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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石头落地

    第二百二十五章石头落地

    明霞和凝碧正在飞针走线,听到动静,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给房夫人请安。(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房夫人拿起藤箩里石青色布衣“啧啧”道:“看这针角……只怕是整个沪定找不到第二个人。”又抬头望着明霞和凝碧,“不知道是谁的巧手?”

    明霞上前行礼道:“回夫人的话,这是凝碧的针线活。”

    房夫人就有些茫然地在两人脸上顾盼。

    沈穆清就笑着指了两人为房夫人引见。

    房夫人则拉了凝碧的手笑道:“可真是个能干的!”又笑望着沈穆清,“也不知道说了婆家没有?”

    沈穆清心生戒备,又看着凝碧满脸紧张,笑道:“她家里还有娘、老子,我倒不好帮她做主。”

    凝碧松了一口气,房夫人听了则点了点头,和沈穆清说了些针线上的事,就起身要告辞:“……先前听老爷说萧爷去了雅安府,我怕你初来乍道一个人害怕……你既然有人相陪,又忙着针线上的事,我也就先回去了。”笑容温和,语气真诚。

    沈穆清听着有些意外,也有些感激,笑着留房夫人:“您再坐会,也不耽搁在这一会功夫。”

    房夫人执意要走,沈穆清挽留不住,送她出门后,回到屋和明霞凝碧做针线活,一直忙到半夜,第二天又起了大早。

    到了中午,缝起了一件棉袍。

    “不要紧吧?”明霞有些忐忑地道,“两只袖子是我缝的,里子是凝碧缝的,正身是您缝的……会不会皱巴巴?”

    因为是手工的,所以针角不一,加之又是三个人各做一部分,明霞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萧飒身材高大,沈穆清站在床上将棉袍拎着展开:“怎样?”

    明霞和凝碧看了半天,俱松一口气:“好像还比较挺阔。”

    “我看看!”沈穆清下床,明霞忙上前扶着她,然后凝碧站在床边的小杌子上拎了衣裳展开给沈穆清看。

    沈穆清微微点头:“我和明霞的针脚差不多,凝碧的略略松一些……以后就这样,我和明霞做外面的,让凝碧做里子,这样也快一点!”

    两人忙点头。

    沈穆清就坐在床边叠棉袍,吩咐明霞和凝碧:“爷说下午回来的,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明霞,你去吩咐厨房里的人备些菜,凝碧就和我一起做针线。”

    明霞和凝碧都眼底含笑地应了。待明霞走后,沈穆清和凝碧一边做针线,一边说话:“明霞我托了郑家三太太帮着关心关心,你虽然到我家晚,但在我心里也和英纷、明霞一样……这件事,我也想问问你的意思!”

    凝碧红着脸:“奶奶特意把我和明霞带过来,怎么这样就走……等爷和奶奶回了京都,再说我的事也不迟。”

    沈穆清笑道:“我和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难道我们一年不回去,你就一年不嫁,十年不回去,你就十年不嫁不成?就是你答应,我也不答应。”

    凝碧低头不语,连耳朵都红起来。

    沈穆清笑起来。

    让她们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吧!

    她低下头,开始专心地做针线活。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萧飒还没有回来。沈穆清有些担心,但想到自己现在是家里主心的人,也不敢表露出来,眼看着到了关城门的时候,想着萧飒恐怕今晚回不来了,她暗叹一口气,和明霞巡了夜,坐在偏厅里听明霞站在堂屋的台阶上训责那些值夜的妈妈:“……不允许吃酒赌博,事发的,一律撵出去;小心门户,每更巡三次,每次一柱香……”

    这是每晚必行之事,沈穆清听着,心绪有些游离,想着萧飒的事。

    不知道是雅安的事耽搁了时间?还是回来晚了不能进城?沪定城郊只有一个茶寮,哪里有歇脚的地方……彭令勋和他在一起,如果是行程安排出了问题,彭令勋会不会对萧飒的能力有所置疑……

    她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从郑家送的小丫鬟喜鹊轻轻拉她的衣袖。

    沈穆清回过神来。

    喜鹊低声道:“黄莺在门口。”

    黄莺是郑家送来的另一个小丫鬟。

    沈穆清望过去,正好和黄莺焦急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去问问什么事?”沈穆清神色肃穆,低声地吩咐喜鹊。

    喜鹊应声而去,出门和黄莺嘀咕了几句,然后疾步走到了沈穆清的身边,语气急切地道:“奶奶,爷回来了!”

    沈穆清心中大喜,笑着站了起来,轻轻咳了一声。

    明霞早就注意到了黄莺和喜鹊的异样,现在听到沈穆清有意的咳嗽,她加快了语速,结束了训话。

    几个妈妈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沈穆清的脚步轻快起来:“走,爷回来了!”满脸的欢快。

    明霞“哎呀”一声,跟着沈穆清快步朝外走:“奶奶,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沈穆清不由失笑:“他不过走了两、三天,看你这样儿!”

    明霞逗她开心:“我们这不是替奶奶高兴吗?”

    正说着,迎面走来了萧飒和金良。

    天色已暗,屋檐下点着红彤彤的灯笼,照着沈穆清笑脸,竟然喜气洋洋的感觉。

    萧飒看着就觉得欢快起来,几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上前拉了沈穆清的手,喊了一声“穆清”。

    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她,明亮的目光注视着她,嘴角就不禁翘了起来:“一路可顺利?吃饭了没有?”

    “顺利!”萧飒笑道,“我们申正就到了,结果被彭县令接到醉仙楼喝酒,所以这时才回来。”

    沈穆清这时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我正奇怪着呢!”她笑道,“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快进屋歇会。”

    萧飒笑着点头,两人拉着手进了屋。

    明霞早已吩咐小丫鬟打了热水来,又服侍萧飒更衣,等萧飒出来的时候,桌上已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

    “用老母鸡吊的汤,”沈穆清解释道,“加了几片参。养人,又不至于大补。”

    萧飒喝着鸡汤,和她说话:“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

    “给你做了件棉袍,”沈穆清坐在萧飒身边看着他喝汤,“等你喝了汤,给你试试。”

    萧飒点头:“没有出去走走啊?”

    “没有!”沈穆清笑着,把房夫人来过的事告诉了萧飒,“……你看哪天抽个时间,我们去房家拜拜访访。”

    萧飒沉吟道:“他们既然知道我今天回来,去晚了,反而不好……可明天不知道县衙的文书什么时候到……”

    沈穆清听了大惊失色,没等萧飒说话,已急急地道:“文书?什么文书?”

    萧飒看着沈穆清神色慌张,心里有些不好受。握了她的手:“是聘我到县学做先生的文书!”

    县学里有教喻1人、训导3人的编制,因沪定情况特殊,所以只有一个教喻,现在下文书让萧飒去做先生,说白了,就是个不符合制定和程序的职位。好在萧飒也不是冲着这职位而去。

    “有正式的文书就好!”沈穆清听了如一块石头落地踏实起来,“我们也只是防患于未然!”

    萧飒笑着点头。

    沈穆清又问:“明天有文书来,是彭大人告诉你的吗?你们去雅安府要办的事都办好了吗?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准备的?”

    连珠炮似地倒出来。

    萧飒笑着向她细细道来:“我带着中秋节礼去雅安也是有用意的。所以分手的时候我有意当着彭大人的面吩咐金良上京事宜。彭大人当时就脸色微变,对我的态度亲昵了几分。后来他在米铺选择,伙计配备等事宜上对我几乎是言听计从。到了晚上,我们歇在雅安府的八方客栈,结果雅安府的刑名师爷突然来拜访我!”

    “雅安府的刑名师爷?”沈穆清奇道,“你可与他相熟?”

    萧飒摇头:“我哪里认识!是郑家的二爷,用重金请他到我屋里坐一会。待那师爷一走,彭大人看我的眼光就多了几分狐惑。我也不瞒他,直说此人我不认识,是郑家二爷的好友,受了郑二爷所托来看望我,问我们在雅安府办事可有什么困难,如有难办之事,直接找他就是。”

    “你这样,反而让彭大人觉得你坦率诚实,”沈穆清笑道,“只怕看你又添了几分好感。”

    “是啊!”萧飒呵呵笑,“所以在回来的路上,他把请我去县学当先生的事明确地告诉了我。还说,会请县丞孙大人亲自来送文书。”说到最后,已有几分唏嘘。

    沈穆清怕他太过伤感,掩嘴而笑,道:“我还一直担心着这件事。没想到,一趟雅安之行不仅让你把彭大人交待的事办妥了,还给彭大人留下了一个好印象——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萧飒也颇为赞同,道:“彭大人对我印象不错,我瞧这彭大人也有些可取之处。”

    沈穆清诧异地挑眉。

    萧飒道:“我向他提出可以做粮仓陈粮生意,他当时有些动心,但略一沉吟,却直言拒绝了。”

    沈穆清点头。

    萧飒又道:“话已至此,我只好将错就错。劝他说,我们既不以好充次地收,也不打欠条……只是比普遍人多一个机会而已。”

    “彭县令怎么说?”沈穆清有些担心。

    萧飒淡淡一笑,道:“他有些意外,想了半天,没有作声,我看这样子,有点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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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循序渐进

    第二百二十六章循序渐进

    夫妻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去雅安的事。(顶点小说手打小说)沈穆清知道萧飒此去收获不小,也放下心来,等他喝完鸡汤,亲自铺了床,服侍萧飒休息。

    或者是太累了,萧飒倒头就睡,到了半夜,免不了摩挲一番,叹息一番,沈穆清见他孩子气,抱着他亲了一回,惹得萧飒抱怨:“你别理我。”负气侧身去睡,看得沈穆清笑不可支,抱着他哄半天。萧飒见她笑颜如花,娇俏可人,更添心动,抱着她不依,非要沈穆清对他甜言蜜语一番才罢休。沈穆清到底是怜爱他,百依百顺依他所为。

    第二天,两人懒懒地起了床,梳洗一番。吃了早饭,沈穆清将做好的棉袍拿出来萧飒试穿。

    萧飒想到以前求她做鞋的事,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穿上她做的衣裳……有些得意地穿着那棉袍左转右瞧,脸上的笑容是止也止不住。

    看见萧飒喜欢,沈穆清也高兴,拉着衣裳找不足之处。

    两人正说笑着,有小厮跑进来:“七爷、七爷,府衙有人来拜访您。”

    这小厮是郑家送来的,依萧家的排行萧飒“七爷”。

    欢快的气氛一扫而空。

    沈穆清给萧飒整了整衣襟:“去看看再说!”颇有些安慰的意思。

    萧飒不由失笑:“要是出了事,官府的人早把宅子围了……别担心了。”

    关心则乱,沈穆清还是有些担心,从梳妆台的匣子里拿了一个荷包塞给萧飒:“里面有五两银子。”

    萧飒点了点头,拿着荷包去了待客的花厅。

    沈穆清就叫了小丫鬟喜鹊去花厅外面候着——有事就来通禀,自己则拿了针线给萧飒做袜子。

    好一会也没有动静,沈穆清静不下心来,针脚也歪歪斜斜的,看在她眼里更是烦燥,又把没缝好的拆了重新再缝。

    正烦着,喜鹊满脸笑容地跑了进来:“奶奶,奶奶,爷要去县学做先生了。”

    原来是这件事!

    沈穆清悬着的心放下来,忙叫了明霞:“要是爷留传信的人吃饭,可要好好的招待。”

    明霞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应了“是”,喜滋滋地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喜鹊果然来报信:“爷留了府衙的大人吃饭。”

    沈穆清亲自去取了酒。

    萧飒在外面花厅陪那人吃饭,过了午时才送客。匆匆进来跟沈穆清说了一声“我要去彭大人那里谢一声”,就急急要出门。

    沈穆清拉住他,吩咐明霞开库房:“……把那幅英山老人的字画用匣子装好了拿过来。”

    萧飒一怔:“那怎么能行?那可是你的陪嫁!”

    “陪嫁怎么了?”沈穆清帮他整着衣襟,“我的还不是你的。再说了,那彭大人既然是个读书人,自然是爱这些字画胜过金银器皿……你可别跟我说不要,那也太矫情了,不是我认识的萧飒!”

    萧飒知道,也需要,不由地眼角微湿,望着她欲言又止。

    ******

    沈穆清送走了萧飒,安心安意地开始做针线。

    萧飒到了掌灯时分才回来,一进门就把文书拿给她看。

    沈穆清是见过官府文书的。正如她所料,虽然加盖了县衙的大印,但并不是一个符合程序的聘书。

    “我把这个留着。”沈穆清拿着文书放在了八步床床板的一个小暗抽屉里。

    “用不着这么小心吧!”萧飒有几分酒意,趁沈穆清放东西的时候上了床,朝着沈穆清圆翘的屁股拍了一下。

    沈穆清回头瞪了萧飒一眼,娇嗔道:“你没听说过‘小心能使万年船’这句话吗?我们可不信那些酒席子上的话。”

    “知道了!”萧飒应着,抱了她感叹,“你的月事什么时候才走啊?”

    沈穆清红了脸:“你就不能惦记点别的。”

    “别的事我都安排好了,”萧飒倒是一点也不害臊。大大方方地道,“就是生儿子这件事没着落。”

    “儿子,儿子,”沈穆清嘟了嘴,“我偏要生个女儿。”

    “生女儿我也喜欢!”萧飒把沈穆清压在床上亲她的脸,“最好生个像你这样的女儿……又聪明,又伶俐,又知道心疼人……”

    “少在这里哄我!”沈穆清笑着推搡他。

    “我就喜欢哄你!”萧飒把她的手按着举过头顶,俯下身去隔着衣裳含住了她胸前的花蕾。

    还没有适应**的身体很是敏感,**的感觉传到心底,沈穆清扭动着笑了起来。

    两人嬉闹了半天才歇下。

    “彭大人怎么说?”沈穆清依在萧飒怀里,和他聊天。

    “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可以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那幅字画。”萧飒笑道,“勉励了我一番,又说了铺子上的事,看天色不早了,就留我吃了饭。”

    “定下了去县学的日子没有?”

    “来给我送文书的是本县的县丞舒大人,说让我月底就去县学。”萧飒道,“待我去拜访彭大人的时候,彭大人临时改主意,让我九月初四去县学——他说他月底要到雅安府去办点事,九月初才能回来,到时候亲自送我去县学。”

    关系果然是靠人走的……

    沈穆清满脸笑容:“彭大人能亲自送你去县学,那当然再好不过。”

    萧飒颇有几分感叹:“虽然是流放,但彭大人也好、郑大人也好,都不是那奸佞之人,说起来,我们还有些小运气。”

    沈穆清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赞同地点头:“也许我们和沪定有缘——你看,我们和彭、郑两位大人都没有什么交情,那郑大人免了你三十大板,彭大人又指望你能让他财源广进……这就是难得的缘份。我倒觉得,能在这里安安稳稳地过过日子也是挺不错的。”

    “我倒哪里都无所谓!”萧飒抱着沈穆清,“就怕你觉得无聊!”

    沈穆清听他语气伤感,知道他的心思——总觉得对不起自己。

    这种心底的遗憾,只有岁月能够冲淡。

    她笑着转移了话题:“这样算来,你到县学还有二十几天的功夫。要不,我们明天去串门吧?到郑大人、房大人那里去走动走动?”

    萧飒点头:“自从到沪定后,整天忙忙碌碌的,趁着这机会出去走动走动也好!”

    “是啊!”沈穆清笑道,“还可以趁着这机会打听一下那个郭教喻的底细,还可以在家里宴请一些朋友……”

    “也是。”萧飒沉吟道,“如果可能,我们把郑家三爷和三奶奶请来住几天……说起来,他们两位对我们帮助不小。”

    “既然请三爷,要不要把大爷和二爷也一并请了。”沈穆清道,“上次你去雅安府,二爷还有意让那个师爷去找你,给你造势。”

    萧飒笑道:“不是我不想请。而是郑家大爷一向住在广东一带,负责外面的生意;三爷守在本家,负责家里的事务;二爷则在两处奔波。打理江南一带的铺子……就是过年也不一定能聚在一起。”

    他这话一说,到引起了沈穆清的兴趣:“大爷、二爷不在家,大*奶和二奶奶难道也不在家?”

    “大*奶一向跟着大爷,二奶奶则长年住在苏杭——郑家的绸布生意都由她当家,”萧飒笑道,“家里只留三爷。”

    “那郑家还有什么人?”沈穆清嫁到萧家时曾经摸过萧家的底,对萧家的情况比较熟悉,却因为时候急促,没有打听郑家的情况。

    “大爷没有纳妾,三个儿子都是嫡出,跟着大*奶。常年在广东,说一口番话。”萧飒见沈穆清关心家里的事,自然是悉心向她解释,“二爷也没有纳妾,只有一个嫡出的儿子,跟着二奶奶在苏州;三奶奶一直没有孩子,三爷就收了三***一个陪房,生了一个儿子——不过那丫鬟一直没有扶正,现在依旧在三奶奶房里当差……”

    他把郑家的情况仔细地向沈穆清说明,两人絮絮叨叨地到了半夜才睡着。

    ******

    第二天一大早,沈穆清和萧飒备了礼物去房府拜访。房大人不在,房夫人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次日,房大人从岩州卫回来,知道萧氏夫妻来过,又吩咐房夫人设宴款待两人,以补当日不在的遗憾。偏偏沈穆清和萧飒去了郑大人那里,房大人听说,索性连郑大人一起请了。

    郑夫人三十来岁,身材高佻,相貌秀丽,举止端庄,郑大人和她站在一起,一点也不像是夫妻。娶了这样的夫人,郑大人自然事事都以夫人的意见为主,也养成了郑夫人好强的个性。好在沈穆清行事本就低调,房夫人待人随和,两个绿叶衬着郑夫人这朵红花,郑夫人不仅表现的口齿伶俐,而且还贤淑端庄,博学多才……三人说说笑笑,很是融洽。郑夫人当场表态:“明天我回请萧太太,房夫人也来做个陪客。”

    房夫人自然是满口称“好”。

    去了郑府沈穆清知道,郑夫人不仅请了她们两人,还请了很多沪定名士的夫人。

    沈穆清就趁着这机会请这些夫人到家里去做客。

    萧家虽然是流放在此,但山高皇帝远,有郑大人这样抬举,大家自然要凑个趣。俱是满口答应。

    到了请客的这一天,沈穆清精心安排,宾客尽欢。

    萧家也就渐渐在沪定城站住了脚根,婚丧嫁娶也都开始随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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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中秋之夜

    第二百二十七章中秋之夜

    转眼间到了八月十五,郑家三爷和三奶奶来了。(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之前写信到锦州只是邀他们来沪定做客,却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八月十五来。

    沈穆清自然是喜出望外,亲自带了明霞给郑家三爷和三奶奶收拾房间。

    萧飒眼底也有淡淡的笑意,这笑意竟然引得郑家三爷瞬间的失神,随后又露出激动的神色来。

    对于把萧飒过继给萧谦这件事,萧飒的生母也好,萧飒的亲舅舅也好,恐怕都一直在后悔,一直想找机会弥补吧!

    沈穆清看在眼里,轻轻叹一口气,更殷勤地招待萧飒的亲舅舅和亲舅母。

    郑家三奶奶看见院子角落种的美人蕉,屋檐下的大红灯笼,大红罗帐上挂着的香囊,在心里暗暗点头。

    穆清把家里收拾得不仅干净而且还充满了生气——这样一看,是安心住下来了。

    又想到萧飒的生母、自己的大姑***担心:“……沈家把穆清当眼珠似的,到了沪定那穷山恶水之地,只怕是过不惯。你有空就常去走动走动,带些吃的、用的去给她——穆清毕竟是在京都长大的,我也不能让她受这苦。”

    “穆清,我带了些火腿、干贝之类的干货给你。”郑家三奶奶笑道,“你还差什么,直管对我说,我下次给你带过来。”

    沈穆清忙笑着谢了:“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郑家三奶奶微怔。

    沈穆清已笑道:“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家里宴客,把沪定的一些名士都请了来,原先从京都带来的干货、酱、还有酒、茶,都不是很多了——正要去铺子里跟掌柜的说一声,您倒先搭了言。”

    萧飒可是流放到沪定的?

    郑三奶奶不由好奇地道:“请了沪定的名士?”

    沈穆清点头,把两人去房大人那里去拜访,房夫人又回请,结果你来我往,沪定的名士几乎全认识了的事讲给郑三奶奶听。

    郑三奶奶听了喜上眉梢:“你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和这些人的有了交情,我和三爷也放心了。你看家里还差什么,开了单子给我就是。也不用等我回去了,等会让人直接送到米铺去,早点把东西置办好,也免得误了你们的事。”

    沈穆清也不和郑三奶奶客气,叫了明霞磨墨,把差得东西写了一份清单。

    郑家三奶奶见她字迹娟秀,下笔流畅,心里又是一喜。

    看来这侄媳妇不仅能写会算,家里的事也是瞎子吃汤圆——心中有数的很。想当初萧飒对她念念不忘,果真是有些道理的。

    这样一想,郑三***心全放下来,回到锦州后,在给大太太的回信里把沈穆清好好地夸奖了一番,这又是后话了。

    郑家三奶奶待沈穆清写完清单,叫了身边一个叫黄鹂的小丫鬟把清单送到米铺去,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沈穆清见郑家三奶奶神色有些倦意,特意把喜鹊叫过来伺候,自己起身告辞。

    而萧飒却和郑家三爷一直盘桓在书房里,直到华灯初上才回屋。

    他回到屋里却没有看见沈穆清,叫黄莺:“奶奶哪里去了?”

    黄莺忙上前禀道:“奶奶去了厨房——说明天八月十五,今晚把东西备好了,明天做月饼送到各家去。”

    萧飒就去了厨房。

    沈穆清正指挥着月桂等人做月饼馅。

    萧飒看见瓷盆里装着的咸蛋黄,奇道:“咦,你会做广东的月饼?”

    厨房的灯光有些昏暗,沈穆清等人这才发现萧飒。

    几个小丫鬟屈膝行了礼,沈穆清笑:“和郑家三爷散了?我吩咐上饭吧?”

    萧飒点了点头,走到案板前打量沈穆清准备的馅:“还有红豆沙、绿豆沙的……”

    沈穆清吩咐小丫鬟们摆饭花厅后,应着萧飒的话:“以前吃过,就试着做做。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实际上是有一年她在电视里看见介绍做月饼的,所以准备试一试。

    “你那么聪明,应该能做成!”萧飒倒是很有信心的样子。

    沈穆清被他自信的目光看得信心又增加了不少。

    ******

    第二天一大早,沈穆清忙了一早上,做出了三十几种各式各样的月饼让丫鬟小厮分别送到彭大人、郑大人等处。直到中午才有时间开始准备晚上的中秋宴。

    四干果、四蜜饯、四冷盘,然后是八热炒,汤一品,饽饽四品、粥两品、水果拼盘一品,把郑三爷和郑三奶奶看得目瞪口呆——并不是他们没有见过,而是没有想到沈穆清会做出这样一桌菜来。

    吃完饭,大家移坐到院子里,沈穆清亲自给郑家三爷和三奶奶上了茶,大家赏月吃月饼。

    郑三爷听说有蛋黄月饼,拿了一个尝了尝,笑道:“虽然不全是广东味,却比广东味要好吃的多。”

    沈穆清笑道:“三爷是行家,看来还是没有做到味。”

    “广东那边的菜又清又淡,我们未必吃得习惯。”郑三爷好像为了证明自己夸奖之词不是客套话,又咬了一口月饼,“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广东的时候……只有十二岁,跟着大姐,带了一船蜀绣,却只有十二个护卫。从我到伙计都吓得要死,只有大姐,镇定从容的,该干什么干什么。船过巫江,我们遇到打劫……大姐当时点了一个火把站在船仓里和那些劫匪讲价钱——要么她一把火把船烧了,大家同归于尽;要么谈个过路钱,以后只要郑家商船路过,照价给钱。”

    这个时候说起这段往事……沈穆清留心打量萧飒的表情,发现他果然有些动容。

    沈穆清淡淡一笑,起身给郑三爷和萧飒续茶。

    三奶奶见了,朝着沈穆清微微一笑。

    “这群劫匪就是现在的飞龙帮吧?”萧飒沉吟道,“我听说郑家到现在都一直在向飞龙帮纳贡。”

    “不错。就是现在的飞龙帮!”郑三爷点头,“因为大姐说,江湖的水大家喝,只要不坏了规矩,何妨与大家分享。”

    萧飒低下头来喝茶。

    郑三爷就和郑三奶奶交换了一个目光,笑道:“真是天性使然。说起来,你虽然不在大姐身边长大,骨子里却和大姐一模一样。小时候就知道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和兄弟们分,什么东西得藏着不露山水……”

    “是啊!”萧飒声音有些淡,“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

    沈穆清听了心痛。

    萧飒父不父、母不母的,尴尬的事只怕是说也说不尽……虽然希望萧飒能和大太太和好,但如果实在是有裂缝,也不要勉强。

    她起身,笑着给萧飒解围:“天色不早了,我们也歇了吧?给彭大人送月饼的明霞回来说,彭大人明天会来家里坐会……睡得太晚精神不好!”

    郑三爷见自己说了那多的话萧飒没有跳起来转身就走,已是欢喜,沈穆清这么一说,他自然称“好”,萧飒好像有心思的样子,也没有反对,大家就散了。

    沈穆清梳洗一番出来,看见萧飒靠在床上发呆——平时自己洗漱的时候他可都是一起的……

    她坐到床边俯身亲昵地吻着他的面颊:“懒虫,快去洗漱。”

    萧飒伸臂把沈穆清搂在怀里:“我知道郑三爷是什么意思……我在八河觉得自己再也回不来时想写遗嘱的时候也曾想过这件事……也许曾经过生死,很多事情都看淡了,我对她也不像以前那样憎恨了……可让我像没事人一样和她亲亲热热的,我心里又别扭……”

    声音很是茫然。

    沈穆清爱怜地吻着他的额头、眼梢、嘴角……好像在安慰自己受伤的孩子似的小心翼翼又充满了溺爱:“没人让你像没事人一样……你能不再憎恨,放下心中的包袱,好好自己的日子,我想,大太太也就会安心了。”

    “是吗?”萧飒目光迷离。

    沈穆清抚挲着他的鬓角:“大太太可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你就别矛盾了!”

    萧飒还是目带迷惘地躺在那里。

    沈穆清就凑到他耳边低声娇嗔:“萧飒,人家想睡觉了嘛!你到底陪不陪我!”

    萧飒捧着她的脸,左右各响亮地“咂”了一声,道:“陪,陪,陪。这么好的事,谁傻得往外推。”说着,起身去洗漱。

    ******

    彭大人依时而来,沈穆清早已备下酒菜,郑家三爷殷勤做陪,萧飒妙语连珠不冷场,三个人自然吃得很尽兴。临走时,彭大人已和郑家三爷称兄道弟。

    送走彭大人,已有酒兴的郑家三爷不免遗憾地:“小七,你不经商,真是可惜了。”

    萧飒也喝得有些多,呵呵笑道:“我真的去行商,穆清可怎么办?”

    郑家三爷听了先是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回到屋里不免对郑三奶奶讲:“这倒是蜜里调着油,也不知道这劲什么时候能退!”

    “谁还没个三年五年的。”郑三奶奶笑过后脸色渐渐有些肃穆,“我看,趁着这时候跟大姑奶奶说说,把那个涂小雀的事给办了。”

    郑家三爷连连点头:“这件事,你记得跟大姐说。”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道:“还有,大姐让给的五千两银票给了没有?”

    郑三奶奶点头:“给了,可穆清不接。说,要给,就让你给小七,还说,小七不答应,她可不敢接这钱。”

    郑三爷闻言苦笑着长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事还得慢慢来……好歹离我们近!”

第二百二十八章 沪定县学

    第二百二十八章沪定县学

    八月十五以后,接受沈穆清月饼的人家开始给他们还礼,以至于萧家每天高朋满座,原本打算回锦州的郑家三爷和三奶奶也每天帮着作陪,直到月底才动身回锦州。(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等送走郑家三爷和三奶奶,沈穆清要给萧飒准备去县学的衣裳,萧飒也要把四书五经翻一翻。

    到了九月二日,沈穆清一早起来,服侍萧飒梳洗穿衣、吃早饭,又亲自送他出门。

    明霞不时地安慰她:“……爷已经让人去问过了,说那郭先生为人亲切,行事随和。您就放心吧,爷不会有事的!再说,您还给那郭先生送了两匹尺头、一桌宴面去了。”

    沈穆清点了点头:“我不是怕郭先生对萧飒怎样,而是怕萧飒受不得这拘束……”如孩子第一天上班,既担心领导是否喜欢他又担心他是否能与同事和谐相处!

    早上就在她的忐忑中度过,到了中午,她亲自为萧飒准备了烧猪头肉、摊鸡蛋饼、煎鱼块、炸花生米四个菜,两壶酒,一包雨前龙井,让明霞送过去,还嘱咐明霞:“叫了郭先生一起用。”

    明霞应头,用红漆描金食盒提了,送去了县学。

    待她回来,沈穆清忙道:“怎样?”

    明霞满脸高兴:“我去送饭的时候,学生都已经回家吃饭了。郭先生正和爷在一起说笑,很是融洽的样子。看见我们,那郭先生就起身告辞,说去做饭去。爷就留了他吃饭。他也没有推辞……还说猪头肉烧得好。”

    县学虽然为郭先生提供了住宿,但吃饭还是要自己做。

    “那个郭先生,是个怎样的人?”沈穆清沉吟道。

    “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靓蓝色直裰,瘦高瘦高的。”

    “这么年轻啊!”沈穆清有些意外,“以后应该还会去参加科举吧?如果是这样,爷去了正好为他减轻了负担。”

    明霞点头:“谁说不是。”

    “你也辛苦了,快下去吃饭吧!”沈穆清问完,笑道,“我还想多给爷做几件棉袍。”

    明霞应声而去,吃了饭,净了手,到堂屋和沈穆清、凝碧一起做针线活。

    黄昏时分,萧飒回来了,还带了那个郭先生。

    沈穆清自然是好酒好菜地招待他。

    待送走了郭先生萧飒回房,沈穆清才有机会问这件事:“怎么突然带了郭先生回家吃饭?”

    “本来准备到酒楼里请他吃一顿的,可他非要到家里来不可,还说,家常小菜即可。”萧飒笑道,“县学一年给他二十两银子的束修,他又没个屋里人,自然是能蹭一顿是一顿!”

    郭先生也算是萧飒的同事……如果关系好,来家里吃点喝点还可以促进互相之间的感情。

    这么一想,沈穆清不禁问道:“郭先生这人怎样?”

    “让人有点意外。”萧飒笑道,“不仅博学多才,而且胸怀大局……如果能遇风云,说不定能化成龙!”

    “这么高的评价!”沈穆清很是意外,“你好像很喜欢似的?”

    萧飒点头:“此人不仅精通诸子百家,医道卜算也都颇有见地……如果他愿意参加科考,我准备资助他一些银两。”

    “你决定就好。”沈穆清笑应了,表示自己对这件事的支持。

    从那以后,郭先生隔三岔五就会来家里打打牙祭,萧飒和他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两人常常秉烛夜谈到深夜。

    转眼间到了十月,天气转凉,庞德宝从京都回来,还带了很多信给他们。

    萧飒还在县学授课没有回来,沈穆清高兴地把庞德宝迎进了屋。

    “沈老爷让我带了很多吃的给您,我怕路上坏了,婉言拒绝了,沈老爷就让我把这个匣子带给您。”说着,将一个长约一丈,宽约六寸的黑漆匣子递给了她。

    沈穆清接过匣子打开,里面三幅画卷。

    是袁大人等人送的哀帝山鸟画吧!

    她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庞德宝又拿出几封信:“这些是沈老爷、时姑娘、闵大人、王大人等人的信。”

    沈穆清收了。

    庞德宝又道:“戴将军没有遇到——他回了辽东,东西是他夫人收的,还让我带了回礼给您。”说着,将一个小小红漆戗金匣子递给沈穆清。

    沈穆清微怔:“戴将军成亲了?怎么没有写封信来。”

    庞德宝笑道,“刚成亲。我去的时候,红灯笼都还没有收起来——听说辽东不安生,戴将军成亲的日子定得急,陪夫人回了门就启程了,给少爷的信还没来得及送来。”

    怎么一个、二个都这样的匆忙。

    沈穆清思忖着,问道:“可知道辽东出了什么事?”

    “听说高丽人打过了江,几个总兵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今上只好调了戴将军去辽东。”

    戴贵虽然被封了辽东总兵,却被今上一直留在京都,是个有名无实的总兵,这一次,只怕是没有办法了!

    沈穆清笑道,“戴将军娶的是谁家的姑娘?”

    “是魏国公家的嫡孙女。”庞德宝笑道,“听说眼界很高,十九岁了还一直没有说到婆家。和戴将军相亲,一看就同意了。”

    “魏国公家的嫡孙女?”沈穆清愕然,“魏十三的妹妹?”

    庞德宝点头:“是堂妹。”

    世界好小兜兜转转,又转到了一起。

    想到魏十三,沈穆清就想到了梁幼惠。

    也不知道她过的怎样?

    她叹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戴贵那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要是她,可没这勇气嫁给这样一个漂亮到极致的男子!

    “这也是缘分!”沈穆清笑着打开了匣子。

    里面是块羊脂玉的玉佩。玉质晶莹剔透,圆润饱满,雕着蝙蝠、佛手、猴子等吉祥物。一看就价值不菲。

    “听戴将军留在京都的贴身随从说,戴将军以前从来不愿意去相看的,后来七少爷成了亲,他长吁短叹,秦夫人这才给他安排了这门亲事,谁知道一看竟然就成了。”

    沈穆清摩挲着的那玉,笑道:“怕是身边的人都成了亲,他也有些寂寞吧!”

    “谁寂寞?”萧飒笑着走了进来。

    庞德宝忙起身给他行礼,眼角竟然有晶莹闪烁。

    “我看见大门御了门槛就知道是你回来了!”萧飒指着一旁的太师椅让他坐,“怎么?都还顺利吧?”

    “顺利,都顺利。”庞德宝略有些激动,把到京都发生的事很有条理地说了一遍,沈穆清又将带回来的东西指给他看,补充了几句。

    “戴贵成亲竟然没有给我下帖子!”萧飒略有些不满,最先拆了沈箴的信看。

    庞德宝在一旁解释道:“说是先接到了我们要去送中秋节礼的信……”

    萧飒一边看着信,一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句。

    沈箴的信只有薄薄的一页纸,萧飒一目十行,然后递给沈穆清:“说家里有任翔,让我们不用担心,闵先生这段时间在为我们活动,让我们且安心住下……多写信回去。”

    典型的沈箴口吻。

    沈穆清笑着接过信,萧飒则拆了戴贵的信。

    庞德宝和沈穆清看着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凝重,俱不作声地望着他,静静地等他看完信。

    萧飒看完信,遣了庞德宝下去休息:“……好好歇歇,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庞德宝应声而去。

    萧飒把信给沈穆清:“难怪要让庞德宝带回来……说这次回辽东,不准备回京都了。”

    沈穆清大吃一惊:“那他夫人怎么办?”又低头去看信。

    “只怕会和戴伯父一样!”萧飒叹道。

    沈穆清不解地抬头。

    萧飒解释道:“戴伯父当时就是这样把家眷留在京都的……只不过后来皇上仁慈,允许戴贵到父亲面前服侍,要不然,戴贵的腿也不会摔伤!”

    或者,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沈穆清想着,就把戴贵的信又重新看了一遍。

    戴贵在信中说,今上对他和父亲颇有猜疑,父亲的老部下特意打开防备放高丽人进犯,今上果然派他御敌,却把魏国公嫡孙女许与他为妻,扣下老父娇妻在京都………他准备回辽东后用雷霆手段铲除异己,并且和高丽人打打停停,造高丽人屡败屡进犯的假象,让今上有所顾忌,不能全力对付戴家。

    “这么重要的信……”沈穆清的手有点颤抖,“他竟然告诉你!”

    萧飒让沈穆清点燃了蜡烛,把信烧了。

    尽管如此,两人心中还是很有些感慨和怅然。

    ******

    闵大人和王大人等人的信多安慰他们,谈论当今政事为主,时静姝的信却是细细地讲了沈穆清离开京都后,陈姨娘是怎样服侍沈箴的,英纷是怎样管理白纸坊的,还有那个任翔是如何如何的讨厌,自以为是的……

    沈穆清看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萧飒正在看王清的信,闻言凑过去道:“看到什么好笑的?”

    沈穆清把信递给萧飒。

    萧飒看了不由皱眉:“任翔不是这种人啊!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没有,没有!”沈穆清笑道,“没有什么误会。”

    萧飒看着乐不可支的妻子,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

    “要不,我写信给任翔提醒提醒他?”

    “不用,不用。”沈穆清连连摆手,“他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去,我们别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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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突来变化

    第二百二十九章突来变化

    夫妻两人正聊着,玉良求见。(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萧飒沉吟着,让小丫鬟传他进来。

    “七爷,”玉良神色肃然,“房大人的小厮求见!”

    萧飒和沈穆清交换了一个眼神,萧飒起身去了花厅。

    沈穆清不放心,几次欲到花厅看看,想到男女之防又折了回来。

    过了好一会,萧飒才回来:“穆清,把家里的东西收拾收拾。”他的神色很凝重,“房大人派人来,说他们在离岩州卫三十里地的地方发现了几个身形彪状的元蒙人,他怕是元蒙人的探子,让我们小心点——一旦元蒙攻进城里,我们就往山里跑。”

    怎么会这样?

    沈穆清愕然,半天才回过神来,忙叫了明霞等人收拾东西,又把一部分金银首饰埋在了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忙了大半天,才打了两个小小的包袱,倒把萧飒看得奇怪:“这就收好了!”

    “该埋的我都埋了,该藏的也都藏了,”沈穆清就低声把藏东西的地方告诉了萧飒,“包袱里只些细软和几件换洗衣裳,我让月桂去做饼了,到时候一个包袱里塞几个饼就行了。”

    “想得还挺周到的。”萧飒点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歇下吧!也许是虚惊一场也说不定。”话到最后,颇有些自我安慰的意思。

    “既然人家房大人来报信,不管是真是假,总是好心,”沈穆清笑着强调防患的重要性,“我们有准备总比听天由命的好。”

    萧飒搂了沈穆清往睡房去:“倒让你跟着我这样不得安生。”

    “这又不是你能决定的。”沈穆清安慰他,“快睡吧。要真是逃起难来,还不知道能不能睡个囫囵觉呢?”

    “也是!”萧飒笑着脱衣裳上了床。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哪里有睡意,又不想翻身吵醒了对方,都硬挺着眼看天色发白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沪定县水波不兴,和平日没什么两样,岩州卫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萧飒沉思了半晌,去了县学。

    沈穆清则望着月桂用了一夜烤出来的两桶饼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完!

    她正愁着,房夫人来访。

    沈穆清忙将房夫人迎进了屋。

    “我家老爷让我来给萧爷报个信。”房夫人开门见山地道,“去年元蒙人也打来了,郑大人带了全城老少往城下烧油,这才支撑到其他几个卫所的援兵。你年纪轻,没有经历过,那种时候,城里不知道有多乱,你要备些粮在家里才是。”

    沈穆清点头,把昨天夜里让人做烧饼了的事说给房夫人听。

    房夫人见她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叹口气,跑到厨房里去看了月桂做的烧饼,道:“还是太少了些。你再做些吧!”

    沈穆清见她这样的热心,想着就算做多了吃不了送给人还是个人情,就对月桂点了点头:“让人多做点吧!”

    月桂一夜未眠,精神有些恍惚地应了,叫了厨房的几个妈妈做烧饼,自己在灶堂里添火,添着添着就睡着了。

    送走房夫人,萧飒回来了。

    沈穆清吓了一跳,急步迎了上去:“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可是岩州卫那边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萧飒神色有些凝重:“我让郭先生在县学里看着,自己到外面去转了转。”

    “怎样?”沈穆清紧张地捏住了萧飒的衣袖。

    “今年春天没什么雨水,到了夏天又阴雨连续,到七月底才停……”萧飒目光明亮地望着沈穆清,“只怕元蒙人的收成不怎么好,趁着这秋高气爽的季节来抢粮了。”

    战争吗?

    沈穆清有些茫然。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别怕!”萧飒见妻子表情有些黯然,紧紧地抱着她,好像这样,就能给她一些勇气,“有我呢!”

    萧飒温暖的怀抱让沈穆清回过神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问过了,去年元蒙人打来的时候,官府组织青壮丁守住了,但并不是年年都如去年一样能守得住的……”萧飒沉吟道,“我想,这件事还得靠我们自己。”

    “那你准备怎么办?”沈穆清有些担心,“要不要找几个帮手?”

    萧飒点头:“所以我等会去和郑大人商量这件事。”

    “郑大人?”这又是一个意外,沈穆清嘱咐他,“他和你再好也是官……你说话的时候可有委婉些!”

    “我知道!”萧飒笑着安抚她,“他胸怀宽大,我自然言无不尽;他要是鼠目寸光,我到时候找些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干。总不能因为卫所无能就束手待毙吧?”

    沈穆清点了点头,还想嘱咐他几句,有小厮禀道:“爷,郭先生来了。”

    萧飒放开沈穆清:“今天把他一个人丢在县学……我去看看他有什么事!”

    “那我也去让月桂再多做些烧饼……”

    “也好!”萧飒对前景不太乐观,“再想办法蓄点水。”

    “嗯!”沈穆清应了,萧飒又抱了抱她,这才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沈穆清去了厨房。

    月桂还在打盹。

    沈穆清把她摇醒,让她去床上休息,让明霞把家里的人安排一下,让她们都帮做烧饼,以备不时之用。

    那些丫鬟妈妈们也都听到了一些风声,虽然她没有说,但做起来也比平日还要麻利。

    沈穆清见大家齐心,也松了一口气,笑着安慰她们:“了不起我们去锦州走亲戚。”

    “正是!”王妈妈笑道,“奶奶也可以见见锦州的繁茂。”

    “三太太不知道有多欢喜呢?”喜鹊笑道。

    “对啊。”黄莺笑着补充道,“三太太肯定会带奶奶去观音庙,那里求子可灵验了。”

    “你一个小丫头家家的,说话也没个拦板。”王妈妈笑着点了黄莺的额头一下,“奶奶别听她胡说……三太太爱去那里,是因为那里的斋菜做的好。奶奶去了,还真可以去那里耍耍。”

    厨房里的气氛变得欢快起来,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压抑与低沉。

    “好啊!”沈穆清应着,心里却暗暗思忖着想办法劝萧飒暂时离开沪定……实在不行,就拿重金贿赂了郑大人和彭大人……

    回到屋里,萧飒还没有回来。

    沈穆清想到王妈**话,坐不住了,蹑手蹑脚地去了花厅的耳房。

    萧飒正和郭先生说话。

    “……走是不现实的。别说我现在的身份不允许,就是沪定唯一通往雅安府的官道旁那些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已是最好的埋伏之所……要是我,肯定会派人在那里伏击。何况去雅安府要经过天全,天全有没有被元蒙人攻击谁也不知道。城中百姓不愿意走,一方面是离开后会成为流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没有谁有把握能顺利地到达雅安府。”

    “你也不赞成离开。”郭先生的声音有些无奈,“想靠卫所的那些官兵抗击元蒙人,还不如冒险去雅安府。”

    萧飒淡淡地笑:“我想彭大人和郑大人都会有所布置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郭先生听着就很激动地站了起来:“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元蒙人屡屡进犯而束手无策吗?”很是书生气。

    萧飒笑了笑,没有作声。

    送走郭先生,他把沈穆清从耳房里揪了出来。

    “我去郑大人那里了!”萧飒笑道,“你早点歇着。岩州卫离这有五十里地,要是打起来了,一时半会也打不到你这里来。”

    “你要去岩州卫吗?”沈穆清很担心,“你要小心!”

    “我知道了!”萧飒笑着在沈穆清的屁股拍了一下,“快去做饼去。要是没得吃的,看我不吃了你。”

    知道他是为了让自己放松些,沈穆清配合着嘟着嘴娇嗔道:“再打我,让你水都没有喝的。”

    萧飒哈哈大笑地走了。

    沈穆清回屋挑了一件很朴素的细锦布褙子,给褙子缝了很多的暗袋,到时候用来装救命的细软。

    直到华灯初上萧飒才回来。

    “吃过饭了没有?”沈穆清忙上前服侍他更衣,在他身上闻到了泥土的味道。

    “还没有!”萧飒脸色有些严厉,“我今天去岩州卫和郑大人、房大人说了自己的看法,两位大人都挺赞同我的意见,大家一起商定了几个守城计划……郑大人和房大人去见彭大人了,我先回来了。”

    沈穆清忙帮他打了洗脸水。

    “我明天一早要去城外看看。”萧飒擦了脸,“万一破城,也有个躲藏的地方——元蒙搜刮了财物就会弃城而去,只要不伤着人,总会缓过气来。”

    “可能会破城吗?”沈穆清眼中有惶恐之色。

    萧飒握了她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岩州卫连件像样的兵器都没几件……更别谈其他。”

    “你小心一点!”事到如今,沈穆清只能这样嘱咐萧飒。

    萧飒点头:“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

    沈穆清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喊明霞去把热在灶上的饭菜端上来。

    萧飒刚吃了两口,外面有小厮禀道:“爷,彭县令有请!”

    “恐怕是商量守城之事。”他放了筷子转身就走,“我去去就来。”

    “披件披风再走。”沈穆清喊住萧飒,“夜里凉。”

    萧飒点了点头,明霞已拿了披风出来。

    沈穆清给萧飒系上披风,送他出了门。

第二百三十章 沪定被围

    第二百三十章沪定被围

    萧飒半夜才回来,沈穆清一直披衣坐在床上等,听到动静,立刻迎了上去:“怎样?”

    “没事!”萧飒疲惫的表情里带着几分兴奋,“该想的都想到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沈穆清亲自给萧飒打了洗脸水:“那就好好睡一觉吧!”

    萧飒点头,由沈穆清服侍着盥洗更衣上了床。(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沈穆清依过去。

    萧飒伸臂搂了她,吻着她的头顶:“没事的,你别担心,快睡吧!”

    沈穆清玩着萧飒的衣带:“我们做了很多烧饼,要是元蒙人不来,只怕是吃到冬天也吃不完。”

    萧飒低低笑起来:“带到县学去……就说是师母亲手做的。说不定还能成全你的贤名呢?”

    沈穆清笑着扑到了他的怀里:“你好狡猾!”

    萧飒抱着她低笑起来。

    爱人的嬉闹松弛了沈穆清的神经,她轻抚着萧飒,从额头到鼻尖,从鼻尖到嘴角,再到喉咙……胸膛……

    萧飒呻吟一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沈穆清仰着头笑起来。

    银铃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屋子,让萧飒的心热得如七月流火……在那温暖之地深入深入再深入……想把那炙热留在她的体内……

    ******

    接下来的几天萧飒频频出入县衙,郑大人加强斥侯的力量,彭大人也派了衙役们按更巡视,昼夜不断。

    沈穆清觉得萧飒的神经绷得太紧,更是温柔地对待萧飒。萧飒却觉得这是难得的福祉,有一次事后竟然调侃“我这可真是托了元蒙人的福”,惹得沈穆清对他连捏带拧,闹成一片。

    这样过了七、八天,元蒙人的影子也没有见到,大家行事不免有些懈怠起来,就连萧飒自己也嘀咕:“难道我猜错了?”

    “错了就错了!”沈穆清笑道,“错了更好。我就巴不得你们错了。”

    萧飒略一思忖也就释怀了。

    他笑着摸头:“只可怜我没有了那福祉。”

    沈穆清红着脸点了点萧飒的额头:“你就天天惦记着这点事吧!”

    “那是。”萧飒抱了沈穆清,“守城是大家的事,这可我的事!怎能不时时惦记着。”

    两人少不得又闹到一起去。

    这样又过了两三天,郑大人来拜访萧飒:“……怕是看错了。明天就去和彭大人说说,把巡城的衙役散了吧——每天可都要额外开支三十两银子呢!”

    萧飒还有些犹豫。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吧!”郑大人做了决定,笑着起身告辞,“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吧!”

    萧飒在心里叹一口气,送郑大人出去:“都是我判断失误,劳民伤财了!”很是愧疚的样子。

    “看你说的是什么话!”郑大人脸色有些不虞,“大家都是为了黎民百姓……你不必自责。”

    萧飒忙点头称“是”,道:“多谢郑大人宽宏大量!”

    “这种话就不要多说了!”郑大人在萧飒的陪同下朝外走,“说起来,你制定的那几个守攻计划真如神来之笔,让我受益匪浅啊!以前就听人说过,曾大人在甘肃大败元蒙人是你的手笔,看你年纪轻轻的,我还不相信,这样看来,到是真的了!”

    “这多是缪言。”萧飒连忙澄清,“我只是受曾大人所托传令罢了,哪里有这本事。”

    郑大人停下脚步,笑着上下打量了萧飒一番,又大笑着朝外走。

    沈穆清躲在耳房里看着高兴——郑大人这分明是很赏识萧飒的行事……关于萧飒判断失误这件事他应该也不会追究了吧!

    她笑望着萧飒,准备郑大人一走就从耳房里跳出来调侃萧飒一顿,谁知道她正想着,看见金良领了一个随从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郑大人看到自己的随从一怔,还没有来得及细问,那随从已急切地道:“大人,不好了,元蒙人昨天晚上突然夜袭天全县……天全县的一个班头逃了出来,连夜跑来向我们求援。”

    郑大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他望了萧飒一眼,道:“你去禀了彭大人,我赶回卫所。”

    萧飒点头,脸色凝重地道:“天全县城离我们不到一百里,骑马一夜可到……如果天全县那边的元蒙人太多,我们不要以卵击石,本末倒置。”

    “我知道!”郑大人朝着萧飒拱了拱手,匆匆离开了萧家。

    萧飒知道自己谈事的时候沈穆清就会在花厅耳房里偷听。他径直去了耳房,神色肃然地吩嘱沈穆清:“一定关好门户。我去去就来。”

    “你也要小心!”情况急转直下,沈穆清更担心萧飒——如果围城,那城里的青壮年势必要与元蒙人奋战,萧飒更是不能避免。“我家的事还没有着落呢!”她想到萧飒一直以来的心愿,只有拿这个来激励他。

    萧飒目露戏谑地捏了捏她的面颊,转身离去。

    ******

    不到一个时辰,县城里就传遍了天全县被元蒙人包围的事。到了下午,很多城外一直关注着战事的大地主或是带着家人上了山,或是逃到城里来寻求庇护,以至于整个县城里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沈穆清站在自家的台阶上,望着街上行人惶恐的表情,突然想到了京都被围时。

    自己这算是运气好呢?还算是运气不好呢?

    说运气好吧,竟然会遇到抄家、和离这样的事;说运气不好吧,却又每次都能遇难呈祥……真希望自己是运气好,用这种好运气让沪定的人也能化险为夷!

    晚上,萧飒回来,沈穆清问他情况。

    “元蒙人有三千骑,天全县怕是保不住了!现在要防着他们南下围攻沪定。旁边的萦源、经石、汉山等县彭大人也派人快马加鞭去报信了。”

    “岩州卫连三千骑也打不过?”沈穆清暗暗吃惊。

    岩州卫在朝廷的配置中可是有五千人马的。

    萧飒知道妻子出身高门,这些对其她女人来说不知所云的话对她却如《幼学》一样简单。遂点了点头。

    沈穆清见了不由苦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萧飒也叹一口气:“我已写信给王大人和闵大人,希望他们能奏请今上,对镇边的卫所进行清理。”

    说起来,他们现在连平民百姓都不如,有心无力,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半夜,有人拍萧家的门。

    护卫不敢开门,报了萧飒。

    萧飒把家里的护卫都叫了起来,这才去开了门。

    拍门的是彭大人做随从的侄儿,他拉了萧飒就往外走:“快,快,元蒙人围城了。”

    萧飒听了顾不得穿衣,让人回禀沈穆清一声就跟着彭大人的侄儿走了。

    沈穆清哪里还睡得着,指挥明霞等人把食物和水藏好。

    很快,城西火把冲天,照亮的半个县城。

    沪定县毕竟太小,不同于京都的,城外嘈杂的叫嚣声,马匹的嘶叫声,声声可闻。

    沈穆清暗下决心,只要能逃过这一劫,她马上让郑家三奶奶在锦州给她请人来砌个夹墙。

    天空发白时,元蒙人开始攻城。

    沈穆清和明霞等都躲在正屋,听着隐约传来的厮杀声,都神情惶恐。

    李妈妈则坐在门口,双手合十不停地念经。

    到了中午,厮杀声停了下来,庞德宝带着夹肉的烧饼去找萧飒,回来告诉沈穆清:“少爷和彭大人在一起,不会有事的!***话我也带到了,让少爷不要硬拼。少爷说他会小心的,让奶奶别担心。”

    “你也辛苦了,快去吃饭吧!”沈穆清刚喊了小丫鬟给庞德宝摆饭,城西又传来厮杀声。

    这还空了吃饭的时间来……

    沈穆清在心里腹诽着,一直以来的害怕突然烟消云散了——这仗打得太不真实的,好像一场游戏。

    特别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厮杀声又停止了,沈穆清正准备让庞德宝给萧飒去送饭,萧飒回来了。

    沈穆清把自己的感觉告诉萧飒。

    萧飒也笑起来:“那你以为打仗是个什么样子?”他大口地扒着饭到嘴里,“元蒙人也是人啊!”

    自己现代电影看多了……

    沈穆清讪讪然地笑:“死伤严重吗?”

    “十六伤六死……不算严重。”萧飒说着,看见妻子脸上流露出哀伤来,忙补充道,“元蒙人死了二十几匹马,十几个人——比我们严重多了!”

    吃完饭,萧飒又要出门:“今天我负责巡城,明天郑大人负责,后天是彭大人负责……我们轮流去。”

    “你又不是朝廷命官!”这样危险的时候,沈穆清不免有些嘀咕。

    萧飒笑着亲了她的面颊一下:“乖,去歇了。”

    沈穆清朝着萧飒挥了挥手,直到萧飒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回屋。

    这样照着三餐打了五、六天,城里的粮食开始紧张起来。

    沈穆清担心有人趁火打劫,反复叮嘱护院打起精神来:“……这可是我们的口粮。”

    大家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俱都拍胸保证,一定不会让人闯进来。

    这样又过了几天,元蒙人突然撤走了。

    望着元蒙人在城外留下的马粪,全城欢呼起来。

    沈穆清却有种做梦般的虚幻感。

    元蒙人真的就这样撤走了?

    会不会趁着大家高兴的时候突然杀个回马枪?

    萧飒面色有些凝重地摇头:“他们在沪定、萦源两县都没有得手,现在汇集兵力击打汉山县……”

    (~~~~(》_《)~~~~住了两个星期的院,为什么我还不能出院呢?)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争我抢

    第二百三十一章你争我抢

    “那汉山县岂不是危险!”沈穆清大惊失色。(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萧飒点头:“所以郑大人让我和他一起去汉山!”

    “和你一起去?”沈穆清愕然。

    “嗯!”萧飒沉吟道,“岩州卫负责沪定、萦源、经石、汉山等县的防务,现在沪定之围已解,郑大人自然希望我能跟他去汉山。”

    沈穆清听着心中一动:“沪定能解围,是不是与你有关?”

    萧飒犹豫了片刻。

    沈穆清看着已明白。她叹一口气:“我给你收拾衣裳吧!”

    萧飒面有愧色:“穆清,有些事,我不能拒绝……”

    “我知道,我知道,”沈穆清喃喃地安慰萧飒,“你去吧!只是万事要小心点。”

    萧飒紧紧地搂着妻子,低声道:“穆清,我不想这样小心翼翼地过日子……这也是我的一个机会。”

    如果能因此而展现自己在军事上的能力,对于屡遭元蒙人侵犯的沪定诸县来说不亚于菩萨下凡,对于流放的萧飒来说,不亚于一次启复的机会!

    逆境中不放弃……这样的精神也会感染旁边的人。

    沈穆清心里充满了柔温甜蜜和希望,她笑拥着丈夫:“你这么努力,我也不能落下啊……看样子,得找点事做才好。”

    “要是闲着无聊找点事做,我不仅支持,还帮你出本钱。”萧飒笑着亲了她一下,“要是为了家里的柴米油盐,那我可不准。”

    一般的男人都会如此。

    沈穆清笑着捏他的鼻子:“大太太走四方,可没想到你这样的小气。”

    萧飒呵呵笑:“我也需要人照顾嘛!”眼神却是一暗。

    沈穆清想到大太太常年在外行商……所以不喜欢自己的妻子也这样吧!

    她笑着搂了萧飒:“好啊,你可别说话不算数。等你的事忙完了,我就和郑夫人、房夫人商量商量,在沪定县城开个铺子,赚些脂粉钱。”

    “行!”萧飒笑道,“到时候让庞德宝去给你们做掌柜的。”

    “那赶情好!”沈穆清笑道,“庞管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请得动的!”

    夫妻两人说说笑笑吃了早饭,沈穆清帮萧飒收拾好衣裳和吃食,亲自送他出了门,然后紧闭门户,每天让庞德宝去打听城里的情况。

    过了几天,汉山那边传来好消息,说岩州卫的官兵生擒了五十个元蒙人。

    一时间,沪定县气氛紧张,怕元蒙杀回马枪。彭大人忙请亲随去找庞德宝,求沈穆清给萧飒修书一封,以沈穆清身子违和为由把萧飒叫回来——萧飒属于岩州卫,这种情况下他不好意思向郑大人要人。

    沈穆清犹豫不决,彭大人的亲随就立在正屋的帘子外不走:“……沪定能保全,都是因为有萧爷在。不看僧面看佛面。彭大人守城是责任,可您现在在沪定,萧爷怎么也得回来看看您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穆清只好修书一封。只是没等彭大人的亲随走出家门口已派了银良去向萧飒通风报信——她对战事不了解,还是别乱出主意的好。

    结果萧飒连夜就赶了回来。

    沈穆清望着他满脸的疲惫,又心痛又嗔怪:“不是让银良去给你报信了吗?我没什么事!”

    “傻瓜!”萧飒抱着她亲了一口,“这是彭大人在击我呢!”

    “那郑大人那边……”

    “没事!”萧飒道,“我把信给郑大人看了,郑大人也知道这其中的喻意,只是说这次打完了仗,让我们搬到城西去住,那边全住着卫所的家眷,有什么事,大家也有个照应。”

    “全听你的安排!”沈穆清点了点头,忙服侍梳洗,“你什么时候去见彭大人?”

    萧飒正要回答,外面有小厮禀道:“爷,刘富彭大人求见。”

    刘富就是彭令勋的舅侄儿,也是他最信任的随从。

    自己刚进门这人就来了,想来是一直在萧家附近徘徊。

    萧飒无奈地望了沈穆清一眼。

    沈穆清有点恼火彭大人紧盯着人不放,又怕萧飒担心,只好笑道:“你快去快回!”又叫了银良:“跟着爷,有什么事就来报一声。”

    萧飒苦笑一声,连衣裳也没来得及换,就带着银良去了县衙。

    谁知这一去彭大人就不放人了:“……我和萧兄一见如故,留他在县衙里做几天客,我们也好吟诗唱合一番。”

    沈穆清知道他只是不想放萧飒回汉山,只好派银良去跟郑大人说一声:“……彭大人留着做几天客。”

    银良是和郑大人一起返回沪山的,郑大人人没有进县衙就骂了起来,而且言辞污秽,不堪入耳……惹得行人驻足观看,刘富只好铁青着脸把郑大人等人迎进了县衙。

    沈穆清听到消息忙让玉良到县衙门去看看动静。

    到了晚上,玉良跑了回来:“郑大人要人,彭大人不放,郑大人说,要是彭大人这样,以后沪定再有什么事其他县衙也不必来帮忙了!彭大人还是不愿意放人,就说,爷住在县衙,有什么事,就到县衙来商议。郑大人不同意,说爷是卫所的人……两人吵了半天,还是爷说,这样总是被动的防守不行,得想办法,要么把这些进犯的元蒙人歼灭,给元蒙人长点教训,要么把这些元蒙人赶走,暂保各县的安危……郑大人和彭大人就不吵了,都问爷有什么主意!”

    “爷怎么说?”沈穆清语气急切。

    “爷说,让郑大人出面,把周边如汉山、萦源等县大人都请到沪定来商议商议,让各位大人对各乡各村的里正吩咐一声,让他们把粮食和草料都藏起来,实在不行,都烧了也不让元蒙人得一粒,再到那些水草肥美的地方想办法放些巴豆之类的东西,这样一来,他们自然坚持不了多久了。”

    “坚壁清野?”沈穆清蹙了蹙眉,“主意是好,问题是能不能做到!两位大人怎么说?”

    玉良听了神色间就比平日更是恭敬。道:“彭大人连声称好,还说让各位知县大人来沪定做客。郑大人则思虑了半晌,也答应了。

    爷见了就说,这办法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最终想把元蒙赶跑,还是要实实在在地打一仗。还说,不如趁着这次机会订一个长远的计划,在各乡成立团练,每年夏、冬农闲的时候练兵,一旦元蒙再来,也可以补卫所不及。”

    “办团练?”沈穆清神色凝重,“这可是朝廷大讳!”

    玉良就道:“郑大人也这么说,可爷说,只要人数不多就可以。彭大人听了也给爷帮腔。郑大人想了办法终于同意了。爷现在就在和郑大人、彭大人商量请各县父母官来沪定商议之事。”

    至少萧飒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沈穆清放下心来,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裳托玉良带给萧飒:“家里的事不用担心,趁着这机会在那里休息休息也是好的!”

    这当然是婉转的说话,玉良也知道,可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能说什么。自然是应“是”,接了衣裳去了县衙。

    也许是战争太过严峻,第二天中午,各县县令陆陆续续到了,不仅如此,连雅安府的知府也来了。

    商量的具体内容沈穆清不清楚,但各地不时传来的消息让她知道萧飒的计划很成功——不时有元蒙到村民家里抢粮食空手而归烧屋杀人的事发生。

    沈穆清听了不由长叹一气,开始念起佛来,好像这样,萧飒的罪孽就会减轻一些似的。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元蒙人终于撤到了甘坝山以北。

    几个县都松了一口气,岩州卫的人和各县都忙着庆祝,萧飒也被放回来了。

    看见书房耳室里供着的观世音菩萨,萧飒不由叹了一口气:“我在兵部的时候常听说那些大人家里的太太怎样信佛……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

    沈穆清抢过他手中的帘子放下,笑道:“怎么,嫌弃我成了天天敲木鱼的老太太。”

    萧飒满脸内疚地把她搂在了怀里,却引来沈穆清的皱眉。

    “怎么了?”他有些紧张地望着妻子,“是不是有什么事?”

    萧飒话音未落,沈穆清已捂胸弯腰,“哇”地吐了一地。

    刺鼻的污秽之物甚至溅到了他的袍角。

    “穆清,穆清”萧飒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抱着沈穆清,脸色发白,“你怎么了?”

    沈穆清没来得及答话,“哇”地一声,又吐了起来。

    “快去请大夫!”萧飒的喊声里一丝惶恐,“快去请大夫!”然后又低了头问她:“你怎么了?”

    沈穆清只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让她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只有不停地吐——吐出来一点就舒服一点。

    萧飒轻轻给妻子顺着背,见她终于停止了呕吐,忙弯腰将沈穆清横抱着放到了床上,亲自倒了一杯茶水给她:“漱漱口。”

    沈穆清只觉得全身难受,勉强抬了头。

    萧飒见状忙把她扶起。

    沈穆清用茶漱口,那边明霞早已神色慌张地端了漱盂。

    “怎么样?”萧飒目光中全是担忧,“好点没有?”

    沈穆清点头,怏怏地躺了下去。

    “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是受了风寒?”萧飒眉头紧锁地给沈穆清把脉,“早上出门的时候有没有加件褙子……”他望着明霞。

    明霞连边点头:“奶奶早上没出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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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高兴之事

    第二百三十二章高兴之事

    萧飒静下心事诊脉。(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沈穆清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也不作声,让萧飒给她把脉。

    “关脉沉,寸脉浮……尺脉有跳珠……”萧飒喃喃低声,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平日在家里只是看看医书,根本没有实践经验……哪里能品出滋味来。

    沈穆清心中暗暗好笑,给萧飒解围,指了她去给自己倒茶水:“……心里有些不舒服,想喝点龙井茶。”

    萧飒正好顺势而下,去给沈穆清倒茶。

    喝了茶,沈穆清觉得好多了,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萧飒按往:“快躺下休息,大夫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正说着,就听见了庞德宝的声音:“少爷,奶奶,大夫来了。”

    “快请!”萧飒忙起身迎了过去。

    来者是个须发俱白的老者,清瘦矍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那边明霞已放了帐子,在沈穆清伸出来的手腕上搭了块帕子。

    庞德宝为萧飒引荐:“爷,这位就是老太爷送来的罗大夫。”

    萧飒点了点头,客气地说了一声“有劳了”。

    明霞就端了小杌子到床上。罗大夫坐下诊脉。

    一时间,屋子里悄无声息,除了罗大夫,个个神情肃穆。

    罗大夫诊了左手,又诊右手,然后笑着站了起来对萧飒作揖:“恭喜了,是喜脉!”

    萧飒一时呆住。

    庞德宝已顾不得上下尊卑,窜上前道:“你可诊明白了?”

    也许是这样的人家罗大夫见过不少,也许是罗大夫脾气好。他笑眯眯地道:“诊明白了,是喜脉。要是东家不信,可再请一位大夫来复诊。”

    萧飒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已是喜不自胜:“快,快赏了这位罗大夫!”

    庞德宝想到自己第一次见萧飒时萧飒的桀骜不驯……哪里想到他有一天会中了武状元,哪里想到他会靠自己的力量办了一个船坞,又哪里会想到自己还有机会看到他结婚生子……他不禁眼角湿润,大大地应了一声“是”,领了罗大夫下去。

    萧飒已迫不及待地撩了帐子,一把将沈穆清抱在怀里:“穆清,你听见没有,是喜脉,是喜脉!”

    那边明霞已喜出望外,自作主张地道:“奶奶,我去告诉李妈妈去!”说着,匆匆向外走去。

    沈穆清望着丈夫欣喜的表情,心里觉得暖暖的。哪里还理会明霞。

    她回拥萧飒:“嗯,我听见了!”

    “不行!”萧飒自顾自地说着,“腾”地站了起来:“我得去给老爷报个信去!”说着。站起来就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沈穆清从来没有看见这样沉不住的萧飒,她不由掩嘴而笑,喊了萧飒:“你等等!”

    萧飒回首:“是不是也给时姑娘写一封信?”

    “不是!”沈穆清笑道,“等过几个月了再给老爷报喜也不迟。”

    萧飒纳闷:“为什么?”

    沈穆清笑道:“孩子才来,小心惊动了他,要过了三个月才能说——这是风俗。”

    她是怕头三个月不稳当,有个万一,让沈箴白白欢喜了一场。

    “还有这说法吗?”萧飒摸摸头。

    “是你知道的多?还是我知道的多?”沈穆清娇嗔道,“要不,你问李妈妈!”

    萧飒傻傻地笑,重新折回来坐到床边拉了沈穆清的手:“自然是你知道的多!”

    沈穆清回握了萧飒的手:“暂时别说。等过几个月再给老爷报信。还有老太爷那里、大太太那里,闵夫人那里……都要说一声才是。”

    “哎呀!”萧飒听了“腾”地一下又站了起来,“我们还没有嘱咐罗大夫,让他暂时也别说出去才是。”说着,低头对沈穆清道,“你等等,我去说一声就回来!”然后疾步走了出去。

    沈穆清望着萧飒的背影不由呵呵笑起来,就看见明霞和李妈妈、凝碧几个丫鬟拥了进来。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李妈妈满脸是笑,屈膝给沈穆清福身,“恭喜奶奶了!”

    明霞几人也纷纷给沈穆清福身道贺:“恭喜奶奶了!”

    沈穆清坐了起来,明霞忙上前将迎枕放在了她的身后。

    “谢谢大家了!”沈穆清笑着。又吩咐明霞,“每人赏一个梅花锞子。”

    她箱笼里的梅花锞子是一两银子一个的,大家听了自然是喜上眉梢,又七嘴八舌地向沈穆清道谢。沈穆清少不得说些场面上的话:“我这几个月怕是精神不足,还得大家多多辛苦一下。”

    “看奶奶说的,这本是我们份内的事。”凝碧笑道,“只是要分出人手来给小少爷做鞋袜了。”

    “正是,正是!”明霞笑着凑趣,“少不得要委屈委屈爷。”

    大家呵呵地笑起来。

    “什么事要委屈我?”不知萧飒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笑吟吟地站在落花罩下问道,“什么事要委屈我?”

    明霞几个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做声,脸上却有掩不住的笑意。李妈妈就上前笑道:“明霞几个要给小少爷做衣裳,到时候,少不得委屈爷等等。”

    “那算什么委屈!”萧飒笑得开怀,神色难得的随和,“要是你们忙不过来,就把我衣裳丢到针线班子上去吧!”说着,又像想到什么似的,道:“要不,我们再买几个小丫鬟?”

    “看把你高兴的!”沈穆清嗔道,“这才刚怀上呢!”

    萧飒听了只是笑,坐到沈穆清的床边低声问她:“想不想吃什么?刚才吐得那么厉害!”

    “不想吃!”沈穆清笑道,“想睡觉。”

    “好,好,好。”萧飒忙抽了她身后的迎枕,“那你就好好睡一觉。我在一旁守着。想吃什么、喝什么,告诉我就行了。”

    “你在我身边守着?”沈穆清躺下,“我能睡得着吗?你就别管我了。你这么长时候没去县学了,要不要去看看?”

    “你睡了我再去看!”萧飒赖着不走,“你快歇歇!”

    李妈妈见了,就朝着明霞等人使眼色,掩嘴而笑地退了下去。

    明霞几人自然是心领神会。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沈穆清和萧飒。

    萧飒就脱衣裳上床:“我陪你。”

    沈穆清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孩子,你去忙你的吧!”

    “可你怀着一个孩子!”萧飒躺进被窝,强搂了沈穆清,“快闭上眼睛。”

    带着体温的醇厚气息,如一剂镇定剂,让沈穆清很快进入了梦乡。

    等她再醒来,萧飒已不在身边,床边的小杌子上却放了一小筐桔子。

    一旁服侍的喜鹊忙道:“这是爷拿来的。说,桔子酸,气味又香。你吃也可以,放在床边除味也好。”

    沈穆清拿起金灿灿的桔子嗅了一下。

    果然清香宜人。

    剥了桔皮,掰了一瓣桔子放在嘴里。

    甜丝丝,酸溜溜,沉在心底的浊气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从那以后,沈穆清就喜欢上了吃桔子。

    ******

    和所有的孕妇一样,恶心、呕吐、嗜睡。让沈穆清昏昏沉沉的同时,脾气也见长了,动不动就嘟了嘴。

    家里个个如临大敌,特别是萧飒,只要看见沈穆清不高兴,无论如何都要把她逗笑才罢休。

    沈穆清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一看到萧飒,她就忍不住嘟了嘴,想他哄哄自己……萧飒渐渐也看出点门道来,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哄她开心。

    两人耍了几天花枪,庞德宝拿了节年礼的礼单给他们过目。

    沈穆清这才惊觉。春节快到了。

    这是她和萧飒在沪定的第一个春节,除了要准备送往京都或是萧家各房的年节礼外,还要为萧飒的上司及沪定一些与他们有交情的人家准备年节礼。现在有庞德宝代劳,沈穆清省了不少心。京都的年节礼还好说,让庞德宝送去就行了。可沪定的年节礼却不同,有些管家送去就行了,有些却必须萧飒出面,而如房大夫、郑大人等处,却需要沈穆清和萧飒一同去拜访的。

    萧飒想了想,商量沈穆清:“到了春节的时候更忙,不如让银良送各位叔伯兄弟和京都的年节礼,把庞德宝留下来使!”

    沈穆清现在精神很差,也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事,自然是点头答应。

    萧飒写了礼单,点了礼品,亲自送银良出门。

    喝了腊八粥,萧飒开始带着庞德宝给郑大人、房大人送年节礼,把沈穆清有身孕的事委婉地说了说,郑大人和房大人都笑叮叮地向他道喜。第二天,郑夫人、房夫人等就都送了补品和补药过来,庞德宝怕沈穆清操劳,帮她准备了回礼送到各家府上。

    祭了灶神,扫了尘,很快到了除夕。祭祖的爆竹噼里啪啦地震天响,萧飒怕爆竹惊了胎儿,把家里的窗户都用棉被捂了,惹来沈穆清一阵大笑。

    年夜饭开了四桌,沈穆清和萧飒在内室摆了一桌,庞德宝领着男丁在外面的花厅摆了两桌,李妈妈则领着女眷在内院的花厅摆了一桌。

    吃过年夜饭,沈穆清和萧飒都没有守岁,早早就歇了。第二天大年初一,萧飒想到彭大人和自己一样,都没有亲戚在沪定,遂去给彭大人拜了一个年。彭大人正是无聊的时候,见萧飒来,十分高兴。拉着喝酒,直到晚上才放萧飒回来。

    第二天,又来回访。

    沈穆清不由失笑,好酒好菜地招待了彭大人一番。

    初五拜访了郑大人,初六拜访房大人……一来二去,很快到了元宵节,郑家三奶奶突然来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断断续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断断续续

    “三奶奶怎么会来?”沈穆清颇有些吃惊,忙起身去迎,“三奶奶一个人来的吗?三爷来了没有?”

    明霞忙上前扶了她:“您慢点……三奶奶和三爷一起来的,还大包小包带了一车东西来了——正在堂屋和爷说话呢!”

    沈穆清去了堂屋,穿着鹦哥绿潞缎棉袍的郑家三爷正在哈哈大笑:“……家里还有一摊子事,我就先回去了,让她在这里住几天,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本家长房的几个侄媳妇生产都是她帮着照顾的。(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是啊!”一旁穿着大红色十样锦妆花褙子的三奶奶也笑道,“要不是米铺的掌柜传话过去,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年轻夫妻在这里过日子,家里有个大人,令尊令堂也放心些。”

    “多谢三爷、三奶奶!”萧飒笑着向郑三爷、郑三奶奶行礼,“有劳两位了!”

    看来是知道她怀孕的事了。所以年没过完郑氏夫妻就赶了过来。

    沈穆清笑着进了堂屋:“三爷、三奶奶!”

    屋里的人回头,看见她都笑了起来。

    “哎哟,我的祖宗,”三奶奶忙迎上前扶了她,“你怎么来了?快,快坐下。”说着,扶她在就近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带了酸梅、酱黄瓜,还想办法从京都弄了些刺黄瓜来……你想吃什么,三奶奶上天下海都帮你弄来。”

    “正是。”郑三爷眼底眉梢都是笑,“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开口。不是三爷我吹牛皮,要是我们郑家都弄不到的,这天下也没几家能弄到。”

    沈穆清坐了下来,笑着向郑氏夫妻道了谢:“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三奶奶带的酸梅和酱笋正正好。”

    “那就好,那就好!”三奶奶喜笑颜开,“想吃就好,就怕你不想吃。”

    大家都笑起来。

    萧飒就吩咐沈穆清:“让丫鬟们备酒菜,今天我要和三爷好好地喝两盅。”

    沈穆清笑着应了,三奶奶却嗔道:“这种事怎么还要奶奶做。喊你的小厮去。”说着,眼底露出几分紧张来,郑三爷也脸色微变,好像担心萧飒反脸似的。

    萧飒不以为意,哈哈笑起来,果真叫了金良:“去,跟厨房的妈妈说一声。”

    金良应声而去,郑氏夫妻就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三奶奶拉了沈穆清:“我们回屋去……我还给你带了上等的血燕和鲍鱼、鱼翅……都是补身体的好东西。”

    沈穆清就笑着携了三***手去了内院。

    路上,三奶奶不无感慨地道:“以前七少爷可不是这样的……但凡有一点点的不如意,脸一沉,心里一不高兴,想起来了,就要和你算算账的,心情好,就算了。常常让你摸不清头脑。我这也是托了你的福气,才敢这样和他说话。”

    自家亲戚,何必这样计较……这个家伙,脾气真坏。说来说去,还是小时候缺少关心的原故。现在结了婚,自己又时时让着他,他心情渐趋平和,别人说什么也不是太在乎了……以后有了孩子,应该会更宽容大度吧!

    沈穆清想着,不由嘴角微翘。

    郑三奶奶见她没有做声,只是微微地笑,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说这些,遂转移了话题:“你这段时间可不要乱,在家里养着……我在这里陪着你。等你方便了,正好是春暖花开的日子,我们出去踏青,还可以到天全县去玩玩——天全县北面有座杜鹃山,一到春季,漫山遍野开满了杜鹃花,很有些看头……”

    沈穆清笑着谢了,两人进了正屋坐下。

    郑三奶奶就叫了两个妈妈来给她请安。

    一个四十来岁,一个六十来岁。虽然穿着绫绸缎,但脸上有种历经沧桑的精明。

    郑三奶奶就指着两人道:“这位夫家姓殷,这位夫家姓丁,都是我们锦州有名的稳婆,暂时养在这里,你心里也安稳些。”

    沈穆清倒没有想到过这问题,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多亏奶奶照应着。”

    “三爷和我不照应你们照应谁?”郑三奶奶笑着,又叫了贴身的丫鬟黄莺把自己带的药材和补品交给明霞,“过几天就可以拿出来吃了。”

    沈穆清自然是谢了又谢。

    郑三奶奶也是个爽快大方的人,又和沈穆清说了几句“有事就吩嘱我”的话,然后起身告辞:“你也早点歇着,我就不吵你了。”

    沈穆清要送郑三奶奶出门,郑三奶奶硬是不让:“这可不是客气的时候……早知你这样,我就不这么早来了!”

    她想到房夫人和郑夫人让妈妈来给她请安的时候也说“过几个月再来看你”,想来是怕动了胎……她不再坚持,笑道:“那我就不送了。”

    “不送,不送!”郑三奶奶见状很满意,“你直管吃好、睡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给七爷生个又白又胖的小子就是。”

    怎么大家都希望她生儿子……

    沈穆清讪讪然地笑:“还不知道是闺女还是小子……”

    郑三奶奶掩嘴而笑:“种瓜得瓜,种豆得瓜。他种出来的高梁难道还能长出大豆来不成。你只管安心生养——小子有小子的好,闺女也有闺女的好。”

    沈穆清见三奶奶言辞风趣,不由笑了起来。

    郑三***态度至少代表了郑家诸人的态度……她稍稍安下心来。

    郑三爷和萧飒喝了酒,又跟着萧飒去县学看了看,对萧飒的现状很满意。晚上回到家里,两人又喝了几盅,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这才摇头晃脑地各回了各屋。

    萧飒怕自己身上的酒气薰了沈穆清,让明霞在屋里的贵妃榻上铺了被褥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郑三爷告辞:“看见你们好,我和姐姐也放心了。”

    提到大太太,萧飒淡淡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三奶奶在我这里,要是三爷家里的事处置完了,不妨也来住几天。”

    郑三爷轻轻叹一口气,不再提这个话题,和萧飒闲聊了几句,就起身走了。

    ******

    沈穆清体验到了怀孕的奇妙。

    二月四日早上,她醒来没有晨吐,心中的恶心感也突然消失了……人一下子变得精神焕发,胃口大开。

    郑三奶奶看着不由长长吁一口气,朝着东方双手合十:“菩萨保佑!”

    能平安无事地度过最开始的三个月,沈穆清也松了一口气。

    郑三奶奶就忙吩咐李妈妈让厨房做肉汤喝:“得补补身子骨了。”

    李妈妈笑着连连点头:“再用春椿摊个蛋饼,春笋炒肉片,用金华火腿入味做个白菜汤,您看怎样?”

    在萧家的这几天,郑三奶奶见李妈妈服侍得法又得力,很是赏识,不仅打了赏,有什么事也愿意让她帮着拿主意。听李妈妈这么一说,郑三奶奶连声说“好”。

    李妈妈睃了沈穆清一眼,见沈穆清点了点头,就笑着应“是”,退了下去。

    “我倒是白白操心了。”郑三奶奶望着李妈**背影笑道,“你这屋里的事有李妈妈,家里的事有明霞,外面的事有庞德宝……事事都安排的好。”说着,携了沈穆清的手,“你也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手。”

    家里的事虽然都有交待,但郑三奶奶能从锦州来陪她,沈穆清还是很感激的。谦逊地道:“那也是因为三奶奶在这里,我底气足些。”

    郑三奶奶笑起来:“难怪我家姑奶奶喜欢你……事事为你着想,处处为您打算。”

    沈穆清微怔。

    郑三奶奶已笑道:“你如今情况稳定了,京都沈家老爷那里是不是要去报个信?还有临城老太爷那里、山东四老爷那里……”

    明霞在一旁掩嘴而笑:“三奶奶,我们爷早就把信写好了,就等着这天派人去送信了。”

    郑三奶奶为人随和、亲切,很得明霞和凝碧等人的喜欢,也乐意和她亲近,因此说起话来有几分活泼。

    郑三奶奶眼底就露出促狭之色,低声对沈穆清道:“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我都不知道他一个大老爷们,还隔三差五的就帮你洗头、洗脚……我和三爷成亲十几年,只有给三爷洗脚的份,可从来没有被三爷服侍过。”

    沈穆清就想到了萧飒给她洗脚的情景——洗着洗着就顺着小腿摸了上去……被她一脚踹在了洗脚盆里还涎着脸道:“我这是在帮你按摩……”

    她不由红了脸,辩道:“这也是因为我怀着身孕嘛!”

    “哦!”郑三奶奶揶揄地笑,沈穆清的脸更红了。

    正在这时,有小厮进来禀道:“郑家三爷来了!”

    郑三奶奶禁不住喜上眉梢:“真的!什么时候来的?人在哪里?”

    沈穆清反过来笑她。对那小厮道:“你去跟庞管事说一声,就说我和郑家三奶奶去庙里上香去了,让郑家三爷有什么留话就可以了!”

    郑三奶奶直跺脚:“你这个猴儿!”

    惹得屋里的女眷一阵大笑。

    小厮就喃喃地道:“还有大太太!”

    沈穆清和郑三奶奶都一怔。

    “你说什么?”郑三奶奶满脸震惊,“你是说大姑奶奶来了?”

    小厮连连点头:“就是大太太。”

    “她不是在广东的吗?”郑三奶奶听了忙唤了黄莺给她整理衣襟,“我去看看!”

    沈穆清也站了起来:“我也一块去。”

    “你是有身孕的人……还是我去吧!”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庞德宝的声音:“奶奶,大太太来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母子关系

    第二百三十四章母子关系

    郑三爷小心翼翼地扶着大太太走了近来。(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大太太比在京都的时候胖了很多,少了以前的风致,却与实际年纪更接近了。

    她一进来就拉着沈穆清的手上下打量:“好孩子,辛苦你了。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吃没得吃的,喝没得喝的。”

    郑三爷就恭敬地站在堂屋的门槛旁听他姐姐说话。

    沈穆清不由鬓角生汗。

    沪定没她说的这么不堪吧?

    “大太太,”她笑着给大太太请安,被大太太携了手不让:“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了,怎么可以随意蹲坐,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沈穆清没有办法,只得站着说话:“有郑三奶奶在这里照顾我,我吃的好,睡得好,大太太不必担心。”

    “姑奶奶!”那边郑三太太已笑盈盈地上前给大太太请安。

    大太太又携了她:“穆清多亏有你照顾。三弟妹不必这样客气。”说着,又望了身后的郑三爷,“你也辛苦了。”

    郑三爷在姐姐面前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郑三奶奶则笑着扶着大太太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这也是我们份内的事。您不必和我们客气。”说完,嗔怪郑三爷:“姑奶奶要来,您也早说,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郑三爷笑道:“我哪里知道大姐会这个时候来……我看到大姐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大太太就拉着沈穆清坐在自己的身边,笑望着弟弟和弟媳道:“我要是不过来看看,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又问沈穆清:“京都老爷那里可差人派了信?”

    “您来之前正说着这事,”沈穆清笑道,“准备相公回来商量了他再差人去送信。”

    大太太听了微微颌首,道:“你们年轻人不懂得老年人的心事——都想开枝散叶,子孙昌盛。要早点派人去给老爷送封信。”

    沈穆清点头称“是”。

    大太太又道:“还有老太爷那里,四老爷和四太太那里……”

    沈穆清大太太提到了四老爷和四太太,不由仔细打量她的神色——却没有看见什么负面的情绪。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她思忖着。就听见郑三奶奶笑道:“您就不要操这瞎心了……听说七少爷一早就写好了书信,只等日子到了,就派人送到京都和临城去。这两个可会过日子了。”说着,把萧飒和沈穆清送年节礼的事说给大太太听:“……什么样的人怎样对待,分得一清二楚。”又把郑夫人和房夫人听说沈穆清怀孕送东西来的事说了:“……和那些官太太也相处的好。您就不要担心了。”

    大太太听着笑眯眯的:“那就好,那就好。”

    明霞等人已沏了茶,拿了旧窑麻姑献寿的小盅给大太太斟茶。

    大太太笑望着几个小鬟:“你们也都辛苦了。玉簪,每人赏四个银锞子。”

    屋里的丫鬟听了个个喜出望外,眼巴巴地望着沈穆清,只望她点头。

    沈穆清自然做顺水推舟的人情,丫鬟们脸上就露出了藏也藏不住的笑容,明霞和凝碧少不得领了丫鬟们上前谢赏,又按照沈穆清的吩咐收拾房子让大太太一行歇下,让人去县学给萧飒报信。

    待大太太梳洗更衣完毕,花厅已摆了酒菜。

    沈穆清亲自迎了大太太到花厅里坐下,大太太拉着她的手相邻地坐了,正在问她到沪定后的情况,萧飒回来了。

    听了小厮的禀告,大太太“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整了整衣襟。

    萧飒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眼睛直直地望着大太太,半晌才低低说了一句:“您来了!”

    “嗯!”大太太声音里有不容错识的拘谨。

    萧飒也有些不自然,扭了头去和郑三爷打招呼。偏偏不知道为什么,郑三爷那样伶俐的一个人,看见了萧飒和大太太就少了那份灵动,也只知道唯唯应“是”。

    沈穆清看着这不是个事,忙笑着站起来招呼萧飒:“快坐下!大家都在等你!”

    萧飒淡淡地应声坐在了沈穆清的旁边。

    沈穆清看着这对别扭的母子,只好讲些平日的趣事让场面不必那么冷。

    萧氏母子也知道沈穆清的用意,都很配合沈穆清的行事,两人却是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事,不可能很快就能解决。

    沈穆清想着,也不勉强两人,只是尽力在其中周旋,气氛到也热闹。

    吃了饭,萧飒和郑三爷去书房说事,沈穆清趁机对萧飒道:“我留了大太太在家里多住几日,你不如趁着这机会带大太太到周围走走。”

    萧飒一怔,道:“大太太见多识广,只怕沪定放不了她老人家的脸。”

    他不说县学忙,只讨大太太的口气,这屋里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大太太泪盈于睫:“没有,没有,我去,我去……”

    竟然有些语无伦次,让沈穆清看着心酸。

    萧飒听了长长地透了一口气,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郑三爷就朝姐姐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急步看着萧飒出了门。

    “我就说七少爷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郑三奶奶就给大太太斟了一杯酒,“只是男人面子重,拉不脸来而已。”

    大太太听着直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拉了沈穆清的手:“穆清,谢谢你!”

    ******

    晚上,萧飒回到屋里,沈穆清亲自服侍他更衣,被萧飒按到了一旁的小杌子上:“你可别给我添乱了。”

    “就是知道给你添乱了,所以才想好好地陪罪嘛!”沈穆清嘟了嘴,“萧飒,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在那种情况下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承诺。萧飒,都是我不好!”说着,抱了萧飒的手臂缓缓地把脸贴了上去。

    萧飒轻轻地捏了捏她的面颊:“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沈穆清从善如流,“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萧飒蹲下身来,眼睛平视着沈穆清的眼睛,表情认真:“傻瓜,你的心愿我哪能不知道。你有什么错。你也是为我好。”

    这也许是自己愿意再嫁一次的原因……在萧飒心中、眼中,自己做任何事都有道理,就算是没有道理,他也会给自己找个理由!

    沈穆清心悸,抱住了萧飒,轻轻地吻在了他的嘴角。

    不同于以往的热情,这个吻里,带着怜爱,带着奉献,带着温驯……萧飒立刻想到了她在自己身下婉转时的情景……

    “穆清,现在不行……”他小心翼翼地把箍在自己脖子上细腻光泽的手臂掰下,“罗大夫说要过几个月,过几个月我好好陪你。”

    沈穆清微怔,立刻明白过来。

    她不由掩嘴而笑。

    萧飒隐隐觉得自己会意错了,却又见沈穆清笑得开怀,也不再去追究——他只希望她总能这样快活,在自己身边总能找到快活的理由,哪怕这理由让自己出糗……

    ******

    第二天萧飒提早从县学回来,要带大太太到沪定一些风景秀美的地方走走。

    沈穆清借口身体不好留在了家里,郑三奶奶见了,就自告奋勇地留下来照顾她:“我想什么时候来沪定就能什么时候来,姑奶奶却是山迢水远不方便……我留下来照顾穆清就是。”

    大太太有些犹豫,沈穆清想通过这件事让母子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笑道:“就是,有三奶奶在,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要不是情况特殊,早就跟着您走了。说起来,我到沪定这多日子,相公还没有带我出去玩过呢!”说完,朝着萧飒使了个眼色。

    萧飒就轻轻“嗯”了一声。

    大太太是个精明人,哪里看不出沈穆清的花枪,心里一暖,眼角就有些湿润。

    “那我们出去了。”她低了头,声音有些哽咽,“要不要我带什么东西回来?”

    沈穆清不想让大太太内疚,笑道:“我听人说,沪定后街尾有一家卖卤茶鸡蛋的,很好吃,我却没有吃过。大太太不如帮我们带几个回来吧!”

    “好,好,好。”大太太喜笑颜开,“还要什么?”

    沈穆清就回头问郑三奶奶:“您有什么要带的没有?”

    郑三奶奶就笑道:“我也想着那卤茶鸡蛋,大姑奶奶多带几个就是。”

    大太太笑着应了,沈穆清就和郑三奶奶送了萧氏母子和郑三爷出门。

    郑三爷上马的时候,沈穆清就听见郑三奶奶嘱咐郑三爷:“你可多个心眼,别让萧飒甩袖而去。”

    “我知道,”郑三爷低声应道,“这还要你说。”

    ******

    晚上,萧飒回来,知道他们在外面酒楼吃的饭,沈穆清给大太太问了个安就随着萧飒回了屋。

    “都去哪些地方玩了?”沈穆清笑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看着明霞服侍萧飒打水洗脸。

    “也没去什么地方。”萧飒的表情淡淡的,“到飞虎涧去看了看,又到姑子庙里上了香,大太太给你捐了五百两银子,主持非留我们吃饭不可。就在庙里吃了斋饭。”

    “五百两银子!”沈穆清吃惊,“这么多?”

    “她听那些姑子哄她。”萧飒不以为然地道,“说什么刻一千本《地藏经》送人,就能保你母子平安……她就捐了。”

    沈穆清颇有些不好意思:“明天一早我去谢大太太一声。”

    萧飒拿着帕子呆站在盆架前,半天也没有做声。

    沈穆清看着奇怪,走近轻轻推了推他:“可是出了什么事?”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关系缓和

    第二百三十五章关系缓和

    “哦,没什么事!”萧飒回过神来,朝沈穆清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就在沈穆清有些不解的时候又蹙了蹙眉,“原来大太太不吃馒头的。(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什么?”沈穆清一时没有听清楚,“是庙里的馒头不好吃吗?是不是没有吃饱?我让月桂做几样拿手的菜肴送到大太太屋里去吧!”

    “不是。”萧飒轻轻摇头,“大太太说,她不喜欢吃馒头。”

    沈穆清微怔。

    萧飒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来?或是在出去游玩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她正思忖着,萧飒已道:“庙里的主持留我们吃饭,太太说她不喜欢吃馒头……还说,她从十二岁开始跟着父亲在外行商,虽然家里万贯,但在外行走多有不便,常常盐菜就着大馒头……吃了几十年,她如今见到馒头就吐酸水。”

    沈穆清很是意外。

    没想到大太太会对萧飒说这些……不过也好,说起来,大太太跟萧飒之间太少沟通了!

    “真没有想到!”沈穆清笑道,“我还以为像大太太这样的别说是天天大鱼大肉了,就是山珍海味也不算什么……看来,做什么都有辛苦之处。我以前听太太说,老爷做四品的时候我们家都常常都断炊。”

    萧飒望着沈穆清笑盈盈的脸,听着她夸大的言词,不由笑着把她抱在了怀里:“穆清,能娶到你,我真幸运……”

    ******

    第二天一大早,萧飒吩嘱过银良给沈箴、老太爷等人送报喜信的事后,就带着大太太和郑三爷去了全县的杜鹃山。

    郑三奶奶很不好意思:“……说了和你一起去踏青的。”

    沈穆清就把昨天萧飒和自己的对话说给了郑三奶奶听:“……他们母子是正事,踏青,什么时候不能去!”

    郑三奶奶听了拉住沈穆清的手:“你能嫁到萧家来,我们大姑奶奶有福了。”

    “说什么有福无福的,”沈穆清笑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

    郑三奶奶听了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

    外面就有小丫鬟禀道:“奶奶,郑夫人和房夫人来访。”

    沈穆清颇有些意外,忙吩嘱迎了去花厅,自己换了件衣裳也去了花厅。

    分宾主坐下后,郑夫人和房夫人都含笑打量着她,郑夫人就道:“听说你有了身孕,我们怕来看你让你招待累着了,反而违背了我们来看你的本意……前两天算了算日子,想着你应该能吃能喝了,今天就约了房夫人一起来看看你。”

    沈穆清忙道谢,道:“如今好多了。”

    “那就好!”郑夫人笑吟吟地和沈穆清说话,“孩子什么时候落地,到时候我们也好准备洗三礼。”

    “可不怕让两位夫人破费。”沈穆清谦逊地笑道,“孩子大约八月份落地,到时候还请两位夫人大驾光临才是。”

    “一定,一定。”郑夫人笑道,“说起来,这次元蒙人能退兵,都亏有了萧爷的神机妙算,别说是我们了,就是天全县的刘大人,汉山县的马大人……听了都要来讨一杯水酒喝。”

    沈穆清微微笑:“郑夫人太客气了。元蒙人退兵,计谋虽是我家相公拿的,可具体行事还是因为有了郑大人和房大人……是两位大人指挥有方才是。”

    郑夫人笑起来:“萧太太可真是会说话。”

    “对了,萧太太,”一旁的房夫人突然开口道,“你家里可有懂生产之事的妈妈?可定了稳婆?”好像不十分喜欢沈穆清和郑夫人所谈的话题。

    “家里有一个先母留下来的妈妈,”沈穆清笑道,“郑三奶奶来的时候,从锦州带了稳婆来。”

    “带了稳婆来?”房夫人怔了怔,“现在就养在家里啊?”

    沈穆清看郑夫人笑容有些勉强,不想在萧飒的两位上司夫人面前显得太过跋扈,忙笑着解释道:“我们背景离乡,家里的长辈不免有些担心……还好这用度都是家里担负,要不然,我也吃不消。”

    尽管如此,郑夫人好像还是有些不舒服,表情变得淡淡的:“家里有根基就是好。不像我们,什么都是自己,家里别说给点好处你,不向你伸手讨就是好的了。说起来,还是萧太太有福气啊!”

    沈穆清笑起来:“我也觉得我运气不错——竟然遇到了郑夫人和房夫人两位心胸开阔的夫人……不然我在沪定可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她又说了几句奉承话,郑夫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以过来人的身份对沈穆清指手画脚的,比她婆婆四太太还要严厉。

    沈穆清知道她这是心里不平衡,只当是耳边风吹了,见天色不早,又殷勤地留郑夫人和房夫人在家里吃饭,请了郑三奶奶坐陪。

    郑三奶奶听郑夫人说话有些酸溜溜的,行事作派就带了几份富贵气,一时间郑夫人举止拘束了不少。

    送走两位夫人,郑三奶奶望着郑夫人的背影冷笑:“有些人,一味地退让是不行的。该拿出手段的时候就要拿出手段来。但郑大人毕竟是七少爷的上司,明天你还是寻几件珍贵的金器送给郑夫人……既是变相的炫耀,也是变相的送礼。就看她怎么想了!”

    原来萧飒爱用钱砸人是郑家的传统啊!

    沈穆清听着不由苦笑:“我明天就让明霞去。”

    郑三奶奶就满意地点了点头。

    晚上萧飒回来,沈穆清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真后悔多了那么一句话。”

    “没事!”萧飒在她的鬓角亲了亲,安慰她道:“郑大人是个很豪爽的人……就算郑夫人有些不痛快,郑大人也不会因私废公的。何况你明天还准备派人去给她拜礼!”

    沈穆清仔细想了想了,叹了口气道:“精神差了,说话、行事也开始有些差迟……”

    “不是大事,不用放在心上。”萧飒笑道,“来,我帮你洗脚。”说着,把她横抱着放在了床上。

    沈穆清挣扎着坐了起来,娇嗔道:“我不要。你上次也说给我洗脚,结果把水溅得四处都是……”

    “一回生,二回熟嘛!”萧飒讪讪然地笑。

    沈穆清就转移了话题:“对了,杜鹃山好玩吗?是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漫山遍野都是或红或白的杜鹃花?”

    “我没有注意!”萧飒叹一口气,“一路上大太太都在和我说话。”

    “都说些什么?”沈穆清知道他们母子有心结,问起来不禁有几分小心翼翼。

    “说以前的事。”萧飒对沈穆清则是一副坦然的样子,“说她是怎样和叔伯兄弟争家产的,说她娘家这一房是怎样的艰难,说她以前是怎样打理郑家生意的……说了很多,”说着,他目光有些黯然,“以前我从来不知道……只觉得家里又不是没有钱,她却天天惦记着赚钱,像是钻到钱眼里了一般!”

    沈穆清坐起来亲昵地靠在了萧飒的肩头:“沪定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大太太难得来一趟,你就带着她老人家好好地玩一趟吧!”

    萧飒微微点头:“想明天带她去沪定的聚仙楼吃麻婆豆腐……只是她在广东呆久了,怕吃不习惯。”

    “这里毕竟是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乡,就算是不习惯,去尝尝也好。”沈穆清笑道,“也算是你尽了心意。有时候,心意到才是最重要的。”

    萧飒垂下眼睑,没有做声。

    ******

    次日吃早饭的时候,萧飒说了自己的打算,大太太很是高兴,却道:“酒楼哪天都可以去。只是你陪了我两天,县学的事要不要紧?要不,我们过两天再去。我在家里和穆清说说话。”

    萧飒想了想,道:“也好!上次为了元蒙人的事我就月余没去县学了……现在县学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我就不陪您了。以后再挑个日子和您去聚仙酒楼吃饭。”

    大太太连连点头。

    吃完了饭,几个送萧飒出来。

    大太太就道:“听说昨天郑夫人和房夫人都来拜访你了?”

    消息传得这样快,应该是郑三奶奶说的吧!

    想到这里,沈穆清就睃了郑三奶奶一眼,谁知道,郑三奶奶却对她点了点头,好像在说这件事是她做的。

    “是!”她笑道应道,“两位夫人听说我有了身孕,怕**劳,不好早来,所以特意挑了昨天的日子到家里来坐坐。”

    大太太点头:“既然如此,人家来看你,你也不可缺了礼数。我看,得备份薄礼去回访才是。”

    沈穆清笑道:“我跟庞管事说了。等会庞管事会帮我办这件事的。”

    “他一个大男人,”大太太不以为然,“哪里知道女人的那点小心事。我看,他去有些不妥。”

    这还是沈穆清第一次听说庞德宝办事不妥的……

    她不由瞪目。

    大太太已道:“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让我代你走一趟吧!”

    这才是缘由吧!

    沈穆清一时没想到拒绝的理由,一旁的郑三奶奶已笑道:“穆清,我觉得大姑奶奶说的有道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替你办件实事、好事……以后你想起还能念叨两句。”

    大太太毕竟是萧飒的生母,她怎好指使……

    沈穆清还有些犹豫,大太太已站了起来:“就这样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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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暂时住下

    第二百三十六章暂时住下

    大太太毕竟是走南闯北的,很快和郑夫人、房夫人打成了一片,特别是郑夫人,因大太太的娘家也姓郑,互相称了“姑奶奶”和“舅娘”。(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沈穆清听着别扭,私下问郑三奶奶:“何不拜了干舅娘!”

    “傻瓜!”郑三奶奶笑着嗔道,“要是拜了干舅娘,郑大人有个什么事,岂不要连累七少爷……有些事,私底下说说可以,要到了抬面上,不免留了话柄。”

    沈穆清汗颜。

    她以前还自诩懂得人情世故,现在看大太太、郑三奶奶,哪个不比她脑袋转的快好几倍!

    既然大太太和两位夫人走得近了,不仅常在一起摸牌吃酒,有时还结伴去庙里上香,参加庙会。萧飒倒是嘀咕了一回:“天天这样迎来送往的,也不怕累。”

    沈穆清觉得此风不可长,嗔道:“和郑夫人、房夫人结交,也是为了你。您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她说来看你的。”萧飒辩道,“也不在家里陪你做做针线活。”

    “大太太不是从蓉城请了专做针线的人帮我做针线吗?”沈穆清笑道,“大太太是走四方的人,不是寻常女子,行事也不同寻常。你呀,就不要鸡蛋里头挑骨头,以一般妇人的标准来要求她了。我瞧着挺好。大太太能和几位夫人这样来来往往的,既可以解了寂寞,又交了朋友,还对你有利,又免得时时要我陪着,小心奉承着,想起来可是一举数得的事……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我这不是怕你嫌她闹吗?”萧飒喃喃地道,“她在外行事一般男子也比不上,可这女子的事,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沈穆清大笑:“你也太过分了。大太太哪像你说的那样。她的女红也挺好的,只是不常做,有些生疏而已。”

    “还不耐心做。”萧飒低声道,“我小时候,她有一次说要给我做个兜兜的,结果刚绣了两片叶子就不耐烦了,请了针线班子上的来把剩下的绣活绣完了,还告诉我说这是她绣的……”

    沈穆清听着心中一动:“咦,你怎么知道大太太请了针线班子上的人把剩下的绣活绣完了,你不会是天天去看吧?看大太太绣到哪里了!”

    萧飒吱吱唔唔地转移了话题:“三爷说明天回锦州的,三奶奶是不是跟着一道走。”

    二月中旬郑家三爷和三奶奶曾经回过一趟锦州,萧飒看见大太太天天有应酬,三月初又把郑三奶奶接了过来陪沈穆清。这样一来,郑三奶奶不好提回去的事,就一直住了下来。

    沈穆清笑道:“虽然没有说,但我的意思,还是让郑三奶奶和郑三爷一起回去吧——眼看快到端午了,他们总不能留在沪定过节吧,锦州那边还有其他几个房的叔伯婶子要走动的。”

    萧飒不以为然:“管那多作甚。”说着,又有些敬畏地去摸沈穆清已经出怀的肚子,“这才六个月吧?怎么这么大?”

    沈穆清低头:“我看不出来。不过,殷婆子和丁婆子都说我的肚子不大,就你说大。你见过几个怀孕的啊!”

    “怀孕的我当然见过。”萧飒蹲下来把耳朵贴到沈穆清的肚皮上,“不过没仔细瞧。”

    沈穆清摩挲着萧飒的头,心里溢满了幸福的味道:“家里有你,有大太太,你也别强留郑三奶奶了。”

    “郑三爷要是提出要郑三奶奶回去,我也不拦着。”萧飒表情认真地听着沈穆清肚子里的动静,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沈穆清的话,“要是不提,我是不会主动提出来的……现在你肚子里的这个要紧,其他的,我们也管不过来。”

    沈穆清听了不由呵呵笑:“真是自私的回答……”

    “穆清,穆清,”没等她的话说完,萧飒突然满脸惊喜地叫道,“他在动……他在你肚子里动……”

    “真的吗?”沈穆清不禁望着自己的肚子,“我怎么没感觉。”

    “真的。”萧飒笑容满面,“我刚才贴着你肚子听的时候,他突然一脚就踹到了我的脸上!这以后一直是个下河摸鱼、上房揭瓦的家伙!”

    一定是脚吗?也许是手……

    沈穆清想着,就看见萧飒又把脸贴到了自己的肚子上:“不知道他会不会再踹我一脚?”

    “你就这么想让他踹啊!”沈穆清觉得萧飒的举动很孩子气,“快起来,可别让人看见了笑话。”

    “有什么好笑话的。”萧飒不起来,“我陪儿子玩,谁敢笑话我。”

    沈穆清笑:“不是说‘抱孙不抱子’的吗?”

    “我愿意,谁敢笑我!”萧飒蛮不在乎的样子。

    沈穆清笑容渐斩敛了,轻声地道:“是不是组建团练的事不顺利?”

    萧飒的身子一僵。

    沈穆清看着暗暗叹一口气,想到萧飒起早摸黑到处奔波,想尽办法说服那些大地主、大商家或是捐钱或是出人办团练,那些人却只顾个人利益推诿搪塞,她心里就觉得酸酸的。她轻轻抚了萧飒的脸:“什么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就是因为不容易,所以才觉得艰辛,就是因为艰辛,所以才会有成就感。萧飒,我们慢慢来。”

    “我何尝不知道。”萧飒的声音有些无奈,“可眼看着要过夏天了,团练的事却是一点影子也没有,到了秋天,如果元蒙木草不好,只怕会再次侵犯岩州卫。”说着,他突然抬头凝视着沈穆清,“我问过了,殷婆子和丁婆子都说山路崎岖不好走,你又不能颠簸……等孩子满了月,你就和大太太、郑三奶奶一起回锦州。”

    沈穆清想也没想就点头:“如果只是我一人,我会在沪定陪你,可有了孩子,我们要为孩子打算。”

    萧飒听了松了一口气,露出开怀的笑容,“你能这样想就好——我还以为我要好好地劝劝你呢!”

    两从正说着话,有小厮进来禀道:“爷,一位姓任的大爷求见。他说,他是从京都来的……”

    萧飒听着“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姓任?说了叫什么没有?”

    “说是叫任翔。”小厮恭敬地道,“特意从京都来沪定拜访您。”

    “这个任翔,我不是让他留在京都好好照顾老爷的吗?”萧飒不由抱怨,又扬声吩咐小厮,“让他进来说话。”

    沈穆清却是脸色发白地抓了萧飒的手:“不会是老爷……”

    “胡说些什么?”萧飒知道妻子害怕,佯装生气的样子,“老爷要是有什么事,任翔不留在京都打点,还跑到沪定来啊?越是这样,越说明老爷的身体好着。要不然,任翔怎么走的开。”

    “是我多想了!”沈穆清不好意思地朝着萧飒笑了笑。

    萧飒弯下身子在沈穆清的发间亲了一下:“知道错了就好!”

    沈穆清斜凝着萧飒,娇嗔道:“你就会借题发挥。”

    萧飒看她妩媚多情,很是心动,在她左右脸颊“啪”地各亲了一口:“这才叫借题发挥呢!”

    “萧飒!”沈穆清不依地喊了一声,就听见外面有人轻轻地咳嗽。

    萧飒就朝着沈穆清戏谑地眨了眨眼睛,亲自去撩了帘子。

    外面一个身长如玉的英俊男子,不是任翔还是谁?

    “哎呀!”萧飒一把抓住了任翔的胳膊,“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了?老爷和时姑娘可好?”连珠炮似地问着任翔。

    任翔脸上满是压也压不下去的笑容:“都好,都好。老爷和时姑娘都好,惦记着你们,让百木来给你们送东西,我就抢了百木的差事。”

    那边沈穆清已上前给任翔福身:“任公子!”

    任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地跳了起来:“不可,不可,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

    没等沈穆清拜下,萧飒已携了她:“又不是外人,就不用这多的礼节了。”

    沈穆清也不和任翔客气,站了起来。

    任翔就从衣袖中拿了礼单递给萧飒:“这是老爷、时姑娘、闵夫人送给萧家***,整整一大车呢!”

    萧飒就着把礼单递给了沈穆清,对任翔过:“怎么好意思让老爷破费。”

    “老爷这是想着他的外孙了。”任翔笑道,“任谁拦也拦不住。”

    沈穆清就笑着向任翔道了谢,退了下去。

    她打开礼单瞧。送来的都是些吃食或是小孩子的衣裳、鞋袜——却胜在心意。

    沈穆清笑着合了礼单,交给明霞去清点,又让凝碧给任翔和任翔的小厮、随从安排住处,吩咐小丫鬟去厨房跟王妈妈说家里来了贵客……

    不一会,箱笼抬了进来。

    有人远远地就给沈穆清跪了下去:“姑奶奶!”

    沈穆清吃惊地望过去:“珠玑,怎么是你!”

    一旁早有机灵的丫鬟将珠玑扶起。

    “听说姑奶奶有了身孕,任公子来看姑爷,”珠玑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我就求老爷的恩典,让我帮着压箱笼。姑奶奶,你可好?”

    以前跟着沈穆清的丫鬟,落梅跟着林瑞春去了福建,珠玑嫁到了周家……落梅是隔得远,珠玑放了出去。哪会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沪定会见到珠玑。

    “好,好,好。”沈穆清泪盈于睫,上上下下地打量珠玑,“听说你又生了一个小子,家里的人都还好吧?”

    “累您惦着。”珠玑说着,已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就是想着您,不知道您过得怎样……”

    明霞和凝碧见了也跟着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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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西府海棠

    第二百三十七章西府海棠

    “小蹄子,见到奶奶是高兴的事。(顶点小说手打小说)你到好,惹得奶奶伤心起来。”有人有旁在喝道,“快抹了眼泪,把老爷送来的东西给奶奶瞧瞧。”

    大家抬头,就看见李妈妈瞪着眼睛看着珠玑。

    “李妈妈!”珠玑抽抽泣泣地喊着她,拿着帕子擦眼泪。

    明霞和凝碧也知道失礼了,纷纷擦了眼眼上前和珠玑见礼。

    珠玑回了礼,有千言万语,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看到一旁抬进来的箱笼,又想到李妈**话,上前开了箱笼:“姑奶奶,有您爱吃的麻婆子莲蓉酥、梅花糕,有姑爷最爱吃的卤鹌鹑,还有蓟香膏、玉真粉,松江的棉绸,杭州的杭绢、广东焦布……”

    满箱的布匹……倒把沈穆清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

    “老爷说,这是给小少爷做小衣的。”珠玑笑道,“说普通的布都太粗糙了,特意让人寻的这些贡品。”

    沈穆清想到自己小时候……真是应了隔辈亲那句话。

    喜鹊和黄莺虽长于锦州郑家,可这样的贡品也不多见。俱啧啧称奇地上前张望。

    珠玑又开了一个箱笼,露出里面满满一箱小衣裳小裤。

    “这是时姑娘带着我们做的,”珠玑笑着拎了一双李子般大小的鞋,“这是闵夫人做的。”

    大红色的鞋面,绣着五只蝙蝠,漂亮的像工艺品似的。

    “看这手艺。”郑三奶奶拿过来摊在手掌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就是。”外家送东西来了,不管是好是坏,少不得要赞誉一番,更何况东西实在是好,喜鹊笑喳喳地道,“难怪大太太要在蓉城给您找做针线的人……奶奶,不如把那个杨娘子请出来,让她看看,也免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沈穆清看见里面有几个小袄做的实在是精巧,笑道:“这种话倒不必说。各人有各人的手艺。让杨娘子看看,照着做几套也好。”

    喜鹊笑着转身跑去找杨娘子,差点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正着。

    “这么大的人了,做起事还慌慌张张的。”声音虽然柔和,却有威严——不是大太太还有谁?

    大家都过去给大太太行礼。

    沈穆清因出了怀不方便,就站着喊了一声“大太太”。

    大太太笑着携了她的手:“听说老爷给你稍东西来了?”

    沈穆清就指了珠玑让她给大太太行礼:“……我旧时的丫鬟,周百木家的。”

    珠玑忙给大太太行礼,大太太笑着受了她的礼,笑盈盈地从手腕上捋了一个赤金镶宝石的镯子给珠玑:“你一路辛苦了。”珠玑忙行礼道谢,大太太已拉着沈穆清的手去看沈箴让人带来的东西。

    看到那双小鞋的时候,大太太也露出惊容:“这可真是精细。”

    “谁说不是。”郑三奶奶笑道,“穆清跟着七爷在沪定。可是什么也没有说!”

    大太太目光真诚地望着沈穆清,握着她的手就紧了紧:“穆清,让你受委屈了。”

    “大太太说什么话呢!”沈穆清笑道,“我和相公是夫妻,自然是夫唱妇随,哪有委屈不委屈的说法。”

    大太太没有说话,但望着她的目光显得更柔和了。

    ******

    任翔跟着萧飒到处跑,和郭先生也成了朋友,在沪定过了端午节也没提回去的事,颇有些乐不思蜀之意。

    珠玑会在屋檐下和明霞一起给沈穆清未出世的小宝宝做针线活,闻言笑道:“他被时姑娘管得死死的,难得出来一趟,又是名正言顺地出来,哪会那么快回去!”

    “哦?”沈穆清一听来劲了,“怎么个管法?他们一个在外,一个在内,时姑娘还能管到他?”

    珠玑笑起来:“我不说给您听,您还真是想不到。那时姑娘也没别的,就是每天按时让茉莉去任公子那里问话,任公子要是不在,她就在老爷面前嘀咕。老爷听了,不免要问任公子哪里去了。”

    沈穆清听着哈哈哈大笑:“真的,时姐姐还有这一手。都问些什么?”

    “什么都问!”珠玑上了线,一边低头缝小褂,一边和沈穆清聊天,“问今天米价涨了没有,要是涨了,要不要屯一点?要是跌了,要不要少买一点?问要不要把绿萝院屋后的那株紫藤花换成爬山虎,说紫藤花开花的时候有花粉,她闻了不舒服。任公子听这么一说,就派了人要把那紫藤挖了,时姑娘又说不用,这紫藤是您在的时候种下的,如果挖了,您回来不好交待。又问任公子,能不能找个大夫来,给她治治这闻了花粉就打喷嚏的病……总之,任公子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我什么时候种紫藤了?”沈穆清再次大笑:“老爷呢?老爷也不管吗?”

    珠玑停下手里的针线活,抬头望着沈穆清,眼底全是深深的笑意:“老爷管什么,不跟着起哄都是好的了。”

    说不定沈箴也觉得这对小儿女很有意思。

    “时姐姐怎么会和任公子弄成这样的?”沈穆清一想起任翔的无奈就想笑,“那任公子岂不是天天围着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转?”

    “谁说不是!”珠玑又低下头去缝小褂,“听说是任公子刚来的时候,时姑娘托他买株西府海棠来,想种在台阶前。结果那花长出来,竟然是株贴梗海堂,当时时姑娘的脸就青了。派了紫荆去问任公子。偏偏那几天任公子正和船坞的几位管事在管账,就回了一句:都是海棠花,难道还有什么区别?还说,等他算完账再去问问买花株的小厮是怎么一回事。让时姑娘将就些先看着。好像就是这件事把时姑娘给惹了。”

    沈穆清不由睁大了眼睛:“任公子办事一向细心,怎么会出这样的错?”

    珠玑笑道:“所以时姑娘无论如何不相信任公子是无心之过。说任公子是有意的!”

    沈穆清想到端庄自矜的时静姝露出勃然大怒的神色就不由大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萧飒从外面走了进来。

    院子里的人都屈膝给他行礼。

    沈穆清就看见了跟在萧飒身后的任翔,想到刚才珠玑的话,笑容止也止不住地流露出来。

    那边明霞见有外人在,忙上前将沈穆清扶了起来,沈穆清笑着和任翔打了一个招呼:“任公子!”

    任翔忙作揖还礼。

    却觉得这眼前的沈穆清和他记忆中的好像很不一样。

    他不由抬头打量了一眼。

    还是那秀美的脸庞,还是那吹弹欲破的红润肌,还是那淡定自若的态度……为什么自己感到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任翔纳闷着,更觉得眼前的人与自己记忆中的形象有些不同。

    “看样子,珠玑来了,你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萧飒走到沈穆清面前停下来,笑望着她,“珠玑和你说起以前的事了?”

    以前的事……

    沈穆清听着心中一动,笑着点头:“说起西府海棠来。”

    她看见任翔微微有些不自在。

    “所有的海棠花里面,只有西府海棠既香且艳,其他的海棠花,都是没有香味的。”沈穆清笑道,“没想到时姐姐和我一样,都喜欢西府海棠。以前我们还商量着要在台阶前种一株,我来了沪定。也不知道她种了没有。”

    “种了你也看不见。”萧飒笑道,“怎不早说。早说,我们也在台阶前种上一株,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开花了。”

    任翔脸上就有了尴尬之色。

    沈穆清看着不动声色,对萧飒笑道:“我可不比时姐姐——我是看着事事计较,实际上是个不计较的人。时姐姐却是看上去万事不计较,实际上却是事事计较的人。”说着,叹了一口气,“这也是环境造就人啊!”

    萧飒搂了她的肩:“不愉快的事就不想了……进屋去坐坐,太阳升起来了——屋里凉快些。”

    “嗯!”沈穆清随着萧飒往屋里走,却飞快地睃了身后的任翔一眼。

    任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样子有点戏!

    沈穆清微微一笑。和萧飒说起别的事来:“我听人说,今年的童试沪定县没有一个通过的,有人到县学里去闹事,可有此事?”,

    萧飒服侍妻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坐了,道:“闹事倒不至于!”他见妻子对任翔很注意,颇有些奇怪,一边应她,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只是有几家到县学去领孩子。说既然读不出个名堂来,还不如让孩子早点回家种地,免得到时候两不着落。”

    说着,就坐到沈穆清身边的太师椅子上,指了对面的太师椅,示意任翔坐下。

    任翔有些心不在焉的样了。

    “也是!”沈穆清应着萧飒,“秀才也不是那么好考的。就拿郭先生来说,他到如今也未能如愿。你想资助他,我看,有点困难。”

    “他就是喜欢读闲书!”萧飒不以为然,“要是把心思放在四书五经上,估计还有几分希望。”

    “奶奶!”萧氏夫妻正说着话,对面的任翔突然喊沈穆清,“奶奶,您说,时姑娘是因为环境才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穆清听了一笑,正欲回答,就看见萧飒目光炯炯地望着任翔:“你怎么突然问起别人闺格之事来……可是和时姑娘相处的不愉快?”

    “不,不,不。”任翔忙道,“不是不愉快,只是有些好奇……好奇时姑娘出身高门,怎么还会有不如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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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爱管闲事

    第二百三十八章爱管闲事

    沈穆清就把时静姝为什么寄居在沈家的原由说了一遍。(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任翔听着神色越来越严峻。特别当沈穆清说起时阁老托付沈箴的事:“……老爷毕竟是长辈,就算是为了时姑娘的生存临终前续了弦,可外人怎知道。少不得要说老爷晚节不保。时姐姐也知道这其中的为难之处,想起来就觉得悲痛。可这世道如此,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她说着,就看见任翔的手攥成拳头又放开,放开又攥成拳。

    沈穆清下猛药,苦着脸对萧飒道:“当时为什么要找个得力的人在家里管着看着?一来是百木年纪轻,有些事怕他拿不下来,二来也是为了时姐姐……怕她一时想不开!”

    萧飒是个鬼精灵,心里又时时装着沈穆清,成亲后耳鬓厮磨,更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样,自然是她眼睛一眨,这个就知道是什么事。

    他目光闪烁,笑道:“时姑娘落难之事沈家出手相救,已尽了侠义之心……如果她真想不开,时家的人应该也能谅解。”

    沈穆清眉头皱得更紧:“所以才更觉得时姐姐可怜……好好一个高门贵女,就因为太能干惹了人的眼,如今却是有家不能归。如落花飘零般让人怜惜。如今是时阁老还在,如果时阁老不在了,只怕她有个什么事,连个给她出头的人都没有。”

    也许是关心则乱,任翔那样沉得住气的人被沈穆清三言两语就揪了出来。

    “不会这样的!”他说话时眼宇间有种坚毅,“您让我在沈家帮周管家打个下手,我一定尽心尽力,不会让时姑娘出什么事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沈穆清感叹,“这要出事,谁能掐指会算啊!”

    任翔低垂着头,握成拳的指节发白。

    ******

    送走了任翔,萧飒念叨沈穆清:“你这是想给时姑娘和任翔牵线搭桥……我虽然让任翔在船坞入了一股,几年下来,他也小有家底,可两家门第隔在那里。你可别乱点鸳鸯谱。白白让任翔伤心……”

    “知道了!”沈穆清嘟着嘴,“这件事我再也不会说什么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成不成,那是他们的决定……说起来,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

    萧飒点头:“那就好!”又扶了沈穆清上床,“你还有两个月就要落月了,可要小心点。我看着你的肚子就心里发慌——也太大了些。”

    沈穆清小心翼翼地躺下:“不会是双生子吧?”

    萧飒就贴了耳朵在她肚子上听:“还是一个一个的来吧!双生子,太危险了!”

    沈穆清抚摸着萧飒的头发——这段时间,他们经常会这样,一个躺着,一个把耳朵贴在肚子上听,然后聊天:“萧飒。如果是女儿,你,会不会失望?”

    萧飒起身靠在床头的迎枕上,认真地凝视着沈穆清:“如果孩子的母亲不是你,我才会失望。”

    沈穆清想到以前,她还是梁家媳妇时,萧飒望着她目光中的痴迷和痛苦,她一时泪盈于睫。

    萧飒不知道沈穆清为什么流泪,他以为沈穆清在为生儿生女担心,就如珍似宝地把妻子搂在了怀里:“儿子、女儿我都喜欢,只要是你为我生的,我都喜欢。再说了,十一弟比我们早成亲,到现在还没有孩子,母亲操心他们更多一些,我们这边,只怕生了女儿她更欢喜,没有长辈的叨唠,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沈穆清依在萧飒的怀里,心底暖暖的。

    “可能是我的身上流着那人的血,”萧飒语气有些讪然。继续劝妻子,“我有时候想,要是孩子不是你怀的,我会不会这样的期待……就像我和萧成,那人一定像我似的,每天这样望自己心爱的人,希望孩子能平安顺利地降生……有时候这样一想,那些恨意突然都变得很淡起来。”

    人的身体可以不健康,心灵却不能不健康。萧飒能渐渐放下过去的事,珍惜眼前的生活,没有比这更让沈穆清高兴的了。

    她紧紧握住了萧飒的手:“我们有我们的日子要过嘛!”

    萧飒点头,但眉宇间还是有几分怅然。

    沈穆清就和他说些高兴的事:“你上次不是说要给孩子取名字的嘛?想好了没有?”

    萧飒的注意力果然被她的话题吸引,高兴地翻身下了床,朝一旁的书案去:“我想了好几个名字,你看哪个好听?”

    说着,自己动手磨墨:“‘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叫‘思齐’,怎样?要不,叫‘贤齐’?还有那句‘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我也觉得也不错,要不叫‘思学’?‘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叫敏文也不错啊!要不,叫‘敏行’,‘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你看怎样?”

    敏来敏去的,沈穆清可不希望自己的宝宝像梁季敏似的,这个人是不在意。还是没心没肺的……她嗔道:“为什么非要叫‘敏行’,就不能叫‘讷言’?”

    萧飒一怔。

    神色认真地望着沈穆清:“你,还记恨那个人?”

    “记恨到不至于。”沈穆清正色地道,“但我对他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太懦弱了!”

    萧飒没有多问,望着沈穆清很为难地道:“难道真的叫讷言?”

    沈穆清呵呵笑起来:“如果是个姑娘家,叫讷言,你说,她长大了会不会找我们算账?”

    萧飒也笑:“‘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叫讷言也不错啊!”

    “少来!”沈穆清笑道,“我的女儿可是要能言善语,精明能干的……要不然,嫁了人,岂不是连自己都保不住?”

    “别人是娶媳妇要娶比自己门第低的,嫁女儿要嫁比自己门第高的。”萧飒笑着摸了摸沈穆清的肚子,“我和别人想的不一样。嫁女儿要嫁一个比自己门第低却人品出众的。然后现在开始努力,等她出嫁的时候给她五十万两银子的陪嫁,砸也要把女婿砸晕……他还不乖乖的。别说是对我女儿不敬了,就是敢大声对我女儿说话,我都不放过他。”

    “又胡说。”沈穆清把萧飒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打掉,对着肚子道,“宝宝别听你爹爹的,能用银子就砸晕的男子都不是什么好男子。这钱啊。只能是锦上添花,可要是变成了决断的标准,那可就糟了……”

    “宝宝别听你母亲的。”萧飒也对着肚子说话,“女人手里没有私房钱,在夫家怎么出头?在丈夫面前怎么要尊严,在孩子面前怎么有威信……自然是要手中有银,心中不愁!”

    沈穆清去拧萧飒:“这么说来,我还得去找老爷要点陪嫁才是……我可是手中无钱,心里发慌啊!”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萧飒抱了妻子:“这就是个大金砖——把这个给我就行了。陪嫁就不用了!”

    “的确是块大金砖!”沈穆清想到自己两世为人,笑了起来。“我可比你大!”

    “我看看,你哪里比我大!”萧飒两眼发直地望着妻子,一口就咬在了沈穆清的脖子上,含含糊糊地道,“我看看……哪里……大……”

    沈穆清全身发软,颤抖着发出了吟哦声!

    ******

    第二天一大早,萧飒神清气爽地坐在堂屋里吃面,任翔灰头土脸地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萧飒愕然地道,“昨天没有睡好?”又想到自己的旖旎,打趣道,“要不要找个侍女服侍你?”

    任翔瞪萧飒一眼,道:“我想等会启程回京都。”

    萧飒怔住:“怎么突然要走?不行!要走,等孩子满月了你再走。”

    “我出来也有些日子了!”任翔道,“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总不能连八月十五也不回去吧?”

    萧飒欲言又止。

    任翔见他这表情不寻常,不禁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萧飒犹豫再三,道:“内子马上要落月了,你陪陪我吧!”

    “陪你!”任翔睁大了眼睛,“陪你干什么……”火石电光中,他突然醒悟,“你不会是害怕吧?”

    萧飒迟疑片刻,低声道:“我是有点害怕……”说着,又拔高了声音,正色道,“我听人说,妇人生孩子,那就是一脚在阴间一脚在阳间。你不如留下来,洗三、满月、百日总得有人帮忙。”

    “这……”任翔颇有些为难的样子,“可京都没有照看着……”

    萧飒听着心中一动。

    难道是因为昨天说起了时姑娘,所以一夜没睡好,今天一早想赶回去?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可这个时候,时姑娘毕竟和任翔没有什么约定,而且时姑娘是不是对任翔有好感,谁也说不准,但离穆清生产的日子却是越来越近了——事情有缓急,自然是穆清重要。

    “你喝了孩子的满月酒再走。”萧飒的态度很坚决了,颇有些你不同意就是不讲义气的口气,“京都那边不也惦记内子生产的事吗?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喝了孩子的满月酒,我亲自送你出城,绝不食言。”

    “不行,不行!”任翔连连摇手,“我出来的时间太长了,得回京都去了……”

    “你想想,我如今是被流放的人,”萧飒听了,就长叹了口气,“你我兄弟一场,我们今天能见,还不知道明天是怎样一番光景……在我有生之年,能多见一次是一次,能多看一眼是一眼……你就留下来吧!”

    任翔听着只能无奈何地笑。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七月流火

    第二百三十九章七月流火

    任翔留下来了,萧飒跟沈穆清讲:“……他急着回去,我看,到让你说中了——虽然不知道时姑娘对他有没有意思,但任翔肯定对时姑娘有些意思的。(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沈穆清笑道:“不是乱点鸳鸯谱就好。”

    萧飒就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头:“这次算你对了。”

    “什么算我对了?”沈穆清娇嗔道,“就是我对了!”

    “好,好,好。”萧飒眼中全是溺爱,“是你对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沈穆清就笑着挽了萧飒的胳膊:“知道你让着我!”

    “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萧飒笑着拧她的脸,外面就有小厮道:“爷,房大人拜访。”

    欢乐的气氛立刻褪色。萧飒的眉头就几不可见地蹙了蹙:“请房大人到花厅。”

    沈穆清望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萧飒笑望着她。

    沈穆清沉吟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萧飒思忖片刻,坦然地道:“我建议在各里组织团练,刚开始郑大人和房大人都很赞同,彭大人、李大人等县令却多有推诿,说什么劳民伤财,要是万一出了事,谁也担当不起……郑大人听了,就变得有些犹豫不决。房大人知道了,窜着我一起到郑大人面前进言。我不在其位,不便出面谋划此事。房大人却是听不进去,一味求我。我实在是为难。”

    “那就和他打太极嘛!”沈穆清笑道,“他来了好酒好菜地招待,不提团练之事就行了。”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萧飒苦笑,“可偏偏房大人是心直口快之人,有什么话开门见山地和我说,我就是回避也回避不来!不仅如此,还说着说着就拿出了国家社稷、黎明百姓之类的大帽子扣我……”说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老爷嘱咐我不要心急,好好地待在沪定,待今上生了皇长子,必定会大赦天下,到时候再细细图之。我虽然是沪定的过客,可也想为沪定的百姓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偏偏却遇到郑大人一个没有主心骨的,彭大人一个心灰意冷的……我实在是独木难撑。”

    沈穆清握着萧飒的手:“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你尽力就行了。房大人那里,你也不要太在意。”

    “嗯!”萧飒应着,到底是有些不痛快地去了花厅。

    沈穆清就由明霞扶着在院子里散步。

    天气越来越热,她走了一小段路就已大汗淋漓。

    明霞看着心痛,掏了帕子替沈穆清擦汗:“奶奶还是歇会吧!”

    古代的医疗条件有限,生孩子是件生死未卜的事,还是注意一点的好!

    沈穆清摇了摇头,笑道:“又不是累着了……只怪天气太热。”

    “生产在七月尾八月头,”明霞从小丫鬟手里接过芭蕉扇给沈穆清打扇,“那正是秋老虎当道的时候,到时候可怎么办?”

    “这怎么说的准。”沈穆清还是很乐观的,“要是那几天下雨呢?天气岂不就凉爽了。现在也不用太担心,到时候再说吧!”

    两从正说着,大太太笑着进了院子。看见沈穆清在散步,忙走了过来:“今天可好?”

    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大太太看着她大大的肚子也很是担心,天天都要问几遍。

    沈穆清笑着点头:“挺好的!”

    跟着大太太身后的殷稳婆笑望着沈穆清道:“大太太,你看***肚子,都落下去了。”

    沈穆清不由低头——只看见圆滚滚的肚子,连裙裾都看不见,哪里还看得出肚子是否落了下去。

    大太太却是笑着连连点头:“是落下去了!”

    “您就放心吧!”那殷稳婆笑道,“这还一个月就要生了——正是时候!”

    大太太怕沈穆清不懂,笑着对她解释:“胎位比以前下,正是要生产的样子。”

    沈穆清不懂这些,听殷稳婆和大太太的口气,好像这种现象挺好的,她心中微安。

    说实在的,她想起以前很多妇人死于生产,心里哪里能真正的平静下来……只是萧飒常陪着她,和她说说笑笑,她不是常想起这些事而已。真正想起来,也是一身冷汗,有一次还动了写遗嘱的念头。

    “大太太在这里,我胆子就大了。”沈穆清不由上前握了大太太的手,“就怕耽搁了您在广东的生意。”

    大太太眼底就闪过一丝异色,笑道:“哪里有你这里的事大!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

    沈穆清毕竟不是大太太正经的媳妇,就算是正经的媳妇,也没有过问婆婆的道理。她遂转移了话题,和大太太说起这几天的天气来。

    ******

    进入七月,天气越发的热起来,凝碧不离沈穆清左右地给她打扇,尽管如此,她坐在高大的堂屋还是觉得热。沈穆清不由嘀咕:“谁说有福之人夏天生……我倒看不出有什么好的!”

    珠玑手不离针,笑道:“那是穷苦人家的说法。是说夏天出生的孩子,尿片子即洗即干,有福气……我们家小少爷就是寒冬腊月里头生也不能让尿片子湿着啊!哪个时候出生都是有福气的。”

    沈穆清失笑,问她:“相公要拉着任公子在这里做伴,要是你想孩子了,先走也成。”

    “看姑奶奶。”珠玑笑道,“从前也是没有一点规矩,现在做了当家的,更是不讲究这些了。我特在老爷面前请了差事,来给您请安,怎么就一个人先回去了。再说了,我能来您这里,正好丢了媳妇的事,沾点您的福气。”

    “这里穷乡僻壤的,我哪有什么福气给你沾。”沈穆清笑着,低声问她,“百木对你可好?”

    珠玑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就好!”沈穆清笑道,“不枉我做了一回小人。”说着,又想到了李氏,神色黯淡下来。

    珠玑也想起李氏来:“要是太太活着,不知道有多高兴!”

    沈穆清叹一口气。

    如果李氏活着,她恐怕要和梁季敏过一辈子了——到时候只能要想方设法地改造梁季敏。不过,话又说回来,江山易难,本性难移,只怕自己也是白白浪费精力……

    她思忖着,有小厮进来禀道:“奶奶,京都戴府派人送信来,说他们府上的奶奶生了个小公子。爷让您派个人去京都给戴家奶奶请安。”

    “戴府?”沈穆清愕然,“戴贵?生了个儿子?”

    小厮也说不清,沈穆清就让他把送信的人叫进来,珠玑等人忙把堂屋的竹帘放下,沈穆清又咐嘱明霞开库拿些东西做贺礼。

    不一会,小厮带了个四十出头的男子隔着帘子站在屋檐下回话。

    “什么时候生的?”

    “五月二十八子时生的。”

    沈穆清在心里算了算。

    好像是早产……

    “奶奶身体可好?”

    那管事犹豫了片刻,道:“小少爷是早产,奶奶身子虚,天天汤药服侍着呢!”

    沈穆清怔住。

    “那小少爷谁在照顾?”

    “老太爷身边的秋姨娘帮着带着……”

    但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父母……还好是戴府人口简单,要是多有几房,这孩子只怕是羊入虎口,还不知道被教成什么样子。

    沈穆清叹了口气,问:“孩子可取了名字?”

    管事毕恭毕敬地道:“老太爷取了一个‘宝’字。”

    两人正说着,

    明霞按照沈穆清的吩咐指挥小丫鬟们抬着用锦盒装了送去京都的贺礼来。

    沈穆清就指了锦盒:“这是一点小意思,还请管事带给贵府的奶奶。”

    管事谢了,小丫鬟们就抬着锦盒和管事退了下去。

    沈穆清在萧飒面前不免有些感叹:“我要是有什么事,你把孩子送回京都给老爷……可不许留在身边给后娘欺负。”话这么一说,她就感觉到锥心的痛——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的。

    是不是做了母亲,心情就不一样了!

    萧飒捏她的面颊:“一天到底胡思乱想的。”

    “我可不是胡思乱想,”沈穆清目光有些怅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说着,又想起一件事来,她问萧飒,“我想给戴魏氏写封信,安慰安慰她……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戴贵为避祸远走辽东,短时间肯定不会回来。自己身边一大堆人有时候都会害怕,更何况嫁到戴家没几天戴贵就走了……说不定早产就与这个有关系。

    “好啊!”萧飒很是惊喜,“我还想跟你提提这事,没想到,你竟然早就想到了。我们夫妻到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是自然。”沈穆清故作得意地打趣萧飒,“也不看看我是谁!”

    萧飒扑上去捧了她的脸就亲:“你不就是我老婆。”

    两人嘻笑了好半天,萧飒感慨道:“说实话,戴贵这人对我还是挺不错的。想我现在一个流放之人,他生了儿子,还特意遣了管事千里迢迢的来给我们报信,就冲着这份情谊,我们两家也可结通家之好……”说着,他正色道,“你是不知道,来报信的人先到的岩州卫,后到的我们家。”

    沈穆清微怔:“难道他想为你造势?”

    萧飒点头:“他明知我在家中,却吩嘱那管事先到岩州卫去找我……当初我刚到岩州卫的时候,他也曾派人给我送东西……穆清,这人值得一交。”

    这些事,沈穆清还是第一次听到。

    她有些意外又很欣慰。

    好朋友才是一生的财富,但愿萧飒能多交几个像戴贵这样的朋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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