猜,这里出了什么案子?”

    “卑职不敢妄言。”秦月歌恭敬道。

    “本侯让你说,你就尽管猜。”齐宁道:“就算是猜错了,本侯也不会怪你。”

    秦月歌瞥了沈凉秋一眼,才道:“侯爷入城之后,第一时间便赶到大都督府,此案自然是与东海水师有牵连。正如刺史大人所言,能够劳动侯爷亲自前来办理的案子,自然是非同小可。”

    齐宁只是凝视着秦月歌,并不说话。

    “按理来说,侯爷驾临,该是由澹台大都督亲自陪同,但眼下只是沈将军在旁,不见大都督身影,卑职斗胆推测,此案应该是发生在大都督的身上。”秦月歌声音不急不缓,慢条斯理,从他的语气之中,根本无法判断他的情绪。

    齐宁含笑道:“你能猜到这些,其实也不算意外。”

    “大都督府四周虽然看似平静,但却防卫严密。”秦月歌道:“卑职冒昧猜想,难道是大都督遭人行刺?”

    齐宁眉角微跳,问道:“行刺?秦法曹觉得会有人行刺大都督?”他盯着秦月歌眼睛,紧跟着问道:“那你觉得,如果是大都督遭人行刺,会是什么人敢如此胆大包天?”

    “卑职驽钝,胡言乱语,还请侯爷恕罪!”秦月歌急忙拱手弯腰。

    齐宁摇头道:“本侯说过,你就算说错了话,本侯也不会怪责你。”顿了顿,道:“我也不妨和你直言,此番前来,确实是调查与大都督有关的案子,你的猜想也差不多,本侯现在问你,你觉得在东海地面上,有谁敢行刺大都督?”

    方才齐宁入厅之时,韦御江等人并没有跟随入厅,此刻大厅之内,除了陈庭和秦月歌,也只有沈凉秋和齐宁四人而已。

    大厅点着灯火,火光闪动,沈凉秋神情冷峻,陈庭则是毕恭毕敬。

    秦月歌略一沉吟,才道:“大都督在东海威望过人,而且大都督府守卫严密,大都督又是武功了得,寻常人莫说敢行刺大都督,就是连生出这个心的胆子也不敢有。”微微一顿,才道:“卑职猜想,敢对大都督下手,只能是亡命之徒。”

    “哦?”齐宁气定神闲:“你说的亡命之徒,又是何方神圣?”

    秦月歌看向沈凉秋,问道:“沈将军,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黑虎鲨派人所为?”

    齐宁微皱眉头,也不急着询问,沈凉秋却是冷笑道:“黑虎鲨?一群乌合之众,岂有胆量动弹大都督,那不是自寻死路?”

    齐宁这才问道:“沈将军,黑虎鲨又是何方神圣?”

    “回禀侯爷,黑虎鲨是东海一支海盗的匪首。”沈凉秋道:“不过如今已经是丧家之犬,朝不保夕,水师也一直在找寻他们的老巢,要将他们彻底剿灭。”

    齐宁奇道:“如此说来,东海上的海盗尚未肃清?”

    沈凉秋解释道:“当年东海之上群盗为患,老侯爷重拳出击,将最为嚣张的几股海盗几乎都荡平,其他海盗见势不妙,都是往远海逃遁,虽然水师四处追剿,却还是有一些存活了下来。大都督坐镇水师之后,有几股海盗想要趁机回来为祸,又被大都督设计清剿,东海之上的海盗也就所剩无几。”

    “这黑虎鲨是海盗余患?”

    沈凉秋微微点头:“黑虎鲨十分狡猾,而且他们有几艘快船,几次都要抓住他们,都是功亏一篑。不过这些年他们也尝到了水师的厉害,损失惨重,倒也不敢往近海靠过来。”

    “既然如此,秦法曹为何会说黑虎鲨有行刺大都督之心?”齐宁转视秦月歌:“他们连近海都不敢靠近过来,何来胆量行刺大都督?”

    沈凉秋犹豫一下,才道:“不到半年前,在城中抓获了几名行踪诡异之人,经过审讯,原来是黑虎鲨偷派人上岸打探消息的探子,大都督为了震慑海匪,将那几人全都砍了脑袋,用高木悬挂在了海边足足一个月。”

    齐宁微微颔首,沈凉秋欲言又止,齐宁见他显出为难之色,问道:“沈将军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沈凉秋苦笑道:“有一天早上,巡逻的兵士忽然发现,悬挂在高木上的首级全都不见了踪迹,高木之上,竟然飘着旗子。”

    “旗子?”

    “黑鲨旗!”沈凉秋双手已经握拳,“那是黑虎鲨的旗号,看守首级的四名兵士,全都用尖木穿胸钉在了高木下面,而且......全都是赤身**,腹部用刀子刻了字迹,写着以血还血四个字。”

    齐宁吃了一惊,这时候明白沈凉秋为何会面露为难之色。

    东海水师悬挂示众的海匪首级,本来就是为了震慑黑虎鲨,可是最后首级被取走,还挂上了黑虎鲨的旗帜,连看守首级的兵丁都被残杀,如此结果,非但没有震慑住海盗,反倒是对东海水师的士气造成了严重的打击。

    这对东海水师来说,当然是奇耻大辱!

    齐宁心知这等事情,东海水师这头当然是竭力隐瞒,不让此事张扬出去,否则不但是东海水师之耻,而且对金刀澹台家的武名来说,也是沉重的打击。

    沈凉秋于私是澹台炙麟的结义兄弟,于公亦是澹台炙麟的心腹战将,此等事情,沈凉秋当然不会主动说出来。

第九二七章 郁结

    齐宁知道如果不是秦月歌率先提及黑虎鲨,沈凉秋只怕还要将此事隐瞒下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知道这等事情提及起来,沈凉秋定然是脸面无光,微一沉吟,才问道:“此事后来如何解决?”

    沈凉秋道:“从东海水师组建以来,从无经受此等侮辱,而且对方还只是东海之上的小小海匪,大都督自然是雷霆之怒,派了船队搜找黑虎鲨的踪迹,出海一个多月,调用了东海水师最强大的六艘战船,但......一无所获。”

    “看来黑虎鲨是个极度狡猾之辈。”齐宁叹道:“他一招得手,知道水师定会报复,所以立刻远遁,要想找到,确实不大容易。”微一沉吟,才问道:“没有找到黑虎鲨,大都督的心情自然是不好。”

    “其实.......!”沈凉秋微一沉吟,终是道:“侯爷,实不相瞒,从侯总管口中知道,大都督......!”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瞥了陈庭和秦月歌一眼,终是没有说话。

    陈庭是个极擅长察言观色之人,见状忙拱手道:“侯爷,下官是否先回避一下?”

    齐宁摆摆手,神情冷峻下来,道:“镇国公既然让陈刺史协助此事,这件案子也就没有必要向两位隐瞒了。”目光如刀,盯着陈庭眼睛,缓缓道:“不过告知你们前,本侯有一句告诫,你们还是要记着。”

    陈庭忙道:“请侯爷示下!”

    齐宁森然道:“知道真相后,本侯希望两位严守口风,在本侯允许之前,如果有一字外泄,那可别怪本侯不客气。”

    陈庭神情肃然,道:“下官绝不会对外泄露一字。”

    “如此甚好。”齐宁看了沈凉秋一眼,才道:“沈将军,你可以告诉陈刺史了。”

    沈凉秋犹豫一下,终是道:“陈大人,大都督.....不幸过世!”

    陈庭身体一震,齐宁紧紧盯着他,从他的反应却是可以看出来,这陈庭似乎之前还真不知道澹台炙麟过世。

    如果陈庭事先早已经知晓,而眼下表现出的逼真反应,那也只能说这位刺史大人的演技实在是了得。

    秦月歌却是皱着眉头,神情也是变得异常凝重。

    “侯爷,大都督.....大都督当真是被人行刺?”陈庭惊骇之余,倒也不算慌乱:“侯爷来到东海,就是为了调查此案?”

    齐宁微微颔首,这才向沈凉秋道:“沈将军,方才你欲言又止,是否有什么想说的?既然镇国公请旨令秦法曹也协理办案,你大可以将事关大都督的事情都说出来,或许对查清事情真相大有裨益。”

    沈凉秋微一沉吟,才道:“侯总管对卑将提及过,大都督.....自尽之前,情绪很不稳定,似乎满腹心事,而且.....有时候独自饮酒到深夜,便是夫人劝说也无用。”

    “自尽?”陈庭忍不住道:“侯爷,沈将军,大都督.....大都督难道不是遇刺?”

    沈凉秋摇头道:“大都督在书房悬梁自尽,当时门窗紧闭,形成无法进入的密室。”

    秦月歌立刻道:“沈将军,不知卑职能否去现场看一看?”

    “侯爷和刑部的诸位大人都已经仔细勘查过现场,而且也检验过大都督的遗体。”沈凉秋道:“具体情况,秦法曹可以询问韦司审和郑主事,他们如今正在外面。”顿了顿,才道:“我并非阻止秦法曹检查现场,而是大都督今日已经被打扰,若是两次三番过去打扰,是对大都督的不敬。”

    “沈将军所言极是。”秦月歌道:“那卑职先去向吏部大大人们了解情况,侯爷,不知.....!”

    齐宁抬手,秦月歌恭敬一礼,退了下去。

    “侯爷,大都督镇守东海,位高责重,怎么会......!”陈庭脸色难看,话说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

    齐宁自然明白陈庭的意思,道:“其实沈将军和朝廷那边,也都不相信大都督是自尽,但现场的情况和验尸过后得出的结果,大都督确实是自尽而亡,并无太大的疑点。朝廷委派本后前来调查情况,大都督自尽算是初步确定了,本侯现在要搞清楚的只是大都督因何故而想不开,非要走上这一步。”

    陈庭微微颔首,道:“下官前来东海任职也有几年,但是与大都督接触的倒也不算多,不过大都督英雄气概,很难相信......哎,很难相信大都督会因为想不开而出此下策。”皱起眉头,问道:“侯爷,难道.....难道是因为黑虎鲨的缘故,大都督耿耿于怀,所以.......所以才会一时想不开?”

    “陈大人觉得大都督自尽是因为黑虎鲨?”齐宁看着陈庭眼睛。

    陈庭道:“下官也只是斗胆猜测。”

    齐宁转视沈凉秋问道:“沈将军,你是大都督身边最亲信之人,也算是最了解大都督的人,依你之见,大都督自尽,与黑虎鲨是否可能有关联?”

    沈凉秋微一沉吟,才摇头道:“卑将以为,黑虎鲨立旗海边,虽然确实让大都督十分恼怒,但.....大都督久经沙场,经过无数风雨,绝不可能因为小小挫折便即想不开。”

    陈庭犹豫了一下,还是叹道:“侯爷,沈将军,恕下官直言,大都督年少便即征战沙场,立下功劳无数,说句不该说的,放眼朝堂,能够比及大都督的武将,已经是屈指可数了。谁都以为大都督风光无限,可是下官其实也明白,大都督出身于金刀澹台家,他身上的压力,其实比谁都大。”

    沈凉秋闻言,苦笑道:“大都督如果听到陈大人这番话,一定会引为知己。”

    “金刀澹台是我大楚武勋世家,对武名看的极重。黑虎鲨抢走首级,留下黑鲨旗,这事儿对大都督来说,绝非小事。”陈庭道:“沈将军方才说大都督时常独自饮酒到深夜,也许就是因为挂心此事。”

    沈凉秋道:“大都督自上任以来,每一件事情都是小心翼翼,唯恐辜负了朝廷的厚望,更担心有损老侯爷的威名。”摇摇头,叹道:“大都督统帅东海数万水军,诚如陈大人所言,都以为大都督威风八面,可是谁又能知道大都督的苦楚。”

    齐宁问道:“沈将军,那件事情之后,大都督是否情绪一直都不对?”

    沈凉秋若有所思,想了一想,才道:“大都督做事,素来是沉稳有余,事发过后,立刻调船搜寻黑虎鲨的下落,要将那伙海匪一网打尽,那几天其实海迅风向都是不对,换作从前,大都督绝不至于轻易出手,但那件事情确实激怒了大都督,所以.......,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事发过后,黑虎鲨绝不可能坐以待毙,必然会远远遁走,想要找到他们,难度实在太多。”

    “如此说来,大都督当时出兵,是意气用事,并非精心谋划?”齐宁问道。

    沈凉秋摇头道:“侯爷,也不能说是大都督意气用事。事发过后,非但大都督愤怒异常,水师官兵也都是怒不可遏,当时出兵,也是要让将士们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若是出了那么大事大都督却毫无动作,反倒是对士气大有损伤。”

    “原来如此。”齐宁微微颔首。

    “那一次并无找到黑虎鲨的踪迹,大都督心情也很是不好,但他是水军统帅,自然不能将心情表现出来给大家看,反倒是劝慰大伙儿,迟早要将黑虎鲨抓拿归案。”沈凉秋道:“此后大都督也并无表现反常,像从前一样在军中主持军务,只是偶尔独自饮酒,卑将与他在一起多年,知道他心中郁结,想要劝慰,但每次刚一提及,就被他打住,卑将也就不便多说。”摇摇头,道:“卑将以为,过了一些时候,大都督的心情会慢慢好转过来,前番从侯总管口中才知道,大都督回到古蔺城,饮酒更甚......!”

    齐宁叹道:“如此看来,大都督自尽,或许真的与黑虎鲨有关系。老侯爷一世英名,大都督半生英雄,可是却被黑虎鲨一个小小的海匪折辱,大都督只怕是越想心中越是不甘,越想便越走进死胡同......!”

    陈庭恨声道:“侯爷,黑虎鲨这等祸匪,必要将之抓拿归案,凌迟处死,如此方能让大都督在九泉之下瞑目。”

    齐宁点点头,问道:“沈将军,水军那边,是否还在搜寻黑虎鲨?”

    沈凉秋道:“卑将一直在想办法找寻黑虎鲨的下落,而且颁布了悬赏令,无论什么人,只要能够提供黑虎鲨的线索,重重有赏。”

    齐宁站起身来,道:“如此甚好。大都督自尽的缘故,现在也算是有了一些头绪,但是否果真如此,咱们也不能立下判断。”微微一顿,才继续道:“沈将军,你与夫人说一声,若是可以的话,明日本侯想见一见夫人,向夫人表示慰问。”

    沈凉秋拱手道:“卑将遵命。”

    “本侯一路赶来,确实有些疲惫了。”齐宁伸了个懒腰:“陈大人,是否可以领本侯去驿馆歇息?”

    “侯爷,下官已经准备接风宴,若是侯爷不嫌弃,今晚可以去刺史府歇息,那边也收拾妥当,比驿馆那边要舒适一些。”陈庭恭敬道。

    朝廷官员到地方上,自然都有专门的驿馆,而且也有相关的规格待遇,陈庭请齐宁在刺史府歇息,可算是极高的礼遇。

    齐宁却是摆手笑道:“不必如此,这一次人多,本侯也不好搞特殊,就在驿馆歇息。而且十分疲惫,酒宴就免了。”打了个哈欠,道:“本侯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好向朝廷禀明这边的状况。”

第九百二十八章 贼胆包天

    子时过后,整个东海古蔺城便进入一阵死寂的状态,虽然是东海府城,但毕竟只是海滨小城,其繁华热闹自然不可能与京城相提并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冷清的街道上,一条流浪的野狗沿街走过,到得一处墙根下面,瞧见一只破瓷碗,便要靠近过去,但还没靠近,边上一道身影忽然坐起来,野狗吓了一跳,低吠一声,掉头走开。

    坐起的那人蓬头乱发,脚边放着一根木棍,冲着那野狗低骂两句,随即便重新躺倒在墙根下,裹了裹身上的破衫,东海之滨,虽然白天很是暖和,但是到了深更半夜,便有些发寒。

    他迷迷糊糊之中,忽地听到“叮”的一声响,这种声音对他来说十分熟悉,那是银钱丢入瓷碗之中的声音,对他来说,这声音清脆悦耳,瞬间清醒过来,翻身坐起,扭头看过去,便瞧见一道身影站在自己身边。

    乞丐有些奇怪,这深更半夜,莫说这条有些偏僻的街道,就算是东海城最大最宽敞的街道也没有几个人,怎地在这种时候还会有人施舍银钱,微抬头,借着月光,看到一张枯黄干瘦的面孔,大概三十出头年纪的男子。

    “多谢大爷赏!”乞丐瞅了瓷碗一眼,是块小碎银子,立刻小秘密谢过。

    那人却是蹲下来,一伸手,手里却是一块更大的碎银子,乞丐一怔,那人已经轻声问道:“想不想要?”

    乞丐笑道:“大爷赏,自然是千恩万谢的。”

    “好。”那人微点头:“丐帮二十八处分舵,南方七宿之中,是谁在东海这边活动?”那人直接问道。

    乞丐脸色微变,但很快就做出一副迷茫之色,摇头道:“大爷说什么?我......我听不明白.......!”

    那人也不废话,伸出另一只手,手中却是多了一件物事,鸟雀形状,做工精致,色泽纯黑,倒像是木头制成。

    乞丐看了一眼,显出吃惊之色,左右看了看,爬起身来,一言不发,抬步便走。

    这找上乞丐之人,自然是刚刚抵达东海古蔺城的锦衣侯齐宁。

    齐宁有钟琊当初所赠送的几副面具,出门在外,自然是带在身上,眼下便是戴上了面具,掩饰了本来面目。

    他亮出的物事,正是丐帮朱雀长老曾经赠送的朱雀令,朱雀令在手,等同于朱雀长老本人,丐帮二十八分舵,南方七宿分舵都在朱雀长老的统领之下,南方七宿的丐帮弟子见到朱雀令,也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那乞丐一声不吭,顺着墙边东拐西走,终是别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齐宁只是跟在后面,乞丐自始至终也不曾回头。

    走了半柱香的时辰,进到一条更为狭窄的巷子内,巷内昏黑异常,那乞丐停住脚步,回头看了齐宁一眼,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齐宁稍等片刻,齐宁微微颔首,那乞丐径自入巷。

    等了小片刻,便见到巷内匆匆过来几道身影,距离几步之遥俱都停下步子,气凝目光锐利,瞧见当先那人大概四十出头样子,身材瘦削,对方盯着齐宁,齐宁再次将那朱雀令亮在前面,那几人互相瞧了瞧,当先那人一抬手,低声道:“请!”

    齐宁收起朱雀令,也不客气,进入巷内,几人都恭敬站在一旁,齐宁顺着小巷往前走,几人都迅速跟上,走入深巷,早瞧见一名乞丐举着一支火把站在一处院门前,齐宁知道那必是丐帮分舵所在,过去径自折进了院内,身后几人跟进院子,很快就有人将院门关上。

    那瘦削汉子已经快步上前,拱手道:“张月鹿分舵分舵荆寿见过阁下!”

    齐宁含笑点头道:“荆舵主,此番有事前来求助,冒昧登门,还请多多包涵。”

    荆寿抬手道:“屋里请!”领着齐宁进到屋内,其他人却都是守在门外,等两人进屋之后,外面立刻带上了门。

    荆寿请齐宁落座之后,也不问齐宁来历,直接道:“阁下有什么吩咐,尽管示下,只要我们能办的,必当竭力而为。”

    齐宁心想这朱雀令果然是用处极大,微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丐帮素来是消息灵通,所以想过来请教几个问题。”见荆寿兀自站着,道:“荆舵主坐下说话!”

    荆寿在齐宁边上坐下,齐宁才问道:“荆舵主对东海的海盗是否有所了解?”

    荆寿一怔,但马上点头道:“颇为了解。”

    “那么荆舵主可知道如今在东海之上,最横行无忌的海盗有哪些?”齐宁看着荆寿问道。

    荆寿想了一下,才道:“东海早些年确实是海盗横行,但如今早已经不同当年。当年东海之上的海盗少说也有十几股人马,有些甚至根本不顾及东海水师的存在,经常偷袭沿海。不过东海水师多年下来剿匪,许多海匪早已经不成气候了。”

    “荆舵主自然知道黑虎鲨此人?”齐宁问道。

    荆寿点头道:“此人算是东海之上硕果仅存的巨匪,据我所知,此人这些年来,实在没有少给东海水师添麻烦。”淡淡一笑,道:“自从澹台家组建东海水师至今,虽然海匪时常肆虐沿海,但是却并无海盗敢真正与水师为敌,唯有黑虎鲨,却是处处与水师为难,此人的胆量着实不小。”

    “与水师为难?”齐宁奇道:“此话怎讲?”

    荆寿想了一下,才道:“黑虎鲨的名号,其实也就这两年才为人所知。”顿了一顿,低声道:“阁下自然知道养寇自重的道理。”

    “养寇自重?”齐宁略明白几分:“难道这黑虎鲨是东海水师放纵才起来?”

    荆寿摇头道:“东海那些强悍的海匪虽然几乎都被剿灭,但几支比较弱小的海匪以及一些被剿灭的海匪残部一直都在东海之上苟活,实际上这些人对东海沿岸根本形不成任何威胁,但有时候水师故意纵容,让一些海匪偶尔出现在沿岸骚扰一番......嘿嘿,其实就是在交易。”

    “交易?”

    “每次海匪在沿岸骚扰一通,劫掠一些物资,然后东海水师就会出现,海匪留下几颗人头逃遁,水师也不会赶尽杀绝,两边心照不宣,海匪得了物资,水师拿了海匪首级报功,各取所需。”荆寿淡淡一笑:“之前两边一直如此,都形成了规矩。”

    齐宁心中叹息,却也能够理解。

    如果老鼠不存在,那么猫也就失去了他本来的价值,东海水师如果将海盗剿灭的一干二净,虽然朝廷不至于解散水师,但无论是物资还是其他方面,一定会削弱水师的实力。

    作为金刀澹台家最直接的实力,澹台家当然不会给朝廷任何削弱水师的机会,海匪始终肆虐东海沿岸,那么水师从朝廷得到的物资和赏赐,自然也决不会有任何的断绝和削减。

    “若一直如此,海匪和水师相安无事,倒霉的只是沿海的百姓。”荆寿道:“可是几年前,这黑虎鲨突然出现,局面就被打破。”

    “这黑虎鲨实力很强?”

    “据我所知,先前东海上尚有些实力的是苗八子那伙海匪,这黑虎鲨就是在苗八子手下。”荆寿缓缓道:“不过苗八子为人残暴,而且自大妄为,此人每次劫掠,都会劫走一群良家女子,为此每回都要给水师丢下好几条人命,这人劫掠次数极多,手下死伤最为惨重,所以都说此人自私自利,根本不顾手下人的性命。”

    齐宁微微颔首,荆寿继续道:“后来苗八子那边发生了内讧,苗八子被杀,黑虎鲨便取而代之,成了新的头领,据我了解,此人很得部下的拥戴,而且此人上位之后,悄无声息之中,竟然将海上好几股海匪收服,实力迅速扩大,不到半年时间,海上那些海匪,大部分都已经成了他的部下......!”

    “能在短时间内收服众多悍匪,这黑虎鲨倒是有些才干。”齐宁靠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水师这边瞧见黑虎鲨壮大起来,自然容不得他,出兵围剿,可是这黑虎鲨异常狡猾,水师几次出兵,都是铩羽而归,据说连黑虎鲨的影子都瞧不见。”荆寿脸上不无赞叹之色:“自那以后,水师和黑虎鲨就彻底结仇了。”

    齐宁皱眉道:“如此说来,这两年黑虎鲨一直都是东海水师之患?”

    “是大患!”荆寿道:“去年的时候,东海水师的一处粮库被大火焚烧,虽然及时抢救,但粮草也焚烧了大半。”

    “是黑虎鲨所为?”

    “正是。”荆寿道:“黑虎鲨胆大包天,不但烧了水师的粮库,而且还留下了黑鲨旗,自水师组建以来,从无如此嚣张的海匪,这黑虎鲨是第一个敢于与水师正面为敌的海匪。”

    齐宁皱起眉头,荆寿继续道:“前几个月,水师那边抓了几名海匪探子,将他们都处死,首级悬挂在海边,本是想威慑黑虎鲨,谁知道一夜之间,首级全都被盗走,还有几名水师兵士被杀,嘿嘿,这对东海水师来说,当真是奇耻大辱,那位澹台大都督派出船队追拿,还是一无所获,那澹台大都督出身将门,心高气傲,受此折辱,恐怕是吐了血.......!”

第九二九章 入棺

    齐宁这时候才知道,那黑虎鲨竟是屡次与水师为难,而水师却对他无可奈何,心想面对如此狡猾的对手,这澹台炙麟心中郁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他心中却有些奇怪,所谓虾有虾道蟹有蟹道,东海上的海匪要想生存下去,自然遵守游戏规则,水师要养寇自重,这本是东海海匪苟延残喘下去的大好机会,毕竟正面相对,东海群匪根本不可能与东海水师相抗衡。

    水师有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而东海群匪在海上最大的弊端就是无法得到足够的后勤保障,只要水师全力封锁沿岸,足可以让海上群匪消耗而灭。

    这当然不是东海群匪愿意看到的局面,这些年下来,双方也已经形成了默契。

    但黑虎鲨却打破了这种规则,他的目的已经不只是要劫掠沿岸,而是直接将矛头指向了东海水师,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的道路。

    齐宁很难想象,一个有远见的海匪首领,会选择这条道路。

    但黑虎鲨却偏偏选择了这条道路。

    虽然仗着对海域的熟悉,能够暂时躲避水师的围剿,但时间一长,双方后勤补给的差异,一旦让水师下定决心要将这股海匪剿灭,那么黑虎鲨最终的结局几乎是可以想象,只要澹台炙麟有足够的耐心,甚至不必亲自动手,海匪内部也会因为环境恶劣而出现内讧。

    齐宁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黑虎鲨为何要明目张胆地与东海水师为敌。

    “荆舵主,东海水师目前对那股海匪可有什么动作?”齐宁沉吟片刻,才轻声问道。

    荆寿立刻道:“据我得到的消息,水师对沿岸早已经开始进行了封锁,水师的战船都在海岸沿线巡弋,而且他们派出最强的战船,一直都在海上搜寻黑虎鲨的踪迹。”微微一笑,低声道:“而且水师还放出了风声,只要有人能够将黑虎鲨的首级送到东海水师答应,不但赏赐黄金,而且还会向朝廷保荐为官,无论从前做什么,都既往不咎。”

    “哦?”

    “其实这是说给海上那些海匪所知。”荆寿轻笑一声:“这风声传开,必然会让黑虎鲨和他手下的人互相提防,黑虎鲨自然担心手底下有人会真的因为黄金官位而取了他脑袋,不过到现在为止,黑虎鲨应该还好生生地活着。”

    齐宁微微点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又问道:“黑虎鲨能够取苗八子而代之,甚至能够在短时间内收拢海上零散势力,此人的勇气和才干确实非同寻常,如此人物,应该早就名声在外吧?”

    荆寿摇头道:“在苗八子被杀之前,其实还真没有人知道这黑虎鲨的名气,就连我丐帮,也不知道海上有这号人物。海上但凡有些名气的人物,我们丐帮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偏偏对这黑虎鲨一无所知,直到这黑虎鲨成了匪首之后,我们才对他略有所知。”

    “原来如此。”齐宁轻声问道:“此人有多大年纪,荆舵主可知晓?”

    “说句实在话,这人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们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荆寿有些尴尬道:“苗八子活着的时候,还时常有海匪乔装打扮上岸来,我们......我们对他们的踪迹也是有些熟悉,多少还能知道一些海上的事情,但黑虎鲨上来之后,立刻就将矛头对准水师,坏了规矩,海匪上岸也就少了,好不容易上岸来,也被水师的人抓了起来,之后就只知道那黑虎鲨带人处处与水师为难,其他的消息已经很少得知。”他眉宇间略显疑惑,犹豫一下,还是问道:“恕我冒昧,阁下为何会对黑虎鲨如此感兴趣?”

    齐宁微笑道:“只是听说黑虎鲨敢和东海水师为敌,心里十分好奇,想知道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今要打听黑虎鲨的消息不容易。”荆寿道:“而且黑虎鲨与水师为敌之后,我们丐帮也就不去与那帮人接触,以免被卷入其中。”

    齐宁知道荆寿说这话的意思,含笑道:“荆舵主不必担心,让丐帮为难的事情,我也不会让你们去做的。”他知道丐帮消息灵通,想了一下,才问道:“还有一件事儿,想向荆舵主请教。”

    荆寿立刻抬手道:“阁下不必客气,你有朱雀令在手,就是我们丐帮的好朋友,只要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那是义不容辞,绝不推辞。”

    “荆舵主,不知......!”齐宁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才问道:“丐帮可知道在东海有些什么诡异的失踪案件?”

    “诡异的失踪案件?”荆寿一怔,略显诧异。

    齐宁道:“实不相瞒,我之前碰上一些奇怪的事情,听说有些青壮男子莫名其妙地失踪,就像是人间蒸发,突然就下落不明音讯全无。”

    荆寿神情顿时凝重起来,身体微微侧过来,低声问道:“阁下知道这事儿?”他这般问,齐宁立刻便知道荆寿显然也是知道这事,立刻道:“荆舵主看来是听说过。”

    荆寿想了一下,才道:“我倒真是听说过一些这样的传闻,大都是发生在偏僻乡村,正如阁下所言,那些村落发生过类似事件,失踪的都是青壮男子,而且此后都是没有任何音讯。”皱起眉头:“乡民们都说是有鬼魅作祟,那些村民是被鬼魅抓走了。”

    齐宁一听荆寿所言与自己在东阳县所闻竟是几乎相同,心下一凛,神情冷峻问道:“荆舵主可知道这些事情发生在哪些地方?到如今有多少人失踪?”

    荆寿摇头道:“到底失踪多少人,那还真是不清楚。东海郡下面有十几个县城,每个县城又有几十个村落,有些人失踪之后,还有人往官府报案,但许多人失踪后,当地村民都觉得是有鬼魅作祟,并无向官府禀报。丐帮这边倒也去查过此事,但根本找不到什么线索,那些人失踪的离奇,事先没有任何的端倪,失踪之后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摇了摇头,轻叹道:“这种事儿,没人报案,官府也不去多管,就算有人报了案子,官府派人去调查一下,找不到线索,也就不了了之。”

    “官府不了了之?”齐宁皱眉。

    荆寿道:“其实有些事还真怪不得官府。古蔺城往西几十里地,有一个陈家村,去年在陈家村一夜之间有五个青壮汉子就离奇失踪,这事儿我们丐帮知道了,就有兄弟过去打听消息,可是村里的人对此噤若寒蝉,谁都不说一个字,而且事发过后,村里还请了道士作法驱鬼.....,满村的人都觉得就是鬼魅抓走了壮丁,村里的老人们甚至都不让让去官府报案。陈家村发生这事儿,其他村里只怕不少也都是这样,所以究竟失踪多少人,丐帮这边也说不清楚。”

    齐宁心中苦笑,人口失踪,其中明明大有蹊跷,却被村民们误以为是鬼魅作祟,只要触及到鬼神之说,又有谁真的会去细心调查。

    离开了丐帮分舵,齐宁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驿馆,歇了半晚,次日一大早,起来收拾过后出门,韦御江等人早已经在等候。

    众官员知道澹台炙麟身死,一开始都以为是惊天大案,但经过尸检和现场环境的调查,已经得出澹台炙麟确实是自尽而亡,虽然心中都很是诧异和惋惜,但既然并非他杀,也就都知道这件案子实际上已经不必费什么太大的功夫。

    齐宁倒也没有让其他官员随同前往,吃过早饭后,只让韦御江同行,让吴达林带了两个人随侍。

    阳光明媚,天高气爽,街道上人来人往,与夜深时候的万籁俱静宛若两个世界。

    驿馆离大都督府路途并不远,穿过两条街,便即到了大都督府,齐宁昨日已经说好,今天要见一见澹台炙麟的遗孀,进了大都督府,沈凉秋便已经得到禀报迅速赶过来,见到齐宁,立刻道:“侯爷,昨晚向夫人说过,侯爷今日要见夫人,夫人也并无多说,点头同意,侯爷稍候片刻,卑将已经派人去告诉夫人侯爷已经到了。”

    齐宁落座之后,才问道:“夫人身体如何?”

    “夫人与大都督伉俪情深,此番大都督过世,夫人......!”沈凉秋苦笑摇头,他面色憔悴,眼袋都发黑,这阵子显然也是辛苦得很。

    齐宁微微颔首,才道:“沈将军,大都督过世,朝廷那边还没有下旨选定其他人接替,在此之前,水师那边,还要由你来操理,你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多谢侯爷关心。”沈凉秋道:“侯爷这次过来,也检查过了大都督的遗体,大都督过世之后,遗体这般停放多日,实在不妥,所以卑将准备今日也和夫人商量,将大都督的遗体入棺。”

    “该当如此。”齐宁道:“大都督的棺木是否已经准备好?”

    沈凉秋解释道:“大都督过世后,下官已经派人暗中去找了一副上好的棺木,只等朝廷派人过来之后,再行入棺。昨天半夜,卑将已经让人将棺木悄悄送了过来,眼下就停放在大都督遗体的院内,只等和夫人商量后,就.....!”

    他话声未落,外面忽然传来惊呼之声:“不好了,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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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三零章 毒汤

    齐宁正与沈凉秋说话,忽听到外面惊呼声,齐齐皱眉,随即看到侯总管几乎是跌跌撞撞跑到厅堂来,一脸煞白,惊魂未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沈凉秋皱眉道:“侯总管,什么事要如此叫喊?”

    侯总管几乎是带着哭腔道:“不好了,夫人......!”他情急之下,抬手向外指过去:“沈将军,夫人她.....她出事了!”

    齐宁心下一凛,他身旁的韦御江也是吃了一惊,沈凉秋却是迅速冲上几步,几乎是厉声问道:“夫人怎么了?”

    “夫人......夫人自尽了......!”侯总管全身颤抖:“沈将军,你.....你快去看看吧!”

    沈凉秋一把抓住侯总管手臂,怒喝道:“侯总管,你胡说八道什么,昨晚夫人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一把撇开侯总管,竟是连齐宁也顾不得,飞步向门外冲出去,他动作灵敏,脚步极快,一眨眼就已经出了门去。

    齐宁和韦御江对视一眼,也不犹豫,迅速跟出了门去。

    沈凉秋脚步虽快,齐宁的脚步更是不慢,片刻间已经到得沈凉秋身边,沈凉秋脸色微微泛白,两手已经握成拳头,齐宁察觉到沈凉秋的手在微微发抖。

    穿庭过院,很快就到得东院外面,还没见到院内,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声,冲进院内,只见到两名侍女瘫坐在屋门前,正哭泣不止。

    沈凉秋冲到屋门前,屋门敞开着,他一直脚刚要踏进去,似乎想到什么,停了下来,沉声喝道:“莫哭了!”

    两名侍女吓得收住哭声,沈凉秋沉声问道:“夫人在里面?”

    “将军,夫人.....夫人她.......!”一名侍女抬手指着屋里,浑身发抖,后面的话却已经说不出来。

    齐宁这时候也已经跟上,向沈凉秋道:“沈将军,保护现场!”

    沈凉秋明白齐宁意思,点点头,目光冷峻,低声道:“侯爷,大都督是自尽,夫人如今又是自尽,这.....这绝不简单,里面一定有蹊跷。”

    “沈将军不必着急。”齐宁劝慰道:“韦司审擅长观察,等他一起过来。”

    他和沈凉秋都是习武之人,气息十足,速度极快,韦御江和侯总管都已经是被远远拉在后面,沈凉秋虽然脸色难看,但也没有急着进屋,片刻之后,韦御江已经进了院子,侯总管又隔了片刻才进院内。

    沈凉秋这才看向齐宁,齐宁见韦御江和侯总管都到来,这才微微点头,沈凉秋第一个进到屋内,齐宁紧随其后。

    一进屋便是正堂,沈凉秋向左首瞧过去,房门也是敞开着,他深吸一口气,这才缓步走过去,齐宁跟在后面,进到房内,一进房便看到里面是被隔成两断,外面这一半十分简单地放着桌椅,中间有一面大屏风将房间后一半隔开,屏风两边各有一道入口,可以进入到后面。

    若换作平日里,作为沈夫人的寝室,除了澹台炙麟,自然是不能让任何男人进入到其中,但今日发生如此惊人之事,自然不再有避讳。

    沈凉秋和齐宁转到屏风后面,就看到一张装饰精美的大床几乎占据了后面空间的一半,纱帐被钩子挂着,所以床上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一个全身素白的女人此时静静地躺在床上,双手帖放在小腹处,左手按在右手上面,悄无声息,寂然不动,而在那女人的面上,用一方轻纱掩盖,轻纱很薄,所以隐隐能够看到女人的面貌。

    这时候齐宁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回过头去,韦御江紧跟在他身后,而侯总管这时候却是从后面抢上来,“噗通”跪在地上,痛哭道:“夫人,你.....你怎么如此想不开,你这一走,小少爷该怎么办......!”

    沈凉秋这时候却是走到床边,双手握拳,身体发抖,呆呆看着床上那一动不动的女人,齐宁神情冷峻,这时候也已经发现,在女人的唇角,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来,但血液显然已经发干。

    齐宁转头向韦御江使了个眼色,韦御江点头,走上前去,向沈凉秋拱了拱手,然后对着床上的女人深深一礼,恭敬道:“沈夫人,得罪了!”身体前倾,凑过去瞧了瞧,随即手中多了一根银针,小心翼翼将银针凑过去,沈凉秋抬起手,似乎要阻止,嘴唇微动,但终是什么也没说,缓缓放下手来。

    韦御江将银针轻轻刺入沈夫人脖颈的血管之中,又迅速抽出来,很快,几人都看到那银针已经变了颜色。

    “中毒?”齐宁心中一凛。

    韦御江又看了看沈夫人脸庞,这才转身走到齐宁身边,轻声道:“侯爷,沈夫人应该是中毒而亡。”

    齐宁看向侯总管,见侯总管兀自哭泣,咳嗽两声,才问道:“侯总管节哀,本侯有两句话问你。”

    侯总管抬袖擦拭眼泪,看向齐宁,齐宁问道:“侯总管方才说夫人是自尽?”

    侯总管兀自带着哭腔道:“方才沈将军知道侯爷过来,是要见夫人,所以让老奴通禀夫人,老奴过来后,让春桃......!”抬手指向外面道:“春桃就在外面,老奴不好直接进屋来禀报,所以让春桃通报一声,春桃进屋后,很快.....很快就叫出声来,老奴急忙冲进来,然后.....然后就看到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躺在床上,嘴角.....嘴角还有血......!”

    “侯总管,为何你能凭这些就知道夫人是自尽?”齐宁盯着侯总管眼睛。

    侯总管抬手指向一处,几人都瞧过去,见到侯总管指向的地方是梳妆台,梳妆台距离大床几步之遥,最显眼的是梳妆台上放着一只玉碗。

    韦御江已经迅速靠近过去,轻轻端起那玉碗瞧了瞧,很快就回头看向侯总管问道:“侯总管,夫人中毒,是喝了这碗汤?”

    齐宁这时候也走过去,韦御江将那玉碗双手捧给齐宁,齐宁接过瞧了瞧,见到碗中还剩下小半碗汤水,底部还有两片银耳,银耳汤本该是清澈干净,但这剩下的汤水却带有一丝褐红色,明显不对劲。

    侯总管道:“老奴进屋之后看到夫人这样,心里就知道事情不好,瞧见这汤水,和之前送来的银耳汤颜色不同,心里......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进屋之后,看到夫人嘴角带血,然后又看到这碗汤水不对,所以就判断夫人是自尽,是这个道理吧?”齐宁神情淡定,凝视侯总管问道。

    侯总管点头道:“是.....是这样,但.....但也不只是如此......!”

    韦御江见侯总管神情闪烁,皱眉道:“侯总管,被这碗汤毒杀,未必就是自尽,也可能是有人在这汤水里下毒,你为何那般轻易断定夫人一定是自尽?”

    沈凉秋神色冷峻,冷声道:“侯总管,你是金刀候府的老人,就是因为你对澹台家忠心耿耿,当初老侯爷才留你在这边照顾大都督。这些年你虽然是大都督府的总管,但无论是大都督还是夫人,对从未将你当做下人看待,而是将你当做长辈一样敬重。”往前踏出一步,目光如刀,盯着侯总管道:“如今大都督自尽,眼下夫人又是自尽,你告诉我,是否有什么没有说出来?”

    侯总管身体一震,低下头去,齐宁却是缓步走过去,温言道:“老总管,如果你真的知道什么,不妨说出来,也好搞清楚这些事情。如果大都督和夫人果真是自尽,那倒也罢了,可如果真的另有缘故,你隐瞒不说,岂不是愧对大都督夫妻?”

    侯总管抬起头,眼泪直流,悲伤道:“都是老奴不好。”看向沈凉秋道:“沈将军,昨晚.....昨晚你见过夫人离开之后,夫人.....夫人对我说了一些不对劲的话,我.....我没有及时告诉你,都是.....都是我误了事情。”

    “夫人对你说了什么?”

    侯总管哀伤道:“夫人给了我一只小箱子,我打开之后,发现里面都是金银细软还有.....还有一些银票,当时就奇怪,夫人让我都收起来,还对我说,如果.....如果她真的发生了什么,就将.....就将那箱东西分派给府里的大伙儿,不要落下一个人,还说.....还说这些年多亏了大伙儿.......!”

    齐宁和韦御江对视一眼,沈凉秋则是紧盯着侯总管眼睛。

    “老奴一听夫人交待,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劝说夫人不要多想,大都督过世,夫人心中悲痛,但毕竟小少爷还在。”侯总管长叹道:“老奴劝夫人说看在小少爷的份上,也要她好好保重身子,她当时也没有多说什么,叮嘱我收好箱子,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否则.....否则就是老奴对她不住。”

    沈凉秋深吸一口气,道:“侯总管,夫人这明显已经有轻生之念,你.....你为何昨晚不去告诉我?夫人就算有叮嘱,可是此等大事,怎能隐瞒?”

    “老奴是昏了头,以为有小少爷在,夫人看在小少爷的份上,绝不会......!”侯总管猛地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一巴掌扇了下去,自责道:“都是我糊涂,都是我糊涂.....!”他连抽两下,齐宁已经伸手抓住他手臂,摇头道:“老总管不要如此,我问你,这碗汤......是谁送过来的?”

第九三一章 海葬

    侯总管道:“是老奴一早亲自送过来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接着道:“都督府内的饮食一直都很小心,大都督和夫人的饮食,我们送进去之前,都会检查,今早送来的这碗银耳汤,我送过来之后,是春桃尝过,这才送进屋里。”

    齐宁微微颔首,侯总管抬头看着床上的沈夫人,鼻子发酸道:“夫人定是存了要追随大都督而去的心思,所以才会将自己收拾成这样。”

    沈夫人一身干净的素白衣衫,而且躺在床上的姿势十分的从容平静,从夫人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痛苦,显得异常平静,齐宁心中其实也知道,如果是为人所毒杀,沈夫人在死状绝不可能是这般。

    眼前的一切,也确实证明沈夫人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虽然澹台炙麟和沈夫人先后自尽的现场确实找不到其他的破绽,但这一对夫妻先后以自尽的方式了解自己的生命,却着实让齐宁觉得有些古怪,内心深处总觉得事情绝不像表面这般简单。

    “啪!”

    一声脆响忽然想响起来,却是沈凉秋忽然抬手抽在了自己的脸上,齐宁一怔,沈凉秋却已经长叹道:“我没有保护好大都督,如今连夫人.....连夫人也没有看好,我还能有什么脸面去见大都督。”转身走到齐宁面前,看着齐宁道:“侯爷,没有保护好他们,是卑将失责,恳请侯爷此番回京,将卑将一同押赴进京。”

    “沈将军这是何意?”

    “当年卑将曾经立下誓言,要与大都督同生共死,如果大都督背后有刀砍向他,卑将一定会站在他身后。”沈凉秋摇头苦笑道:“可现如今大都督和夫人都已经去了,卑将还苟活着,卑将要先向老侯爷请罪,再......!”后面的话却并无说出来。

    齐宁却是从他眼眸中看出隐藏的伤痛。

    从昨日看到沈凉秋之后,齐宁便发现沈凉秋其实一直都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显得比较冷静。

    澹台炙麟身死,水师的最高将领就是沈凉秋,此等情况下,沈凉秋保持冷静,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澹台炙麟夫妻先后自尽,沈凉秋显然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对了,侯总管,麻烦你找一名侍女过来,看看夫人身上可有什么东西留下来。”齐宁沉吟了一下,才轻声吩咐道:“这里是夫人的房间,咱们不好在这里多留,出去再说吧。”

    侯总管起身去找春桃进来,其他几人也都出了门,出门之后,沈凉秋深吸一口气,转头问侯总管道:“小少爷在哪里?”

    “有奶妈在照顾着。”侯总管抹去眼泪,惊魂未定:“沈将军,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少爷不能留在这里,要尽快送回京城。”沈凉秋冷静道:“大都督的遗体也不能那样放着了......!”向齐宁问道:“侯爷,咱们要尽快将大都督入殓,还有夫人......!”沉吟起来。

    “沈将军是准备将两位的遗体送回京城吗?”齐宁问道。

    沈凉秋叹道:“便是这事儿有些难办。”

    “哦?”齐宁奇道:“此话怎讲?”

    “侯爷有所不知,很早之前,大都督就曾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沈凉秋微顿了顿,才道:“如果有朝一日真的在水师大都督的位置上离开,他宁可让自己永眠在大海之中,他说自己半生以海为家,便是走了,也要躺在海底。”

    齐宁一怔,沈凉秋摇头道:“当时水军诸多将领都在,大伙儿都以为大都督只是随口而言,所以也都说真要是死了,就都留在海里。卑将与大都督义结金兰,知道大都督并非信口而言,也说过死后追随大都督一同长眠海底......!”

    “如此说来,大都督是希望自己离开后能够海葬?”

    “不只是大都督,常年以海为家的人,许多人都会有这样的心思。”沈凉秋解释道:“许多渔民在死后,都是进行海葬。”

    “原来如此。”齐宁问道:“若是这样,夫人岂不是也要与大都督一同海葬?”

    沈凉秋苦笑道:“大都督与夫人伉俪情深,夫人为了大都督,服毒自尽,这本就是要追随大都督而去,如此深情,又如何能够拆散他们。”

    齐宁心想如何处理澹台炙麟夫妻的后事,这是澹台家的事情,自己倒不必多言,当下只是微点头,并不多说。

    便在此时,进去不久的春桃匆匆出来,手里却是拿着一封信笺,向沈凉秋道:“沈将军,这里.....这里有一封信,揣在夫人的怀中。”

    沈凉秋立刻伸手过去接过,正要拆开,却是停手,呈给齐宁,齐宁摇头道:“沈将军可见过夫人的字迹?先瞧瞧是否真的夫人所留。”

    沈凉秋当下拆开了信笺,扫了几眼,这才向旁边的侯总管道:“侯总管,你也是见过夫人的笔迹,你以为这是否夫人亲笔所留?”

    侯总管凑过来,细细看了看,十分肯定道:“没错,这是夫人的笔迹。”

    沈凉秋点点头,仔细将那信笺看了一遍,片刻之后,才长叹一声,一脸感受,苦笑道:“夫人自尽,原来.....是我的错!”

    几人都不明白,沈凉秋解释道:“昨晚我向夫人禀明,侯爷领着刑部的差官前来调查大都督一事,大致确定大都督确实是自尽而亡。”顿了顿,才继续道:“先前夫人一直不相信大都督会丢下她和小少爷离开,只以为大都督是被人所害,所以每日都在等候朝廷派人来调查此事,可是昨晚知道大都督是自尽后,便......!”声音已经略有些哽咽。

    齐宁道:“夫人知道了大都督是自尽,便无其他留恋,所以服毒自尽,追随大都督而去,沈将军是这个意思?”

    沈凉秋点点头,自责道:“如果昨晚我没有那般向夫人禀报,也许......便不会如此。”

    “夫人在信中可还提到其他事情?”

    “夫人在信中说,大都督在自尽之前的那几天,就有些反常。”沈凉秋道:“大都督精神恍惚,而且几次提过,如果有一天他离开,就要为他举行海葬。”沈凉秋双手将信笺呈给齐宁,等齐宁接过才继续道:“夫人让我们将小少爷送回京城,她自己要留在东海,与大都督一起海葬。”

    齐宁接过信笺扫了几眼,字迹娟秀,确实是出自女人的手笔,沈夫人的遗书言简意赅,其最终的目的,显然还是希望能够陪伴自己的丈夫一同进行海葬。

    齐宁将遗书折好,却是收进袖中,道:“这是夫人留下的遗书,本侯虽然是受朝廷委派过来,其实也是受了老侯爷的托付,这份遗书等本侯回京之后,亲自转交给老侯爷,也算是对老侯爷有个交代.....,沈将军,你意下如何?”

    “如此自然是最好。”沈凉秋微微点头,“侯爷,夫人也已经离去,这事儿.....目下还是不要被人知道为好。”

    “这是当然。”齐宁道:“大都督和夫人的遗体,可以尽快入殓,不过.....朝廷那边正在商榷大都督的接替人选,没有颁下旨意之前,如果将大都督过世的消息传出去,只怕会引起东海骚动。”微皱眉头道:“只是如果一直这么放着,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大家都知道意思。

    虽然最为酷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但天气还没有凉下来,温度依然不低,如果长时间不将遗体安葬,遗体总会损坏。

    “如果大都督真要海葬,绝不能草草行事。”沈凉秋以不容商量的口气道:“侯爷,卑将会妥善安置好大都督和夫人的遗体,不会出问题。”

    齐宁见他这般说,知道他有法子,微微颔首,这才道:“本侯这边会写一道折子呈上去,沈将军也可以写一道折子。大都督和夫人都是自尽离世,这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不过.....咱们还是要想好大都督自尽的缘故,总是要向朝廷给个说法的。”

    沈凉秋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沈将军想说什么?”齐宁凝视沈凉秋问道。

    沈凉秋这才道:“卑将思来想去,大都督......!”话说到一半,还是摇头道:“不会是这样,卑将到现在也觉得大都督不可能因为黑虎鲨便会想不开。”

    “如何上折子,沈将军自己好好思量便是。”齐宁道:“本侯这边,只会将所知据实上奏。”见沈凉秋神色憔悴,安慰道:“沈将军不要太过悲伤,节哀顺变,水师那边,眼下还是要仰仗你。”

    沈凉秋拱拱手,齐宁道:“本侯先在这边等着朝廷过来的旨意,沈将军如果有什么事,尽管去驿馆那边找我。”轻轻拍了拍沈凉秋手臂,也不多言,转身离开。

    沈凉秋亲自送到大门,出门之后,吴达林等人已经在都督府外等候,上马走了一段路,韦御江忽然问道:“侯爷,此事就到此为止吗?”

    齐宁骑马缓行,扭头看向韦御江问道:“韦司审为何会这般问?”

    “卑职.....卑职只是觉得很蹊跷。”韦御江靠近齐宁,两匹马齐头并行:“澹台大都督自尽了,咱们昨天刚到,今天沈夫人也自尽了,这....这事儿就是透着古怪,卑职觉得里面定有隐情。”

    “大都督和沈夫人自尽的现场你也都看了,澹台大都督死于密室之内,而沈夫人不但是在收拾好后服毒,还留下了遗书。”齐宁缓缓道:“两人的死,你是否能找到证据证明他们不是自尽?”

    “这......!”韦御江顿时为难起来,正如齐宁所言,两处现场他都亲自看过,却是没有发现现场有不对的地方。

    “动机!”齐宁道:“如果两人都是自尽又找不出任何证据推翻,那就只能找到澹台大都督自尽的动机,如此人物,到底是什么导致他非要自尽不可。”抬头看天,碧空如洗,喃喃道:“澹台大都督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第九三二章 破煞

    齐宁从丐帮口中已经知道,东海水师几次在黑虎鲨的手底下吃了亏,堂堂帝国水师连续在一股海匪手下栽跟头,对水师的统兵之将来说,当然是奇耻大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设身处地去想,齐宁能够感受到澹台炙麟心中的耻辱。

    毫无疑问,在连续发生这些事情之后,水师那边还是尽力掩盖了事情的真相,至少自己在京城那边还真没有听说过水师这边遭受到的耻辱。

    这样的事情一旦大肆传扬,虽然不会对澹台家在帝国的位置有什么动摇,但对澹台家的武名当然是沉重的打击。

    澹台炙麟心中的压力,齐宁可以想象得到。

    如果能够在事发之后,以最快的时间抓获黑虎鲨,澹台家的武名还能够得到一定的挽回,但事实上到如今为止,黑虎鲨依然是在东海上逍遥自在,东海水师连他的一分毛发也没能得到。

    如果是一位对声誉看的极重的人,内心的压力当然会越来越重。

    澹台炙麟是久经沙场的武将,难道当真是因为连续受到折辱而无法承受压力,这才悬梁自尽?

    作为澹台家的顶梁柱,澹台炙麟当真就不顾及自己在家族中的重担,甚至不惜抛下妻儿赴死?

    骑在马上,齐宁若有所思,忽听得身边一个声音道:“这位大爷慢走!”

    齐宁一怔,扭头看过去,才发现不知不觉走在一条长街上,街边有一处算卦的摊位,十分简陋,卦摊边上扯着一面布帆,上面写着一个“卜”字,坐在卦摊后面的算命人那一双眼睛呆滞如死灰,竟是一个盲者。

    齐宁前后看了看,自己此时正经过那人的卦摊,韦御江落后跟在自己后面,吴达林等人则是隔了一段距离,其实也是为了不太显眼,否则五六匹马走在一起,难免太过招摇。

    那盲者明显是看不见东西,但面孔却是朝向齐宁这边。

    齐宁勒住马,有些奇怪,问道:“你是说我?”

    “客官要算命吗?”那盲者直接问道。

    齐宁微微一笑,摇头道:“我不算命。”

    “你不算命,是因为不信命,还是不信我?”盲者问道。

    齐宁觉得这盲者说话有趣,笑道:“这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信我,在这城里找不到第二个为你解灾之人。”盲者缓缓道:“若果你不信命,很可能就会没命。”

    齐宁微皱眉头,这盲者说的当然不是什么好话,无论是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不会开心,他翻身下马来,走到卦摊前,盲者已经抬手道:“请坐!”神色十分镇定。

    齐宁却也是在边上坐下,盯着盲者的眼睛。

    这盲者双眼已瞎,却又似乎对身前的事情十分清楚,齐宁有些奇怪,本以为这老家伙是故意危言耸听,引人留下来算卦,甚至觉得此人可能是装瞎子,但算卦人双目毫无生气,犹如死鱼眼睛一般,心知此等情况,是万万假扮不来的。

    “先生是不是说我有灾?”齐宁盯着忙着眼睛道:“你我素不相识,先前连一句话也不曾说过,怎知我会有灾?”

    “你可知煞气?”盲者道:“身上带有煞气之人,往往离灾难很近,一个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哦?”齐宁冷笑道:“你是说我有煞气?”

    盲者气定神闲,轻声道:“刚才你离我还有些距离的时候,我便感受到煞气存在,只等你从我卦摊前走过,煞气极盛......!”

    “所以你才出声让我停下?”齐宁听他说的玄玄乎乎,淡淡一笑,问道:“那先生不如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会遇到灾难?”

    盲者叹道:“你既然不信,大可以不必多问的。”

    “哦?”

    “你若诚心算卦,老朽或许能够帮你破煞。”盲者叹道:“可是若你不信,我便帮你,那也毫无用处。”抬手道:“你可以走了。”

    齐宁心下好笑,暗想这盲者的套路和普通的算命先生没什么两样,先以危言耸听将人吸引下来,尔后再说什么破灾解煞,不过这盲者一本正经模样,一般人还真要被他唬住。

    子不语怪力乱神,齐宁本来对鬼神之说并不相信,但他自己灵魂穿越,那是最无法解释的事情,不过对于命数,他倒也并不深信。

    不过他倒也能够理解,眼前这盲者双目已盲,他要生存下去,总要有个活计,在街上摆摊算卦,倒也是个讨生活的路子,眼下反正也没有什么急事,听他说说也是无妨,走的时候给他留下一块碎银子,当作是资助。

    他既然这扮相,便耐心起来,微笑道:“先生好心为我破煞,我自然不会不知好歹,敢问先生,我到底有什么灾难?”

    “天机不可泄露!”盲者道:“老朽问你,这几天你是否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齐宁托着下巴道:“先生说的不干净东西,又是指什么?”

    盲者微一沉吟,才道:“你若是今日离开这里,或许还能避开灾难,否则......!”摇了摇头,连眉头也是微微锁起。

    “离开这里?”齐宁眸中光芒一闪,身体微微前倾:“我为何要离开这里?”

    “这里是是非之地,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盲者道:“离开此地,方位一变,阴煞自然也会离你而去。”

    “你怎知我不是东海人?”齐宁皱眉道,但话一出口,便知道多此一问。

    东海地处东南,说话的味道与京城大不相同,只从口音上对方就可以判断出自己并不是东海本地人。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所以盲者也不多说。

    齐宁却觉得这盲者话里有话,自己此番前来东海,就是为了查清楚澹台炙麟身死背后的谜团,眼下一切都还在云山雾罩之中,但这盲者言语之中,却明显是劝说自己离开东海,甚至直说这东海古蔺城是是非之地。

    齐宁不知道他到底是话中暗含深意,还是故意这般装神弄鬼,不动声色道:“先生让我离开东海,只可惜我眼下还走不得。”

    “如此说来,你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非要留在东海?”盲者“看着”齐宁,神色淡定。

    齐宁笑道:“先生方才不是说过,可以为我破煞,难道破煞的法子,只有离开东海一条途径?”

    盲者微一沉吟,才道:“倒也还有一个法子,只是......!”他欲言又止,抬手抚须,齐宁笑道:“你但说无妨!”

    “另一个法子虽然也可以破煞,但.....却要泄露天机。”盲者叹道:“若是泄露了天机,便要折了自己的阳寿,这个......!”

    齐宁心下好笑,说来说去,这盲者最终的目的,无非还是要得些银钱,他取了一块碎银子放在案上,含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先生教我破煞之法。”

    盲者伸手摸了摸碎银子,犹豫一下,才叹道:“罢了,我都这把年纪,折些阳寿也就罢了,你年纪轻轻,总不能看着你大祸临头见死不救。”将那碎银子收进袖内,道:“我给你写破煞之法,你拿了回去,照做就好。”微微挥手,吩咐道:“转过身去。”

    齐宁转过身,韦御江等人见齐宁算卦,并不靠近过来,只是在不远处等候。

    那盲者摸过纸笔,竟是在纸上写下了破煞之法,然后吹了吹墨迹,伸手取了一只信封,将那破煞之法放入信封之内,然后用米糊封了起来,这才道:“里面便是破煞之法,今日酉时过后,方能拆开,若是提前拆开,这破煞之法也就没了用处,切记切记!”

    齐宁转身接过信封,见到这盲者虽然双目失明,但信封倒是封的很好,显然是个老手,心里好笑,含笑道:“那就多谢先生了。”起身来,也不多言,径自过去翻身上马,那盲者在后面兀自叫了一声:“酉时之前,万不可拆看,否则大祸临头,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得了。”

    齐宁哈哈一笑,催马而行,韦御江等人迅速拍马跟了上去。

    一行人回到驿馆,进院之后,韦御江才问道:“侯爷信卦?”

    齐宁笑道:“也不能说不信,却也不全信。不过这般路边摆摊的算命先生,都是一个套路,没有什么高明之处。”取出了那算卦先生写下的破煞之法,便要拆开,韦御江立刻道:“侯爷,先前离开的时候,那算卦的好像说在酉时之前不可拆看,您......!”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倒想知道我到底有什么灾,又该如何趋吉避凶。”齐宁淡淡一笑,拆开了信封,从里面取出纸张来,扫了一眼,却见到上面写着四行字,却是一首诗。

    “那算命的眼睛看不见,但写的字却是整整齐齐。”齐宁道:“不用算卦,卖字为生也是不差。”

    他并不避讳韦御江,韦御江在旁看了看,轻声念道:“醉卧清风台,柳下映红花。听潮涛声起,香袅入凡家!”疑惑道:“侯爷,这.....这又是什么意思?”

    齐宁仔细看了两遍,也是看不出所以然来,心想那盲者声称写下了破煞之法,要按照破煞之法去做方能解煞,但这上面只是一首诗,却又如何按照这首诗去破煞,难不成那算命的盲者只是消遣自己不成?

第九三三章 设局

    “韦司审,你擅长观察细节,可发现这首诗有什么蹊跷之处?”齐宁将纸张直接递给了韦御江,韦御江双手接过,从头到尾又细细看了一遍,一脸疑云摇头道:“侯爷,这看上去就是一首平常的打油诗,算不得有多高明,而且.....也瞧不出里面到底藏着什秘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齐宁道:“那算卦的就算是想要装神弄鬼得些银钱,也只要随便说个破煞之法,倒也用不着如此暗含玄机。”他微一沉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留下一首诗,若是不明所以,难保会回头去找他......!”

    “侯爷,那算卦的半道上叫住你,又给你留下这首诗,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韦御江心思慎密。

    齐宁微锁眉头,猛地意识到什么,伸手从韦御江手中拿过纸张,揣进怀中,二话不说,快步出门,韦御江急道:“侯爷,您.....!”他还没说完,齐宁身法如燕,转眼间便已经去的远了。

    齐宁骑上一匹马,飞奔回转到街道上,宛若离弦之箭般,只片刻见,已经到得先前那算卦盲者摆摊的地方,却发现这地方已经被一个卖咸鱼的占住,他下了马来,往那卖咸鱼的过去,卖咸鱼的还当是主顾,已经展开笑脸道:“这是我们家祖传三代的咸鱼,腌制的法子和其他人不同,你.....!”

    不等他说完,齐宁已经冷声问道:“那算卦的去了哪里?”

    他离开这里到回转来,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只是这片刻间,算卦盲者便已经没了踪迹,齐宁已经知道这其中定有蹊跷。

    那卖咸鱼的见齐宁神情冷峻,倒是被吓了一跳,抬手往长街另一边指过去,慌张道:“先前.....先前那瞎子收了摊,往.....往那边去了?”

    齐宁向那头瞧了一眼,长街上人来人往,熙熙囔囔,自然是瞧不见那盲者的影子,盯着卖咸鱼的问道:“你经常在这里卖咸鱼?”

    “是是.....!”卖咸鱼的道:“我在这里已经卖了一年多,今天一大早就在这里摆摊......!”

    “胡说,你若在这里摆摊,为何那算卦的会在这里?”

    “那算卦的过来给了我十文钱,请我吃个早点,说他在这里摆个摊,只要一个时辰就让给我。”卖咸鱼的感觉齐宁似乎不是寻常人,也不敢得罪,解释道:“有人请吃早点,那.....那自然是求之不得,所以我拿了十文钱,去沈记包子铺吃包子去了......!”

    齐宁已经明白今日遇上那算卦盲者,明显是个布局,问道:“以前你可瞧见过那算卦的?”

    “从来都不曾见过。”卖咸鱼的道:“这条街上算卦的也就两个,我都认识,那瞎子是第一遭来这里。”

    齐宁再不多言,转身冲过上了马,顺着卖咸鱼所指方向,催马往前,直跑道街口,也瞧不见算卦盲者的踪迹。

    齐宁心知对方既然是有心布局,那么在自己离开之后,算卦盲者就一定会迅速离开,自己找回来之前,那算卦盲者恐怕就已经去的远了。

    他皱起眉头,兜转马头,缓慢而行,心里却是在思索,算卦盲者今日煞费心机布下此局的目的,无非是想要将那首古里古怪的五言诗交到自己手中,如此说来,那首诗里果真是藏着大大的玄机。

    那首诗齐宁是记得一清二楚,心里默念了两遍,一时间也猜不透其中谜底。

    对方既然利用算卦的方法给自己传诗,当然是想要给自己传达某种信息,但却又偏偏诗里藏谜,弄得云山雾罩,却也不知道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对方既然是冲着自己过来,自然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自己进入东海之后,一直都是隐匿真实身份,从各地前来东海的客商旅人也不在少数,街道上也时不时地会有三五成群的马队经过,对方为何却能够辨识出自己的身份?

    难道是自己进入东海之后,就一直在对方的注意之下?念及至此,齐宁不动声色向四周观察一番,却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人盯着自己。

    忽听得马车声响,从后面传来车轮子碾压街道上青石的声音,齐宁是个很通情理的人,也不去占道,马匹往边上挪了挪,却感觉那马车走到自己身边慢了下来,忍不住扭头看过去,只见到车窗帘子已经掀开,显出一张成熟美艳的脸庞,正是田夫人田雪蓉。

    齐宁有些意外,却还是往那边靠近了一些,田雪蓉左右看了看,瞧见无人注意,才轻声道:“侯爷,你.....你怎么在这里?”她知道齐宁一直在隐瞒身份不被人知道,所以不敢在街上大声叫喊,这时候也只是用极轻的声音说话。

    “没事,到了东海,瞧瞧这里的风土人情。”齐宁含笑道:“夫人也是出来逛街吗?是了,商会那边.....?”

    “后天东海这边的药行商会要聚集大家在一起。”田夫人道:“药行商会的会长我已经见过,他让我后天也一并参会,只不过要在东海这边设名号,还要和东海总商会商量才成。”

    “你这是要去总商会?”

    “总商会会长最近很忙,所以这事儿要找副会长。”夫人解释道:“副会长是东海陈氏家族的陈老爷子,我刚去过陈府,只见了陈老爷子一面,陈老爷子就有事离开,让我今晚过去找他,他晚上有空闲,顺便晚上过去吃饭。”

    齐宁颔首笑道:“一切顺利就好,商会会馆那边安排的如何?”

    “侯爷不用担心。”夫人嫣然一笑,娇美动人:“各地商会都有贸易往来,互相之间也都是十分照应,一切都很方便。我昨晚还打听了一下,每年七八月的时候,正是肠游病发作最凶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时候了,听说他们这边一直都没有合适的药物去治疗肠游,许多人都受此病之疼,甚至有人因罹患此病而丢了性命......!”

    齐宁笑道:“东海肠游泛滥,夫人不辞辛苦前来东海,为他们送来了灵丹妙药,这是菩萨降世,哈哈哈......!”

    夫人脸一红,面若桃花,轻声道:“侯爷又在取笑我,这.....这灵丹妙药是唐姑娘所赠,唐姑娘才是菩萨下凡。”

    “她是菩萨,你也是菩萨,救苦救难,自然是有福报的。”齐宁对夫人要在东海经营药物还是十分赞赏,毕竟济世救人,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情,东海属于肠游症的重灾区,夫人不辞辛苦,携药而来,即使骨子里也要商人逐利的因素,但终究是做了一件大善事,一旦治疗肠游的药物能在东海大面积销售,便可以解决许多人的痛苦。

    而且当初齐宁有言在先,在保证成本的情况下,绝不可溢价,至少要让老百姓没有太大压力便能够轻易买到这种药物,而夫人对此并无异议。

    两人互相看了看,夫人目光触碰到齐宁眼睛,心下便是一跳,两人都不好邀请对方到自己的住处去坐一坐,夫人虽然和齐宁单独相处的时候总是有些紧张,但在人来人外的大街上,却还是镇定自若,笑道:“侯爷要忙,我不耽搁你了。”

    她也不问齐宁事情办得如何,京城时候齐宁说是为了护送她前来,夫人如今自然知道这是齐宁哄自己的话,此行东海,这位小侯爷是有公干在身,但这一行与齐宁一起到东海,背后有这位小侯爷照应,夫人心中倒是底气十足,踏实的很。

    齐宁点点头,道:“若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尽管去驿馆找我,事情虽忙,也不要太辛苦了。”

    他言辞关切,夫人心中一暖,轻嗯一声,冲着齐宁柔美一笑,这才放下了窗帘子,齐宁看着马车离开,抬头瞧了瞧天色,已经快到正午时分,瞧见边上有一家饭馆,当下径自过去,早有小二迎上来,牵过马,引着齐宁上了二楼。

    齐宁虽然掩饰身份,但衣衫的质料很好,一看也是有些身份的人,小二引着齐宁到了窗边的桌子坐下,齐宁令小二上几道东海的特色菜,再上一壶酒,临窗而坐,居高临下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东海城看起来平静如常,和往日里没有任何的区别,但谁又能知道,金刀候继承人、东海水师大都督夫妇就死在这城中。

    今天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个算卦盲者,又给了自己一首莫名其妙的诗,虽然齐宁尚未破解那首诗到底藏有什么谜底,但直觉却告诉他,这首诗很可能与澹台炙麟的死有关系,那算卦盲者到底是谁?

    酒菜上来,齐宁正要动筷子,却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随即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锦衣的中年汉子从楼梯口出来,对着二楼扫了一遍,却听到一个声音叫道:“这边,常二哥!”

    齐宁不动声色,眼角余光却发现距离自己不远的一张桌上,两个人同时站起来,正对着上楼的那人挥手,那常二哥哈哈一笑,摇晃着走过去,笑道:“两位兄弟别见怪,起得晚,来迟了,可不要见怪。”

    “二哥是大忙人,赌场里的生意兴隆,咱们兄弟都是知道的。”那两人张罗着请常二哥坐下,常二哥笑道:“赌场那边的生意倒不用我一直看着,后街那边来了几个新货,前两天张老三就让我去试试,一直没得闲,昨晚抽空去了一趟,嘿嘿,果然是让老子欲仙欲死,差点都走不动道。”

第九三四章 花脸香

    男人好色,人之常情,齐宁知道这常二哥今天迟到,是因为昨晚去了青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男人聚在一起,女人总是永恒的话题,常二哥与这两人显然是老相识,关系不浅,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一开始只是夸赞身材好,到了后来,说的便有些不堪,齐宁也不去理会,自斟自饮,一边寻思着那首诗中的秘密。

    忽听得一人问道:“常二哥,满城都知道,身子最白的是百花楼的雪姑,你昨晚见到的那姐儿,身子比雪姑还要白?”

    “诓你作甚?”常二哥得意道:“张老三是个讲究人,那姐儿过来之后,还没有接客,只等着老子过去,昨晚那可真是舒坦,那姐儿衣衫一脱,身上比那剥了壳的鸡蛋还要白,摸上一把,滑不留手......嘿嘿,今晚上你哥儿两可要去瞧瞧,免得自己后悔。”

    一人叹道:“今晚上是去不成了,我和我那相好的约好了,今晚上要去瞧她,男子汉大丈夫,说话总不能不算话。”

    “老六,你说的相好是哪个?”常二哥打趣道:“你这小子,身上的银钱全都丢在这上头,三四个相好,也亏你吃得消,来来来,二哥给你夹块鸡肉,补补身子,可别到时候死在她们床上.....!”

    三人顿时都笑起来,那老六笑道:“前天去了醉柳阁,今晚要去红月坊,说好了的,二哥说的那姐儿,只能等明天再过去.....!”

    齐宁本来并无意去听他们废话,猛地听到“醉柳”二字,神色一紧,立刻瞧过去,那三人并无注意,依然是有说有笑,齐宁微一沉吟,忽地起身来,缓步走过去,只走到那常二哥身后,那常二哥依然是口沫横飞并无注意,倒是其他两人抬头看向齐宁。

    “三位请了!”齐宁拱手笑道:“听三位说话妙趣横生,小弟也想凑个份子,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常二哥回过头来,见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打断自己言语,脸色顿时沉下去,一拍桌子,冷声道:“老子在说话,你打什么岔,知道老子是谁吗?”他话声刚落,齐宁已经放了一块银子在桌上,径自在空下的位置坐下,含笑道:“冒昧打扰,这顿饭小弟请了,想和三位交给朋友,还望三位不要拒人千里之外。”

    齐宁一脸笑容,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齐宁还拿出银子主动请客,三人的神色顿时缓和不少,常二哥上下打量齐宁几眼,皱眉问道:“你是什么人?”

    “小弟是外地人,喜欢周游四方。”齐宁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小弟没有别的嗜好,就是每到一地,喜欢......!”他并没有说下去,却故意露出一个让人心领神会的表情,那三人互相瞧了瞧,也明白了齐宁的意思,都露出古怪笑容。

    常二哥已经笑道:“少年爱美人,情理之中,没什么大不了。这位小兄弟看来也是同道中人。”

    齐宁微微一笑,这才问道:“小弟之前听人说,这城里有个叫做醉柳阁的地方,不知道是真是假?”

    齐宁方才听到“醉柳阁”三字,便瞬间想起来,那算卦盲者留下的诗句之中,头两句的首字正是一醉一柳,一瞬间便恍然大悟,那首诗却是藏头诗,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算卦盲者告诉自己的信息正是“醉柳听香”四字。

    齐宁之前从无听说过“醉柳阁”,所以也想不到醉柳听香能连在一起,这时候明白过来,便知道了究竟。

    只是那“醉柳阁”是个风月青楼,却不知算卦盲者为何要给自己透露一个青楼的讯息。

    “醉柳阁?”常二哥哈哈一笑,指着那老六道:“醉柳阁他最是熟悉,你问他就好。”

    人家主动请客,老六也就给了齐宁一张好脸:“小兄弟知道醉柳阁?这古蔺城内的青楼少说也有十来家,醉柳阁可是排在前头的,不但姑娘多,而且相貌也好,胖瘦皆有,就看你喜欢什么口味的了。”

    “原来如此。”齐宁含笑道:“小弟回头真要去看看了。对了,还有没有一个叫做听香.....唔,记不得那地方了,似乎有这两个字......!”

    “听香?”常二哥三人都是想了想,随即都摇头,常二哥道:“古蔺城的窑子,每一家我都知道,你说的什么听香,倒不曾听说有这样的地方,老六,瘦狗,你们可曾听说过?”

    “连二哥都不知道的地方,我们哪里知道。”那瘦狗摇头道:“满城的楼子,也没听说过什么听香......,嘿嘿,这听香倒像窑姐儿的名字。”

    其实齐宁一听他们说没有含有听香二字的青楼,便想到有没有可能是青楼姑娘的名字,这时候听瘦狗这般说,忙问道:“有叫听香的姑娘?”

    “六哥,你可听过听香?”瘦狗看向老六:“城里的姑娘多如牛毛,哪里能记得住她们的名字。”

    常二哥却是盯着齐宁,眉宇间显出狐疑之色,问道:“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确实是在找人。”齐宁叹道:“我有一位知交,不久前来过东海,回去之后,告诉我说在东海快活似神仙,只给我留下醉柳听香四个字,我便一直寻摸着到底是什么让他那般快活。”

    “原来如此。”常二哥听齐宁解释倒也算合理,笑道:“倒也不必这四个字,进了楼子里,谁都能让你快活似神仙。”嘿嘿一笑,道:“咱们兄弟对城里的情况很熟悉,你要是愿意请我们哥儿几个去楼里快活,我们给你找地方。”

    那老六却是想了片刻,摇头道:“没听过听香这人,只怕你是记错了。”

    齐宁心想白纸黑字写着“听香”二字,应该不会有错,又想自己既然解开了那首诗的秘密,倒也不必和这几人太多纠缠,自己回头顺着线索去找寻就好,拱手道:“多谢三位提点,看来那醉柳阁是真的要去一遭了。”起身道:“三位慢用,我就不多打扰了。”

    等他走出几步,那老六忽然道:“等一下!”

    齐宁回过头,那老六看着齐宁道:“小兄弟,你那位兄弟说的该不会是花脸香吧?”

    “花脸香?”

    老六笑道:“醉柳阁有一个窑姐儿外号叫花脸香,以前倒也红过一阵子,两年前得罪了一位客人,那客人喝醉了酒,用剪刀划破了花脸香的脸,她半边脸有两处刀痕,从那以后,也就没多少客人光顾了。”若有所思,回忆道:“让我想想,她以前叫什么来着,唔,好像就是叫做听香......!”一拍桌子,道:“没错,就是叫听香,只不过那张脸被划花之后,都叫她花脸香,原来叫什么都让人记不得了。”

    “那花脸香以前叫听香?”齐宁笑道:“这就没错了。”

    “那花脸香脸上有疤痕,接不到什么客人。”老六笑道:“只是身材还成,蒙着脸也能将就,花脸香好像是在醉柳阁打杂,要是有特别嗜好的客人看上了,也能接客,嘿嘿,小兄弟,你那位朋友该不是找过那花脸香吧?”

    常二哥和瘦狗都笑起来,瘦狗道:“我也记起来了,醉柳阁是有那么号人,你要是不说,我都忘记她是死是活了。你那朋友定是拿你逗乐子,谁能看得上花脸香,哈哈哈.....!”三人顿时都一起放肆笑起来。

    齐宁冲着三人点点头,径自下了楼,结账出门,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如同洗过的湛蓝碧空,白云飘渺,幻化万变,就如同这世事变幻莫测,淡淡一笑,这才骑马而去。

    算卦盲者留下的线索,指向了醉柳阁的听香,齐宁虽然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或许与澹台炙麟有些干系,但又不能完全确定。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

    此行东海,虽然知道的人不是很多,但镇国公司马岚却是偏偏知道,远离京城,身处东海,齐宁却从没有放松过对司马家的警惕,在赶来东海的途中,齐宁便一直想过,司马岚会不会在暗中在东海给自己使绊子。

    东海算得上是澹台家的势力范围,如果自己在东海境内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司马家完全可以撇清关系,而将责任丢在澹台家的头上,如此一来,甚至有可能引起锦衣齐家和金刀澹台两大势力的对立,这对司马家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今日突然出现的算卦盲者,究竟是要指引自己寻找什么真相,还是某些势力故意给自己布下的圈套,齐宁目下还不能准确作出判断,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自己的对手实在太过狡猾,只要自己稍有差错,很有可能就会掉进对手设下的陷阱之中。

    夜色阑珊,天黑之后,古蔺城最热闹的地方就在后街。

    后街是东海人习惯的称呼,因为这条街处于城中的最南边,按方位来说属于古蔺城的后城,而后街便是这片区域最宽最长的一条街道。

    其实醉柳阁很好找,就算不去问人,顺着后街一家家的找,也能很快就找到醉柳阁的所在。

    齐宁来到醉柳阁的时候,身穿一件质料上好的绸衣,面上却戴了面具,看上去是个三十出头的精壮汉子,北梁南钟,天下两大易容世家,作为南派易容术的继承人,钟琊制作出来的面具精妙绝伦,绝非寻常人能够识破。

第九三五章 老色鬼

    醉柳阁上下两层,木质结构,装点的倒是灯红彩绿,楼内灯火辉煌,迎来送往,热闹非常,齐宁只看架势,就知道这醉柳阁的生意确实很红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是他还没有完全看清楚,香风忽起,就被人扯进了屋内,齐宁扭头看过去,却是一名身材丰满的中年妇人,浓妆艳抹,脸上的粉末加起来有半斤重,血红的嘴唇张开:“大爷站在门外算怎么回事,屋里姑娘都等着你,瞧你眼生,是头一次过来吧,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包你满意。”

    她身上有浓重的花粉味道,齐宁恰恰最不喜欢这种味道,却也不得不笑着道:“头一遭来。”

    “月香,还不过来伺候大爷。”老鸨招了招手,一名身材婀娜姿容艳丽的姑娘已经风一般飘过来,挽住了齐宁的手,媚意十足:“哟,这位大爷,以前没见过,是头一遭过来?人家先带你吃些点心,喝杯热茶。”用胸脯蹭着齐宁的胳膊,只往里面拉。

    齐宁跟着他往里面去,目光扫动,这才发现,包子有肉不在褶上真是一点也不错。

    从外面看起来,醉柳阁只是有点艳丽,可是进了里面,只能用奢侈华丽来形容。

    可是再华丽的装饰也比不上这里的女人,所有的女人都是花枝招展争奇斗艳,让人目不暇接,楼分两层,可见这里的姑娘绝对不少。

    身边的月香姑娘声音发嗲,齐宁只是面带微笑,眼观四路,这里是温柔乡消金窟,无论男人的银子从何处来,都心甘情愿丢在这里。

    除了卿卿我我的男男女女,齐宁确实看到了混杂在人群中端茶倒水的杂役,这里是风月窟,所以端茶倒水的也都是一些年纪大的妇人,虽然比不得那些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但这些仆妇却也都是打扮得十分艳丽。

    男人的口味各不相同,楼子里都是青春年少的花季少女,若是喜欢年纪大些的,从这些端茶倒水的妇人中间,却也能够寻觅到合适的货色,所以那些仆妇端茶倒水之时,有不少客人却也是伸手乱摸,大揩油水。

    齐宁从那老六口中知道,花脸香被划破脸之后,沦为打杂的仆人,既然脸部有疤痕,那花脸香自然很容易辨识出来,他目光扫动,只盼在人群之中能觅见花脸香的踪迹,但人来人往,一时间却也难以找到。

    月香姑娘见到齐宁的目光一直在那些仆妇身上打量,妩媚一笑,凑近到齐宁耳边低声道:“大爷喜欢那些老女人吗?等到我屋里喝杯茶,真要是看上了,到时候我帮你找一个过来,一同伺候你.....!”

    齐宁“哦”了一声,不动声色,他当然没有在这里玩弄风月的心思,但一时找不到花脸香,心想跟着这月香进屋喝杯茶,从这月香口里打听一下花脸香的情况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也不推辞,被月香姑娘拉着手腕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屋内。

    入眼处,便是一张大床,幔帐束在一旁,底锁金边,轻垂一旁,香炉轻燃,散发出氤氲的香气,屋内飘荡着浓郁的水粉味道,齐宁微皱眉头,月香将挂在门外的牌子摘下来,关上了门,这才扭着腰肢走过来,见齐宁正在观察,媚笑道:“大爷可喜欢这里?你头一遭来,人家定会好好伺候你,让你来了一回便想着第二回。”

    齐宁淡淡一笑,他从来不会歧视任何的行业,也同样尊重任何人,别人的痛苦和无奈,外人不复得知,为了生存,谁都会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月香十分乖巧地为齐宁倒了杯茶,拉着齐宁的手请他坐下,又从点心盒里捻了点心送到齐宁嘴边,齐宁摇摇头,含笑道:“刚刚吃过东西,谢谢你的美意。”

    “那大爷是要听我给你唱几支小曲,还是......!”月香眼眸勾人,瞟了那大床一眼,其意不言自明。

    齐宁取了一块银子放在桌上,月香立刻堆满笑脸,顺手便将那银子抄进手中,凑上来便要亲在齐宁脸颊上,齐宁很有技巧地避开,笑道:“月香姑娘,时辰还早,咱们不必着急,既然请我来喝茶,我们就先喝杯茶,说说话。”

    月香一扭身,一屁股坐在齐宁腿上,眼眸闪动,娇嗲嗲地道:“你说怎样就怎样,今晚月香从上到下都是你的了。”轻咬薄唇,勾住齐宁脖子:“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失望。”

    齐宁虽然对这种庸脂俗粉毫无兴趣,但这姑娘软绵绵的身体还是让他心下一荡,咳嗽一声,才笑道:“月香姑娘貌美如花,今日能遇上你,真是三生有幸。”

    月香咯咯笑道:“大爷怎地像个读书人?”凑近齐宁耳边道:“我遇上许多读书人,一见面斯斯文文,可是脱了衣裳,两眼放光,什么斯文也不要了。面上越正经,背地里越是不成样子。”

    “哦?”齐宁心知自己直接询问花脸香的事情反倒突兀,有心循序渐进慢慢试探,微微一笑,问道:“月香姑娘何出此言?”

    “我告诉你一桩事儿,你可别传出去。”月香低声道:“咱们城里的那位陈老爷,人前可是正经的很,摆着一张脸,我第一次见他时候还有些害怕,可是关了门,那老色鬼什么花样都有,都那么大岁数了,偏偏好色如命......!”

    “陈老爷?”齐宁皱眉道:“哪个陈老爷?”

    “你不知道陈老爷?”月香有些诧异,随即笑道:“是了,听大爷口音是外地人,陈老爷是城里的大户,听说还是商会的副会长,在这边可有势力了。”

    齐宁心下一凛,立时便想起,今日在街上碰到田夫人的时候,田夫人告诉自己晚上要去赴宴,而邀请夫人赴宴的正是东海商会副会长陈老爷。

    齐宁心中寻思,月香还以为齐宁听得入神,齐宁方才出手阔绰,月香对他好感满满,低声道:“平日里陈老爷一本正经,私下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那老东西.....!”忽地捂嘴笑道:“有些事儿不好对你说。”

    齐宁并不犹豫,又取了一块银子塞进月香手中,月香更是欢喜不已,只以为齐宁喜欢听这种私密事儿,更是低声道:“那老东西隔三差五就来一回,他在我这里说了不少事儿,他说这些年许多女人都落在她手里,却都不敢声张,我问他都是谁,他只说都是都是有些身份的女人......!”

    “什么意思?”齐宁不动声色。

    “就是有不少商会里的人有事要求那老东西,那老东西就会将人请到他自己屋里,若是男人,他便让人带着老婆过来,下迷药迷昏了他们,然后对女人下手,若是有求于他的是女人,他就更容易下手了。”月香轻声道:“那老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祸害女人,许多女人事后发现,被那老东西威逼利诱,又担心名声被毁,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齐宁皱起眉头,顿时便为田夫人担心起来。

    田夫人的姿容身段,那都是千里挑一,是个男人见到田夫人都会动心思,田夫人白天去登门拜访,那老东西借故离开,却让田夫人晚上去赴宴,若照这月香说来,那陈老爷明显是要给田夫人设下圈套。

    齐宁想到这里,心中担忧,暗想田夫人性情刚烈,若当真被那老色鬼所污,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在他心里,田夫人已经是他的禁脔,岂容他人染指,猛地推开月香,赫然起身,那月香“哎哟”轻叫一声,齐宁道:“月香姑娘,实在对不住,我忽然想到我还有一件要事没办,不能耽搁,只能改天再来拜访。”也不等那月香多言,径自过去开门,出了房内。

    月香呆呆看着齐宁离开,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

    齐宁顺着二楼长廊往楼梯口去,走了几步,忽听到边上屋内传来“哐当”一声响,似乎有东西被砸在地上,又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厉喝道:“他娘的,你是瞎了眼不成,老子打死你.....!”随即又听“哎哟”一声惨叫,明显是女人所发出。

    齐宁扭头看过去,却见房门并没有关上,一边门掩着,另一边门却是敞开着,屋内的情形,却也能看明白,只见到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正指着地上一个女人喝骂,那地上蜷缩着一个杂役打扮的女人,那汉子边上则有一名打扮妖艳的姑娘正用手绢在那汉子胸口擦拭。

    “赵爷消消气,别和这丑八怪一般见识,她成天浑浑噩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回头让人将这件衣衫好好洗一洗。”那妖艳姑娘赔笑道,又冲着地上那女人道:“你这丑八怪,吃起来比谁都多,做起事来毛手毛脚,还不快滚。”

    “滚?”汉子怒道:“往哪里滚?老子这套衣衫是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弄脏了衣衫,这般容易就走了?”伸手一把拽住地上那女人的头发,骂道:“今天老子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当赵爷没脾气。”拖拽着那女人的头发便往门外来。

第九三六章 道貌岸然

    那女人双手抬起抓住汉子手腕,哀声呻吟,齐宁脸色难看,没等那汉子出门来,已经走过去,一把抓住了那汉子的手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汉子突然被抓住手臂,吃了一惊,扭头一看,一时也摸不清楚齐宁底细,冷声问道:“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齐宁手指划过去,不动声色在汉子手臂弹了一下,那汉子立时觉得手臂发麻,不由自主松开了那女人的头发。

    那女人松开手,立刻坐起,直往后缩,这时候转过脸来,齐宁却是看到,那女人的左脸有两道伤疤,显眼异常,狰狞可怖。

    齐宁一怔,立时便知道,眼前这女人,正是自己要找的花脸香。

    他右手还抓着那汉子手臂,那汉子一甩手,将齐宁手甩开,再次往花脸香走过去,齐宁身形一闪,已经挡在了汉子身前。

    汉子皱起眉头,沉声道:“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齐宁神色冷淡:“你是男人,她是女人,男人打女人,我看不惯。”

    “哟呵。”汉子后退一步,打量齐宁两眼,笑道:“如此说来,你是要找事?”慢慢撸起袖子来。

    这时候不少人已经发现这边闹出事来,这种地方,惹事的不少,看热闹的更多,一群人已经挤在门前看热闹,看到那汉子撸起袖子,有人已经叫嚷道:“打呀打呀,让他瞧瞧厉害。”却也不知道是让齐宁动手还是让汉子动手。

    听得外面起哄,那汉子却是来了精神,齐宁虽然戴了面罩,但身体却无法改变,比起这汉子瘦弱不少,这汉子自持强壮,卷着袖子道:“现在跪下给赵爷叩三个响头,赵爷还能让你走着出去,否则就只能让你躺着出去了。”

    齐宁淡淡一笑,唇角满是不屑之色。

    外面一阵起哄,那汉子再不犹豫,提起拳头,照着齐宁一拳打了过去,齐宁只是微微一闪,那汉子一拳便打空,齐宁足下一挡,一只手往那汉子背后轻轻一挥,那汉子冲劲本就向前,再加上齐宁在背后助力,脚下拌蒜,强壮的身体如同狗熊般扑倒在地。

    看热闹的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便在这时听得声音道:“都让开,都让开!”几名汉子强行分开人群,先前那老鸨已经从人群中挤进来,看到屋内情形,脸色一沉,问道:“到底是怎么了?诸位大爷好生生过来找乐子,为何要动手?”

    那汉子这时候已经爬起身来,火冒三丈,回身便要再往齐宁冲过来,那老鸨急忙上前道:“赵爷,这是怎么了?干嘛要发这么大的火。”

    先前那妖艳姑娘一直缩在后面不敢上来,这时候急忙上前,向老鸨道:“妈妈,不是两位客人的错,都是这丑八怪闹出来的事。”一脸厌恶指着花脸香道:“赵爷晚上没吃东西,叫了一碗莲子粥过来,这丑八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将粥打翻,沾在了赵爷的身上,人家赵爷是花了大价钱卖的衣衫,被这丑八怪弄脏,赵爷这才着恼了......!”

    “又是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老鸨一听是花脸香生出来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她对客人笑脸相迎,这时候却是凶神恶煞,一边走一边从头上取下簪子,凶狠道:“看来老娘是平日里教训的少了,赵爷是咱们这里的贵客,你敢惹恼赵爷,看老娘怎么收你.....!”

    她走到花脸香边上,花脸香双臂环抱,缩成一团,一脸惊恐,老鸨毫无同情之心,手中簪子便往那花脸香扎过去,那簪尖眼见得便要扎在花脸香头上,边上却多出一只手臂,手掌托着一块银子,老鸨一愣,扭头看过去,正是齐宁。

    老鸨那张脸说变就变,立刻堆满笑,问道:“这位爷,您这是.....?”

    “今晚她归我了。”齐宁淡淡道:“从现在开始,她属于我的人,谁要是动他一根毫毛,就是和我过不去。”说到这里,目光如刀,犀利非常。

    “好得很,她是你的人,那我这件衣衫怎么算?”赵爷怒气冲冲道。

    齐宁回过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这件衣衫,五两银子都是绰绰有余,在这里摆什么大爷。她弄脏你衣衫,确实是她的错,不过你打了她,医药费该如何算?”

    “一个臭婊子,我想打就打。”赵爷冷笑道。

    齐宁往后退了一步,指着花脸香道:“她现在就在这里,你要动她,不妨过来试一试。”

    赵爷二话不说,往前冲出几步,提起拳头,快要靠近齐宁边上,忽地停下了步子,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寒,瞥向齐宁,碰上齐宁目光,只觉得那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刀子般盯在自己身上。

    他握起的拳头微微松了松,这时候四下里一片寂静,那赵爷看了看瑟瑟发抖的花脸香,又瞅了瞅齐宁,冷笑一声,道:“你给我等着。”竟是转身便往门外去。

    齐宁等赵爷出了门,这才看向老鸨,吩咐道:“让她洗个热水澡,吃点东西,晚一点我过来。”加了一句:“我回来之后,若是她身上有任何伤痕,可莫怪我不客气。”

    老鸨拿了银子,眉开眼笑,道:“这位爷放心,等你回来,我保管将她收拾的好好的,绝不让你失望。”齐宁付的银子,足够让醉柳阁五六个红牌陪他一夜,如今只是要让一个低贱不值钱的花脸香陪着,当真是天外横财。

    齐宁心中挂念着田夫人,也不耽搁,出了醉柳阁,在街头找人询问那位商会副会长陈老爷宅子所在,东海四大家族,韩卢江陈,那陈老爷是古蔺城名人,陈宅许多人都知道,问明了所在,齐宁驰马直往陈宅去。

    陈宅位于城中的富人区,这里道路宽阔,但行人却是不多,毕竟富贵之人永远都是少数。

    齐宁按照先前所问路径,骑马经过了陈宅,从陈宅门前的道路经过时,发现陈宅大门关闭,只担心自己来得太迟,驰马奔出一段路,将马匹拴在一棵大树下,摘下面具,换上一张老者的脸庞,这才回头往陈宅过去。

    他自然不能正大光明敲门而入,绕到陈宅侧面,轻而易举地翻上了高墙,又如同鹰隼般从墙头飘然而落,这陈宅不小,一时间也不知道田夫人在何处用宴,贴着墙壁往里面摸,很快便瞅见不远处有一名小丫鬟正经过,齐宁瞧见四周无人,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靠近过去,从后面捂住了那丫鬟的嘴巴。

    那丫鬟惊恐交加,齐宁已经低声道:“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若是乱叫,扭断你脖子。”

    那丫鬟“嗯嗯”两声,齐宁才轻声问道:“你们陈老爷今晚是不是有客人?”微松开手,让那丫鬟可以说话。

    “是......!”丫鬟心中害怕至极,老实道:“是外地来的一个客.....客商,老爷请她晚上.....晚上来用宴。”

    “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到不久。”丫鬟道:“饭菜刚刚.....刚刚送了过去。”

    齐宁一听,微松口气,饭菜既然是刚送去,那么自己也算是来得及时,那陈老爷道貌岸然,田夫人不可能想到那陈老爷居心叵测,很容易就落入那陈老爷设下的圈套,今日若不是去了醉柳阁从那月香姑娘口中得知此事,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齐宁心有余悸,又是暗暗庆幸,心想今日在醉柳阁的巧合,只怕是救了夫人的性命。

    以夫人的性情,若当真被那陈老爷下药迷晕而失了身子,即使还活着,只怕也是生不如死。

    “他们现在在哪里?”

    那丫鬟忙道:“在后花园,老爷....老爷说有事要和那....和那客商商议,谁也不得靠近过去。”

    “后花园?”

    “后花园有一间屋子,是老爷平....平时独自歇息的地方,到了后花园,就能.....就能看见.....!”丫鬟身体瑟瑟发抖。

    齐宁问明了去往后花园的路径,这才抬手在丫鬟脑后用力一拍,那丫鬟顿时便昏厥过去,齐宁抱起她,将她放到墙根边上的一处花圃后面,这里十分偏僻,不容易被发现,丫鬟个把时辰内也无法醒过来。

    他按照丫鬟所说的道路,幽魂般往后花园去,今时今日的齐宁,武功已经达到了极高的境界,莫说只是区区陈府,便算是潜入皇宫禁苑,那也不会被轻易发现,悄无声息之中,便已经摸到了后花园。

    实际上陈府的后花园并不多,到得后花园,果真便瞧见了一处精舍修在后花园东南角,屋内亮着灯火,齐宁轻手轻脚摸了过去,绕到那精舍后面,精舍后窗敞开,灯火从里面投射出来,齐宁贴着墙壁到得窗户边上,已经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笑声,随即听到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道:“田东家不用担心,只要老夫一句话,在东海地面上,田东家要办什么事定然是畅通无阻,不会有任何问题。”

    齐宁听那声音,便知道应该是陈老爷,而且年纪应该不小,心想这老家伙一大把年纪,仗着身份,私下里干着那龌龊无耻之事,为老不尊,实在是一个大大的人渣。

    “若得老会长相助,晚辈感激不尽。”屋里响起田夫人柔美声音,语气带着敬意:“田家药行在东海的生意,日后便全都要仰仗老会长的帮助了。”

    陈老爷虽然是东海商会副会长,但田雪蓉要称呼他,自然不能在前面带个“副”字。

    齐宁听田雪蓉语气之中带着尊敬,心中暗叹,看来田夫人果真是对这老家伙没有丝毫的提防,不过这陈老爷是东海有名的人物,而且身兼商会副会长,能坐到这个位置,除了背景,自然是在外人眼中也德高望重。

    面对一位德高望重的长着,田雪蓉没有防备,也是人之常情,若是不知底细,谁能想到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表面上道貌岸然,私底下却是一个卑鄙好色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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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其实我知道大家心里都知道东海有一个大局,这个局关乎本书的大框架,这是几方势力的博弈,所以沙漠也是几条线索往前推,还请大家和我一起耐心地慢慢揭开谜底,而且此番东海之行,不知大家会不会期待小侯爷和夫人发生些什么?哈哈哈!

第九三七章 原形毕露

    屋内传来那陈老爷的声音道:“老夫这边,自然是全力相助的,只不过......!”却是留了后半截子话。UU小说 www.xuu234.cc更新最快

    田雪蓉急忙问道:“怎么了?老会长,难道有什么为难之处?”

    “田东家,你带来的药物可以治疗肠游症,这自然是福泽东海的大好事。”陈老爷略一沉吟,才缓缓道:“只不过要在东海设立分号,还要在这边加工制药,这对药行商会,可是不小的冲击啊。”

    “老会长,据我所知,如今在东海并无有效治疗肠游症的药物。”田雪蓉立刻道:“雪蓉带来的药物,对症下药,而且雪蓉在东海开设分号,绝不会经营其他药物,只会经营治疗肠游症的药物,这对其他各家药行并无太大的影响。”

    “田东家,你是老夫的晚辈,老夫叫你一声雪蓉也是无妨。”陈老爷语重心长道:“你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可是在你的药物进入东海之前,老百姓即使无法找到治疗肠游症的最佳药物,但为了应对痛苦,总是要用其他药物撑下去的,实际上为了应对肠游症所带来的痛苦,需要四五味药物,而且剂量都是不小......!”咳嗽两声,才道:“你带来的药物我也瞧了,却是是好药,而且以后只需要这一种药材,就能够治疗肠游症......!”

    “老会长,老百姓能够花最少的银子,又能最有效的对症下药,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田雪蓉道:“难道这有什么错?”

    陈老爷道:“雪蓉,那你可考虑过东海的各家药行?这样一来,对他们的生意必然带来极大的冲击,许多药材店本来利润就很微薄,你这样一弄,他们可是要关门大吉了。”

    “这.....!”田雪蓉轻叹道:“老会长,医者父母心,咱们虽然不是大夫,但经营药材,除了挣些银子,总也要为百姓谋些福祉。我这两天在东海仔细调查了一下,东海肠游症的患者数量极大,据我所知,每年都会有许多百姓因为无法治疗而死去,如果只是为了担心几家药铺生意受到打击,却不顾东海成千上万百姓的痛苦,是不是主次不分?”

    齐宁心中暗暗喝彩,对田雪蓉更是存了敬佩之心。

    “雪蓉,老夫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但是药行商会却不会这样想。”陈老爷耐心道:“药行商会是要保障各家要行的利益,你这次过来,其实已经有不少人心中不满......!”

    “老会长,我已经见过药行商会的苗会长,他对我带来的这种药很是满意,而且告诉我说一定会帮我在东海推广此药。”田雪蓉道:“难道苗会长做不得主?”

    “苗会长虽然是东海药行商会的会长,但他所言,并无与各家药行商量。”陈会长道:“他也只能代表一家之言,如果各家药行都反对,他也是无可奈何的。”

    田雪蓉不无担忧道:“老会长,照你这样说,难道......田家药行就无法在东海立号?”

    “雪蓉,你不必担心。”陈会长笑道:“苗会长不成,老夫在东海凭着这张老脸,还是有些办法的。药行商会在后天才召集一起商议,明天老夫只要找几家大药行的东家过来,好好地对他们说明其中的道理,应该能让他们支持田家药行在东海立号,到时候只要有这几家大药行支持,再加上苗会长和老夫都竭力支持,那么这件事儿也就差不多了。”

    田雪蓉欢喜道:“老会长,若果真如此,那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陈会长哈哈笑道:“雪蓉想如何感谢老夫?”

    “老会长,雪蓉敬你一杯!”齐宁听到屋内传出一丝响动,应该是田雪蓉起身去敬陈老爷酒,齐宁心叫不妙,暗想那酒中很可能下了**药,但这时候却又不能轻举妄动,毕竟他虽然从那月香姑娘口中知道陈老爷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也只是一个青楼女子的片面直言,未必是真,如果自己这时候贸然行动,而这陈老爷却并无对田雪蓉有觊觎之心,那么自己反倒是坏了田雪蓉的事情。

    他耐心十足,并不急着轻易出手,心想自己瞧瞧情形再说。

    屋内传来陈老爷的笑声,随即听到陈老爷道:“看来雪蓉的酒量实在不错,来,咱们再饮几杯。”

    田雪蓉忙道:“老会长,雪蓉.....雪蓉酒量很浅,多饮不得,还请老会长体谅。”

    “雪蓉,东海人可是有东海人的规矩。”陈老爷笑道:“咱们东海人,只要端起酒杯,那就是三杯,否则可就是瞧不起人。怎么,雪蓉对老夫难不成.....?”

    “不不不,老会长误会了。”田雪蓉犹豫了一下,才道:“那么雪蓉就饮三杯,多一杯都不能饮了,老会长请多包涵。”

    “好好,来,咱们先饮三杯。”

    屋内传来觥筹之声,片刻之后,就听拍手声响起,那陈老爷道:“雪蓉好酒量,都说漂亮的女人饮酒之后,更是妩媚动人,雪蓉便是这样的女人。”

    齐宁听他这般说,心下冷笑,暗想如果真是一位前辈,绝不可能对一个后辈说这样的话,这老色鬼果然是轻浮之人。

    田雪蓉显然也意识到这陈老爷言语不对,只是道:“不敢。老会长,天色已晚,老会长年事已高,不如早点歇息,今日能够得见老会长,雪蓉很是荣幸,后天......!”

    “怎么,雪蓉要走吗?”陈老爷叹道:“老夫就这般不招人待见?”

    “老会长,你误会了,雪蓉是担心你年纪大了......!”

    “老夫看起来年岁不小,但身体可还结实得很。”陈老爷笑道:“老夫能吃能喝,而且还有几房妻妾,你有所不知,老夫妻妾虽多,但她们对老夫都很满意,老夫也没有冷落任何一个人。”

    齐宁却并无听到田雪蓉搭话,知道陈老爷这种话,田雪蓉也不好接下去。

    “雪蓉啊,老夫听说你如今是孀居,一个女人操持家业,很是艰难吧?”陈老爷一副关切语气道。

    “这个......!”田雪蓉轻声道:“有许多人帮衬着,还能凑合下去。”

    “听说你们田家药行的生意都做进了太医院?”陈老爷问道:“这生意可真是做的不小了,这天下药行何止数千,能做到太医院的可是凤毛麟角。”

    田雪蓉道:“那也是运气好。”

    “哈哈哈......!”陈老爷长笑道:“别的事情可以说是运气好,但将生意做进太医院,那可不是凭运气好就成的。”顿了一顿,才笑道:“据老夫所知,你们田家药行背后有大靠山,不知是真是假?”

    齐宁心下一凛,暗想连东海的商会副会长都知道田家药行后面有靠山,看来自己与田家的关系早已经传出去。

    “老会长,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虽然陈老爷说的是事实,但田雪蓉当然不会轻易承认田家药行背后的靠山是锦衣齐家,语气也严肃起来。

    “这种事情总是瞒不住的。”陈老爷笑道:“各地药行的事情老夫未必知道,但是将生意做进皇宫或者官府的商家,总是略知一二的。老夫还听说,田家药行背后的靠山是锦衣齐家,那锦衣齐家是大楚帝国四大世袭候之一,真正的大靠山啊!”

    田雪蓉声音冷下来:“老会长,京里的生意与东海无关,老会长不必再说。”

    “雪蓉为何忌讳提及锦衣齐家?”陈老爷笑道:“难道.....中间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会长,雪蓉还有事在身,先请告辞,回头再来拜访老会长。”田雪蓉不假辞色,立刻就准备离开,齐宁心想这时候离开也好,忽听得田雪蓉“哎哟”轻叫一声,齐宁心知不妙,立刻探头去看,几乎是匆匆一瞥,瞧见田雪蓉已经离席,却是瘫坐在地上,而一位头发花白的紫衣老者正背对自己这边坐着。

    齐宁立刻缩首,只听田雪蓉惶恐道:“老会长,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在酒菜里放了什么?为何.....为何我全身无力头晕眼花?”

    陈老爷笑道:“雪蓉为何会这样看老夫?老夫岂是那样的人,可能是你连饮三杯酒,不胜酒力才会如此。”

    “那......那请老会长叫一名丫鬟过来,安排送我.....送我回商会会馆,雪蓉.....雪蓉感激不尽!”田雪蓉明显知道事情不妙,声音已经发慌。

    陈老爷叹道:“正是都没有说完,雪蓉何必着急走,稍等片刻,酒劲自然会散去,不必担心。”

    “你......!”田雪蓉欲言又止。

    “雪蓉啊,咱们接着说。”陈老爷道:“你说锦衣齐家为何要帮你们田家药行?将生意做进太医院,那是每家药行梦寐以求的事情,多少药行花银子找门路都是做不到,你们田家药行在京城虽然也算一号,但比你们田家实力强的不在少数,为何别人进不得,偏偏你们田家可以?”

    “你想说什么?”田雪蓉显然是在忍着怒气。

    陈老爷叹道:“这事儿老夫知道之后,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听人说,锦衣齐家那位新的侯爷是个年轻人,还不满二十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嘿嘿一笑,才问道:“你告诉老夫,你是不是给了他什么别人给不了的好处?”

第九三八章 熟悉的声音

    田雪蓉冷笑一声,道:“老会长既然想知道,那我不妨告诉你,不错,锦衣候确实帮过我田家,他是看我孤儿寡母过得艰难,每走一步都是荆棘,所以生出恻隐之心,出手相助。UU小说 www.xuu234.cc更新最快他心地好,愿意帮我,你是想知道这个吗?”

    “恻隐之心?”陈老爷嘿嘿笑道:“在那些达官贵人的眼中,咱们商人低贱得很,如果不是别有意图,那是连正眼也不看一下。”

    “锦衣候不是那样的人,他看人不分贵贱。”田雪蓉立刻道:“便是街头的乞丐,遇到了困难,锦衣候爷会出手相助,不是那些脑满肥肠的贪官污吏所能相提并论。”

    齐宁听田雪蓉这般说,心中微暖,暗想这妇人对自己的印象确实不错,这种时候一直在为自己说话。

    陈老爷冷笑一声,道:“老夫这一辈子什么没见过,没看见一个当官的与人不同,你说的锦衣候那是世袭候,出身何其尊贵,会为一个商人出头?雪蓉,你告诉老夫,你是不是和他睡了?”

    这话已经是粗鄙至极,齐宁脸色一冷,如果真的睡了倒也罢了,关键是自己还没睡,却被人污蔑,心里实在不爽。

    “你.....你放屁!”夫人盛怒之下,忍不住爆粗口:“你胡说八道,不能.....不能亵渎侯爷。”

    陈老爷却是哈哈大笑,道:“你如此着急,是否被老夫说破了?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一个正值虎狼之年的孀妇,雪蓉,以你的样貌,只要稍微使点手段,卖弄一些风情,那小侯爷还不是手到擒来?”

    夫人却是不说话,显然是气极。

    陈老爷得意道:“这事儿你不说,我们心里也是明白。你说你一个风情万种的俏寡妇,若是身边没个男人,如何耐得住?不过话说回来,一个毛头小子,又懂得什么情趣?老夫纵横花场几十年,所经的女人无数,又岂是那种毛头小子能比。”

    田雪蓉却是冷静下来,道:“陈会长,你说的这些,我就当没听见,咱们也不要再说下去。你派人送我离开,出了门,你今晚说的话我不会提及一个字。”

    “哦?”陈老爷笑道:“难道你们田家药行不想在东海做买卖了?雪蓉,实话告诉你,田家药行能不能在东海挂号,只凭老夫一句话就可以决断。老夫只要同意,没人敢反对,老夫若是不同意,那你田家药行在东海卖不出一钱药,你信是不信?”

    田雪蓉只是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你说的不错,东海是肠游症的重症之地,每年在东海有无数人遭受肠游症的折磨,你们田家药行果真在东海挂了号,自然是日进斗金。”陈老爷缓缓道:“真要说起来,收益甚至不比太医院少。”

    “我是想做生意,可是我更想让东海的老百姓不再受苦。”田雪蓉声音严肃:“有人赠我药方,本就是要让我济世救人,你是商行会长,就该多为百姓想想,让他们早日免除痛苦。”

    “只要你愿意,老夫当然也愿意。”陈老爷道:“老夫可以帮你,不但让你们田家药行日进斗金,还能让东海百姓受益,可是我如此帮你,你又该如何谢我?”

    “你若果真促成此事,我可以每年都给你红利。”田雪蓉道。

    陈老爷哈哈笑道:“东海四大家族,韩卢江陈,我陈家经营数代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那.....那你想怎样?”

    “雪蓉啊,你看起来可不像笨人。”陈老爷嘿嘿笑道:“一个妇道人家,能将田家药行起死回生,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而且你能够打通锦衣齐家,更是手段了得,其实老夫也没有别的心愿,今早你来的时候,老夫看到你,就惊为天人,多少年来,老夫想碰到你这样的绝色美人,却求之不得.......!”

    “你.....你无耻!”

    “你怎么说,老夫都不怪你。”陈老爷原形毕露,毫无廉耻道:“你既然知道怎么打通锦衣候,当然知道如何让老夫满意。”

    很快,就传来田雪蓉惊恐声音:“你.....你要做什么?”

    陈老爷声音传来:“你说老夫要做什么?”

    “你.....你敢碰我,我.....我定会到官府告你。”田雪蓉怒声道:“姓陈的,你.....你为老不尊,就不怕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陈老爷阴沉着声音道:“老夫倒要看看,到时候是谁身败名裂。你有求与老夫,夜里到老夫的宅子赴宴,尔后为了让田家药行在东海挂号,卖弄风骚,勾引老夫,嘿嘿,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那位小侯爷知道这些事,会如何看你?”

    齐宁目光如刀,心中冷笑,这陈老爷不可谓不歹毒,他这番说辞如果真的传出去,还真是有颠倒是非的作用,毕竟田夫人确实是有求于他,而且又是孀妇之身,若污蔑田夫人为了生意引诱于他,只怕有不少人会相信。

    田雪蓉又惊又怒,呼吸急促,想要挣扎起身,可是全身无力,而且眼前泛花,渐渐出现重影。

    她知道大难临头,这时候想要自尽保全名节的气力也没有,心中悲苦交加,充满绝望。

    “老夫也不妨告诉你,就算你真的不顾自己的名节告到官府,你以为官府能为你做主?”陈老爷得意洋洋道:“你莫忘记,这里是东海,就是那刺史府,从上到下,又有谁没吃过我陈家的好处?”

    “陈.....陈会长,我....我求求你,不要......不要这样......!”田雪蓉心惊肉跳,哀求道:“我不要在东海做生意了,我.....我收拾一下就离开,你.....你饶过我.....!”

    她毕竟是个柔弱妇人,在如此绝境之下,没有其他法子,只能哀求。

    陈老爷笑道:“雪蓉,你可知道,你这般柔弱动人,更是让老夫心动不已。你也是过来人,私下里和多少男人睡过,又不差老夫一个,那小侯爷都被你弄上床,你知道了少年的滋味,如今尝尝我这老人的味道,岂不是圆满......!”

    “滚开......!”田雪蓉见得陈老爷一脸淫邪逼近过来,悲苦交加,抬手想要阻止,可是只抬起一半,手臂变软绵绵地垂下去,泪水已经是夺眶而出:“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无耻之徒,我.....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她努力向墙边爬过去,但费尽力气,也没能挪动一步。

    陈老爷已经走过来,嘿嘿一笑,二话不说,伸手直往田夫人丰满胸脯抓过去,便在此时,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叹息,这一声叹息来得异常突兀,陈老爷感觉几乎就在自己耳边,听得清晰异常,他大吃一惊,事先他已经吩咐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过来,陈宅上下,又有谁敢违抗他的吩咐,吃惊之余,又是恼怒至极,转过身来,还没看清楚是谁,便感觉喉咙一紧,一只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陈老爷一时透不过气,这时候却看到,对方却是一名年过五旬的老者,十分陌生,但那人的目光却锐利异常,宛若刀锋一般。

    “你可知道你该死?”老者冷冷道。

    陈老爷后头被掐住,呼吸不得,魂飞魄散,这时候却见对方抬起另一只手,手中握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灯火之下,闪烁着寒光。

    陈老爷裤裆一热,已经是小便失禁,想要出声求饶,却发不出声音,眼见得那利刃一点点往自己喉咙送过来,面如死灰,便在此时,却听田夫人软绵绵道:“不.....不要杀人......!”

    齐宁一怔,田夫人咬了一下嘴唇,才道:“老先生,你.....你杀了他,会....会给你招去麻烦,这种无耻之徒,一定.....一定会遭报应......!”

    齐宁心中叹气,暗想祸害遗千年,坏人做了坏事,未必个个都有报应,但也不想当着田夫人的面杀人,知道若是夫人看到自己在这里杀人,必定会留下心理阴影,盯着陈老爷冷冷道:“从今以后,你晚上睡觉多长一只眼睛,我随时都会来取你性命。”掐住他脖子的手松开,随即手呈刀状,在陈老爷的脑门子狠狠一切,老东西顿时便软绵绵倒下去,昏厥在地。

    齐宁收刀走到夫人身边,柔声问道:“你情况如何,能不能起身?”

    夫人勉强用力,只挣扎一下,却连站也站不起来,苦笑道:“多谢.....多谢老先生相救,我.....我中了毒,起不得身。”

    齐宁也不犹豫,已经横身将夫人抱起,夫人大吃一惊,齐宁戴着面具,她根本认不出来,只以为刚出虎口又如狼窝,急道:“你.....你放我下来!”丰满柔软的娇躯挣扎起来,齐宁咳嗽一声,才道:“别动,你还要不要离开这里?”

    他先前捏着嗓子说话,这时候恢复了原来的声音,夫人对齐宁的声音异常熟悉,一听如此熟悉的声音,先是一怔,可是看齐宁面庞,完全不同,她只是商人出身,又如何知道江湖上易容-面具这些套路,怯生生道:“你.....你到底是谁?声音.....声音怎么......?”

    齐宁叹了口气,道:“我声音也听不出来吗?我还当你心里一直记着我。”

    田雪蓉俏美的脸上一脸诧异,这声音明明是齐宁,就连语气也是一模一样,可是为何这张脸却完全不同?

第九三九章 赏月

    齐宁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轻声道:“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出去再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横抱着夫人,转身从后窗离开。

    夫人身躯丰腴柔美,但齐宁却感觉轻若鸿毛,夜色之下,迅速跑到花园后门,好在那陈老爷之前不让任何人进后花园,这花园后门也无人看守,齐宁打开后门,后面是一条小巷,抱着夫人出了门,直往自己先前拴马的地方去。

    月色幽幽,夫人被齐宁抱在怀中,除了方才熟悉的声音,却渐渐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之前她几次在齐宁身上闻到的味道,这时候再次闻到,竟是有着前所未有的亲切感,先前本来惶恐无比的心,这时候却渐渐平静下来,被齐宁抱在怀中,甚至感到说不出的踏实。

    齐宁抱着夫人柔软的香躯,这时候倒是没有太多想法,只是从夫人身上散发出来那种成熟妇人特有的气息,却也是让他偶尔心神悸动。

    他脚步飞快,徒步而行却宛若奔马,夫人一开始很是惊诧,但很快却是感觉说不出的刺激。

    拴马的地方不远,只是片刻间就赶到,接到一片死寂,齐宁将夫人小心翼翼放在马背上,夫人身上依然柔软无力,软软趴在马背上,齐宁过去解开马缰绳,这才回身过来,翻身上马,从后面伸手,一手轻搂住夫人的腰肢,一手拿住马缰绳,一抖马缰,催马便行。

    这时候在马背上,离陈宅远了,夫人的心才送下来,而齐宁这时候与夫人身体紧紧相贴,一只手臂更是搂着夫人的腰肢,骏马飞驰间,两人身体轻轻摩擦,竟是让小侯爷浑身有些发酥。

    忽听夫人问道:“咱们.....咱们要去哪里?”虽然种种迹象显示这人几乎就是齐宁,但那张脸完全不是一个人,夫人又不敢完全确定。

    齐宁勒住马,这才想起,自己竟然还不知道商会会馆所在,苦笑道:“忘了,夫人,会馆在何处?”

    夫人心想你不知道会馆在哪里,这般糊里糊涂要往哪里去, 只能说明了会馆位置所在,齐宁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走了反方向,有些尴尬,兜转马头,向会馆方向驰去。

    两人一路之上并无说话,齐宁搂着夫田雪蓉腰肢,田雪蓉显然有些不自在,时不时地扭动两下,但骑骑在马上,她又全身无力,自然是无法摆脱,将近会馆,田雪蓉终于道:“快.....快到了!”

    “我知道!”齐宁道,马匹依然向前,田雪蓉忍不住重复道:“我.....我快到会馆了。”

    齐宁心想你都说过,何必重复,但马上意识到什么,醒悟过来,那商会会馆自是古蔺城一处汇集各地商旅之地,许多来到东海的大商人可能都住在会馆,人多眼杂,虽然这时候天色已晚,但还没有到深夜,会馆内外必定还有不少人,自己在这个时候将田雪蓉送过去,自然会被人看见。

    田雪蓉自然是心存顾忌,她对名声素来看得很重,这个时候让一个男人送到会馆,哪怕外表看起来是一个老者,也总免不了会让人闲言闲语,有夫之妇对此十分禁忌,而一个孀居的妇人,其实对此更是禁忌。

    齐宁既然明白过来,便勒住了马,按照夫人所言,往前面过去往左折进一条长街,会馆便在那条街上。

    “你是不是还没有恢复气力?”齐宁轻声问道。

    田雪蓉其实一路上都在尝试自己是否恢复气力,但到了此时,兀自浑身软绵绵的,只能轻嗯一声,齐宁心想那老色鬼既然是有心要用药物让女人失去行动能力,尔后加以亵玩,那么药性的持续时间当然就不会短,田雪蓉到现在还没有恢复气力,那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气力没有恢复,当然无法自己走回去。”齐宁想了一下,凑近夫人耳边低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田雪蓉心想我现在又能知道怎么办,犹豫一下,才轻声道:“要不.....要不你将我放在路边,等我.....等我有了气力,我自己走回去.....!”

    齐宁轻叹道:“你不怕有坏人从路边经过,然后看到一个美貌的女人在这里动也不能动?”

    夫人脸一红,道:“我......我不知道怎么办。”其实她也明白,如果自己真的被丢在路边,万一这里真的有人经过,即使对方一开始没有坏心思,但看到一个美貌的妇人瘫坐在路边无法动弹,那么没有坏心思也会生出坏心思,知道自己是绝不能被单独留在这里。

    齐宁四下里看了看,忽然笑道:“今晚的月光还算不错,不如我请你赏月吧?”

    “赏月?”夫人一脸纳闷。

    齐宁却是一抖马缰绳,催马到得不远处的一处屋边,田雪蓉正不知齐宁意欲何为,却感觉身体一轻,竟是被齐宁横身抱起,齐宁却已经站在马背上,双足一蹬,整个人已经飘然而起,往边上那屋顶掠了过去。

    这处屋子本来就不算很高,此时齐宁又是站在马背上,距离屋顶更是甚近,田雪蓉感觉自己身体似乎一下失去重心,惊骇万分,轻呼一声,等他回过神来,齐宁已经横抱着她,站在了屋顶之上。

    田雪蓉只感觉一颗心似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齐宁却已经将他轻轻放在屋顶上,尔后坐在夫人身边,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屋顶上,一双眼睛望着夜色苍穹,悠然道:“现在就让我们静静看看月亮吧!”

    田雪蓉软坐在屋顶上,这时候兀自感觉心跳得厉害,扭头看着齐宁,见齐宁双臂枕头,还翘着二郎腿,他样貌虽然是老者,但这动作却绝非老者做出,柳眉微蹙,忍不住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齐宁扭过头来,眼眸中带着笑意,含笑问道:“你到现在也不知道我是谁?”

    “你的声音和.....和动作,好像.....好像一个人!”夫人轻咬了一下粉唇,才轻声道:“可是......!”

    “可是这张脸你却从未见过。”齐宁悠然道:“你一定在想,这老人家到底是哪路神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救了你,而且吊儿郎当,也没有长者的庄重,是不是?”

    田雪蓉脸颊一热,被他说穿心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有时候你的胆子该变得大一些。”齐宁悠然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将我想成了哪个人?”

    “我.....!”

    “那人说话和动作,你是否熟悉?”齐宁凝视着田雪蓉眼睛,轻声问道:“如果你真的很有心,许多被假象所掩盖的事物,都能被你一眼看穿。”

    田雪蓉微微眨了眨眼睛,月光之下,恬静而娇美。

    “先前我在窗外听那老色鬼说,那位锦衣候是因为对你另有目的,才会出手相助,你却说锦衣候是发了恻隐之心,那是你心里话?”齐宁看着田雪蓉水波般的眼眸儿:“你心里真的当那锦衣候是好人?”

    田雪蓉眼眸之中立时显出警觉之色,身体微微后缩,盯着齐宁眼睛道:“锦.....锦衣候当然是好人!”

    “你言不由衷吧。”齐宁眼眸中似笑非笑:“那位陈会长有句话说的也不错,他是帝国侯爵,身份很高,你是一个商人,他便是再好,难道真的会毫无所求帮助你?你实话告诉我,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

    田雪蓉一开始还真是怀疑眼前这老者和齐宁有莫大关系,但这时候听他说话对齐宁很是不客气,俏脸便有些不好看,道:“你认识锦衣候?”

    “认不认识都不要紧,我就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怎样看他!”齐宁将目光重新转到苍穹:“每个人做事情,都不会是无缘无故。我相信你的话,他或许真的是个好人,也或许真的对你没有什么目的,但如果他对你没有任何感觉,你觉得一个人会对一个全不在意的人真的会出手相助?”

    “你放我下去。”田雪蓉显然不想继续和齐宁谈论这个话题。

    齐宁轻轻一笑,道:“今晚我出手相救,难道你不觉得欠我一个天大的恩情?你便这般对你的恩人?”

    “我.....!”田雪蓉心想这话倒是没错,今晚如果不是眼前这人出手相救,自己被老色鬼毁了清白,那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语气顿时柔和下来,道:“我.....谢谢你救命之恩,以后.....以后我会找机会报答你的恩德。”

    “我不求你报答,只想问你两个问题。”齐宁道:“回答了这两个问题,我这个老头就绝不会再多问你一句,而且以后也不会让你再见着我,今晚发生的一切,也当从无发生过,你看如何?”

    “你.....要问什么?”

    “问题很简单,你告诉我,锦衣候对你是不是很在意?”齐宁轻斜田雪蓉:“他对你是不是有好感?你只要老实回答,我也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田雪蓉低下头,并不言语。

    “你不想回答,是不是担心有人会对他不利?”齐宁再次问道。

    田雪蓉幽幽叹了口气,道:“你对我有恩,但.....我不愿意别人在背后议论小侯爷。”

    齐宁叹了口气,道:“第一个问题你就含含糊糊,看来你对我真是没有感恩之心。那好,咱们换一个问法,你对锦衣候可有男女之间的喜欢?”

    田雪蓉一怔,更是尴尬,别过脸不看齐宁,齐宁轻笑道:“看来你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感,既然如此,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嘿嘿,你瞧瞧我如何对付那位锦衣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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