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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锦衣春秋txt下载     锦衣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零一五章 偷柱换梁

    对面那人要告沈凉秋,众人都是一阵错愕,全都看向了沈凉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沈凉秋也是有些吃惊,脸色阴沉,正想开口,齐宁却已经朗声道:“好大胆子,沈将军为人正直,练兵有方,乃是朝廷大将,岂容你在这里肆意诽谤。”沉声道:“沈将军,本侯看此人是专门来捣乱,莫让他耽搁了大都督的大事,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侯爷,此人擅闯禁区,已经触犯了军法,卑将以为,需以军法从事。”沈凉秋立刻道,抬起手来,尚未下令,一旁辛赐已经道:“且慢!”

    沈凉秋一怔,齐宁看向辛赐问道:“辛将军,你这是?”

    “侯爷,这些人驾船而来,甚至还要状告沈将军,真是胆大包天。”辛赐神情冷峻:“一般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们既然敢来,卑将以为这背后甚至有什么人在指使,蓄意破坏大都督的丧礼。卑将以为,必须审问清楚。”

    陈庭也带着一丝恼意道:“侯爷,辛将军所言极是,这帮人意欲何为,必须问清楚。”

    沈凉秋忙道:“侯爷,以卑将之见,为免耽搁大都督的葬礼,先将这帮人拘押,等到大都督的丧事过后,咱们再行审讯也不迟。”看了看天色,道:“时辰将至,实在不宜再拖下去。”

    齐宁微微颔首,提高声音向对面道:“你们状告沈将军,此案本侯明日受理,今日先且退下。”

    “侯爷,草民说过,沈凉秋今日要毁尸灭迹,一个时辰之后,草民再想告他,那也没有证据了。”对面那声音道:“草民所告之事,关乎重大,甚至涉及到大楚的安危,还求侯爷立刻审理。”

    “毁尸灭迹?”齐宁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毁什么尸灭什么迹?”声音发冷:“你说沈将军恩将仇报,到底是何意思?”

    那人朗声道:“侯爷,草民可以证明,澹台大都督是被东海水师副将沈凉秋所害!”

    那人气息十足,声音响亮,远远传过来,陈庭等诸多官员都是大惊失色,齐宁也是脸色一变,冷声道:“你可知道,蓄意诽谤,罪加一等!”

    沈凉秋这时候面色铁青,双手握拳,眸子如同刀一般盯着对面。

    “草民自然知道。”对面应道:“沈凉秋是朝廷大将,若是无中生有诬陷朝中大将,那当然是罪不可赦!”

    齐宁冷哼一声,道:“你知道就好。”看向沈凉秋,皱眉道:“沈将军,他竟然说大都督是被你所害,你有什么想说的。”

    沈凉秋却忽然放声大笑,道:“侯爷,卑将身受澹台家厚恩,与大都督更是情同手足。如果可以,卑将甚至可以替代大都督去死,如今却有人说卑将害死了大都督,哈哈哈,卑将以为,此事无须解释。”

    陈庭在旁也道:“侯爷,这定然是诽谤沈将军。沈将军与大都督的情谊,下官也是很清楚,大都督的过世,与沈将军绝不可能有任何干系。”

    “本侯相信沈将军是清白的。”齐宁微微点头,微一沉吟,道:“让那人过来。”

    当下便有人放下小舟,靠近那船,将那说话的大汉接到小船上,然后带上了战船,那人刚一上船,沈凉秋一个眼色使过去,立时便有三四名悍勇的水兵一拥而上,那人却并不反抗,任由水兵将自己捆住,随后被推了过来。

    沈凉秋目光如刀,盯着那人上下打量,齐宁背负双手,扫了那人一眼,冷声道:“你说大都督是被沈将军所害,那你可知道,经过刑部官员勘察现场,已经确定大都督是自尽过世,绝没有任何人有机会在现场行凶。”瞥了沈凉秋一眼,依然是冷声道:“你诽谤沈将军,可是受人指使?若是现在能从实招来,本侯或许还能从轻发落,否则你诬蔑朝廷大将,本侯可容不得你。”

    那人仰着头,道:“侯爷又如何知道大都督是自尽?”

    陈庭皱着眉头,在旁道:“大都督过世的现场,那是刑部官员仔细勘察,侯爷当时也在现场,经过仔细检验,最后确定大都督是自尽。”随即冷笑道:“这些又何需对你说。”

    那人却是冷冷一笑,道:“草民既然前来求侯爷做主,事发现场的情况,自然也是知道。”瞥了沈凉秋一眼,淡淡道:“发现遗体的时候,现场确实是门窗紧闭,身在其中之人,似乎除了自尽,找不出有别人出手谋害的线索。”

    “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还在这里废话什么?”陈庭没好气道:“是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草民是何人并不重要,等草民将事实说清楚,自然由侯爷任意处置。”汉子面不改色,看着齐宁道:“侯爷,草民敢问一句,当时都督府发现第一次发现的尸首,当真就是大都督本人?”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脸错愕,沈凉秋眼角抽动,已经是微微变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齐宁也是皱眉道:“事发当夜,都督府的侯总管去请大都督歇息,但大都督却一直没有开门,所以侯总管请了夫人前来,当时跟随的有好几人,众人进屋的时候,看到大都督悬梁自尽,那岂能有假?”

    “侯爷,如果当时悬梁的果真是大都督,草民也确信大都督确实是自尽过世。”那人目光凌厉,缓缓道:“毕竟草民也知道,当时那间屋内门窗都是从里面关上,若是有人行凶害死了大都督,又如何在离开之后,从里面关上门窗?”

    陈庭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对现场如此了解?”

    那人却并没有理会陈庭,齐宁却是皱眉道:“你这话是何意?”

    “侯爷,草民知道,当时破门而入发现的那具尸首,并不是大都督。”那人神情冷峻:“只不过是有人假扮成大都督,故布迷阵,因为那样一来,当大家觉得悬梁的是大都督,在那样的现场,就绝不会有人怀疑大都督是被人所害。”

    这时候四周一片议论声起,众官员都是惊讶万分。

    沈凉秋冷笑道:“你说悬梁自尽的不是大都督?侯总管连夜通知我,我也是迅速赶到都督府,亲自将大都督从梁上解下来,侯总管和夫人以及府中许多人都在现场,他们也亲眼看到我抱着大都督下来,他们对大都督熟悉无比,如果说悬梁的不是大都督,难道所有人都会认错?”

    “沈将军解下的自然是大都督。”那人正眼也不看沈凉秋,只是看着齐宁。

    “慢着慢着。”陈庭皱眉道:“你说话颠三倒四,简直一派胡言。你刚刚说悬梁自尽的不是大都督,现在又说沈将军解下的是大都督,前后矛盾,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那人瞥了陈庭一眼,道:“陈大人,难道你还不明白草民之言?先前发现的尸首,确实不是大都督,但沈将军抵达之后,那尸首又确实是大都督。说到底,在侯总管离开都督府之后,到他从大营请回沈将军,这中间有一个多时辰的空隙,有人在尸首上做了文章。”

    四下里又是一阵喧哗。

    齐宁抬手示意众人静下来,似有若无地瞥了沈凉秋一眼,只见到沈凉秋脸色铁青,双手握拳,看上去冷峻之际,但他握成拳头的手,明显在微微抖动。

    “你是说有人偷梁换柱?”

    那人摇头道:“侯爷,其实应该叫做偷柱换梁。”顿了一顿,道:“其实侯总管他们第一次发现的那具尸首,是另有其人,又或者说,他们发现的根本不是尸首。”

    “不是尸首?”

    “有人故意将门窗紧闭,制造了一间密室。”那人道:“等到澹台夫人带人过来的时候,那人立刻悬梁,而且他故意伪装成大都督的样子,穿上大都督的衣物,悬梁之时,发髻定然是披落下来,再加上晚上灯火不明,府里的人看到大都督悬梁自尽,也必然是六神无主慌乱不堪,谁也不会认真去查看悬梁之人的真正面容,这也都在那人的算计之中,知道可以蒙混过关。”

    “你是说有人扮做大都督,然后悬梁自尽?”陈庭不屑笑道:“那是要以自己的性命做表演,演一场戏给大家看?”

    “陈大人言重了。”那人摇头道:“陈大人有所不知,江湖之上,有一门功夫流传甚广,可以自闭气息,有些人甚至可以半柱香内气息不通,但却绝非死了。”

    齐宁道:“你是说,有人擅长你说的闭气功,尔后扮做大都督悬梁自尽,实际上并不会死,只是演戏给大家看?”

    “草民正是这个意思。”那人点头道:“自闭气息,假扮悬梁,这当然不需要你有别的凶手,他自身就是布局的凶手。”

    “如果是这样,那么后来沈将军解下来的又怎会是大都督?”

    那人道:“侯总管离去后,这中间有时间让凶手自行从绳套下来,然后将大都督的遗体悬挂上去,等到再有人过来时,当然就变成了大都督。”

    “发现大都督悬梁自尽,现场一定有人留下,那人又如何有机会换上大都督的尸首?”陈庭冷笑道:“难道他不怕被人看见?”

    那人道:“如果有人帮忙掩饰,支开其他人,那么这件事情就轻而易举可以做到。”

第一零一六章 真相

    陈庭在旁脸色有些难看,向齐宁道:“侯爷,此人越说越不堪,一派胡言,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陈庭在官场多年,那是真正的老油条,那人一番话说下来,陈庭就感觉事情愈发不对劲,他知道有些话可以说,但有些话万万不能说,就算有些可以说的话,那也是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

    此时这站船之上,四下里都是人,不但有水师官兵,还有古蔺城的大小官员,如果此人继续说下去,还要说出一些不堪之事,今日这么多人听见,那绝对很难保密。

    “这件事情关系到沈将军。”齐宁扭头看向沈凉秋,道:“沈将军,此人在这里言之凿凿,说是你卷入了大都督过世一案,你觉得咱们是进舱秘密审讯,还是就在这里审讯?”

    有人心想齐宁这等若是将了沈凉秋一军。

    如果沈凉秋选择要进舱密审,也就是心中有鬼,可是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方说出更多对沈凉秋不利的话来,事情可就有些麻烦。

    沈凉秋眼角跳动,但神色还是表现的十分冷静,拱手道:“一切全凭侯爷做主。”

    齐宁微微颔首,道:“沈将军的为人,本侯是清楚的,义薄云天,重情重义,大都督过世之后,一直都是沈将军在操劳大都督的后事,这些本侯都是看在眼里。”凝视沈凉秋道:“沈将军,今日有人在这里信口雌黄,对你进行诽谤,咱们不必避讳,当众让他说出个子丑寅卯,看看他到底有何证据能够证明你与此事有关。若是他诽谤将军,本侯绝不会坐视不理,今日就会当着诸位从重惩处此人,也好还沈将军清白。”

    辛赐在旁微点头道:“凉秋,人行正道,半夜敲门心不惊,我也相信你与此事毫无关系,既然要证明清白,咱们就当着在场诸位大人的面,洗去你身上的嫌疑。”转世那告状之人,目漏凶色,厉声道:“你若是在这里肆意诽谤,可莫怪我刀下无情。”已经抬起手,按住了腰间佩刀刀柄。

    那人却是淡定自若,云淡风轻道:“侯爷,今日草民前来,本就没有想着活着离开。只不过大都督冤死,草民自然不能为了自己苟活而无动于衷。”

    齐宁冷笑道:“你方才说有人帮忙掩饰,那又是什么意思?”

    “侯总管从大都督的书院离开,澹台夫人当时看起来十分虚弱,有人担心她的身子,所以扶她出院子歇息。”那人缓缓道:“澹台夫人当时下令,为了保护现场,所有人都不要留在院子里,出了院子,而且院门当时被带上,只让人在院门外看守。”顿了顿,才道:“所以当时在院子和书屋之内,只有那具被大家以为是澹台都督遗体的凶手存在。”

    齐宁回过头,沉声道:“韦御江何在!”

    今日不但齐宁前来参加海葬仪式,跟随齐宁从京里来的刑部官员也都跟随而来,只是韦御江只是一个刑部司审,不好多话,这时候听得齐宁招呼,急忙上前,拱手道:“卑职在!”

    “你们当时负责现场勘查,而且和侯总管有过交流。”齐宁道:“当时的情况可是如此?”

    韦御江道:“回禀侯爷,侯总管离开之后,都督府的丫鬟们见澹台夫人气色很差,担心伤了身子,确实是扶着澹台夫人先行离开院子,而澹台夫人当时也确实吩咐在场所有人,为了保护现场,所有人不得留在院内,以免破坏现场的线索。当时夫人是到书院边上的亭子等候,而书院门外,留有两人守卫。”

    “也就是说,当时是无人能够进入?”齐宁问道。

    韦御江道:“从书院正门确实无人可以进入,但在院门关闭到沈将军抵达都督府之间的这段时间,院子之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外面的人也是不知道的。”

    齐宁略一沉吟,才向那人问道:“你说那具假扮大都督遗体的人是凶手,是否说在沈将军抵达之前,凶手便将大都督真正的遗体换了上去?”

    “是。”那人点头道:“虽然时间仓促,但如果精心计划,手脚利索,也足够偷柱换梁。”

    “时间仓促?”齐宁摇头道:“如果真如你所言,时间倒并不算仓促。从侯总管离开,到沈将军赶过来,前后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如果只是换上一具尸首,其实时间上十分的充裕,谈不上仓促。”

    “侯爷,如果只是换上遗体,时间确实绰绰有余,但凶手所做的却不仅仅如此。”那人道:“凶手要自行从套环上下来,而且还要将遗体悬挂上去,接下来还要迅速离开都督府,连夜出城,赶在侯总管抵达水军大营之前,先行赶到大营,如此才能证明他一直在水师大营并没有离开。”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是耸然变色,沈凉秋也是全身一震,眼角抽动起来。

    站在齐宁身侧的韦御江却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瞥了沈凉秋一眼,眉宇间也舒展开来。

    “不对,你说凶手换上了大都督的遗体,那么大都督的遗体从何而来?”陈庭皱眉道:“当时发现了尸首,侯总管可是带人里里外外检查过,而且大都督的书房十分简单,也并无密室,如果藏有一具尸首,轻而易举就能发现。”

    那人淡淡笑道:“大都督的遗体,当然还是在院子里,只是凶手在那种人心慌乱的情况下使用障眼法,轻而易举骗过许多人。”

    “在院子里?”

    “侯爷,草民敢问一句,大都督的书屋院内,可有适合藏匿东西的地方?”那人看着齐宁,神情肃然。

    齐宁扭头看向韦御江问道:“韦司审,现场你是仔细检查过的,你可知道什么地方适合藏匿一具遗体?”

    “有!”韦御江毫不犹豫道:“侯爷可还记得,当日我们进入现场,到院子里时,在院子角落处有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卑职还记得侯爷当时驻足看过那棵老槐树。”

    “不错。”齐宁叹道:“本侯确实记得很清楚,在院子的角落,有一棵老槐树,少说也有几十年,树干粗大,枝繁叶茂,如果当时在上面藏匿遗体,确实很难发现。”

    那人这才道:“凶手在院门关闭之后,迅速从老槐树取下大都督的遗体,然后悬挂上去,完成偷柱换梁的把戏之后,翻墙离开了都督府,此人对都督府的格局异常熟悉,能以最快的时间离开都督府,然后骑上准备好的马匹出城而去,他马术精湛,快马加鞭,足可以赶在侯总管之前到达军营做好准备。”

    沈凉秋冷笑道:“你这个故事说得很好,不去做说书人,实在很可惜。”目光一冷,道:“众所周知,古蔺城的城门,是在亥时时分便即关闭,而那个时候已经过了亥时,又如何出城?”

    “侯爷,都督府发现大都督悬梁自尽,是快要到亥时的时候,侯总管当即就被派往水师大营,侯总管出城的时候,也正好是亥时时分左右。”那人解释道:“凶手要布置现场,所以出城比侯总管要晚上小片刻,而那天晚上,守城的校尉没有按时关闭城门,实际上晚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才让凶手赶在大门关闭前一刻出城。”

    陈庭回过身,问道:“李城司何在?”

    从后面立刻挤上一人来,拱手道:“卑职在!”

    城司负责古蔺城的四门值守,陈庭皱眉问道:“那天晚上是谁负责东门值守?”

    “回大人,应该是赵校尉。”李城司道。

    “城门都是亥时关闭,那天晚上,东门是否按时关闭?”

    “这个.....!”李城司犹豫了一下,才硬着头皮道:“卑职不敢确定,但.....但卑职有过严令,一到亥时,四门关闭,不可疏忽。”

    众人见到李城司言辞犹豫,便知道东门当晚很可能真的拖延了时间。

    陈庭冷哼一声,那人继续道:“东门为何会延迟半柱香时间,草民不敢妄言,但侯爷和陈大人只要仔细一查,便知道草民所言不假。”

    沈凉秋冷笑道:“你说了这么多,就是说当晚做下这一切的凶手是本将?”

    “侯总管到了大营,找到了这位沈将军,回到都督府,又是这位沈将军从上面解下了大都督的遗体。”那人看也不看沈凉秋,缓缓道:“大都督的遗体被安置在书房内,但其他人却不能靠近,接下来数日,为免被人看穿破绽,沈将军一直守在都督府内,所有人都以为大都督是在密室之中自尽而亡,找不到任何破绽。”

    韦御江此时却终于摇头道:“这样的说法不对。我们跟随侯爷从京城抵达都督府之后,立刻检查了大都督的遗体,大都督确实是因为喉咙被勒住窒息而死,而且伤痕显示,也确实是因为悬梁之故。”皱眉道:“你说沈将军故意扮作大都督悬梁自尽,是为了迷惑众人,但大都督的遗体也确实是悬梁自尽,既然如此,沈将军有什么必要多此一举,要伪装成大都督?当时只要让大都督的遗体在梁上,也不会有人觉得大都督是被人所害。”

    沈凉秋看向韦御江,颔首道:“韦司审一针见血。”看向那人,冷声道:“这你又如何解释?”

    “悬梁自尽?”那人摇摇头,淡淡道:“侯爷,诸位大人,大都督根本不是悬梁自尽,他是被人害死,而且只要一看遗体,就能立刻看出来。”

    韦御江身后一人道:“大都督的遗体是我亲自检查,身上并无其他伤痕,而且也绝非中毒过世,确确实实是悬梁自尽,我可以拿身家性命保证这一点。”正是当日验尸的那名刑部官员。

第一零一七章 破脸

    那汉子怪笑一声,反问道:“这位大人,你当真敢用身家性命保证大都督是悬梁自尽过世?”

    他中气十足,说话之时,自有一股让人无法怀疑的气势,那刑部官员微微张嘴,却是不敢再接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韦御江却是神色凝重,道:“他并无说错,当时我也在场,确实没有找到大都督身上有其他致命的伤痕。”

    “侯爷,草民敢问一句,要自尽的方法很多,为何现场却布置成悬梁自尽的样子?”汉子正色道:“大都督乃是南征北战出来的骁勇战将,却为何选择这种酷似文弱之人自尽的方法?”

    众人听得此言,更是聚精会神,将目光全都落在此人身上。

    此人的质疑显然是深得在场众人之心。

    澹台炙麟武勋世家,一提到金刀澹台,让人想到的便是铁马金戈,实在很难想像,金刀澹台家的世子,竟然会以悬梁自尽这种离奇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齐宁微微颔首道:“这也确实是本侯奇怪的地方,难道你能解释?”

    那人却是向福船一指,道:“一切答案都在大都督的灵柩之中,只要打开灵柩,看一眼大都督的遗体,在场的所有人,便都会一清二楚事实的真相。”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沈凉秋冷哼一声,道:“就凭你在这里一番莫须有的说辞,便要打开大都督的灵柩,简直是岂有此理。”向齐宁拱手道:“侯爷,时辰已经到了,大都督的葬礼,绝不能再耽搁。”抬起手,冷声道:“来人,先将此人带下去,容后再审。”

    水兵听得沈凉秋吩咐,立刻便要将那人拉下去,齐宁却是冷声道:“谁也不许动!”

    沈凉秋脸色更寒,皱眉道:“侯爷,难道大都督的丧礼就要这样耽搁下去?”

    “沈将军,此案涉及到大都督的过世真相,本侯此行东海的目的,本就是奉了圣旨,调查大都督的死因。”齐宁神色冷峻,盯着沈凉秋眼睛道:“现在既然有人提供线索,难道本侯要置之不理?若是传到朝廷那边,皇上岂不是要治本侯渎职之罪?”他目光锐利,这时候宛若一匹发现了猎物的狼。

    沈凉秋被齐宁如刀子般的目光盯着,只感觉背脊一阵发凉,已经意识到什么。

    “辛将军,你跟随老侯爷多年,应该知道老侯爷对于名誉看得比性命都重。”沈凉秋看向辛赐,依然保持着镇定:“大都督海葬之日,却因为莫名其妙来了一个人,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便要耽搁大都督的葬礼,此事传扬出去,金刀澹台家又如何在天下立足?辛将军,此时你是否该主持公道。”

    “沈将军,老侯爷对名誉自然是看的极重。”辛赐神情淡然:“可是如果真的能够查明大都督的死因,老侯爷想必也不会介意丧礼耽搁。”

    “如此说来,侯爷和辛将军竟然相信此人所言?”沈凉秋一声冷笑:“莫非你们以为大都督的过世,真的与我有关?”

    齐宁摇头道:“沈将军不必激动,也不必着急,本侯从无说过你是害死大都督的凶手,一切也都只是在调查之中。”看着那汉子道:“本侯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只是听进耳朵里,却并没有相信,一切都要用事实来说话,如果当真有证据,本侯自然相信事实,如果没有证据,那此人就是诬蔑朝中大将,本侯绝不会善罢甘休。”

    沈凉秋冷笑道:“此人要打开大都督的灵柩,莫非侯爷也准许?”

    “沈将军觉得呢?”齐宁反问道。

    沈凉秋摇头道:“断然不许。”

    那汉子笑道:“沈将军,为何你如此害怕打开灵柩,难道是担心我说的都是真的?”

    “无关乎真假。”沈凉秋道:“本将绝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大都督的安宁,而且也绝不会因为你一番胡言乱语,就任由你们亵渎大都督的灵柩。”

    齐宁神色冷峻,辛赐此时终于向那大汉问道:“你今日状告沈将军,说他害死了大都督,而且对事发现场的情况如此了解,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错。”沈凉秋立刻道:“此人来历不明,绝非一介百姓,必须要查清楚他究竟是何来历,又是受了何人指使。”

    大汉仰头一阵大笑,在场众官员都皱起眉头,心想此人当真狂妄,竟然在锦衣候和众多官员面前如此放肆。

    “沈将军,你当真已经认不出我了?”大汉转过身,与沈凉秋正面相对,一双眼眸子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你再仔细看看!”

    沈凉秋皱起眉,盯着那大汉面孔,显然一时间也没能认出来。

    “这也难怪,十几年过去,我饱经风霜,和当年确实不一样了。”大汉唇边带着怪笑:“只是当年沈将军传授给我的刀法,即使到了今时今日,我也是记忆犹新,前后六招,这些年来我可没少练,现在想来,沈将军这六招刀法确实玄妙得很。”

    “刀法?”沈凉秋一怔,微睁大眼睛,盯着那汉子眼睛,陡然之间,似乎想到什么,脸上显出骇然之色,竟是不自禁后退两步,失声道:“是....是你!”

    齐宁冷眼旁观,听到沈凉秋这一句话,唇边立时浮起冷笑。

    今日登船状告沈凉秋的汉子,当然就是黑虎鲨莫岩柏。

    莫岩柏向齐宁叙述过当年沈凉秋的所作所为,齐宁倒是有八成相信,此时沈凉秋的反应,让齐宁确信莫岩柏之前对自己所言确实千真万确。

    沈凉秋的反应,证明了他确实认识莫岩柏,而且当年也确实传授过莫岩柏刀法。

    四周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有什么瓜葛,都是茫然一片,但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沈凉秋和此人明显是早就认识。

    莫岩柏见沈凉秋终于认出自己,又是一阵大笑,道:“沈将军果然还记得我,当年沈将军念及旧情,让我们兄弟从衡阳来到东海,更给了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让我们去剿灭海匪,只可惜我们兄弟不争气,落入海匪的圈套,兄长惨死海匪刀下,我也是死里逃生。”他脸上的笑容极其诡异:“今日在这里向沈将军请罪,我们未能完成任务,不知沈将军准备如何惩处我?”

    谁都能听出来,这莫岩柏语气之中,满是嘲讽,但这一番话却让许多人更是糊涂,心想难道此人竟曾经是沈凉秋的下属?

    沈凉秋认出莫岩柏那一瞬间,脸上本是骇然之色,但瞬间就变成冷厉之色,厉声道:“果然是你,当年本将派你们剿匪,你们疏忽大意,竟然失利。本将还以为你们都已经为国捐躯,想不到你竟然苟且偷生。”喝道:“来人,将他拿下去!”

    莫岩柏哈哈笑道:“我已经被你绑成这样,又何需再拿下?”

    “侯爷,诸位,此人曾经是水师的一名兵卒,没能完成任务,竟然做了逃兵。”沈凉秋大声道:“今日此人前来,定是对我心存怨恨,所以才会颠倒黑白。”喝道:“临阵脱逃,军法从事,本将治军从严,绝不轻饶,拉下去砍了。”

    几名水兵便要将莫岩柏拉下去,齐宁淡淡道:“本侯说过,没有本侯的吩咐,谁也不得妄动。”双眉一紧,脸带寒霜:“本侯的话不好使?”

    他声音也不如何凶狠,但轻轻几句话,却还是让众人心下一凛,几名水兵不敢妄动,都看向沈凉秋。

    沈凉秋沉声道:“侯爷,此人曾是东海水师的兵卒,触犯军法,就要依军法处置。卑将如今统管水师,责无旁贷要行使职权,侯爷应该不会干预卑将执法吧?”

    在场众人心下都是吃惊,暗想这沈凉秋的胆子倒是不小,竟然已经与锦衣候针锋相对。

    锦衣候是楚国四大世袭候之一,与金刀澹台在爵位上相等,沈凉秋虽然掌管水师,但不过是一名水师副将,以此等语气与锦衣候说话,已经是以下犯上。

    但按照楚国的律法,锦衣候虽然地位尊贵,但却是无权干涉东海水师,否则就有越权之责,而轻易干涉军队,也从来是朝廷的一大忌讳。

    “沈将军,你要执行军法,本侯自然不去干涉,但现在正调查大都督的死因,你现在将他处死,这案子又如何调查下去?”齐宁冷声道。

    沈凉秋道:“卑将知道若此时处死此人,会让人以为卑将是在杀人灭口。但军法就是军法,水师从来是奖罚分明,即使被误会,卑将也无可惧。”

    齐宁叹道:“如此说来,你是非要现在杀他不可?”

    “正是。”沈凉秋此时已经算是与齐宁撕破了脸:“军法无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来人,将他拖下去......!”

    他尚未说完,齐宁从袖中取出一卷锦绸,抬手举起,道:“圣旨在此,谁敢妄动!”

    众人目光落到那黄色的锦绸上,都是变色,沈凉秋亦是大惊失色,齐宁将锦绸递给身边的韦御江,韦御江自然明白亦是,双手接过,展开来,朗声道:“朕令锦衣候齐宁前往东海调查水师大都督澹台炙麟自尽一案,锦衣候在东海其间,可凭借此密旨,调动东海所属全部兵马,违者杀无赦,钦此!”

第一零一八章 真真假假

    韦御江隆泰密旨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跪了下去,便是沈凉秋也只能硬着头皮跪下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齐宁此行东海之前,就向隆泰提出要求,一旦发生变故,可以调动东海兵马,他对东海人生地不熟,也知道这里的势力错综复杂,若是没有任何保证,心里总是没有底气。

    手持这道密旨,也就等于是有了一把利剑在手。

    他接过韦御江手里的密旨,却是递向沈凉秋,淡淡道:“沈将军,不知道你要不要看一看?”

    “卑将.....卑将不敢!”

    齐宁颔首道:“却不知道皇上的旨意,你沈将军遵不遵从?”

    “卑将是大楚的臣子,皇上的旨意,卑将....卑将自然是要遵旨行事。”沈凉秋此时额头明显已经渗出冷汗来。

    齐宁微微一笑,收起密旨,含笑道:“如此甚好。”挥挥手,冲着那几名欲将莫岩柏拖下去的水兵淡淡道:“都退下去吧!”

    有皇上的旨意,谁敢不从,几名水兵立刻退下。

    莫岩柏挺直身子,神色淡定,却是冷冷看着沈凉秋,众人起身来,齐宁才盯着莫岩柏道:“你让本侯开棺,要求却是荒谬。本侯自然也不能因为你几句话就要打开大都督的灵柩。”盯住莫岩柏眼睛,问道:“你可有名姓?”

    “草民莫岩柏!”

    “莫岩柏,你刚才说凶手要布下大都督悬梁自尽的假象,有其原因在其中,你也不必卖关子,本侯现在要你向大家说明,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缘故?”

    “侯爷,悬梁自尽的目的,是为了掩饰大都督的伤口。”莫岩柏正色道:“大都督确实是为人所害,而且也确实是窒息而亡,但却并非悬梁自尽窒息,而是被人用绳子勒住了喉咙。”

    “勒住喉咙?”四下里一阵惊呼。

    莫岩柏道:“凶手趁大都督不备,突然出手,大都督脖子被勒住,自然会极力挣扎,脖子上留下的伤痕,一看就知道是剧烈挣扎之后所致。”看向那名刑部验尸的官员,问道:“这位大人,你既然擅长验尸,那么脖子上留下的伤痕,是悬梁自尽还是被人勒住,想必你能判断出来?”

    那官员点头道:“两种方法导致死亡,喉咙处的伤痕绝不会相同,便是最普通的仵作,也能一眼看出。”

    他这话意思是就连最普通的仵作都能看出的破绽,自己当然一眼就能看出。

    “这位大人所言极是,但凡是仵作,都能看得出来。”莫岩柏道:“但普通人却未必能够分辨的出来。大都督入殓的时候,要清洗身子,都督府有人在旁,他喉咙有伤痕,如果制造出大都督是因为其他缘故而死,那么脖子上的伤痕又从何而来?脖子上留下的勒痕无法消除,就注定凶手只能伪造出大都督悬梁自尽的假象。”

    众人闻言,都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韦御江道:“莫岩柏,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勒死了大都督,因为脖子上有伤痕,所以只能制造悬梁自尽的假象。凶手杀死大都督之后,将大都督的遗体藏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上,然后自己伪造悬梁自尽,让都督府侯总管等人信以为真,等侯总管和其他人离开,他又自行下来,将大都督的遗体换上去,自己则是连夜跑回水军大营,等着侯总管的到来?”

    “这位大人说的确实不错,事情大致就是如此。”莫岩柏点头道。

    韦御江道:“沈将军将大都督的遗体安放在书屋里,还派人守护,等我们抵达之后,检查遗体,大都督的遗体证明,他喉咙的伤痕,确实是悬梁自尽,并非被人勒住.....!”目光闪烁,盯着莫岩柏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说,当日我们抵达之后所见到的那具尸首,也不是大都督?”

    莫岩柏道:“正是如此。”

    四下里一阵喧哗,更有一部分人一脸茫然,听得云山雾罩,没能理出头绪来。

    沈凉秋在旁冷笑道:“诸位,姓莫的越说越离奇,难道我们还要一直听他胡说下去?”瞧了齐宁一眼,见到齐宁气定神闲,根本没理会自己的言语。

    “可是你方才说,凶手当晚偷柱换梁,换上了真正的大都督,那么取下来之后安放在书屋的遗体,当然是大都督,为何又变成了别人?”韦御江神情冷峻。

    其实在场众人都知道,无论莫岩柏还是韦御江口中的“凶手”,都是指着沈凉秋说,只是没有指名道姓而已。

    莫岩柏道:“当晚换上大都督的遗体,只是让都督府的人都看明白,那确实是大都督无疑。此后又换了尸首,只因为凶手知道朝廷派来了调查此事的官员,如果依然是大都督的遗体在书屋,诸位刑部来的大人们只要看一眼伤痕,就知道大都督是被人害死,凶手当然不会愚蠢到让你们看到大都督的遗体。”

    “那我们看到的尸首又是何人?”

    “是何人并不重要。”莫岩柏道:“而且你们验过的那具尸首,现在早已经处理干净。但那具尸首身形酷似大都督,也许长相与大都督也有几分相似,这位大人,敢问当日你们验尸的时候,可曾看过尸首的脸?”

    刑部几名官员面面相觑,特别是亲手验尸的那名官员,不自禁看向了韦御江。

    韦御江也正看向那人,齐宁此时终于叹道:“沈将军,如果本侯没有记错,当日我们看到大都督的遗体之时,大都督面上罩着白纱,包括本侯在内,确实都没有看清楚大都督的面容。”

    沈凉秋极力保持镇定道:“侯爷,大都督当时过世多日,面罩白纱,那也是对大都督的一种尊重,而且东海也确实有这样的风俗,死者过世三日,都要罩上面庞。”

    莫岩柏道:“侯爷,这就是凶手的手段了,面罩白纱,你们又对大都督心存敬意,不会随意掀开大都督的面纱,而且你们也不可能会怀疑到那具尸首竟不是大都督,检查的只不过是一具无名尸。凶手在东海权势很大,要找一名身形酷似大都督的替死鬼,而后让那替死鬼甘愿悬梁自尽,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其实就算真的掀开面纱,我们也不会认识。”齐宁叹道:“我对大都督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大都督一直在东海待着,极少进京,即使进京,见过的人也不多。”回过头向身后那几名刑部官员问道:“韦司审,你们是否见过大都督?”

    众官员都是摇头。

    “所以凶手看似是兵行险着,但实际上却是精心计划。”齐宁轻叹道:“在那种情况下,便算是本侯,也绝不可能怀疑那具尸首有假,所有人都以为那就是大都督。”

    陈庭在旁忍不住问道:“如果是这样,那具冒充大都督的假尸首又如何到了大都督的书院?书院当时不是有人看守.....!”说到一半,想到什么,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在场有些精明之辈心中便觉得陈庭是在说废话。

    如果凶手当真是沈凉秋,那么这个问题轻而易举便能够解答。

    澹台炙麟过世之后,沈凉秋可说是控制着都督府,所有的明哨暗岗,也都是沈凉秋一手安排,再加上沈凉秋对都督府的格局了若指掌,要找机会弄进一具尸首以假乱真,那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齐宁背负双手,慢条斯理道:“照这样说来,大都督过世之后,遗体是几经波折,大家所见到的遗体,也是真真假假数次。侯总管他们第一次发现的遗体是凶手假扮,等沈将军抵达,遗体就变成真的了。等我们赶到东海的时候,遗体又变成了假的,那么现在灵柩之中的遗体,却不知是真是假?”

    “遗体入殓的时候,需要清洗身子,而且有都督府的人在场,特别是那位对澹台家忠心耿耿的侯总管在场,所以就无法用假尸首欺骗。”莫岩柏道:“所以眼下在这灵柩之中的,确实是真的大都督,草民恳求侯爷打开灵柩,就是因为打开之后,看到大都督真正的遗体,便能够识别出大都督究竟是悬梁自尽还是被人所害。”

    这时候许多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向福船的方向瞧了过去。

    沈凉秋冷哼一声,齐宁却道:“沈将军,莫岩柏言之凿凿,究竟是真是假,也不能全凭他说了算。”顿了一顿,才道:“陈大人,古蔺城这边的大小官员都在场,而且还有诸多水师官兵,今日咱们一起作证,打开了大都督的棺木,这莫岩柏所言是真是假,咱们瞧一眼也就知道了。”

    “侯爷,说来说去,还是要打开大都督的灵柩。”沈凉秋冷声道:“卑将斗胆,有一个问题不得不问。”

    “沈将军但说无妨。”齐宁含笑道:“莫岩柏在这里状告你牵涉进入大都督被害一案,你当然有权利反驳他的话。”

    “侯爷,按照莫岩柏所言,大都督被害这件事情,做的异常隐秘。”沈凉秋缓缓道:“谋害东海水师大都督,这是死罪一条,如果当真有凶手,凶手自然时要小心谨慎,绝不可能被人发现其中秘密。”盯着莫岩柏,冷笑道:“莫岩柏只是东海水师的一名逃兵,莫说进入都督府,就连靠近都督府的资格都没有,他又从何知道这些隐秘至极的事情?难道案发之时,他都在现场亲眼看见不成?”

第一零一九章 开棺

    沈凉秋一句话却也是说在了众人的心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莫岩柏所言十分离奇,甚至有些匪夷所思,但要说毫无道理,却也不见得,线索清晰,但众人奇怪的是,莫岩柏又如何会知道这些秘密?

    正如沈凉秋所言,要谋害澹台炙麟,这可是天大的事情,不但要有胆量,还要有周密的计划,如果澹台炙麟果真是被人所害,那么一旦凶手暴露,必死无疑,所以凶手行事每一步都会小心谨慎,不可能让别人知晓,莫岩柏身份低微,怎可能知道这么重大的隐秘?

    沈凉秋显然也看出在场众官员的疑惑,继续问道:“此外你说凶手勒死了大都督,这也是荒谬的很。大都督的武功,别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他自幼习武,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岂是一般人能接近到他?而且你既说大都督被害,事发现场又是在都督府,哼,谁有胆子敢在都督府行凶?”

    人群中便有不少官员微微点头,对沈凉秋所言深以为然。

    沈凉秋仰首叹道:“本将深受澹台家大恩,又与大都督情同手足,恨不得代替他去死,如今却有人污蔑本将谋害了大都督,哈哈哈.....!”他一阵狂笑,声音竟然带着凄然。

    “不错,要谋害大都督,总该有个理由?”人群中不知是谁冒出一句:“沈将军有什么理由谋害大都督?”

    陈庭也皱眉道:“本官虽然与大都督接触不多,但对大都督的习惯也是略有了解。大都督的书院,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得擅入,而且本官听说大都督在书房的时候,门窗紧闭,谁都不得去打扰,如果说当夜有人谋害大都督,而且还是用绳子勒死了大都督,那人是如何进去?”

    “陈大人所言甚是。”沈凉秋立刻道:“大都督做事素来有章程,如陈大人所言,大都督在书房的时候,是没有人敢轻易打扰的。案发当夜,并无人拜见大都督,那么大都督当然不会接见任何人,既然如此,又有谁人可能接近到书屋?即使有人接近过去,又如何能够不惊动大都督进到书屋对大都督动手?”

    齐宁淡淡一笑,道:“沈将军,其实这个问题很好回答。”

    “哦?”沈凉秋一怔,道:“卑将请教!”

    “如果大都督在进入书房之前,已经有人潜藏在里面,自然就不需要通禀了。”齐宁道:“大都督进屋之后,门窗紧闭,外面却是进不去,可是屋里早已经有人,而且神不知鬼不觉靠近大都督,突然下手,那却并非没有可能。”

    沈凉秋微微色变,韦御江在后面道:“当时的情况下,大都督根本不可能想到屋里还有人埋伏,所以没有提防,那也并非不可能。”

    “这.....!”沈凉秋张了张嘴,没有说下去,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群中忽然有个声音道:“方才说凶手布置现场的时候,都督府内有人在掩护凶手,那.....那人又到底是谁?莫非凶手在都督府内还有内应同谋?”

    这人一句话问出来,四下里却是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答应。

    在场大多数官员都不是傻子,方才莫岩柏提到有人掩护凶手之时,众人心中就已经有思量,而且都知道这个问题极其敏感,没有人率先提出来,这时候却有人混不愣地问出来,众人知道其中关窍,谁又敢多说一句话。

    一阵沉寂之后,齐宁终于盯着莫岩柏问道:“莫岩柏,方才是你说凶手另有人掩护,你说的内应,到底是何人?”

    莫岩柏自始至终深色都是十分淡定,波澜不惊道:“今日草民所说,许多人都不相信,但是只要将福船上的棺材打开,事情的真相也就揭开,不但可以确定大都督的死因,而且还能够知道内应究竟是谁!”

    齐宁一抬手,沉声道:“开棺!”

    沈凉秋脸色大变,想要阻止,齐宁已经斜睨过去,冷声道:“沈将军该不会还要阻止本侯下令开棺吧?”

    沈凉秋此时却已经看出齐宁眼眸中带有杀意,不自禁后退两步,一只手已经按住了腰间佩刀刀柄。

    “吴达林何在?”齐宁沉声道。

    吴达林是齐宁随行护卫的领队,今日也随同齐宁前来,只是一直远远站在角落,听得齐宁招呼,立刻上前:“末将在!”

    “你亲自带人登上福船,打开大都督的灵柩!”齐宁沉声道:“谁敢阻止,杀无赦,一切后果,由本侯承担!”

    沈凉秋眼珠子左右看了看,见到船上的水兵都是严阵以待,最前方的那艘战船静静泊在那边没有动静,他眼角跳了跳,终究没有任何行动。

    吴达林做事干脆利落,带着手下几人,从战船下去,以小船到得福船边上,登上了福船,众官员这时候情不自禁地到得船舷边,一个个伸长了脑袋往那福船瞧过去。

    齐宁却是淡定自若,背负双手,一双眼睛似乎是在看着天边的云彩,但眼角余光却始终盯在沈凉秋身上。

    齐宁派吴达林等人登上福船的时候,秦月歌却已经来到了一座宅邸前,这座宅邸地处古蔺东城。

    古蔺城虽然不大,但也绝对不算小,毕竟城中那也是十几万之众。

    久居城中的人们都很清楚,人分三六九等,这城中的地段那也是有高低贵贱之分,东城历来都是世家豪绅所居之地,想当年东海韩家称王的时候,东海王的王府就是设在东城,虽然韩家早已经烟消云散,但古蔺东城却还是保持了他们的尊贵,如今东海三大家族全都是居住在东城。

    三大家族以江家为首,江家经营海上贸易,虽然财源滚滚,但居住的房舍却还算很是低调。

    当年金刀老侯爷拿下古蔺城,东海王自尽,三大家族立刻投靠金刀候,协助金刀候清剿韩家余党,而且主动将家财献给楚国,其中连当年他们所居住的宅子也大都献了出来,如今江家只是住着当年的一处老宅,看上去年头久远,只是略作了翻修,从外面看去,充满了年代感。

    秦月歌身边只带了两名部下,敲开宅门,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看到秦月歌有些诧异,秦月歌却已经道:“有事情要面见江老爷,前面带路。”

    江漫天虽然是东海第一巨富,但却没有任何官禄,秦月歌虽然只是一名法曹,却是朝廷的官吏,自然不需要对江家低三下四。

    那开门的家仆还想说什么,秦月歌身边一名部下已经用力推开了门,秦月歌也不说废话,抬步便带着两人进了院子,那家仆跟在边上急道:“秦大人,不知今日要见老爷有何贵干?小的这就去通传。”此人自然也是识得秦月歌。

    秦月歌道:“是受了锦衣候所派,有事要见江老爷,江老爷现在在哪里?”

    “这.....!”家仆犹豫了一下,才道:“秦大人,老爷并不在府里,今日你只怕是肩部找的。”

    秦月歌脚步顿时停下来,扭头看向那家仆,皱眉道:“江老爷不在?”

    “正是。”家仆道:“昨天黄昏时分,老爷和三爷一起出城去了,说是要准备下一次出海,但是有一艘船在回来的路上起了火,老爷想去看看那艘船是否修好。”

    秦月歌目光如刀,冷声道:“你们江家的码头离城不远,昨天去了,今天也该回来了。”

    “老爷做事,小的哪里敢多管。”家仆道:“老爷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多说什么,小的也不敢多问,不过秦大人说的对,或许再过片刻,老爷就能赶回来了。”抬手道:“秦大人和两位先到正厅喝杯茶,也许盏茶的功夫,老爷就到了。”

    秦月歌略一沉吟,才问道:“除了江老爷和你们三爷,可还有别人一同前往?”

    “没有。”家仆笑道:“老爷出门,很少带人跟在身边,而且只是去看看失火的船只,并非出远门,也用不上带着别人。”

    “江老爷日理万机,还有时间去管一艘船的小事?”秦月歌正向大厅走去,忽然停下脚步,皱眉道:“你们三爷已经回来三四天了吧?”

    家仆道:“有了,这几天三爷一直在家里休息。”

    “江家船队每次出海的间隔,似乎也有两个多月。”秦月歌目中闪光。

    家仆道:“正是。货船回来之后,需要好好的检修,此外船上的水手和护卫都要登岸休息,回去看看家人,我们这边还要准备下次出海贸易的货物,所以要隔上两个月.....!”

    秦月歌不等他说完,转身便往院外走,那家仆有些奇怪,急道:“秦大人,您不等老爷回来了?”

    秦月歌也不回头,更不应声,匆匆出门后,翻身上马,向手底下一人吩咐道:“立刻调人封锁东城的大小街道,所有人只能进不能出。”又向另一人道:“调集人手,立刻赶往江家码头!”

    两人俱都称是,齐齐上马,此时秦月歌已经拍马便行,那两人也是拍马跟上。

    那家仆跟出院门外,瞧见秦月歌三人飞驰而去,一脸茫然,抬手挠了挠脑壳,口中嘟囔道:“怎么跑的这么快?赶去追魂吗?”一脸不解,摇摇头回到院内关上了门。

第一零二零章 最后一块拼图

    正午时分已经过去,阳光洒落在海面之上,天地之间交相浑映,灼灼生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福船之上,吴达林带人已经小心翼翼地拔掉了棺木之上的钉子,却没有敢立刻打开棺材,而是抬头向齐宁这边瞧过来。

    战船上许多官员心中也是有些紧张,韦御江神情更是严峻非常。

    澹台炙麟的遗体是否真的能够揭开谜底,又或者说他是否真的是被人勒死,只要棺木打开,查看到澹台炙麟的尸体,也就真相大白。

    如果一切如同莫岩柏所言,澹台炙麟确实被人所害,而遗体也能够证明这一点,那么齐宁自然是查出真相的莫大功臣。

    可是一旦所有的判断都是错误,澹台炙麟的遗体果真是悬梁自尽而亡,那么齐宁接下来面临的麻烦也就大了。

    毕竟齐宁是拿出皇上的密旨强行要打开棺材,一旦有失,定然会被扣上滥用职权的罪名,而且作为帝国名门望族,澹台家世子死后却被锦衣候强行开棺,传扬出去,锦衣候固然会让人觉得胡作非为,而澹台家也同样会被人诟病,澹台家为了维护自家声誉,势必要追究此事,一旦澹台家与锦衣齐家形成对立,这对锦衣齐家当然不会是好事。

    韦御江心里很清楚,齐宁这是在做一场豪赌。

    齐宁却显得淡定自若,冲着吴达林那边微微颔首,吴达林再不犹豫,几人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棺材,所有在灵柩打开一刹那,都屏住了呼吸。

    谁都不会怀疑,一旦澹台炙麟的遗体并无莫岩柏所说的情状,接下来沈凉秋绝不会善罢甘休,莫岩柏也是必死无疑。

    沈凉秋一手握拳,另一只手则是按在刀柄上,眼角抽动。

    片刻之后,吴达林终于抬起头,向战船这边看过来,高声道:“侯爷,大都督的脖子上,有剧烈挣扎过被勒出的痕迹,绝非悬梁自尽。”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骇然变色。

    沈凉秋此刻已经是不自禁往后又退了两步,而莫岩柏却是冷冷盯着沈凉秋,目不斜视。

    东海刺史陈庭也是显出惊骇之色,一阵沉寂之后,陈庭终于道:“侯爷,大都督....大都督的伤痕,当真.....当真不是悬梁自尽?”

    “陈大人,还有诸位,灵柩已经打开,大都督的遗体也能看到。”齐宁缓缓道:“今日秦法曹没有过来,但陈大人应该带了法曹司其他官员过来,现在就可以派人过去当场看看伤痕。”

    陈庭犹豫了一下,回过头,向身后一名官员使了个眼色,那官员拱了拱手,齐宁向韦御江道:“韦司审,你也亲眼看一看,将大都督遗体上的伤痕作出笔录来。”

    韦御江和法曹司那名官员当下过去下了船,去到福船上。

    “沈将军,大都督入殓的时候,你是在场的,而且是由你亲自主持。”齐宁淡淡道:“所以大都督入殓,你当然能仔细看到大都督的遗体。”

    沈凉秋竭力保持镇定道:“不错,大都督的遗体确实是由卑将主持。”

    “如果大都督脖子上的伤痕不是悬梁自尽,以你的经验,想必一眼就能看出来。”齐宁缓缓道:“本侯初到东海的时候,你就再三说不相信大都督是自尽过世,而大都督的致命伤在脖子上,你当然不会错过,在我们之前,想必就已经认真检查过。”

    沈凉秋眼角抽动,却没有说话。

    四周众人心里很清楚,沈凉秋在澹台炙麟过世后一直主持都督府的事务,别人看不到澹台炙麟的遗体,沈凉秋却绝不可能看不到,沈凉秋如果真的怀疑澹台炙麟之死有蹊跷,不可能不检查伤痕,诚如齐宁所言,以沈凉秋的阅历,只要澹台炙麟不是悬梁自尽,沈凉秋不可能看不出问题。

    “沈将军为何不说话?”齐宁目光如刀,咄咄逼人:“当日是你带我们去看大都督的遗体,你可知道那具遗体是真是假?”

    沈凉秋忽然笑起来,大声道:“锦衣候,卑将知道如何练兵,也知道如何水战,却并不是仵作,卑将若说看不出伤痕有问题,你应该不会相信吧?”

    “我自然不信。”齐宁摇头道:“许多人都知道,你沈将军曾经离家出走,游历三年,见多识广,总不会连这点见识也没有。”

    沈凉秋冷笑道:“大都督过世,卑将的职责是保护他的遗体,事发过后,卑将知道朝廷必然会派人来调查此案,所以保护好现场和大都督的遗体,就算大都督是被人所害,卑将也未必能看得出来。”

    有人闻言,心下好笑,暗想沈凉秋现在已经开始强词夺理了。

    “如此说来,你现在也相信大都督是被人所害?”

    “侯爷应该记得,您刚到东海的时候,卑将就说不相信大都督是自尽过世。”沈凉秋此时倒显得十分淡定:“今日如能证明大都督确实是为人所害,那也验证了卑将的猜测。”

    “在都督府检查的尸首和现在大都督遗体上的伤痕并不相同,你又作何解释?”齐宁也是显得十分淡定。

    沈凉秋摇头道:“如果确实如此,卑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解?”

    “正是。”沈凉秋道:“如果前后两具尸首不是同一具,那自然是有人偷梁换柱,卑将也定然要查出究竟是谁这样做。”

    齐宁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沈将军并不承认自己与此事有关?”

    “卑将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沈凉秋倒是一口咬定:“卑将是个军人,不会什么花花肠子,如果侯爷非要认定是卑将所为,卑将还请侯爷拿出人证物证来。卑将在侯爷面前确实卑微,但也是大楚的战将,绝不接受污蔑,更不会因为被人诬陷而认罪。”

    齐宁道:“但是大都督的遗体一直都是你派人保护,如果真是有人偷梁换柱,你也难辞其咎。”

    “若果真如此,那是卑将失职,甘愿受罚。”沈凉秋道:“卑将也会向朝廷上请罪折子!”

    辛赐自始至终都是冷峻着面孔,寡言少语,这时候终于道:“凉秋,你打小是我看着长大,我一直将你视作自己的后辈,如果这件事情确实是你所为,你现在主动认罪,我可以向老侯爷为你求情,否则.....!”

    “辛将军,你既然是看着我长大,就该知道我对金刀澹台家忠心耿耿。”沈凉秋肃然道:“有人非要污蔑我谋害大都督,敢问我谋害大都督的动机何在?”冷笑一声,道:“卑将现在倒是怀疑,有人先是害了大都督,尔后又要将谋害大都督的罪责扣在我的身上,其目的是想要控制东海水师。”

    辛赐皱起眉头,齐宁却是淡定自若,唇角泛起一丝浅笑,颔首道:“沈将军不愧是见多了风浪,临危不乱,本侯倒是十分佩服。”

    “侯爷,卑将不是临危不乱,用民间的俗语来说,那是不做亏心事,敲门心不惊。”沈凉秋依然表现得异常冷静。

    齐宁看在眼中,心下却是冷笑。

    这沈凉秋临危不乱,而且应变极快,说其阴险狡诈还真是名副其实,偏偏此人一脸正气,显得光明磊落,若不深知其为人,还真要被他表象所迷惑。

    这时候从福船那边传来韦御江的声音:“禀报侯爷,大都督喉咙处的伤痕,明显是被人用绳子勒住,大都督临死之前有过剧烈的反抗挣扎,脖子上留下来极为清晰地摩擦痕迹。”

    陈庭派过去的法曹司官员也朗声道:“禀刺史大人,大都督是被人谋害无意。下官所见,与韦大人一般无二,脖子上有绳子摩擦过的痕迹,以下官的判断,定然是有人从背后勒住了大都督的脖子,大都督拼力挣扎,却还是被凶手所害。”

    韦御江和那名官员同时确定,在场众人也都听得清楚,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此刻确定实情,还是让众人大吃一惊。

    陈庭脸色惨白,声音也变了,略带颤抖:“大都督.....大都督是被人害死.....!”

    他虽然无权过问东海水师事务,只是管理东海政务,但毕竟是东海刺史,澹台炙麟被人谋害在东海的地面上,他这位刺史却一无所知,澹台家真要追究起来,他这位刺史大人也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沈将军,你是否该解下佩刀,暂且收押?”齐宁盯着沈凉秋眼睛:“是白是黑,随本侯先回京再说吧。”

    沈凉秋却是握住刀柄,冷笑道:“锦衣候,你是想颠倒黑白吗?你有何证据证明大都督之死是沈某所为?”

    “看来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齐宁长叹一声:“说句实在话,本侯来到东海之后,就知道大都督定然是被谋害,只是沈将军计划诡妙,本侯一开始还真没有想明白。本侯只能一点点地找寻零散的碎片,希望将整件事情拼凑起来,好在天不负有心人,本侯也已经找到了最后一块拼图。”

    “最后一块拼图?”沈凉秋目光冰冷,却也带着一丝疑惑。

    这时候却见莫岩柏转过身,走到船舷边,冲着自己那艘船吆喝了一声,众人正不知道这莫岩柏意欲何为,顺他目光瞧过去,很快,便瞧见两名麻衣汉子押着一人走到了船头。

    那人云鬓整齐,一身浅紫色的长裙,海风吹拂,腮边青丝飘起,虽然一时间看不清楚面容,但瞧那婀娜身姿,众人都看出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

第一零二一章 狰狞面目

    莫岩柏那艘船上突然出现一名美人,更是让众人错愕不已,一时间不知道齐宁和莫岩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开始众人还真以为莫岩柏是胆大包天,冒死跑过来状告沈凉秋,但这时候有些精明之辈已经隐隐猜到今日之状,只怕是齐宁一手安排。

    “莫岩柏,那....那女人是谁?”陈庭伸长脑袋看过去,眯着眼睛:“本官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沈凉秋瞧向那边,看到迎风站立在船头的美人,瞳孔收缩,忽然间转身便走,齐宁冷笑道:“哪里走!”身形一闪,已经探手往沈凉秋抓了过去。

    沈凉秋身手却也是极其了得,只是骤然一闪,已经滑开数步之遥,眼角余光瞅见齐宁追过来,探手抓住边上一名水兵,往齐宁推了过去,那是要阻挡齐宁追赶之势。

    那水兵迎面过来,齐宁倒是顾及这水兵的性命,挥臂微用力将那水兵打到了一旁去,而沈凉秋却已经趁此机会,跑到了船舷边上,双足一蹬,已经跃上了船舷,转过身来,腰间佩刀已经拔出,刀锋前指,齐宁此时距他只有几步之遥,却是停下了步子,而船上其他人却都是大惊失色,万想不到沈凉秋竟会有如此反应。

    辛赐抢上前去,虎目盯住沈凉秋,厉声道:“沈凉秋,大都督果真是你所害?”

    沈凉秋握着大刀,刀锋前指,阳光之下,大刀闪烁着寒光。

    “齐宁,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沈凉秋冷笑道:“原来你早就怀疑到我!”

    “沈凉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齐宁神情冷峻,目光锐利:“你现在该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根本是瞒不住。你所做的这些,我们为何一清二楚,你现在应该心中有数了吧。”

    “那个贱人.....!”沈凉秋目中显出杀意,声音冰冷:“我就不该将她留下,一时的妇人之仁,铸成大错。”

    在场大部分人根本还没有闹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先前沈凉秋还拒不承认,而且振振有词,可是那个女人出现之后,沈凉秋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非但转身便逃,而且言辞之中,竟似乎已经不再辩解。

    这巨大的转变,都是那女人出现之后,显然一切都与那女人有关,不少人心中纳闷,心想那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她一出现,沈凉秋便乱了阵脚?

    齐宁背负双手,淡淡道:“有她为证,想必你也没有必要再辩解了。谋害东海水师大都督,其罪当诛,如果你能束手就擒,本侯可以向朝廷求情,给你保一具全尸。”

    “全尸?”沈凉秋仰头大笑道:“沈某打从晓事开始,一切事情都是自己做主,岂能让别人来做我的主?即使是澹台炙麟,这些年也像我的一条狗,我为他出谋划策,他一切照办,嘿嘿,你们所说的澹台大都督,无非只是一介勇夫而已,让他与人搏命,他很是擅长,若要运筹帷幄,他还远不够格。”

    辛赐脸色难看,厉声道:“住口,沈凉秋,如果不是金刀澹台家,哪里有你的今日?你不思澹台家对你的大恩,却丧心病狂谋害大都督,你.....简直是禽兽不如。”

    沈凉秋冷笑道:“金刀澹台?辛将军,澹台家能有今日,是多少人给他们澹台家流血所致?他们的锦衣玉食,都是无数将士的血肉堆砌而成。家父当年征战沙场,也是立下了无数功劳,就算封不了侯爵,至少也该有个爵位,家父虽战死,但留有子嗣,朝廷当年就该给我封爵。”顿了一顿,目光扫动,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着自己,仰头看了看苍穹,才缓缓道:“可是澹台煌却将我收为义子,成了澹台家的人.....,不对,是成了澹台家的一条狗,他没有向朝廷请命为我争取爵位,反倒是将我豢养在他们澹台家,听从他们的使唤。”

    辛赐眼角抽动,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这些年在澹台家,先是跟着那位二公子,嘿嘿,辛将军自然知道,外人都说我和澹台炙麒情同手足,但我一个外姓家奴,当真能和他情同手足?当初澹台炙麒习武之时,一直都是将我当成靶子,他可以对我拳打脚踢,我又如何能真的伤到他?”沈凉秋眼眸之中充满怨毒:“那时候我每天晚上回到自己的屋里,都要忍受身体上的疼痛,可是没有人会安慰我一句,一切痛苦,只能我独自忍受。”

    辛赐眼角微跳,厉声问道:“二公子过世,可与你有干系?”

    “你高看我了。”沈凉秋笑道:“那时候我还指望着他带我平步青云,没有想过杀他,只是他天生短命,那也怨不得别人。”

    辛赐冷哼一声,沈凉秋继续道:“不过也正是那样的生活,锻炼了我的毅力,无论遇到怎样的艰难,我都不会屈服。”

    “你既然野心勃勃,想要平步青云,为何在二公子过世之后,却选择离开?”辛赐盯着沈凉秋问道。

    沈凉秋见到辛赐往前移动两步,立刻道:“不要动,千万不要动,你们不是想让我认罪吧?老实站在那里,再往前一步,你们可就得不到口供。”

    辛赐皱起眉头,沈凉秋才叹道:“澹台炙麒死后,我确实心灰意冷,虽然我受了澹台炙麒不少欺辱,但在澹台家,我也只和他走得最近,他既然死了,其他人又如何在意我?而且一直留在澹台家听他们使唤,我可不乐意。”

    “你离开澹台家,是想摆脱澹台家?”

    “当时我确实是这样想的。”沈凉秋道:“当时我想选择另一种生活,行走天下,不受任何人约束,那种生活想必很是逍遥快活。”

    “既然如此,你后开又为何会回到澹台家?”

    沈凉秋冷笑道:“因为离开那几年,我忽然发现,男子汉大丈夫如果手中没有权势,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行走天下固然逍遥自在,但生死却掌握在别人的手掌,要想掌握别人的生死,就只能手握大权。”他目光显出狠厉之色:“家父战死疆场,我若是没有一番大作为,岂不白白辜负了家父?手掌大权,那才是男人要做的事情。”

    齐宁摇头叹道:“你心胸狭窄,阴险毒辣,以你的个性,手握大权,会让很多人遭殃。”

    “既然没有能耐手掌大权,就是无能庸夫,这种人就算全死光了,又有何惜?”沈凉秋大笑道:“游历多年,我懂了许多,重新回到澹台家,只是要将自己失去的东西重新拿回来。”

    “所以你跟随大都督来到了东海?”

    沈凉秋唇边带笑:“澹台煌当时年老体衰,要从东海回京,东海水师这一摊子只能交给澹台炙麟,而我恰恰知道,澹台炙麟并不像外人想的那般能干,他谋略欠缺,如我刚才所说,让他领兵上阵与敌交锋,他算得上是一员虎将,可是要治理军队,他的火候还差许多。”

    “所以你找准了机会,在那当口回到了澹台家?”辛赐冷冷问道。

    沈凉秋叹道:“辛将军,其实我对你还算是尊敬,也很佩服。澹台煌当年筹建水军,如果不是你连战连捷,给他挣了颜面,朝廷未必会要人给人要银子给银子,这东海水师,也未必能够组建起来。你居功至伟,可是澹台炙麟上任的时候,澹台煌担心你留在水军会影响到澹台炙麟的威信,将你也一起带回了京城,你心中就没有觉得一点委屈?他带你回京,不但是要给他儿子扫除障碍,另一个要紧的缘故,便是从心底根本没有相信过你,如果对你十分信任,又岂会担心你坏了澹台炙麟的威信?”

    “你觉得我应该觉得委屈?”辛赐反问道。

    沈凉秋道:“那是自然。战功赫赫,以你的才干,就算将东海水师交给你,你治理起来也是绰绰有余。可是澹台煌想的不是用最有才干的人,而是将东海水军当成他们澹台家的私家军,澹台炙麟无论是威信还是才干,哪一点能够和你比,为何一个才干远不如你的庸碌之辈能够坐上大都督的位置,而你一身才干,却要回到京城不见天日?”

    在场众官员闻言,心下都是骇然,暗想这沈凉秋当真是肆无忌惮,阴谋被揭穿之后,竟然每一句话都是大逆不道之言,眼下竟然当众挑拨离间,想要挑起辛赐与澹台家的矛盾。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辛赐缓缓道:“沈凉秋,你在澹台家,自幼也是读圣贤书长大,这样浅显的道理也不懂?没有皇上的皇恩浩荡,没有老侯爷的仁厚之心,你又如何能有今日的成就?饮水思源,可惜你根本不明白这个道理。”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所谓仁义,不过是约束奴才们的玩意儿。”沈凉秋肆无忌惮道:“你也算聪明人,竟然用这一套说辞来和我说话。”冷哼一声,才道:“我那时候回澹台家,心里就很清楚,澹台煌必然要派一些人跟在澹台炙麟身边,而我恰恰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因为澹台煌心里很清楚,比起他那几个儿子,我实在是强出他们许多,要辅佐澹台炙麟治理水军,非我莫属。”

第一零二二章 作茧自缚

    辛赐目中带火,声音冷厉:“难道当年你追随世子前来东海,就心存不良?”

    “我若心存不良,澹台炙麟也活不到今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沈凉秋冷哼道:“当年我初来东海,依然心存期盼,希望自己在东海兢兢业业,能够让朝廷知道我的能耐。”盯着齐宁,大声道:“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我虽然一直在旁出谋划策,将东海水师治理的井然有序,其战斗力甚至不下东齐水师,可是朝廷对我有何封赏?”

    齐宁叹道:“你对朝廷心存怨恨?”

    “齐宁,你一出生,就注定要承袭锦衣候爵位,当然不明白我们这种人的痛苦。”沈凉秋单手握拳,目光寒冷:“水军治理成今日模样,所有人都夸赞澹台炙麟统兵有方,所到之处,听到的都是虎父无犬子之言,可是谁又提及过我一个字?水军的训练,每次剿匪的部署,岂不都是我一手在谋划,可是朝廷每次下来的嘉奖,都只有澹台炙麟,我在他手下这许多年,日夜都待在军营苦熬,可是朝中又有谁为我说过一句话?”

    齐宁道:“你是想得到封赏爵位?”

    “那是我应该得到的。”沈凉秋道:“东海水师被澹台家把持,我知道大都督的位置轮不上我,可是朝廷为何连一个爵位也不肯赏给我?我辅佐澹台炙麟那么多年,澹台家为何不为我说上哪怕一句话?所有的功绩,全都加在澹台家的身上,我这条狗连叫唤两声的权利也没有。”他仰头大笑道:“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无论我做的再好,在澹台家的眼中,我只配做一条狗,原因只有一个,我的父亲死的太早,我在朝中没有任何依靠,所以我无论如何努力,也永远得不到朝廷的正眼相看。”

    齐宁皱眉道:“忘恩负义之人,总会找到诸多借口的。”缓步往前踏出一步,沈凉秋立刻警觉,沉声道:“齐宁,你以为帮着澹台家找出真相,他们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当年如果不是你们锦衣齐家,金刀澹台如今还是威风八面,澹台家的人对你们锦衣齐家可没有什么好感。”

    “无论是金刀澹台,还是锦衣齐家,头上只飘着一面旗,那就是大楚。”齐宁淡淡道:“沈凉秋,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至少你承认大都督是被你所害,看来我的猜想还不算错。”

    “猜想?”沈凉秋一怔,猛地抬头,他站在船舷上,居高临下,这时候遥望向不远处那艘船,盯住船头那女人,厉声道:“你说一切都是你猜想出来?”

    齐宁叹道:“难道你以为她招供了这一切?我不妨对你实话实说,她从头至尾,没有吐露一个字,但是我却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不过空口无凭,我就算真的将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料中,也都原原本本告诉给大家,可是你若死不承认,我还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唇边泛起一丝狡黠的笑意:“我一直在找寻最后一块拼图,因为我很清楚,找到这最后一块拼图,你所做的一切,就会自己浮出水面来。”

    沈凉秋呆若木鸡,很快,眼眸中显出懊恼凶狠之色,冷声道:“锦衣候,想不到你的心思竟是如此狡诈。”

    “其实这一切也都怨你自己。”齐宁淡淡道:“性格决定命运。澹台家对你有恩,你却狼心狗肺,害死了大都督,像你这样的人,自然就不会有什么信任一说。这天底之下,你没有任何信任的人,处处多疑,只要我将你所为说出来,你看到她,第一念头便会想到是她将一切都招供,你心里自然明白,有她作证,你再狡辩也无济于事,所以这才原形毕露。”

    在场不少人兀自有些听不明白,心想那女人到底是谁,竟然有如此威力?

    这时候却见到莫岩柏向那边挥挥手,随即便有人将船头那女人带了下去,众人更是诧异,本以为齐宁会让那女人过来作证,却不想就这样带了下去,但又想沈凉秋原形毕露,在场上百人都是听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都是人证,那也就没必要再让那女人过来。

    “好手段.....!”沈凉秋一阵狂笑,扫视众人,道:“齐宁,你当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哈哈哈.....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最后的真相.....!”

    齐宁眼角微跳,隐隐觉得沈凉秋这一句话大不简单,踏出一步,皱眉问道:“最后的真相?沈凉秋,那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凉秋怪异一笑,“你放心,最后你绝不会失望。”说完,猛然转身,纵身一跃,整个人如同一只鹰隼般从船舷边跳进了大海。

    陈庭见状,已经大声叫道:“快,赶紧将他抓起来.....!”

    如今真相大白,真凶显露,若这时候还要让沈凉秋跑了,陈庭心知后果不堪设想。

    东海浩瀚,沈凉秋是水军将领,在东海十几年,自然是水性精湛,若是就此从海中遁逃,要想再抓住他,实在是不容易。

    陈庭一声大叫,船上众官员也是手忙假乱,这些官员都不熟悉水性,就算真的有个别人熟悉水性,谁又敢跳下海去抓沈凉秋,而船上精通水性的大有人在,战船上有上百名东海水兵,这些水兵都是久经训练,自然熟悉水性,可是陈庭一声令下之后,众水兵却无一人动弹,有些水兵向同伴瞧过去,将同伴未动,也是不动弹。

    沈凉秋治理水军十几年,在水军官兵的眼中,那是一个才干出众威严无比的人物,今日突逢大变,这些水兵虽然心下惊骇,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更不知道该不该去抓捕自己的将军。

    便在此时,却见人群中一道身影矫健非常,如同猎豹般往沈凉秋跳海的船舷边奔过去。

    有人看得明白,正是那莫岩柏,莫岩柏本来是被反绑双手,但这时候却不知道如何已经挣脱开,刚才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凉秋的身上,没有谁去注意莫岩柏,他究竟何时挣脱了绳子,却是无人看到。

    莫岩柏身手矫健,如同猎豹般跃上船舷,根本不做犹豫,双臂展开,已经跳进了大海之中。

    众人一时间纷纷用上前去,趴在船舷边上,探头向海里瞧过去,这时候众人早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份,陈庭好不容易挤进去,但立刻想到什么,转过身来,见到齐宁就在自己身后,急忙将两边人推开,叫道:“都让一让,给侯爷腾个地方。”

    这时候众人才想到锦衣候在此,忙分开一道缝隙,齐宁淡淡一笑,走到船舷边。

    今日风平浪静,海面上波澜不惊,只有莫岩柏入海之时打出的波浪还在向四周扩散,所有人都盯着海面,想看看到底情势如何。

    吴达林那边也知道这边发生变故,早已经和几名护卫荡着一艘小舟,摇桨往事发之地靠近过来。

    海面上一片平静,莫岩柏和沈凉秋都已经没入海下,水面之下到底是个什么情状,船上的人都是一无所知。

    齐宁神色倒是十分淡定,他知道莫岩柏一旦在水下追上沈凉秋,必然是一场生死之战,而这也是他履行承诺,事先就答应莫岩柏的要求。

    今日莫岩柏登船告状,自然都是齐宁一手策划。

    齐宁心知要揭开澹台炙麟被害一案,自己直接与沈凉秋当面辩驳反倒不妥,利用莫岩柏却能让此事更为顺畅,而莫岩柏虽然知道登船告状存有极大的风险,但却还是依然配合齐宁完成这次计划。

    齐宁来到东海之后,通过蛛丝马迹将案件真相慢慢在脑中勾画出来,却从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就一定是事实,知道找寻到最后一块拼图,整个案件也就浮出水面,而齐宁也彻底地明白了此案的前因后果,只不过在打开澹台炙麟的灵柩之前,终究还是存在变数,一旦棺材之中的澹台炙麟确实是悬梁自尽而死,那么莫岩柏今日的处境将凶险万分。

    好在一切都如同齐宁所预料一般,沈凉秋也终是原形毕露。

    莫岩柏配合齐宁的计划,固然是相信齐宁的能力,但最紧要的原因,也是因为齐宁承诺在沈凉秋败露之后,由莫岩柏来了解二人的私仇。

    今日的结果,也都在齐宁的预料之中。

    齐宁知道沈凉秋在东海水军多年,手底下那些官兵对他心存敬畏,一旦真要发生什么变故,沈凉秋很可能就地谋反,他手下兵士众多,真要正面搏杀,后果不堪设想,今日在场的众官员只怕也是难以幸免,但齐宁却更加明白,相比起沈凉秋,东海水军心中对于澹台家的敬畏更是无与伦比,一但沈凉秋奸谋败露,官兵知晓大都督是被沈凉秋所谋害,这些官兵必然不会听从沈凉秋的调派,否则那就真的是谋反大罪。

    也正因如此,齐宁故意当着众官员和水师官兵的面揭开了真相,而沈凉秋事先自然不可能想到齐宁在今日葬礼之上来上这么一手,猝不及备,最终只能是原形毕露。

第一零二三章 伏诛

    齐宁知道经过多年的历练,莫岩柏的水性绝不会在沈凉秋之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初少年固然与沈凉秋的武艺悬殊极大,但十三年过去,沈凉秋要操劳军中事务,武艺就算没有太过荒废,但也觉不会有太大的提升,但当初的那个少年十三年来日夜想着复仇,可说是日日苦练,一身功夫,也早已经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

    但最重要的却是水下的厮杀。

    在陆地上大杀四方,到了水里就未必能够无所不能。

    齐宁不敢肯定莫岩柏是否能取胜,但他很清楚,无论谁胜谁负,今日沈凉秋已经是插翅难飞。

    这是一场虽然有无数人在观望的厮杀,却偏偏无一人看到这二人究竟如何搏斗,直到海面上泛渐渐泛起殷红之色,众人才惊呼起来。

    “在那边....!”有人指了过去,其实不用他去指,许多人也都已经看见。

    血水越来越多,从水下涌上来的血水在阳光照射下,殷红而刺眼。

    吴达林的小舟在附近不远,却并未靠近过去。

    齐宁双眉微紧,片刻之后,猛听得有人惊呼道:“上来了,上来了!”却见到水面上已经冒出一个头来,随即“哗啦”一声响,一人从水中冒出来,齐宁微睁大眼睛,看的分明,从水下冒出来的却正是莫岩柏。

    莫岩柏周身一片血水,却见得他猛地举起一只手来,在他手上,赫然是一颗人头。

    众人看的分明,都是心下骇然,谁都知道,那颗人头当然是沈凉秋。

    堂堂的东海水师副将,片刻时间之内,已经是身首分离,四下里一片寂静,谁都不敢说一句话,却见到莫岩柏身体猛地一歪,竟是缓缓往水下沉去。

    韦御江跟在齐宁身边,已经看出情势不对,急道:“侯爷,不好.....!”他也不多想,飞身跃起,纵身一跳,已经跳下海去,四周又是一阵惊呼声,还没有闹清楚是什么情况,齐宁已经回头道:“来人,下水救人!”

    先前船上的水兵都没有轻举妄动,这时候听得齐宁吩咐,立刻便有数名水兵冲过去,嗖嗖嗖俱都跳进海中,又有兵士准备了绳索丢了下去。

    韦御江虽然算不得高手,但拳脚功夫还是通一些,跳进海中,抱住了正要往下沉的莫岩柏,其他水兵簇拥着将莫岩柏推到船边,又用丢下的绳子绑住了莫岩柏,上面水兵将其拉了上来,有人上前接过,小心翼翼解开绳子,将他放在甲板上,齐宁这时候看得明白,莫岩柏身上有四五处刀伤,其中有一处刀伤直接是捅入了腹部,伤口都在向外流血,莫岩柏脸色苍白,呼吸微促,但神色却是异常的平和,见到齐宁在身边蹲下,唇角竟是显出一丝笑意:“多谢.....多谢....!”

    齐宁神情凝重,吩咐道:“立刻带他入船舱,帮他止血,船上可有大夫?”

    有人应道:“回禀侯爷,船上有人懂得处理伤口,但.....不是大夫!”

    “迅速帮他疗伤。”齐宁扯开莫岩柏衣襟,看了看他腹间伤口,这才向莫岩柏道:“应该没有伤到要害,先止住了血,你不会是死!”

    莫岩柏也不多说,只是闭上眼睛,水兵们自然也知道如何应对紧急伤情,小心翼翼抬了莫岩柏进入船舱。

    齐宁心知刚才海面上波澜不惊,但是在海面之下,却定然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杀,沈凉秋本就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莫岩柏自然也是拼死要取沈凉秋性命,虽然取下了沈凉秋首级,但自身却也是受了重伤。

    这时候韦御江等人也都被拉上了战船,韦御江手里拎着沈凉秋的首级,上前放在了甲板上,有些官员不敢去看,齐宁却已经朗声道:“沈凉秋谋害大都督,亲口承认罪行,却不束手就擒,真相败露之后,欲要跳海逃遁,莫岩柏勇气可嘉,下海擒贼,取了奸贼首级,诸位看到的是否和本侯一样?”

    众人互相瞧了瞧,陈庭第一个道:“侯爷所言极是。沈凉秋人面兽心,不思朝廷厚恩,满口诽谤朝廷之言,大逆不道,大都督待他犹如兄弟,他却忘恩负义,谋害大都督,今日侯爷揭穿此人阴谋,他却毫无悔过之心,想要跳海逃亡.....!”看了齐宁一眼,才继续道:“莫岩柏忠勇无双,奋力搏杀之中,杀死沈凉秋,立下了大功,你们说是不是?”

    众官员这才纷纷道:“正是正是,沈凉秋罪该万死,莫岩柏功劳卓著,我等都是亲眼所见。”

    齐宁示意韦御江将沈凉秋首级用东西裹住,这才道:“沈凉秋的首级,要送到京城,交给老侯爷亲自过目。陈大人,这里发生的事情,还有劳你和本侯一起上折子呈报给朝廷。”

    “分内之事,分内之事。”陈庭忙道。

    “今日是大都督的海葬仪式,但却因为真相揭露,耽搁了时辰。”齐宁扫视四周,沉声道:“但海葬之礼不可再拖延下去,大都督泉下若知道我们是为了找出真凶而耽搁了时辰,也不会怪责我们的。”看向辛赐,问道:“辛将军,不知你意下如何?”

    辛赐看到沈凉秋的首级之后,神色显得颇有些黯然,也一直没有吭声,这时候听得齐宁问话,立刻道:“一切听凭侯爷做主。”

    “陈大人,海葬仪式的诸般准备其实都已经妥当。”齐宁这才向陈庭道:“就有劳你来主持海葬仪式吧!”

    陈庭知道这时候也只有自己合适,拱手称是。

    澹台炙麟的棺材虽然先前被打开,但吴达林等人看过之后,又迅速封上,陈庭派人过去将钉子重新钉上,尔后将福船上早就准备好的燃油淋在福船的各个角落,随即号角声起,事先已经挑选好的弓箭手走上船头,拿过准备好的火箭,陈庭一声令下后,弓箭手立时向福船射过去火箭,燃油遇上火箭,立刻燃烧起来,只是片刻间,整条福船就完全笼罩在火焰之中。

    众人看着燃烧的火焰,都是默不作声,神情肃穆。

    烈火之中,整条福船很快往下沉去,等到火焰熄灭,海面上只有一些烧黑的浮木在飘动。

    辛赐长叹一声,这才向齐宁使了个眼色,齐宁心领神会,两人一前一后往船舱过去,其他人也都不敢靠近,入舱之后,辛赐径自带着齐宁到了一间舱室内,关上舱门,这才拱手道:“末将代老侯爷谢过侯爷!”

    “辛将军,我是奉旨前来调查此案,找到真凶,也算是不负皇上和老侯爷的期望。”齐宁叹道:“只是大都督死在宵小之手,实在令人悲愤惋惜。”

    “侯爷,末将说的并非此事。”辛赐凝视着齐宁:“末将是谢您保全了澹台家的声誉。”

    “辛将军的意思是.....?”

    “那艘船上出现的女人,是世子夫人,末将一眼便瞧了出来。”辛赐神情凝重,但双目冷厉:“但无论如何,少夫人已经死了!”

    齐宁轻点头道:“辛将军看错了,那不是少夫人,少夫人因为大都督过世,自尽追随大都督而去,方才大都督夫妇的遗体都已经海葬,所以少夫人确确实实已经死了。”

    辛赐目中显出感激之色,忽地向齐宁深深一礼,不发一言。

    “辛将军,接下来你的担子比谁都重。”齐宁正色道:“大都督过世,沈凉秋伏诛,东海水师群龙无首,一切都要你将这副担子挑起来。”

    “在朝廷另有旨意之前,末将定会让东海水师太平无事。”辛赐肃然道。

    齐宁微微颔首,道:“除此之外,有两桩事情我现在可以和你说明白。今日辛将军配合我揭露了真相,我很是感激.....!”

    “应该感激的是末将,是澹台家。”辛赐苦笑道:“侯爷昨日秘密找到我,告之今日谋害大都督的真凶会自露马脚,只需要末将配合一番,末将自然是遵从您的意思。”摇了摇头,苦笑道:“虽然末将之前也对沈凉秋有过一丝怀疑,但.....末将真的不希望今日是这样一个结果。”

    “辛将军的心情,我能体会。”齐宁道:“沈凉秋自幼在澹台家长大,可他却堕落成如此模样,实在.....!”

    “老侯爷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恐怕心中也很是难受。”辛赐摇头道:“这一切本不该发生,可它却偏偏发生了。”

    齐宁犹豫一下,问道:“辛将军,沈将军跳海之前,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不知你可还记得?”

    “侯爷说的是哪句话?”

    “他说用不了太久,我会知道最后的真相。”齐宁目光锐利,双眉微锁:“这最后的真相,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今日我们揭露出来的真相,并非最后的真相?”

    辛赐正色道:“原来侯爷也注意到这句话,不错,他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末将心中也很是好奇......!”顿了一顿,才道:“沈凉秋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坦白,他在隐瞒着一件大事。”

    “正是。”齐宁颔首道:“只可惜他已经死了,他说的最后真相,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零二四章 善后

    辛赐也是皱眉寻思,但齐宁很快就转移了这个话题,道:“辛将军,我说过有两件事情要向你说明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侯爷请讲!”

    “你可知道莫岩柏的来历?”

    辛赐脸上显出一丝疑惑,道:“沈凉秋说此人曾经在东海水师当过兵,后来成了逃兵,但末将以为此事不会那么简单。他带来的那艘船,不是普通的渔船,亦不是货船,船上那伙人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混生活的,他们不是官兵,也不是渔民,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齐宁叹道:“辛将军睿智非常,果然已经看出来了。”

    “侯爷,此人难道真的是海匪?”得到齐宁的承认,辛赐脸色微变。

    齐宁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递给辛赐,道:“辛将军可认识此物?”

    辛赐瞧见那物事,更是吃惊,失声道:“这是.....墨玉黑鲤?”

    “看来辛将军真的认识,那就好说了。”齐宁道。

    “当年老侯爷筹建东海水师,皇上赏赐了不少东西,这墨玉黑鲤便是其中之一。”辛赐正色道:“老侯爷对此物十分喜欢,世子接任东海水师大都督之职后,老侯爷便将此物送给了世子,那也是希望世子能够一切太平,谁能想到.....!”摇了摇头,但马上问道:“侯爷,此物你是从何得来?据末将所知,此物大都督一直贴身带在身上,并无人知道他身上配有此物.....!”

    “这便是我要和辛将军说的第一件事情。”齐宁肃然道:“辛将军有所不知,莫岩柏在东海有一个匪号,叫做黑虎鲨....!”

    “是他!”辛赐大吃一惊:“那前几日......?”

    “黑虎鲨患病躲避在孤岛休养,这也都是沈凉秋一手策划。”齐宁唇边泛起冷笑:“相信这也是他早就谋划好的。大都督被害,群龙无首,他自导自演这场戏,而且有我在旁亲眼所见,就等若是立下了大功一件,如此一来,便增加了他接任水师大都督的可能性。”

    辛赐眼角抽动,欲言又止。

    黑虎鲨此前与东海水师几次为难,让水师几次受辱,此事虽然东海水师这边极力控制,不让这些耻辱对外扩散,但辛赐是澹台军事集团的高层,对此事自然是一清二楚。

    “我知道辛将军对黑虎鲨并无好感。”齐宁示意辛赐坐下说话,两人落座之后,齐宁才道:“莫岩柏与沈凉秋曾经有不共戴天之仇,到底是何样的仇恨,现在也没有时间细说,沈凉秋与东海水师为难,其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让大都督能注意到他,从而能与大都督有机会坐下说话。”

    辛赐一怔,但他瞬间明白其中关窍,颔首道:“末将明白了,他是要提高自己的价码,也好与大都督谈判。”意识到什么,低声道:“侯爷,难道.....黑虎鲨是想要接受招安?”

    齐宁微笑道:“正是。其实大都督遇害之前,已经私下与莫岩柏有过接触,而墨玉黑鲤便是大都督与莫岩柏相约的信物。”

    “原来如此。”辛赐微点头道:“能够向朝廷投诚,免除东海祸患,这自然是极好的,只是.....!”

    齐宁道:“辛将军,我知道你的担心。此前黑虎鲨与水军多有冲突,而且有人还觉得黑虎鲨杀了官兵,即使投诚,恐怕也要受些责罚。”

    辛赐道:“侯爷英明。这几年黑虎鲨收拢了海山的群匪,啸聚岛屿,确实对朝廷形成了极大的威胁,如果他们能主动投诚,朝廷也会十分欢喜。不过正如侯爷所言,莫岩柏派人杀害过官兵,末将只担心.....!”

    “辛将军,我知道你说的那件事情。当初黑虎鲨派出的探子,被沈凉秋的人抓获,全都斩首,悬挂在木杆上。”齐宁道:“但那些首级一夜之间全都消失,而且看守首级的官兵都被杀害,东海水师一直都以为是黑虎鲨所为。”

    辛赐皱眉道:“难道不是?”

    “不是。”齐宁道:“那些所谓的海匪探子,其实都是沈凉秋安排的人,而且抢走那些首级杀害水兵的真凶,也是沈凉秋,他这样做的目的,一来是为了让大都督威信扫地,二来也是让人觉着大都督会因为黑虎鲨郁郁寡欢。”

    辛赐目露惊讶之色,道:“那件事是沈凉秋所为?”握起拳头,怒道:“此人真是心狠手辣。”

    “沈凉秋早已经对大都督动了杀心,也一直在布局。”齐宁道:“他的目的,就是要获得水师大都督的位置。”

    辛赐微一沉吟,终于道:“侯爷,黑虎鲨投诚,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正要和辛将军商量!”

    “莫岩柏今日既然敢来,侯爷想必也已经给了他一些承诺。”辛赐道:“大都督过世之前,将墨玉黑鲤也交给了黑虎鲨,自然是对黑虎鲨投诚十分在意,末将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齐宁点头道:“不出意外的话,朝廷自然会接受他们的投诚。不过朝廷最后的旨意下来,应该还是要辛将军就地处理此事,而且黑虎鲨手底下有上千之众,一旦招安,自然要妥善安置这些人,辛将军可有什么想法?”

    “如果他们投诚,可以给他们发放银两,还可以让东海当地官府给他们分配田地,遣散他们回家务农如何?”辛赐建议道。

    齐宁想了一下,摇头道:“辛将军,这些人虽然接受招安,说到底,并不是真的想回乡务农,过上安居乐业的清贫日子,若当真如此,他们中间许多人当年也不会下海为寇。你是水师的老将军,比我更加清楚那些人的秉性。”

    “侯爷一针见血。”辛赐立刻点头道:“这些人都是豺狼之辈,就算将他们遣散回原籍,却也未必能够本分下来。”

    齐宁含笑道:“这些人虽然是乌合之众,但却有几桩好处难能可贵。”

    “侯爷说的是?”

    “他们对东海的海域十分熟悉,而且都是精通水性,下海为寇,草莽之气还是有的,该拼命的时候,那也是有勇气的。”齐宁带着一丝笑意看着辛赐:“如果能够善加利用,倒也不失为一支力量。”

    辛赐微皱眉道:“侯爷难道是想将这些人编入水军之中?这......只怕不妥。”

    “东海水军乃是帝国的精锐,征募水兵的时候,也是十分严格。”齐宁道:“他们令行禁止,若当真让那群招安的海匪进入军中效力,定会让那种散漫的习惯带入进去,要让他们融入水军,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况他们是海匪出身,水军官兵骨子里就瞧不上,日后双方未必不会彼此发生冲突。”

    辛赐道:“侯爷所言极是。”感觉齐宁似乎已经为这些人想好了后路,问道:“侯爷,不知您觉得这些人投诚之后,该如何安置为好?”

    齐宁道:“如何安置,回头还要仔细商议。不过接下来若是这帮人还能为朝廷立下大功,我希望辛将军到时候能够和我一同向朝廷上书,对他们多多加善待!”

    “立功?”辛赐顿时有些不明白。

    齐宁犹豫了一下,才道:“此事回城之后,再与辛将军仔细筹划,我现在还有一桩事情要去做,还请辛将军在这边善后。”

    辛赐立刻起身道:“侯爷若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开口。”

    “我要去那艘船一趟。”齐宁微一沉吟,才道:“此事交给我去处理吧!”

    辛赐顿时明白过来,再次深深一礼。

    齐宁出了船舱,甲板上的官员们此时三五成群,正在低声议论,见得齐宁出来,众官员立刻安静下来,这时候辛赐也跟着出了舱,齐宁回身向辛赐道:“辛将军,你可以带两艘战船先行回去,我去那边瞧一瞧,很快就会回去。”

    “我们在此等候.....也好,末将遵从侯爷吩咐。”他本想等着齐宁一起,但瞧见齐宁使了个眼色,明白齐宁意思,立刻改了话风。

    齐宁也不废话,只留下了吴达林等几名护卫,下了战船,径自往莫岩柏那条船上过去,辛赐知道齐宁不希望这边人多眼杂,当下吩咐两艘转船返回码头。

    沈凉秋被杀,水军官兵群龙无首,这时候也唯有听从辛赐的吩咐。

    齐宁到得那条船边,登船而上,船上的众人事先已经得到了吩咐,看到齐宁登船,都是恭敬站在边上,其中一人上前来行了一礼,齐宁低声问道:“人在哪里?”

    “草民顾海青,是.....是虎爷手下的二当家。”那人异常恭敬:“虎爷有吩咐,无论他能不能回来,我们见到侯爷,都要听从侯爷的吩咐,侯爷要见的人,就在船舱里面。”

    齐宁一身锦衣玉带,这边众人事先也得到了莫岩柏的嘱咐,顾海青身为二当家,在东海海匪的地位仅次于莫岩柏,那也是个十分机敏的人,自然知道这登船上来的年轻人必然就是锦衣候。

    锦衣候微点头,顾海青已经抬手请齐宁入舱,齐宁吩咐吴达林等人就在外面等候,自行进入舱内,顾海青等人也没有跟进来。

    舱内走出一小段,左手边有一间舱室,木门打开,齐宁背负双手走到舱门前,只见到一道窈窕的身影正站在一扇窗口前,背对这边,一身紫色长裙,正是方才出现在船头的那女人。

    齐宁进到舱内,反手关上门,轻步走到那女人身后,距离两步之遥停下,背负双手,凝视着那女人的背影,开门见山道:“沈凉秋已经坦白了一切,也被就地正法,不知道夫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第一零二五章 谁知寂寞苦

    紫裙女人也不回头,只是淡淡问道:“你们准备如何处置我?”

    “夫人放心,所有人都只知道沈凉秋谋害大都督,而且沈凉秋死前并无提到夫人,只是说澹台家待他凉薄,他是要从澹台家拿回属于他的东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齐宁看着紫裙女人背影:“夫人和他之间的事情,不会有别人知道。”

    紫裙女人转过身来,她容颜娇媚,风韵动人,但平静的神色之中带着一丝疲惫,看了齐宁一眼,才道:“你就是锦衣候?”

    “正是齐宁!”齐宁拱了拱手。

    紫裙女人幽幽叹了口气,道:“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许多,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服毒自尽,为何你却偏偏不相信?”

    “一切发生的太巧,我一开始也没有想过夫人会假死。”齐宁凝视紫裙女人,眼前这女人,自然就是澹台炙麟的世子夫人,“但是后来有许多蛛丝马迹显露出来大都督的死与沈凉秋很可能有关系,可是就是在夫人这一环上存在问题,如果不能解释夫人的自尽,我所有的推测都不成立。”

    “哦?”

    “沈凉秋所做的这一切,他自己并不能独自完成,必须要有一个在都督府内很有权势的人配合才成。”齐宁道:“我一开始怀疑过侯总管,想过他很可能配合沈凉秋完成这桩谋杀,但从动机上,无论如何也说不通侯总管为何会协助沈凉秋谋害大都督。侯总管当年被老侯爷留下来照顾大都督,当然是对澹台家忠心耿耿,否则也不会被老侯爷看中。”顿了一顿,才道:“而且我很难想象,侯总管有什么理由背叛四大世袭候之一的金刀候,却去效忠沈凉秋!”

    “所以你怀疑是我?”夫人语气云淡风轻,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齐宁叹道:“其实一开始我就对夫人有所怀疑,但内心实在不相信夫人会成为沈凉秋的助手。事发当夜,夫人支走了侯总管,让他去往水师大营,我便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想过夫人慌乱之下,可能没有考虑清楚。案发现场,形成了密室,很难找出大都督是被人谋害的证据,但我知道案发现场一定是经过精心布置,当时并没有想出到底是如何布置,但支走侯总管,很可能是重要的一环。”

    “你很聪明!”夫人淡淡道。

    “本来我对夫人已经有所怀疑,但夫人在我们抵达之后,却服毒自尽,时机可说是恰到好处。”齐宁苦笑道:“这会让人以为夫人一直在等着最后的结果,当夫人得知大都督是悬梁自尽后,毅然服毒追随,伉俪情深,只能让人钦佩。”盯着澹台夫人的眼睛道:“这样一来,夫人也就不必接受刑部官员的询问,毕竟事关重大,说错一句话,很可能就会露出破绽。”

    夫人轻蔑一笑,并不言语。

    “沈凉秋确实早就对大都督起了杀心,但却迟迟没有动手,因为一直找不到好机会。”齐宁平静道:“我说的好机会,并不是说他没有机会动手谋害大都督,而是谋害大都督之后,他该如何收场。”叹了口气,道:“大都督正值壮年,突遭不测,无论是朝廷还是澹台家,又岂能不查明真相?要做到无暇可击,着实不容易。”

    夫人只是看着齐宁,依然没有开口。

    齐宁微一沉吟,才道:“这次沈凉秋出手,破绽极多,无论是让夫人装死,还是急切地大都督的遗体入殓,处处不寻常,但除了这样做,他也没有别的办法。”盯着夫人的眼睛道:“沈凉秋并不是一个鲁莽的人,他十分狡猾,按理来说,不该漏出这么多的破绽,但最后依然这样做,只有一个缘故,那就是他不得不动手,而且事起仓促。”

    “因为澹台炙麟已经起了疑心。”澹台夫人终于开口道:“那天晚上,他突然问我为何没有佩戴孔雀钗,看似随意一问,但我知道他一定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

    齐宁微微颔首,那支孔雀钗,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莫岩柏在都督府内买通了耳目,知道澹台夫人与沈凉秋有了私情,而且澹台夫人甚至将自己出嫁时一直带在身边的孔雀钗作为私情信物给了沈凉秋。

    孔雀钗便是二人苟合的一项证据。

    女人一旦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很容易做出一些极不理智的事情来,也许在柔情蜜意之时澹台夫人送出孔雀钗,事后觉得不妥,但却已经不好再要回来。

    “我当时应付过去,但已经察觉到他神色不对。”澹台夫人缓缓道:“我在府内自然有亲信,知道事关重大,便派人将此事密告沈凉秋。”

    “这就对了。”齐宁点头道:“沈凉秋确实一直在筹划谋害大都督,但并没有做好准备,可是知道大都督可能察觉到你们的私情,他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旦迟疑,人头落地的可能是他自己。”苦笑道:“夫人,你并非笨人,沈凉秋与大都督在一起多年,此人心机深沉,难道你一丝儿也看不出来?大都督堂堂男子汉,并没有辱没你,为何你会.....?”

    “你觉得我需要向你解释?”澹台夫人淡然一笑。

    齐宁微点头,道:“大都督的海葬刚刚举行完毕,所有人都知道大都督和夫人你都已经海葬,所以这世间已经不存在澹台世子夫人。”

    “哦?”澹台夫人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慌张,浅浅一笑:“你是来帮澹台家处置我?”

    齐宁微一沉吟,终于道:“谋害大都督的主谋是沈凉秋,他已经伏诛,首恶已除。”顿了一顿,才道:“夫人可以远去海外,或许到南洋生活,只要不再踏上大楚的土地也就是了。”

    “你.....让我走?”

    “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齐宁叹道:“也许你有自己的苦衷,你在海上等候一段时日,时机一到,我会让人安排你去南洋,咱们就此别过。”

    澹台夫人唇边泛起一丝笑意,道:“你是在可怜我?锦衣候,看来锦衣齐家的人和金刀澹台家的人并不一样,澹台家的人都是铁石心肠,想不到锦衣齐家的人.....!”说到此处,她猛地抬手捂胸,还没等齐宁意识过来,澹台夫人身体已经瘫软下去,齐宁大吃一惊,抢上前去,澹台夫人却已经是躺在木板上,嘴角竟是溢出鲜血来。

    “夫人,你.....!”齐宁心下骇然。

    澹台夫人幽幽道:“锦衣候也不必为.....为难了,你登船过.....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服下了毒药。之前不是说我服....服毒自尽吗?我没有骗.....骗你,只是时辰晚了一些而已。”

    “你身上怎会有毒药?”齐宁神情凝重。

    澹台夫人凄然笑道:“这些年来,我身上一直都放有毒药,因为我知道迟早有这一天。那些叫花子找到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毒药自然更不会离身,好在他们知道我是谁,并没有搜我的身,毒药就一直留在了身上。”

    齐宁叹了口气,苦笑道:“夫人既知今日,又何必.....?”

    “你以为我不知道沈凉秋的秉性?”澹台夫人惨然一笑:“我知道他心术不正,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比起澹台炙麟,他至少还愿意说假话.....!”

    齐宁蹲在夫人身边,只是静静看着澹台夫人。

    “你知道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什么?”澹台夫人并没有流露任何死亡前的恐惧,嘴角只是带着一抹苦笑:“寂寞,没有体验过的人,永远不知道......寂寞有多么可怕......!”

    齐宁神情黯然。

    他知道澹台炙麟和澹台夫人的关系并不好,澹台炙麟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水军上,对澹台夫人十分冷落,深宅大院之中,齐宁可以想象到澹台夫人每一天都在寂寞之中度过。

    没有经历过寂寞,永远不知道寂寞有多可怕。

    “我并没有什么奢求.....!”澹台夫人声音很低,唇角鲜血缓缓溢出:“我只希望他有一句贴心的话,甚至只要一个微笑,可是.....他只是将我当做一件物品,从来不会在意我有什么感受。我知道沈凉秋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可是.....一个人期待太久,有时候就会将假话当做真话去听......!”

    齐宁微微点头,夫人唇角露出一丝浅笑:“一个人如果失望太久,就会绝望,等到绝望的时候,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她眼睛缓缓闭上,吐出最后一句话:“我只想做一个.....女人.....!”随着最后一个字吐出,便再无气息。

    齐宁缓缓站起身来,抬头从窗口向外望去,远方是碧蓝的大海,晴空万里,天地互映成一幅美好的图画。

    他走出船舱,到得甲板之上,顾海青和吴达林等人迎了过来,见到齐宁神色凝重,也都不敢说话,一阵海风迎面吹来,齐宁仰面迎着海风,感受着风中的气息,片刻之后,才吩咐道:“那个女人,你们找一处地方,好好安葬。”

    顾海青拱手道:“侯爷放心,我们一定妥善处理。”

    “侯爷.....!”吴达林见得齐宁眉宇之间显出疲倦之色,有些担心,齐宁看出吴达林脸上的担忧之色,勉强一笑,道:“没什么事,先回码头吧,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一零二六章 逃亡

    莫岩柏的那艘船将齐宁送回到东海水师码头,辛赐率先返航,早已经抵达,尚未靠近码头,齐宁却远远瞧见水师码头的不少战船上人头攒动,不似之前那般风平浪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齐宁一看情形,便知道事情不对劲,催促船只加快速度,靠近到码头,这时候已经瞧见从水师大营那边正有一队队水兵向海边迅速集结过来,披甲持矛,行动迅速,十多艘战船都已经放下了登船的甲板,水兵整齐却极其迅速地登船。

    海岸边不少身穿甲胄的水军将领正在指挥,瞧眼前的形势,明显是发生了突变,水军要出海行动。

    齐宁本以为这可能是水师的紧急训练,但仔细一想这种可能性极低。

    沈凉秋刚死,虽然辛赐接下来要替代沈凉秋暂时统管水军军务,但大部分水师官兵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辛赐也才刚刚回到码头,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召集水军的大小将领召开军事会议,绝不可能刚刚下船就下令出兵,而且要进行军事演习,事先也定然有详细的计划,绝不可能临时起意,若是没有规划,行动起来也就是一盘散沙。

    难道是水军暴动?

    齐宁心下一凛,他瞧见指挥行动中赫然有唐辉和祝硕也在其中,心下更是狐疑。

    前几日沈凉秋自导自演的捕鲨计划,唐辉和祝硕也参与其中,齐宁早就看出这两人应该是沈凉秋的亲信部下,如今沈凉秋既死,难道这两人要趁乱谋反?

    “侯爷,出事了!”吴达林等人是跟随齐宁一同返回,看到眼前景象,也知道事情不对,都是上前来,手按刀柄,护卫在齐宁左右。

    便在此时,却听得马蹄声响,又听一个声音叫道:“侯爷.....!”

    齐宁循声看去,却见正是辛赐骑马飞奔而来,齐宁看到辛赐安然无恙,微微宽心,迎上前去,辛赐靠近过来,手脚利索翻身下马来,快步上前,神色严峻,拱手道:“侯爷,东海江家只怕是谋反了!”

    “谋反?”齐宁微吃了一惊,皱眉道:“法曹司秦月歌难道没有控制住他?”

    “秦月歌受了伤,现在正在大营。”辛赐肃然道:“消息就是他带过来,江家的商船队可能已经逃离码头,绝不能让他们就此逃了,末将正准备下令追拿。”

    齐宁这时候才知道发生了大事,神情也凝重起来,问道:“到底发生何事?”

    “秦月歌奉了侯爷之令,本是要将江漫天等人请到衙门里,暂时控制起来,可是江漫天昨天就已经离开了古蔺城,去往了江家码头。”辛赐沉声道:“秦月歌带了几个人去江家码头,江家码头风平浪静,但要登船的时候,秦月歌察觉到船上的气氛不对,他便没有登船,故意要离开,江家的人以为秦月歌发现了破绽,立刻从船上冲出一群人要拦住他们,秦月歌夺马要走,但他们有弓箭,秦月歌带过去的几人全都被射杀,秦月歌虽然侥幸逃出来,却也中了几箭,好在性命并无大碍。”

    齐宁脸色更是严峻,道:“对秦月歌他们动手,就等同于谋反,可是......江漫天为何敢这样做?”

    “侯爷,末将得到消息,也很是吃惊。”辛赐道:“东海水师镇守东海,除了要保护东海沿岸不受海匪侵袭,最重要的使命,就是要维持东海的太平,监督东海那几大家族。江家谋反,东海水师责无旁贷,必须将他们剿灭。”随即皱眉道:“侯爷之前等回来之后有事要与末将商议,难道是与江家有关系?”

    齐宁也不再犹豫,轻声道:“辛将军,本侯已经查到了一丝东海三大家族谋逆的端倪,但却没有最后确定,而且并不想过早打草惊蛇。今日大都督举行海葬仪式,也是要借此机会揭露真相,让沈凉秋无所遁形,事先我已经安排好,为以防万一,令秦月歌将江漫天等人暂时控制起来,以免发生突发状况。”苦笑摇头道:“只是本侯太过轻敌,江漫天比我想的还要狡猾,他竟然已经嗅出了危险,从城中逃脱。”

    “嗅出危险?”辛赐浓眉紧锁,意识到什么,低声道:“侯爷,江家谋反,与沈凉秋是否有什么关系?”

    “之前我不敢肯定,也并无任何证据证明沈凉秋与江家有牵扯。”齐宁神情冷峻,“但现在看来,两者私下里必有关联。”

    辛赐猛然间意识到什么,骇然道:“侯爷,沈凉秋那句最后的真相,难道.....难道是指此事?”

    辛赐久经沙场,虽然是一员武将,但在金刀老侯爷身边多年,对于形势的判断自然也是异常敏锐,齐宁也皱起眉头:“辛将军,看来大都督被害,其后的阴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辛赐已经握起拳头,往战船那边看了一眼,见到水兵正在登船集结,才低声道:“沈凉秋谋害大都督,夺取水师兵权,然后以东海三大家族的财力为依仗,控制东海......!”他一说完,连自己也感到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如果江漫天和沈凉秋没有勾结,他为何会在大都督海葬之前,警觉地离开古蔺城?”齐宁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微一沉吟,似乎明白什么,低声道:“沈凉秋这次谋害大都督,是仓促行动,朝廷派人来调查,江漫天和沈凉秋都是心中有数。江漫天心思缜密,比沈凉秋更要狡猾得多,沈凉秋卷入此案之后,江漫天知道沈凉秋在此案之中有诸多破绽,所以一直在暗中观察.....!”

    “不错。”辛赐也明白过来:“江漫天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侯爷怀疑到沈凉秋的身上,甚至也感觉到危险逼近,是以出城躲在江家码头.....!”

    “他知道最近这些时日十分凶险,只有躲在江家船队中才最是安全。”齐宁叹道:“如果这件事情能够太太平平过去,自然无事,可是......!”

    “可是今日秦月歌却去找了他。”辛赐也知道问题的关键:“大都督海葬之日,官府却去请他,江漫天自然就知道事情不妙,所以才会一不做二不休,想要杀死秦月歌。江家码头距离东海大营有几十里地,除掉秦月歌,秦月歌不能及时赶来报讯,他就能够争取更多逃走的时间。”

    齐宁自责道:“是我的疏忽大意,我本不该打草惊蛇.....!”

    “侯爷并没有做错,江家是东海的世家,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此,虽然臣服于大楚,可是在东海根深蒂固,到处都有他的耳目。”辛赐道:“沈凉秋处于险境,他应该看的很清楚。”

    齐宁想了一下,才道:“他虽然知道沈凉秋身处险境,但却还是存有侥幸之心,希望沈凉秋能度过这一关。”冷笑一声,道:“因为时机未到,他只能用沈凉秋做棋子冒险一赌,若是能够过关,自然相安无事,若是过不了,他也已经想好了退路。”

    “时机未到.....!”辛赐恍然大悟:“侯爷,看来东海这边祸心之大,真是骇人听闻。朝廷已经在谋划北伐事宜,沈凉秋和江漫天等待的时机,很可能就是楚军北伐之时......!”一想到大楚精锐尽出,北上伐汉,而东海这边却后院起火,到时候楚国就要面临腹背受敌的困境,后果不堪设想。

    东海水军一直都是由金刀澹台家统领,如果沈凉秋真的控制住东海水师,在东海起兵谋反,那么身在京城的金刀澹台必然是难辞其咎,朝中也必有人借势向金刀澹台家动手,如果真到了那种境地,澹台家就将迎来灭顶之灾。

    想通此节,辛赐手脚发凉,看齐宁的眼神便带着感激之色,如果不是齐宁揭穿了沈凉秋的阴谋,今日除掉沈凉秋,那么沈凉秋度过此关,后面麻烦可就大了。

    “辛将军,事不宜迟,江家既然动了,其他两大世家不知道情况如何。”齐宁神情一敛,肃然道:“东海刺史陈庭是否还在大营这边?立刻让他回城,迅速将三大世家全都控制起来,他们在东海根深蒂固,秘密筹划多年,一旦要鱼死网破,城中必然大乱。”

    辛赐立刻道:“侯爷放心,得到秦月歌的情报,陈大人已经立刻赶回城去,他知道该如何做。古蔺城那边,交给陈廷便可以,侯爷,末将仓促之间,调动十二艘战船前去追拿江漫天,绝不能让他跑了。”

    “辛将军可知道江漫天要往哪里去?”

    “只能是往南方去。”辛赐道:“江漫天的船队熟悉南边的航线,他既然早有准备,一定将可以转移的家财都转移到了船队,然后逃亡南洋。”指着那边战船道:“江家的商船航速极快,这十二艘战船的航速不在江家船队之下,水师其他船只未必能够赶得上。江家目前总共有八艘船,只要我们追上,绝无还手之力。”

    齐宁皱眉道:“辛将军觉得江漫天会逃亡南洋?”

    “他只有这一条路,侯爷,难道他还有别的路可逃?”辛赐疑惑道。

    齐宁想了一想,才道:“辛将军,不必急着让水师立刻出发,我有一个计划,咱们先商议一番,确定作战部署,然后再依计划行事。”

第一零二七章 棋局

    夕阳西下,江漫天此刻却已经身在海凤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西临碣石,站在崖边远眺西方,江漫天的表情依然是从容淡定,但眼眸深处,却闪现着难以掩饰的寒意。

    背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江漫天并没有回头,很快身后就响起声音:“先生,刚刚得到消息,沈凉秋已经死了,首级就在东海水师大营。”

    江漫天眼角微跳,声音却还是平静异常,淡淡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们多年的辛苦,却毁在了沈凉秋身上。”摇摇头,轻叹道:“愚蠢透顶,愚蠢透顶。”

    “他并不算太愚蠢,只是他的对手实在太聪明。”身后那人声音尖细,不无讽刺道:“先生岂不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江漫天回过头,站在他身后的却正是鬼王。

    鬼王身材矮小,脸上带着雪白的娃娃脸面具,看上去很是渗人,夕阳的光芒照在那张雪白的面具上,更添诡异阴森。

    鬼王身后,却还有一人跟随,身材魁梧,脸上却是戴着一张笑佛般的面具,此时上前两步,也是眺望海岸方向,轻声道:“江先生,秦月歌带伤逃走,必然会通知东海水师,他们得到消息,按理来说,应该立刻发起追击,但天都快黑了,派出去的水鬼们到现在还没有消息送来,这就有些奇怪了。”

    “陆庄主,说奇怪也不算奇怪。”鬼王发出一声怪笑:“沈凉秋死了,东海水师群龙无首,辛赐离开东海十多年,就算由他接替水师兵权,要调动战船,只怕也要花费些时间。”

    陆商鹤看向江漫天,问道:“江先生,你觉得水师是否真的会追向南洋方向?”

    江漫天却没有轻易回答,略一沉吟,才颔首道:“江家一直与南洋贸易,对去往南洋的航线极为熟悉,这一点水师自然也是清楚,他们也一定会以为江某只有往南洋一条道路。”

    “去往南洋需要几个月的时间。”鬼王道:“江三爷带着船队一直往南去,但是船上的物资难道能够支持他们抵达南洋?”

    “事起仓促,虽然船队已经做了准备,但物资却并没有完全补充上去。”江漫天微皱眉道:“船上的物资,最多也就支撑二十多天。”

    陆商鹤道:“水师的战船并不比商船快上多少,而且他们对南洋的航线并不熟悉,大海茫茫,只要躲开近海,水师也不会真的一直追到南洋。”

    “水师将目标钉死在那支船队上,我也正好利用那支船队作为掩护。”江漫天冷笑一声:“水师只要找不到船队,定会以为我们已经远去南洋,不会真的一直追下去。等到水师退兵,船队自然会到仓库那边去补充物资。”

    陆商鹤叹道:“江先生未雨绸缪,在仓库那边囤积大量物资,现在看来真是高明得很。”摇了摇头,又叹道:“只可惜江先生终究还是太过轻视了齐宁。”

    江漫天道:“我高估了沈凉秋,低估了齐宁,而且没有想到齐宁竟然这么快就查出了真相。只要今日澹台炙麟的遗体能够顺利海葬,一切难题也就迎刃而解,却没有想到就差这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陆商鹤冷笑道:“江先生,齐宁虽然年轻,却是狡诈多端。如果不是因为他,陆某已经控制住了丐帮,就因为他横插一脚,导致陆某功亏一篑.....!”

    鬼王背负双手,声音尖细:“据我所知,这位锦衣候还是世子的时候,脑筋迟钝,而且很少外出,阅历极少,为何现在的这位锦衣候,却与我所知完全不同?”

    “这个消息并不假。”江漫天道:“齐宁还是锦衣世子的时候,确实是脑筋迟钝,如同白痴,此事京城里许多人都是知道的。此人的改变,就是在一次意外发生之后,听说此人被劫持出京城,许多人以为他必死无疑,但却意外被锦衣侯府的人找了回来,回来之后的锦衣世子,就变得与此前完全不同,判若两人。”

    鬼王若有所思,轻声道:“若说受惊之后,脑子突然变得清楚,那倒也说得过去。可是一个形同白痴般的年轻人,毫无阅历,发生一件意外,却变得狡猾多端,就连陆庄主和江先生也都先后栽在他的手里,这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鬼王的意思是?”

    “你刚才说那次意外之后,锦衣世子就判若两人.....!”鬼王沉吟片刻,才道:“总不会这位锦衣世子真的是另外一个人吧?”

    江漫天一怔,随即摇头道:“那倒不会。鬼王是想说有人李代桃僵,冒充锦衣候?锦衣侯府的人并不蠢,如果真是有人冒充,早就被发现,此人也活不到今日。锦衣齐家乃是楚国的贵族世家,如果此人并非锦衣世子,锦衣齐家的人怎可能让他承袭爵位?”

    陆商鹤也道:“鬼王,江先生所言极是,李代桃僵有人冒充,几乎没有这个可能。”微一沉吟,才道:“就是不知道此人背后是否另有高人指点。”

    “高人指点?”

    “鬼王莫忘记,锦衣齐家可不是一般的家族。”陆商鹤冷笑道:“天下五大宗师之一的北宫连城,那可是出自锦衣齐家。”

    鬼王声音微带惊诧:“难道北宫连城一直在他身边?”

    江漫天也显出骇然之色,略一沉思,才道:“鬼王,陆庄主的猜测未必没有道理。如果是北宫连城一直暗藏在齐宁背后,那么这一切倒真的能够解释的通。北宫连城的武功已经进入化境,神鬼莫测,齐宁当初脑筋迟钝,若是北宫连城出手,未必不能让齐宁开窍。齐宁毫无阅历,但这几次却屡屡坏我等大事,如果是北宫连城在背后指点,齐宁自然知道该如何应付。”

    “你们觉得北宫连城一直在背后指点齐宁?”鬼王轻笑一声,淡淡道:“北宫连城性情淡漠,对他而言,最大的诱惑只有剑道,除了他手中剑,他不会在乎任何人,也不会在乎任何事,又岂会躲在齐宁背后指指点点。”摇了摇头道:“或许齐宁背后真的另有高人,但绝不可能是北宫连城。”

    陆商鹤与江漫天对视一眼,才问道:“江先生,你们多年来的谋划一朝尽废,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朝尽废?”江漫天淡淡笑道:“陆庄主言重了。只不过行事不似从前那么方便,根基并未动摇,我们有足够的实力发起反击。”

    “哦?”陆商鹤轻笑一声,道:“愿闻其详!”

    “江某知道陆庄主的意思。”江漫天看着面具下陆商鹤的眼睛:“陆庄主觉得失了东海,自今而后海上的贸易就此断绝,没有银子源源不断供应上来,也就难成大事。”

    陆商鹤叹道:“江先生,恕我直言,如果海上贸易断绝,咱们最大的银子来源也就断绝,隐主的大事,只怕就要因此而受打击。”

    “陆先生的话如果放在几年前,确实大有道理。”江漫天道:“可是放在眼下,却有些欠妥。楚国北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时间拖不了多久,只要楚军挥师北上,那么我们面临的所有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鬼王怪笑一声,道:“陆庄主,江先生这句话倒没有错,只要楚军按照我们所想北上,东海依然会在我们手中。”

    “哦?”

    “你来东海不久,但应该知道江先生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经营海上的贸易。”鬼王怪笑道:“许多人都知道东海江家日进斗金 ,乃是东海第一巨富,可是他们未必知道,真要论起来,江先生手里的财富,只怕比楚国国库的银子还要多。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年江先生一直在为如何花些银子发愁,所以每年都会有一大笔银子作为收买人心之用。”

    陆商鹤叹道:“银子确实是好东西。”

    “江先生不但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还有洞悉人性的睿智头脑。”鬼王笑道:“当初正是凭借沈先生的一张嘴,才让沈凉秋投靠我们,成为了我们的一枚棋子。沈凉秋死了,无非是被对手吃掉了一枚棋子,棋局还在,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江漫天淡然一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鬼王这句话说得好。陆庄主,澹台炙麟之死,虽然确实因此而导致我们面临眼下的困境,但却也并非什么坏事。澹台煌老迈不堪,澹台炙麟也已经死了,澹台家对水师的控制定然不再似从前那般,虽然辛赐暂时统领水军,但江某敢保证,眼下的水师官兵,已经是人心惶惶。”

    “这倒不假。”陆商鹤轻笑一声:“几十年来,东海水师一直掌控在澹台家手中,如今水师统帅竟然没有澹台的姓氏,自然会让习惯了澹台家作为统帅的水军官兵慌乱。辛赐虽然是从水军出去的名将,但他已经离开水师十几年,要在短短时日之内让水军官兵心服口服,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一旦楚国朝廷下旨让辛赐统帅水军,那么辛赐必然要大刀阔斧整顿水军。”江漫天慢悠悠道:“水军之中,多有沈凉秋的嫡系,这些人心中也定然猜到朝廷一旦正式下令辛赐成为大都督,辛赐一定会对他们开刀,大刀悬在头上,这些人当然不会引颈待戮。如果给辛赐足够的时间,他或许真的可以缓而图之,满刀子切肉,一点点整顿水军,可是......楚军北伐,给辛赐的时间已经不多,而这恰恰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说到这里,唇角泛起一丝从容笑意:“银子有时候确实是好东西,它可以让许多人俯首听命,成为我们棋局上的棋子!”

第一零二八章 入毂

    陆商鹤见得江漫天神态从容,笑道:“江先生这般说,我也就放心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隐主对东海这边看的极重,对江先生也是寄予了厚望,只盼江先生莫要让隐主失望。”

    “商船队一路南行,将水师的注意力引了过去,齐宁便是再狡猾,也想不到我们就在水师的眼皮底下。”江漫天气定神闲:“我们就在这里等待,只要他觉得我江某人仓皇而逃,稳定东海之后,绝不会一直留在东海。楚军北伐之后,没有人会再将注意力放在东海这边,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便可以按照第二套计划去施行了。”

    鬼王怪笑道:“现在想来,江先生实在是有大智慧,当初为了以防万一,制定了两套计划。若是沈凉秋这枚棋子安然无事,我们自然可以按照第一套计划顺利实行,如今情况有变,这第二套计划却终究是排上了用场。”看向江漫天,道:“若是当初江先生有备选的计划,眼下咱们还不知该如何去办。”

    便在此时,却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鬼王回过头去,不远处站着一道身影,鬼王走了过去,低语几句,那人退下之后,鬼王已经走过来,怪笑道:“江先生,一切如你所料,东海水师已经出海了,他们派出了十几艘战船,准备了大量物资在船上,一路南下,那是真的去追商船队了。”

    陆商鹤拍手笑道:“看来他们真的以为江先生逃亡南洋,这一招金蝉脱壳,当真是高明的紧。”

    “东海水师向南的航线我之前已经调查清楚。”江漫天道:“最远也就抵达到冲马礁一带,冲马礁以北的情势他们很清楚,可是一旦过了冲马礁,他们对海上的情况就远不如我的船队熟悉。易水只要过了冲马礁,水师便再也寻他们不见。”

    陆商鹤笑道:“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只可笑齐宁那小子还在自以为得计。”想到什么,问道:“江先生,令郎在京城,先生这边出了事情,令郎那边......!”

    “我已经飞信传书,随云得到消息,会立刻离开京城。”江漫天平静道。

    陆商鹤点点头,随即叹道:“只是江先生还有不少族人无法及时撤走,齐宁他们也许会对他们......!”说到此处,却并没有说下去。

    “欲成大事,总要准备牺牲。”江漫天神态不变,淡淡道:“他们对东海犯下的一切,他日会十倍偿还。”

    “江先生果然是做大事的人。”陆商鹤竖起拇指道:“壮士断腕,大胸怀大气魄。江先生放心,向他们讨还血债的日子不会太久。”

    夕阳已经没入地平线,江漫天遥望古蔺城方向,喃喃道:“不错,不会太久!”

    江漫天望向地平线的时候,齐宁正在东海水师大营的帅帐之内。

    他与辛赐商议好计划之后,辛赐亲自率领十二艘战船南下,追击江家船队,而齐宁则是留下来坐镇水军大营。

    帅营颇为宽敞,这里经常要举行水军军事会议,大小将领不在少数,所以帅营一直都很宽敞,正因为如此,唐辉和祝硕此时感觉浑身有些不自在。

    诺大的帅帐之中,除了齐宁之外,就只有他二人站在齐宁面前,被齐宁那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总会让人不大舒服。

    本来水军战船出海追拿江家船队,祝硕和唐辉也要跟随船队出航,但临上船的时候,却被辛赐留了下来,随后传来齐宁的吩咐,让二人等候,有事要商量。

    两人等船队离开之后,就在帅营外等候,知道日头落山,才被齐宁传进了大帐之中。

    两人心中都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沈凉秋谋害澹台炙麟,这已经是公认的事实,那位水师副将已经首身分离,被定为了叛贼。

    对二人来说,沈凉秋被杀已经是非同小可,最要命的是两人都是沈凉秋一手提拔起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谁都懂,澹台炙麟死后,两人都以为沈凉秋很可能会坐上大都督的宝座,只要沈凉秋成了大都督,作为沈凉秋的心腹干将,两人自然是步步高升,可是这股兴奋劲还没过去,今日发生的事情却如同五雷轰顶,让两人心惊胆战,等此时觐见锦衣候,两人更觉得背脊发凉,实在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出这帅帐。

    “沈凉秋谋害大都督,今日伏诛,你二人对此事如何看?”齐宁开门见山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额头已经冒出冷汗,祝硕勉强拱手道:“回侯爷,沈.....沈凉秋忘恩负义,谋害大都督,罪无可赦,就这样.....就这样杀了他,倒.....倒算是便宜了他。”

    “哦?”齐宁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唐辉,你也是如此看法?”

    唐辉立刻道:“侯爷,大都督对朝廷忠心耿耿,对手下的官兵更是待若兄弟,特别是....特别是对沈凉秋,大都督委以重任,信任有加,可此人竟然对大都督下手,此等狼心狗肺之辈,实在.....实在该千刀万剐!”

    齐宁笑道:“据我所知,你二人都是沈凉秋一手提拔起来,没有沈凉秋,也就没有你们的今日,你们这般说,是不是也有忘恩负义的嫌疑?”

    唐辉和祝硕更是心往下沉。

    “侯爷,我二人虽然是沈凉秋提拔,但没有大都督的同意和器重,也无法有今天。”唐辉壮着胆子道:“而且东海水师效忠的是朝廷,我二人都是皇上的子民,只对皇上效忠,沈凉秋谋害大都督,就是反叛逆贼,即使他对我们有恩,我们也绝不会因此而忘记自己的身份。”

    齐宁颔首道:“唐辉,你能记得这一点,本侯很欣慰。海上揭露真相的时候,你们没有跟随沈凉秋一起,可见你们确实知道是非黑白,对此本侯也很欣慰。”

    两人闻言,微微宽心。

    “不过你们也清楚,东海水师是朝廷镇守南方的倚重,不可有任何闪失。”齐宁正色道:“沈凉秋是谋反逆贼,你二人又确实是他提拔起来,如果依然让你们留在水师,只怕水师中许多兄弟心中不服,你们可明白本侯的意思?”

    唐辉和祝硕对视一眼,本来宽下的心在此揪起来,唐辉想了一下,拱手道:“若侯爷以为我们不该继续留在水师,卑将愿意立刻回乡。”

    “侯爷,卑将.....卑将也愿意返乡。”

    齐宁摆摆手,道:“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问你们,上次在那孤岛捕鲨黑虎鲨,你们可知道那只是沈凉秋自导自演的圈套?你们杀死的并非黑虎鲨。”

    两人都是骇然变色,唐辉已经道:“侯爷,那....那怎么可能,沈.....沈凉秋说过那就是黑虎鲨,而且行动之前,还对我二人说,谁能击杀黑虎鲨,就会向朝廷为谁报功.....!”

    齐宁看两人神色,知道这两人事先应该确实不知情。

    沈凉秋做事阴狠,这些阴招,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两人若知道沈凉秋暗中的计划,沈凉秋也就等若是有把柄握在这二人手中,以沈凉秋的心术,自然不会将真相告诉这二人。

    “你二人能够被提拔上来,也并非没有真才实干。”齐宁语气微缓:“朝廷用人之际,水军也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若是就此返乡,委实有些可惜。”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你们,先前和辛将军议事的时候,辛将军对水军一些人还是存有担心.....!”

    两人对了一个眼神,却都不敢说一句话。

    “如果本侯给你们机会留在水军,不知道你二人愿不愿意?”齐宁扫视二人问道。

    两人心里都清楚,一旦返乡,也就等若前途尽毁,自此之后,也绝无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但为了保住性命,只能选择返乡,这时候听齐宁说有机会留下来,心中都升起希望,一起拱手道:“若能继续为国尽忠,求之不得。”

    “辛将军和不少人对你们心存看法,要改变这样的看法,只有一个法子。”齐宁道:“军人看重的是军功,只要能够立下军功,无论是辛将军还是其他人,对你二人的看法都会有所改变。本侯惜才,知道你二人并非无能之辈,如果能够保全你们,也会尽力而为。”

    两人再不犹豫,一起跪倒下去,唐辉肃然道:“侯爷,只要能够留下来,上刀山下火海,卑将万死不辞,侯爷若有什么吩咐,卑将拼了性命也会去做。”

    “卑将也是这个意思。”祝硕立刻接道:“侯爷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齐宁起身来,笑道:“好,看来两位果真是一心想要为国尽忠,你们心里想着朝廷,朝廷自然也不会忘记你们。本侯可以给你们一次立功的机会,只要此番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不但可以留在水师,本侯可以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向朝廷为你们请功,让朝廷封赏你二人。”

    “侯爷,您尽管吩咐,要我们做什么。”唐辉肃然道。

    齐宁抬手示意二人起身,又招手让两人靠近过去,两人凑集到帅案边,齐宁已经取出一幅地图,铺在案上,看了两人一眼,才道:“你们的任务,便是这幅地图!”

第一零二九章 夜袭

    夜色幽幽,身处山洞之内,江漫天一夜总是感觉心神不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海凤岛在前朝还没有灭亡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当时四大家族横行东海,即使是前朝,对东海的控制也很是薄弱。

    当年东海主要产出的是食盐,历代对于东海所需,也主要是在盐务上的干涉,相较于京畿地区以及其他经济发达地区,东海历来也是被忽视的偏远地区,如果不是后来韩家打通了海上的贸易,谁也不会对东海另眼相看。

    居安思危,这也一直是东海江家的家训。

    早在韩家还是东海王的时候,江家就已经在海凤岛上秘密建造地下仓库,耗资不小,更为恐怖的是,为了保证此岛的机密,当年江家从监狱之中秘密买了大量的囚犯来建造此处,建成之后,所有的囚犯都被屠杀干净,江家的这处秘密仓库,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鲜血。

    身处山体之内,虽然江漫天居住的地方十分的奢华,但山体内那股寒意还是让江漫天浑身不适。

    他翻身坐起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才走到屋角的铜镜处,对镜看着自己,鬓角已经有了几丝白发,江漫天微皱起眉头。

    沈凉秋之死,他看起来显得十分淡定,但内心的震惊却是绝不会让外人知道。

    他做事素来谨慎小心,苦心谋划多年,只等着楚军北伐,江家忍辱负重多年等待的机会便将到来,可是谁能想到,即将见到黎明前的最后一刻,沈凉秋轰然倒下,而自己策划多年的计划,瞬间崩塌,他目光冷峻,脑中此时已经想到了齐宁,齐宁就宛若一片阴云笼罩在他心头。

    正是因为对沈凉秋评估之后,相信沈凉秋有超过七成的机会闯过这一关,他才冒险一赌,对他来说,一生之中豪赌的时候并不多,可是这一次形势所迫,只能逼迫他却赌一场,解决却是一败涂地,他实在难以相信,短短时日,齐宁竟然能将沈凉秋的阴谋弄得一清二楚,他承认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那位锦衣候。

    前天登上了海凤岛,昨天一天水师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派出的主力战船对江家船队穷追不舍,他相信在自己的策划下,江易水很轻松就能够摆脱东海水师的追击,,可是要弥补沈凉秋倒台的损失,又要花费不少精力和心思,江漫天轻叹一声,只觉得人算不如天算,即使自己策划的再严密,却总会在一些关键的时候出现变数。

    如果沈凉秋没有贪图澹台夫人的美色,与澹台夫人勾搭成奸,沈凉秋也就不必仓促对澹台炙麟下手,如果澹台炙麟对沈凉秋和澹台夫人的奸情再晚上几个月知道,一切也将按照原计划进行,如果朝廷派来的是其他官员,沈凉秋也许能够安然度过这一关,将澹台炙麟的尸首顺利海葬。

    这些因素只要出现一个,局面便不是现在的样子,但恰恰不利的因素偏偏都在同一时间内出现,江漫天只能自哀自叹。

    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等待。

    这么多年来,他凡事都是有条不紊地计划,任何事情也都掌握在他手中,可是此番的挫折,让他失去了主动权,眼下的情势,他只能等待着齐宁的离开。

    齐宁留在东海一日,东海就充满了危险,他便不敢轻易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桌上的孤灯将江漫天的影子拉长,江漫天轻叹一声,起身来,他知道现在刚过子时不就,距离天亮还早,自己必须好好歇息养精蓄锐。

    只有保持足够的体力和精力,才能够在这一场抗争中有可能走到最后。

    他走到床边,正要强迫自己自己再睡上一个时辰,却猛地听到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江漫天听到那脚步声显得十分慌张,隐隐觉得事情不妙,这时候门外已经传来声音:“老爷,大.....大事不好了.....!”

    江漫天心下一凛,迅速走到门边,打开门,只见到外面一名中年汉子手里拎着一把大刀,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气,衣襟之上,竟然带着血迹。

    江漫天神色大变:“出了何事?”

    “老爷,一群.....一群海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突然杀了进来。”那人脸上满是骇然之色:“咱们的人根本抵挡不住,而且.....而且那些奴才一看到海匪,全都束手就擒,根本没有抵抗.....!”便在此时,石道内又响起凌乱的脚步声,那人立刻握紧刀,从石道跑过来几人,也都是手握大刀,看到江漫天,都是叫道:“老爷,赶紧走,他们快要杀到这里来了。”

    江漫天从码头逃离之后,令江易水率领船队继续向南洋方向进发,引开东海水师,而自己则是带了十几名豢养多年的护卫登上了海凤岛。

    这些人都是随江漫天登岛的护卫,看到这几名护卫身上都带着鲜血,显然都是与人搏杀过,这时候隐隐听到杀声传来,江漫天根本无法判断杀生究竟从何方而来,竟似乎四面八方到处都有杀声。

    他脸色铁青,身体晃了晃。

    这位东海第一巨富的家主在人前从来都是淡定自若,让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江家家主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魄,可此时江漫天的脸上却出现了从没有过的惊骇之色,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老爷,来不及了,他们很快就要杀过来。”那名中年护卫已经拽住江漫天的手臂:“咱们护卫老爷离开这里,孙久,咱们登岛的那艘船在什么地方?你快在前面带路,咱们速速赶过去.....!”

    那几名护卫虽然惊骇,但却也是训练有素,并没有太过慌乱,簇拥在江漫天身边,就要护着江漫天离开。

    江漫天猛地一挣,怒道:“做什么?你说海匪杀到岛上来,简直.....简直是胡说八道。”

    “老爷,小的怎敢胡说,你仔细听,他们离这里越来越近了。”中年人急道。

    杀声此起彼伏,确实正在逼近过来。

    “到底有多少海匪?”江漫天忍不住问道。

    几人面面相觑,都是摇头,事起仓促,本是铜墙铁壁一般的海凤岛一夜之间竟然被一群海匪杀进来,整座海凤岛已经是乱成一片,到底有多少人,那是谁也说不清楚,那中年人道:“老爷,杀过来的海匪绝对不少,而且都十分凶猛,这里已经不能再留下来了。”

    “鬼王他们在哪里?”江漫天这时候反倒是冷静下来:“都不要急,鬼王武功了得,而且还有陆庄主的武功也是极高,各条石道之内还有机关,海匪虽众,未必.....!”

    “侯爷,不只是海匪。”中年人神色严峻,苦着脸道:“小的刚才看到了官兵,海匪中有东海水师的水兵混在其中。”

    “你是说那群海匪和东海水师混在一起?”江漫天只觉得匪夷所思,就宛若是在做梦一般:“海匪怎会和水师在一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虽然头脑冷静,但这时候脑中却是混乱一片,怎么也想不通到底为何会出现如此局面。

    “老爷,方才我亲手砍杀了一名东海水兵。”中年人道:“他们确实勾结在一起,而且那些海匪都听从水兵的吩咐.....!”

    “那里有人。”中年人还没说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叫声,石道那边忽然出现几道人影,江漫天瞧过去,只见到五六名凶悍的海匪已经向这边冲过来,手中挥舞着大刀,都在叫喝:“拿人头去领赏钱。”

    江漫天手下的护卫反应也是迅速,一人大声道:“孔笙赶紧保护老爷离开,我们顶住。”大喝一声,挥刀迎上前去,身后又有两名护卫杀了过去。

    那中年人孔笙再不犹豫,拽着江漫天便跑,另外两名护卫跟在江漫天身后殿后护卫。

    江漫天踉踉跄跄地跟着那孔笙往石道另一头跑去,他们对这里面的路径倒是十分熟悉,走到拐弯处,立刻左转,还没有奔出多远,就听到前面传来杀声,无奈只得迅速回转,向另一边跑去。

    三名护卫保着江漫天在蜘蛛网般的石道之内东转西拐,时不时地就遇上一群海匪出现在前方,几人只能转身便跑,每一次出现的海匪,都是一群一群,少说也有七八人之多,多着更有数十号人,江漫天手底下这几名护卫的武功都是不弱,正要迎上去拼杀也未必会落於下风,可是几人都晓得,只要被一群海匪缠住,其他海匪听到动静便会支援过来,那时候想走也都走不了。

    好在江漫天对里面的路径十分熟悉,那群海匪虽然杀进来,但对里面的道路远不及江漫天熟悉,几人在江漫天的指挥下,避开好几拨人,好不容易跑到一道石门前,打开石门,进去之后,又迅速按下机关关上了石门,这时候包括将江漫天在内,脸色都已经很是难看,额头上更是冷汗直冒。

    这一路跑下来,竟是让几人感觉海凤岛之中到处都是海匪和官兵,这里本来是江漫天的地盘,他是当之无愧的主人,但方才这一阵玩命的逃生,倒像是闯进了别人的地盘被人追杀,瞬间变得反主为客。

    江漫天平时也会打打拳,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要强上不少,但这一番奔逃下来,已经是气喘吁吁,等那石门落下,他才摆摆手道:“先....先停一下,这里....这里他们进不来,等一等,看看.....看看鬼王他们如何应付.....!”

    几名护卫心中都想,瞧眼下的形式,显然是东海水师联合海匪清剿海凤岛,对方人多势众,鬼王就算武功了得,但到了现在的局面,根本不可能扭转形势,江漫天到现在还指望那鬼王那够翻盘,简直是痴心妄想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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