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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oeva     平凡的清穿日子txt下载     平凡的清穿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一五、大婚(上)

    南边置办的家俱终于运到了京城日期比预料的要晚了半个月让佟氏与淑宁焦急不已。而淑宁在验收时更意外地现除了几对楠木匣子那些家俱有许多不是原本定的楠木居然是黄花梨的。这可要多花许多钱呢她脸一沉忙回报了母亲。

    结果佟氏告诉她:“你忘了?原本说是在苏州打的自然能弄到楠木可后来改在广州打哪里找那许多楠木去?倒是黄花梨更易得些。你和宁堂哥刚去不久就曾写过信回来说起这事。不过我不在家他又不知道你主理此事因此问的是你大伯母。是你大伯母吩咐换了黄花梨的。”

    淑宁虽觉得那拉氏越俎代疱有些不悦但此事本是她犯了错误在先倒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要来账本细瞧花费了多少。看到当初交出去的八千两居然还剩了三百多不由得吃了一惊。

    后来才现原来和宁觉得在付了家俱钱后与其买笨重华贵的自鸣钟和金雕玉琢的座钟不如买个简单的镀金座钟划算而怀表之类的想必贝子府有不必再另买了所以写信给京里改了单子。那时佟氏已在京中刚好收到荣大奶奶大刘氏送来给淑宁添箱的一块银怀表便允了。后来霍买办帮付了玉竹盆景的钱所以也省了下来。结果当初的八千两扣掉和宁的辛苦钱居然还有剩余。

    淑宁问起霍买办为什么要帮付盆景的钱佟氏却笑道:“他好处多着呢这点子钱算什么。”原来张保与佟氏牵线搭桥让晋保与霍买办达成了协议将男爵府名下位于琉璃厂的一处极好的铺面以六千五百两的价格卖给了后者。然后张保又写信给兴保引荐了霍家的珍宝轩。如今霍买办不但得了好铺面有了安稳做生意的后盾。还能搭上内务府以后金山银山数之不尽对于张保一家自然就大方了。

    他还另送了一盒子珠玉宝石来都是中等以上的好东西。可惜淑宁地饰都已置办好了与母亲商量过后只拿其中三成做了坠角或备用的零碎充作陪嫁。一成给了大房一成给真珍剩下的全由佟氏紧紧收好留着以后用。

    大房那边得了几千两现银虽是公中的。却大大缓解了银根紧张的窘况。李氏掌握财政大权并没有因此大手大脚所以这笔钱足够用很久了。她们妯娌都得了珠宝自然是高兴的。就连那拉氏也因为想到一但四贝勒封王。自己女儿要当侧福晋这些珠宝就可以拿去镶头面心里也极欢喜。从此对三房极和气亲近起来甚至还让媳妇大方一下送了个盆景给淑宁陪嫁。

    四福晋玉敏、五福晋媛宁、七福晋魏莞、康亲王府上的絮絮还有芳宁、二房、四房、他他拉氏、佟家那边都有送饰来添箱佟氏又把大定小定时收地东西都加进去让淑宁的陪嫁更丰富了。

    拒马河那处庄子今年收了一轮小麦一轮豆子倒还不错。淑宁又叫人将沙地改成西瓜地。部分贫瘠的地面挖池塘种上荷花莲藕又种了许多果树真正的农田只剩十顷半。那几间屋子经她重新设计改成了一处三进小院。田产的收益与改造地成本相抵。刚好持平。

    淑宁算起总账不算原本已有的东西。因省了盆景、钟表、小宅方面的支出田产、家俱和衣料衣服饰的钱加上京里打的家俱置办地各式用品、瓷器、脂粉总共只花了一万五。如果算上自己主导的开源计划所得的利润家里实际上只花了不到一万两。淑宁暗暗松口气总算没给家人带来太大负担而且几处产业都能长久收益想必家里父母兄弟侄儿们以后都会有富足地日子。

    陪嫁的丫环仆役也都挑好了素馨冬青以外又添了檀香、菊香两个小丫头还有牛小四两口子、素馨的叔叔周五福一家、堂兄周昌一家、王寅一家总共四房人其中周昌家的和王寅家的都是月嫂。这一年多里先后侍候了几位孕妇产妇可算经验丰富。淑宁这才明白了母亲的用意虽然不好意思心下却很感动。

    婚礼前十日内务府派了教引嬷嬷来指导婚礼时的礼仪规矩及禁忌事宜。淑宁在轻松了两年后又过了几天拘束日子。最痛苦的是嬷嬷们指出她地耳洞不合规矩要加刺几个。原来满族贵女本就应该每耳穿三个耳洞。淑宁不知佟氏以前提议时见女儿怕痛也没强求;崔嬷嬷老眼昏花居然没留意到;选秀时条件放松了些也有好几个秀女是只穿两个耳洞的所以没人说什么。但现在要嫁进王府了不能再混过去……

    怪不得絮絮、媛宁、玉敏、嘉慧与魏莞都是穿六个耳洞呢。

    那几个嬷嬷穿耳洞的功夫还算不错。她们早得了好些人的提点所以对淑宁一家还算客气。内务府的大婚礼服也很快做好送来了淑宁有些遗憾地收起自己做地那套大红绣花旗袍预备以后当吉服穿。

    所有陪嫁的妆奁都一一齐备佟氏带着淑宁、真珍外加小刘氏与二嫫五个人亲自动手将小件地东西一一装箱大件的都由长福带人装好。结果后来现饰装了四十多盒若算上其他东西一定会过一百二十八抬的要是落了二房的脸面倒不好了。于是佟氏大手一挥:“小件的挤一挤。”于是一个一盒的项圈变成两到四个一盒坠角与零碎的珠宝放在一个匣子里镯子耳坠按质地分放挤成一堆饰总共装成了三十六盒。再让脂粉与梳洗家什伙儿挤一挤又节省了一抬。家俱那边大小几案套着装两柄如意都放在一起字画卷起来装盒。最后加上陪嫁丫环仆役的行李刚好整整一百二十八抬。

    到了婚礼前一天男爵府公中与三房各派几个家人。由真珍带着前往贝子府送嫁妆一路上引来众多旁观者。

    为第一抬装的是嫁妆本与两柄如意大红绸子扎得很喜气。接着是十二块新瓦象征着十二间房是拒马河庄子的房屋数。十块土坯包着彩纸。象征着十顷地。接着就是家俱。各种床、榻、案几、桌椅、箱柜、多宝格、凳、衣架、穿衣大镜等等有黄花梨的有黑酸枝的还有楠木的工艺精湛。造型优雅虽没有描金漆也没有太多的镶嵌与大块地雕刻但却处处透着斯文精致。

    接下来的钟表、盆景等摆设都透着富贵气。各式各样的瓷器、梳洗家什伙儿、胭脂水粉都不是寻常物件。铺盖衣裳、针线尺头、鞋袜荷包等等流光溢彩。却不显俗气。

    最引人注目的饰前后只有十八抬但盒子装得极满几乎没掉出来。各种各样的朝珠、手串、佩件、搬指、项圈、凤钗、簪子、镯环、耳坠耳钳、戒指、扁方、钿子与零碎珠宝闪得人眼花缭乱。

    当东西全部送到贝子府在前院一一摆开供人欣赏时众人都赞叹不已。有人说新郎官向有画名。新娘子也是文雅闺秀看那古董书画便知两人相配了。也有人夸赞那抬拔步床不是京城里常见的式样丝毫不显笨重的同时。又有一种别样地雅致与富贵气。还有人估计那床的雕工与材料在京里里没有三四千两都置办不下来。真珍听说后。忍住笑意仍摆出一副端庄样。

    简亲王府长媳瓜尔佳氏看到这些嫁妆不禁心下一沉:小看那人了。

    原本以为这个弟媳家世一般家境寻常传说在家族中也不太得宠陪嫁应该不会丰厚到哪里去以后大可以不把她放在眼里。没想到嫁妆居然丰厚至此只怕连王爷与继福晋那边都要刮目相看呢。想要让这府里的人不服她只怕很难。

    她想起自己那位两姨表妹心里便泄了气。当初是她劝说滟滟表妹争取嫁给桐英的没想到不成功还累得表妹连指婚都不得。千辛万苦想办法让她嫁了另一位贝子但随着桐英立下大功而滟滟在夫家不得意心里难免就把嫉恨放到幸运儿的身上。只是眼下看来这位轻车都尉家地千金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人。

    东西摆了半日便要收进屋里了。家俱则通通搬进正房原本就是按尺寸打造的不一会儿便摆放完毕。真珍帮着安妆。待诸事完毕贝子府总管带了几个人跟着送妆的队伍前往男爵府代替桐英谢妆。

    当晚淑宁与父母家人说了好几个时辰的话夜里佟氏还陪她睡在一张床上教导夫妇之礼。淑宁一边听一边笑虽然她对这些事多少还是知道些地但还是细细记了下来。

    第二天下午她净身洗面早早吃了晚饭便开始妆身。贝子夫人的礼服极重上头是用金丝绣的四爪蟒纹穿上后便有些走动不便。素馨帮她盘了个圆髻然后用华贵地金约束住头再戴上礼冠。这头冠上顶着六颗东珠最令人赞叹的是礼帽上的两层金缕花打得极薄极精致。不过东西虽漂亮穿戴在身上却不好受待她上了披领、领约、朝珠……她不由得叹息:古代做新娘子也不容易啊难怪要让人搀着走呢重成这样她能动就不错了。

    幸运的是贝子成婚有定制比一般婚礼少了些步骤但礼仪繁重处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贝子府的人很快便来到男爵府外了。他他拉家不敢做些什么杀威风的事府门早早打开几个官员带着仪仗进府花轿就停在中堂。几个内务府的嬷嬷进了内院确认新娘子淑宁诸事完备便示意吉时将至了。

    佟氏流了眼泪对女儿道:“以后……你就是别家的人了要好好孝顺公婆体贴丈夫若是受了委屈千万要告诉家里……”

    淑宁心里酸酸地回想起穿越以来从父母兄弟那里得到的亲情不禁热泪盈框拉着母亲的手道:“额娘我以后会常回来看你们……”便说不出话来了。母女俩抱着哭成一团。

    真珍与小刘氏都擦着眼张保与端宁在门外听见都很是不舍但毕竟是大喜之日不好太表现出来听到嬷嬷们催便劝佟氏与淑宁。忽而贤宁也冲上去抱着姐姐哭吓得小刘氏忙把他拉开了好说歹说了半日。

    那拉氏看着侄女儿穿着大礼服的模样却不由得悲从中来。强自按捺下酸意帮着劝佟氏道:“三弟妹不需如此她就嫁在京里又是自己开府万事都可作主。以后要想回来还不容易么?别误了吉时才好。”

    佟氏收了泪又帮女儿重新整理了妆容方才道:“以后……要好好保重额娘永远是你的额娘。”淑宁点点头便接过素馨手里装了金银戒指与五谷地宝瓶让李氏、喜塔腊氏二人帮着盖上了盖头由她们与内务府的嬷嬷们一起扶着出了屋子。

    佟氏送她出了槐院其他亲属一直送到轿前淑宁登上轿子不久便听到锣鼓声起。随着李氏妯娌登车嬷嬷喊了一句“升舆”淑宁便感觉到轿子被抬起来了。迎亲队伍启程回府。张保一直送到二门外端宁扶轿送嫁。

    因为贤宁太小所以小宝负责了另一边地扶轿之责。他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刚刚进了正红旗官学身高已长到长兄端宁的肩膀下眼下穿起正服也很有大人的稳重样子。

    从男爵府到贝子府并不算远仪仗慢慢走了半个时辰天全黑下来时便到了。喜轿从中门入府来到前院堂前。桐英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二一六、大婚(下)

    淑宁被人搀着下了轿踩在红毡上一步步走进正堂当中只跨了一个雕鞍倒是不见火盆。等有人拿走她手中的瓶子后她从盖头下往旁边看隐约看到了双靴子那大小分明就是桐英的心下定了定。

    在正堂中桐英面向西方淑宁面向东方行了两次拜礼然后便各自就坐。内务府派来主持婚礼的嬷嬷们倒了酒口里说着吉利话将酒奉上两人喝下了。重复三遍后又再起身行两次拜礼。

    淑宁听到有人大声宣布宴席开始便知道婚礼完成了。那一瞬间有些百感交集。自己两辈子加起来也活了几十年了没想到终身大事居然是在古代完成的。这是自己人生的另一个起点。回想起穿越前生活过的世界好像已有些模糊不管那时候的家人对自己是什么态度现在也没必要再计较了。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拥有慈爱的父母、友爱的兄弟、挚爱的丈夫衣食无缺生活富足虽然也有遇到许多不顺心的事但总归是个幸福的人。以后她会继续努力让自己与家人一起幸福地活下去的。

    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觉自己不知呆了多久。桐英那边传来轻轻的闷笑声淑宁扁扁嘴顺着嬷嬷们的指引从堂后往正院里走。一路上她都能看到旁边桐英的靴子想到从今以后便要和这个人相伴终身了心里一软把先前那一点嗔怨都抛开了。

    淑宁只知道一路走的都是红毡依稀能看到旁边的石板路但周围地方到底有多大她却估算不出来。先前看过图纸只有个大概印象。听真珍说前院很大但正院要小些。她不由得有些心急想知道未来的家是什么样子又觉得那块红盖头真是碍事。直到进了屋她认出旁边放置的都是眼熟的家俱心里才安定下来。知道这就是新房了。

    红毡一路铺到拔步床前她看到那床的平台便轻轻挣开旁人的手自己踩上去转过身。与桐英一块坐下了。

    这张床因多了两边地雕花围栏床口比寻常的窄些两人并排而坐隔得并不远。淑宁可以从盖头下看到桐英的膝盖离她自己的只有不到半尺而且对面似乎有一道目光正凝视着自己的方向。她忽然觉得有些羞意。耳朵渐渐热起来。

    然后便有许多东西撒在两人的周围衣边手边都是花生、栗子、桂圆与红枣等物。淑宁只觉得额头上也挨了几下。怪疼的也不知是谁这般鲁莽专往人这个地方砸。

    不一会儿一柄金色地秤杆伸到她盖头下方接着眼前一亮盖头挑开了。她咪了一下眼抬头望去只看到桐英微笑着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后便用温柔的目光盯着她看。

    淑宁却是又喜又羞但想看桐英的意欲压制住了羞涩垂下眼才不到两秒便又抬眼去看他。只觉得他比起上次见到时。气色好多了虽然还是偏消瘦了些。十六k文学网却比以前要胖许多心下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把他再养胖一点健康一点然后……两个人就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但是……他的眼睛未免太厉害了居然那么久都不眨一下……淑宁只觉得耳朵越来越热脸上也辣辣的心想他怎么就一直盯着自己不放了?又不是没见过。可她却忘了双方地确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上一次见面还只是远远看了几眼。即便如此要她先移开目光又有些不舍。

    有人出轻轻的笑声方才惊醒了对视中的两人齐齐闹了个大红脸。李氏、喜塔腊氏与一位嬷嬷拿着三个碗走过来笑道:“该吃子孙饽饽了。”便拿了筷子喂他们。淑宁曾听说这东西很难吃今日才真正藏到是什么滋味。不过当她现桐英吃饽饽时仍旧时不时的朝她看又觉得那东西其实没那么难吃。

    吃过子孙饽饽又吃了长寿面接着便要开脸。桐英虽然很想留下却被人硬拉着出去了。因为外头的喜宴正吃得欢新郎官怎么能缺席?

    向几位长辈敬过酒又与几个素有交情地宗室与官家子弟喝了几杯然后便开始挨桌儿敬酒了。到了女方亲眷席前桐英拿着酒杯郑重敬端宁端宁沉默了一会儿拿起酒杯道:“要好好待她。”桐英点点头:“放心。”两人干了一杯。

    小宝对桐英也算是熟悉的却硬是拿了个酒杯对他道:“桐英哥不姐夫你一定要好好对我姐姐不然我会揍你的。”众人哄笑端宁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道:“姨娘明明说了不许你喝酒地还不快放下?!”小宝却不吭声只是盯着桐英瞧。桐英微微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若我真的欺负你姐姐你只管来揍我。”然后一喝而尽。

    小宝脸上露出喜意也喝了自己那杯却被呛得猛咳不止。端宁笑着帮他拍背:“早说过了小孩子喝什么酒?”小宝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男子汉!”

    众人齐声叫好便有那看他顺眼的人也来敬他端宁拦不住只好劝小宝少喝些。但周围人里也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却恼了小宝道:“神气什么?瞧你那小身板跟豆芽菜似的也敢揍我二哥?!”

    小宝抬眼看看那少年见他衣着华贵又称桐英为“二哥”知他也是简亲王府的子弟想起母亲、先生与兄姐的教导便装作没听见似的只是与别人说话。那少年正要作却听到临桌闹着要新郎官过去敬酒自己也被人拉了一把跟过去了只好回头瞪了小宝一眼。小宝浑不在意只是笑笑便坐下吃菜察觉到哥哥正睨着自己。便陪笑着给他斟酒算是陪罪。

    小宝对于今晚地菜色很有兴趣听说只摆三十席酒便杀了二十一口牲畜满桌的肉菜做法都与自家的不同他要全部吃清楚了。回家形容给贤哥儿听让小弟弟过过瘾虽然结果可能是馋死他。十六k文学网

    新房中淑宁已经忍疼开完了脸修出鬓角。又重新带上了沉甸甸的礼帽只觉得耳垂部位隐隐作痛大概是耳钳太重耳朵受不了了。

    然而她还不能放松因为在娘家嫂子们离去后。她必须独自面对一众夫家女眷济济一堂。她只看到一屋子的鲜色旗袍与珠翠觉得眼花缭乱。

    有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地妇人。瞧着众人闹哄哄的便主动站出来充当引介。她人看着似乎很和气淑宁后来才知她是简亲王府地侧福晋姓郭有一个儿子行三今天刚好满十四岁却是特地随行进京来求封爵的。

    淑宁在她的介绍下才认得那位圆脸细眼嘴角有颗美人痣皮笑肉不笑的少*妇就是传闻中桐英长兄雅尔江阿的正室瓜尔佳氏。而跟在她身边说话温柔细气的年轻女子则是雅尔江阿的妾伊尔根觉罗氏。至于另外两个妾由于郭福晋说得太快淑宁没怎么听清只记得一个姓吴一个姓崔。

    她们都属于雅尔江阿那边。所以与其他地女眷就离得有些远。门边站的那一群都是其他宗室的妻子。吃吃笑着看热闹只偶尔插几回嘴。

    剩下的也都是简亲王府的人除了那位郭福晋还有一位姓李地庶福晋儿子年纪不小了跟王爷与继福晋上京来看看世面的。倒是有个**岁大的小格格也是郭福晋所生闺名叫毓秀活泼泼的很讨人喜欢。虽然封号只是县主但听说在府里极受宠。眼下正在换牙说话时虽时不时漏*点风却毫不在意。

    这位小县主对拔步床最有兴趣扒着那雕花围板瞧个不停后来索性走上外进一屁股坐在床头柜上。这个床头柜本是与床面平行的若不是有两个抽屉在淑宁本也以为是张椅子便也没拦她。

    只见那小县主毓秀左右瞧着睁着大眼问淑宁:“二嫂这个是什么床?我怎么没见过?”淑宁先是为自己地新称呼愣了愣便笑着回答说:“这个是拔步床又叫八步床一般是南边用的北方的确是少见些。我当年随父亲在广州任上时就睡过几年回京后总想着这次叫人去广东置办家俱便索性叫人打了一张。”

    这时瓜尔佳氏说话了:“哟原来是在南边打地?我还以为这些家俱真是在京里花大价钱打的呢。听说广东那边深山野林的有很多好木材?”

    淑宁笑笑:“这都是南洋那边来的广州乃是通商口岸每年都有许多洋人去那里做生意。木材价钱比京里的确是便宜些。何况如今要说打家俱就数苏州和广东好。我们家也是凑巧在广州买木材时正好遇到苏州工匠便让他们就地打了来。”

    瓜尔佳氏不甘心还要再说却听到那几个宗室女眷说着:“原来是苏州式样怪道我瞧着就觉得跟一般的家俱不同呢赶明儿我也叫人打些苏州家俱去。”“我倒觉得广州式样的好我在别家瞧过看着就富贵。”“唉呀你听我说……”闹哄哄的吵成一团。

    瓜尔佳氏没法再说什么突然现在人扯自己地衣角一回头却是毓秀:“大嫂子我肚子饿我要吃饽饽。”她不耐烦地道:“那是给新人吃的都没了。”毓秀不依仍旧吵着要吃东西。

    瓜尔佳氏瞧着郭福晋只是笑着看并不出声李福晋也没有表示心下暗恨正要作却听到淑宁开口道:“若是别的东西妹妹吃不吃?”毓秀忙挨过去:“吃!是什么?”

    淑宁拉开床头柜上边的抽屉从棉花堆中掏出一个荷包来打开一看却是花生芝麻糖与糖莲藕两样。毓秀接过来尝了尝直说好吃又去翻那抽屉看有没有更多。郭福晋去拦淑宁只是笑着说:“不要紧。还有呢本就只是塞空的东西。”

    毓秀掏出另一个荷包来又想看下面那个抽屉一拉开显出几个瓷瓶郭福晋忙推回去斥道:“没规矩!这是你二嫂地东西。怎么能随便乱翻?”瓜尔佳氏也在旁边附和:“可不是?新房里总有不好让孩子看到的东西怎么能乱翻?”她这么一说倒让在场地人狐疑起来怀疑起那瓷瓶里装的是什么。有人捂着嘴轻笑。

    淑宁咪咪眼微笑着弯腰拉开那抽屉。拿出一个瓶子来道:“没关系只是几瓶花露水。因大礼服太重了家母与嫂子担心我会气闷所以放了些在这里。让我醒神用的。”

    毓秀凑过去闻了闻忙道:“这个味道真好闻是什么做地?”淑宁道:“这是茉莉花味的。”毓秀打开瓶子倒了一点出来。果然清香扑鼻。

    在场的人里有不少吃过大礼服的苦没用过花露水的则一个也无所以都感同深受纷纷称道还有人也凑过来闻问是哪家作坊的出品淑宁笑着回答了。瓜尔佳氏瞧着她成了众人关注的中心又是一阵气闷。毓秀睁大了眼看看她。道:“大嫂子你不舒服么?要不要擦擦这个?”

    瓜尔佳氏一阵恼怒:“不用!”郭福晋飞快扫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今儿外头地客人也多只福晋一个人怎么能应付?咱们出去帮忙吧。”伊尔根觉罗氏微笑着应道:“是啊继福晋一人太辛苦了。姐姐咱们出去帮着招呼客人吧。”瓜尔佳氏黑着脸。与众人一起出去了只留下李福晋、毓秀与几个嬷嬷在。前者几乎不怎么说话淑宁便只好与毓秀聊天觉得与小孩子在一起倒比先前轻松些。

    所幸这座贝子府地处偏远离简亲王府与其他客人的住所都有相当的距离。有不少客人看着时间不早了便早早告辞只相约往后再多喝几杯。简亲王府一众女眷也都跟着离开。桐英送了客人把几个想要闹洞房的损友死命赶走了才回到新房中来淑宁听着他在外头赶人心下暗暗好笑只是有些奇怪怎么一直不见桐英进来?

    素馨似乎看到什么出去了一会儿进来笑道:“贝子爷在喝醒酒汤呢说让姑娘……让夫人先换了大衣裳吧。”

    淑宁脸一红便在嬷嬷与丫头们的帮助下脱下大礼服与礼帽换上一身大红夹棉旗袍头上梳了个圆髻只插了朵大红绒花。脸上地脂粉也都洗掉了擦上些润肤膏。

    她看着嬷嬷们收拾了床上的喜果铺上块大白绸子忽然醒悟到这东西的用途刷的一下红了脸忙转开头去。

    桐英进来了已经换了一身新衣裳比先前的大礼服要轻便许多。他轻咳一声众人都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淑宁咬咬唇忽然觉得很紧张。

    桐英却盯着她看了又看她忍了一会儿恼了:“你瞧什么呢?!”桐英笑嘻嘻地道:“我瞧你这个样子比方才还要好看。”他吸吸鼻子:“什么香味?怪好闻地。”然后便一直闻了过来。

    淑宁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是花露水的味道方才毓秀妹妹拿出来用了些。”桐英在床边坐下道:“这个味道衬你好闻。”

    两人静了下来淑宁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不一会儿桐英抓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她脸又红了耳根子烫但并没有甩开。正羞涩间却听得一声“咕咕噜”愣了愣呆呆地看向桐英。

    桐英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肚子饿了……光顾着喝酒没吃多少东西……”淑宁扑哧笑出声来拉开床头柜抽屉又掏出一包糖:“幸好毓秀妹妹没再多摸一回不然就一点不剩了。”

    桐英笑笑正要接过却忽然顿住道:“我要你喂我。”淑宁愣了愣红着脸将一块糖藕塞进桐英嘴里被他飞快咬住她忙收手回来但仍察觉到方才那一瞬间擦过手指尖地柔润感脸上更热了。

    桐英吃了一半又喂淑宁吃下另一半然后清清嗓子忽然喊了句:“夫人。”淑宁一愣笑着“哎”了一声只觉得嘴里甜意更甚。桐英笑了笑又小声喊了句:“老婆。”淑宁笑了出来瞄他一眼又“哎”了一声。

    桐英咧嘴笑得欢看看淑宁又看看别处摸了摸头一把抱过来。淑宁吓了一跳回想起那一次拥抱便静静地伏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桐英的手臂越抱得紧了。

    过了好一会儿桐英忽然道:“果然推迟两年成亲是对的。”

    淑宁不解仰起头看到他一脸正经便问为什么。结果桐英道:“不但变成美人了而且抱起来很有料跟当初相比就跟豆芽菜和大白菜似的。”

    淑宁愣了愣脸刷一下完全红了深吸几口气左右看看便随手一个枕头打了过去。

    (不要怨念不要怨念啊

二一七、请安

    淑宁在素馨的帮助下梳着头耳朵听到两个内务府的嬷嬷在床边小声议论的声音简直快要把头埋到地上去了。看到她们将那块白绸捧出去她脸上的温度噌噌噌往上升都热得可以煮鸡蛋了偏偏素馨和冬青两个还在红着脸偷笑!

    天啊地啊以前听说哥哥嫂子成亲后母亲和温夫人都会去检查她还只当趣闻现在轮到她自己才明白这是多么的事情。真珍嫂子我对不起你!!!

    都是那个桐英的错!如果不是他……她回想起昨晚的情形脸刷的一下又涨红了。

    素馨看到自家姑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忍笑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淑宁嗔她一眼摇头道:“没事没事。”然后主动拿起梳妆台上的镶珠双喜钿子在冬青的帮助下戴到头上又拿起把小圆镜小心地补着粉掩盖住淡淡的黑眼圈。

    桐英掀起帘子进来问:“好了么?早饭已经备好了。”他已经换好衣裳整个人精神焕笑意盈盈。

    淑宁瞄了梳妆匣镜子里的他一眼没说话。桐英笑着走过来对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她们偷笑着出去了。淑宁恨得牙痒痒:怎么那么快就被他收服了呢?你们可都是和我一起生活了很多很多年的人啊。

    桐英挨近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你恼我了?对不起了以后我会节制些。”淑宁一轮捶过去:“还说还说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你这可恶的家伙!”桐英笑得很欠揍地伸出左手握住她的拳头右手拿起一支干净的眉笔沾了点胭脂替淑宁画起唇来。

    淑宁先是一怔又怕会弄花原本的妆容。只好顿住不动等他画完了看看镜子居然很好看。她怀疑地瞄了桐英一眼:这小子莫非经验丰富?

    桐英看明白她眼神的意思忙道:“你也知道我最擅长什么画画而且还是人物画。这美人啊仙姑啊画唇的时候多了当然知道该怎么画。我可是很正经很正经地人。”

    “你要是正经就没人不正经了!”淑宁想“先听着吧若是敢撒谎。背地里勾三搭四、粘花惹草的哼哼哼……等着瞧。”她瞥了这个新婚丈夫一眼。

    看到她那一眼桐英忽然感到一股寒气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帮着妻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待她梳妆完毕便扶她站起身来。

    淑宁顿了顿努力忘掉身上不自在的感觉。在桐英的手臂上掐了一把才慢慢走到外间。

    桌上已经摆开许多糕点了。桐英拿过一碗温热的乳汁状的东西道:“我听说你从前在家爱喝羊奶这个是牛乳也很好你尝尝?”

    牛奶当然好了现在没有那些专门产奶的奶牛品种只能靠普通母牛。牛奶也不容易得呢。淑宁喝了一口觉得与记忆中地牛奶味道有些不同不过很香醇。她瞧瞧桐英倒了半碗在他碗中道:“你也要喝。先前连着辛苦两年跟我好吃好喝可不能比。”

    桐英也没推。笑了笑便仰头喝光了又给她夹点心:“这个是鸳鸯玫瑰糕是宫里赐下来的你尝尝。”

    淑宁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满嘴的玫瑰馅香甜味道诧异地说:“这时候哪里来的玫瑰花?不是早过了季节么?”桐英道:“还可以用大棚养地我们其中一个温泉庄子里就有几个玻璃大棚专门用来种花草更别说宫里了。昌平那边可有好几个皇庄是建在温泉口上的呢。”

    淑宁点点头见桐英又夹了一块凑过来便又吃了一块自己也夹了一块喂他。

    两人你来我往的半是玩半是吃实际上都甜在心里。吃过早饭喝了口红枣茶淑宁忽然想起一件事:“呀我嘴上的胭脂……”便没了声音直瞪着桐英忽然变大的脸呆。

    桐英舔舔嘴笑道:“反正都已经糊了干脆弄干净些再上吧嗯?这个也是玫瑰味道地……”话音未落便被甩了一帕子然后就看到新婚妻子红着脸冲回卧房去了。

    门外传来吃吃笑声桐英瞪了素馨她们一眼指指桌上的碗碟便跟进房间里去。

    淑宁重新画好胭脂恶狠狠地对他道:“不许你突然偷袭我!尤其是别人面前!”桐英笑嘻嘻地抱住她道:“好好我以后会注意。”然后香了一口飞快挡住她的双手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快动身吧今儿要先进宫给太后、皇上、娘娘们请安然后回王府去会亲事情可多着呢。”

    淑宁见他说得有理也顾不上打情骂俏了连忙收拾好便与他一起出了院子来到垂花门外登车。

    这是她第一次坐贝子夫人地马车是内务府全新打造的红盖青缘青帏红还散着桐油的味道。车子看着很漂亮而且是防震的那种车厢里还有专门用来放暖壶的架子。不过里面的格局摆设不如先前自家用的马车舒服淑宁暗暗决定有空时要好好收拾一下车厢。

    桐英骑马淑宁坐车在众随从的陪伴下往皇宫方向进。贝子府离地安门比较近他们便一直沿着什刹海走跨过三座桥从皇宫后门地安门进宫……沿着长长地甬道进了神武门便要下车走路了。桐英有些抱歉地对淑宁道:“若是觉得累就跟我说一声在宫里不好坐车只好委屈你了。”淑宁笑笑并不在意反而对于旧地重游很有些兴趣。不过今天她要去的地方很多都是从前不曾去过的让她有了些好奇心。

    夫妻二人跟着领路的太监先到了慈宁宫。这里反而是他们此行目标中最远的一个所以淑宁走得有些累了在宫门外头略休息了一会儿才上前求见。

    太后还是那付慈眉善目地样子不过对淑宁完全没有印象。只知道这是“简亲王府二小子新娶的媳妇儿”表现得很慈爱还给了很不错地赏赐当见面礼。看得出来桐英偶尔还是会来讨讨她欢心地。

    倒是太后身边的明澜姑姑进来回禀事情时认出了淑宁便对太后耳语了一番太后顿时就冷下脸来。桐英不知何故。便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说笑太后又被他逗笑了气氛方才好些。

    淑宁略有所觉但对于她来说这位老太太原本就只是位传说中的人物。身份再高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因此并不在意。倒是太后过了一会儿便问她:“你是从前威远伯府的女儿吧?明澜说从前见过你的。”淑宁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应了声是。

    太后轻轻点了点头又道:“你姐姐……是二姐姐吧?叫婉宁地。如今怎么样了?”淑宁心里有些明白了便回答说:“二姐姐如今在四贝勒府安然度日先前重阳节时。家里曾派人去看过她说是一切安好最近正在学佛让娘家帮着找几本佛经呢。”

    太后轻轻笑了笑:“若是真心的倒是她的造化了。”便不再谈她略聊几句就觉得乏了桐英很有眼色地拉着妻子告辞。

    出得慈宁宫来。桐英忽然握住了淑宁的手轻声说了句:“没事的有我呢。”淑宁笑笑她本就没放在心上不过桐英地手很暖和。暖得她心也暖了便任他握着。直到走近乾清宫方才脱开。

    让人报了上去后没多久便走出一个年青女子来简单的宫装头上挂着流苏正是从前见过一回的名叫璇玑的大宫女。只见她淡淡笑着对他们道:“给贝子爷和夫人请安皇上如今正在接见大臣呢两位请先坐一坐吧。”桐英很客气地应了拉了淑宁一把两人随着璇玑来到偏殿的一个小房间里等着。

    淑宁认得这是当初头一回来乾清宫时呆过一阵子地小房间上次来时她与桐英正为获得指婚而努力这次来却已是夫妻。她有些感慨瞧瞧左右没人便告诉了桐英。

    桐英笑得弯了眼拉过她的手便不肯放淑宁挣了两下见挣不脱也随他去了。只是桐英还不安分地挠她手心她便瞪了几眼谁知桐英却摆了个鬼脸出来她没忍住扑嗤一声笑出来忙掩了口侧耳去听外头见没什么动静方才松了口气又瞪了桐英偏他还是笑嘻嘻的。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吓了两人一跳不知生了什么事然后便听到隐隐约约骂人地声音。桐英略皱了皱眉飞快说了句“是皇上”便走到门边朝外头招了招手。淑宁看到门口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小太监。

    桐英问那小太监:“小万子方才是西暖阁那边传来的声音么?生什么事了?”小万子探头瞧了瞧小声道:“奴才不知好像是哪位大人惹皇上生气了。”桐英挥挥手让他离开了回过头来苦笑道:“看来我们要等很久了。”

    果然他们等了足有半个时辰才来了位中年太监。桐英迎上去问好:“李谙达皇上可有空见我们了?”那李谙达却脸带歉意地笑道:“真对不住贝子爷只怕皇上今儿没空见二位了不过来日方长您也别放在心上。”桐英也没在意只是悄声打听西暖阁里生了什么事。那李谙达叹息一声瞧瞧外头没人便小声道:“今儿一早万岁爷就心情不好康王府来人说康亲王老病犯了。”

    桐英一脸诧异:“不会吧?不是听太医说已经没事了么?昨儿我成亲巴尔图还来过喝喜酒呢。那时他明明说老王爷身体没事啊。”李谙达叹道:“就是昨儿半夜里犯的病说是被痰给迷住了。太医先前回报说康亲王年纪大了上次出征时已经撑不住若不是带了那株老参还不知能不能捱到今日呢只是如今着实是病得重了只能尽力而为。皇上心里难受接着又有折子说黑龙江大水偏偏江南那边又有灾因此便了火。”

    桐英微微皱了皱眉笑着向李谙达道谢又悄悄塞给他一样东西:“上回你说腿疼想找些好药我这个是朋友家的祖传秘方儿专治腿风的李谙达试试吧。”对方笑着袖了嘴里说着谢掉头瞧了淑宁几眼。

    淑宁本来听了他们的话正为絮絮担心收到桐英的眼色忙笑着向李谙达问了好。那李谙达倒是个和气的笑着说:“夫人娘家父亲是在直省任参政道地吧?方才皇上还对大臣们说起直隶也是连年有灾但布政司的官员懂得兴修水利因此粮食收成不少。江南三省闹灾官员却只管向朝廷要钱因此很生气呢。”

    桐英拉过淑宁又再向他道谢李谙达笑着摆摆手出去了。

    淑宁随桐英出殿外才慢慢消化了方才听到的消息。看来父亲的前景看好呢只是他现在已经快要任满了下一个任命会是在哪里?希望不要进朝现在京中的官员能独善其身不被卷进朋党地人真的不多。与其被这些讨厌地事缠上倒不如在外地做官呢。最好是留在直隶离京城近又有些距离。

    桐英拉了拉她的手她才现已经走到一处不认识的宫门前:“这是哪里?”桐英道:“是永寿宫啊咱们先跟惠妃娘娘请安吧。”

    照规矩他们只需要拜访几宫主位就行了不需要每个妃嫔处都要去不然一天都去不完。惠妃与荣妃处只是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很快退出来了到了宜妃所居的翊坤宫时淑宁很意外地现宜妃居然表现出很热情的态度。

    听得宜妃与桐英的交谈她才知道原来在西北大战时五阿哥被炮弹碎片击伤又惊了马差点摔下来。桐英当时因负责带路就在他身边便拉了一把算是救了他一命。可回京后五阿哥因脸上受伤一直不爱出门又是桐英送去一种很管用的药膏现在五阿哥脸上的伤已好了许多。

    为什么先前没听二房那边有消息传来呢?难道因为不是好事所以媛宁也没打算跟亲戚们提起?奇怪的是这种事应该很多人知道才对怎么大军回师好几个月了她也没听到些风声?

    宜妃对桐英很是感激就算知道淑宁是她曾经非常讨厌的人的妹妹也因她成了桐英的妻子而表现出十足善意赏的东西也很大方居然有一对名贵的碧玉镯子。她还对桐英道:“如今五阿哥整天呆在府里不肯见外人总不是办法其实他那伤也没什么。你若是有空就多去看看他吧他对你是不会避而不见的。”桐英应了说了一会儿话也退了出来。

    淑宁盯着桐英有些不敢相信。她记起来了历史上的五阿哥好像真的有毁过容啊可方才听起来似乎伤势并不重这是哪里来的蝴蝶啊?

    桐英瞧见她的眼神笑了左右瞧瞧小声对她说:“那药膏是四阿哥收罗来的只是五阿哥一直避着他怕不肯受才借我的名义罢了。再过些日子我把消息悄悄透露给五阿哥也好让他们兄弟和好。”

    淑宁张了张口不由得也笑起来。

    (我需要一个文人的名字有没有人客串?最好有名有字)

二一八、会亲

    经过曾经熟悉的储秀宫正要准备横跨御花园、前往东六宫的淑宁与桐英意外地在御花园里遇到了常露、笑雪与另一个女子。她们似乎是在闲逛中。

    给淑宁他们带路的小太监行礼称呼她们为“常嫔娘娘”、“马贵人”和“林格格”后者似乎是东宫的女眷。淑宁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淑宁依礼道了万福笑雪与那个女子都还了相同的礼唯有常露颔示意。她如今是嫔也算是个“主子”了看得出很有些派头虽然仍是我见犹怜却已没有了从前娇怯怯动不动就流眼泪的模样。倒是笑雪仍旧是文雅和气的样子只是在常露面前有些沉默。

    她们都笑着与淑宁寒暄只是那位东宫的林格格不知为何面对淑宁有些不自在打过招呼便左顾右盼了。

    桐英不好与她们攀谈又觉得有些厌烦加上他不想妻子与宫里的女人打太多交道所以等她们略说了些近况后便轻声催促淑宁。常露淡淡笑着对淑宁说:“许久不见你二姐姐了帮我带个口信若是进了宫记得来看我。”然后对桐英稍稍点头示意便走了。笑雪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淑宁叹息一声真真是物事人非了。她见到桐英在看自己似乎有些不解便笑着拉起他继续走了。

    经过当初落水受伤的池子时她正要对桐英说起那件事却忽然想起来方才那位东宫的林格格不就是与她同届的秀女林玖么?似乎是推魏莞落水的嫌犯只是后来不了了之而已。从延禧宫那位瑞禧姑姑的话来看应该是误中副车对方其实并不是真凶。

    不过这位林格格是几时进的东宫?记得当初选秀结果出来时。她还是位记名秀女并没有指婚后来66续续下达的指婚令也没有她地名字。怎么忽然不声不响就成了太子的妾室?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觉得有人在扯她的袖子回头一看桐英一脸好笑地看着她。指了指前面的宫院门:“永和宫到了你还要多久呆?”带路的小太监把头埋到礼盒后肩膀微微颤抖着。

    淑宁怪不好意思的见桐英一脸坏笑便捶了他两下。看看后面的院子。若有所思:“那边是延禧宫吧?我来过地。”桐英点点头:“咱们先进这里这永和宫的主子是四阿哥的母妃德妃娘娘。”

    淑宁还是头一次近距离见德妃。她是个文雅秀气的女子容长脸儿白皮肤眼睛不大。却象黑宝石一般明亮眼弯弯嘴角翘翘。看上去永远是在笑着的很和善很讨人喜欢。她说话行事都依宫规行事却不会让人觉得死板与她交谈会给人如沐春风地感觉。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这份和善仅是对桐英而言对于淑宁却很冷淡。不是很明显的冷只是无视。除了一开始介绍淑宁的身份时略点了点头外她所有话都是对着桐英说的甚至连赏赐地礼物也只是交给他。淑宁能感觉到这位德妃娘娘很不喜欢自己。为什么?难道又是因为婉宁?

    淑宁虽然有些郁闷却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她现在更担心的是桐英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对方地冷淡。并且开始生气虽然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她说不出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她只是看到桐英抿着的双唇时有了这种感觉。

    果然当德妃娘娘提起桐英的弟弟要成为十四阿哥伴读的事时桐英淡淡地道:“这件事家里还没最后定主意阿玛大概会再考虑的。两位弟弟年纪虽合适但实在太顽劣了家里都怕他们会带坏了小阿哥们。他们进京以来闯了什么祸娘娘大概还不曾听说吧?”

    德妃有些诧异她以为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先前简亲王继福晋不是很赞成么?不过若简亲王府真的拒绝她也不好说什么。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便端茶送客。

    桐英出来后便紧紧抓着淑宁地手脸色有些黑。淑宁觉得心里很甜瞄了眼走在前面的小太监靠近桐英小声说了句:“我不在意你别生气了。可别为了我误了正经事。”桐英看看她笑了:“放心我有分寸。”

    延禧宫的佟妃大概是最欢迎他们的人了不但出手大方甚至还要留饭。若不是桐英再三说明还要赶回王府见王爷福晋她还不肯放人呢。

    不过佟妃倒是透露了一些消息七福晋魏莞已经怀孕了所以昨晚上才没来喝喜酒。而她也是从桐英与佟妃的对话中才知道昨晚上地喜宴三阿哥、四阿哥夫妻都到了只是没来和她打招呼又因为离家远走得比较早;五阿哥夫妻都没来但五福晋媛宁送了大礼;七阿哥倒是来了还想要闹洞房是被桐英赶走的人之一。絮絮地丈夫巴尔图也掺了一脚不过絮絮本人因为女儿身体不适留在了家里。

    怪不得昨晚上新房里一个认识的皇家或宗室女眷都没有呢都赶得不巧了。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记得桐英跟欣然的丈夫伊泰交情挺好呀怎么不见欣然来呢?

    出得延禧宫来她问了桐英这个问题结果桐英道:“这个我也不清楚贴子早就送去了也许是家里有事吧。一路看中文网”她想想也是便不再问了。

    桐英看了妻子一眼决定还是将实情隐瞒下来。他与伊泰早有默契两家的来往还是不要太密切比较好如果两人的妻子友情不变继续私下交往倒没什么但有些事就不要让她们知道了。

    这时已经是午时该去的地方都去了两人也该回王府了。淑宁觉得有些累想起不知要在这皇宫里走多远的路脚便软。桐英安慰道:“不远了。咱们不从正宫门出直接走甬道出外廷坐车从东华门外绕回正阳门去。我早就叫人把车停在那边了。再坚持一会儿吧。”

    听起来不错淑宁稍稍提起了精神却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传来领路的小太监迅跪倒在地口称“拜见太子殿下”。桐英皱皱眉。飞快地小声说了句:“快装作很累的样子。”便笑着扶她转身行礼:“太子殿下真巧。”

    太子是来请桐英与新婚妻子一起去东宫坐坐的桐英有些为难暗示了一下淑宁很累而且还未回府拜见公婆。再耽搁下去恐王府那边会不高兴。太子看了看淑宁无精打采的样子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桐英下次进宫时记得去找他便走了。

    桐英脸上露出了疲态叹了口气。又重新换上笑容:“我们快走吧。”淑宁点点头有些心疼。

    等到他们终于与随行人员会合时已经过了两刻钟了。淑宁觉得两腿沉甸甸地。又累又饿又渴。桐英也钻进车里与她同坐从角落的箱子里翻出两只茶杯拿过暖壶倒了两热茶。

    淑宁瞪大了眼:“哪里来的热水?”桐英道:“他们等我们时借人家的炉子烧的水。现在喝刚刚好。”说罢递了一杯过来。淑宁喝了口热茶只觉得冷得快僵掉的身体又恢复了知觉。

    马车稳稳地前进着很快就出了东华门过了一盏茶左右的功夫。便听到外头人声暄闹车子靠边停了下来。淑宁正在闭目养神察觉到有人递了包东西进车里等马车重新动起来时她被摇醒了。桐英道:“新鲜出炉地点心快吃点吧。都过了午时了。王府那边只怕早吃过饭了不知有没有留我们的份。”

    淑宁早饿得不行了就着热茶吃了好几个饽饽倒也认出这是正明斋的出品。看来是刚刚过了正阳门大街离简亲王府还有些距离。她与桐英分享了那包点心又担心随行的人会不会饿着桐英笑道:“他们是在宫门外等我们的还怕他们找不到吃喝么?放心吧。”说罢揽她过来让她靠着自己地肩膀休息。淑宁虽然觉得他骨头硬不是个好枕头却仍甜蜜蜜地挨了过去。

    终于到了简亲王府桐英向王爷、继福晋与兄嫂解释说是因为在宫里等皇上接见时等得有些久了所以回来晚了。简亲王并没说什么只是叫他们先去拜祖宗。

    这位王爷虽然已经有了孙子但年纪只是四十岁上下不过看上去有五十岁了满面风霜看着倒挺有威严。

    淑宁随桐英拜过祖宗又拜公婆磕了好几个头。幸好对于庶母不需行这个礼不然即便淑宁早已习惯在逢年过节时向祖宗牌位与长辈磕头也会磕晕的。又亏得桐英的多位庶母与弟妹都不在京中省却许多功夫。

    桐英的哥哥雅尔江阿看上去比自家老哥端宁年纪大一些留着小胡子很有军人的样子。其他地兄弟有一位排行老三的阿扎兰正是郭福晋所生昨日刚满十四周岁。一位排行老五的实格是李福晋之子比小宝略小几个月。继福晋所生地两个儿子一个快十一岁了一个只有七岁都是顽皮小子。

    桐英的妹妹很少除了昨晚见过的毓秀便只有另一个还留在奉天的妹妹只是听说她身体不太好。

    会亲除了见直系血亲还有许多亲戚。宗室的亲戚可说是数之不尽了所以来的只是几位与简亲王府或桐英交情较好的。淑宁随桐英一起行了无数个礼心中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做两件特制的皮裤象端宁成亲时穿过那件那样地也好让自己和桐英少受些苦。不过他们虽然受了些罪收获倒也丰厚。来的多是封王的不然也是皇族或宗室出手相当大方要是把今天得的礼物都收集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呢。

    其中四阿哥与七阿哥因与淑宁娘家有亲不肯受她地礼只让桐英单拜了事。简亲王府的人看在眼里私下又有计量。

    等众亲友都纷纷离开了桐英与淑宁才有空歇下来在堂上占得一席之位与家人坐在一起。淑宁只觉得肚子又有些饿了只能忍着不作声。

    简亲王对三个大儿子道:“听说杰书有些不好了他府里今日都没人来回头你们兄弟仨儿随我去他府上探望探望老二媳妇就暂时留在府里吧。”淑宁忙与桐英起身应了心中有些不安。

    桐英想了想对父亲道:“孩儿有件事与父亲商量。关于五弟六弟给皇子做伴读地事父亲还是再考虑考虑为好。”

    不等简亲王反应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便先皱了眉头:“这件事都跟宫里说好了的怎么能反悔呢?何况你弟弟们若与皇子来往将来也能搏个好爵位。如今不比从前爵位难得多了。”

    桐英道:“福晋可知道给皇子做伴读是什么情形?皇子在课堂上受罚都是由伴读代受的。我们本就是宗室还是铁帽子王府家里的孩子都没受过大委屈别说代人受罪就算是自己在家读书也从没挨过板子。别人不说六弟是福晋亲生的骨肉从小娇养福晋舍得让他吃那个苦头?”

    博尔济吉特氏有些犹豫了:“可是……那些先生知道我们敬顺的身份总不会还那么大胆吧?”

    桐英淡淡地道:“他们能成皇子师就是因为学问好要求严格对皇子尚且不留情何况宗室子?再说五弟不爱文只好武倒罢了平时也能早起练练骑射。六弟九弟向来有些懒惰他们真的能习惯上学的日子么?天天天不亮就要起来晚上还要温习功课到深夜天天都要背书、写字、练武……”

    他说了许多听得那几个小孩子面色白博尔济吉特氏与李福晋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简亲王却道:“怕吃苦就不肯学怎么行?难道要让人笑话我儿子是废物么?”

    桐英笑道:“若要上学宗学就好那里一样有好师傅而且不是去做伴读。我与大哥都认得好几位先生托他们多关照弟弟们是不会有问题的。总比弟弟们进宫替皇子挨板子强当初五阿哥背不好书他的伴读手都快被打烂了现在连握笔都有些难呢只能做个闲职。”

    简亲王沉默不语博尔济吉特氏先急了劝道:“先前是我考虑不周了若真是这样只怕敬顺真的不适合做伴读呢。”雅尔江阿倒无可无不可的看到弟弟递过来的眼色沉吟一下还是没出声。桐英皱了皱眉不说话了。

    最终事情暂时摆到一边简亲王决定年后再考虑这个问题反正他们一家可能要在京里呆上一段时间。看着天色不早了他招呼三个大儿子一起到康亲王府上去探病。

    淑宁就这样不得不独自面对王府众女眷其中就有那位对她有莫名奇妙的敌意的大嫂瓜尔佳氏还有不知深浅的博尔济吉特氏。

    可怜她已经累了大半天肚子还饿得要死。

    (抱歉抱歉)

二一九、一一

    看着瓜尔佳氏在那里自说自话淑宁忽然觉得她很可悲从前还把这个妯娌当成了大Boss之一结果对方却没觉自己已经成了小丑也不知道旁观的人是以什么目光看待自己的。

    瓜尔佳氏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家妹妹们包括堂妹与表妹是多么的优秀寻常人家的闺秀根本没法比不与她们结亲的人是多么的愚蠢。说这话时她还故意瞥了淑宁一眼。但淑宁只是装成一副乖巧羞涩的新嫁娘的样子低眉顺眼地听着眼角却时不时地偷看继福晋、郭福晋、李福晋与瓜尔佳氏身后那些妾的反应。

    几个福晋只是微笑着喝茶吃点心偶尔互相交流几句对点心味道或茶叶品种的意见对于瓜尔佳氏的话基本不表示看法甚至还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几个小妾唯唯诺诺只有那个伊尔根觉罗氏在皱眉而且皱得很明显。淑宁有些心寒连昨晚上表现得很亲切的郭福晋也没说什么看来此人并不是她原本以为的那么和善心里恐怕也有些小九九吧?

    淑宁早听说过简亲王府里的纠纷因嫡长子迟迟未获封世子所以与兄弟们都有些不和。而继福晋本身有三个儿子也有自个儿的打算。早听说她与瓜尔佳氏不和应该是因世子位而起的。她对于桐英这边大概是防备为主兼而拉拢只要桐英与长兄疏远转而站到她这边那么无论是她的儿子得封世子还是桐英得封世子她都能有好处。但在淑宁看来桐英不象对世子位有什么想法而且与兄长是一母同胞对于这么一位嫂子。都愿意去关心她所以原则上是站在兄长雅尔江阿这边的。身为他的妻子就算再怎么讨厌瓜尔佳氏也不能成为继福晋那边的帮凶。

    至于郭福晋李福晋两位都各有儿子她们对世子位是否有想法呢?

    淑宁觉得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还是回家后问过桐英再作决定吧。

    “弟妹你有听我说话么?!”瓜尔佳氏现淑宁有些心不在焉怒火上来了。

    淑宁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这位大嫂实在不聪明新婚当天就给新人难堪。还故意贬低妯娌就算她是长嫂也没有资格这么做吧?还是当着长辈的面。她若真是为了丈夫的世子位着想就应该拉拢自己才对吧?在这里说那么多有地没的有什么意义?

    于是她细声细气地道:“大嫂的话。弟妹实在有些不明白大嫂可是对这桩婚事有些不满意?”

    瓜尔佳氏一扬眉:“你还算有自知之明嘛那当……”“当然是满意的!”伊尔根觉罗氏打断了她的话。绽开笑脸道:“二夫人真会说笑这可是皇上亲自指的婚事我们夫人怎么会不满意呢?夫人不过是为您引介几位娘家姐妹以后都是亲戚也可多来往。”边说还边往瓜尔佳氏那边飞了个眼色顺便瞄了几位福晋一眼。

    瓜尔佳氏先是涨红了脸明白了伊尔根觉罗氏的话意后脸又白了白。很自然地便顺着她地目光看向几位福晋现对方似乎有些看好戏的样子后一股怒气就涌了上来不过还是强忍住了。她觉得自己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但又不敢对这些名义上的长辈说什么。转向淑宁又想起对方是皇上指婚的。只好将怒火撒到伊尔根觉罗氏身上:“我在和弟妹说话你插什么嘴?!别忘了自己地身份!”她甚至还对着这个妾甩了袖子。

    伊尔根觉罗氏往后倒了一大步被丫环接住了才没摔倒。那丫环便先为主子不平了:“夫人我们格格正怀着身子呢您怎么能这样?!”却被伊尔根觉罗氏拦住了:“别说了小钰是我的不是。hTtp://”然后站直了身子谦卑地对瓜尔佳氏说:“夫人奴婢知错了。”

    瓜尔佳氏轻蔑地瞥她一眼这时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说话了:“哟原来缨络已经怀上了?这可就是媳妇儿你不对了她一个有身子的人让她站着侍候已经不妥了怎么还能推她呢?”说罢便吩咐人多摆张凳子来让伊尔根觉罗氏坐下。

    伊尔根觉罗氏再三推却才一脸不安地坐了下来。瓜尔佳氏脸都快气歪了狠狠瞪了她几眼她一副委屈的样子泪珠在眼眶里转了又转。

    淑宁见自己不再是焦点倒也乐得看戏对于桐英大哥的这个妾原本印象不错但她怎么觉得这种情形很眼熟?

    博尔济吉特氏转头对淑宁微笑道:“方才你大嫂说地话不合适我替她给你陪不是吧你别生她的气。”淑宁略皱了皱眉笑道:“怎么会?大嫂只是给我介绍她的妹子罢了。说起来我听说大哥大嫂有个儿子已经三岁了最是聪明伶俐今儿怎么不见?”她不容易脱开身可不想又被人扯进来当靶子。

    瓜尔佳氏听到她夸自己地儿子心里倒也有些喜意觉得这个弟妹也有些眼光便道:“在屋里呢天寒地冻的他小孩子怎么经得起?所以我不让他出来。”几个福晋互相看了几眼都有些不屑。

    淑宁着意问了些这个孩子的事见瓜尔佳氏的注意力渐渐转移了方才暗暗松口气。这种会面真累人若不是看在桐英的份上她真不想再待下去。回想起他方才离开前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重又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些麻烦的女人。

    幸好男人们去得不久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简亲王带着儿子们回来了。淑宁一见桐英顿时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留意到雅尔江阿听了丫环的几句话后朝妻子皱了皱眉便柔声安慰伊尔根觉罗氏去了。瓜尔佳氏地脸又歪了晚饭时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晚饭时淑宁按足新媳妇规矩为公婆布菜侍候饮食。待他们吃过了才在小桌上吃自己那份。简亲王很满意还说以后不必立这样的规矩了自家人不必客气云云。继福晋瞥了瓜尔佳氏一眼也笑道:“真不愧是高门大户的闺女就是懂规矩。”瓜尔佳氏的脸更歪了。

    淑宁低着头微微皱着眉心想自己可不是故意与大嫂作对的。完全是照自家老妈地指示啊不管怎么说先照规矩做足了免得被人说闲话反正又不是住在这边地。偶尔委屈一下也没什么。

    饭后淑宁与桐英告别离开。一行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桐英便下马上了车。看到妻子一脸疲倦他有些心疼地道:“对不起委屈你了。很累吧?”淑宁微笑着摇摇头拉过他坐在自己身边。桐英将她冰冷地手塞进自己怀里给她取暖。

    淑宁问:“下午你去康亲王府。康亲王怎么样了?可见到巴尔图?絮絮表姐的孩子得的是什么病?”桐英道:“太医用了针康亲王已经醒过来了只是有些头脑不清楚眼下也只能静养了。巴尔图的闺女只是小伤风不碍事改天我们可以打人去探望。”

    “不能自己去么?”淑宁问。

    桐英道:“我是无所谓但他家女眷都在照顾康亲王。你去见表姐一个人就有些不方便了。”

    淑宁想想也是康亲王府规矩挺大絮絮那个性子在那里日子想必不太好过。还是不要给她添麻烦吧。

    马车沿着大道直走淑宁靠在桐英肩上。齐齐闭目休息忽然间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便直起身掀开窗帘往外看果然看到不远处男爵府的红灯笼正明晃晃地挂着王二在大门口吆喝着小厮们牵马。

    马车飞快地跑过淑宁望着越来越小地大门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忽然背上一暖桐英靠了上来下巴搁在她肩上伸手帮她放下帘子轻声道:“别担心我们明天就能回去看了再过一个月还要去住上一个月呢。”

    淑宁笑笑窝进他怀里继续闭目养神。

    回到贝子府他们换下大衣裳便穿着家常棉袍缩在屋子里。正屋的东间有炕已经烧了一天了桐英搬开炕桌让妻子半躺在炕上盖着一床薄被他轻轻地帮她揉着腿脚。淑宁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他的动作有些古怪红着脸要推开他。桐英却笑嘻嘻地抱着她的脚不放。

    小夫妻俩正打情骂俏着素馨小心翼翼地在外间探问说是外头地总管将宫里的赏赐送过来了。淑宁与桐英这才想起今天有不少收获而皇帝事后也派人送了礼物到贝子府于是便让人将这些东西全都拿到炕上两人拿着把玩。

    皇帝送来的是一套文房四宝、一对水晶鸳鸯、一对香袋和两匹上造的绫罗简亲王与继福晋最大方送的是一整套赤金镶宝石地饰和一把柄与鞘上都镶了宝石的刀明晃晃的让人看花了眼。其他人地有翠玉手串、珊瑚簪子、白玉挂件、金镶宝的手镯还有大大小小的玉牌玉佩当中甚至还有把小圆镜铜鎏金的背面极精致的花纹。这是那位瓜尔佳氏嫂子送的淑宁不理会当中有什么寓意只对这面镜子的艺术性感兴趣决定把它收进自己的梳妆匣里。

    桐英见妻子不在意也没说什么只拿着那些饰物东挑西拣说这个款式老气可以融了重新打那个不适合女子用归他了哪个簪子配哪个手串哪匹料子适合做什么衣裳……讨论得津津有味。

    难得地休闲时刻偏偏有人不知趣地来打搅这府里的管家们叫人来问桐英能不能让家下人等见见新主子向夫人磕头请安?尤其是几位庄子上的庄头自婚礼前三天就候着了都等着回庄呢。

    桐英皱眉觉得妻子已经很累了这些人真不识相。淑宁却知这应该是规矩因为明日要回门也好通过新娘向女家炫耀财富。他们回来的时间比预计的晚所以才会拖到现在能空出时间让他们休息已经不错了。嫁过来第一回见府中人等。还是不能让他们小看地好因此便劝桐英答应。

    桐英皱皱眉:“可你今天都累一天了怎么吃得消?”淑宁笑道:“这个不一样在外头我要立规矩自然累些可现在在家里只需要舒舒服服坐着就行了。我身体好着呢。这点劳累算什么?不过……一定要磕头么?”她仍有些不习惯这个。

    桐英笑道:“我也不喜欢叫人磕头因此平日里只让他们打千儿可是第一回见面还是照规矩吧免得内务府那边冒出什么闲话来。再说。你既嫁了我这种事早晚要习惯的。”

    淑宁无可奈何地应了。也对现在不但要习惯别人对自己磕头自己还要习惯对着非牌位、非父母至亲地人磕头呢。她既然选择了这个男人也只能选择这种生活方式了。

    桐英吩咐下去。召集各处管事的人回来对淑宁道:“还要一阵子呢只需要见几个领头的就好。其余地以后再慢慢儿见吧。咱们先在这里等着。”淑宁点点头从炕上爬下来便让素馨与冬青去拿敞衣又整理有些凌乱的头。

    桐英慢慢为她介绍几个比较特殊的人:“前面西院里有两位先生和两位侍卫不是下人但都住这里。石先生是教我功课学问的因我近年越觉得自己学问不足便请了位夫子来。随时请教。江先生在书画方面有长技我有不懂的若不方便问老师便去问他不过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帮我裱画制印。两个侍卫是皇上派来随我出门的。本身有家在京城只是在这里有间屋子休息。”

    淑宁点点头。那两位先生大概是类似于苏先生过去那样的存在不过更象是清客门人之类地。

    桐英又继续道:“还有内务府那边派来的人。我是贝子是入八分的爵依制可以用太监。我以前不用开府后内务府派了两个来。我怕你不自在便让他们先不进屋侍候但以后恐怕会避不开。我的起居大概会让太监来。”淑宁听了一呆:“为什么?”

    “小时候我也用丫环婆子可都用不长后来……我现家中派来的丫环都有些想法便索性只让天阳近身侍候可他现在年纪大了我成了亲他不好再呆在内宅可我又不愿意让丫环太过靠近所以……”

    桐英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淑宁眼珠子一转倒觉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我倒没有看不起这些人地意思就照你的意思办吧。”自己带来的丫环固然信得过但这里的丫环会怎么想她就不知道了叫太监来可能有些别扭但总比让人钻到空子强。

    桐英听了挺高兴:“那太好了你放心人是我挑过的信得过。其实……他们也是可怜人。对了还有两位嬷嬷也是内务府来地这些人的性子我知道你不必放在心上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淑宁一一应了外面有人来通知说众人已到齐了她替桐英整理了一下领子便与他一同到了前院大堂。

    先来拜见的石先生名诔字幼璞看上去有近六十岁了三缕长胡气质有些象蔡先生。江先生名明远字子越倒还年轻只有三十来岁。桐英对他们很是尊敬淑宁跟着行了礼客客气气地送走了他们。

    两位侍卫俱是蓝翎一位冯易白一位孙鸣泽都是寒门出身地军人。他们领公饷贝子府也付津贴冯侍卫甚至还有家室。两人齐齐拜见过便先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淑宁总觉得那个孙侍卫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桐英所说的太监其实是一老一少。老的那位叫罗德安五十出头了长着一张马脸表情很是严肃。淑宁万分庆幸他说话的声音只是有些偏柔并不象有的太监那样不男不女虽然看上去不好相处但听他说话有条有理应该是个能干的人。

    他是府中的内务总管内院地事都由他处理以后淑宁有什么吩咐。也要通过他去做。因为他的内务府出身淑宁有些戒备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见过礼了。

    还有个小太监叫小澜子的只有十三四岁大淑宁瞧着他与自家小宝弟弟差不多年纪心里有些酸。

    至于两位嬷嬷。先前已经见过了她们地同伴已经回了内务府只留她们在这里继续生活。她们一位姓夏一位姓金瞧那作派。不象崔嬷嬷倒有些何嬷嬷的样子只是没她那么嚣张。

    内院里本来有四个丫环玲兰、玲容、秋宜与秋云虽不是近身地。却也不是粗使丫头可比的都长得眉清目秀。淑宁不动声色再一次坚定了支持桐英用太监侍候起居地想法。有那两位公公。还有自家陪嫁的丫环已经够用了。这几位美女暂时打杂做些针线活就好等确认过没有危险性再松口不迟。

    内院的介绍完了轮到外院地。这府里的外务总管是一个叫尹九方的中年人圆头大耳。瞧着就很和气只是眼中闪着精光。

    两位庄头麻四与吴旭东分别管着昌平的两处温泉庄子听说相当能干。眼下还忙着要回去料理收成。非常辛苦啊。

    淑宁笑笑这时节料理收成?欺负她不知农事么?不过眼下暂且不理会。桐英赏了银子。让他们明早再赶回去她也没拦。

    贝子府共有六十来个男女仆役还不算庄子上的。虽然人已经偏少了但仍很可观。他们大多住在前头地两个长跨院或是后院罩房里少数几个比如园子里的园丁樊大和几个上夜的婆子家丁就住在花园里。

    这些人中只有各处领头管事的人进屋拜见淑宁并未一一见过。但就这样也去了大半个时辰。见完后淑宁暗暗松了口气。桐英挨近她耳边道:“累了么?其实还算好的因只有我们两个是正经主子地方又不大我拒绝了好些人呢不然还会更多。”

    淑宁点点头比房山别院地人多些倒还算好了。她又让陪嫁的几个人与其他人见礼其中王寅就是拒马河庄子上的管事他与那两个庄头倒是能说得上话。玲兰她们几个见到素馨等人一过来就能在屋里侍候心思有些复杂。

    淑宁看着他们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我记得从前你身边有位纪师傅今儿怎么不见?”

    桐英叹气道:“去年上西北他随我去被人看中了如今已是位骁骑校了呢。”

    淑宁听了有些可惜:“我还想什么时候再请他指点一下贤哥儿呢。”

    “也不是不行。”桐英道“我在附近给他买了个小院子派了两个仆人去他有空就会回去住。到时候再把贤宁接来就是了。”

    淑宁想想也对便笑着点头。

    事情结束淑宁总算能回屋休息了只是手里还拿着罗德安与尹九方送来地账本。她与桐英一起窝在炕上觉得这边更暖和打算今晚就住东间了。两人细细翻看着账本时不时讨论几句。

    看来贝子府除了每年领的俸禄和皇帝给的红包还有不少入息。两个温泉庄子都是三十顷的上好良田大半种麦各有五顷种稻米剩下的田一个庄子种的是瓜果蔬菜一个庄子种的是花木今年上半年便赚了不少钱眼下将近寒冬腊月钱途正好。桐英从简亲王府独立出来也分得两家铺子一间酒楼如今都是尹九方管着盈利不错。

    虽然还是新开府没什么积蓄但先前桐英因为军功不小得了不少财物光是银子就有好几千两贵重物品就不说了。这个贝子府家底或许不能跟别人比但想日子过得宽裕些是没问题的。

    淑宁瞄了桐英一眼:“原来……你是个财主啊?我还真以为你可怜到没人做衣裳呢。”

    桐英咳了一声:“这个……最近财了嘛再说夫人也是财主婆呀。”

    “这个叫法真难听。”

    “那就叫管家婆好了反正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管了。”

    “……一样难听!”一本账册敲了过去。

    (这个题目是“一一展现”“一一介绍”地意思……话说没有两更1.5更行不行?)

二二零、回门

    婚后第三天回门,因此淑宁天未亮便起床,梳洗穿戴好,又帮着桐英挑了出门的衣裳。桐英低头再三打量,嘴角翘翘:“果然,老婆亲手做的衣服就是贴身,穿着舒服。”

    淑宁笑道:“少拍马屁,这是按你以前的尺寸做的,我都多久没见你了?怎么可能真的贴身?勉强合身倒是真的,你再套一件别人做的外套吧。”桐英刚想拒绝,顿了顿又改变主意:“那就套上,我只要贴身穿着老婆做的衣服就行,免得沾了灰尘弄脏了。”

    淑宁脸色有些发红,趁着冬青送早饭进来,便推他到炕边去。她盯着桐英吃了许多东西,才吃完自己那份。桐英叫她多吃点,她却笑道:“我家里可多的是好吃的,而且巳时就开宴,你还怕我会饿着?倒是你多吃些好,免得空腹饮酒,被人灌醉了。“桐英嘴一瞥:“你哥不是我对手。”淑宁一脸鄙视:“你当我家只有一个哥哥会灌你?”

    桐英挤眉弄眼地道:“说错两回了,那是你娘家,这里才是你家。”他边说边挨近淑宁,趁机亲了她脸颊一口。淑宁听到外头两声笑,忙把他推开:“早说了,大白天的别当着人这样。”桐英却不在乎地在她耳边笑道:“那就是大白天不当人面,或者晚上可以了?”

    淑宁耳根子红了,心想这家伙果然有些不正经,昨晚上没作怪,还以为他真那么好人呢。桐英看着她满脸绯色,心中一动,还是决定暂且放过了:“好了好了,暂时放过你吧。”淑宁脸又是一红,埋头喝起了红枣茶。

    吃得差不多了,罗公公来问要不要他和嬷嬷们根车?尤其是那两位嬷嬷,已经穿戴好了。淑宁问过桐英的意思,便道:“罗谙达留下来照看家里吧。两位嬷嬷去也使得,只是我陪嫁的几个丫头和牛小4夫妻都要跟回去,别的人就请罗谙达安排吧。”罗公公严肃地应了,退出房间。

    淑宁偷偷问桐英:“他一直是这个样子么?”桐英也悄声回答:“他就是爱板着脸,其实人很有趣。”淑宁眨眨眼,决定先观察一下,这位老公公怎么个“有趣”法。

    吃过早饭,淑宁帮忙找了一件外衣出来给桐英穿。小澜子拿了靴子过来,待桐英换上,又捧上一盘饰物。淑宁挑了一个荷包、一个玉佩与一条红黑相间的辫穗就罢,又给桐英戴上暖帽。吧新婚丈夫收拾得整整齐齐,格外精神。

    她笑眯眯地道:“我以前见额娘给阿玛收拾衣服,还有嫂子给哥哥整理配饰时,总觉得她们做得不够好,想着什么时候也能自己动个手,把人打扮得清清爽爽的,现在总算有机会啦。”

    桐英拉住她的手扯进怀里。笑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难道是我?”淑宁嗔他一眼,偷偷瞄了瞄旁边的人,结果小澜子不知几时消失了,而素馨她们几个早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到外间商量什么“要带几块贝子府的点心回去”、“傻子才带点心呢,要带就带新鲜的衣裳”或是“我要穿着这里的果子回去给娘看”,等等。淑宁伏在桐英怀里闷笑,感觉他也在微微发抖。估计外头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吧。

    不多时,前头有人报说继福晋、大夫人和众女眷都到齐了,淑宁的母亲佟氏也来了,淑宁忙拉着桐英互相检查过没问题,才请长辈们进新房来。

    本来是要让两边的母亲共同检验那块白绸的。只是这件事内务府的老嬷嬷们早就做了,因此博尔济吉特氏和佟氏不过是走走过场便罢,两人在新房正屋中说笑。佟氏看了女儿几眼,见她面色红润,精神很好,与桐英两人间偶有互视,都甚是甜蜜,心便放下了一半。

    淑宁打开箱笼,将先前准备下的手帽、荷包、香袋、扇带之类的小东西拿出来分送给来的人。这些都是她亲手做的,送给博尔济吉特氏的是一个金丝编的香囊,而给瓜尔佳氏的则是一个手工十分精细的荷包。虽说后者只是漫不经心地让丫环收下,但她却没放在心上,至少她已经全了礼,再有什么闲话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其他几位福晋都收到了精致的针线,纷纷夸奖。佟氏微笑着替女儿谦虚几句,左手仿佛不经意地抚了抚鬓边,嘴角翘翘。淑宁低下头,隐住笑意。

    罗公公送上糕点,众人吃了,便纷纷告别。桐英叫人套车,预备出门。

    他们此行除了佟氏来时带的人,加上昨日进宫时跟的人外,还另添了两辆马车拉丫环和嬷嬷们,因离得不远,辰时未过便到了男爵府。早有人守在前门看见,急急进去报信了。

    张保带着儿子们急不可待地迎出二门来,正好遇见妻子女儿下车。桐英赶着向他请了安,才与端宁兄弟们打招呼。端宁看着他,又看看容光焕发的妹妹,叹了口气,拍上了桐英的肩膀。

    这边厢桐英被庆宁、顺宁等人拥着到前厅说话去了。

    淑宁来不及多交代一声,便被母亲嫂子迎回槐院。

    三房一家子都到齐了,趁着还未有亲戚家的女眷到来,佟氏与真珍抓紧时间问她这些天过得如何。见到淑宁虽然带着羞涩,却不掩眉间幸福的神情,他们都松了口气,又问起贝子府的财政状况,好确保女儿不会受苦。

    淑宁只来得及说桐英有两处庄子与几个铺子,大房二房的人便都来了,张保与端宁看着不便,吩咐几句,便拉着小宝和硬要赖在姐姐身边的贤宁出去,找女婿联络感情去了。

    今日来的人不少,连大着肚子的芳宁也特地回了娘家。淑宁摸着她有些超出正常大小的肚皮,惊叹不已。

    芳宁有些羞涩地说:“大夫说有可能是双胞胎呢,全家都手忙脚乱的,幸好三婶借了一个懂行的媳妇子给我,不然可就麻烦了。如今婆婆整日给我做好吃的,你大姐夫也天天陪我散步,就怕我生产时力气不够。”淑宁叹道:“怪不得姐姐的肚子这样大呢,一定很辛苦吧?”芳宁微笑着,只是缓缓摸着自己的肚子。

    万琉哈氏瞧着她的肚子,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听老人说,双胞胎不是谁都能生的,必要是祖上有生过得人才行,难道大姑奶奶婆家有前例?”

    陈姨娘听了扫了一眼过来,不敢说话,脸上却有些发青。那拉氏正要发作,却听得索绰罗氏斥道:“怎么说话的?难不成舒穆禄家没有前例,芳丫头就生不出来了么?你以为都像你呀?!”万琉哈氏变了脸色,咬咬唇,没敢顶嘴。索绰罗氏瞄了她一眼,便转回头来说笑了。

    那拉氏撇撇嘴,笑着对芳宁淑宁道:“其实说起前例,当年老爷子一辈里头,倒还真有一对双胞胎姐弟。只是两位长辈,一位出嫁不到三年便去世了,另一位…………分家之后便没了联系。如今芳丫头这胎,倒也不是没来由的。只是做娘的辛苦些。”

    芳宁红着脸笑道:“不辛苦的,夫君年纪不小了,却膝下无子,我这胎若真的成双,倒省了许多功夫。”

    众人听了,也都说她好福气。倒是李氏笑了:“今儿是怎么了?明明是三妹妹回门,怎么都光顾着大妹妹的的肚子了?”小刘氏笑道:“谁让大姑奶奶近半年都不回娘家呢?原来还不知是怎么回事。结果是这样大的福气,自然要多问几声,好沾些福气了。”

    众人都笑了,真珍抿着嘴道:“什么时候我们三姑奶奶也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回门呀?”淑宁脸红,捶了嫂子几下。谁知别的嫂子们都起了兴致,调笑起来,甚至有人问起了**的问题,她只好红着脸不说话。最后还是佟氏不忍心,打了圆场。才止住了。

    眼看着屋里热热闹闹的,那拉氏又忽然心酸起来。淑宁一个贝子夫人,都有这样的排场,她的婉宁怎么就这么命苦呢?不过她很快就掩饰过去,重新摆开笑脸与众人说话。

    李氏与喜塔腊氏有些担心地问起淑宁的婆婆与妯娌的问题,因她们在婚礼当晚送嫁,也有些知觉,担心淑宁在夫家会受委屈。淑宁笑道:“不妨事,我如今与她们不在一处住着,只需隔些时日回王府请安便罢。简亲王的几位福晋不难相处,大嫂子即便有什么话,也没法把我怎么样。我只需要按礼数做足了,谁能说我的不是?”这件事她没必要瞒着娘家人,但也不好说得太明白,自家人无所谓,若大房二房的人传出去,终究不是好事。

    佟氏不动声色,众人也信以为真,于是便没再问下去。待众人散了,佟氏才私下问女儿详情。淑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婚礼当晚与昨日会亲时的情形告诉了母亲,结果佟氏气得不行。

    她恶狠狠地道:“瓜尔佳氏乃满洲第一望族,生的女儿,怎的下作至此?别人大婚当日,便做这等事,还送什么镜子?!哼,淑儿你小孩子家不知缘故,送人镜子,既有轻视他人长相的意思,也有诅咒别人夫妻不睦的含义,你当时就该摔回去,居然还收下了?!”

    淑宁却不在乎地道:“我夫妻二人感情好不好,不是她一面镜子能左右得了的。何况当着长辈们的面,我先把礼数做全了,态度谦恭些,公公都夸我呢,她背地里能得什么好?这位嫂子心思简单,倒不难应付。我更担心几位福晋和那个妾呢。”

    佟氏消了消气,道:“罢了,只要你不心软,我不担心,但也别太小看了她,有时候,粗人反而难对付。”淑宁点点头:“我省得。”

    佟氏说了些家务事,又说起张保即将满任的事。因再过一个多月,他便做满三年了,眼下还不知任满后如何。淑宁想起昨日在宫里听到的那位李公公的话,便告诉了母亲,道:“照这么说,阿玛政绩极好的,说不定还能再往上升了,只是不知道会在哪里。”

    佟氏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三年,当然你阿玛颇得藩台大人器重,只是毕竟是辅官,许多功劳都落不到头上。三年考评,俱是良好而已。况且三年前升道这个位子,已经是破格了,你阿玛和我都觉得,升得太快也不好。”她顿了顿,小声道:“我们听说,有人暗地里游说藩台大人呢,就是朝廷里的事,大人好生为难。若不是你阿玛位子有些低,又是佟家姻亲,只怕也要遇到这些。”

    淑宁默然,她居然忘了。如今明珠已经重新出山,大阿哥那边的势力可以说是大涨,而太子那边虽然没怎么样,但听说皇帝几天前才骂过索额图一顿,朝中风向有些变化。若父亲官位太高,或许真会受影响。”

    她有些犹豫:“那可怎么办呢?最好的办法大概是到地方上去,离得越远越好,但就算远在广州,这些事也是避不了的,而且……我实在不想和阿玛额娘分开……”原本父母在保定,便已经不能常常相见了,但好歹逢年过节还能聚几天。她还想着趁桐英有空,过些天去保定陪父母住些日子呢,但如果父亲真的去了外省,要见一面可就难了。

    佟氏见她一脸为难,心一软,便道:“也不需这般担心,你阿玛和我,还有你哥哥都商量过了,也许……先求个连任吧。”

    淑宁眼中一亮:“没错!这是个好法子!保定这样近,只要桐英哥那边答应了,我随时都能去看你们,你们也能常回京里来。”如果说父亲当年升得有些快,那就再做三年,就没人说什么了吧?大概是因为父亲从来没有连任过,所以她才没想到。

    佟氏摸摸她的头,才发现已经不是以前的姑娘发式了,小两把头一碰就容易松,便避开了,笑道:“你阿玛说,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再做三年道台,顶多再谋一任布政使,便告老致仕,然后回家抱孙子。光是明哥儿一个是不够的,你那边也要多使劲呀。”

    淑宁刷的一下脸全红了,嗔道:“好好的额娘说这话做什么?还不如催嫂子多生几个呢。”话虽如此,她还是免不了想起芳宁的大肚子,心想不知自己怀孕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佟氏看着女儿的红脸,笑个不停,又贴着她耳边问了好些话。淑宁的脸越来越红,几乎要冒出烟来了,幸好真珍这时进屋,请她们入席去,方才救了她。

    摆过圆饭,桐英喝得有些醉了,好不容易从庆宁兄弟们手中脱身出来,见已到午时,便提出告辞。淑宁与家人依依惜别,约好会常来往,又特地向重归保定的父亲拜别,方才扶着桐英登车而去。

    回到贝子府,淑宁叫人去煮解酒汤,回屋后才发现桐英睡着了。她笑着挨到他身边,半躺着也休息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她感觉有人在旁边说话,睁开眼,才知道桐英已经醒了。

    他喝了一大碗解酒汤下去,漱了口,回头笑着对淑宁道:“如今时间还早,要不要在府里到处逛逛?你还不曾见过花园吧?”

二二一、蜜月

    这贝子府大体上是按照图纸改建的有很多是沿袭了原先旧宅的格局甚至有不少地方保留了下来只是稍加翻新。最难得的是有许多老树主要是松柏也有些桃李槐因此与其他新建的府第相比这里称得上是绿树成荫倒省却多年育树的功夫。

    与图纸上相比只在西边小花园边上多了几间房屋用三面墙隔开一处小小的院子却是罗公公师徒所住。此处正好位于外宅与内宅之间与罗公公的身份倒也相配也是因为他与小澜子生理上与众不同免得生活上当着别人面尴尬的意思。而且离这小院不远处就有一个侧门他们进出也方便些。桐英特地叫人这样安排还有体恤住在西一院的两位先生与两位侍卫的用意。当然是有专人负责看守的。

    中路上的三个大院子前院充作会客与理事所用西厢是外书房也是石江二位活动之所东厢是桐英的画室全部三间屋子打通明亮阔朗只用圆光罩和多宝格稍作间隔几张大案许多画卷备的画具最是齐全屋后还有个小天井一口深井一条沟专供桐英画画时的用水以及清洗用具排水所用。

    接着的正院正是淑宁所住的地方除去三间正屋与丫环所住的两个耳房东厢是淑宁用的内书房隔了间杂物房便是厕所。而西厢大屋空着家俱用品都是齐全的比较特别的是盘了两个炕。原本淑宁以为这是有些类似于房山别院她自己的小院里南厢那样的起居室后来现不是。这里极有可能是预备给近侍的嬷嬷们的住处不过因桐英与她本人都不喜欢才把她们安置到别处空出这间房来。挨着它的房间盘了个灶。正是小厨房。

    第三个院子是空地几间大屋都用来存放大件家具桌椅屏风之类的换季时也可更换。正屋里还放了御赐之物。

    东西四个小院除西一院是石江二位先生住着又有两个侍卫的房间外西二院也是存房东西之处。不过放的是淑宁陪嫁的东西。还有些瓷器摆设之类的本是贝子府里的。此处有专人把守免得有人顺手牵羊。

    淑宁看了便打算等闲下来时将陪嫁地东西收拾出来。贵重的都放到正院里去。桐英很是赞成而且对于她带来的几幅字画尤其感兴趣很想马上拿出来瞧。淑宁睨他一眼道:“行了东西不会跑。你说好要陪我逛的。”桐英摸摸头笑着向她陪罪。淑宁到底还是让人叫来冬青先把画送到内书房去。

    东边的两个院子。除了东一院是客房外东二院是空地眼下只是备齐床铺家俱之类的。淑宁问起桐英便道:“我弟弟多眼看着一个个大了说不定都会到京城来。若是在王府里住得闷了便可以让他们过来散散心。你不是说想让贤宁跟纪叔学些拳脚么?咱们也可让他到这里住着。这个院子就是给亲戚家人落脚的。”

    淑宁想想也好。虽然男爵府离得不远但总比不得在这里住着方便不但贤哥儿可以来住甚至……将来若有需要还能接母亲过来住呢。虽说这院里的房间。装潢都偏男孩儿气但也不是不能住女子。她将此事暗暗记下了。

    前宅差不多就这么大。三院之后通过两排后罩房之间的一个小院落便可到达后花园。与别地花园也有大门牌坊不同这里是穿过月洞门便是花园了只有边上两间屋子可用作上夜之处。

    一进园子便看到一处小湖呈横向的橄榄状。桐英拉着淑宁的手往右边走入眼之处俱是青翠却是一片松柏林林间隐隐露出亭子地檐角和房屋的屋顶。

    湖水不深岸边有一处缓坡满地半黄的草。两株高大的槐树少说也有上百年了竖立在湖边的草地上。淑宁走过去踩着那草觉得软绵绵的挺舒服笑道:“等天气暖和了咱们就到树下来铺几个垫子挨着看书聊天你说好不好?”桐英笑着帮她理了理鬓:“好啊你在信里还说可以放放风筝呢。我已经叫人买了几个好的等风一起咱们就来放。”

    淑宁没想到他还记得心里一甜看到远处有屋子便主动拉起他的手往那边走桐英笑吟吟地跟过去。

    前头有一条小溪水面只有三尺宽却有一处小小地石板桥踩着桥面往水里看可以看到手指头大小的鱼儿游来游去。淑宁笑道:“这里还要架桥?在水中间放块石头就能轻轻松松迈过去了。这桥看着象是玩具似的。”

    桐英却道:“本来我也这么想可夏天时水面高涨把那石头淹了经过的人都怪狼狈的我只好叫人弄了这个桥。你若想玩叫人摆两块石头过来就是。到时候爱走哪个走哪个。”淑宁不禁哑然失笑拉着他往前面屋子走。

    这屋子相当大左边还挨着两间看上去一间比一间小。最大地屋子正开六扇门门上挂着块匾上书“仪和轩”三字……屋中的格局像是起居室加书房地结合体。有罗汉床与炕桌也有书架书柜多宝格一张大案周围地上三四个瓷缸有两个还装着不少卷轴显然是给桐英练画备下的。屋角还放着两个炉子。

    桐英道:“你瞧这里怎么样?我专门看着他们收拾的在前头住厌了咱们就搬到这里来想做什么都行可比住在前面光看那几棵树强。”淑宁周围打量一番挺喜欢这里只是还有些疑问:“那我们睡哪儿?难道睡罗汉床?平时还好到了冬天会很冷吧?”就像房山的枕霞阁到了冬天也是不能住人的。

    桐英笑着拉她左转绕过碧纱橱却是一间小些的房间。原来这三间是打通的。这间屋子里盘了个大炕挨边一溜小柜子小箱子。铺着厚厚的褥子看着就暖和。桐英在淑宁耳边说了几句话淑宁暗笑捶他几下心里也有些意动。

    桐英揽着她继续左走却在穿过一个小门后到了一间更小的屋子。这里与方才那间不同。放了一架黄花梨月洞式门罩架子床挂着芙蓉轻纱账铺着竹席周围的用具多是竹木所制。连窗子也多些大些。一阵风吹来便让人觉得格外地冷。

    桐英道:“这里是夏天住的我不耐烦叫人更换东西索性便造了两间屋子出来方才的是暖房。这里是凉房我们就按天气换着住如何?”

    淑宁不由得好笑:“好是好。可从没听说过这样做的。”桐英却满不在乎:“那就从我开始吧。这园子里许多地方都能住人我们爱住哪就住哪住烦了就换地方也能时不时换换心情。”淑宁笑着拉他转出屋子外的游廊见前头湖面上种了许多荷花只是深秋时节都枯萎了便道:“这里倒有些象房山的水阁子前面。也是湖面上种了许多荷花。”桐英笑道:“我看惯了那个也想在自个儿家里弄一片呢。”

    他拉起淑宁沿着游廊往前走。这游廊一面是粉白的墙墙上开了各种形状地窗有梅花形的有菱形的。有五边形的也有圆形方形。透过雕花窗格可以看到后面种的树。淑宁认得里头有桃树李树便笑道:“真好我们明年夏天也能吃园子自产地果子了。”桐英笑了:“春天时还能看到花呢我一直记得你家花园里那片林子春天时开了花一片彩云似的真好看。”

    淑宁歪着头看他:“你若喜欢等春天时咱们找个空闲的时间过去住几天好了。”

    “可以么?”

    “可以啊小宝如今在京里上学刘姨娘随他回府住房山只剩管事和仆役在。咱们就说是去我陪嫁的庄子上住的反正也离得不远。”那里可是度假地好地方。

    桐英一脸向往状惹得淑宁好笑不已。

    走廊尽头是一处水阁还真与枕霞阁有几分象连里面的布置也很近似。一楼是书房兼起居室二楼卧室。比较特别的是湖对面也有一座一模一样地阁楼与这间两两相望。一问桐英才知那间名叫“盼楼”而这间是“望阁”俱是一样的布置。淑宁觉得比起方才的仪和轩她更喜欢这里既然此处亦有床铺看来想来住时也很方便啦。

    望阁前有一片空地种了许多柳树一座小拱桥连接着一座小方亭亭子那边曲尺桥通往盼楼前。望阁以西还有一处屋子倒有些像房山的临渊阁不过桐英说那里是碧晶馆再往西的游廊下便是引入积水潭水的闸门。馆边还有一艘小艇可容两人不过要玩的话只能在桥这边玩。

    淑宁问为什么桐英便说:“那拱桥太小若要从桥下过人要弯腰弯得很低况且那边水浅再往前就要沉船了所以要玩就在这边玩。”

    淑宁点点头拉着他跳上桥轻轻地跑到亭上去感受着四边吹来的风有些寒不禁打了个冷战:“要是现在是春夏时就好了秋冬却是太冷。”桐英一把搂过她亲了一口道:“我抱着你就不冷啦。”淑宁微微红着脸左右瞧瞧见周围只有他们俩便没有推开他。

    桥尽头也种了许多柳树淑宁留意到这里有些矮些地花木却是茉莉眼下只剩几朵残花其他的都谢了。桐英见状便微微一笑:“我平日最喜欢茉莉花了。只是找不到更多的不然早在园子里种满了呢。”淑宁便道:“你既然喜欢怎么不跟我说?我们房山的园子里种了不少种子是易得的回头就叫人送来。只是如今不是种植地好时机。”桐英道:“没关系送到昌平庄子上就是那边如今也正育苗呢。”他抬头望望不远处轻声道:“那边有间屋子我最喜欢你也来瞧瞧。”说罢便拉着她经过盼楼往西北方走。

    这里与先前经过的地方都很不一样种了许多竹子一棵别地树也没有。林间还用竹子搭了间屋里面的桌椅案几床榻屏风书架连同杯盘都是竹子做的。虽然不太配合现在的季节夏天时却是纳凉的好地方。

    淑宁惊喜地道:“这里才是真正的凉房呢可把仪和轩那边比下去啦。”桐英一抬下巴:“那当然等天气最热的时候我们就来这边住!”淑宁周围看看又有些犹豫:“夏天蚊虫可多呢这里门窗都是镂空的午休倒罢了晚间却不好过夜。”这里又近水又多花草树木蚊子一定很厉害。桐英道:“挂好账子就行了再烧些驱蚊虫的香让罗谙达去料理吧他最擅长这些。”然后他又拿起架子上的竹雕木雕细细说起他淘换的经过过了好一会儿才双双重新往外头来。

    他们一路慢慢走回园门一路欣赏湖光花草淑宁只觉得心旷神怡连风中的寒意都感觉不到了。桐英轻声问:“淑儿你觉得这园子怎么样?家里怎么样?你喜欢么?”淑宁笑着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道:“我很喜欢到处都喜欢。”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如糖似蜜。桐英交了兵部的差使眼下又新婚没有俗事缠身便天天留在家里与淑宁两人一起读书写字画画聊天。他还特地教淑宁绘画的技巧虽然成果一般不过倒是增添了两人间的亲密日子过得快活不已。

    淑宁两世以来还是头一次尝试这般甜蜜的日子虽然羞涩却十分珍惜。她几乎天天都下厨为桐英做好吃的东西有时桐英还会帮她打下手或是点菜她虽然劳累了些却也甘之如饴。

    佟氏真珍那边逢九便派人送东西过来有时是吃食有时的补品淑宁也常回送。只是没多久佟氏便回保定去了。淑宁虽有些惋惜但想到不久之后父母还是会回京述职便也没再多想。

    不过作为晚辈他们夫妻俩每隔几天就要回简亲王府请安自然免不了要与继福晋和瓜尔佳氏打交道。淑宁与她们相处多了也暗自纳罕。近来继福晋她们常叫她去作陪有时是说话有时是叫了戏班子来听戏。淑宁虽然怀疑她们是想拉拢自己但对方没有明说也没动不动就送东送西她也不好胡乱猜测。只是瓜尔佳氏那边的态度越差了甚至有时对桐英也很无礼让她十分生气。

    她忍不住向桐英询问瓜尔佳氏为何这般敌视他们?

    (不好意思我刚刚好像忘了按布……)

二二二、往事

    桐英诚垦地对淑宁道:“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淑宁摇摇头:“这没什么我们既然是夫妻就该一起承受所有风雨。但这种事总该有个原由吧?难道是因为世子之位?可你明明没有那个意思啊?再说若真是为了世子之位你嫂子不是更应该拉拢你才是么?”

    桐英却有些为难:“其实……是我从前做错了事……大嫂原本不是这样的她现在脾气只是因为大哥……因为别的事心下不爽快借我们出气罢了请你稍为忍一忍我们以后少见她就是。”

    淑宁顿了顿想想近日所见所闻有些明白了大概是与伊尔根觉罗氏怀孕后很得雅尔江阿宠爱有关但即便是这样瓜尔佳氏也不该把丈夫的弟弟弟媳当成出气筒吧?她道:“你方才说这是因为你从前犯的错是什么事?你让我忍这没关系但好歹让我知道事情始末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是需要隐瞒的么?”

    桐英想了想叹道:“好吧我告诉你可你不许生我的气。”淑宁有些不明白但还是应了。桐英搂着她坐在罗汉床上舒舒服服地靠着几个软垫子将往事缓缓道来。

    “从前大嫂刚嫁过来时待我不错我的起居饮食她会常常过问。只是她喜欢叫娘家姐妹来作客又让我去作陪一来是想给姐妹们找个好归宿二来也是想拉拢我的意思。我猜到她的用意虽然是能躲则躲但仍十分礼敬所以她虽有怨言对我还算不错。”

    “那后来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淑宁问。

    桐英笑笑却忽然另开了话题:“我刚来京城那几年。常与你哥哥还有别的朋友在一起可后来你哥哥去了广州几位阿哥功课忙朋友们又各有事做我无聊时便常到处乱跑。那时胆子大只带了纪叔一个。便敢三教九流地闯也见识到许多事。有一回我救回了一个小孤女父母都没了在京中无依无靠。我见她可怜又是知根底的便带回王府做小丫头。你也知道府里给我安排的丫环我是从不让她们近身的。侍候的活都让天阳他们做了。可男人毕竟不比女儿家细心我见那个小莲挺伶俐地就派她做些细活。让她在王府里安顿下来。”

    淑宁原本还听得有些莫名奇妙听到后来便觉得有些异样:“那个小莲多大岁数了?”桐英轻咳两声:“比你大一两岁吧我也不清楚。”“哦?”淑宁挑挑眉“你说她是小孤女我还以为不到十岁呢你口气这么老气横秋的做什么?”桐英干笑两声。连手臂带人把淑宁抱了个结实道:“好夫人听我说完嘛你答应了不生气的……”淑宁咪咪眼:“好啊你继续说吧。”

    桐英打了个冷战。继续往下讲:“小莲在府里干得不错后来阿玛要我跟他回奉天。我只带了纪叔一个就把她和天阳都留在了府里接着又是蒙古又是噶尔丹的过了两年才回来那时候我现……小莲长大了长漂亮了连心……也大了……”

    淑宁听明白了:“想必她是看中了你想要在你屋里长长久久地侍候了。”怪不得先前一直推三推四地不肯说呢不过这跟瓜尔佳氏有什么关系?

    桐英苦笑道:“她已经与当初那个纯朴的小女孩判若两人了说话行事穿衣打扮都与王府里的丫环没有两样。我那时身心俱疲只想好好休息并没多想过了几个月却觉得有些不对。她居然以为我一定会将她收房还有了些不好的习气我很生气怕她再留在王府里会被其他人带坏就给她安排了去处。是个绣坊你大概曾听说过吧?”

    淑宁点点头先前那拉氏为她与婉宁置办选秀地衣裳就曾交给这种绣坊做她见过几次绣坊的人。如今京里大大小小的绣坊有十来个绣工都是贫家女儿每月领工钱。听说最富盛名的那家一个二等绣工一月所得足够养活一个八口之家。

    桐英道:“我找的那家坊主是位老宫女品行、脾气与手艺都极好还很擅长调理人手下地绣花女工无论仪态手艺都比别家出众京城周边不少富户都愿意娶这样的姑娘做媳妇甚至还有富商人家把女儿送到她那里做绣工只两三年便出落得如同大家闺秀一般。我刚认识小莲时她就说很想进这种绣坊虽然她手艺不过关但那位姑姑看在我面上答应让小莲去做些杂活学学手艺过两年便为她找个好人家。”

    淑宁叹了口气大概猜到后来的事:“那个小莲不肯对不对?虽然你处处为她考虑让她自食其力有工钱可领又能学东西将来婚事也不愁。可你忘了她在王府里已经住了这么久想法早就不同了。虽然只是做丫环可是你素来对身边的人都很宽厚她必然也是锦衣玉食的。再加上你年轻身份尊贵人长得也不错待人又温柔和气素来不用丫环却对她另眼相看她心里必然会有想法。过惯了好日子又以为一定能出人头地叫她再抛头露面去做个绣工怎么可能愿意呢?”

    桐英摸摸自个儿地脸:“果然夫人也觉得我长得英俊不凡啊。”淑宁差点儿没被口水呛住捶他道:“正说正经事呢!你乱说什么呀?!”桐英轻笑几声收了笑容正色道:“女儿家的心思还真是女儿家才能知道呢……我当时满心以为她一定会答应的问她地时候她只是不作声后来问得急了她便点了头。我当时就叫人给她打点衣裳银子。过了几天东西都准备好了她却忽然不见人影。找到她时居然……居然是在我大哥的床上。”

    淑宁怔了一怔原来这就是瓜尔佳氏生气的原因啊……

    桐英叹道:“那时我大嫂怀胎九月大夫与稳婆都断定起码还要等十多天才会生结果她知道这事后气急攻心。当晚就生产了。虽然母子平安她还是怒气难消。原本她一直认定小莲会是我的屋里人没想到居然跟大哥勾搭上了认定是我在背后捣鬼。大哥为了安抚她只说是喝醉了不知情。我只好认下这个罪名。当时我很生气便把给小莲备下的包袱银子丢给她让她出府去了。那几天家里乱糟糟的我就跑到你家房山别院去住了两天你还记得么?”

    淑宁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你那时说什么荷花本是好花没必要为了人去生它地气还送了我一张画。画的是广州地还在画里闹了笑话。我还记得你当时罚天阳去洗衣裳洗了很久。对不对?”

    桐英笑笑点头道:“天阳替小莲求情我正在气头上就……看了荷花就想起那丫头。她若不愿意直接跟我说。难道我还会逼她么?如果想留下来过好日子也可以跟我说可是她趁我大嫂怀孕背着我去算计我大哥就太可恶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她留在府里。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

    淑宁抚着他的背。柔声劝道:“其实你当时已经想得很好了别人不知好歹不是你的错。”桐英微微闭上眼享受着背上的安抚轻声道:“我也就是生了几天闷气过后就好了。可笑的是回到王府里我叫天阳去找小莲她却已然成了我大哥地妾登堂入室了。”

    淑宁手下一顿又继续抚着回想见过的雅尔江阿地几个妾猜着哪个是那位小莲:“那天……大嫂在继福晋屋里摸牌有个年轻女子给她送披风来有些眼生却是妇人装扮的看穿戴不象是仆妇。难道就是她?”

    桐英道:“大哥的妾里只有她是不得出府也不许轻易见人地。你觉得眼生那就是了。她虽长得不错却算不上绝色当初进门的手段又不光彩所以大哥新鲜劲一过便把她丢在一边了。我大嫂记仇把她当丫环使我也不好多管。”

    淑宁暗自叹息。怪不得瓜尔佳氏生气原本以为是小叔的小妾的人居然变成自己丈夫的小妾而且是在自己将要生产地时候这个打击不小。她对于瓜尔佳氏的恶感不由得减少许多说到底对方也只是个不得不忍受丈夫背叛的可怜女人罢了。

    桐英见她神色便握住她地手道:“你也不用想太多其实大嫂就是面上凶恶心里是不坏的。她那边的妾虽然时不时会挨些打骂但从来不会过分也没出过人命。我虽然惋惜小莲不知自爱自作自受却也没担心过她会送命。”

    原来如此。淑宁心中对瓜尔佳氏的厌恶又少了两分以后再遇到那些不愉快的事就忍一忍好了。不过她很快现了疑问:“照你这么说大嫂应该很讨厌你啊怎么我听说她又给你作媒呢?”

    桐英苦笑道:“你当是好事呢?从前她给自家姐妹牵线倒还罢了。那些姑娘顶多就是烦些人还是不坏的。可这回她介绍的那位表妹性子很不好在家里连亲兄弟都不放在眼里。也因为名声不太好听之前选秀记名后一直没个下文年纪也不小了。大嫂一来是为表妹着想二来是想看我的笑话才想让我娶她。幸好我事先跟皇上打过招呼不然可就惨了。因着这事大嫂在娘家亲眷面前丢了面子已经埋怨我很久了。”

    淑宁听了有些生气就算再讨厌桐英这种直接干涉他人终身幸福地做法也太过份了。她决定还是要讨厌瓜尔佳氏。不但如此她还要连雅尔江阿也讨厌上一份分明是他风流好色居然要弟弟给他背黑锅太没有担当了。

    不过桐英却帮他哥哥说话了:“大哥虽然在女色上有些缺点但从不在外头乱来已经算是不错了。他对大嫂还是有真感情的少年夫妻在京中最初几年。彼此相互扶持患难与共……他们也有过快活的日子只不过后来……”

    淑宁见他神色黯然便扯开话题道:“那么你呢?你以后……会不会也象你大哥这样左收一个右纳一个叫我生气?”桐英拉起她的手按到自己左边胸前:“我不会。我曾立誓只娶一人你就放心吧。三妻四妾有什么好?我额娘为了这个痛苦不休。大哥大嫂恩爱夫妻也变成今天这样……我只求一夫一妻过安稳的日子。才不会自找麻烦呢。若我将来真地变了心就随你处置。”淑宁感受着手下跳动的心脏淡淡地道:“你要记得今日这话才好。”桐英拥她入怀两人静静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些声响。桐英放开淑宁。问是谁。罗公公轻轻走进来道:“回贝子爷是福晋叫人送信来。说请夫人明日去王府看戏她请了庆喜班地人。”

    淑宁皱皱眉怎么又是听戏?继福晋不喜欢绵软地文戏演的都是闹天宫之类的吵吵闹闹。听一次是新鲜次数多了耳朵就太受罪了。

    桐英见她神色便道:“告诉来人。就说是我说的福晋们天天拉着我媳妇去玩虽是好意但我们还是新婚呢好歹也给我留点时间。”

    淑宁不禁笑出声来。罗公公却仍是那张木头脸干巴巴应了声“”。便出去了。

    看着罗公公渐去的身影她不禁若有所思:“我有些明白了。继福晋她们总是请我去作陪又不说什么其实是做给别人看的。她们明知大嫂与你有嫌隙又知你向来敬重兄嫂所以总要我与她们在一处。大哥大嫂看了就会误以为我们偏向继福晋这边你们兄弟之间就更疏远了。只要你们两个没法扭成一团她们就能从中谋算。”

    桐英叹道:“这个世子之位就真的那么好么?一个个都在算计我与大哥之间已经不象小时候亲密了再这样下去他早晚会将我和其他兄弟等同起来地。额娘在天之灵得知一定又会难过得哭出来了。”

    淑宁问:“为什么一直不封世子?你既然没有那个心思为何不去求皇上?早早立了世子你大哥就不会这样了。”

    “哪有这么容易?”桐英道:“这种事总要阿玛开口才行。没有父亲尚在我做儿子的越过他去求皇上封哥哥为世子的道理。我虽然想可若阿玛不肯我有什么法子?”

    “那王爷为什么不肯?”淑宁问“难道……是因为……福晋们?”

    “她们当然出力不小。”桐英淡淡地道“不过大哥有些做法也不太好。他常常自持身份对几位福晋不太尊重对弟妹们也不太友爱。阿玛见了心里难免会有些顾忌。而且……阿玛长年与大哥分居两地自然会更偏爱小儿子们。”他顿了顿叹道:“更糟糕的是阿玛手下的人里有好些人都很欣赏我;母亲娘家那边外祖父母虽去世了但两位舅舅却更支持我。也因为这样大哥对我猜忌更深。我夹在中间着实难做人。”

    淑宁知道他两位舅舅都是武官品级不低眼下一位在湖南一位在贵州但家族势力还是有地。她仔细考虑了许久开口道:“若你真的不愿意当世子总要表明立场才好。你大哥是嫡长子又早早有了军职可说是理所当然的世子人选。但若拖下去你几个弟弟们都长大了这世子之位的归属就说不清了。照我说你兄弟既然有嫌隙若你能说服王爷上书请立你大哥为世子你大哥定会明白过去是误会了你。你们兄弟自然就能和好了。否则再这样下去你大嫂又与我们不和你们兄弟之间……此事你需得当机立断。”

    桐英默然缓缓点了点头:“的确是该做决断了。”

二二三、世子

    夫妻俩商量了一天一夜才把说服简亲王时可能用到的论据都想清楚了细细考虑了应该采取的办法。

    机会很快就来临了过几天就是皇太后的寿辰。虽不是整寿并未大办但该孝敬的东西还是要孝敬的。桐英这边新开府照规矩要另备一份礼但他新婚燕尔也没什么精力去亲自过问淑宁又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规矩所以通通交给罗公公与尹总管去办备了些应景的古玩玉器与几样药材便罢。

    他们把这些礼物都送到简亲王府与王府这边的礼一起送进宫去。继福晋照例是要随着进宫的因此桐英这天早早便与淑宁一起过王府来想趁此机会向父亲进言。

    不料简亲王见了儿子便招呼他去陪自己欣赏一把近日新得的好刀。而这边厢郭福晋已经要拖走淑宁要她陪她们去打牌了因继福晋正在作进宫的准备她们三缺一没法玩。桐英向妻子作了个眼色便随父亲进了书房。

    淑宁目送桐英远去有些担心。时机估计错误继福晋还在府中不知要不要紧?有个管家跟着简亲王与桐英过去了会不会有问题?不过就算事情传出风声来也未必不是好事不管桐英能不能说服王爷至少雅尔江阿那边会知道弟弟的心意吧?不容多想她定了定神先应付起那几个女人来。她可从来没玩过清朝的纸牌呢。听说老太太以前很喜欢常与媳妇女儿孙女们玩只是大伯母那拉氏当家后便不许家人再玩这种游戏。她在外头长大佟氏又不喜欢所以还真没学过呢。她捏了捏荷包与袖袋似乎本钱还是足的。希望不会输得太惨。

    却说桐英这边简亲王新得的那把刀果然锋利无比刀身着寒光隐隐有些泛红错金掐银丝的鞘上头似乎还沾着斑斑点点乌黑的痕迹。杀气扑面而来。这是一把上过战场、沾过人血的刀。

    简亲王对此刀衷爱不已但桐英却没什么兴趣只是随口应和着。简亲王见他心不在焉有些扫兴便收了刀。直接问他在想什么。

    桐英趁机向父亲说起册封世子的事劝父亲及早立下世子并表明了自己支持长兄地想法。毕竟兄长年纪不小了象他这样的成年嫡长子。又有了儿子还没封为世子在各王府中是不寻常的。

    桐英道:“额娘是阿玛的结元配。按规矩她所生的嫡长子本就该是世子。小时候倒罢了如今大哥都二十多岁了在朝中也是一员大将声名日盛在兄弟们当中无人可与他相比。侄儿现在一天天地长大了。大哥却得不到正式的册封着实尴尬。府里……难免有人会生出各种想法。阿玛还是早早请封世子吧将大局定下家里也就……安定了。”

    简亲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盯着桐英道:“我知道你向来敬重你大哥……不过……你也一样是元福晋嫡子一样已成家立室。先前平噶尔丹时也立有大功。你除了不是长子一点也不比你大哥差难道对这世子之位……就没什么想法?”

    桐英忙跪下道:“儿子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虽先前立过些微功劳但只是因缘际会罢了。皇上若用得着儿子儿子便去用心办事。皇上若用不着儿子儿子便只期望能过些安安稳稳、清清闲闲地日子就好。每日看书画画骑骑马射射箭对于朝廷上的事着实没什么兴趣。因此并没有当世子的心思。这都是儿子的肺腑之言。”

    简亲王皱皱眉道:“你就是这个脾气不好我还以为你这几年改了呢谁知还是这样!那些书画什么的就真地这么有趣?我们家世代都是马上的英雄怎么就偏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家伙!”

    桐英不敢顶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如今西北都平了哪里还有打仗的地方?何况宗室中多的是马上英雄可是能写几笔字、画几笔画地又有几个?若不是有这项才艺凭儿子的本事还没法在皇上面前露脸呢。”

    简亲王听了气闷不过也知他说的是实情便没再骂下去。桐英试探得他气消了方才起身继续先前地话题:“阿玛弟弟们也渐渐长大了人大心也大若再不确定大哥的世子之位我只怕兄弟们会闹口角。阿玛……”

    “你当我不知道么?!”简亲王一瞪眼“可是你继母说的也有道理我身体还好这事并不急等过几年你几个弟弟长大了看他们品性武艺如何再定谁来当世子。这也是为了我们王府的家业着想。你大哥虽占了个嫡长子的位子前几年倒还好现在却越来越不象话!对其他兄弟爱理不理的动不动就骂!当了我的面他都没个长兄的样子若真让他成了世子将来我死了天知道他会怎么对你地弟弟们?”

    桐英心想“果然跟继福晋有关系”口里却道:“大哥只是为人方正对弟弟们要求严格罢了。何况他少年时便进京闯荡与弟弟们疏远些也是常事。只要相处久了他还是不错的。至于说等几年看弟弟们出落得如何再决定世子之位的归属继福晋的用意是好的但不合规矩。这爵位传承向来讲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立贤大哥既是嫡长又是贤自然该他承袭。”

    简亲王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你大哥就是爵位和官职高些未必是贤。远地不说你媳妇娘家就是立了嫡长又官位最高的儿子可结果如何?倒不如等小地长大了看了为人品行再说。各大王公府第里不立长的也不是没有。”

    桐英皱皱眉道:“他他拉家祖上就是因为偏爱侧室越过嫡长欲立庶子……#小说网。才导致分家最终爵位还是落到嫡出的幼子身上。这实在不是个好例子。再说别人家有嫡长不立的却也少除非嫡子着实不象话。大哥在兄弟们当中爵位官职最高又有军功在身。他已经娶妻生子也没有失德之处。若由别的弟弟们袭了王位。叫他怎么想?袭爵的弟弟又该如何对待大哥?废长立幼本就是忌讳别人就算了皇上和太子知道又会怎么说?”

    简亲王低头沉思。桐英趁机加把火:“再说兄弟们当中我是无心政事地人;三弟身子骨不够康健性子又阴沉在女色上用心太过。不象是能成大器的;五弟倒聪明可惜生母位分低些;六弟与九弟都是继福晋所出性子有些懒怠。别说读书了就是骑马射箭都不太愿意去苦练;七弟八弟年纪尚小要等他们混出个人样来怕不得十年八年?至于后面的小弟们就更别说了。怎么看也只有大哥最合适。”

    简亲王在房中来回踱步桐英看得出他有些意动。本要加紧再劝几句却看到他突然抬头道:“这事我要静静考虑你先去吧。”说罢就坐到椅子上闭目沉思。桐英见状知道他需要冷静思考一番。便行了个礼退出房来。

    刚走出几步。便冷不防看到前头站着的雅尔江阿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桐英笑笑拉着他到了旁边的游廊上问:“大哥怎么来了?”

    雅尔江阿却说不出话来:“二弟你……我……”桐英笑着打断了他:“好了我们可是亲兄弟什么都不用说。”雅尔江阿脸一红拍拍他的肩膀:“谢了不管怎么样大哥承你这份情。”

    桐英左右看看小声道:“这事我虽然提出来了阿玛也答应考虑但结果如何还要看大哥自己。大哥以后做事大方些对兄弟们好一点礼节上别让人抓住把柄这世子之位自然就跑不掉了。”

    雅尔江阿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但我着实咽不下那口气当年额娘那么苦都是拜那些女人所赐你叫我怎么能对她们有礼?”

    不远处出现了继福晋的身影全身华服穿戴完毕却急急赶过来显然是得了什么消息。

    桐英看着她越来越近轻声道:“我何尝不是这么想?可就算没有她们也会有别人事情地根源不在她们身上。”

    雅尔江阿听不明白正要问却听得弟弟扬声笑道:“福晋怎么来了?不是说要进宫么?眼下天色可不早了底下人怎么还不套车?”

    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他兄弟面前道:“晚些去也不要紧倒是我方才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正想跟王爷说说呢。他在哪儿?”

    桐英道:“阿玛正在考虑一件关系到王府日后前程的大事不能受到打搅福晋不如先进宫去吧等晚上回来再说。”

    博尔济吉特氏冷笑一声:“哦?是吗?那我更该去见他了有什么大事也该说出来大家伙儿一起商量啊。”说罢便要往书房方向闯雅尔江阿忙挡在她面前。她见状又是一声冷笑:“怎么?我这个做福晋的连见丈夫一面都不行么?”

    桐英见场面有些僵忙向兄长使了个眼色笑道:“福晋误会了只是阿玛英明神武必定能有所决断。若真需要问别人的意见他自会提出来地。方才他说了要静静考虑所以暂时不好有人去打搅。”

    博尔济吉特氏脸色有些青见雅尔江阿不肯让步仍傲慢地拦在她跟前眼看就要作。这时门咣当一声开了简亲王走了出来冷冷地道:“吵死了真当我是死人

    雅尔江阿与桐英忙向父亲行礼博尔济吉特氏却忙不迭地说:“王爷你看他们有多无礼居然拦着不肯让我见你……”“好了好了。”简亲王皱了眉头“时间不早了你再不动身可就迟了快去吧别丢我们王府的脸。”说罢便重新回房关上大门。

    博尔济吉特氏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跟在她身后的管事小声叫了几声她才醒过神来瞪了桐英兄弟一眼蹬蹬蹬地走了。雅尔江阿冷哼一声回头望向书房蠢蠢欲动。

    桐英忙压低声音对他道:“大哥先别忙找阿玛只要你表现够好。对福晋们、弟弟们都无可挑剔谁又能和你比?若是惹得阿玛烦了反倒不好。”

    雅尔江阿想想也是便拍拍弟弟的肩膀。再望书房几眼离开了。

    桐英目送他远去暗暗叹了一声。

    回到家里他问起淑宁过得怎么样淑宁道:“输了二两三钱银子去。嫂子嫌我笨就不让我玩了我在旁边看热闹。后来三弟五弟和二妹来了。我又陪他们聊天过得倒还好。”顿了顿她轻声问道:“今儿说得怎么样?听说继福晋去闹了?我们在内院亲眼看到她气冲冲地往外走呢。”

    桐英道:“虽然还未有准信但我看阿玛的神情已有六成是肯地。我也只能做那么多了。最终的结果就要看大哥的造化了。”他又把遇到雅尔江阿与继福晋地情形说给淑宁听。

    淑宁有些担心继福晋那边不知会作什么反应。而看雅尔江阿的反应若真当了世子会不会真的对弟弟们不好?

    桐英得知她的想法不由笑道:“你也想太多了。大哥就是大哥这些年因为世子位的事。才会对兄弟们有心结心结去了。他还是位好大哥的。不管怎么说还有我和阿玛呢。”

    淑宁想想也是便不再担心了扯着桐英要他教自己几样打牌的决窍因侧福晋她们曾提起他是位高手。桐英无法只好手把手地教她打。

    接下来地日子里虽然他们不住在王府但通过两府之间来往地仆役也听到些风声。简亲王府内的情形有些诡异几位福晋先后去找简亲王密谈结果不知但看脸色都不太好而雅尔江阿这边却一改常态对弟弟们关心起来。

    三弟阿扎兰在骑射考试中表现不佳未能得爵只能应皇帝要求去参加乡试会试。雅尔江阿特地为他请了一位饱学之士来当老师又叫其他几个弟弟一起去学还给每个手足都送了件皮裘连二妹毓秀和已经分府的桐英也不例外。桐英收到的那件甚至还是上好地狐皮。另一方面雅尔江阿在公事上更加用心对父亲地旧属也客气多了。

    这时正好生一件事继福晋所出的年仅十岁地六子敬顺因为不想学功课一时任性便把书本烧了还顶撞了雅尔江阿。后者本来一时气愤打了他一巴掌在继母告到父亲面前时却自责未能教好弟弟以致于弟弟不求上进玩物丧志请父亲责罚。简亲王向老师问清事情的始末后便罚了敬顺。

    眼看着雅尔江阿地地位越稳固有人惊慌了甚至找到桐英这边来。桐英有些不耐烦便决定照规矩陪妻子回娘家住对月住满一个月。再怎么说王府那边总不能闯到姻亲家里去吧?

    淑宁高高兴兴地回娘家了。佟氏已经回到男爵府再过几天张保也会回来的。他们一家又可以团聚些时日了。在张保的任命书下来前他们至少能挤出个把月地空余时间。

    这趟回娘家因要住上一个月所以桐英身边的人也要带上几个。淑宁与他商量过便决定只带小澜子、天阳和几个仆役。至于嬷嬷们上次回门时她们在外头宴席上曾对二嫫不太礼貌。淑宁过后才从素馨那里听说这次便不肯再带她们出门只带了四个丫环和两个媳妇子。

    府里的事便托给罗公公与尹总管小事他们自可决断但大事必须要去问过她和桐英才行。金钱上过二百两的支出她就要亲自过问。两位总管都一一应下了。

    收拾了整整一车行李小夫妻俩带着众人往男爵府方向去了。来到府门前便看到晋保带着两个儿子穿了全套顶戴候着。他们一见桐英便上来行大礼桐英忙拦住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从前他们虽然恭敬但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啊?

    桐英与淑宁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原来先前在西北大战中立功的镇国公苏努在得了大笔财货赏赐后前些天又晋了贝子。有传言说同样立下大功的桐英有可能会再晋封为贝勒。

二二四、家长

    桐英眉间打了个结,淑宁担心地看着他。好不容易劝得简亲王起了册立世子的心思,大哥雅尔江阿那边的心结也解了大半,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冒出这样的传闻,会不会再度影响兄弟间的感情?世子册立一事,也有可能再起变数。

    淑宁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安慰道:“这毕竟只是传闻,当不得真的,也许只是别人见那位国公晋了爵,才会有这个想法。你先时立下的军功,不是已经赏过了么?皇上想必不会再赏一回的。”

    桐英摇摇头,深吸一口气,道:“如今皇上不在京里,传闻也就是传闻罢了。就算真有旨意,也是以后的事。我这个岁数,再往上升就有些过了,皇上不会那么糊涂。咱们别管这些了,快快活活在这里住些日子吧。”

    淑宁换了笑脸,点点头。

    不过,事实似乎有些不遂人意,给桐英的住处让他眉间又打起了结。因住对月期间,新郎不得与新娘同房,否则不利于新娘娘家家道,所以他不能住到淑宁的闺房去,只能另行安排房间。

    那拉氏本来安排了正院给他住,佟氏说:“就算他身份尊贵些,到底是晚辈,没有占了老人屋子的理儿。大嫂子虽是好意,也别折了他寿。”这才罢了。只是在端宁的建议下,那拉氏又给安排了菊院。四房全家都在四川,只留下几个丫环婆子看屋子,收拾出来给桐英主仆住,绝对住得下,而且环境又好。

    但问题是,菊院离槐院有相当一段距离,从那边过来,要么从正院前过。要么穿过花园。对于桐英而言,新婚燕尔,不能亲热已是难熬了,若真住得那么远,岂不是连白天都不方便在一起?

    端宁笑嘻嘻地道:“这也没法子,槐院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满满当当的。这种天气,总不能让你住书房吧?晚上一定冷得不行,我的屋子又让小宝住了。至于我那院子,本来就小,我老婆孩子都在。你也不方便。菊院虽离得不近,都在后宅,能有多远?而且那里最是干净清爽,屋子又暖和,包管你住得舒舒服服的。”

    桐英虽然郁闷。心中怀疑这是大舅子阴了自己一把,但槐院地方狭小是实情。虽然他本人不介意住小屋子,淑宁的家人也没那么讲究。但他身份在那里,只怕这个家里的其他人会说闲话,所以只好答应了,只是每日一早就过来陪老婆。

    不过他很快就从两个小舅子那里打听到,其实原本岳母佟氏作了安排,打算将贤宁移到正屋的东暖间里,让小宝暂时住贤宁地屋子,空出端宁以前的房间给他。那房间比较大。外间又有丫环上夜的床铺,睡一个小澜子是不成问题的,至于其他的仆人,也早就准备好住处了。

    桐英更郁闷了,忍不住埋怨几句。。ap.。私下里对端宁道:“老端,你太不厚道了。都是一家人,你还暗算我。当初你娶老婆,我可是有出过力的。”端宁似笑非笑地道:“你娶老婆,难道我就没出过力?”见桐英哑口无言,他轻笑道:“行了,为了我们家的家道着想,你就忍忍吧。”然后偷笑着转身走了。

    桐英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不过他也知道端宁与淑宁兄妹情深,所以没在淑宁面前说什么。只是他越起劲地亲近妻子地娘家人,好给自己增加份量,免得再被端宁算计了去。淑宁见了好笑,但又不想为这点小事驳哥哥的面子,所以便与佟氏、真珍一起看热闹。

    桐英每天一大早就过来陪老婆梳头吃早饭,给岳母与名义上的小岳母请安,陪两个小舅子练骑射与玩耍,又巴结嫂子真珍与小内侄明瑞。连大房那边的人以及府中的男女仆役,他都很亲切地对待。日子一长,全府上下没有不喜欢他地,都在暗地里说三姑奶奶嫁了个好人家。而那几个瑞,更是追着他不放,其中男孩子里年纪最大的德瑞,甚至还将祖母与父母交待的话都抛到脑后,骑上了桐英的脖子,玩得不亦乐乎。

    淑宁对大房的侄儿侄女们一向只是平平,托桐英地福,近日倒与他们亲近许多。只可惜唯一的女孩雪瑞已经快满七岁了,李氏管教得极严,规矩礼仪上又有晋保亲自过问,没法与兄弟们一起玩耍。

    淑宁最宠的自然还是端宁与真珍地孩子明瑞。明哥儿夏天时刚满周岁,如今已经会叫人了,长得皮实皮实的,小短腿蹬蹬蹬地走得极稳,一不留神,就不见了人影。真珍对这个儿子宠到心里去了,有时难免放纵些,幸好端宁与二嫫都有分寸,将明哥儿养得很好。张保与佟氏作为祖父母,也是慈威并济,当着佟氏的面,小娃娃更乖巧了。

    淑宁现在不用管家,没事做时,便从真珍处接过带孩子的重任,拉着桐英一起逗明哥儿。虽然明瑞有些黑,虎头虎脑的,不如永瑞惹人生怜,也不比满瑞白胖,但看着这个亲侄子,她总觉得象是看到小时候的哥哥似的,特别喜欢。桐英见她喜欢小孩子,时不时地傻笑,被妻子多嗔两句,便讪讪然陪着她带孩子。有时候贤宁下了学,看到了也会来争争宠。不过每次都会被小宝以做功课的名义拉走。

    他们功课地确不少。杨先生今春又再落榜,干脆专心做起夫子来。小宝与贤宁搬回京中,他原先还顾虑余家二老,不想跟来,后来余家老爷听说晋保有意请杨先生当男爵府的供奉夫子,便大力劝他进京。如今杨先生与夫人余氏就住在府里,除了贤宁与小宝,还教起了德瑞,顺便充当安宁的辅导老师。他深感责任重大,对学生也严厉起来,对年纪较大的小宝与安宁,更是如此。.

    话说淑宁回娘家住对月以来,除了大房那边时不时请她去之外,偶尔也有亲戚邀她去做客。二房虽然只请了一回。但索绰罗氏那种带些炫耀意味的话语让人厌烦,万琉哈氏地尖酸又叫人生厌,她本来还想打听媛宁的情形和五阿哥地伤势,但索绰罗氏也说不清楚,因为五贝勒府的人现在深居简出,媛宁连娘家都少回。淑宁见状,便索性不再去了。

    倒是富察家府上请了她与男爵府一众年轻女眷过府吃饭。在这个宴会上。她遇到久未见面地欣然与宝钥,心里很高兴。再加上已成了嫂子的真珍,她昔日的闺中好友几乎到齐了。她看着众人说笑,不由得想起周茵兰来。

    早在选秀之前,她就不便外出。与周茵兰之间只能通通信,偶尔送送东西,但至少还有联系。婚后再派人去时,周茵兰却暗示,范家担心会被人说攀附权贵。要儿媳别与贝子府往来。淑宁不免难过,偏偏周家伯父因升了贵州按察使,已经离开京城。周茵兰的姑父李家那边,又在前年外放了,连个做中转的人都没有。为了周茵兰着想,她只好减少了送东西去范家的次数,但并没打算断绝通信。

    昔日与她交好的几个女孩子,虽然各有际遇,但相比于婚姻幸福地欣然等人,周茵兰的处境显然要艰难些。

    她在这边犹自为好友难过。那边厢众人已经围绕着明瑞与明瑜说笑起来。两个孩子玩到一处去了,在几家孩子当中,他们显得格外亲密。明瑜很有姐姐的样子,把各种好吃的糕点送给明瑞,明瑞一高兴。就把自己最爱的小布虎送给明瑜玩,还拉着她一起吃糕点。

    宝钥见状便笑道:“他们名字这样象。不如让孩子们认个姐弟吧?”欣然地大嫂费莫氏却道:“认姐弟算什么?照我说,不如订个娃娃亲吧,虽然明瑜年纪大些,也没差多少。”

    真珍听了,看到明瑜玉雪可爱,有些心动,但对方是宗室,她心中有些顾虑。淑宁在旁边听了,不太喜欢这种订亲的方式,便道:“都是小孩子,还不懂事呢,那么早订亲做什么?等他们长大了,问过他们的心意再说吧。”

    欣然也点头,淡淡地道:“若他们日后真的情投意合,我们自然不会拦着。”她倒不担心宫里会指婚什么的,宗室贵女联姻蒙古虽是惯例,但他们这样地闲散宗室,还没那个“福气”。

    费莫氏有些尴尬,但宝钥很快就另起了话题,众人继续和乐融融的,但心里却各有想法。

    乌雅家太太听了小辈们的话,也有些意动。明瑞虎头虎脑地挺讨人喜欢,可惜有人看中了,她的孙女儿又有选秀的关要过,暂时不考虑。倒是他他拉家的雪瑞,小小年纪就端庄稳重,言语温柔,着实难得。她家有了那一位婉宁姑奶奶,日后选秀的前景不知如何,但看雪瑞的长相只是清秀,想必落选的机会大些。自个儿家里的孙子顽皮得不行,若是有了这么一位斯文地媳妇,应该会变好吧?

    富察家太太却拉着永瑞的小手与喜塔腊氏说话,偶尔瞄几眼雪瑞。他家大孙子只大了雪瑞一岁,倒是一样的稳重性子……

    淑宁回到家时,已经是晚间了。桐英早已吃过饭,在槐院的书房里看书,见妻子有些疲累,便到她房里帮她捶背,倒让淑宁好笑,忙拉他坐下说话。

    她提起今日聚会的情形,又顺带说起周茵兰地事,神色有些黯然。桐英想了想,笑道:“你想派人送信送东西去那范家,又怕你朋友会受闲话,不如干脆以额娘的名义去。横竖你们两家是通家之谊,世侄女家人都不在身边,额娘多关心晚辈,也是常事。额娘不在京里地时候,女儿媳妇代劳,也很正常。”

    淑宁听了眼前一亮,忙道:“正是这话,多谢你提醒了我。”桐英又道:“夫妻之间谢什么呀?我还有个主意,我有个舅舅在贵州当差,虽是武职,但衙门是在省城的。我写封信去,托他照应一下你朋友的父亲,如何?”淑宁更加欢喜。其实她知道张保早有此意,却又不好意思对女婿开口,眼下桐英主动提出来,就更好了。

    她心情好多了。便把席上有趣的事都告诉了桐英,其中就有明瑜明瑞的“娃娃亲”风波。她是当成笑话说的,但如果两个孩子将来真的看对了眼,倒也是件好事。不过桐英听了,却有些笑不出来,只是面上陪着干笑两声,便迅改了话题。

    事后他再三考虑。便小心向端宁探口风,问及老伯爵去世的事。但端宁心里知道这事跟老太太有干系,不好告诉他,便胡乱应付了。再问淑宁,也是差不多地回答。

    桐英于是误会更深。以为他们一家都知道老伯爵死得有些冤,只是顾虑到可能涉及权贵,不好声张,而且他们应该不知真凶是谁。于是他有些闷闷不乐,那个“娃娃亲”。若只是说笑便罢了,要是将来成了真,一但真相大白。大人伤心是难免的,孩子们又怎么办?可是他现在却又不能把真相说出来。

    他心情不好,便整天闷在书房里画画,淑宁察觉,问他怎么了,却只得到“没事”的回答,正要再问,却得到底下人报信。说芳宁要生产了。

    芳宁足足痛了三天,把全身力气都使劲了,才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居然都是儿子。舒穆禄家母子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忙忙请大夫抓药。给芳宁调养身体,舒穆禄太太甚至还亲自去求喜塔腊家的老封君。讨了一株百年老参回来。

    佟氏派去的月嫂鲁大家的,年纪大些,经验丰富又行事稳重,多亏了她与稳婆齐齐努力,才保住芳宁地性命,眼下芳宁虽还虚弱,但并没有大碍。陈姨娘哭了半日,当晚便求了那拉氏的恩典,收拾好行李搬到女婿家里照顾女儿去了。

    洗三那日,淑宁与母亲、嫂子以及大房的人早早去了舒穆禄家,还专门进房看了芳宁。见芳宁虽然虚弱些,但精神还好,才放下了心。两个新生儿虽然显得有些瘦小,哭声却很洪亮,众人均赞叹不已。大家中午在外间吃过面条,便齐齐聚集在炕边,准备洗三了屋里早已供奉下十三位神像,炕上一应用具都摆放好了,什么么花儿、朵儿、升儿、斗儿、锁头、秤坨、小镜子、牙刷子、刮舌子、青布尖儿、青茶叶、新梳子、新笼子、胭脂粉、猪胰皂团、新毛巾、铜茶盘、大葱、姜片、艾叶球儿、烘笼儿、香烛、钱粮纸码儿、生熟鸡蛋、棒槌等等,都是双份的。喜塔腊家派来的收生姥姥与鲁大家地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来到炕边。

    本来淑宁算是屋里的人中身份最高的,理应先添盆,但喜塔腊家的老封君在,她年纪最大,还有佟氏、那拉氏在场,于是便谦让了,只肯在同辈人里第一个添盆。众人劝不动,便也就了。老封君先添了一对小金元宝,还特地亲了孩子一口。

    不久就轮到淑宁了。她已经参加过几回这种仪式,知道规矩,便先添了点清水,收生姥姥忙道:“长流水,聪明灵俐”,然后添了两对金银锞子,鲁大家的便道:“金银满仓,富贵绵长”。总之都是吉祥话。

    “添盆”过后,收生姥姥与鲁大家地便齐齐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这才开始给婴儿洗澡。孩子双双大哭,她们也不在乎,只是边洗边念着“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接着又是隔着姜片炙艾叶,梳头滚鸡蛋什么的。

    待洗完了,她们把孩子包好,拿起一棵大葱,轻轻打了孩子三下,道:“一打聪明,二打伶俐,三打邪魔歪道。”完事后,便让芳宁的丈夫宜海把葱拿到外头扔屋顶上。

    淑宁与众人正看得高兴,却听得前门有人敲门,不知是谁来了。

    那拉氏忽然很激动,忙叫人去开门,又笑着对舒穆禄太太道:“先前让人去接孩子地二大姨,想来是她到了。”

    先前没留意到住对月期间新人夫妻不能同房的禁忌,所以出了bu,真对不起

二二五、里短

    婉宁穿着一件暗绿色的织锦袍子,披着石青绸面大毛斗篷,俏生生地站在院中。她只戴了两三样碧玉饰,头上钿子也没什么装饰,只是正中的一颗大东珠十分引人注目。她轻轻用手抚了抚鬓角,露出腕间一串翡翠手串:“我来迟了,真对不住。洗三开始了么?”

    众人面面相觑,喜塔腊家的老封君与喜塔腊太太都微微皱了眉。在座女眷中,除了她们与他他拉家的人,别人都不知道婉宁的事,见她穿戴华贵,又跟了一大堆丫环婆子,把整个院子占了大半去,都以为是哪个王府的贵人。那拉氏语焉不详,只提到皇子府上,众人便纷纷向婉宁问好。倒是陈姨娘看到她穿戴太素,有些不喜,只是顾虑到那拉氏,没有出声。

    李氏淡淡地道:“已经洗过了,二妹妹快进来吧,外头冷,额娘年纪大了受不住。”婉宁顿了顿,瞧了一脸激动的那拉氏一眼,缓缓走进了屋子,又脱下斗篷给丫环,并让人把送的礼捧了上来,却是一对小金佛,上头还镶了宝石。这下连舒穆禄太太都皱了眉头。淑宁留意到那丫环脸生,并不是从前见惯的俏云与烟云,而那小金佛上的宝石,却有些眼熟。

    安排座位时又遇到麻烦,婉宁推说来得迟了,只需要坐个小板凳就好,那拉氏却道:“胡说,你什么身份?怎么能这般委屈?”还顺道扫了喜塔腊家老封君的位置一眼,有些踌躇。舒穆禄太太叫人拿了张圈椅放在淑宁下,请婉宁坐了。

    婉宁想要看看孩子,那收生姥姥不知实情,见她出手大方,想要讨些好处,便笑着抱了一个孩子过来说:“请贵人让孩子沾点福气吧。”婉宁听了高兴,刚想要去抱。却听得佟氏说:“时辰不早了,还是把洗三礼先做完了吧。”把那收生姥姥拦了回来。那拉氏转头看佟氏,被她一眼看了回来,没再作声。

    鲁大家的先一步动作了,她把怀里的孩子托在茶盘里,把一对金银锞子往他身上掖,口里念着:“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又拿小镜子去照孩子屁股。那收生姥姥醒悟过来,忙也跟着做。等她们完成了这些仪式,便把供奉神像的娘娘码儿、敬神钱粮连同香根一起请下香案。拿到院里烧成灰,用红纸一包,压到炕席底下,再向主家请安道喜。

    舒穆禄太太一举得了两个孙子,心里高兴。见收生姥姥与鲁大家的言语伶俐,出手也大方,赏了两个大红包。看那份量起码有五六两银子,其中鲁大家的还另得了一对银镯子和两匹尺头。

    收生姥姥也不在意,今日添盆的东西都归她了,这已经是大收获了,而且还见了几位贵人,她回去后可有好题材八卦了。鲁大家地早得了自家主子的赏,如今不过是锦上添花,千恩万谢过。。。又说了许多好话。

    众女眷们坐下吃茶,淑宁想了想,便轻声问婉宁要不要去看看芳宁。婉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不过只匆匆说了两句话便出来了。她对两个孩子倒有些兴趣。只是觉得瘦小了些:“我们福晋的儿子,一生下来就又白又胖。可比这两个健壮得多。”又觉得兄弟俩不太象。

    舒穆禄太太笑道:“双生子自然是瘦小些,过些日子就胖啦。长得不象才好呢,免得认错了,把哥哥当成了弟弟。”说罢就让**把孩子抱下去,还笑着向众人道歉:“孩子该吃奶了,真对不住。”

    婉宁问:“难道大姐姐不自己喂奶吗?这样不好吧?”淑宁见舒穆禄太太面色有些冷,忙道:“大姐姐一个人哪能顾得过来?再说,她身体还没好呢。”婉宁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佟氏与喜塔腊太太先后牵起了别的话题。说起两个孩子的名字,宜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没想好大名,如今只是叫着小名。因他俩是在清晨日出时生的,所以一个叫晨晨,一个叫冉冉。众人都夸说名字可爱,一听就记住了。

    婉宁有些插不上嘴,渐渐觉得无趣起来。淑宁在旁边看到,好意与她说两句话,她也爱理不理的,于是便冷了心肠。倒是那拉氏十分殷勤地问起婉宁地近况,可惜婉宁同样冷淡,末了还冷冷地说了句:“额娘若想知道,多来看我就是了。”那拉氏听了不禁黯然。

    没多久,婉宁提出要走了。那拉氏追着出去,问:“难得出府一趟,难道不回家坐坐?”婉宁披着斗篷,头也不回地道:“说好了申时前回去的,额娘不是说贝勒府规矩大,要我乖乖遵守么?”那拉氏红了眼,只能默默目送女儿离开。

    屋里却早已议论开了,都在问方才那位“二大姨”到底是什么身份。李氏与喜塔腊氏有些尴尬,支支唔唔地只说是四皇子的侧室,别的女眷以侧福晋称呼,她们也不好明说。陈姨娘见了,暗暗啐了一口。淑宁见那拉氏进屋后脸色不太好,忙问孩子吃过奶能不能抱出来再让大家看看,重新把话题引回正主儿身上。

    回程的路上,淑宁与母亲、嫂嫂坐一辆车。佟氏忽然笑出声,道:“二丫头看着神气,实际上境况只怕不太好。我看到她身边地婆子催她,她才提出要走的。她那身衣裳的料子是家里送过去的,我也有一身,头上的东珠也是陪嫁,而且,她送地那对小金佛,是用陪嫁的饰融了重新打的,你们可看出来了?”

    淑宁稍稍吃了一惊,想想果然如此,那些宝石,是一对金簪子上地东西,她曾经见过,颜色形状都很特别。。。可是嫁妆照理是不会轻易动用的。她本人虽然陪嫁很丰厚,但除了那些用过的饰和消耗性的日用品,大部分东西都收起来了。婉宁居然拿嫁妆去改造,送礼作人情,难道她手头真这么紧?

    佟氏又道:“送什么金佛呀?像我们只送些银锁、针线和缸炉之类的就行,别说用金玉铸成的佛像合不合适。这样重的礼,送给刚出生的小娃娃,也不怕折了他们地福。”

    淑宁倒没这方面的讲究,便笑道:“就当作是二姐姐送大姐姐大姐夫的礼吧,让大姐姐一家点小财。”真珍也道:“可不是?别的不说,两个小子长大了娶媳妇,一人一个小金佛当聘礼。也足够体面了。”佟氏哑然失笑。

    回到男爵府,那拉氏红着眼圈点头示意一下,便回屋去了。李氏与喜塔腊氏对望一眼,前者径自往荣庆堂料理家事,后者便上赶两步追婆母去了。佟氏带着女儿媳妇回槐院。看到端宁抱着儿子,与桐英两个在院门口等她们。

    真珍抱过儿子,与端宁一起陪着佟氏进了院。淑宁落后一步,悄声对桐英道:“方才我叫人买了正明斋的蜜供,你早上不是说想吃甜点心么?做是来不及了。只好买现成地给你。”桐英摸摸头,撇嘴道:“我想吃你做的。”淑宁抿嘴笑笑,挽着他地手臂道:“好。我明儿一早就给你做,今天先吃买的吧。”桐英咧嘴笑了。

    进了屋,一家人说起今日的事,都感叹不已。忽然前头来了个小丫头,说康亲王府的表姑奶奶那边派了人来,李氏急请三太太、四奶奶和三姑奶奶去前头商量事情。

    原来絮絮在与其他妯娌们一起照顾病重的公公康亲王时,忽然间昏倒了,请了大夫诊治。才现她又有了三个月地身孕。因之前一直没现,劳累得有些过,胎儿不太稳。王府那边已经送急信到山东去了,眼下只能求助于男爵府。

    佟氏听闻,忙吩咐人去唤另一位留守的月嫂吴九家的。淑宁也叫人通知留在贝子府的周昌家的,想让她一起过去。

    但是来人拒绝了。表示王府已经安排好了照顾絮絮地嬷嬷,不必再添人,倒是听闻淑宁这边有不少好药材,所以来讨一些,救救急,等他们找到了好药,再还回来。

    淑宁自然是一口答应,交待素馨回府去取。佟氏觉得一来一回有些麻烦,便把自己收藏的拿了些出来,让来人先带回去,女儿那边的就过后再送。来人千恩万谢地去了,佟氏与淑宁都暗松一口气。

    李氏道:“没想到絮絮表妹这么快又有了胎,她女儿还不到周岁呢。”真珍笑道:“看来那位贝子爷,也是位疼媳妇地主儿呢。”边说还边瞄了淑宁一眼。淑宁嗔她一眼,抿着嘴不作声。

    那拉氏心头一酸,借口累了,便回房去了,连晚饭都没出来吃。

    过了两三日,张保回来了,全家欢聚一堂。他这次回来,其实已经得了准信,确定是要连任了。家人自然是欢喜不已,淑宁于是提出,初十是桐英生日,十四是端宁生日,府里的酒不算,一家子私下里该好好庆祝一番,顺便给父亲接风兼庆祝。建议一出,众人都很赞成。

    于是一家人便忙活起来。府里不知桐英生日,但端宁的生辰宴却是照例摆的。佟氏只管公中的事务,真珍负责自家的酒席,淑宁便专门下厨做各色拿手的菜肴点心。

    到了十二那日晚上,天一黑,槐院便关了门。在正屋炕上摆了一桌,地下又摆了一桌。三房一家子,连同端宁一家三口、淑宁夫妻,济济一堂。两个小弟表演了新学的诗词,小宝还背了一篇自己作地文章,张保大大夸奖了他,端宁与桐英都有奖品。年纪最小的明瑞,也断断续续、缺字少词地背了童谣出来,张保哈哈大笑之余,亲了孙子一口,亲自夹菜喂他吃。

    张保、端宁与桐英三人,吃了半饱后便开始互相敬酒,不管妻子们怎么劝,他们只说男人就该豪爽些,不喝酒怎么算是庆祝。佟氏给女儿媳妇使了眼色,让他们自个儿喝去,女人们便拉着孩子在边上闲聊,只是时不时地留意小宝与贤宁两个,免得他们心痒痒去偷酒喝。

    桐英曾想过给小宝喝一杯,却被淑宁果断拦住了,不管小宝露出多么可怜的神色,她都不肯让步。一眼瞪得桐英讪讪地缩了回去。

    等三个大男人都喝醉了,各自回房休息。淑宁抬不动桐英,只好叫了小澜子与天阳进来,齐齐扶他回菊院躺下,又亲自打了水给他擦脸,换衣服。桐英迷迷糊糊地,一把抱住淑宁不放。吓得小澜子他们慌忙避了出去。淑宁又好气又好笑,搔桐英痒痒,趁他动作时飞快脱了身。瞧着丈夫睡得象个小孩子,她心里软软的,为他整理好床铺。亲了他额头一下,看着他睡着了,方才慢慢回槐院去。

    第二天一早,这父子翁婿三个不约而同地宿醉头痛,被各自的妻子逼着喝下一大碗药汤。互相看着,哈哈大笑起来。张保直说痛快,还说过几天还喝。端宁与桐英居然也点头认同,只是都说不能再过量了,倒把佟氏、真珍与淑宁气了个半死。小刘氏在旁边磕着瓜子,笑个不停。

    住满对月那日,张保果然又招呼儿子女婿一起喝酒,又喝了个醉醺醺地,第二天又头痛起来。淑宁硬拖着桐英回了贝子府,只来得及与母亲嫂子及弟弟们匆匆告别。不过这次分离。倒不如先前的难过。因为现在对月结束,婚礼已经完成了,以后两家来往就方便了。佟氏随时可以来看女儿,淑宁也随时可以回娘家去。

    回到贝子府后,头一件事便是整顿家务。离府一个月。府中事务基本没什么大问题,有几个小麻烦。淑宁也很快料理妥当了。看来两位总管都很能干可靠,她也放心些。娘家送来吃食,她便按人头分好,连同自己做地针线活,送到简亲王府去。

    进了腊月,册封世子的圣旨终于下来了,雅尔江阿正式得到世子地名分。旨意下来前,桐英曾被召进宫中面圣,不知说了些什么,只是回到家后,桐英便一脸哀怨地对淑宁说:“老婆啊,我们的清闲日子不多了,皇上说,明年开春要派我去办差呢。”

    淑宁睨他一眼,道:“你也太清闲了,就算不办差,多练练画也是好的。你现在只是有心情时画一画,都荒废了吧?我可是没停过练字呢。”她可没说谎,除了大婚那几天太忙,她每天至少练上半个时辰。

    桐英干笑两声,忙到画室去用功了。淑宁便笑咪咪地跟过去。

    简亲王府立了世子,自然少不了要请客庆祝一番。可是这日子却有些不巧,刚好与芳宁儿子的满月酒在同一天。淑宁与桐英商量过,便决定桐英先去王府,她则到舒穆禄家转一圈,放下礼物,才赶到王府去。

    王府里酒席上的气氛有些怪异,继福晋黑着个脸,倒是瓜尔佳氏笑个不停。见了淑宁,后者虽仍有些不喜,但还是忍住,没有当着众人面前失礼。

    酒席一结束,继福晋便向简亲王提出,要带两个儿子回奉天去。简亲王却皱了眉,斥道:“都腊月了,不久就要过年。今年说好了要进宫朝贺,忽然走人算怎么回事?少胡闹!”

    继福晋一脸委屈,只好改了主意,回娘家住几日,简亲王也是被她闹怕了,很爽快就点了头。

    但郭福晋她们却只能留下来,不过她们一向处变不惊,世子是否得立,都没有影响她们的态度。只是她们的儿子却有些尴尬,府中地下人似乎已经认定了谁是将来的主子,对他们不象从前那么殷勤了,位分低些的李福晋所生的五阿哥实格,甚至还受了些委屈。

    桐英一向看好实格,不想他留下来受罪,尤其简亲王那边已有意在年后回奉天,阿扎兰与实格两个年纪大些的,都要留京。阿扎兰倒还罢了,母亲郭福晋长宠不衰,但实格地生母却不太受宠。于是桐英便提出,李福晋回奉天后,让实格住到贝子府来,他家有专门的先生,可以辅导实格好好读书。

    简亲王倒没有反对的意思,但瓜尔佳氏一听到,却先黑了脸:“这话是什么意思?二弟需给我说清楚了!”

二二六、备年

    继福晋等人一离开,这座简亲王府实际上的女主人就是瓜尔佳氏了,把人接走,似乎有暗示她不是个好嫂子,会虐待丈夫的兄弟的意思。虽然她本来就不待见那些半大孩子,但当着亲王公公的面被人揭破,她觉得有些失了面子。

    “这话是在埋汰我吧?”瓜尔佳氏冷笑道,“怎么?我亏待老五了?是冷着他了还是饿着他了?当着阿玛的面,你给我说清楚。”

    桐英平心静气地道:“嫂子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实格功课学得不好,需要有人指导。王府里并没有学问好的先生,我那里却有一个,也是省了再请人的功夫。何况,我府里地方大,还有空院子呢,实格到我这个哥哥家里住几天也没什么,还能让他专心些读书。”

    瓜尔佳氏冷哼一声:“哄谁呢?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你!有空院子?”她斜了淑宁一眼,“不如纳房妾室好了,弟妹那么贤惠,一定不会反对,也省得你天天没事干多管闲事!”

    桐英眉头一皱,淑宁听了却有些生气:“大嫂子,我自问从来对你都是恭敬有加的,可我大婚不足百日,这纳妾呀另娶啊之类的话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再贤良,也没有任人踩我的脸的理儿。难道你对这桩婚事就这么反对么?!”

    瓜尔佳氏一瞪眼,就要顶回来,却被雅尔江阿厉声喝住,斥道:“越说越胡涂了!小叔子家里的事,你做嫂子的多什么嘴?!”然后又转头向桐英与淑宁道歉:“二弟二弟妹,你们嫂子一时胡涂,我替她给你们赔不是了。请你们别怪罪。”

    桐英自然不会说什么,淑宁也见好就收。只是瓜尔佳氏脸色很难看。

    雅尔江阿向正座上板起脸的简亲王行了个礼,恭敬地道:“都是儿子疏忽了。没留心弟弟们的功课,请阿玛责罚。儿子一定会尽快为弟弟们请来最好的师傅。”

    简亲王放缓了脸色,满意地点点头:“你自己知道错了,改了就是。不过最要紧的是找几个好的骑射师傅,至于那些四书五经地,倒在其次。若是老二家里的先生好,请来指点一下你弟弟们也不是不行。不过还是府里另请方便些。”说罢瞄了一眼瓜尔佳氏:“有功夫管教一下你媳妇儿,当家主母要有当家主母的气度。”

    雅尔江阿忙应了是,与桐英两人陪着说了些话,便恭送父亲回后院去了。瓜尔佳氏一看简亲王走了,狠狠瞪了其他人一眼。一甩帕子就回了房。

    桐英与淑宁对望一眼,对兄长道:“嫂子只是误会,大哥别太责怪她了。ap.”雅尔江阿却摇头道:“都是我以前太宠她了,以至于她做事失了分寸,连是非亲疏都分不清了。这些天我忙得脚不沾地。没留意府里的事,但她做嫂子的,这么不小心。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授意的呢。真是头长,见识短。”

    这是兄长的家务事,桐英也不好多说什么,他顿了顿,解释道:“我提出让实格去我府里住,只是想帮帮五弟,并没有暗示埋汰大哥地意思。大哥千万不要误会。”

    雅尔江阿笑道:“这个我还不知道么?我们可是亲兄弟,我知道你的为人。”瞧了淑宁一眼,放低声音道:“虽然我看不上那几个小兔崽子,但惹人闲话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绝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向阿玛告状!”

    桐英低头想了想。拉着兄长到边上,小声道:“大哥千万别大意,阿玛今年不过四十,身子还康健,他又一向宠继福晋,郭福晋王福晋她们又不只一个儿子。在这里有我们看着还好,若是回了奉天,谁知道别人会做什么手脚?大哥可别因为封了世子,就以为万事大吉了。”

    雅尔江阿闻言一凛:“你是说……那些女人会不死心?哼,的确……”

    “因此,大哥做事要小心谨慎,千万别让人抓住把柄。对于兄弟们,多抬举些也没什么要紧。阿扎兰年纪大了,想法改不了,倒罢了。但实格和武格他们不一样,他们地母亲如今都失了宠,在阿玛与继福晋跟前都说不上什么话,咱们多拉拢些,他们就会偏向咱们些,也算是个助力。就算是郭福晋王福晋生的弟弟们,咱们若能让他们站到我们这边,他们的母亲耍再多的心计,又有什么用呢?”

    雅尔江阿笑了,拍了拍桐英的肩膀:“好兄弟,哥哥知道该怎么做了。”说罢就出去唤王府地总管。

    桐英暗暗松了口气,希望这样的说法能让兄长对其他的弟弟们好些,至少表面上不会亏待他们。回头对上淑宁带着担忧地目光,他笑了笑,说:“没事,我说服大哥善待弟弟们而已。”

    淑宁没有多问,只是走近来,把他冰凉的双手捂暖和些。

    简亲王府的下人们经过一次整顿,对待其他小主子们不敢再有轻忽了。又听说伊尔根觉罗氏提了个建议,雅尔江阿便把父亲从前的一些部下请来充当弟弟们的骑射师傅,是正式拜师,谢师礼极隆重,简亲王与他的旧属们都很受用,对世子的评价大大提高了。。。

    伊尔根觉罗氏已经怀胎六月了,雅尔江阿想要趁着新年前,为爱妾争取一个侧福晋的册封。瓜尔佳氏一听说这件事,几乎没把整个房间地东西都摔碎了,还把一个看不顺眼的丫环狠狠打了一顿。不过她因为太过激动,昏倒在地,太医来诊治时,却现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这下她重新得意起来了,不知与雅尔江阿说了些什么,后者离开房间后,便吩咐家人暂缓为伊尔根觉罗氏申请册封的事。

    他对爱妾感到很愧疚,还特地去安慰她。不过伊尔根觉罗氏却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还反过来劝他道:“福晋肚里的孩子要紧,妾身并不在乎这些名份,只要能守在爷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再说。谁知道妾身这胎是男是女呢?等将来妾身生下一个白白胖胖地儿子,爷再为妾身求册封也不迟。”

    雅尔江阿听了感到很顺耳,只觉得这个爱妾果然不愧是自己最宠爱的女人,这才叫识大体呢,从此对伊尔根觉罗氏更看重了。

    桐英与淑宁听说这场侧福晋风波后,都叹息不已。不过这些到底与他们无关,他们更多地精力都摆在为婚后第一个新年作准备的事上。

    贝子府名下地各处产业。包括淑宁陪嫁来的拒马河小庄,都把产出纷纷报上来了,收入还算是可观的。但淑宁看到昌平两个温泉庄子送来的账本,收入居然只比拒马河小庄多一半,便心知有鬼。马上把那两个庄头召来细问。

    麻四与吴旭东两个庄头,都推说今年年景不好,粮食收得少,留够自家吃的,富余并不多。至于瓜果蔬菜和各色鲜花。因为有很多温泉庄子在做同样的生意,因此价钱都压下去了,收入只比上半年多一点而已。

    桐英不懂农事。起初以为他们说的都是实话,但看到淑宁地脸色,知道有不对,便只是静静旁观。

    淑宁淡淡地道:“今年年景的确不好,不过若因此粮食收得少了,只怕不能全怪老天吧?两个庄子都是良田,种的粮食合起来也有三四十顷了,居然还不到我陪嫁小庄上出产的三倍。要知道,那小庄的田地都只是中上而已。除此之外,瓜果蔬菜和各色鲜花,冬天里地价钱是平时的四五倍,下半年的收入居然只比春夏时多一点?这些钱都到哪里了?你们欺我不懂农事么?弄虚作假前。怎么也不打听打听,问问我阿玛是谁?!”

    两个庄头面面相觑。很快想起上次从那个陪房的王管事那里听说的,似乎新夫人娘家父亲擅长农事,自家就有庄子,夫人在家时就曾料理过,不禁懊悔不已。

    吴旭东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地道:“小地们经营庄子,也有二十几年了,一向按规矩行事,兴许与别家不同。至于瓜菜鲜花的钱,都是商人们定的价儿,听夫人地话,想来是他们欺我们不懂行,压低了价了。”

    淑宁不为所动:“原来你们过去经营皇庄时,出产也比寻常人家的差啊?这差事当得真是……要你们管庄子,就是盼你们为府里多添入息,如今反而让府里吃那么大的亏,只怕换了任何一个人,都要好些。你们说,这么不中用的管事,还留着做什么?”

    两个庄头不敢说话了。从前连最精明的尹总管,也没现他们做的手脚,这次已经做得很小心了。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很和气好说话的新夫人,依然现了端倪。他们都是皇庄世家,被赐给贝子府后,不如从前风光,只想着多占点好处。可若是真把差事丢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桐英看得分明,冷哼一声,道:“看来你们不是头一回了,真是胆大包天!以为没人知道么?还不快把真正地账报上来,吞了的钱也给我吐出来!”两个庄头忙不迭磕头要退出去,却听得淑宁添了一句:“少动歪心思,一顷地里种什么粮食,能收多少斗,卖多少钱,瓜菜鲜花又是多少钱,这些我都知道,若是再动手脚……”她轻轻哼了一声,两个庄头满头大汗地退了下去。

    淑宁本想趁机落的,但她也知道桐英的顾虑。这两人是连着庄子一并被赐下来的,若要换掉,只怕内务府那边有些麻烦。只要他们心存惧意,不敢再贪得那么凶,让他们继续管庄子,当然比起用新人要好些。她虽有心提拔自己信任地人,但初来乍到,不敢做得太明显,只能徐徐图之。

    重新报上来的账,收入几乎翻了一番,其中瓜果蔬菜和鲜花果然是大头。庄子上产地粮食,连同贝子爵位上得的禄米,足够他们全府人吃好几年了。因此留够自家吃用的,其他的粮食都统统卖掉了。淑宁有心帮娘家一把,就作主卖给了顺丰粮行。顾全生给了亲友价,与男爵府大房一样的价位,倒是皆大欢喜。

    贝子府今年的入息看来很理想,按桐英的说法,每年新年皇帝都会给皇亲国戚放红包,他去年就得了三千两。今年若也是这个数,府里的收入就有一万四五千两了。淑宁还是头一回经手这么多银子,心里有些兴奋。不过她也知道贝子府底子薄,所以不敢大手大脚,一半的银子都存了起来。

    有进就要有出,除了为自家府里过年做准备,还要打点送宫里和各府的年礼。这年礼与寿礼不一样,不能用画替代,因此桐英也没费功夫,只是拿钱去

    淑宁拦住桐英与尹总管,这样去古玩玉器店之类的地方买,价钱贵不说,也不容易找到好东西。她特地派人去霍买办的店,正好遇到他本人在,便请他来府里,说明自家的预算与送的目标,霍买办就笑咪咪地把事办妥了。

    送进宫的年礼,除去一些零碎的小物件,主要是一个象牙的花卉盆景,雕得极精细,作价三千两,霍买办打了八折。本来桐英看中了霍家珍宝轩里另两款象牙作品,一个是三十三层的牙球,一个是天宫仙境的摆件,但价钱太贵,只好放弃了。

    淑宁还另买了一尊白玉观音像送太后,虽然没有刻意巴结的意思,但公关工作还是要做的,桐英在这位老太太跟前还算有些体面,就当作是为自家老公送礼吧。

    送简亲王府的是一对珊瑚盆景,简亲王与世子各一盆,只是大小有些差别。

    各处王府、皇子府处的年礼就低调得多,而给娘家送的年礼,则多是实用型的,比如老妈最爱收集的名贵药材,桐英在奉天长大,有些门路,人参之类的药是极易得的;给父亲与兄长准备的是官帽顶子和朝珠的材料,连大房那边也没有漏。

    过去总是跟着母亲忙这些事,从未自己独当一面过,淑宁觉得实在很劳累。幸好桐英在旁边提点不少,罗总管虽板着脸,但着实能干,为她减了好些负担。

    好不容易忙完了年礼,又忙起府里的事。最最麻烦的,是本来照旧例从内务府置办的蜜供,桐英忽然改了主意,要吃上回淑宁为他买的那种,尹总管急急去正明斋下订单,淑宁瞪着桐英有些生气。

    桐英却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你最近只顾着忙事,好歹也理我一理。”

    淑宁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微红着脸道:“知道了,有什么事,晚上再说。”见桐英闻言面露喜意,抿嘴一笑,便躲了去。

    除夕那日,本以为要两夫妻一起守岁的,但考虑到大年初一要参加新年大朝,淑宁与桐英只是吃了饺子便早早睡了。半夜三更起得床来,在丫环与太监的帮助下,两夫妻穿戴起全套大礼服,前往皇宫。

    感冒了……)

二二七、皇媳

    穿着沉重的大礼服站在冷冰冰的大殿里,与一大帮认识的不认识的女人一起向皇太后与皇妃们行礼,实在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经历。不过看到爵位更高的女眷们的穿戴,淑宁觉得身上的礼服和饰物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毕竟比她辛苦的大有人在。

    虽然是一屋子皇家儿媳与宗室女眷,但只有大礼开始前,众人有时间寒暄几句,在仪式中间是不能互相交谈的,必须保持肃静。倒是仪式结束后,太后与各府女眷,尤其是妯娌和侄媳妇们交谈几句。整个大殿中,就只有皇太后与人说话的声音,连皇妃们都不会轻易插嘴。不过几位最尊贵的人离开后,殿中人一时未散尽,倒是可以稍稍交流一下。

    这次大朝淑宁见到许多久违了的人物,其中不少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比如四堂妹媛宁,就高高地昂起头来,对其他人的议论毫不在乎。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与外界交际了,甚至连进宫的次数都不多。外头有传言说五阿哥因容貌受损而心情抑郁,脾气不好,对妻妾常常恶言相向。五福晋出身低,又不受宠,成亲三年都未有所出,这下日子更是难过了。不过这些始终是谣传,当人们看到媛宁挺起的肚子时,便知道她实际上并未失却丈夫的宠爱,而且终于扬眉吐气了。

    虽然礼服袍子宽松,在殿中诸人又多是弯着腰的,但五福晋一进门就挺直了腰,露出微微隆起的小腹,她怀孕的消息迅传遍整个大殿。接下来太后与宜妃对她的礼遇,更是证实了五福晋地位的稳固。很快就有人传言说五贝勒伤势痊愈,很快就会回朝办差了,这下周围的议论更甚。

    媛宁高傲地抬起了头。冷冷地扫了其他人一眼,仿佛要把所有的流言蛮语都踩在脚底。只是备受宫中呵护地她,行完大礼就马上被太后领着往后宫去了,匆匆间只来得及对淑宁微微点头示意,一句交谈也没有,让淑宁有些失望。

    大肚子的皇家媳妇还有一位,就是七福晋魏莞。与媛宁不同。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仍然是一副衿持淡然的模样,与其他的妯娌不太亲近,不过太子妃与四福晋倒是对她很和气。淑宁站的位置离她有些远,加上她来得有些晚。进门不久就开始朝拜,所以没来得及打声招呼。淑宁只看到她跟着一个妃子离开了。

    她似乎仍住在宫中,七阿哥正在建府,但要真正分府另住,起码是半年后的事了。

    不过从周围女眷地小声议论中。淑宁得知了一些关于七阿哥夫妻的传言。-小-说-网据说七阿哥偏宠侧室,不过对嫡妻还算敬重。只是七福晋性子有些冷,所以在妯娌之中不太受人待见。倒是婆婆成嫔与她十分投缘。淑宁听到这些,不由得替魏莞不平,这般高洁多才的一个好女子,七阿哥怎么就不知珍惜呢?不过这毕竟是人家夫妻的私事,她倒不好多说什么。

    留在殿中与其他宗室女眷交谈的皇子福晋不多,连太子妃也离开了。淑宁远远看着,现她脸色似乎不怎么好。大福晋与三福晋很热情地与几家王府地福晋们说着闲话,议论起康亲王府的女眷都没进宫。四福晋则对丈夫爵位略低些的贝勒贝子国公们的夫人十分照顾。询问她们府中的家常小事与儿女琐碎,顺便说说自己新生儿子地趣事,引得轻笑声一阵一阵的。

    受到四福晋关怀的人还包括了淑宁。因简亲王继福晋与其他王妃们一起去陪太后说话了,世子福晋瓜尔佳氏又对妯娌很冷淡,只管去与认识地女眷们交谈。所以淑宁的境况有些尴尬。虽然她本人不太在意,不过对于在不太熟悉的环境里主动与自己打招呼的人。她还是很感激的。

    她在四福晋的帮助下很快与其他女眷说上了话,除了宝钥这种原就认识的,还有几个同届的秀女。不过她们大多数都比自己嫁人早,所以现在谈地都是生孩子养孩子的事,淑宁有些插不上嘴,还常常被人拿来打趣。她只好抿着嘴笑,不去搭话,免得又被人拿来说些叫人脸红的玩笑。

    淑宁与这些女眷相处得不错,只有一个人没给她好脸色看。她起初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对方是絮絮的族姐滟滟,听说如今也是位贝子夫人,只是她干嘛还摆着这么一副脸啊?看得出来,对方与其他女眷关系平平,所以当她冷言冷语了几句后,四福晋便很有眼色地把话题带开,也没人去理会她了。

    倒是滟滟本人在旁边觉得无聊,撇撇嘴便去了另一堆人那边,居然与简亲王世子福晋瓜尔佳氏很亲切地交谈起来。淑宁隐隐约约听到她们互相称“表姐”“表妹”,倒是有些明白那个滟滟为什么对自己黑脸了。

    太阳升起来后,大殿里暖和了些,只是腹中渐渐饿起来。有不少女眷纷纷离开了,瓜尔佳氏早就不见了人影。淑宁与四福晋轻声说了几句话,便静静退出殿来。今儿太阳不错,照得人身上暖和许多。

    回到马车上,淑宁并未起程,只是吩咐人去打探桐英的情形。过了半晌,小澜子才急急跑来,说打听到贝子爷跟着王爷与世子去了乾清宫,只怕要在那里用膳。。ap,。淑宁交待小澜子、天阳与几个随从留下等桐英,又问清前者身上带足了充饥地点心,便打他们去旁边太监们歇脚的小屋去了,自己先走一步。

    回到贝子府,她迅换上轻便些地吉服,检查了管家们备下的招呼客人的用具吃食,已是正午了。

    午饭淑宁是一个人吃的,稍稍有些寂寞。不过桐英没多久就回来了,就着淑宁的手吃了几个饽饽。淑宁问:“不是说在宫里用膳么?难道你还没吃?”桐英边换衣服边道:“在宫里当着皇上的面吃东西,怎么可能吃饱?而且那些东西我都吃腻了,不如家里的合口味。”淑宁笑笑,命人再去拿一份食物来,桐英却说已经饱了。

    略经休息,小夫妻俩便赶到简亲王府去请安。说着吉祥话,讨了长辈的红包,又给了弟弟们与侄儿红包。桐英嘴甜,讨得父亲欢喜,得了不少彩头。王府里倒是一片欢声笑语,如果忽略继福晋脸色中暗含的不豫,一切都很美好。

    初二那日。淑宁跟着桐英再度进宫,是婚后头一回见皇帝。康熙皇帝说了些鼓励上进、夫妻和睦的话,便赏了红包与礼物下来。一回到家,小夫妻俩便忍不住算开了。

    皇帝赏下来地除了三千两的红包,还有些挺贵重的药材、香料、绸缎。还有一套御制的文房四宝,以及一张御笔亲书的“福”字。加上从其他府第处得的年礼回礼,今年的支出不算太亏,只有往宫里和简亲王府送地最贵重,另几家王府回礼的份量虽比不上送去的。也不少了,还有几家国公府的更丰厚些。两家铺子与酒楼孝敬上来的财物也很可观。

    夫妻俩略算了一下,今年为过年地事。亏损的钱大概能控制在四千两之内,还算是可以接受的。淑宁暗暗叹口气,这爵位高贵些的,日子也不容易啊,光是过年的人情就要花这么多了,一年下来要多少?看来她还是经验不足,往后要更用心去开源节流才行。

    桐英看着她皱起地小脸,笑了:“好了。只要不打饥荒就好,这已经算是不错了。咱们都是头一回么。”淑宁笑笑,把账放到一边,让人摆了一架玻璃屏风在正堂门内,与桐英一起亲手把那御赐的福字贴了上去。

    初三那天。她拉着桐英回了娘家,舒舒服服过了一天。因为心里高兴。她索性把身边的大丫环们都放回各自家去过节了,素馨她们刚领了红包,手头宽松着呢,都高高兴兴地退下去了。只有檀香因为父母都在房山庄子上,便与冬青一起留在了淑宁身边。

    在大房那边逗留片刻后,一家人回到槐院,男人们自去喝酒聊天,淑宁陪母亲嫂子说着话。忽然看到门外有几个脑袋鬼鬼祟祟地,仔细一瞧,才现是小宝与贤宁两个,还有个明哥儿,骑在小宝脖子上,三对圆溜溜的眼珠子朝屋里看。小刘氏见了,忙道:“当心别把哥儿摔着了,快放下来吧。”不过明哥儿死死拽着小宝的头,不肯松手。

    淑宁忍着笑,对他们招招手:“快过来,傻站着做什么?外头不冷么?”三个孩子进了屋,笑嘻嘻地挪到淑宁跟前,小宝轻轻咳了一声,贤宁拍拍明哥儿,然后便听到明哥儿奶声奶气地说了句:“过年好,要红包。”

    淑宁正喝茶,立时呛住。佟氏掉过头去,拿帕子盖住脸,颤抖了好一会儿,才重新露出脸来,帮旁边笑得肚子疼的真珍与小刘氏拍背。书房里的男人听到这边的笑声,都探头探脑地问是怎么了。淑宁笑着掏了几个荷包出来,塞给他们一人一个,各戳一下脑袋:“鬼灵精,都练好了才来的吧?有多少人中了你们的算计?”

    小宝红着脸低下头去,贤宁笑嘻嘻地伸出八个指头,又加了一根:“姐姐是第九个了。”真珍在旁边笑完了,喘着气道:“竹院桃院杏院都中了算计,连八太姑那边都没放过。昨儿我二哥来,愣是被他们要走了身上所有荷包,若不是我又送了些,他差点儿就要穿着一身净袍上老丈人家去了。”

    崇礼订亲地那户人家,因姑娘的一位长辈去世,要守五个月孝,所以婚事压后了。年前刚刚孝满,新年时前去拜年,便是就成婚日子探口风的意思。

    淑宁听了,瞧着弟弟与侄儿们好笑不已。桐英听说后,一把抱过明哥儿,道:“乖,亲姑父一口,姑父再送你样小东西。”明哥儿吧唧一声,涂了他半脸口水,得了一对芙蓉石雕的小牛,忙躲回两个小叔叔怀里玩去了。

    淑宁认得那是前天桐英在简亲王府得的彩头之一,见他那么大方用来哄自己地娘家侄儿,心里泛起甜意。

    她其实很想在娘家多待些时候,可惜事情有一大堆,只好吃过晚饭便回了贝子府。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夫妻二人都忙着穿梭于各王公府第,拜访请安,除了康亲王府因为老亲王病重,谢绝访客外,京中地王府他们都去过了,连几位皇子处也没落下。

    去四贝勒府上时,因大伯母那拉氏相托,淑宁帮着捎了几样东西给婉宁。婉宁收下后,淡淡地道了声谢,便向四福晋玉敏告了声罪,回自个儿院子去了,让淑宁感到有些诧异。玉敏微微笑道:“前几个月,她心情有些烦躁。我请大夫来瞧过了,说不是病,只需静养就好。我想她吃斋念佛多了,心境自然会清静些,就照她的意思多送了几部佛经过去,又添了侍候的人。如今果然好了许多。大节下的,府中人多喧闹,我特地让人别去打扰她。你不必太担心。”

    淑宁笑着应了,瞥见旁边两位四贝勒府上的女眷神色中隐隐有讥笑之意,心中一沉。她思虑再三,还是把玉敏的话照着告诉了那拉氏,不过并未提及其他。那拉氏以为女儿在四贝勒府中十分乖巧,连四福晋也很照顾,便放下了心,盘算着什么时候接女儿回来住两天。

    原本淑宁还想陪桐英去五贝勒府的,不料他夫妻俩都进了宫,说是太后特地留五福晋陪她过年,府里只有一位侧室在,淑宁夫妻俩只好打道回府,另寻机会再来。

    这般奔波了几日,终于在初八后清静下来。淑宁觉得累得慌,窝在炕上不肯动了,但每日上赶着来拜访的人却依然不少。小夫妻俩都有些受不了,商量过后,决定到昌平庄子上散几天心,等元宵前再回来,躲开来拜访的人,反正应该见的都已经见过了,剩下这些有所求的,他们也没功夫去理会。

    他们去的是种花的那个庄子。其实两个庄子之间只有七八里远,都在一个山的范围里。他们去了其中一个,还能吃上另一个庄子送来的瓜菜。庄子不大,住的地方是桐英事先交待了新建的。三进的小院,但正院占地最大,里头的布局不是按传统的四合院式样,房屋看似随意散布,其实都建在温泉眼上,连仆人住的屋子也有一个,温泉就在中间,用一间小小的抱厦掩住,形成一个六七尺见方的池子。泉眼附近的房间,地下有温泉经过,因此地板透着暖意。屋中没有床,只有一个特制的木榻,睡在上头,与炕上一样暖和,还少了火气。

    淑宁住在这里的几天,日子过得如同神仙一般。夫妻俩不用仆人,只两个人在正房里住着,每日耳鬓厮磨,柔情万种,一切琐事都不用去管。

    只可惜好日子不长久,只过了三天,他们就收到京中急信,不得不提早结束假期。

    康亲王去世了。

二二八、丧仪

    淑宁穿着蓝布棉袍,随着身穿白麻衣头戴白花的侍女走进康亲王府的内院,隔得老远,便听到女子的嘤嘤哭声。院中的雪水半化未化,与泥泞夹杂在一起,显得格外狼狈。

    康亲王是前两天夜里过世的,病了许久,终究还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他的家人显然早有心里准备,一应丧礼物事都是齐全的。朝中缀朝五日,皇子宗室与王公大臣们都纷纷上康亲王府拜祭。

    在灵棚行过礼后,桐英往小客厅安慰死者的儿子们去了,淑宁便到后院来看望府中女眷。

    昏暗的屋中有二十来个女人,部分穿着黑色或蓝色的袍子,却有十多个是罩着白麻衣的。穿白的女人,有的已经五十岁多了,但也有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子。她们或是端在椅子上默默抹泪,或是站在边上哽咽,或是一脸呆滞地坐着,或是在侍女的安抚下放声大哭。好几位别家王公府第的福晋夫人正在安慰几个坐着的女人,低声劝着。

    领路的侍女轻声禀报,便有一个穿蓝的中年妇人抬起头,对淑宁招手道:“是简王府二小子的媳妇儿吧?过来,我是你庄王府的婶娘。”淑宁知道这定是庄亲王福晋,忙行礼拜见,便随她去见丧家。

    这屋里的女眷大都是康亲王的妻妾,只有两个是他的儿媳,世子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如今正在外头招呼来的客人,淑宁方才已经见过了,是一位与娜丹珠长得有些像,但容貌更美的女子,只是多了些凌厉的气势。

    淑宁跟着别人劝慰着几位福晋,左右打量一下,没见到絮絮的影子,有些担心。见那庄亲王福晋是位和气的长辈,便小声跟她提了提。庄王福晋很快招了人来问,才知道絮絮如今大着肚子,正在房中静养,不能出来见客。事实上,还有另外几位女眷也都病倒了,不在这屋里。

    康亲王的一位侧福晋。据说是巴尔图的生母,听到她们地对话,便抬头道:“老四媳妇儿在东偏院里呢,我也要去看看她,你就一起来吧。”只是她哭了许久。ap.手软脚软的,一起身便头晕,众人忙扶住了。淑宁再三劝说,终于说服她叫了个丫头领路,便向在座众人告了罪。往偏院而来。

    见到絮絮时,淑宁吓了一跳。她放下了两把头,头在头顶束起。分两把编成两个辫子,辫梢不系头绳,松散地垂下,头顶上横插着一个白银小扁方,整个人显得很憔悴。她瘦了许多,下巴都尖了,手上骨头关节都有些突出,明明有差不多五个月的身孕。在宽松的旗袍下,居然完全看不出来。

    淑宁忙问是怎么了,可是生了病,絮絮却摇头道:“只是前两个月害喜厉害些,又要照看公公。才会如此。如今已经不再害喜了,我已经长胖许多了。”她见了淑宁。心情很好,瞧着旁人没留意,便挨近淑宁小声道:“你别告诉人去,这两天晚上我一个人睡在这里,反倒睡得香,比先前可好许多。”见丫环端了茶进来,她马上缩了回去。

    淑宁心中一酸,知道她定是累得厉害,才会在这种环境下,反而睡得更好。

    絮絮住的并不是自己的住处,而是专为守孝而收拾出来的院子,所有房间中都没有炕或床。她睡地铺盖,是在地板上用几块木板叠成的,不过铺了好几层柔软的草席,编得很精细,只有面上那层是旧席子。淑宁伸手捏了捏被褥,虽然都是粗布套的,却还算暖和,再看屋里地面都很干燥,稍稍放了心。

    絮絮微红着脸小声道:“爷特地叫人给我收拾的,这已经很好了,至少我一个人住一个院子,不用跟别人挤。”因为她是孕妇,所以享有特别福利,她地婆婆与妯娌们分别住在另两个院子里,都是聚居,但她在这里却是独占一个院子,相比而言,的确是舒服些。不过,这个院子却比别的要小些简陋些,在这样的大冷天里,怎么可能真的舒服?淑宁担心她地身体,便道:“你这样不行,身子骨又不是顶好,先前又累得慌,在这样的屋子里住着,天气又是这样,怎么吃得消?还有,我怎么就只看到一位嬷嬷在照顾你?王府里没给你多配几个人么?要不,我把家里的媳妇子再借过来吧。。。”

    絮絮忙道:“不用不用,我这里人够使了,嬷嬷也是经历得多地,我又不是头一回生孩子,没事的,你若有心,送我几样药材便是了,别的都用不着。”她话虽这样说,但言辞间目光闪烁,显然不是真心话。

    淑宁心下起疑,想要问个究竟,但絮絮咬紧了不说,她只好趁嬷嬷来送药时,给絮絮的陪嫁丫头彩儿做了个眼色,到屋外问了个清楚。

    原来上一回男爵府那边派了月嫂来,絮絮事事都有人照顾,很是舒心,无意间把原来配来的嬷嬷挤到一边了。她本来生产顺利,却因为生的是个女儿,便有人说闲话,道她娘家亲戚派来的媳妇子不吉利,把好好的哥儿弄成了小格格。絮絮受了闲话,心下慌张,这次怀孕,经婆婆耳提面命,再不敢提请娘家亲戚地话。

    淑宁心中冷笑,这八成是那些嬷嬷婆子,因本事不够,被人换下,少了挣脸讨赏的机会,才传出的闲言。可怜絮絮本就是个懦性子,嫁到这样的大府里,娘家父母又都在外地,只好任人揉搓。幸好她丈夫还算体贴,不然还不知会怎样呢。不过,絮絮本就是这样的性格,想让她强硬起来,只怕很难。

    正要回屋中陪絮絮,冷不防看到有人进来向絮絮回话,说地是三爷扎尔图的夫人想借件大毛黑呢披风穿两日。絮絮很爽快地让人把钥匙交给来人去拿了,又交待那个女子好生打点爷地棉衣裳。淑宁看到那个女子的型穿戴,心中一沉。

    进得屋来,她又陪着絮絮说了些话,**把絮絮的女儿抱过来了。孩子有些瘦小,但小脸却肥嘟嘟的。说不出的可爱。她小名叫彬彬,正是父亲起地,据说巴尔图极宠这个女儿,女儿不小心生病了,他整夜陪着照看,都不嫌累。

    淑宁抱了一会儿充满奶香的小彬彬,可惜孩子挣扎得厉害。絮絮抿嘴道:“一定是饿了,她一饿就会挣扎个不停,却不会哭,真真有趣。”

    淑宁忙把孩子交给**,只见丫环绣儿拿了个水晶小碗来。里面盛了半碗白色的糊,不知是什么做的。彩儿拿来个银汤匙,便要喂彬彬。

    这碗匙却有些贵重了,淑宁想起自家贝子府里的餐具,已经比从前在娘家时强许多。但还未到这个地步,几乎都是瓷的,大概是跟桐英生活习惯较朴实有关系。因为简亲王府里。用的东西也是这么奢侈。

    絮絮瞧见那碗,便皱了眉:“怎么又用这个?我不是说了,只需要普通碗匙就行么?如今在丧中呢,叫人瞧见,可有话说了。”

    绣儿忙道:“是贝子爷吩咐了,小格格用地东西都要是好的。这个也是素色的,应该无碍。”絮絮却道:“先前倒罢了,如今不比往日。这次算了,回头就把这些都收起来,所有餐具都用粗瓷。”说罢回过头来对淑宁说:“妹妹别见怪,如今事事都得小心。”

    淑宁道:“你跟我客气什么呀。只是一定要这么小心么?她们也只是顺着你们爷的意思做罢了。”絮絮摇摇头:“用惯好东西,回头用差些的。就会不习惯地。如今在王府里住着,还能用这些。等搬出去,哪里还用得起呀?我们爷跟你那位可不一样,没那么大本事……”

    淑宁听出有不对,但见絮絮很快转移了话题,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回到家里,她向桐英说起此事,桐英叹道:“这个我知道,康亲王过世了,世子一但袭了王位,他们这些年纪大些又成了家的兄弟,就不好继续住在王府里,至少也要隔墙而居了。巴尔图提过的,多半要搬出来住,只是不知几时搬。”他自嘲地笑笑:“我们王府也是这样,只不过如今我提前搬出来罢了。”

    淑宁想想,问:“巴尔图贝子与你爵位等同,怎么絮絮表姐说起,他们在钱财上好像不太宽裕?”

    这件事桐英只知道个大概:“兴许是跟他们家的规矩有关系。这是人家家务事,你还是少过问吧。”

    淑宁点点头,又向他提起,过几天康亲王出殡,王府中的人大都要去,只有几个生病地女眷与絮絮会留下,因此自己想要陪絮絮住两天。

    桐英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正好巴尔图提起,那天府中无人照管,想请夫人的娘家派个人过来照看呢,你愿意去是再好不过,只是还要问过宗人府和长辈们。毕竟我们也应该要参加出殡礼的。”

    事情还算顺利,有一位国公夫人主动提出在出殡那几天照管康亲王府中生病地女眷,她与康亲王的一位侧福晋是堂姐妹。淑宁这边的申请也很快获得了许可。

    她与那位国公夫人一起下蹋在一个小院中,各居一间屋子,虽没有热炕,但床铺还是有的。两人相处还算融洽。对方年纪足有五十多岁,是个寡妇,一位吃斋念佛的主儿,在宗室女眷中算得上德高望重。淑宁与她约好,自己照顾絮絮半日,再去照看另两位女眷半日,因为年轻,凡是累些的活都交给自己做。

    淑宁这次来,是带了周昌家的与冬青、檀香一起来的,特地将前者留在絮絮身边照看。确认絮絮只是身体虚弱些,并无大碍,才放心了些,不过眼下还不能掉以轻心。

    照看孕妇与病人,她不是头一回了,所以还算得心应手。傍晚时,瞧着天色不早,她便带着檀香,随一个小丫环前往一位老侧福晋地住处,想要换下那位国公夫人。

    路经一处院子外时,她隐约看到前头大树下站了个女人,瞧着有些眼熟。只是对方一身黑衣,肤色却极白,看上去有些诡异。领路的小丫头深吸几口气,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问:“是谁在前面?”

    那女人回过头来,呆呆一瞥。淑宁顿时愣住。一个侍女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急急把那女人扯回院子里。淑宁忙上赶两步,问:“可是肃大姐姐么?”

    不行了,吃了药,脑袋昏沉沉的,原谅我吧,明天再来回贴加精……)

二二九、伤逝

    那女人脚下一滞,呆呆地转过头来,眼神在暮色中显得有些茫然。淑宁一阵心酸,忙再上前两步道:“我是奉天城的淑宁啊,你还记得么?”

    那女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她身边的丫环却小声劝着:“福晋,快回屋去吧,别叫管事看见了。”手上还在拉扯着她。

    淑宁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正要再往前走,却被领路的小丫头拦住了:“夫人,您不能过去,她是病人,会把病气过给您的。”淑宁眼光凌厉地射向她,她略退后两步,颤抖着声音道:“是……是总管大人交待的……不许人去接……”说到后面,不敢再继续了。

    但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肃云珠已经被拉进院子里,院门哐当一声关上了,将淑宁等三人隔绝在外。淑宁还想继续上前追问个清楚,无奈那小丫头死命拦着,檀香见状,忙扯了扯淑宁的衣袖,小声劝道:“夫人在哪儿不能打听?何必把事情闹大?”

    淑宁听了,渐渐冷静下来。没错,她方才是太过震惊了,居然忘了这是在别家王府里,虽说主人家大都不在,但剩下来的人可不是瞎子聋子。肃云珠的境况明显不好,若因为自己的莽撞,反连累了她,岂不糟糕?

    她沉下气来,装作无事的样子,淡淡地对那小丫头道:“继续带路吧。”那小丫头呆了一呆,但很快反应过来,忙往前走了。到了地方,淑宁示意檀香给她塞了点碎银,又嘱咐了几句。这个小丫头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没必要与她过不去,再说,要是她多嘴把方才的事说出去。也会惹人闲话。

    小丫头显然深谙大宅门仆役的生存之道,不动声色地收下银子,权当方才什么事都没生过。

    淑宁心里一直记着肃云珠的事,眉间一直轻蹙不展。那国公夫人见状,以为她是为老侧福晋的病情担忧,便道:“好孩子,你不必替她难受了。如今康亲王不在了。我这个妹子早点离开,也算是解脱。她已经病了许久,心里也是有数的,早些脱离苦海,未尝不是幸事。”

    淑宁知道她误会了。但不好多作辩解,便顺着应了,恭送她先离开,自己守在病人床边,轻轻叹了口气。

    晚上回住所前。她去看了一下絮絮,顺便问起肃云珠的事。絮絮道:“那是世子的侧福晋吧?我记得是姓钮祜禄地,原也见过几回。只听说她有过一个孩子,三岁那年没了,她大病一场。后来她怀了孕,四五个月上小产了,彻底坏了身子,世子对她便渐渐淡了。我只听说后来她生了怪病,世子福晋怕她把病气过给别人,禀告了福晋。一路看中文网让她搬到偏院里静养。如今已经许久没在人前出现了。”

    淑宁心里闷闷的,只觉得鼻子酸。絮絮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彩儿绣儿一眼,她们立时便出了门。

    絮絮轻声道:“淑妹妹,你问她做什么?若只是因为见了她。一时好奇,还是不要多管的好。”淑宁答道:“从前阿玛在奉天做官的时候。我就认识她。姐姐不知道,那时候,她在我们女孩子里头,是一等一的拔尖人物。”

    絮絮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越是出色的人物,越不该往这种地方来。她再拔尖又如何?嫁进王府,什么都不是,只能处处小心。”她朝门外瞧了几眼,压低了声音道:“这事儿你别管,王爷过世了,如今这府里,世子福晋便是主妇,连老福晋都要顾虑她。若你得罪了她,一点好处也没有。”

    淑宁看了絮絮好一会儿,轻声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这天晚上,她睡在下蹋的小院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床铺单薄清冷是一方面,肃云珠那张苍白瘦削地脸更是不断地在她脑海中显现。

    想当年,那朵奉天之花,穿着大红衣裳,手执马鞭,骑马在奉天城大街上飞奔,喜笑怒骂,明媚鲜艳,是何等英姿飒爽、神采飞扬。傍晚时所见到的那个黑衣雪颜、幽魂一般的女子,简直就是另一个人。记得当年刚回京城奔丧时,她还听说肃云珠生了儿子的消息,肃大人当时还是说过女儿很受宠爱。康亲王世子椿泰,原来也是个有了新人忘旧人的负心汉?!

    她心中思虑不安,辗转许久,方才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一早,自然是精神不好。但她顾不上这些,梳洗好了,便去侍候那位国公夫人,倒让对方很是满意,觉得她虽然年轻,但是谦逊知礼,懂得敬重长辈。

    淑宁当然不会把自己地小九九告诉对方,只是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出来,吃过早饭,便搀着对方去看望那位老侧福晋,自然免不了又经过那个院子。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起昨日她经过这里时,看到院里有人,瞧着很虚弱苍白,她一时奇怪便问了领路的人,对方说里面住的也是位病人,不知需不需要去照看。

    她们俩留在这王府里,本就是为照看府中生病地女眷来的。国公夫人听闻,便叫了管事的人来问。那管事吱吱唔唔地,只含含糊糊地说,那位是世子的侧福晋,因为有病,已经养了许多年了,世子福晋说她的病会传染,因此不许人接近她,也不许她出院子,她的病情并不危急,所以不去照看也无所谓。

    国公夫人微微皱了眉,让那管事下去了,想了想,对淑宁道:“这事儿似乎是这府里的家务事,咱们就不必多管了吧?”淑宁怎么可能就此放弃,便道:“虽然那管事的这么说,但我昨日瞧着,觉得那位侧福晋的脸色实在糟糕,身子太弱了,只怕有些不妙。若真没有大碍倒罢了,要是在这几天之内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我与婶娘的过错?就算这康亲王府地人不在意。别人也要说闲话的。”

    国公夫人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说得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横竖太医也要来看病人的,请他顺便瞧一瞧吧。你不要亲自去,若太医说无碍,再去看她不迟。”淑宁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淡淡应了声是。

    太医来得很及时,肃云珠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精神也很差,常常昏迷不醒,清醒时也有些恍惚。不过太医从管事那里也听到些风声。不敢说太多,只说肃云珠身体很差,仍要静养,尽可能不要打搅她,并未提及传染地话。那国公夫人听了回报。心中有数,只是去照顾其他人,或是探望絮絮。由着淑宁去料理肃云珠地事,不过私下里,也曾提点了她几句。

    因此淑宁并未在人前做出与肃云珠熟识的样子,对于她身边知情地丫环,也暗地里塞了些银子。那丫环虽不是陪嫁来的,却也侍候了肃云珠好几年,有些感情,知道事情轻重。自然不会多嘴,还帮着瞒住了其他人。对于檀香暗地里捎来的补品,她也悄悄收下,心中感激。

    肃云珠时昏时醒,有一次清醒时。正巧淑宁在,她怔怔地望过来。忽然笑了,道:“小淑妹妹?”淑宁一时惊喜,忙凑过去:“云珠姐姐,你认得我了?”肃云珠微微一笑:“我记得……你送过一个万花筒给我……”淑宁眼圈一红,连忙点头:“对,我的确送过。”肃云珠眼睫毛一颤:“那时真快活……可惜……已经回不去了……”她闭上了眼,又昏睡过去。

    淑宁差点掉下泪来,强行压制住泪意,交待了丫环几句,方才匆匆离开。回到自己暂住地房间里,哽咽了好一阵子。

    她重新出现在人前时,眼皮子还有些肿。国公夫人见了,只是暗暗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倒是絮絮察觉到,私底下再劝她说:“府里还有人在呢,淑妹妹,别做得太显眼了。”

    淑宁点点头,勉强笑着问:“这两日你觉得身上如何?精神好些了么?做的菜可还合胃

    因这几天絮絮不能沾荤腥,所以她特地用黄豆、菇菌、土豆、蕃薯、玉米、小米、百合以及各种瓜菜等素食做了滋补的食物。目前看来,絮絮睡眠充足,日子又清闲,饮食得当,又有太医开的安胎药方,以及周昌家的照顾,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絮絮道:“我很好,太医也说孩子很好,好妹妹,你把那些菜地方子留给我吧,明儿你走了,我也能叫人做去。”顿了顿,又添了句:“只要材料容易得的那几道。”

    淑宁应了,留下了十几样营养丰富的素菜方子,又让周昌家的把所有注意事项尽可能地告知彩儿绣儿两个,毕竟在守孝期间怀孕,不能与过去怀孕时得到的照顾相比。

    她还略略提了一下关于管理下人地事。因絮絮性子太软,淑宁怕她吃亏,希望她能在下人面前强硬些,至少不要让人骑到自己头上来,比如那些照顾她怀孕的嬷嬷们。

    絮絮却只是嘴里应了,瞧她的神色,似乎并没有下什么决心,淑宁见了,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难道先前我都是白说了么?好姐姐,就算我有心助你,但你自个儿不硬气些,谁也帮不了你地。难道你真想被人踩在头上么?”想到那天见的那个小妾打扮的女子,她更郁闷了。

    絮絮只是笑笑,道:“不会有那个人的,再怎么样,我还是个主子,怀的又是王府的子嗣,她们不敢乱来。若你说的是鹤姐,就放心吧。她是侍候爷多年的丫头,顶多就是个侍妾,能对我怎么样?我额娘硬气了一辈子,可如今只要她离得久些,我阿玛就忍不住要粘花惹草。她日防夜防,反落得阿玛埋怨,有什么意思?我们爷虽有别人,但心里最看重地仍是我,我何苦去顶那个不贤的名儿?”她嘴里这样说,但神情仍有些落寞。

    淑宁再劝了几句,见她不为所动,叹息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更小心的照顾她的起居饮食,还时不时地派人去问肃云珠的情形,得知对方虽然常常昏睡,但病情已比先前稳定了,方才安下心来。

    她与那位国公夫人在这康亲王府里毕竟只是客中,两天后,主人回来了,她们接受了对方地感激后,也只能收拾好东西回各自的家去。

    淑宁告别了絮絮,忍住前去探望肃云珠地念头,登上了家中派来的马车。桐英正在车里等她,一见面就抱住她道:“可累着你了吧?这些天辛苦了。”淑宁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窝在他怀中,桐英以为她是累了,吩咐车夫起程,便轻轻安抚着她。

    淑宁却想起了絮絮与肃云珠,如果不是开府另住,自己也会遇到那些事么?她们也曾是丈夫心尖上的人,絮絮至今也还是,但即便如此,也免不了要忍受小妾或失宠。她不能想象自己有一天也会遇到这些。抬头望望桐英,她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这个男人是自己想要的,她一辈子都不会放手,不管他对自己是不是能爱上一辈子,至少,她不会让任何第三者来破坏自己的婚姻,也会努力留住桐英的心。

    康亲王的去世,让今年的元宵在一片冷清中度过,接着又是接连几日的雪天。淑宁偶尔随桐英回简亲王府,但更多的是回娘家。张保的任命书早就已经下来了,最迟月底,他就必须赶回保定去。淑宁希望加紧时间多与父母相处。

    关于肃云珠的事,她曾对父母提起,他们都唏嘘不已。张保道:“肃大胡子的岳父听说前两年过世了,他本人也调到江西去了,不在京中多年。兴许一时照顾不到吧。”其实他也知道这只是自我安慰,因肃家二叔如今是在京里的,如果有心,不会照顾不到,也许是因为侄女儿失了宠,肃家二叔没了兴致吧?

    佟氏叹了口气,劝淑宁道:“你也算是尽了心了,别再多想了吧。她到底跟你不是一家,上头又有婆婆与正室,你虽说是好心,也做不了什么,别反而连累了你表姐。”

    淑宁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

    因为很快就要走了,佟氏特地拉女儿进屋,面授机宜:“你嫁人几个月了,我冷眼瞧着,觉得你与女婿相处时,似乎要强了些。额娘知道你自小就有主意,在家又是受宠的。只是男人都希望自己是妻子的顶梁柱,就算他再宠你,你也不能过于拿大了,要顺着些,让他觉得贴心,但又不能让他觉得把你完全拿捏住了,那样他会有恃无恐。这个度,要把握好,知道么?”

    淑宁点点头:“我知道,以后会注意的。成了亲就不比从前了,不能只靠着他宠我,我会好好经营两人之间的感情。”她早就有了觉悟了。

    佟氏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安心。母女俩又聊了许久,佟氏传授了许多经验,淑宁把用得着的都记下了。

    到了父母启程那天,淑宁与桐英一早便到了男爵府,又与端宁一起送到城外,直到看不到车队的影子了,方才回府。

    没过几天,絮絮那边传了信来,世子侧福晋肃云珠,终于还是过世了。据说世子福晋回府后,进了她的院子不知说了些什么,肃云珠病情加重,没两天就断了气。因老侧福晋第二天也没了,康亲王府本就在丧中,丧事便一起办了,很简单,也没告诉什么人。

    淑宁收到信,心中一恸,忍不住落下泪来。

    起点咋老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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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清穿日子介绍:
万恶的清穿,如果想看数字军团出场,恐怕要很久以后了。
她只是个想过平凡日子的普通人,不知为什么居然狗屎运到成为烂俗的清穿女子大军的一员。虽然她竭力避开一般清穿女所会遇到的“好事”,但显然命运不打算放过她。也罢,谁说清穿一定要轰轰烈烈?她誓要把平凡日子过到底!!!
谨以此文向所有穿越经典致敬!平凡的清穿日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平凡的清穿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平凡的清穿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