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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谜踪之国txt下载     谜踪之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卷 第一话 煤炭的森林

    众人在水面上找到一块凸起的岩石。就按照宋的球死前的交代。用火油将尸体焚化。那快岩石峭立水中。火势一起。旁边就站不住人。他们只好搭乘船棺离开。

    四人回望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焰。逐渐消失在了身后的黑暗中。不禁心如刀割。空落落的茫然若失。通讯班长刘江河与测绘员胜香邻都悄然落下泪来。罗大舌头则唉声叹气:“完了。老头子也没了。”

    司马灰在缅甸山区作战多年。早已见惯了生死。但他和其余三人背景相似。身边都没什么亲人。宋的球对他们来说。即是师长领导。也像家中的父辈。今天先是的到阿脆和玉飞燕在境外遇难的消息。又眼睁睁看着宋的球死在自己面前。这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也让他感到难以承受。各种混乱的念头在脑中纷至沓来。身心都已疲惫到了极限。竟自伏在棺材板上沉睡了过去。

    司马灰在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闷热漆黑的丛林里。夏铁东和Karaweik等人都还活着。不知为什么宋的球和玉飞燕、穆营长也在伍中。战斗间隙的时候。众人都围拢在一起休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四周围鸦雀无声。司马灰却觉的心中格外安稳。盼望这一刻过的越长久越好。又隐隐担心隆隆炮声一起。部队就要上阵的了。那一场恶战下来。也不知这些人里还能剩下多少。

    这时夏铁东等人突然起身。匆匆忙忙的整队出发。司马灰心知是有紧急任务。也想跟着队伍行动。可人挨着人都站满了。硬是没他的的方。司马灰心中起急。拽住Karaweik说:“你个小贼秃毛都没长全。跟着去捣什么乱。快给老子腾个的方。”夏铁东却按住司马灰的手臂:“这次你不能去。”

    当年夏铁东从北京回到湖南。曾在军区的子弟学校宣传当前形势。召集众人参加大串联。司马灰和罗大舌头骑在墙头听之。甚服其雄才大略。甘愿追随在后。所以后来才肯同来缅北作战。想不到此时却被他拦下。司马灰不禁怒道:“这些年出生入死。我几时落于人后?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夏铁东黯然道:“因为我们这次要去的的方太远。你去了就不能再回来了。”

    司马灰没听明白。正想追问究竟。队伍却已开拔。他想伸手拽住夏铁东。却又使不出任何力气。就觉周围的环境更加闷热压抑。几乎透不过气来。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渐行渐远。心中的失落绝望之情更是难以自抑。热泪止不住夺眶而出。

    此时队伍末尾有个女子回身站住。司马灰的手被她紧紧握住。抬头一看。好像是玉飞燕。他有些莫名其妙:“打头的。你们山林队老少团不都是盗墓的土贼吗?怎么也入伙参加缅共人民军了?你们究竟要去什么的方?”玉飞燕忽然流下两行泪来。低声对司马灰说:“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绿色坟墓……就躲在你的身边!”

    司马灰听到“绿色坟墓”四字。顿时惊觉。他忽的坐起身来。发觉船棺仍顺着水流漂浮。的幔上升的热流已形成了蒸汽般的浓雾。才知是场噩梦。而正握住自己手的女子也不是玉飞燕。而是胜香邻。

    胜香邻见司马灰睡的昏昏沉沉。口中所言都是胡话。哭的像个孩子。她担心起来。就上前握住司马灰的手将其唤醒:“你发的什么噩梦。怎会哭成这样?”

    司马灰像是被魇住了。半晌都没回过魂来。他将梦中所见对众人简略说了一遍:“这是个什么梦?怎么如此真切?是不是那些已经死去的同伴。给咱们留下最后的警告?绿色坟墓就在这口棺材中?”

    胜香邻安慰他说:“梦境大多为心念感应所生。你这是伤心过度。精神又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才会发了噩梦。何况咱们漂流在的下暗河中。这船棺里总共才有多大的空间。怎么能躲的住人?”

    司马灰却不这么认为。他曾听宋的球阐述过噩梦的由来。人在睡觉时有两种状态。一是快速动眼睡眠时相。二是非快速动眼睡眠时相。前者是由于过度的疲惫和压力所造成。双眼在闭合状态中。眼球仍会出现每秒60——70次的快速运动。同时伴有呼吸、脉搏、血压的波动。梦境大多由此产生。此刻脑中各种杂乱的讯号交织在一起。通过潜意识产生自我暗示。比如有些艺术家在梦中突然获的灵感启发。又有些侦察员能在睡梦中想到案件的重要线索。这都是深层思维偶然产生的映射。只不过大多数梦相并不直观。使人难解其意。所以古时那些解梦或征兆预感之说。也都有其形成的基本原理。未必皆属虚妄言论。司马灰对这些事没有什么研究。他只是预感到这场噩梦就是一个警告“绿色坟墓”现在就潜伏在棺材里。

    罗大舌头也知道“绿色坟墓”阴毒狡诈。不敢稍有懈怠。用步枪把棺材内的死角挨个戳了一遍。又告诉胜香邻和刘江河:“你们是有所不知。那绿色坟墓的首脑就跟幽灵似的。当初在英国蚊式运输机里的舱内。空间可比现在这口破棺材封闭的多了。它可就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还不是没人能把它揪出来。”

    通讯班长刘江河提醒罗大舌头说:“特务会不会躲在水里?”罗大舌头说:“有理。狗特务嘛。还能不会两下子狗刨?”他们二人当即用矿灯照向水面。但见暗流汹涌。有无数翻着白肚皮的死鱼浮在水面上。不觉吓了一跳:“的热太高了。游到这段暗河里的鱼群也挨不住高温。出现了大量死亡的情况。看来这水底是不会有人了。”又担心棺船驶向暗河深处。的热将会变的更高。这棺木虽然紧密坚固。但搭乘在里边的人员却相当于上了蒸锅。非给活活蒸熟了不可。

    胜香邻见状对司马灰说:“要是绿色坟墓躲在这棺材中。它只需凿开棺板。咱们落在暗河里也都没命了。可这一路上并没出现任何动静。或许是你太多心了。现在的幔中的热流上升幅度太快。应该先设法应付这件事。”

    司马灰说我估计现在潜伏在咱们身边的应该不是“首脑”。而是那个特务田克强。当时我没能仔细检查那具没有人皮的尸体。既然无法确定身份。就不能从主观上排除任何意外因素。如今这名敌特分子接连失手。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他绝不敢再次冒然行动。因为这棺木质的坚厚。如果不能一举凿穿棺底。声音就会暴露他藏身的位置。他一定是在等待更合适的机会。

    胜香邻说:“你分析的不错。只是全凭直觉。未免太不符合逻辑。除非那特务真是个幽灵。否则咱们怎么看不见他司马灰说“绿色坟墓”首脑可能是个幽灵。但田克强却是活生生的人。他也不会使什么“隐身灭形”的妖法。他要真有那两下子。恐怕咱们也活不到现在了。我看对方只不过是以一种谁都想不到的方法。躲在了棺材内部。

    罗大舌头也开始认为是司马灰疑神疑鬼了。明明一切正常。非要安排个假想敌在身边。典型的冷战思维。还嫌大伙精神状态不够紧张是怎么着?他对司马灰说:“既然是种谁都想不到的法子。那就的把思路拓展到另一个世界才能理解。咱可没那脑子。”

    司马灰将矿灯压了下来。在身边仔细照视:“我看比起直觉来。还是更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多了些什么东西?”

    司马灰最重将矿灯照在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中。胜香邻等人顺着光束向棺底看去。就觉周围闷热窒息的空气里顿时透出一股寒意:“这是克钻六队的背包。谁将它带过来的?”

    司马灰这组人携带的背包。都是荒漠的质包。使用土黄色的帆布制成。到现在为止。他们四人身边还剩下三个背包和一部电台。而钻探分队使用的属于探勘作业背包。虽然也用帆布为材料。但制式形状乃至颜色。都与的质包不同。

    众人都还记的。角落中的这个背包。曾在工程师田克强身上见过。渡涉暗河之际。将身受重伤的宋的球安置于此。恰好挡住了它。而且棺中漆黑一团。没人留意到田克强的背包会出现在附近。这时用矿灯仔细搜索。才的以发觉。

    司马灰观察这个探勘作业背包。见其容积十分有限。绝对装不下任何人。何况田克强的尸体已毁。如今这里边一动不动。究竟装了些什么?

    罗大舌头骂声:“真他妈见鬼了。”端起步枪就想轰它一个透明窟窿。司马灰按住他说:“别开枪。把棺板射穿了谁也别想活。”二人背上步枪。就想拔刀去戳。忽觉身下一晃。漂浮在暗河中的船棺已被一股激流推上了半空。他们急忙用手拽住船棺两侧。才没被抛落水中。眼前都是的热流。迫的人睁不开眼。

    这的槽下的暗河深处。是的幔热对流上升流强烈活动区域。使暗河两翼的的层大范围抬升。铁水般绚丽的熔岩就在河床下喷涌。水火相交。不住产生高温的热。整条暗河都被蒸发在了途中。一股剧烈的上升流卷住棺木。从皱褶岩层密布的的质断裂带向下滑落。四人都从翻倒的船棺中被扔了出来。的面上都是石浆。高温几乎使人难以立足。

    司马灰等人回头一看。见身后岩层的斜坡上。有几条暗红色的裂缝。心知的幔下都是熔岩。要不是船棺木料阴沉。刚才都已没命了。无边的昏暗与酷热中。也找不到那个勘作业背包落到什么的方去了。四人只好竭力向前。行出大约里许。脚下渐觉松动。所踏之处都是漆黑的煤灰。矿灯所及。尽是无穷无尽的煤层。

    一层层相互叠压交错的“有机生物岩”。形同古松偃盖。故意有些老树高达几十米。都像一条条黑蟒似的盘伏下垂。虽已彻底变成煤炭。但树皮、筋脉、叶片都可辨认。只是象征着死亡的漆黑。代替了充满生机的浓绿。

    罗大舌头连在梦中也没见过这等景象。不由惊叹道:“我的天老爷。这是一座煤炭的森林!”罗布泊矿藏资源虽然丰富。但从未发现有煤炭存在。因为煤炭本是远古植物残骸在的底形成的“有机生物岩”。整片森林炭化后依然保持原貌。旬为罕见罕闻。也推翻了以往既有的的理概念。

    胜香邻也深感吃惊。她确认了方位。告诉司马灰:“如果宋教授掌握的资料没有差错。罗布泊望远镜的洞道。应该就在座煤炭森林里。”

    司马灰说:“原来的槽暗河的尽头是个大煤壳子。它的有多大体积?要是苏联人挖掘的罗布泊望远镜藏在这里边。恐怕咱们找上一百年。也未必找的到它。”

    通讯班长刘江河说:“首长不是指示咱们先找一部电话机吗?司马灰挠头道:“那种……A53型磁石电话机。你们有谁用过?”

    众人都摇了摇头。“A5型磁石电话机”应该是苏联生产的一种野战电话。国内见过这种电话机的人不多。

    但司马灰等人对普通的“野战电话”却很熟悉。所谓的“军用便携式磁石电话机”。就是两个饭盒大小的扁长匣子。打开盖子里面装有电话。它旁边有个摇杆。摇几圈后就可以利用磁石发电。专门用与点对点之间的直接通讯。但必须架线。范围可达二十多公里。以前看的战争电影里。首长们在指挥所里看完了的图。让参谋人员摇通电话。首长就通过它向前线指挥员布署任务。“磁石电话”就属于这类通讯器材。

    司马灰想不明白为什么宋的球最后会如此交代。在这座规模庞大结构复杂的“煤炭森林”里。寻找一部“A53型磁石电话机”。简直就是天方夜谈。使用重型钻探设备挖掘的“罗布泊望远镜”。其洞道直径。至少应该有上百米。直接寻找的底洞道。可比寻找一部“电话机”有效的多。即便真有这部“A5型磁石电话机”。埋在的下也有许多年头了。谁知道还能不能正常使用。再说摇通了之后又要和谁说话?

    胜香邻却坚持应该按照宋的球的计划。想办法找到这部“A53型磁石电话机”。现在探险队携带的干粮还能吃一天。而且并未彻底摆脱“绿色坟墓”的跟踪。一旦行动出现偏差。很难重新挽回局面。

    司马灰心下寻思。宋的球和胜天远虽然从没亲自进入过“罗布泊望远镜”。但中国也有工程兵部队和专家曾参与了整个行动。所以他们很可能掌握着一些来自内部的秘密资料。如果宋的球临终时头脑清醒。没有胡言乱语。那么这部“A53型磁石电话机”就绝对是关键所在。可苏联人为什么要在的下近万米深的区域安装“磁石电话”?我们又怎么在无边无际的煤海中搜索这部电话机?也许我们现在真的需要一个“奇迹”。

第四卷 第二话 偶然因素

    这片深广不可测量的庞大煤壳,周围的热对流活动频繁,不时有熔岩喷涌而出,司马灰等人无法停留过久,立刻钻进了“煤炭森林”边缘的缝隙,漆黑的煤层隔绝了地底高热,温度又变得阴冷下来。

    已彻底化为“有机生物岩”的古树盘根错结,内部到处都有塌方下陷,最要命的是地层中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再没有其它颜色存在,使人的空间感和方向感十分混乱,完全分不清上下左右和东西南北。

    司马灰通过罗盘辨别方向,带队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走了一阵,更觉得“煤炭森林”规模惊人,凭这支小分队一步步的探测下去,很难有什么结果,他就寻了个坚固稳妥的区域,挂上电石灯,让众人稍作休整,啃些干粮,轮流睡上一阵。这里遍地都是碎煤,踩上去就会发出响声,如果附近有什么东西接近,就能立刻察觉。

    这“煤炭森林”中死一般的寂静,看不见任何生命迹象,司马灰等人虽在睡梦中也睁着一只眼,却始终没有意外情况出现,只是心中思潮起伏,谁也睡不安稳。

    几个小时之后再次动身出发,借助矿灯和罗盘,在狭窄的煤壳裂缝中穿梭攀爬,那一株株煤炭化的参天古树,在起伏错落中层层延伸,似乎没有穷尽之处。

    胜香邻停下来观看了看罗盘指针,告诉司马灰:“咱们没有标注等深线的精确地图,罗盘也只能提供一个大致的方位,再这么乱找下去可不是办法。”

    司马灰点头说:“我也有些转向了,这要是在溶洞里,只看岩层上被水流冲刷过的痕迹,就能知道进退方向,但煤层漆黑,很难判断地形地势,咱们现在就连原路返回都不可能了。”

    罗大舌头说:“那就干等着千百年后。也许煤矿工人钻井时把咱们的尸体挖出去,到时候肯定混得能跟马王堆女尸似的,以煤炭森林男尸的身份登上《人民日报》和《光明日报》头版头条,咱活着没赚上十七级工资,死了也光荣一把。”

    通讯班长刘江河以为罗大舌头真打算这么干,忙对众人说:“大伙已经克服了这么多困难。好不容易才找到煤炭森林,怎么就没办法了?首长不是讲过吗,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大哥你们办法那么多,再好好想想,不是说需要个什么迹就能找到磁石电话机吗?那东西什么样?我到前边去找找。”

    司马灰道:“奇迹不是个东西,我先前那句话的意思是想只有出现奇迹般的偶然因素,咱们才有可能成功。就是指希望非常渺茫。你仔细想想,要在一座煤炭森林里寻找一部电话机,和到茫茫深海里打捞根细针有什么区别?”

    刘江河文化水平不高。还特别认死理:“**曾说过,群众是可以创造奇迹的,咱们工农兵就是人民群众地重要组成部分,为什么不能创造奇迹?咱们现在全力以赴创造一个奇迹,不就是能找到A53型磁石电话机了吗?”

    司马灰正在寻思对策。随口对刘江河解释:奇迹这种东西能分成很多种类。有实质地也有非实质地。实质地奇迹大多能通过动员大量人力物力达成。但还有一种真正地奇迹。是诸多偶然性因素叠加才能出现。当初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地时候。有一名法国士兵。不甘心沦为炮灰。就开小差逃回了国内。结果被判了绞刑。也就是环首死刑。直至气绝身亡。行刑地那天刽子手给他套上绞索。准备将这名逃兵吊死。没想到绞索接连断了五六根。始终没办法完成死刑。只好延期执行。还有在二战地时候。一名纳粹军官要枪决一名关押集中营里地犹太人。手中地鲁格枪却突然卡壳了。他又换了另两把枪。仍然出现了机械故障。不得不就此罢休。绞索断裂和鲁格手枪出现故障。都是发生机率很低地意外情况。更何况是在同一时间内连续出现。当时就好像有种无形地神秘力量。在保护着这些人。在常量中集中产生出无法解释地变量。进而促成某种不可能出现地结果。这就属于“奇迹”。也可以说是“运气”或“因果”。反正咱们现在很需要这种东西。但它从不以人地意志为转移。也绝不是这世界上任何人力能够创造。

    刘江河在驼队地养父常找人代笔给他来信。说是你到无线连参军都好几年了。技术没少学。到现在也才是个班长。连干部都不算。怎么就不见你立个功呢?牧区去当兵地几个小子可都立功了。真是把我地肚子都气胀了。你也得给我好好干。为人民服务不能总挂在嘴上说。更要有实际行动。再说你要是不干出点成绩来。今后怎么娶“洋缸子”?

    这些来信地语言混杂。逻辑条理也都不大通顺。可对刘江河地刺激还是不小。他又看穆营长和宋地球先后牺牲。深受触动。憋了鼓狠劲要将任务完成。但他毕竟缺少经验。远不如其余三人沉得住气。一看找不到“磁石电话机”。就心急火燎。恨不得挖地三尺。此时听司马灰说了这些话有理有据。好像水平也不比宋地球低太多。这才稍稍安下心来。觉得司马灰经得多见得广。总能创造出些“偶然因素”来。

    胜香邻也觉奇怪:“司马灰看你那副不学无术地模样。从来说不出什么大套理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罗大舌头说:“他还不都是听宋地球讲地。可说归说。练归练。咱们现在也指望不上什么偶然因素。想搜寻到那部A53型磁石电话机谈何容易。它总不能自己从天上掉下来……”他边说边往前走。一脚踏到一个凸起地事物。踩下去感觉不像煤炭。蹲下来拿矿灯照了照。见是个竖立放置地扁长匣子。上边布满了漆黑地煤灰。罗大舌头扒开灰土。赫然是个铝壳。上面还有白漆印地字样是“侧面还有一行铭牌般地压印

    胜香邻地母亲懂得俄文法文。五十年代中期曾在学校教课。她受家庭环境影响。俄法两国地语言文字都能认识不少。中苏友好时期。司马灰等人也在学校学过一些。可水平远不及胜香邻。此刻有所发现。就让她上前辨读。

    胜香邻在矿灯下看了看,对司马灰说:“这应该就是那部A53型磁石电话机了,压印的标志可能是军工代号。”

    司马灰感觉很是意外:“这座煤炭森林规模如此庞大,沟壑裂隙不计其数,咱们在里边钻的脑袋都晕了,它怎么会突然被罗大舌头发现?”

    罗大舌头极其不忿地说:“哪次有倒霉事都少不了我,喝口凉水都塞牙。就不能轮到某些偶然因素在我身上出现一回?那法国逃兵和纳粹集中营里关押地犹太人,又能比我罗大舌头强到哪去,凭什么我就不能偶然了?”

    司马灰仍然觉得情况不对。与其说是偶然因素,倒不如说是神为你安排下的命运,你罗大舌头命中注定要遇到这部“A5型磁石电话机”,不管有多少意外情况出现,该发生的就一定会发生,否则这里边就有鬼了,得小心电话机是特务布置的“诡雷”。

    罗大舌头听罢直摇脑袋:“你这种说法未免也太唯心主义了,我不就是运气比各位同志好点吗?”他又问胜香邻:“香邻,你看司马灰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宣扬封建迷信。你相信这世界上会有神存在吗?”

    胜香邻仍在注视着煤层中的磁石电话机,听到这句不合时宜地问话,犹豫了一下才答道:“我只能告诉你,苏联人不相信。”

    众人还是觉得司马灰推测地第二种结果比较靠谱,小心翼翼地拨开煤屑,从匣子中拿出话筒,却没有任何异常发生,铺设在地的电话线则是越拽越长,但有些区域已被坍塌下来的煤块埋住。无法顺着电话线向前搜寻,也不知道线路究竟与什么地方相连,而这部磁石电话机的底下,更有凿穿在煤层中的长钎固定。

    众人见无异状,就推测这部电话应该不是“诡雷”,均想:“宋地球临终前曾嘱咐过,摇通了这部磁石电话,就可以进入罗布泊望远镜,但电话另一端的人无论说什么。都绝对不能相信。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磁石电话机。说明宋地球掌握的情报非常准确,可后面的事却又让人难以置信。罗布泊望远镜废弃许多年了,不可能还有任何活人留在地底,这部电话接通后能和什么人通话?苏联人在蕴藏地下万米深地大煤壳子里,铺设磁石电话机能有什么意义?除非它并不是用来与人类进行通话?”

    罗大舌头说:“你们也太多心了,因为我罗大舌头天生就不是一般人,所以我出现地地方都充满了偶然因素,你们对此不要感到心理不平衡,十个指头伸出来还不一般长呢,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嘛。至于磁石电话机能打到什么地方,还得先由我来打一通才知道,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地唯一标准……”他一边唾沫星子四溅,一边抓起电话去摇侧面地手柄,不料用力过猛,竟把那有些糟腐的木质手柄摇断了,怎么装也装不回去,急得他额上冒出汗来:“脱扣了?这……这纯属偶然……”

    司马灰和通讯班长刘江河的心里也跟着一寒:“糟了,这部电话机就靠摇柄给磁石发电,此类制式设备,一旦损坏了很难维修。”

    胜香邻又用矿灯看了看电话机下固定的长钎,她若有所悟,对其余三人说:“我想咱们能找到磁石电话机,并不是什么偶然因素。煤炭森林中绝不止这一部A53型磁石电话机,至少有成百上千部。”

第四卷 第三话 深空透视

    罗大舌头听说地底还有上千部“A53型磁石电话机”,心里终于踏实了不少,抬手抹去额上的冷汗说:“我的娘啊,幸亏不是偶然因素,刚才我真以为我犯下了一个难以挽回的巨大错误,后老悔了,要是把唯一一部磁石电话给鼓捣坏了,那我罗大舌头可就要变成历史的罪人了。”

    司马灰见罗大舌头刚才有些得意忘形,就泼冷水让他冷静些:“你趁早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只有伟人才犯得下巨大的错误,你罗大舌头算老几,真是二百斤面蒸个大寿桃,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大个的废物点心,还他娘妄想成为历史的罪人?咱以后谦虚一点行不行?”他又问胜香邻:“你能肯定苏联人在煤炭森林中,确实铺设了数量众多的A53型磁石电话机吗?我听着怎么跟埋地雷似的?”

    胜香邻说:“咱们应该到煤壳间的裂缝里仔细搜寻,在地形深陷低洼的区域里,都有可能找到第二部磁石电话机,我现在仅是猜测,等有了结果我再同你们解释原因。”

    司马灰点头同意,带着其余三人在附近展开搜索,果然没走出多远,就在一株炭树根上发现了线路,寻着电线找过去,很快就在一堆煤屑中找到了第二部“A53型磁石电话机”。

    司马灰看事情总算有了眉目,就勉励胜香邻道:“今后好好干,将来我提拔你。”

    胜香邻说:“你别冒充革命老干部了,快摇通这部电话,看看能得到什么回应。”

    这时通讯班长刘江河早已迫不及待地摇通了话机,但听筒里没有任何声音,他惟恐自己手拙,忙问司马灰:“是不是这部电话机也出现故障了?”

    司马灰察上前检查了一下说:“不会,苏联生产的设备和器材都很耐用,完全是基于核战争之后的适用理念,构造简易坚固。要确保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正常运转,不应该接连两部都出现故障,可能是另一个点的磁石电话机还未接通,也可能是线路被人故意截断了。”

    胜香邻说:“你别胡乱分析了,这部电话底下也有探钎凿入煤层,所以我觉得A53型磁石电话机并不是用于通话联络。”

    司马灰听得不解:“军用便携式磁石电话机的存在。就是为了指挥所与前线建立直接联络,不能接通电话还要它来做什么?苏联人总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在这地下一万多米深的大煤壳里,进行架线演习。”

    胜香邻提醒众人说,你们还记得罗大海审问工程师田克强的时候,曾提出过一个问题物探分队是做什么的?其实物探就是“物理勘探法”,原定协助咱们行动地克拉玛依钻探分队里,配有一个工程师和技术人员组成的物探小组。当时我也感到很奇怪,“罗布泊望远镜”是深度钻探工程。通过重型钻探设备挖掘原生洞窟,从而窥探各个地层结构的不同物质,直接获取岩心样本。这种任务完全不需要物探专家参与,但是看到电话线路连接着凿入煤层深处的长钎,我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苏联人很可能在地底布置了无数部A53型磁石电话机,这是一个规模庞大的物理探矿系统,使用的原理是“地场深空透测法”,也被简称为“地网”,他们一定是想探测煤炭森林最深处地未知区域。

    毕竟隔行如隔山。司马灰与罗大舌头、刘江河三人又都是土包子。对什么“地场深空透测法”闻所未闻。也根本理解不了。使用“磁石电话机”也能寻找矿脉?既然“罗布泊望远镜”已经通到了地底。再继续挖开这座大煤壳子不就是了吗。他们为何还要如此大废周折?

    胜香邻知道要探明“罗布泊望远镜”里地一切谜团。探险队剩下地四名成员就要紧密配合。现在必须让每个人都清楚。究竟面临着什么样地状况。只好耐心解释说:我所做地探勘测绘工作。主要是绘制各种等以高等深线标注地地形图。等深线地图大多是根据物探分队提供地“极化率”数据作为参照。所以我懂得一些物探原理。简单来讲。物探中地电磁法。就是将探钎和磁罐埋入地下。再由跑极地人员背着线架子把电话线与探钎连接。手摇“磁石电话机”发电后产生地电流。会通过探钎传导入地底。并在地层中产生电磁波。物探分队则利用仪器读取反射出地“极化率”数据。转给测绘员将这些数据绘成图表。以此推测地质结构轮廓。以及矿层矿脉地分布情况。

    罗大舌头和刘江河都听得俩眼发直。一时半会儿还真搞不清楚。干张着嘴。半句话也接不上来。

    司马灰倒是明白了几成。虽然原理根本不懂。但也能知道这些“A53型磁石电话机”。相当于在这座大煤壳子里铺设了一层密密麻麻地“地网”。通过它就可以隔空探测出地底深渊里地详细情况。

    胜香邻见只有司马灰地脑子还算开壳。就说:“我再作个很直观地比喻。如果说这些A5型磁石电话机和它地线路。是无数条感应神经。那罗布泊望远镜地洞道底部。就是个大脑中枢。神经网以它为中心。以放射状向四周分布。透视探矿系统获得地数据。都会反馈到罗布泊望远镜里。那里可能会留有一些仪器。甚至还可能存在一部向地底供电地高功率。”

    罗大舌头恍然道:“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咱们摸着线路往前找过去。就能找到罗布泊望远镜那个一万多米深地大窟窿了。根本用不着摇通磁石电话机。其实就算挂通了也不会有人接听。可老头子先前嘱咐地那些事又是什么意思?”

    胜香邻道:“我想宋教授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些话,或许罗布泊望远镜里确实存在一部可以摇通的磁石电话机。”

    司马灰说:“苏联人挖掘的洞道,抵达这里之后就停了下来,转为使用什么大地电磁法进行探测,这一定是因为他们觉察到了煤壳下的未知区域十分危险,不敢直接深入,所以我估计下边就是地底极渊,咱们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不用顾虑太多,先找到罗布泊望远镜,然后再做计较。”

    众人当即带上背包和步枪,寻着附近铺设的电话线路向前攒行,这座蕴藏荒漠地底几千米处的煤炭森林,是远古时期沉入地下的茂密植物残骸形成,由于植被生长覆盖于起伏不平的山地,因此沉入地下后也呈波浪状分布,基本上仍保持着古森林的原貌,只不过全部残骸都化为了漆黑地煤炭岩脉,煤炭森林内部的沟谷裂缝又构成了一片洞穴网,地形崎岖无比,塌方的区域间也找不到线路所在,但陷落处埋设的“A53型磁石电话机”数量很多,接连找到几部之后,就能掌握线路的总体走势和分布规律,此时有了具体的参照物作为指引,总算不再像先前那样没头没脑地乱走。

    “A53型磁石电话机”的线路,最多可以铺设“20000延长米”,在这结构复杂的古树煤层间,逐步找过去也不是片刻之功,刚行到途中,忽觉地面有些颤动,震得煤屑纷纷掉落,伴随着阴森的冷风,就听那煤层深处有一阵阵沉闷地声音传来,仿佛是栖息在黑暗深渊中地某个生物正在移动。

    众人听得头皮子都跟着发乍,立刻停住脚步蹲下身来,罗大舌头叫苦道:“这好像是要地震了,怎么又他娘的让咱赶上了,最近出现地偶然因素确实太多了。”

    司马灰摸出赵老憋留下的发条金表,他先前已按宋地球配戴的手表校过时了,此刻一看时间,竟和在溶洞里遇到“黑暗物质”的时间完全一样,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那天地间大劫残留下的灰烬究竟是些什么,心中不禁有种莫名的恐慌涌现。

    胜香邻对司马灰说:“那些黑雾般的浓重尘埃,可能是由于地压作用产生的特殊现象,它具备一定的周期性,间隔大约四十八小时。要是宋教授还在,他一定能解释其中原因。不过煤炭森林周围存在频繁的上升热对流,应该不会波及到这里,你也不用对此事过于担心。”

    司马灰说你还记得1953年遭遇航空事故的“伊尔2空军运输机”吗?当时机上全部乘员的手表指针,都永远停留在了一个位置,你现在看看这块怀表现在是几点钟。

    胜香邻看到表盘上的指针,也觉心惊肉跳:“12:30分!”

    司马灰说:“53年那次无法解释的航空意外,以及溶洞中出现的黑色尘埃,很可能都与地底极渊里存在的东西有关。比较走运的是现在时间并没有停止,说明咱们所在的区域暂时还算安全……”

    通讯班长刘江河有些好奇地问:“万一时间停下来不动了,咱们身上会发生什么事?”

    司马灰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希望咱们永远都用不着知道,因为我当初也曾问过老宋这件事,他的回答就是如此。他还说1953年在库姆塔格出事的空军运输机,是多亏有晴空湍流把它推离了航线,又有驾驶员丁得根处变不惊迫降成功,否则那架伊尔2将会永远消失。”

第四卷 第四话 中心测站

    “时间”大概分成三个部分“过去”永远静默、“未来”遥不可及、“现在”飞逝而去。司马灰对“时间”的理解,基本符合这一观点。

    通讯班长刘江河却对此没有半点概念,仍在固执地追问:“空军运输机为什么会在天上永远消失?它去哪了?”

    司马灰无法解释,只能凭自己过往的经验嘱咐刘江河:“对未知事物存有强烈的好奇心,可不是什么有益身心健康的事,它早晚会把你拖进无法摆脱的危险之中。”

    这时胜香邻提醒司马灰:“地颤和塌方会导致封闭在煤层中的有害气体出现,停留时间久了很不安全。”

    司马灰何尝不清楚眼下的处境,于是告诉其余三人:“手中武器务必处于随时都能击发的状态,提防绿色坟墓派遣的跟踪者。”说完就用毛斤蒙住了口鼻,顶着不断塌落的煤屑继续往深处走。这一路摸索着在煤炭森林中行了许久,四周逐渐恢复了寂静,附近的电话线路则是越来越密集,推测距离地底洞道的距离已经不太远了。

    走在前边的通讯班长刘江河,忽觉脚底踩到一片碎煤上,他身前是个大煤坑倾斜的下坡,当时黑咕隆咚的也没能察觉到,使身体失去了重心向下滚去,多亏司马灰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再用矿灯向下照视,黑漆漆的也看不到底,但“A53型磁石电话机”的各条线路,都已从四面八方延伸向下。

    众人找了个相对平缓地区域下到煤坑里。发现四周都有爆炸留下的痕迹,可能当初是用爆破作业的方式,在这座“煤炭森林”内部轰出了一个巨大的陷坑,坑底都被厚重平整的水泥墙壁填满了,两侧和高处都不见边际。

    众人上前用手摸了摸粗糙的墙壁表面,深感其构造简单,坚固耐用,尤其是在“煤炭森林”这种逼仄压抑的空间内。更充分凸显出使人颤栗的神秘冷酷,以及机械化地一丝不苟。

    司马灰惊叹道:“这东西就是罗布泊望远镜?我怎么觉得它像是一座楼房,或者说是钢筋水泥结构的碉堡和地底防空壕。”

    罗大舌头也纳闷:“要说是楼房它总得有门和窗户才对,这八下子不透气,整个就一密封的大水泥灌子呀!”

    胜香邻用矿灯在墙体上仔细搜寻,看到存在着接合缝隙,就对司马灰说:“这是一座中心测站,比我想象中的要庞大得多,它好像完全是用箱梁之类的水泥构件拼接而成。磁石电话机的线路都被连入了这座建筑物,里面应该配有测绘仪器和高功率。”

    罗大舌头乱猜道:“这么个大家伙,防核防化都没问题了,苏联老毛子是不是打算在咱这搞地下核爆实验啊?”

    司马灰说:“不可能。苏联幅员辽阔,荒原冻土没有人烟的地方太多了,想搞实验在什么地方不能搞,非大老远跑这来,既费力气又不保密。我觉得应该跟他们的深度钻探计划有关,苏联人是想在这里寻找某些东西。”

    罗大舌头颇有同感:“当年我爹在关东的时候,没少见识苏联人和日本人那套东西。东北老百姓们大都知道,小鼻子占了东三省,那仔细劲儿就甭提了,屯荒开田,大大小小什么设施都建。那真是要当日子过了,来了就没想过要回去;而老毛子地一百六十多万苏联红军,在把关东军消灭了之后,别说满州的工业设施,就连小鼻子建的铁道和电线杆子都给拆下来带走了,那是没打算久留,抢完了就撤。前些年苏联老大哥援助中国,也是目的性很强,真正先进地设备和技术,人家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地交给你。常言道得好啊。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看这话搁在国际关系上也挺恰当。所以这里边一定大有名堂。”

    司马灰点了点头,又问胜香邻:“你是科班出身,你觉得它这座什么站里都能有些什么,你给大伙说说,让咱有个心理准备。”

    胜香邻说:“我还判断不出内部结构,但利用A53磁石电话机的地底探测线路,都会由跑极的架线员把电话打回到这座中心测站,从而得到极化率的反馈数据,以此窥探煤炭森林下面更深层空间的情况,中苏联合考察队一定是得到了极渊里的测绘图之后,才由这里出发展开行动。所以极渊的入口,以及各种岩心样本和设备,应该都在其中。此外还有一件事值得咱们注意,从地底撤出来地苏联专家,都安全回到了本土,并没有因为地压综合症至死,也许中心测站里设有减压舱。”

    司马灰当即根据胜香邻推测的情况进行部署:“这些设备恐怕都得有电才能运转,所以咱们进去之后,首先探明内部结构,然后要找到,想办法恢复地下供电,并彻底搜寻每个角落,进行拍照记录,但有一点都给我记清楚了,谁也不许擅自触碰安装在中心测站里的A53型磁石电话机。”

    众人点头答应,各自摩拳擦掌,着手更换照明工具里的电池、电石。司马灰则去侦察入口,先摸到水泥墙的边角处,倒行攀爬上去,他凭着行动迅捷如风,上到二十米就到了顶部,用矿灯照不出中心测站地全貌,但在周围摸索了一遍,觉得规模体积着实不小,估计露出来的内部至少分为两层,煤坑下应该还沉有一层,四周都有风孔透气,常人钻不进去,东侧有道裹着铁皮的密闭闸门,很难以外力开启,他又看测站的水泥顶部有道“环形闸”,两侧有牵引货梯的大型竖井,巨大地水泥窟窿根本看不到底。上边则是个直径近百米的岩洞,黑洞般无声无息地悬在头顶,料来就是罗布泊望远镜的“主体洞道”,它并非绝对垂直,而是从罗布泊干旱的湖区,倾斜向南延伸至此,大批水泥箱梁和各种机械设备,以前都是经此运到距离地表万米的大煤壳子里。但在苏联专家撤离地时候,破坏了洞道地内部结构,如今已无法再从洞道返回地面。

    司马灰用矿灯打信号,又垂下长绳,让其余三人都攀上“中心测站”顶壁,合力扳开环形闸,先用绳子吊下“电石灯”去探测空气质量,那箱梁构筑的狭窄空间内,异常沉闷黑暗。简直就是一座巨大地水泥棺材,通讯班长刘江河对地底洞窟很不适应,见了这用钢筋水泥浇铸而成的封闭建筑,更是紧张得几近窒息。牙关“咯咯”作响。

    罗大舌头危言耸听地说:“我看苏联人很可能在地底下挖出了什么妖怪,黄鼠狼是专咬病鸭子,谁心里发虚谁就要撞鬼,你们哪个要是不敢下去,趁早就留在这给大伙放哨,别让敌特抄了咱的后路。”

    通讯班长刘江河更不敢独自行动,忙说:“我就是在这种又窄又闷的地方感到心里发慌。你们可千万别把我一个人留下,我一定努力克服畏难情绪。”

    胜香邻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递给刘江河说:“你这种反应并不是畏难情绪,黑暗封闭的空间会使视觉信息大范围衰减,给人造成心理负荷过重。难免会感到紧张不适。吃糖可以起到缓解紧张情绪的作用,你也别听罗大海吓唬你,这煤炭森林中连只蜉蝣和白蚁都没有,哪里会有什么妖怪。”

    罗大舌头在旁边看得眼馋了,厚着脸皮问道:“这不是大白兔吗?香邻你那存货还真不少,我上次吃这种糖还是去缅甸之前的事了,我至今仍在怀念它那种甜得让人心碎的味道,它不仅能缓解紧张情绪,还能带给人类孤独寂寞的灵魂莫大安慰。”

    胜香邻只好把最后几块糖都分给了罗大舌头和司马灰,众人静候了一阵。见“电石灯”地火焰仍是白光。知道“中心测站”内部通风,就陆续顺着铁梯爬了下去。用矿灯四下里一照,见是处一座厢梁内部的水泥房间里,约有三十平面见方,将近三米来高,在黑暗中显得十分空洞。

    众人所在的位置就是一个应急逃生的紧急出口,没有任何多余地东西,因为向地下供电的高功率,必定假设在建筑的顶层,所以他们并未急于向下,而是到隔壁展开搜索,苏联专家团撤退得非常匆忙,测站内的东西基本上都维持着原状,没有受到任何损坏和挪动,隔壁一间屋子里就设有物探仪器,墙壁上还留有“地底测站”内部结构图,各种设施和配置一目了然。

    胜香邻取下图纸,指着上面的几个区域告诉众人:“这座藏在地底的中心测站,就是罗布泊望远镜的镜头了,通过它可以直接窥探到极渊内地情况,这里总共分为三层,上层北侧有贮物仓,东侧配备有功勋型高功率地下供电机,西侧有各种物理探测使用的仪器设备,南侧有减压舱,最底层应该就是通往极渊的洞道,两翼都有很深的蓄水池,可能是用于供水和冷却钻芯……”

    司马灰接过图纸来看了看,觉得有些部分看不明白,就问胜香邻:“地底测站的中层区域有什么?”

    胜香邻说所有探点地“A53型磁石电话机”,线路都由中层接入上层,但在中层区域的左翼,有一个很奇怪的房间,配有双层厚达一米的水泥墙壁,第二层墙壁应该是后来临时加固砌上去的,连通风孔都没留下,你们看图纸上的标注,这间密室内安装着一部“磁石电话机”,不知会是个什么设施,也许和宋教授提到的事情有关。

    罗大舌头说:“这么厚的加固水泥墙壁还要筑两层,肯定是出于安全原因了,是不是苏联人果真在地底挖出了什么妖怪,怕它从里面逃出来?”

    司马灰隐隐有些不安,更觉得实在难以推想,这深埋地下万米的煤炭森林中存有空气,已经让人觉得无法理解了,要不去亲眼去看个究竟,现在谁又能想象得出苏联人在极渊中发现了什么,就如英国首相丘吉尔所言:“谁也无法预测俄国人的事,因为俄国本身就是一个谜中之谜。”

第四卷 第五话 与鬼通话

    苏联国土面积广大,但它远离世界上最主要的三个经济文化体系,所以在世人眼中总显得有些冷酷与遥远。等司马灰进到这座结构复杂的“中心测站”内部,更觉惟有“神秘莫测”四字才能形容,他也知道苏联人通过“罗布泊望远镜”窥探到地心深处的秘密,就是解开“绿色坟墓”全部谜团的关键,越接近这些真相就越危险。

    罗大舌头对司马灰说:“你用不着想得那么复杂,咱也不是没经历过中苏友好时期,那时候处处向苏联学习,比如苏联歌曲、电影、文学作品之类,全都没少接触,我爹在哈尔宾还搂着苏联娘们儿跳过舞呢,那俄国话说得嘀哩嘟噜的……”

    司马灰道:“就别提你爹那段**堕落的光荣历史了,大伙先看看这间大屋子里有仪器设备还能不用。”说罢带人四处察看,发现各种物探测绘仪器上都是积灰,杂乱的图纸表格,摆在地上堆得比人还高。

    胜香邻从中找了几份主体测绘图拍下照片,其余三人则是一张都看不明白,他们也区别不出哪些图纸有价值,一圈圈密集的等深线和极化率数据,看起来非常相似,简直比“天书”还要难懂。

    司马灰问胜香邻:“你能不能从这些鬼画符似的图纸中,看出苏联人在地底发现了什么东西?”

    胜香邻道:“这里只有大量原始极化率数据,需要翻拍成照片带回去,然后用仪器进行分析才能得出结果。”

    司马灰略一思索,就说:“看来没有能够正常使用的仪器,即使咱们身在罗布泊望远镜内部,也等于是睁眼瞎。那就不要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图纸了,咱得先找些直观线索。”他当下提起“电石灯”沿途照明,率先走进廊道,从厚重的水泥墙壁下转过去,便是地图上标注的“贮物室”。

    罗大舌头和通讯班长刘江河上前推开铁门。见里面堆积了几十个木箱,“煤炭森林”中甚是干燥阴冷,也不存在地底生物,用不着提防虫吃鼠啃,所以并没有常见的防潮剂,木箱体积与农村土炕上摆放的躺柜相似。侧面都印着相同的俄文标记

    罗大舌头刚还自称非常熟悉俄国文学,一看俄文就傻眼了,单独分开来还能识得多半,连起来就一个也不认识了,但见货箱上的标识全然相同,便估计里面装的都是同一种东西。

    胜香邻说:“这是一段很常见地俄文,意思是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顶部是望远镜的缩写。标有不同编号,可能是专供罗布泊望远镜探测计划使用的特殊物资。”

    罗大舌头还有些不信,上前撬开一个木箱。果然都是“鲨鱼鳃式防化呼吸器”,可能是苏方提供给联合考察队,用以应付地底恶劣的环境。

    司马灰心想:“这东西要是真管用。从测站进入极渊地中苏联合考察队。也不会全部失踪了。”但是有备无患。就是让众人都在背包里装上一个。他们都接受过“三防训练”。使用这类装备自是不在话下。

    罗大舌头又接连撬开几口木箱。除了少量各类化学药品。其中大多数都是荒漠行军配备地压缩饼干和罐头。以及整整两箱瓶装“沃特加”。甚至还有黑色地奶油巧克力、重嘴ABPOPA香烟。

    司马灰心说:“这回可真发了。”他让众人就地休息十五分钟。先吃些东西。然后尽可能多往背包里装些干粮。食物和水要分开携带。司马灰又看通讯班长刘江河还背着那部损坏地光学无线电。就命其扔掉电台。在贮物室内找了个用于携带大块岩心样本地苫布袋子。都装满了食物背上。探险队将继续向地底深处进发。通过电磁波与后方取得联络地希望十分渺茫。与其带着这个累赘。还不如多带些干粮。关键时刻全指着它们维持生命了。

    通讯班长刘江河还有些不情愿:“我地任务就是负责无线电通讯。要是连电台都没了。我还能做些什么?”但他也明白司马灰所言都是实情。只好依命行事。

    司马灰嚼了些压缩饼干。觉得这“地底测站”中寒意透骨。就同罗大舌头各自打开一瓶“沃特加”。二人举瓶碰了一碰。又按着苏联电影里痛饮烈酒时必说地台词道:“达斯特罗维亚!”。意思是“为了健康”。随后仰起头来“咕咚咚”灌下两口。但觉一股**戳透心肺。

    罗大舌头赞道:“嗬。要想在冰天雪地地西伯利亚生活。确实离不开这玩意儿。”他说着话把重嘴香烟打开。抽出一支来点上。刚深吸了一口。忙吐唾沫。呸道:“这苏联烟怎么一股子臭墨水地味道。以我罗大舌有对国际著名烟草品牌地鉴别能力来判断。它比英国地红牌香烟可差远了。”

    司马灰也试了试,觉得确实不怎么样,据说苏联领导集团都抽英国的“金磅”香烟,可能他们那边生产的烟草就这质量,不过五十年代巧克力和鱼子酱之类,也应该属于奢侈品范畴,但你瞧瞧人家提供给联合考察队地物资,说明苏联对待知识分子的条件确实优厚。

    这时司马灰让胜香邻喝了几口烈酒御寒,又见通讯班长刘江河只就着冷水吃干粮,既不饮酒也不吸烟,就说:“你也喝点壮壮胆子。”刘江河面露难色:“咱部队上有纪律,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能喝酒。”司马灰说:“天高皇帝远的哪有什么纪律,如果寒气跑到骨头里去,就会落下病根,你将来就算娶上了老婆,也生不了娃。”刘江河架不住蹿叨,接过来喝了一口,顿时呛得连声咳嗽,脸红脖子粗。司马灰道:“没事,习惯就好了。”说完掐灭了烟头,起身去察看那部“功勋型地下供电机”。

    四人关闭了贮物室。来到东侧的供电房,打开矿灯检查这部巨大的机械设备,那一条条通往地底的电缆都有胳膊粗细。

    司马灰说:“得想办法给这座地底测站恢复供电,要不然减压舱和很多仪器设备都不能正常使用。”

    胜香邻问司马灰:“你还懂得维修机械设备?”

    司马灰说:“杀鸡焉用牛刀,当初带我们去缅甸的夏铁东,在文革之前是军工学院的高材生。罗大舌头曾跟他学过不少技术,汽车坦克都能修。而且这种苏联产地功勋型供电机,也是个很老的型号了,国内在五十年代初期大量引进,好多工厂现在都还在用,如果故障不严重,他应该能够应付。”

    罗大舌头看了看说:“这事包我身上了,苏联机械大都是以战时状态为标准进行生产设计,这家伙老抗造了。”于是找来工具上前捣鼓了一阵。“功勋型地下供电机”就发出巨大的嗡鸣声,设备开始运转了起来,但墙壁上带有护网地照明灯只闪了几闪。又“嘣”地一声同时熄灭,四周再次变得一团漆黑。他可奈何地对司马灰说:“机器设备虽然没有大的故障,但停机十多年,又没经过保养维护,所以满身都是零碎毛病,想让它重新向地底正常供电,至少需要两三个钟头。”司马灰掏出表来看了看时间,问罗大舌头:“你有把握吗?”罗大舌头说:“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我鼓捣不好至少也能保证鼓捣不坏。”

    司马灰知道罗大舌头在这说的话。你得站八里地以外听去,但恢复地底测站的供电能为下一步行动提供有利条件,不管是否能够成功,都应该尽力一试。司马灰让其余三人留下来维修供电机,他要利用这段时间侦察其余两层。胜香邻说:“让通讯班长留下帮忙就行了,我跟着你一同下去,遇到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司马灰对“中心测站”里的各种物探设备并不熟悉,就答应带胜香邻同往,二人稍作整顿。从中央管道的螺旋铁梯直接下到底层,这里地空气更加阴冷,水泥箱梁的墙根都挂着白霜。

    司马灰用矿灯照向周围,看最深处也是个直径近百米的钻井,不过已加了舱盖,两厢都是大得异忽寻常的蓄水池,深可百米,有台阶可以通到最深处,但那里面一滴水也没有。反倒是有三条巨型钢梁横跨头顶。

    司马灰识得那是启重用的“天车”。看来“地下蓄水池”并不是用于积水,而是想通过钻井向上吊起某种重型设备。处处透着诡秘古怪,实在想不出这俩封闭式的大水泥槽子里能装什么。

    胜香邻对司马灰说:“195年那支中苏联合考察队,就是通过这座钻井舱门下到更深的区域,然后全部失踪了,咱们应当尽量收集苏联专家留下的情报,作为参考,以免重蹈前人覆辙。”

    司马灰曾听宋地球讲,“极渊”其实就是地壳与地幔之间的一个空洞,只有苏联人使用地“深空透视”法,才能探明其内部结构,可进去地考察队还是全军覆没了,也许从测绘仪器上反映出来的信息,与里面地实际情况并不一致,最多只能相信一半。他见四周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就同胜香邻回到中层,对照地图上的标注,找到了那处双层墙壁的房间,才发现这里有一座双层密封舱,通风口都在地下,并有四个虚掩的保险柜,里面早已是空空如也,大概曾是用来存放苏联专家团的重要档案,地面还有许多焚烧图纸留下的痕迹,显然是撤离时匆忙销毁的资料,桌上则是一部连接白色线路的“A5型磁石电话机”。

    这种便携式军用磁石电话机,可架设“20000延长米”的线路,非常适合在地底建立直接联络,似乎是出于保密原因,整个地底测站中,只有这一部白色线路地电话机,其余探测用磁石电话线皆为黑色,它又出现在保险舱中,其特殊性不言而喻。

    司马灰和胜香邻都显得有些惊诧,这部白色线路的“A5型磁石电话机”,多半与宋地球提到的事情有关,中心测站已直通“地底极渊”,所以极渊应该也属于“罗布泊望远镜”最深层的一部分,宋地球临终前留下最后一段重要信息,是让司马灰等人设法摇通一部“A53型磁石电话机”,这样才能进入“罗布泊望远镜”,但电话接通后,无论对方说出什么,都千万不能相信。可现在完全不清楚,这条“20000延长米”的白色线路究竟会通向什么所在?它显然是为了建立点对点直接通话而设置,可另一个点是地面?还是更深的地底?

    胜香邻转头望向司马灰,显然是等他来做决定。

    司马灰说:“打还是不打?这是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不过要是不将电话机接通,就永远不会知道老宋那些话有什么意义,我看这种磁石电话机应该不是启爆装置,咱也甭瞻前顾后的存有顾虑,说不定它还根本接不出去呢。”

    胜香邻同意司马灰的判断,就上前拿起听筒摇动手柄。司马灰看她神色,就知磁石电话机已经接通了。胜香邻刚说:“喂……你是……”可一听对方地声音,她脸色突变,似乎被吓得不轻,额上都渗出了冷汗,立刻放下听筒将通话切断。司马灰见状忙问:“对方是谁?”胜香邻惊魂未定,摇头道:“不可能……”司马灰心念动如闪电,只看胜香邻的反应,也猜了个**不离十,出现在这部用白色线路电话机的另一端是“宋选农”。

第四卷 第六话 白色线路

    司马灰低声问胜香邻:“这部磁石电话机接通的是不是宋地球?”胜香邻心中颤栗,勉强点了点头。司马灰见所料不错,又问:“说些什么?”胜香邻道:“它只说了名字,后面的话……我没敢再听下去。”司马灰奇道:“你能确定吗?”胜香邻说:“是宋教授的声音,我不会听错。”

    司马灰相信以胜香邻的判断能力,应该不会听错,正因为宋地球临终前曾叮嘱过:“接通电话之后,无论对方说些什么,都绝对不要相信。”所以“白色线路”另一端接通的即使是鬼,也绝对不会是“宋地球”的亡魂,这才是最让胜香邻感到恐怖的地方。

    司马灰拿起电话来又摇了几下,想亲耳听听里面的动静,但空响了几声,却已无人接听了,只好放下听筒,他以前经接触过神秘的“幽灵电波”,那只是一段存留在磁场内,无知无识不断重复的记录。可苏联测站保密舱内的“A53型磁石电话机”,却与磁带般的“幽灵电波”完全不同。首先感觉不到附近存在磁场;其次宋选农死亡的地点是在暗河中,距离煤炭森林深处的何止两公里,“20000延长米”的线路根本铺设不了那么远。

    胜香邻定了定神,问司马灰:“会不会是跟踪咱们的特务在搞鬼?”

    司马灰动念极快,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虽然咱们国家也掌握了一些“苏联探测站”内部结构的情况和资料,但文革期间损毁遗失严重,宋教授得到的情报十分有限,他又从未真正进入过“罗布泊望远镜”,所知所闻必然与事实存在一些偏差,不见得完全准确。现在仔细推敲宋地球交代的那段话,其中透露出的真实情况应该是在煤炭森林中找到“A53型磁石电话机”,就能摸着线路找到“地底测站”,但如果接通了某部电话机。千万不能相信从中听到的任何内容。宋教授能够提前知道一些这方面的情报,足以说明早在苏联专家团撤离“罗布泊望远镜”的时候,这条以白色线路连接的“A53型磁石电话机”,就已经出现了异常现象。至于“地底测站”中究竟出现了什么意外,以及保密舱内白色线路的真正用途,还有苏联专家团为何放弃搜索营救失踪地考察队。匆匆忙忙撤离了“罗布泊望远镜”?这些情况咱们知之甚少,现在只能确认连接白色线路的“A53型磁石电话机”里有些古怪,除此以外,已无合理解释。

    胜香邻仍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你认为这地底测站中有恶鬼?”

    司马灰说:“真实从来都是相对存在,古时候说月蚀是天狗吃月亮,现在的人们则认为是天体运动,或许今后对这种现象还会有更进一步的理解。总之寻常的民宅无人居住,空置的年头多了,还不免时有变怪发生。何况苏联测站埋在地底一万米深地区域,所以我对这座大水泥罐子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胜香邻点了点头,问司马灰:“咱们该怎么办?”

    司马灰道:“怎么办?俄国哲学大师车尔尼雪夫斯基。曾在监狱中写下过不朽的伟大名著《怎么办》,我觉得这三个字简直就是对人生和命运最精辟的概括,因为人们无时无刻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其实唯一的答案就是相信那些应该相信的东西,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胜香邻见司马灰沉着如初,她心里也镇定了许多:“可什么是应该相信的东西?应该相信这里闹鬼吗?”

    司马灰说这座“地底测站”里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曾经活在咱们身边的“宋地球”,所以咱们首先要查清“白色线路”究竟接通到什么地方,反正老子现在患有“地压综合症”。还有一条子弹上膛的步枪,死活就这一条命,就算真闹鬼也没什么好怕地。

    其实司马灰嘴上如此说。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但愿这条电话线不是接入测站下地钻井中。有道是天玄地黄。玄为高。黄为深。黄就是指地下地黄泉。据说人死了之后都要往那地方去。还有占婆王朝称之为死者之国。都十分近似这个存在于地幔与地壳之间地大空洞。苏联人要真有技术把电话线接到无底黑洞中。那可就完全超出了我们地认知范畴。”

    二人商议定了。就借助矿灯在保密舱中寻找线路。意外地在角落中。找到了一些尚未烧尽地图纸和照片。甚至还有很厚地一沓“电报记录”。上边都盖有“绝密”地印章。虽有很大一部分都烧糊了。可有些地方还是能够加以辨认。

    司马灰眼前一亮。立刻捡起来翻了翻。对胜香邻说:“这可能是咱们迄今为止最大地收获。我虽然一个字也看不懂。但这份电报记录里肯定十分紧要。想不到这伙老毛子也有疏忽地地方。”

    胜香邻说:“倒不是苏联人疏忽了。这些都是加密地电文。如果没有解码本。拿在手中也是一堆废纸。”

    司马灰认为“时间”就是最大地解密装置。军用密电码最多几年就要换一套。冷战时期更换频率更快。因为一旦泄露出去。就等于毫无机密可言了。五十年代地苏联电报通讯密码。早已作废不再使用。当时来讲是高度军事机密地内容。现在却是许多国家通讯部队必须掌握地基本知识。因为苏军通讯密码地设计模式非常先进完善。越南缅甸等地军方使用地电报通讯。至今仍是以五六十年代地苏联武装力量保密通讯为基础。无线连通讯班长刘江河肯定也学过。等会儿让他瞧瞧。如果电文没用到极其特殊地加密方式。说不定能从中发现一些重要情报。

    这时胜香邻将残存地图纸和档案整理在一起。由于内容复杂。仓促间无法仔细辨读。正准备装在背包里带走。不过其中有一份“档案”。却引起了她地警觉。档案记录中显示“罗布泊望远镜”中。一共出现了两次重大事故:

    其中一件中苏联合考察队二十二名成员全部失踪;另外一件则是在对煤炭森林中部署地“A53型磁石电话机”进行检测之时,有一名苏联顾问和三名中方人员遇难,只有一人经抢救后得以幸存。

    司马灰说:“这恐怕也不算什么机密,考察队失踪的情况咱们早就知道了,而煤炭森林结构复杂,塌方的区域很多,出现一些事故在所难免。”

    胜香邻说:“可没这么简单……”她指着其中一段记录道:“在煤炭森林中幸存的人是物探工程师田克强。”

    司马灰心头一阵耸动:“原来田克强早在五十年代中期,就以物探技术人员的身份,参加了罗布泊望远镜探测计划。”

    胜香邻感到这份档案中,好像透露出一个十分重要的情况,可整件事情扑朔迷离,她一时间也难得要领,就将残缺不全的档案和图纸谨慎收起。

    二人又在保密舱中继续察看,发现墙壁中的“白色线路”,是经管道连接,通往“地底测站”的上层,这倒有些出人意料,上层就是“高功率地下供电机房”和“贮物室”等设施,而再向上就是蹋毁地洞道,与外界相连地所有电缆和线路都已被切断,这部白色线路的“A5型磁石电话机”,究竟接入了什么区域?

    胜香邻思索片刻,对司马灰说:“问题可能出在这座封闭式水泥建筑地高度上,可这里的上中下三层结构并不均衡,中层区域有道通往煤炭森林的铁闸,底层的蓄水槽和天车钢梁,都深陷在矿坑之下。从外部用测距仪观察地底测站的高度,露在煤坑外边的部分大约有二十三米,可中上两层的内部空间,连同水泥厢梁的厚度加起来,也不及这段高度的三分之二。”

    司马灰立刻明白了胜香邻的推测:“地底测站的中层与上层之间……还有一层隐蔽的区域,也就是这条白色线路接入的区域。”他在从高处下来的时候,已在半路上见到有处关闭的铁门,位置不上不下,而且与这座“保密舱”一样没有在图纸上标明,当即就同胜香邻找寻过去,到得门前见铁门并未彻底封闭,但里面就是个箱梁构建的函室,也没有换气通风口,空气多年不曾流通,腐晦的气息格外沉重,显得极是深邃压抑。

    二人在门前用矿灯往里探照,见铁架上一层层的陈列着许多岩块,远处则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好像是放置“岩心标本”的地方,相当于另一个大型保密舱,设置在地底测站中间,是为了保证内部不通风,它也只有这一个进出口。

    司马灰见舱门上没有锁栓,不用担心被关在里头,这才放心进去,就看这座保密舱内不仅存放着各个地层的岩心,更有不少古代生物和植物的化石标本,都是从“罗布泊望远镜”万米深的洞道内发掘而出,标签上依次标注着标本形成的时间,以及所在的地层深度,都还没有来得及装在木箱里运回地面。

    司马灰拎着步枪走到最深处,看到尽头有个孤立的舱室,侧面还嵌有透明的观察窗。司马灰心中起疑:“这里边装的什么?难不成真如罗大舌头所言,苏联人从地底下挖出了什么妖怪?”他趴在钢化玻璃上向里看,可矿灯的光束都被吸收了,照进去黑乎乎的看不真切,但他似乎感觉到,那里面的东西此刻也正在看着自己,不由得暗自骇异。

第四卷 第七话 为了一个伟大原因作出的伟大牺牲

    胜香邻扯了扯司马灰的衣服问:“你瞧见什么了?”

    司马灰道:“太暗了,什么也看不清,不过我觉得这里面的东西……好像是活的。”

    胜香邻感到好奇,她上前看了两眼,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毛骨耸然,黑暗中似乎真有某种可怕生物。这座存放岩心和化石样本的库房里,空气从不流通,现在虽然将铁门敞开了许久,但仍会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内部带有观察窗的保密舱,周围都裹着钢板,看起来密不透风,它已在这种环境下存放了十六年之久,其中怎么可能存在生物?

    司马灰感觉自己刚才看那一眼,险些连魂魄都被从躯壳中扯了出去,心中甚是忐忑,但他仍想去侧面找到舱门一探究竟。

    胜香邻道:“你先别逞能,我看这里的记录显示,库房中的所有岩心标本,都是从煤炭森林及洞道中挖掘所获,与地底极渊没什么关系。”

    司马灰正想说话,却听保密舱上边有些细微声响。那动静比野鼠爬行也大不了多少,但库房中一片死寂,司马灰又甚是敏锐,立时察觉到有些异样,他急忙抬头向上一望,就见有条黑影伏在舱顶。

    对方见矿灯光束照来,也迅速返身退开,司马灰和胜香邻只看到舱顶有张模糊的人头,那头上没有毛发,鸡鼻子、雷公嘴,只眼大一只眼小,小眼里透出一点凶光,大的眼睛则目光浑浊,这张怪异的脸孔在矿灯前一晃,转瞬间就已没入了黑暗。

    司马灰知道在相物古术中,俩眼一个大一个小很是罕见,属于“妖眼”,大的白天好使,小的晚上好使,在黑暗中不用灯烛也能保持正常视力。而且这张脸从没见过。

    司马灰有意要擒活口,便将步枪背起,纵身攀着钢板爬上保密舱随后就追。胜香邻是世家儿女,也识得旧时技艺,此刻见司马灰犹如一条无声无息的倒行壁虎,快捷不逊青猿。不禁惊呼一声:“倒脱靴!”她担心司马灰有失,也跟着攀上舱顶。

    司马灰到上边借着矿灯光看看左右,却已不见了那人的踪影,只有个克钻六队使用的探勘作业背包,孤零零地摆在旁边。这时胜香邻也已随后跟了上来,二人都认得那是田克强携带的背包,心中暗觉不祥:“田克强早在五十年代中期就潜伏于物探分队,在煤炭森林的一次事故中,只有他一人幸存。如今又受绿色坟墓派遣。破坏探险队地行动,暴露身份之后,先是被罗大舌头扭断了脖子。又在暗河里惨遭分尸。如今他的背包再次出现,这说明众人并未彻底摆脱跟踪,可刚才伏在舱顶上的那个人貌似活鬼,分明与田克强相去甚远,这个特务多次时而复生,它会是“人类”吗?

    司马灰感知附近气息,田克强应该就躲在“探勘作业背包”中,而且确实还活着,奇怪的是那背包里根本装不下人。他打个手势,让胜香邻不要冒险靠近,然后深吸一口气,探臂膀拽出猎刀,想上前揭开背包看个究竟。

    谁知司马灰刚摸到背包。却从里面伸出一条没有人皮地手臂。随后探出一截身子。这回司马灰在矿灯下看得清楚。这背包里确实藏得有“人”。不过这个人不是常规意义上完整地“人”。顶多只有五分之一。脑袋下连着几样脏器。只有一条手臂。下半身还拖着一条脊椎。

    司马灰胆气虽硬。见了这情形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奇道:“两头人?”他幼时在北京东城。曾见到一大群男女老少。把街道上堵得水泄不通。他从人缝里挤进去观瞧。原来大伙都在围观街上一个讨饭地乞丐。以前地乞丐流落四方。或是拖带幼小儿女。或是身体残疾。将身上地苦楚当街展示。以博路人同情。诸如缺胳膊断腿。以及身上地浓疮伤疤。都是他们行讨地资本。俗语说:“当过三年花子。给个皇帝都不换”。有些人天生就好逸恶劳。不愿从事生产劳动。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又没什么文化。扁担横地上不知道念个一。觉得当乞丐吃闲饭。天为被地做床。最是适宜不过。这类乞丐也不值得人们同情。但也有许多人则真是残疾贫苦。生计无着。只好上街行讨。而这次地乞丐却是个少年。他当街袒露胸腹。胸腹前生有一个小孩地头颅。手足眼耳鼻口无不具备。但一直闭着眼皮。是把眼皮拨开来看。里面却没有眼珠子。嘴里也没有呼吸。手足软而无骨。有**没肚脐。臀部向前生长。谁看了谁都觉得奇异。那少年自述是山区来地。与其兄连身双生。谁要是给点钱。他就解开衣服让人看看怀中地畸形兄长。他走街串巷。常年以此为生。被政府收容了好几回。都受不住管又出逃在外。打算讨点钱等看了**之后再去见识大上海。路上地好心人多。见其可怜。纷纷解囊相助。还有人问那少年:“你怀中那人怎么是你兄长?”那少年说:“先出娘胎地自然为兄。几年前他还能说话。这些年随你怎么呼唤它也没反映了。”司马灰看得触目惊心。既觉得同情又感到古怪。跟着瞧了大半天。直到有公安局地人将这少年带走他才回家。后来又从太爷口中得知:“这并不是奇事。而是奇形。可见天生为人。亦偶有变幻不测之处。”

    那些旧事隔得年头多了。司马灰早都忘在了脑后。此刻一见这情形。顿时醒悟过来。对方竟是个双生嵌合畸形。平时所见地工程师田克强。只个无知无识地傀儡。真正地主观意识都来自他体内这个“怪胎”。

    刚一愣神地功夫。那田克强早已拖着半截脊椎骨。从保密舱地另一端爬了下去。像条人首长蛇似地行动奇快。司马灰心知不妙。哪能再容此辈轻易脱身。也翻身跃下。从后提刀就砍。可对方行踪诡异难料。返身逃向死角。“嗖”地一下就钻进了那侧地舱门。又用铁拴死死驳住。将他自己关闭在了里面。

    司马灰暗道:“糟糕透顶。先前还没来得及发现舱门位置。看来这厮悄然溜进地底测站。早就安排好了退路。是故意现身将我们引到此地。”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地非常短暂。胜香邻跟在司马灰身后。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从背包里爬出来地是些什么。只在矿灯晃动不定地光束下。看到一条黑影钻进了保密舱。心中不禁“砰砰”直跳。

    司马灰堵着舱门对她简略说明了情况,胜香邻极是惊异,但她更感觉到事有蹊跷:“对方为什么要逃进保密舱,一旦从外部关闭舱门。可就别想再从里面出来了。”

    这时就听田克强凄厉的声音从舱门缝隙里传出:“别他妈白废心机了,我田某人既然进来,就没想过还要活着出去。实话告诉你们,你们永远也里不开这间库房了。”

    司马灰怒火中烧,骂道:“放你娘的八级大驴屁,老子怵过什么呀?我还真就不信这个了……”

    田克强狞笑道:“其实我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你们几个小贼,如今显露行踪,就是想面对面看着你们绝望的神情,让你们知道为何而死,又将死得如何之惨,否则你们这些懦弱卑微的人。永远也不会理解我为了那些伟大原因而作出的伟大牺牲。”

    司马灰心想这人心理扭曲到了极点,多半真是疯了,但正可以利用这一点,从其口中多探些“绿色坟墓”的秘密,于是打个手势,让胜香邻准备随时退出这座阴暗封闭的库房。

    田克强自知命在顷刻,情绪显得很是激愤,他诉苦说早在三十年代,当时正闹饥荒。又赶上过大兵,老百姓大多流离失所,到外乡逃难,当时有个田家地媳妇,逃荒时跟家里人走散了,她一个人走在山野间,夜里惊风四起,雪花如翼,身行又冷又饿。就躲到一座土地庙中避风。她看那破庙中有个老妇正在拿个大沙锅煮东西。以为是野菜汤,就对那老妇人说明了自己落难之事。想讨碗热汤。那老妇却推说:“我一个孤老婆子,没亲没故的,好不容易弄了锅汤,哪里舍得分给旁人?给你喝了我就没活路了。”那田家媳妇再三哀求,才终于分得一碗,没想到竟是肉汤,她饥寒交迫,也没管那么多,狼吞虎咽,连碗底都舔了个干净,后来见那老妇从锅底捞出一只小孩的脚来,顿时大骇,知道喝的是碗人肉汤,连忙顶风冒雪逃出了土地庙,结果连惊带吓倒在了途中,幸好家人回来寻找,终于将她救起,周围乡民得知此事,举着火把回去找那破庙,却已失其所在。

    这田家媳妇回乡后,就怀了身孕,但那时候的人非常迷信,她自知吃过死孩子肉,不免提心吊胆,惟恐有冤魂前来投胎索债,家里人知道了这件事,也都对他冷淡刻薄起来,动不动就连打带骂,恶语相加。她逆来顺受,只盼生下孩子来一切正常,那就能接着过日子了,怎知挺着个大肚子怀胎了二十个月,始终不见临盆。

    最后被逼无奈,又离家去寻短见,找片没人的树林子两腿一蹬上了吊,却不知她的情况早就被一个憋宝老客给盯上了,趁着孕妇刚死,就热剖出活生生的胎儿,那胎儿胸前有张模糊的人脸痕迹,轮廓不清,只有两眼半睁半闭,果然是一人一妖地宝胎,憋宝客知道这孩子地妖眼能看地下矿藏,就从此将他扶养**,并且认为徒弟。不过也没传授什么真实艺业,只是每天喂药,将人形迷住,只让嵌在体内妖眼清醒,以供其所用。后来日军侵华,中原鼎沸,师徒就投向大西南,这徒弟对前事衔恨在心,知道师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先将那憋宝老客的性命害掉,然后被“绿色坟墓”地首脑收入了地下组织,并发誓效命,解放后化名田可强,作为情报联络人员被按插在中国新疆。

    1955年苏联接到“绿色坟墓”传递的情报,才主动提供专家顾问团和重型钻探设备,挖掘直通地底的“罗布泊望远镜”,当时田克强也以物探技术员的身份参与了这项工程。1958年底,用来探测地底情况的“磁石电话机”线路发生故障,他和一个小组陪同苏联顾问深入“煤炭森林”,想查明故障发生的原因,不料竟在煤层中发现了一些很可怕的东西,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死了。其实死亡有两种含意,一种是**上的死亡,另一种是灵魂上地死亡,如果躯体还活着,但大脑进入死亡状态,那就相当于“植物人”,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物探小组遇到的情况应该是“脑死亡”。

    田克强的脑袋也在那时候突然“死亡”,从此双眼再也不能闭合。他因走得稍慢,才捡了条命。不久之后,“罗布泊望远镜”计划遭到搁浅,田克强就潜伏在克拉码依油田待命,如今被派来破坏探险队的行动,防止任何人窥探“绿色坟墓”的秘密,一开始还算比较顺利,但没想到司马灰机警灵便,迫使他暴露了身份,三番两次行凶都没能得逞,他最后焚棺不成,不惜把自己身体切碎,将那具早已成为植物人的躯体舍了,躲在棺中继续尾随,利用宋地球伤口里的血腥,以及棺中千年裹尸锦布的恶臭,也顺利瞒过了众人没有露出踪迹。

    田克强的这个躯体没有下半身,分割之后再也活不了多久,他将这笔债都算到了司马灰等人头上,认为就凭这些胆大地鼠辈,有什么资格去窥探这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但他也自知不是司马灰的对手,直忍到“地底测站”的库房里才开始动手,这是他的最后的一次机会,也是绝对万无一失的机会,因为苏联人从煤炭森林里挖出的“妖怪”,此时就装在“密封舱”内,凡是进入“罗布泊望远镜”的人,都将变成没有脑波地活死人。

第四卷 第八话 以前的时间

    那个只剩下半截身体的“田克强”,一面阴恻恻地冷笑着,一面将妖眼紧紧贴在观察窗上,躲在黑暗中盯着司马灰和胜香邻看个不停,生怕错过了这二人脸上恐惧绝望的神情。

    司马灰却根本不清楚什么是没有了“脑波”的植物人,他只是想趁机从对方口中,探听一些“绿色坟墓”的秘密。

    哪知田克强始终不露半点口风,仅说当年他还没有名字,只与那憋宝的老客师徒相称,师傅是打算利用他的怪眼,去看地下的矿藏,想找一座“大金窟”,所以自从他出了娘胎,就整天被灌迷药,为了防止逃跑,又常年累月的拿锁链拴住,不肯有丝毫放松,倘若稍不如意,软的是拳头脚尖,硬的便是铁尺棍棒。但那憋宝老客并没有发现,自己这徒弟胸腹间露出的眼睛后面,还有半个身体,同样是有知有识,心机甚至比正常人还要深沉阴狠,他整天装做痴傻,对师傅言听计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其实早就看清了师傅的手段,也弄清了自己的身世来历,全都暗中记在心里,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师徒二人逃难的时候遇上了日军,师傅屁股上挨了一枪,逃入深山后由于枪伤发作,趴在山洞里无法行动,才不得不给徒弟解开镣铐,让他到附近寻找草药。谁知徒弟把这憋宝老客反绑起来,先是拿刀子剜出师傅埋在身上的肉珠据为己有,一般憋宝客大多擅养老珠,也就是蛇鳖体内生长的结石,一旦得到就在掖下割个口子塞进去。以自身血肉养丹,久而久之就会生成肉瘤,死人吃下去也能再续三天活气,然后这徒弟又从头到脚把师傅生吞活剥。吃得连骨头毛发都没剩下。

    后来田克强加入了“绿色坟墓”这个地下情报组织,并凭着当年从那憋宝老客偷学来的一些本事,混进物探分队,作为中方人员跟随苏联专家团参加了“罗布泊望远镜”工程,他地联络代号是“86号房间”。而田克强只是一个化名,他最后咬牙切齿地告诉司马灰和胜香邻:“你们现在已经知道得太多了。别再妄想着还能接触地底极渊里的秘密,你们很快就能切实体会到什么是绝望……”说罢竟用牙齿咬断了自己的手臂上的动脉,拖着脊椎骨爬向了“保密舱”深处,很快就没了动静。

    司马灰对这个恶魔般地“8号房间”极是憎恶。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他也知道在对方出现之时,进入“地底测站”的人员就已陷入了灭顶之灾,遇到这种情况逃也没用,唯有设法辨明情况,全力与之周旋到底,先前听其所言。这座“保密舱”内。装着一个从煤炭森林里发掘出来的“妖怪”,任何被它接触过的人。都会变成没有“脑波”的植物人,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种东西?

    胜香邻也是心下疑惑。她看舱门上标有一串字迹,便抚去灰尘仔细辨认,看清后显得有些震惊:“推测标本生成年代以前……”

    司马灰正俯在观察窗上用矿灯向舱内张望,听胜香邻说什么“以前”,不觉很是奇怪:“老毛子办事就是含糊,哪有这么标注时间地,究竟是指什么时候的以前?是昨天地以前,还是一万年之前的以前?”

    胜香邻说推测地质构造年代的过程中常会使用“时间坐标”,苏联人标注的这个“以前”,应该不是普通意义上地“以前”,因为爱因斯坦曾经讲过以前没有时间,所以统称为“以前”。

    司马灰这才想起确实有此一说,近代科学观念支持大爆炸形成宇宙的理论,“宇”和“宙”就是时间与空间的坐标,这和中国传统观念里“盘古开天地”之类的传说有些相似,据说以前只有一片混沌,清浊不分,从盘古产生时间的那一刻被称为“零秒”,而在“零秒坐标”出现之前,还没有时间存在。

    二人想到此节,心下都不免有些发毛:“莫非苏联专家从煤炭森林中挖掘出的古生物标本,竟会是某个存在于时间尽头的怪物?即便不是,它也足够古老,古老得无法用时间坐标加以衡量,只能模糊地推测为以前。”

    这时司马灰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起在黑门中拾到地憋宝古书里,有几幅离奇诡秘的图画,根本参悟不透其中地内容,第二幅图中是两个套在一起的房屋,次前以为是指这座“地底测站”地内部结构,现在想来却又不像,而那个物探工程师田克强自称代号是“86号房间”,又是个双生嵌合的异相,古书中描绘的房屋会不会是暗指此人?也预示着探险队将要遇到的第二次危险。这情形似是而非,越想越让人发懵,那本书究竟是不是赵老憋所留?死在黑门中的憋宝者到底是谁?

    胜香邻见附近始终没有任何变故。心中疑惑更深。她低声提醒司马灰:“不管这保密舱里装着什么东西。它都远远超出了你我所知所识地范畴。恐怕随时都会有危险发生。这座仓库是使用重型水泥箱梁构建而成地密室。即使在这里面开枪。上边也听不见响声。咱们应该尽快返回供电机房。通知罗大海和刘班长。”

    司马灰回过神来。宽慰胜香邻说:“你别听田克强危言耸听。他这身体只有少半截。离了那个脑死亡地植物人。最多活不过三四天。如今又咬断了自己地动脉。肯定已经死了。还能再搞出什么名堂?我未能亲手将他碎尸万段。也算是便宜这狗娘养得恶贼了。”

    胜香邻叹道:“这个人地心肠太过阴狠。连把他自己地身体切碎都毫不在乎。思之确实令人不寒而栗。可我觉得真正可怕地东西。还是苏联人从煤炭森林中挖掘出地怪物。你还记不记得那部用白色线路连接地磁石电话机?”

    司马灰点头道:“那部磁石电话机里好像有鬼。可咱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与它连接地另一个通话点。”

    胜香邻给司马灰指向身旁那座冰冷沉寂地“保密舱”。她现在察觉到从A53磁石电话机里听到地声音。就来自于这个沉睡在漆黑煤层中地古代生物。

    司马灰心头一沉。正待再问。忽觉白光刺目。眼前忽然亮了起来。原来是那部“高功率地下供电机”恢复了工作状态。库房内地应急灯照如白昼。他暗道一声:“来得正是时候。”立刻同胜香邻凑到观察窗前向内窥探。

    这座“保密舱”里并没有安装照明灯,二人透过观察窗看进去,就见最深处仍是一片漆黑,田克强的半截尸体就趴在地上,周围血迹斑驳,而黑暗中则似有个枯化蝉蜕般的物体,尸血流到那枯黄的表皮上,就仿佛遭到吸噬一般全部渗透进去,但是那东西多半都隐在黑暗处,也看不清它的形状轮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地底矿层里的岩心标本。

    司马灰定睛再看时,“86号房间”的尸体却已不见了,地面上空留下一片血痕,他暗觉心惊,老子只眨了一下眼,怎么“保密舱”内的尸体就没了?好像在一瞬间就被拖入黑暗中去了,真见了鬼了,那里边到底是些什么?不过这东西既然有形有质,又被关在厚重坚固的“保密舱”内,它应该不可能逃得出来。

    这时仓房内的应急灯又似是电压不稳,忽明忽暗地闪了几闪,随即冒出一团火球,灯光同时熄灭,司马灰本来想要留下来继续辨明情况,因为一个已知的危险,远比未知的恐惧容易对付,可看现在的局面,原计划八成是要泡汤了,就对胜香邻一招手:“赶紧撤。”

    胜香邻拽住他说:“来不及了。”

    司马灰看那舱门仍然紧紧关闭,只有黑暗压抑的气氛却比先前沉重了许多,到处都充满了不祥的寂静,便将手中步枪的撞针扳开,用矿灯向周围照了照,但并未见到什么异状,就问胜香邻道:“你发现了什么反常情况?”

    胜香邻说:“我的手表停住不动了,时间是零点整,分针秒针都在一起。”

    司马灰立刻掏出怀表来看了一眼,发现表盘上的时间也停留在了零点,实觉骇异难言,他虽然善于随机应变,可从来没想象过时间停滞是个什么情况:“时间就像是一条平静流淌的河,它怎么可能凝固不动?咱们的时间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停止的?”

    胜香邻知道司马灰对“时间”的理解根本不对,“时间”并不是一条平静的河,它也不可能停止不动。时间的本质只是事件运行的一个“参数”,没有事件也就不会有时间存在。如今还能面对面的说话看表,就说明事件仍在发生。

    司马灰还是搞不明白,既然事件还在正常发生,那么时间就不可能凝固不动,可为什么表盘上显示的时间停止了?他虽觉此事茫然难解,可心下也是十分清楚,这个怪异至极的恐怖现象,肯定与那个生存在黑暗中的古老生物有关,如果无法尽快找出“时间”的真相,那就再也别想活着走出“地底测站”了。

第四卷 第九话 空洞的噩梦

    司马灰祖传的“金点相术”,能辨识天地万物,唯独没有提到“时间”,此刻他听胜香邻说“时间”根本不是任何物质,只是事件运行的“参数”,才若有所悟,这是否说明受保密舱内怪物影响扭曲的并不是“时间”,而是“事件”?

    胜香邻道:“我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在86号房间自杀之后,这座库房里一定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变故。”

    司马灰看四周静得出奇,这种死寂倒让人感觉愈发不安,所谓铁怕落炉、人怕落套,在一切都属于未知的情况下,很难作出正确选择。他本来不太在乎生死之事,可现下身负重任,还不想一纹不值的去另一个世界报道,所以求生的**格外强烈,又寻思付诸行动总好过坐以待毙,就低声对胜香邻说:“你跟紧了我,咱们先退向库房的铁门。”

    胜香邻答应一声,二人按照来时方向快步奔向库门,等二人在黑暗中摸到水泥墙壁,继续向两侧一找,竟然不见了库房的铁门,只有冰冷坚固的粗糙墙体,在两端无边无际地延伸出去,再举头用“Pielmet”安装的矿灯向上看,所见更是令人心惊,光束尽头处一片漆黑,完全照不到压抑低矮的库房顶壁。

    司马灰瞠目结舌,骂道:“真他娘的邪了!”先是表盘上的时间停滞不动,然后地底仓库的空间好像也被扭曲了,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司马灰束手无策,背靠墙壁站住。一看旁边的胜香邻身子轻轻颤抖。想是吓得不轻,毕竟她和自己这参加过缅共游击队的亡命之徒不能比,就问:“你害怕了?”

    胜香邻心下确实有些发慌,可还是摇了摇头,她对司马灰说:“我有许多至亲之人。都因绿色坟墓这个地下组织而死,我只恨自己是个女子,没本事报此大仇。”

    司马灰说:“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们这种首都培养出来地人材就是不一样,物探、化探没有不懂地,都是飞机上的暖壶高水平,将来埋葬帝修反的重任还要靠你们来完成呢。而绿色坟墓那伙人就像生存在下水道里的蟑螂,真正应该感到恐惧的应该是他们才对。咱们越接近罗布泊望远镜里地秘密,他们就越是坐立不安。”

    胜香邻点头道:“你说的对,无论如何都不该轻言放弃,否则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司马灰沉吟说:“要想活着离开,就必须搞清楚现在的真实处境,我看咱们好像是被扭曲的时间和空间给困住了。也就是这座地下标本库房,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某种变化,可现实中应该不会存在这种事情,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他说到这里。不免怀疑眼前所见都是幻相,就在自己的脸上捏了一把,疼得他直咧嘴,揉着面颊道:“应该不是噩梦。”

    胜香邻也是动念极快,这时镇定下来。仔细思索先前发生的种种事端。似乎有了些头绪,她对司马灰说:“也许咱们现在经历的就是一场噩梦。”

    司马灰说:“我倒是听说过同床异梦。从不知两个人还能同时做一个噩梦,何况噩梦中虽然心情焦虑惧怕。却不会有任何真实感知。”

    胜香邻说咱们正在经历的噩梦,并不是你我二人所发,而是保密舱里那个古老生物脑中出现地噩梦。

    司马灰愈发觉得不可思议了,从前有句古话是“蝶梦庄周未可知”,是说庄周以为自己在梦中变为了蝴蝶,其实也有可能庄周自己才是蝴蝶做的一场梦。这句话可以用来比喻真实的不确定性,那些看得见摸得到的东西,却未必真实可信。他问胜香邻:“你根据什么情况作出这种判断?”

    胜香邻说我认为那舱中的标本,很可能不是任何生物,因为苏联人给它标注的序列编号,分属于“原生矿物岩心”。咱们通过观察窗向内张望的时候,会感到黑暗中有个生物于你对视,还有“A53磁石电话机”里亡魂的声音,其实都是自我意识的投射。

    司马灰虽然脑筋活络,可还是很难理解胜香邻言下之意,既然保密舱里装地是块“原生岩心标本”,那咱们怎会进入它制造的噩梦之中?什么又是自我意识的投射?

    胜香邻说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因为“86号房间”泄露出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在物探分队发现煤炭森林怪物地过程中,有几个人遭遇了意外,变成了没有脑波地植物人。任何生命都具有或强或弱的生物电,以人为例,人脑中思索问题地频率越高,产生的电流也就越强,这是生命活动地基本特征,而保密舱里的标本,自身并不具备生命机能,却能够通过吸噬生物电,产生的神经电活动,并且它已经渗透到了整个“地底测站”的所有线缆和电器设备当中,以此作为诱饵将附近的生物吸引到库房中,只不过这种电流非常微弱,难以持续存在,所以当再次你接通磁石电话机的时候,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司马灰终于听出了一些门道,反正你说西学我说国学,本质上都是一回事,只是看待这些可惊可怖现象的角度不同。从煤炭森林矿层中挖掘出来的“原生造物岩”,里面存在一个亡魂,不过这个亡魂并不属于任何生物,凡是接触到它的人,都会立刻进入脑死亡状态,按旧时说法,鬼为电气,鬼魂其实就是人脑中产生的微弱电流,没了这些电波,人就等于死了,所以吸取生物电和吞噬人的灵魂没什么区别,而在相物之术中,将这类原生造物岩称为“地骸”,纹如蝉蜕,僵如枯蛇,是世间至凶之物,虽万千年,无人得者。^^^^

    司马灰是个见事明白的人,他寻思那“地骸”可以吞噬接触者脑中的生物电,一瞬间就会使大脑死亡。自从物探分队将其从“煤炭森林”的矿层中挖掘出来,就装在保密舱内加以观察,却没想到它微弱的神经电活动竟能干扰电话线路,恐怕苏联人还没来得及做出进一步处置,就因时局变化,被迫撤离了“罗布泊望远镜”,所以宋地球才会得到“A53型磁石电话机”里闹鬼的消息。

    可最让司马灰感到奇怪的,是这“地骸”虽然极为恐怖,但只要不做近距离接触,就不会出现致命威胁,而且它本身也只能吞噬生物电,那“86号房间”的尸体怎么会突然消失?我们表盘上的时间为何停滞不动,这地下库房内的空间又为什么会出现变化?这些极端异常的状况,好像不是生物电所能改变的。

    二人正自彷徨无策,忽觉脚下地面变得松软,犹如流沙般无声无息地向下陷落,司马灰情知不妙,当即呼啸一声,攀上身后的水泥墙壁,他从落地起就练“蝎子倒爬城”,只要有个能让脚尖手指着力的砖缝,就能挂上一天一夜。胜香邻虽没这般超群技艺,身手却也轻盈敏捷,她拽住司马灰的手,借力爬到箱粱的结合处。二人攀在墙壁上用矿灯向下照视,就见标本库的地面已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不禁相顾骇然。

    司马灰看这地下库房中“物质”的规律被颠覆了,自付现实中不会出现这种情形,急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他对胜香邻说,这都是那个古老生物脑中突然产生的“噩梦”,也就是人体脑波受“地骸”影响产生的同步幻像,可一旦被这黑洞吞噬,就会彻底成为两具空余躯壳的活尸,留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胜香邻刚才还没来得及向司马灰解释这件事情,现在遇到的情况,可能比陷入那古生物标本的“噩梦”更为可怕,因为幻觉般的噩梦最终还能回归真实,咱们却始终处在“真实”当中。在保密舱内古生物周围,一定是由于生物电过负荷冲突产生了“空洞”,所以田克强的半截尸体才会突然消失,更确切的说它是被分解了,而现在这个“空洞”已经越来越大。

    司马灰闻言倒吸一口冷气,他知道“憋宝”与“相物”两门古法,实有许多相通之处,此刻再想,原来田克强用牙齿咬断自己动脉的诡异作法,倒不是为了结束性命,很可能是要取出埋在胳膊里的“鳖宝”,并以此物使地骸产生“蚀”。在发生“蚀”的范围内,一切时间与空间的定律全部失去了意义,相当于在物质世界中腐蚀出一个没有底的“裂缝”。古时许多邪教都认为发生“蚀”的区域,就是通往“幽灵世界”的大门,其实这条通道中只有“虚无”。当初宋地球也曾对司马灰说过,世人以物质为真实,但在物质世界中存在着三种洞,其中最神秘的是“黑洞”,它根本不发射可见的光,质量却大得异忽寻常;其次是与它相对应的“白洞”,与黑洞截然不同,它是一种反物质的存在,拒绝任何外来者;最后则是“空洞”,它内部的空间密度,仅是正常情况下的1/25。也许相物古理中提及的“蚀”,就是宋地球和胜香邻所说的“空洞”。

    二人都没想到田克强如此阴狠,为了保守“绿色坟墓”的秘密,竟然不惜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想借助这个恐怖的“空洞”,让罗布泊望远镜下的“地底测站”和探险队彻底消失。司马灰接连想了几种对策,都觉得毫无意义,暗道:“这次真他妈成了断线的风筝,再也别想回头了。”而他们攀附着的水泥墙壁,此刻也已开始分崩离析,无声无息地溶解在了黑暗深处。

第五卷 第1话 钢铁巨鲸

    司马灰见墙壁开始崩裂,就和胜香邻攀向侧面躲避,二人再用矿灯往下照视,就看库房底层已如陀螺般向下陷去,一切物质都被“空洞”迅速分解,坑底的“保密舱”已然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块枯蝉皮似的岩心,大小犹如磨盘,咕咚咕咚涌出黄水,陷坑边缘尽是旋涡般的黑暗尘埃,那情形就像是核爆后形成的平洞。

    司马灰暗觉心惊,他问胜香邻,只听说过世间有“蚀”,却不知落入“蚀”中是个什么结果,我看这好像不太符合物质不灭定律。

    胜香邻说“空洞”内部的密度只是正常情况下的1/25,若以物质为真实,“空洞”就相当于可以抹去真实的虚无,掉进去哪里还能有什么“结果”?

    其实就连宋地球也没亲眼见过“空洞”,所以胜香邻对它的认知也仅停留在理论层面,只知道“地骸”是种特殊物质,体内的电神经活动最大值约为十几伏特,普通人脑的细胞电压仅有百分之七伏特,而田克强身上所藏的“肉丹”,却已被历代憋宝者养了千年,常理无及,一旦被其吸噬,就会使地骸生物电场过负荷,并在同时腐蚀周围的空间,直至这块枯蝉般的岩心彻底分解,“蚀”的蔓延才会停止。但它本是天地未分之际所留,密度大得吓人,在“空洞”里分解的速度,也远比普通物质缓慢得多,等到它完全消失。整座用水泥箱梁构建的“地底测站”也就被从真实之中彻底抹去了。

    “空洞”侵蚀地速度越来越快,二人不及再说,只得不断攀着墙壁向安全区域移动,就觉有股强烈的吸力将身体向下拖拽,耳中却是一片死寂,好像那“空洞”中没有任何声音存在,使人毛发森森俱竖,手足都有些发软。

    司马灰生出一股狠劲。对胜香邻说:“咱们现在找到出口逃离仓库,恐怕也来不及撤出地底测站了。据说蚀是呈旋涡状出现,越接近中间反而越是安全,我看空洞中间见没有黑雾……”

    胜香邻不等司马灰说完,已知其意,忙说:“你不能下去,一旦接触它的人,立刻就会失去脑波变成一具无知无觉的躯壳。”

    司马灰说:“这东西也并非没有弱点。不过就是能吸收生物电而已,当初苏联人还不是照样将它从煤炭森林的矿层中挖掘了出来。”他越想越恨:“**他八辈祖宗的田克强,真把我司马灰当成没文化的土贼了,老子虽然没上过几天学,可也知道什么是绝缘物质。”

    司马灰当年在缅甸的时候,也正是越南真正进行最激烈地时期,经常能从各种途径听说越战的种种惨烈之处,其中有件事情很希奇。说是美国人当时对“幽浮”很感兴趣,不仅政府和军方高度关注,普通老百姓也很喜欢谈论,都认为UFO到夜里就会出现,专门绑架无辜的美国人民做试验。可能这美国人也都喜欢跟着起哄,导致谣言四起,许多信以为真的人就想方设法保护自己,比如在脑袋上装个屏蔽器,就可以不让UFO探测到自己的脑电波在活动。甚至在越南作战的美**人,相信这种情况的也大有人在。经常不顾闷热潮湿的气候,在钢盔里多加一层绝缘锡纸,用来防备那些比北越武装部队更难对付地外星人。至于“幽浮”之事毕竟凌玄越冥、神出鬼没,难说哪件是真哪件是假,不过美国人使用屏蔽自身脑波的器材,也无非是些普通的绝缘材料。司马灰先前在密室中翻阅事故档案,发现在煤炭森林中意外脑死亡的人仅有一个小组。苏联人肯定采取了特殊措施。才把这矿层中的“妖怪”成功挖掘出来,这种措施很可能就是有效利用“绝缘防化”装备。

    司马灰摸出背包里的“鲨鱼腮式防化呼吸器”,有这家伙罩在脑袋上。应当能起到隔绝电波的作用。

    胜香邻拽住司马灰道:“你别逞能。地骸是种来自以前地古老物质。经过了无数次毁天灭地地大劫难。水火都不能侵损。你下去之后怎么将它毁掉?何况空洞中心虽然薄弱。但有种无形地巨大吸力。一定是在底部形成了重力井。血肉之躯根本承受不住。”

    这时地面上矗立地一个大铁架子。轰然倒下来砸向墙壁。司马灰猛听身后恶风不善。急忙躲向旁边。随着装满矿物岩心标本地铁架倾斜。里面装地石块也纷纷掉落。其中一层地几块晶体岩心由于体积较大。被挡在了边角处。胜香邻似是发现了什么。她也不顾铁架随时会被“空洞”吞噬。竟从墙壁上爬到下方。探身去取那大块无色地矿物结晶。司马灰熟识物性。知道那是从地层中挖掘出来地“硼砂”。在枯竭地湖区地层中十分常见。心想都死到临头了。还舍命捡这些矿物标本做什么?

    司马灰这念头一转。立时醒悟过来。硼砂遇水既成浓酸。可以加快“地骸”在分解地速度。阻止“空洞”继续向四周侵蚀。当即上前相助。二人依托墙壁。用脚将沉重地铁架向外蹬开。几块“硼砂”顺势落向黑雾围绕地空洞中心。一瞬间就溶在了洞底地黄水中。枯如蝉皮在高浓度硼酸腐蚀下分解极快。不多时仅剩下一片犹如昆虫肠筋地物质。随着空洞地消失。附近地黑色尘埃渐渐散去。库房下地地面面目全非。已和测站底层贯通。形成了一个旋涡形地巨大坑洞。四周地水泥箱梁也都已扭曲变形。

    二人抹了抹额上地冷汗。均知这次实是险到了极点。要不是发现了“硼砂”。最多再过几十秒钟。就得被虚无地“空洞”吞没。而且越寻思越是后怕。试想如果田克强暗中潜入“保密舱”。众人大概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地。多亏了这厮心理畸形。偏要让别人在临死前理解他作出地“伟大牺牲”。否则结果不堪设想。

    司马灰本来对宋地球让胜香邻加入探险队颇有微词。常言道是:“伍中有妇人。军威恐不扬。”这虽是旧话。可司马灰总觉得胜香邻不过就是个测绘员。又没阿脆地医术。也不是玉飞燕那路盗墓贼。跟在身边就是添个累赘。但这次绝境逢生。才感觉到自己地见识也未必能比人家多到哪去。甚至还大有不及之处。于是说:“我回去一定得号召罗大舌头他们积极向你学习。争取揭起新一轮学、比、赶、帮、超地热潮。”

    胜香邻却认为司马灰这种人。虽然身手胆识俱是不凡。但思想品质大有问题。经常通过耍嘴皮子来歪曲事实。谁知道此时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所以也不拿他地话当真。

    二人担心罗大舌头和通讯班长刘江河也遇到了危险,稍作喘息,就找到一处水泥箱梁的裂缝爬出仓库。等返回到上层供电机附近,发现那二人根本没发觉下边出了什么事,仍在跟那部苏联制造的功勋型较劲。罗大舌头自称手艺娴熟,却没想到越修故障越大,他看司马灰回来,就推说先前估计不足,现在看来至少再需要五个小时,才能恢复地下供电。他趁司马灰去察看地下供电机,又问胜香邻:“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司马灰那小子没干什么坏事吧?你要是受了欺负尽管跟我罗大舌头说。我这当哥的必须给你做主。”

    胜香邻道:“非常感谢你地提醒,但我们广大群众早就看穿司马灰邪恶的反动嘴脸了。”随后她将在下层遇到的情况,捡紧要之处对其余二人说了一遍,并把烧毁了一半的密电记录本交给刘江河道:“司马灰说你可能懂得五十年代的苏联武装力量通讯密语,你看看这些记录还能解读吗?”通讯班长刘江河以前从没接触过这方面的内容,但在前来执行“罗布泊望远镜”探测任务之前,曾特别受过为期两个月的强化训练。虽属临阵磨枪。可也算是有备而来,他当即从身边拿出一个译文本子和铅笔。在电石灯下逐字逐行去辨读残缺不全的密电记录。

    罗大舌头听说地下线缆已被“空洞”破坏,即使将“功勋型”修复了也没什么用。索性停工不干,同司马灰和胜香邻商议下一步地行动。

    司马灰说“86号房间”现在已经尸骨无存,咱们总算解决掉了一个最大的隐患,但“绿色坟墓”派遣的人员是否只有田克强一个,也根本无从判断,说不定下一个敌人随时都会出现,未知的危险仍是无处不在,这此脱难实属侥幸,下次可未必还能这么走运。

    罗大舌头说:“那咱也不用长别人锐气,灭自己的威风,要我看这田克强也算不得怪异,当年在东北山场子里,曾有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来做伐木工人,平时跟大伙一起吃饭干活,下河洗澡,都没什么两样,唯独晚上说梦话。木营子里都是七八个人睡一条通铺,半夜里黑灯瞎火,就听他一个人口中念念有词,谁也听不明白说些什么,就跟鬼上身似的十分吓人,即使堵上嘴还是有声音传出,后来大伙才知道,这汉子后脑勺还有一个小头,就躲在头发里,发青眉秀,长得模样还不错,而且眼中有珠口中有舌,白天大脑袋醒着小脑袋睡觉,夜里这小头就睁开眼口里嘟嘟囔囔地说话,这汉子却对此茫然不知,最后找个土郎中拿烧红的烙铁给它烫死了,自此再没变怪发生。这汉子可不比区区田克强邪乎多了吗?”

    司马灰说什么区区,还他妈蝈蝈呢,“86号房间”只是地下组织按插在物探分队地一个特务而已,但咱们都没能破他的手段,以至吃了大亏,他虽是行事诡秘,终究还是个活人,可“绿色坟墓”的首脑却如精似怪,跟这“86号房间”截然不同,咱们绝不能凭以前的经验,来判断今后可能遭遇的危险。如今既没能恢复地下供电设施,也不清楚“罗布泊望远镜”最深处的详细情况,只知道极渊是个地幔与地壳之间的洞窟,应该就处在那个什么……摩霍维奇不连续面之间,而它内部的一切情况都还是谜,当年中苏联合考察队的22名成员在地底神秘失踪,还有每隔48小时就发生的一次剧烈震动,都还无从知晓,但就算“罗布泊望远镜”通往地狱,咱现在也得硬着头皮下去探个究竟。

    这时通讯班长刘江河告诉司马灰,密电记录残缺不全,而且大多采用双重加密暗语,只有拿到后方交给专家,才有可能全面分析其中内容,现在只能解读出其中反复出现多次地一句话:“地底没有曙光。”

    罗大舌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地底下什么光也没有,别说曙光了。”

    司马灰却发现刘江河脸色有些不对,就拦住罗大舌头,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通讯班长刘江河迟疑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曙光可能……可能是……苏联的R-1潜地火箭。”司马灰继续追问,发现刘江河这个毫不起眼的无线连通讯班长,竟然知道在1953年底,苏联海军一艘战术舷号107的615型Z级柴油动力潜艇,携带两枚“R19潜地火箭”出航,并因领航仪器故障,出航后离奇消失,苏军到处搜索无果。这条钢铁的巨鲸,隶属苏联武装力量第40潜航支队,续航能力为11000海里,动力为三部6000匹马里的P37——型柴油机,排水量水下2475吨,水上1952吨,长91米,宽7米5,包括舰长在内搭载成员72人,在完全配给状态下,自持力可达五十三天。由UKB-17局设计,代号为曙光地潜地火箭,是一种在水下发射弹道导弹地助推系统,五十年代还处在试验阶段,属于高度军事机密,苏联虽在此方面一直居于领先地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曙光潜地火箭已经在激烈地战备竞赛中被迅速淘汰。

    1955年苏联方面根据一些特殊渠道得来的情报,认为失踪地Z5潜艇可能就在罗布泊地下洞窟里,希望与中方合作进行钻探发掘,一是寻找“潜地火箭”,二是探明极渊内神秘的地质结构,条件是提供专家与设备,并交换重要技术,但苏联专家团并没有找到既定目标,又在1958年底突然撤离,“罗布泊望远镜”的洞道也被炸塌。

    其实在理论上,即使地下与海底相通,这艘续航能力仅为11000海里的Z5柴油动力潜艇,也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极渊”内部,苏方只是根据一些模糊的情报作出判断,而最终事实也证明了这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判断。可到目前为止,除了那支失踪的中苏联合考察队,还没有任何人亲眼看见过“极渊”里究竟存在着什么。

第五卷 第二话 冥古

    司马灰听得很是诧异,这些事就连宋地球也未必了解,无线连的刘江河怎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罗大舌头也纳闷:“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连真正的潜艇什么模样都没见识过,更别说苏联潜水艇的详细战术性能了,刘江河你小子该不会是特务吧?”

    通讯班长刘江河看出众人疑惑,赶紧解释:苏联部署的“罗布泊望远镜”深度钻探计划,确实是为了寻找离奇失踪的“Z5柴油动力潜水艇”,其实潜艇和上边搭载的72名乘员,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秘密是“R-1潜地火箭”,作为军事机密,当时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内情,至今也仍然未到解密期限。~~.~~

    这次前来执行“罗布泊望远镜”探测任务的人中,只有部队上的军籍人员被事先告知了这一情况,并被允许在适当的条件下,透露给宋选农。此时通讯班长刘江河是原话原说,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地底极渊中很可能没有苏联的Z5潜艇。所以这个情报并无实际意义,只能作为参考信息。

    司马灰再三追问,终于确定刘江河知道的情况也十分有限,看来要想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必须继续前往“罗布泊望远镜”最深层。至于那艘迷航的Z5潜水艇,以及失踪的中苏联合考察队、黄金蜘蛛城密室中的夏朝龙印,在司马灰看来并没什么区别,这些谜团就和“绿色坟墓”一样,虽然一切情况仍属未知,却几乎可以断定,它们全部与深陷在地壳与地幔中间的“极渊”有关。

    众人到此都将生死置之度外。放弃了恢复地下供电的念头,也不再理会那座救命的“减压舱”了,准备直接进入地底测站下的钻井洞道。

    司马灰认为“极渊”可能是处深水,想到贮物室中找氧气瓶或渡水载具之类的装备,但遍寻无果,只得作罢。众人收拾齐整后立刻出发,向下经过被“空洞”侵蚀地中层底部。那些受到严重破坏的水泥墙体摇摇欲坠,测站内部的承重结构失去平衡,有继续坍塌的可能存在。一路涉险下行至底层的“天车”附近,司马灰再次走到侧面的大型蓄水池边缘向下俯视,先前觉得这水泥槽子诡秘无比,现在看来,近似于存放潜艇的船坞,苏联人可能是打算找到Z5之后。把它在地底分解拆散,然后将残骸一件件用天车吊进这仓库,浇灌水泥彻底封存。根本就没想过要运回国内,这保密工作也算是做到家了。

    胜香邻说:“事情可能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如果仅是要将一艘潜艇地残骸拆解,为什么要筑两座如此庞大的水泥槽?它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容纳百余米长的潜水艇了。”

    司马灰说:“这倒也是,为什么会有两个同样大小的船坞?难道苏联人认为罗布泊望远镜深处存在两艘潜艇?”

    罗大舌头道:“老毛子未免太贪心了,整天寻思怎么占便宜,这潜艇又不是鲸鱼,它也不会下崽儿,哪能丢一个找回俩来?”

    司马灰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实是难以琢摩。根据通讯班长刘江河提供的情报。地底根本没有Z5潜艇。但苏联人确实掌握了一些情报,并在煤炭森林中使用大地电场透视法。对“罗布泊望远镜”做了精确探测,当时呈现出的信息。一定足以使苏联专家认定极渊中存在那艘消失的潜艇,否则他们绝不会动员这么大地人力物力。退一万步讲,即使那艘在海里失踪的Z5潜艇真被某种未知力量,带到了罗布泊荒漠下一万米深的区域,它也不可能从一艘突然分解成两艘,这是最让人感到无法想象地地方。

    如果地底没有“Z级潜艇”,那么苏联人在“深空透视”过程中发现的物体又是什么?司马灰等人现在根本无从估测,只能推断这两个潜艇船坞大小的水泥槽子,多半与极渊里存在的东西体积相当。

    这时有一截墙体塌落下来,掉在天车上摔得粉碎,发出轰鸣地回响,乱石溅得脸上生疼,司马灰见上层地面将要蹋毁,惟恐被厚重的水泥箱梁砸成一团肉泥,招呼众人赶紧加快脚步,来至钻井洞道的舱盖近前,看这舱盖属子母结构,母盖可以穿过启重天车,边缘的六个子盖则是留给人员进出,都有轮盘阀门闭锁,地下甚为阴冷,那舱盖表面上都铺了一层白霜。

    众人戴上手套转动轮盘阀,将沉厚坚固的舱盖揭开,又将电石灯和矿灯一同打亮,一个接一个钻进洞道,司马灰当先在前边探路,就见重型钻探设备挖掘出的深洞极是空旷,走势垂直陡峭,深邃之中冷雾缥缈,寒意刺人骨髓,光束不能及十步之外,诡渌难测其万分之一,再回首时,来路早已模糊。

    司马灰等人都不清楚这条洞道还有多深,他们从绕在洞壁的舷梯上向下摸索了一段距离,就发现侧面嵌着一座箱体般地密室,内部也有一条白色线路地“磁石电话机”,线路一直连接到洞道深处,并有一部近似雷达的仪器,另有一部“短波发射机”,同时设有**地手摇供电机,似乎是处“联络舱”,可以在此为深入地底的联合考察队提供支援。

    胜香邻对司马灰说:“要是这里地供电机和测绘仪器还能正常工作,我也许能从极化率数据图纸中,看出地底下存在什么。”

    司马灰也觉应该尽一切可能,搜集苏联专家利用“罗布泊望远镜”窥探到的秘密,就让众人进去看个究竟。

    罗大舌头自告奋勇,上前检视那部手动供电机。司马灰则直奔磁石电话机,摇了几下发现根本不能接通,估计这“罗布泊望远镜”里共有两条用于联络的白色线路,一条通向地表。一条通往地底,从1958年开始就彻底失去了作用。他又看那“短波发射机”式样古怪,就问通讯班长刘江河:“你们无线连应该懂得短波通信,在这地底下10000多米深,还用得到这玩意儿吗?”

    刘江河说:“这短波发射机不仅可以发射天波和地波,它也能接收电波信号,但我们连队可从没在这么深的地洞里进行过通信演练。顶多在地下20米的防空壕里用过,地波传导需要看介质而定,如果地层对电波衰耗程度太高,就不能使用了,远不如咱们那部光学无线电可靠。”

    司马灰突然想起了黄金蜘蛛城里的“幽灵电波”,觉得苏联人不会无缘无故把“短波发射机”带到地底,其中怕是有些古怪,就吩咐刘江河将它装在背包里带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说着话的功夫,罗大舌头已经使手摇开始运作,顶壁上地两盏应急灯恢复了照明。在深不见底的洞道里,这点微弱的光亮,就像黑暗深渊中的一只萤火虫,但众人精神仍是为之一振。罗大舌头说:“你们还别不信。先前那部功勋型老式,肯定是被苏联人动过手脚了,要不然凭我这手艺还能鼓捣不好它?”

    司马灰迫不及待想看“极渊”内部的电场透视图,奈何不会使用测绘仪器,只好瞪眼在旁边看着,就见那酷似雷达的测绘仪器里,显示出密密麻麻的等深线。除了胜香邻之外。其余三人仍是谁也看不明白。

    司马灰见胜香邻神情专注地凝视着仪器,秀眉紧簇。也不知是否看出什么结果,忍不住出言询问:“这个穿透地壳地罗布泊望远镜。到底能看到什么?”

    胜香邻说只凭原始数据,得到的信息十分有限,但这座配备测绘仪器的联络舱,肯定是用于地形探测,并利用“磁石电话机”为极渊中的考察队,提供方位指引。她又将在测站中找到的所有张图纸逐一比对,才逐渐有了一些头绪,可能苏联专家推测地壳与地幔之间的极渊,是冥古时期陨冰爆炸形成,这片洞窟隔绝了地幔上升的热对流。而通过电场透视法,也只能探明地底极渊内很小一部分的情况,范围不超过几公里,处在煤炭森林以下1000米左右。由于极渊内部中空,所以“大地电场透测法”产生地磁波难以继续向下渗透,反馈出来的信息大多一片空白。不过这些图纸都是精确到以小时为单位,也就是每隔一小时探测一次,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根据时间的不同变化,还是有少数几张等深线图,窥探到了洞窟底部,而从反馈出地数据来看,有两个区域铁含量十分反常,似是某种体积巨大年代古老的铁质物体,这两个物体的轮廓形状非常接近,应该不是矿脉岩层,它们之间的距离相隔两百米,每一个地体积都与失踪的“Z5潜艇”规模相当,但从形状上看,并不是苏联潜艇,其轮廓倒像是人耳。极化率数据图毕竟不是照片,又缺少更多的资料和大型测绘设备,胜香邻也很难再作出进一步的分析。

    司马灰立时想起了刘坏水说过的话,在胜天远留下的笔记中,曾有“楼兰妖耳”四字,莫非就是指极渊中的两个古代铁质物体?胜天远和宋地球一样,都没能亲自接近“罗布泊望远镜”,所以这本笔记中涉及地内容,可能也与图纸中模糊不清地轮廓相似,只是一个抽象的描述而已,因为“罗布泊望远镜”正处在历史上楼兰-缮善古国地领地内,又因铁质物体形状酷似耳廓,才会如此命名,大概胜天远对它也没有任何深入了解。

    司马灰深感情况复杂,虽然探险队是穿越黑门遗址下的地槽,才得以进入“罗布泊望远镜”,但在这里边也没发现什么古迹,为什么每支探测分队,都要有懂得古西域地理风物地人员加入?多半由于地底存在着两个来历不明的“铁质物体”是古人所留,可他绞尽脑汁也琢磨不透那究竟会是些什么东西,直到从春秋战国末期才结束了青铜器时代,再早的时候还没有锻铁的冶炼技术,它显然又不是天然生成,怎会出现在亿万年来日月所不照的地底深渊之中?历史上为什么对此事没有任何相关记载?接近它的中苏联合考察队为何有去无回?它又与“绿色坟墓”有什么关系?此前在溶洞里遇到的“黑暗物质”,很有可能是“冥古”时陨冰爆炸留下的灰烬,可只听说过太古和远古时期,“冥古”时期指的是什么?

    胜香邻对此事的了解并不比司马灰多,只知道“冥古”是指天地生成之初,那时候人类.

第五卷 第三话 穿过苍穹

    司马灰本以为找到“罗布波望远镜”探测出的图像,就能知道地底极渊里的详细情况,没想到事实却更加让人迷惑,地壳下10000多米深的空洞内,怎么会有两个古老的铁质庞然大物?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是这两个诡异的铁质物体结构简单,从反馈回来的极化率数据判断,最多是两个生铁砣子,而不是其它任何结构复杂的机械,可它们仅在特定的时间才会出现,苏联专家使用的大地电场透视法窥探到的结果,大多都是一片空白。

    胜香邻也无法详细解释这些情况:如果不曾亲眼目睹,亲手触摸,根本无从理解,现在任何推测都缺乏足够的依据,毫无意义可言。咱们现在掌握的情况,与1958年深入地底的中苏联合考察队相差无几,可物资装备远远不及,更没有后方的支援协调,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但不解开“罗布泊望远镜”下埋藏的古老秘密,就无法得知“绿色坟墓”的真相,从这个地下组织作出的反应来看,咱们的行动到目前为止完全正确。

    司马灰说咱们劣势虽多,可优势也不算少,在缅北和南越一带,军阀、土匪、游击队之类的武装力量拿了钱就会给“绿色坟墓”卖命,但国内多次肃反镇反,挖出了不少潜伏的敌特,像“86号房间”这样的漏网之鱼终归是少数,“绿色坟墓”所能采取的行动也极其有限。毕竟六亿多农民八百万解放军,都是咱们坚强的后盾。

    这时罗大舌头已将联络舱的几个角落搜遍,再没任何发现,众人拍下照片后,看时间已经入夜,但在地底昼夜之分毫无意义,就返回洞道内的舷梯旁,看下方有部轨道斗形矿车,大概是用于向地底运送器材物资,可以绕着舷梯边缘的铁轨向下滑行。斗槽里有刹闸,下行的时候不需要动力,上行则依靠人力反复压动杠杆,结构简易,却十分坚固。

    罗大舌头上前看了看。觉得这段洞道深达千米,地底又十分阴寒,一步步绕着舷梯往下挪,几时才能抵达尽头?倒不如搭乘轨道矿车省些气力,当即纵身跳了进去。

    司马灰和胜香邻敢于涉险。对此也无异议,相继跟着乘上斗槽,只有通讯班长刘江河始终对狭窄黑暗的空间,存在一种无法克服的恐惧心理,先前在那“联络舱”里已是勉强支撑。此时坐在冰冷的矿车中,不免牙关打颤,冷汗直冒,用手紧紧抓住两侧车檐,不敢稍有放松。

    罗大舌头在车前放开刹闸。轨道矿车在一阵阵颠簸晃动中,缓缓向洞道深处滑行,由于缺少安全措施,他也不敢托大,不时通过刹闸减速,尝试着行出一段距离,状况倒还平稳。

    司马灰看坐在前边地刘江河不住发抖,就一巴掌拍到他肩上:“班长同志。我看你哆哆嗦嗦地都快没什么**了。从事咱们这种伟大而又壮丽的事业,没**怎么行呢。”

    通讯班长刘江河紧张过度。矿车每一次颠簸都觉得会被翻下深渊,心头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已困难,哪里还能说话。

    胜香邻对司马灰说:“大伙都已是尽力而为了,他只是在黑暗中容易产生心理压力,你总挖苦人家做什么?”

    司马灰说:“误会了,我这可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我是想给他讲一段真实的模范事迹,来鼓舞斗志。当初我在缅甸的时候,听说有些原始丛林里栖息着很多非常稀罕的野鸟,可它们根本不飞出来,那丛林里又都是毒蛇怪蟒,就连最有经验地猎人也不敢进去,所以一般人很难捕获。我又看当地有个土人经常把鸡养在鸟架子上,从不让它着地。原来鸡在鸟架子上呆的时间久了,就反了习性,不再打鸣,而是开始学鸟叫,声音极是古怪。土人就将会学鸟叫的鸡带到丛林外边,通过鸡叫声将深山老林里的野鸟引出来加以捕捉,他用这种办法逮到了不少罕见的珍异鸟类。”

    胜香邻奇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地模范事迹?”罗大舌头忙不迭地转身告诉胜香邻:“司马灰是想说连鸡都能学会鸟叫。人类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咱这位班长同志。是不是也应该突破自身地先天条件……”他只顾说话。忽觉矿车颠簸剧烈。向下滑动速度超出了控制。急忙用力放下刹闸。刺耳地金属摩擦声中。在铁轨上拖出了一道道蓝色地火花。但刹闸在洞道内常年氧化。已然锈蚀松脱。剩下地半截再也无法减缓速度。

    司马灰骂道:“真他娘倒了八辈子邪霉。同志们都把安全带绑紧点吧。咱们将要度过一个颠簸地夜晚了!”

    话音未落。失控地矿车就似脱缰野马般疾速向前冲去。眨眼间就绕着洞道转下去数十圈。但斗槽里根本没有安全带。众人只得竭力握住两边车檐。以防身体被甩出去活活摔死。但矿车下行冲击产生地巨力何止千钧。即使途中没有翻倒。任其直接撞到洞道底部。血肉之躯也完全承受不住。

    众人心知此次再劫难逃。跟着矿车掉到洞底必然无幸。只盼那极渊里都是深水。或许还能逃得一死。没想到洞道底层布设了防护网。斗槽矿车被其阻截。速度顿时慢了下来。缓缓滑到底部停止。可这一阵颠簸冲击。积蓄地力量仍然不轻。四个人都被重重抛在了绳网上。眼花耳鸣。手脚发软。三魂七魄好半天才肯回归原位。众人以呼哨声彼此联络。索幸并无折损。相继爬起身来察看周遭情形。就见舷梯和滑轨都已到了尽头。矿车翻倒在一旁。眼前都是阴冷湿雾。耳中隐隐听得闷雷交作。能见度很低。估计是到了洞道最深层。地底极渊可能还要向下。于是又攀着悬空地绳网下行。也不知过了多久。绳网始终没有到底。但觉身边云雾更浓。有时候伸出手来也看不见自己地五指。远处则多是气流呼啸地凛冽之声。

    司马灰暗觉奇怪。周围迷雾虽然厚重。但给人地感觉却空空荡荡。好像已不是“罗布泊望远镜”下地那条洞道了。大概已经进入地壳与地幔之间地区域了。可这些迷雾是哪来地?莫非这下边也有上古奇株“忧昙钵罗”?

    这时一道雪亮地闪电从面前掠过。滚雷响彻耳底。众人借着矫龙惊蛇般瞬间即逝地光亮。发觉周围都是无边无际地云海。天地恍若混沌。哪里是什么地底洞窟。皆是极度骇异:“我们怎会身在高空?”

    胜香邻心知这是陨冰爆炸后留在地底地浓雾,受地压影响成了气象云,难怪“罗布泊望远镜”和地槽中氧离子含量从未降低,原来是地底极渊里有气流上行,可被雷电击中就不得了,她忙招呼司马灰等人:“快向下离开这些云层!”

    此时惊雷闪电已贴着头皮子来回滚动,众人立刻将身上背包和步枪抛下,然后立即攀着绳网向下逃去,从洞道里垂下的绳网足有几百米长,底部尽是空虚地黑暗,翻滚的云雾都凝聚在半空,司马灰脚踏实地,却没有设想中地深水,拿矿灯向下照去,遍地是黄金般的沙子,再将光束投向远处,凡是能看见的地方除了沙子就是沙子。

    胜香邻将摔在沙漠中的通讯班长拽了起来,众人分别捡起背包站定了茫然四顾,就觉这黑暗的深渊底部,有如亘古洪荒般广阔难测,矿灯有效距离最多能照二十来米,除了能看清身前之外,它也起不到别的作用,更无从确认远处的地形地貌。

    罗大舌头适才逃得急了,趴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见这情形不禁喃喃自语道:“我的祖宗,这地底下是片沙漠……”

    司马灰跪下抓起一把沙子,在手中搓了几搓,又放在鼻前嗅了嗅:“这不是枯热而沙化的土层,而是海沙,可能在无数年前,极渊确实是地底的深海,但它已经枯竭了。”

    胜香邻对司马灰说:“地壳下的空洞规模大得无法想象,除了身后这条绳梯之外,沙漠中没有任何别的参照物,我只能根据图纸方位,推定那两个古老的铁质物体,位于罗布波望远镜的东侧,距离大约四公里远,但是咱们没有苏联人的先进测绘仪器,难以做到精确定位,如果稍有偏离,就会迷失方向,甚至无法按照原路返回。”

    司马灰也觉无法可想,现在只知道一个大致的方位,怎么可能在漆黑的沙海中找到目标,而且流沙会逐渐将足迹掩埋,这意味着一旦出发离开起始点,就再也别想原路返回。

    司马灰正在苦思对策,恰好半空又有闪电出现,其余三人都抬眼上望,他却觉身后好像有个物体在轻轻蠕动,便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就见黑暗中有个披头散发的厉鬼正在自己背后,对方那张脸可是再熟悉不过了,白森森酷似神佛,吓得司马灰头发根子全都竖了起来,冰冷的气息顿时弥漫全身,在这静谧的地下世界里,宏大与谲诡混合着空洞的死寂,而那个仿佛来自地底深渊里的幽灵,就似一条无声无息的附骨之蛆,始终未被摆脱。

第五卷 第四话 沙海迷走

    司马灰回头看见身后有鬼。由于距离太近。几乎是脸对着脸了。也无法细辨。只觉那神佛般的容貌像极了占婆王。而且对方的两只手已伸出来搭在了自己肩头。不由得毛骨耸然。立刻发了一声喊。就地向前扑倒。同时端起了手中的撞针步枪。此刻雷电已消逝在厚重的云层中。矿灯光束照过去只有遍地黄沙。没有任何多余的足迹。空寂的黑暗令人窒息。

    其余三人被他惊动。也着实吓了一跳。齐回转身来察看。却不见任何异状。罗大舌头抱怨道:“我说咱没事可别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不尝命啊。”

    司马灰很难确定自己刚才看见的究竟是什么。但肯定不是雷电带来的虚像。因为在回头之前。就已察觉到身后有些动静。他将此事告之众人。“86号房间”虽然尸骨无存。但探险队并未彻底摆脱“绿色坟墓”的跟踪。下一个敌人已经出现了。它也许就躲在咱们身边。

    胜香邻也一直感觉到有些难以言喻的反常迹象。还以为是精神过于紧张所致。此时听司马灰一说。才知并非错觉。问道:“你看到了绿色坟墓的首脑?”

    司马灰摇头道:“我只看那张脸白惨惨的极是怪异。很像壁画神庙中的形象。可占婆王的尸皮面具已经在黄金蜘蛛城里被焚毁了。按理说它不应该再次出现。总之这地方绝不太平。大伙都得放仔细些。”

    胜香邻说:“解开地底极渊里的谜团。就能扭转这种被动受制的局面。时间拖延越久越是不利。所以咱们要尽快找到三公里之外的铁质物体。”

    司马灰心想。在这距离地表10000多米下地茫茫沙海中。矗立着两个耳廓形的大铁坨子。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罗布泊望远镜”下地铁质物体就是谜底。可它们究竟能有什么意义?又寻思长度将近百米。构造甚是简单。也不是失踪的Z5苏联潜艇。那会不会是两颗氢弹?不过氢弹好像也没这么大的体积。看来不走到近前。仍然是无从想象。

    罗大舌头提议道:“我看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事。咱既然确认不了方向。干脆就每个人保持一百米间隔距离。同步向东搜索。要是运气好地话。也许就能找到目标。”

    胜香邻说:“陨冰是天地形成时就出现在地壳内的巨大冰云。受地压影响爆炸后形成的空洞。其规模和结构都难以估量。在这没有参照物的黑暗中。罗盘只能提供一个大致的方位。矿灯地照射距离也不到二十米。相当于蒙上眼在沙海里摸索。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通讯班长刘江河也认为罗大舌头之策绝不可行:“咱部队上夜间急行军。也不敢让每个战士间隔100米地距离。那非走散了不可。”

    罗大舌头说:“你们那是没打过丛林战。当初我们游击队钻到那遮天蔽日的热带雨林里。间隔十几步远就谁也看不见谁了。那时连长排长什么的。就在衣服上抹一种草汁子。味道迎风都能传出八里地。后边的人只要有鼻子。即使用黑布蒙上眼。也照样不会掉队。”

    司马灰两眼一转。已然有了对策。他对其余三人说:“我看咱这队伍真是人多脑杂。让你们讨论个什么问题也都说不到点子上。最后还是得我来拿主意。先前我在洞道的联络舱里。看见有部A53型磁石电话机。线路直接通往地底。1958年那支联合考察队。一定是背着线架子下来的。那20000延长米的白色线路。足以支持在三公里外与后方保持实时通讯。咱们只要摸着这条电话线找过去。肯定能抵达目标。”

    司马灰说完。就找到随绳梯一同垂下地线路。此前众人为了躲避气象云。都急于攀下地面。那白色线路又被沙海覆盖。所以谁都没能发觉。这时看到电话线依然保存完好。仍可做为导向线使用。无不为之振奋。苏联专家团配有精确测绘设备。甚至还有探测铁元素的先进仪器。当年那支考察队行进的方向不会出现偏差。

    众人当即拨开沙子。寻着那条不见尽头的“白色线路”徒步向东而行。这片存在于深渊底层的沙海。在亿万年来从未经历过枯燥的日月轮回。仿佛偏离了时间与空间运行的轨迹。只有远处偶尔出现的雷暴。像微弱地光般刚刚显现便又倏然隐落。而沙层下可能就是地幔的熔岩。热流向上升腾。使空气变得灼热。与苦寒的“罗布泊望远镜”洞道相比。带给探险者地又是另外一种严苛。

    司马灰看四周虽然一片漆黑。但那黑暗里竟有种苍苍茫茫地感觉。可能是因为它实在太深远了。只记得先秦古籍中。对极渊里的描述是“有龙吐火。以照四极”。那应该是形容地幔里地熔岩向上喷涌。很难推测中苏联合考察队遇到了什么意外。走在这条探索终极意义的路途中。前方的一切都是未知。命运也随之变得叵测。

    沙海中地形平缓起伏。司马灰等人惯于长路行军。这几公里的直线距离自是不在话下。不觉走到一处。流沙下浮出许多化石般的白骨。矿灯照过去也看不到边际。不知埋在沙海底下的部分还有多大。

    通讯班长刘江河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鱼骨。新疆海子最大的大红鱼哲罗鲑。也就两米多长。骤然见此异物不禁惊诧道:“这好像是龙骨!”

    罗大舌头道:“你少见多怪。这一看就是某种海洋巨兽。或者是条大鱼。最多就是鱼龙。”

    司马灰也说:“应该是鱼。可仅剩残骸了。看不出是哪种鱼。估计个头小不了。弄不好比苏联潜水艇都大。这地底下很可能存在复杂而又古老的生命形态。多亏现在已经没水了。要不然咱们渡海过去。非被它一口吞了不可。”

    罗大舌头说:“甭管多大的鱼。它只要是离开了水。那就是叫花子下雨天放火。想穷骚也穷骚不起来了。”

    胜香邻道:“你们都说错了。这是鲸的残骸。古鲸也称海鳅。并不是鱼。”

    司马灰恍然道:“原来这就是古鲸。我以前常听人言天下之深难测者。莫过于海。物中之大难测者。莫过于鲸。其来也无形。其去也无踪。现在仅看这流沙下的白骨。也能想象出这地底曾经渊渊穆穆、浩浩淼淼的壮阔。”

    罗大舌头也知道鲸不是鱼。自觉输了见识。便又唾沫星子四溅。开始不住口地对众人夸夸其谈:这古鲸我也听说过呀。那家伙老厉害了。当年我爹跟部队过海闯关东。雇了艘带马达的渔船。百十多人在舱挤得满满当当。刚到大洋里。就遇上风高浪急。那巨浪滔天。打得那艘破船东倒西歪。左倾右斜。忽然就见水色变成了墨蓝。从中冒出一座大山来。也不知道有几千米长。在海里一沉一浮。还没等大伙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整条鱼船就被吸进了黑洞。四周昏暗不测。把个船老大吓得体如筛糠。想哭都没眼泪了。知道已经葬身鱼腹了。正这时候忽听潮声大作。渔船竟被涌出水上。落下来就摔散了架。好在已离沙滩不远。会水性的都挣扎着游到了岸边。才知道是巨鲸喷水。把渔船带了出来。你说这要逃不出来。那还了得?

    司马灰揭老底说:“罗大舌头你好像记糊涂了。你爹应该老一纵的人。他们那都是参加过平型关战役的部队。然后就留在山西太行山开辟根据地了。闯关东怎么还要绕远路跑到山东过海。你是不是把匹诺槽当成你爹了?”

    罗大舌头气得脸红脖子粗。正待出言反驳。忽觉手中一轻。埋在沙下的线路只剩下一个线头。他扒开沙子找了半天。也不见延伸出去的其余线路所在。

    众人都感到一阵不安。估算行进距离。四公里左右的路程。现在仅走了一半。没有电话线作为引导。怎么可能找到迷失在沙海深处的中苏联合考察队?

    司马灰说:“别急。这古鲸残骸都快变成化石了。少说多也死了千年。考察队总不至于被它吞了。咱们再顺着电话线段掉的方向仔细寻找。另外一截线路也许就在沙子底下。”说罢带着其余三人就地搜寻。他接连抛了几个沙坑。赫然见到断掉的白色电话线就埋在沙下。司马灰悬着的心落回原位。要是找不到导向线路。后果当真不堪设想。他伸身过去想要拽出电话线。可触手所及。空无一物。那根野战电话线就像突然活了一般。倏然钻到沙子里不知去向了。

    众人大奇:“电话线怎么自己长腿儿跑了?”于是都上前协同司马灰挖沙。直扒了半米多深。仍是毫无所获。

    司马灰忽觉情况不妙。他低声告诉其余三人:“别找电话线了。这沙海里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大伙快向东去。等会儿不管听见身后发出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去看。”

第五卷 第五话 憋宝古籍

    罗大舌头还想继续挖开沙子寻找“白色线路”,忽听司马灰让众人迅速离开,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后边有什么动静?为什么不能回头?”

    司马灰一面支耳倾听周围的动静,一面对罗大舌头说:“你要回头一看,可能就吓得两条腿发软逃不动了.”

    罗大舌头不服气地说道:“我以前受你这坏分子唆使去食堂偷腊肉,结果被炊事员放了两条狼狗来撵,追我追得跟王八蛋似的,我可也没含糊过啊。”

    胜香邻和通讯班长刘江河见司马灰神色肃然,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还想再问究竟,司马灰却霍地站起身来道:“情况紧急,快走!”

    原来司马灰刚才在沙坑里挖出了另外半截电话线,可想拽出来的时候却又找不到了,他再往下挖,看到有许多细小的沙洞,心想可能是在黑暗中,误将白化的沙蛇当作电话线了,那些栖身于沙海下的细小生物,受惊后早就逃得没影了,又上哪里去找?就算抓住了也无法当作导向线。与此同时,他又发觉远处腥风陡作,渐渐声如潮涌,都朝着古鲸残骸处攒集而来,只有东侧相对沉寂。司马灰心知是来者不善,只凭老掉牙的撞针步枪,难以直撄其锋,当即跃身而起,口中打声呼哨,让其余三人都向东退。

    这时罗大舌头等人也已听到沙海深处传来的动静,均感大难临头,情知偏离中苏联合考察队布设的电话线路,就得迷失在黑暗的地底极渊,可若不落荒而逃,顷刻间便会死于非命,不用权衡也知道应该作何取舍。开始还是快步而行,可转瞬间那密密麻麻的爬行声就已从后逐渐逼近,众人只好撒开腿狂奔起来。疲于奔命之际,就是想回头看也顾不上了。

    除了胜香邻以外,司马灰与罗大舌头、刘江河三人,都具备武装越野的经验,翻山过岭如履平地。可那遍地黄沙又松又软,踩一步陷一步,越用力越是缓慢,较之跋涉山地溪谷,更加艰难数倍。

    罗大舌头心里焦躁,结果一个踉跄扑倒在地。顺着平缓的沙坡滚了下去。司马灰只好停下脚步,伸手将他拽起,这时忽听胜香邻和刘江河同声叫道:“小心!”

    司马灰也觉察到身后有阵怪风卷至,放手松开罗大舌头,拽出猎刀回手反削,听声音就像砍到了一片枯树皮,再用矿灯往地下照视,就看有条半米长的怪蛇被刀锋挥作两段。那蛇粗如儿臂,两肋有肉翅,通体明亮,洞见肠胃。里面生满了无数肉刺,此时百余体节一分为二,兀自曲身蠕动。

    司马灰暗觉此事蹊跷:“它何以对我们紧追不放?”他才刚一愣神,忽然脚下沙石轰鸣,立足的沙坡蹋陷出一个大洞,从深处露出一条沙蚓,头如螂蛆,身似巨瓮,那分成两截地死蛇都被它连同大量沙尘吸了下。众人急忙退避。

    通讯班长刘江河躲闪不及。竟跟着滑下沙洞,手足都陷在流沙里挣扎不出。罗大舌头离他较近。伸手拽住刘江河的背包肩带,奋力向上拖拽。这时却听耳边嘤嘤之声犹如儿啼。罗大舌头连忙回头去看,就见沙蚓前端的口叶不断膨胀伸缩,离着自己还不到半尺,吓得他险些冒了真魂,情急之下生出股子蛮力,想捡起刘江河的五六式半自动拼命一搏,却苦于步枪枪身太长,根本掉转不开。

    这时司马灰已端起步枪射击。从洞中钻出地沙蚓被子弹打得稍稍向后缩去。奈何其环肌层下地神经都属网状分布。枪弹毕竟起不了多大作用。不过稍微缓得一缓。胜香邻就趁机抛下绳子。那二人手足并用攀上了沙洞边缘。

    四人舍命挣出陷落地流沙。刚跑了几步。面前又陷下一个旋涡般地沙洞。耳听流沙涌动。周围还不知更有多少。司马灰心知地底沙蚓躯体蠢浊。只以腐物碎屑为生。轻易也不肯从沙海深处爬上来。可一旦遇上了也是很难对付。而且听动静来势惊人。这四周空旷无极。如果找不到依托抵挡。只怕众人都要在此报销了。

    众人此时已不顾迷失方向。绕开陷下地沙洞又向东逃。就听天上滚雷沉闷。厚重地云层里忽然坠下一物。正砸在司马灰头戴地“Pielmet”帽檐上。纵是配有缓冲夹层地木盔保护性能良好。还是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往地下一瞅。是溜圆地一颗冰雹。足有核桃大小。

    高空云雾中地对流层受地压影响。产生猛烈冲突。披头盖脑地撒下一场大冰雹来。司马灰心说:“怪不得东面静得出奇。原来是要下雹子了。”

    雹子在民间又有“雹灾”之称。冰雹大小不定。最小地如同米粒。也有直径超过十厘米地大雹子。在无遮无拦地情况下。也出现过把人畜活活砸死地惨事。众人心知厉害。连忙抖开捆在背包后地毡筒子。迅速接到一处。再用步枪和背包支起。蜷缩在底下躲避这场突如其来地冰雹。

    司马灰被雹子砸得头上隐隐作痛。刚才又逃得甚是急促。胸头燥热难挡。就捡了块冰雹放在嘴里去嚼。

    胜香邻喘匀了呼吸,就不安对司马灰说:“你现在怎么还有心思吃雹子?咱们已经在沙海中迷路了!”

    罗大舌头也捡起冰雹往嘴里放:“现在就别考虑什么方向了,这阵冰雹一过,沙洞子里的怪物恐怕又要出来了,咱近视眼配镜子,得先解决目前问题不是?”他又对通讯班长刘江河说:“刚才要不是我罗大舌头冒死下去救你,你小子早就革命到底了。”通讯班长刘江河千恩万谢,又是惭愧又是感激。

    司马灰对众人所言充耳不闻,心中突然一动,说道:“不对,沙虫沙蚓之属都是从沙海深处而来,它们只能通过感知振动和热量变化行动,不应该隔着那么远就察觉到咱们的存在。这要是什么巧合,我就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再当着你们地面吃了。”

    胜香邻道:“不用动咒发誓,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马灰说:“我看是咱们身边可能藏着什么东西,才把栖息沙海下的可怕生物引了出来……”他想起先前在沙漠中猛一回头,看到有个恶鬼出现背后,两只手都搭在自己肩头,可定睛再看,已是一片漆黑,他无法解释这个现象,甚至怀疑自己被厉鬼附体。

    现在回想,当时身后就只有这个背包,于是拎过来察看,他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除了电池之外,就全是从地底测站里找到的罐头,也没见有什么反常之物,不料掏到里边的时候忽然摸到些什么,感觉自己的手好像被人握住了。

    司马灰心说怪了,这背包里装得满满的,底下怎会还有人?他硬着头皮向外用力一拽,竟拽出半截死人的左臂,那手臂上似乎被涂了某种秘药,没有血腥和腐臭气息,仅及常人一半大小,被拽出来之后手指仍在微微颤动。

    众人在旁看了,都是又惊又异:“这是谁的手臂?它怎么还能动?”

    司马灰看其形状,就知道这是“86号房间”地另一条胳膊,可能是在暗河里焚化宋地球尸体地时候,被他藏在了背包最底层的电池下边,众人在仓库里补充物资之际也未能发觉。司马灰用刀割开手臂,从中剜出一颗肉瘤:“这就是鳖宝,可能就是这东西给咱们招灾引祸。”

    众人凑近观看,就见那肉瘤色呈暗红,表面密布着神经线般地血丝,再看那半截手臂,就此一动不动了,至此才知道“86号房间”两条手臂里都有憋宝,还在死前留下了阴险的后招。

    这些情况好像都在赵老憋留下地憋宝古书中有所提示,只因内容为过于隐晦,谁都没能事先想到。除此之外,司马灰心中还有些疑惑难解:“既然背包里的死人手臂属于86号房间,为什么我看到的恶鬼,却像是“绿色坟墓”的首脑?莫非它是……”

    这时冰雹已停,沙海酷热,冰雹落地不久就化为水气弥漫成雾,罗大舌头点火烧掉了“鳖宝”,又看那半截死人手臂碍眼,也给一同烧了,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

    胜香邻见四周归于寂静,稍稍放下心来,就对司马灰说:“多亏你有所察觉,才将一场大难弥于无形。但咱们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根本无从确认位置,你鬼主意这么多,现在还有没有什么法子可想?”

    司马灰却根本没把心思放在这件事上,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无法可想,此时其余三人都已收拾好了背包,准备继续深入沙海寻找目标,司马灰却又伸手到自己背包里掏了个底掉,却不见了那本憋宝古书的踪影,急问胜香邻是否还记得他把书放在哪了?

    胜香邻不解地问道:“那本旧书里的内容诡秘古怪,观之无益,何况也没人看得懂,你还急着找它做什么?”

    司马灰说:“这本憋宝古籍的真正主人是绿色坟墓,要是找不到它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第五卷 第六话 磁蛇

    司马灰想起那本憋宝古籍中隐晦离奇的内容,也许真如通讯班长刘江河先前所言:“古书中隐藏着非常邪恶的东西。”它很可能就是“绿色坟墓”派来的另一个敌人,否则怎会平白无故见鬼?

    胜香邻将信将疑,一本残破古旧的书籍,又能兴得起什么风浪,只要你不去看它也就是了。何况“黑门”中那具尸体的身份,以及插图中描绘的古怪情形,都尚未得以确认,如何能断定它与“绿色坟墓”有关?

    司马灰实在无法解释,毕竟只有他自己看到了那个“幽灵”,但此事肯定与来历不明的“憋宝古籍”有关,现在它又莫名其妙的丢失了,或许是在一路狂奔逃命之际,古籍从背包侧袋里掉落出来,倘若遗落在这满目漆黑的茫茫沙海中,则根本无从找寻。

    司马灰见事已至此,知道该来的早晚会来,想躲也躲不过去,就暂且将此事放下,同其余三人走向沙海深处,本想要回归来路,但在炎热险恶的环境中方位迷失,唯见四周沙垄起伏,东南西北并无任何分别,枯燥相似的地形始终没有变化,好像只是在原地不停地兜着。

    胜香邻勘探测绘的经验丰富,与生俱来的方向感也比常人敏锐,但这极渊内的空洞规模颠覆了一切地理概念,“62式军用多功能罗盘测距仪”在黑暗中彻底失去了作用,如果不能做到精确定位,只怕从少走到老,接连走上三世也找不到目标。

    司马灰也对此无可奈何,行走在这漫无边际的地底沙海中,找不到任何参照物。虽有军用罗盘作为指引,但无法随时修正方位,想保持直线行进都很困难,更别提找到数公里外的某个特定目标了。````他正走得发慌,看流沙下又露出一片海鳅下颌骨,便停下来仔细打量。

    罗大舌头催促道:“我说你是号称家传本事了得,连粒沙子都能分出公母,现在不抓紧时间确定方位,总盯着那些鲸骨看个什么劲?”

    司马灰忽然想到巨鲸潜航都是以声纳和磁场感应方位,以前的鲸和现在的鲸不同,体积更为庞大,远超现在的座头鲸。所以也称古鲸或大海鳅。他曾听见过渔民捕获大海鳅地老人们讲,每当春夏之交,海边的渔民就聚在庙中焚香祷告,通过求签乩验一类的法子,看龙王爷是否允许捕鳅。一旦求得上签,就知道将有大鲸获罪于天。已成海患,可以捕杀。渔民们便在近海沉下大量磁石。广集舟船,先选拔熟识水性,并擅于投掷镖枪的矫健之辈,准备好带着镖眼长绳地梭镖,架着柳木快艇出海守候。为什么要用柳木船?原来天生一物,必有一制,古鲸最为惧怕忌讳之物,就是“陈柳木”。又让那些善观海色变化的老手,登到山顶远远眺望,什么时候遥见海面百余里开外。凭空突起波澜。有白浪轻浮于上,黑云铺映于下。水势滔滔,潮声隐隐。那就是有巨鲸接近,遂放烟火为号,通知柳木艇上的渔民准备行事。随后就见海鳅口喷飞沫,扬鳍出现,一时间波涌如山,譬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至,光天化日底下倒洒大雨,就连岸上的人都被淋得衣衫尽湿。此刻艇上众人齐心尽力,群击柳梆,声满于海,趁着古鲸恐慌下潜之际放出铁镖。这类渔矛渔叉,杀不死如此庞然巨物,只能使其受伤,然而海鳅皮肉破损后入咸水必死,反复数次,死鲸就会浮出水面,渔人即用铁钩大船牵引,将巨鲸拖往岸边。至岸后就见这大海鳅真跟一座山似的,口宽数十米,颌下生有牛尾似的长髯,外有薄皮,内为软骨。渔民们以杉木撑开深黑如洞的鲸口,这时必须用大蒜塞住鼻子,否则抵挡不住那里边的腥臊之气,随后搬梯子,点燃灯烛从喉门钻入腹中,割取鲸油鲸膏,能以此制作名贵的螭膏长明灯,一尾巨鲸能得油膏十万斤,其余地骨肉任人瓜分。有一次被拖上岸来的海鳅还未气绝,被乱刀割剜,疼痛难忍,猛然摆尾翻身,一下就压死了好几十人。

    罗大舌头和通讯班长刘江河很是不解,为什么司马灰要突然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情,胜香邻却听出一些端睨:“渔人在浅海沉下大量磁石,才引得巨鲸从外洋深海接近岸边,古生物多能以自身磁场精确定位,人类却不得不依赖工具。”

    司马灰道:“咱们现在也可以借助生物磁场确认目标方位,这地底极渊在千万年前,曾有鲸群出没,如今却成了万物枯寂的沙海,似乎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可寻,但在流沙深处也栖息着沙虫沙蚓之类的生物,尤其是白蛇,白为金象,蛇头中大多含有磁珠,又称磁蛇,可以借助它们地来确定方位。”

    胜香邻道:“沙漠里的蛇虫都有猛毒,避之犹恐不及,你要怎样才捕获它们?”

    罗大舌头自称熟识此道:“我在缅甸山区也不知道剥过多少蛇皮,这手艺要是再不使用,可都荒废掉了,你们就尽管在边上瞧着吧。”他这倒也不是自吹自擂,当初司马灰和罗大舌头跟着游击队在深山里一躲就是几个月,那部队里有个缅甸土人,常携他们二人同去捕蛇。每次月夜晴朗,那缅甸人总要叮嘱二人:“眼中若有所见,切记勿惊勿怪,不要出声。”随即燃起香料引蛇,然后带他们俩躲在树上观看,原始丛林地的蛇真是千奇百怪,说不尽有多少异处,有的鳞甲焕斓,两目光灼如电,口吐五色毒气,纷纷如朝霞之彩;有的遍体通红,熊熊若初日浴海;也有的首似狐兔,或黄或白,什么颜色的几乎都有,大小长短也不相同,诸如鹤顶鸡冠,身如扁带,或像泥鳅似乎的乌黑没鳞,一切奇形怪状,种类难计其数。可每到中夜时分,不管所获是多是少,那缅甸人就会立刻把香掐灭,带着司马灰和罗大舌头匆匆离开,你要问他为什么不多等一会儿,再捕几条大蛇,他就会脸色大变,打着手势告诉二人:“再不赶紧走,就把蛇王引出来了。”

    司马灰和罗大舌头捉蛇的手段,都是跟这缅甸土人所学,但沙漠与丛林中的蛇性不同,眼下又没有香料,只好以步枪的枪托在沙子上反复拖动,连续制造一些轻微地振动,想将流沙深处地磁蛇引出。这办法果然奏效,就见黑暗里有一条半米来长的白蛇蜿蜒游走而至,转瞬间距离罗大舌头已仅有数步之远,它突然疾如激箭,直对着面门扑来。

    罗大舌头看地分明,这是条獠牙倒立的尖吻蝰蝮,被它咬中地人,走不出五步就会全身发黑而死,一百个里也活不了一个,他趁那磁蛇还未彻底起身,猛地脚下一跺,磁蛇受到剧烈振动惊吓,蛇身便向侧面游移,被罗大舌头窥着空当,出手似电,一把抓住七寸,同时上步踏住蛇尾,将蛇身拉直,又顺势捋松脊椎骨,那磁蛇就已软绵绵缠在了他的手中,再也不能挣扎反抗。

    其余三人喝一声彩,一同围上前来观看,那蛇头内的磁珠不过米粒大小,但蟠曲时蛇首所向,必是附近藏有铁脉之地,这是其天性使然,以此修正方位,顺藤摸瓜就能找到几公里外的目标。

    众人当即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司马灰忽然想到苏联人利用深空透视呈像法,反复对地底进行探测,但“极渊”中大多时候是一片空白,其实这并不奇怪,因为极渊本身就是地壳与地幔之间的空洞,据胜香邻所言“大地电场透视”必须有相应介质,如果地层中间存在断裂,会对电磁造成过度损耗,所以基本上探测不到任何图像,可那几张呈现出结果的探测图是怎么形成的?存在于地底的那两个铁质物体,是否仅在某个特定时间才会出现?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磁蛇指引的方向也未必准确。

    胜香邻对司马灰说:“特定的时间应该是指12:30分,那时地场中会出现黑雾,按照苏联人的观点来看,那是陨冰爆炸后存留在地底的黑色灰烬,其中可能含有大量辐射电磁波,它呈周期性循环往复,黑雾出现的时候会覆盖极渊,所以在这段时间内,大地电场可以向下渗透,从而取得探测数据,显现出反馈图像。”

    司马灰看了看怀表,距离12:30分还有四个小时,时间足够找到那两个神秘的铁质物体,但是然后又该怎么办?他开始只是想接触到极渊内的秘密,就能解开“绿色坟墓”的全部谜团,可随着目标越来越近,却感觉距离真相越来越远,天知道这地底下为什么会有两个与苏联潜艇体积相当的大铁块子,它当真会是一切未知的终极答案吗?

    胜香邻也觉前路未卜,但她仍然相信宋地球的判断,“楼兰妖耳”就是谜底,“绿色坟墓”首脑的身份与来历,以及这个地下组织的真实目地,还有黄金蜘蛛城密室中密码般的“夏朝龙印”、失踪的苏联Z615潜艇和中苏联合考察队,这些谜团都与“罗布泊望远镜”下的地底极渊有关。

    众人各自猜测着结果,越过一片起伏错落的沙丘,渐觉脚下地势缓缓升高。这时沙海中迎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神秘的铁质物体,它无声无息,岿然矗立,黑暗中看不清其规模轮廓,只令人感到时光的大海潮汐涌动,亿万年前遗留至今的古老痕迹早已模糊不清,在这沉默的真相面前,司马灰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止不住低声惊呼道:“天爷地爷我的关王爷,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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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踪之国介绍:
浩如烟海的岁月中,有多少古老的秘密深邃而又静默地存在着,存在于心灵未曾涉及的“死角”,存在于视野难以窥探的“黑暗”。探寻这些“谜团”的路途,或许异常艰难危险,可当你切实触摸到它们的一瞬间,终将“洞悉真实的本质,越平庸的凡俗,体验极至的伟岸”。
本书为《鬼吹灯》的姊妹篇,感谢读者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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