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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青云志全文阅读

作者:古浪     九州青云志txt下载     九州青云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思过崖

    人淡如茶,虽是如此,可依然让人噤若寒蝉。

    杜微血淋淋的教训,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这让书院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世家公子,再次见识到苏珂真正的可怕之处,他们也第一次感受到畏惧。

    论家世,苏珂当年在郢都太学,打过皇子。

    论实力,苏珂当年在郢都太学,打过皇子。

    苏珂用她的实际行动,再次告诉在场的书院众人,她连皇子都打,还有什么不敢的?

    “你们不用不服,也不用生气。”

    她声音依旧冷淡,薄唇微抿,很是认真的望着众人,道:“因为你们打不过我。”

    因为你们打不过我!

    竹屋前,忽然有些寂静的可怕,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音。苏珂如此直白而简单的回答,显然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师,师姐,”

    良久过后,陈群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杜微师弟失血太多,好像,好像有些坚持不住了。”

    苏珂冷然看了杜微一眼,想了想,说道:“也好,不过醒来以后,藏的经书,一页也不许少。”

    “放心吧师姐,我会跟他说的。”陈群拖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杜微,正打算将他送回书院疗伤。

    “青云,咱们是不是闯祸了?”郑丹阳小脸发白,声音都有些颤抖的说道。

    “放心吧,没事的。”

    许青云牵着郑丹阳的小手,对于自己来说这是一件小事,心境没有丝毫波澜。可对于今年刚刚只有七岁的丹阳来说,绝对是一件让他记忆深刻的事情。

    “你倒是心大,难道就没有一点认错的意思?”苏珂忽然抬头看着他,目光清冷如雪。

    “认错?”

    许青云微微一怔,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他笑的很是腼腆,只是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让人看着很是舒服,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师姐,我是许青云,今天从南山郡祁水县来的,刚刚还要多谢师姐出手相助。”

    “你是今天来的?”

    苏珂眉头微蹙,认真的看着他,眼前这个七八岁的少年,虽然长得很是可爱,可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道:“为何我在你的话里,没有感觉到丝毫道歉的意思?”

    “道歉?”

    许青云故作惊愕,四周望了望,说道:“师姐是让我向谁道歉?”

    众人哗然,不清楚眼前少年是真的有些弱智,还是家世背景大的惊人,竟然丝毫不惧苏珂师姐的威名。

    “苏珂师姐,他确实是今天刚来的,不过还没有参与学院初试,还不算咱们书院的学生。”陈群正打算拖着杜微离去,闻言连忙上前解释道:“青云年纪还是太小,有些不懂事的地方,师姐你也不要放在心里去。”

    “不用解释。”苏珂冷然打断,她抬头盯着许青云,认真说道:“他不需要参加什么初试,直接归入东院学籍。”

    “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陈群黝黑的脸颊,满是震惊。

    “没有什么意思。”苏珂盯着许青云,道:“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许青云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露出两个酒窝,道:“我当然愿意。”

    “太好了,青云,你竟然可以免去初试。”郑丹阳有些崇拜的眨了眨眼睛,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羡慕。

    “大师姐,这有些不好吧?”陈群筹措良久,总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

    “没有什么不好。”

    苏珂眼帘低垂,整理了下头顶的翠绿竹笠,高挑的身影在众人的目光下,逐渐走向远处,可声音依旧清冷如雪,道:“东院许青云,初入学院就引发争斗,不思悔改,不曾道歉。”

    “罚,思过崖面壁三月。”

    ……

    ……

    ……

    思过崖,面壁三月。

    思过崖这种地方,对于外人来说,也许认为是洛仓山的某处景致罢了,可是对于落仓书院的学生来说,那绝对是一种让人难以承受的绝望地方。

    “啧啧,真是可惜,年纪如此之小,就要去思过崖面壁。”

    “思过崖啊,那地方简直就是地狱,”

    “大师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么小的孩子送去思过崖,那不就是送死吗?”

    “嘘,小点声,小心让大师姐听见了,把你也送去!”

    ……

    ……

    许青云不清楚落仓书院的思过崖,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可是瞧着周围散去师兄师姐们,那满脸惋惜、遗憾而又有些恐惧的目光,也就大致清楚思过崖在他们心里的地位。

    “青云,这件事都是我的错,现在害的你们都受了连累。”陈群黝黑的脸颊,有些难言的潮红,不停的摇头自责道:“若非如此,你也不必去思过崖这种地方,不行,我还是要找师姐好好说说,你今年不过刚**岁啊……”

    “师兄不必如此。”

    许青云摇头说道:“今天的事情不是你的错,当然我也不会认错,若是杜微还敢如此说我,即使今天倒在地上的是我,我也不会饶了他。”

    “师弟,你怎如此固执啊!”陈群有些恨铁不成钢,没好气道:“你可知思过崖是何地方?”

    许青云想了想,问道:“思过的地方?”

    “愚蠢!思过崖怎可能这般简单?”陈群气的拂袖而去,恼怒道:“思过,思过,怎会只是‘思过’那般简单?一个不好,那就是真正的‘死过’啊!”

    思过崖,死过崖!

    “死过崖!”郑丹阳睁大了眼睛,震惊且又害怕,声音都有些颤抖道:“青云,青云,咱们不去什么落仓书院了,咱们回家吧,不要再去什么死过崖了啊。”

    许青云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不过就是面壁三月而已,而且我还不用考试,这对我来说不正是一个机会吗?”

    “那也不行,”郑丹阳眼睛有些发红,即使再如何生气,也只是紧紧的抿着薄薄的唇,道:“我不许你去思过崖,我不答应!”

    “丹阳,你还记得来时你对我说过的话吗?”许青云语重心长的说道。

    郑丹阳红着眼睛,没有说话。

    “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好好学习,修炼道法,将来一定要学业有成,能好好孝敬你爹。”许青云想了想,笑着说道:“这对你来说,也许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我自幼就不善学习,如今不正是一个机会吗?”

第十七章师姐,救我!

    落仓书院对于很多人来说,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可能飞黄腾达,可能鱼跃龙门。可对于当年在蜀山剑阁修道数载的许青云来说,这里的存在,不过是自己能够安稳度过年少时光,陪着郑丹阳一起修道生活的地方。

    他不清楚叔父林在山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自己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可既然来到这里,自然就没有再离开这里的道理。

    管吃管住,还不用自己生火做饭,就是要遵守学院的规矩就是了。

    这里的规矩,应该就是那位大师姐苏珂的规矩,书院长老深居简出,即使发生这种事情也懒得出面打理,这已经完全证明苏珂在学院里面说话的分量。

    许青云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就是思过崖面壁而已。

    竹屋前的人群已经逐渐散去,杜微已经让人抬下去疗伤,将郑丹阳托付给陈群帮忙照顾几日,等待学院初试的日子。他自己则跟着大师姐苏珂,直接自门前竹屋饶了过去。

    “哎,师姐,咱们这是去哪啊?”许青云抬起头来,有些好奇的问道。

    大师姐苏珂眼帘低垂,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独自抄了条小路,径直上山而去。

    许青云有些尴尬挠了挠头,他望着眼前蜿蜒的小路,其实很想对这位酷酷的大师姐说声:“宝宝也不过只有八岁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你怎么还不上来?”苏珂停住脚步,回头忘来。

    “师姐,你走的太快了啊,”许青云吸了吸手指,有些委屈道:“你慢点,我都有些跟不上了啊。”

    苏珂眉头微蹙,道:“你要清楚,我不喜欢等人。”

    ‘你喜不喜欢等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青云有些莫名其妙,心里极为恼火,可只能将此藏在心里,委屈的抿了抿唇,道:“没关系的师姐,你先走就好了,我会慢慢跟上你的。”

    说完,他就挽了挽衣袖,小小的身子开始登山,只是身影踉踉跄跄,不停的说道:“师姐,不用管我,你放心的走吧。”

    “真没事吗?”苏珂道:“记得你打杜微的时候,还是很有力气的啊。”

    “啊,这不打他的时候都用没了。”许青云有些尴尬的摆摆手,不慎脚下一空,顿时惊呼道:“师姐,救我!”

    ……

    ……

    很多年以后,‘师姐,救我!’这四个字,将会是整个落仓书院,最经典的台词。甚至就连苏珂自己也不会相信,那年夏天,那个少年,将会是自己一生都难以割舍的牵挂。

    她不会忘记,自己牵着少年的小手,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

    她不会忘记,少年躺在他温软胸部,那享受却又装作茫然害怕的表情。

    她不会忘记,那日红柳低垂,竹涛如海,两人自顾飞过乾元殿,飞过藏。

    微风徐徐,吹过苏珂如远山般淡雅的眉宇。

    许青云只是安静的躺在她的怀里,享受着着那份安静温软的舒适,刚好可以静静地看着她的眼。

    那是双黑色的瞳孔,深邃的让人冰冷,深邃的让人可怕,深邃的让人有些心疼。

    “看够了吗?”苏珂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许青云只觉得身体失控,直接掉落下来,扑通一声掉入河里。

    “师姐,咳咳,你这是干什么啊?”他在水中挣扎,直觉河水冰冷刺骨,周围草木葱郁,树木极多。

    “洗洗澡,除去你的市井气息。”苏珂眼帘低垂,对他说:“你可知道我为何如此对你?”

    许青云也不清楚,摇摇头道:“不清楚。”

    “你很聪明,小小年纪,就能懂得如何趋利避害。”苏珂静了几秒,抬头说道:“今日你先是打了杜微一巴掌,知道此事不可回避,便又恶语相加,将此事彻底闹大,引来大家的注意,自然就会有人出面制止。”

    许青云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固然聪明,可也永远不要低估任何人。”苏珂声音沉静如冰冷的水,再次让他清醒。

    “永远不要低估任何人。”许青云怔怔出神,他低着头,望着冰冷而平静的水,目光开始有些恍惚。

    他想了许多事情,当年大河洲妖族圣地,蜀道剑阁,中土神州大地疮痍百里的沃土,八百里红河古城。

    以及如今的生活,太多人的离开,太多人的死亡,让他忽然开始有些迷茫而失落。

    “你虽心机深重,可好在本性也不算太坏,我罚你‘思过崖’思过三月,自然不会真的要你性命。”苏珂想了想,将腰间悬挂的玉佩了过去,说道:“收好这枚玉佩,可保你‘思过崖’三月平安。”

    许青云茫然的接过玉佩,只觉得掌心沁凉如冰,有些惊奇,道:“这是什么东西,里面好像有股力量!”

    “这是玉符。”苏珂眉头微蹙,盯着许青云,道:“你只需要知道,这枚玉符可以保你性命罢了。”

    “多谢师姐。”许青云将玉符收好,在水里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游回岸边。

    此时已经傍晚,洛仓山本就巍峨高耸,可以清楚的见到远处云霞似锦,红日西沉的壮阔画面。

    “师姐,这里真美。”许青云说道。

    “恩,是很美。”

    苏珂破天荒的没有冷言冷语,她抬起眼帘,霞光将她黑色的睫毛点亮,光华流转,显得格外迷人。

    “师姐,其实你也很美的。”许青云忍不住插嘴道。

    啪。

    苏珂扬起手来,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将他扇倒在地,冷然道:“这只是警告,下回再敢乱说,直接打的你满地找牙。”

    “女汉子。”

    许青云气的咬牙切齿,伸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只敢偷偷地低声不断咒骂:“女汉子!女汉子!女汉子!等老子实力恢复,非要打的你跪地求饶不可。”

    苏珂似有所觉,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许青云赶紧摇头,可依然再次挨了两巴掌,白嫩的小脸留着红红的掌印。

    他还要舔着脸,流着泪,强颜欢笑的对苏珂说:“师姐,打得好!”

第十八章墓碑

    楚国洛仓山历史悠久,在过往的漫长岁月里,因为始终远离中原战乱之地,得以保持着最具原始的生活状态。

    直到春秋时期,楚国以东胜神州,南岳立国。百废俱兴,大兴土木,

    大地山石自旷野平地而起,丘陵连绵沃野千里,高低起伏的山地,因为地处祁水河畔,土质优良而肥沃,早已让周围郡县的居民,开垦出土地肥沃的优质良田。

    民生安康,百姓安居乐业,楚国律法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规定,乡县需要建立私塾,郡县必须设学府道院,以供楚国修士可以源源不断的加强国力。

    落仓书院正是以南山,陈留两郡的名义,在落仓山建立起来的书院。

    山路蜿蜒,路的尽头就是竹屋,青石小巷。小巷深处的书院,究竟是什么样子,许青云还没有见过。

    他只知道,山路的尽头,还有一条山路,可以直通洛仓山主峰。

    两人自云雾缭绕的山路穿过,苏珂衣着简单的青色长衣,在前面独自走着。

    许青云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走路时候的样子,腰肢挺得很直,乌黑的马尾在脑后不断摇动,显得青春活泼。一条璎珞编织的丝带紧紧束起,愈发显得蛮腰纤细而曼妙。

    “师姐,咱们要去哪啊。”他想了想,忽然问道。

    苏珂没有说话,只是沿着幽静的河边,在前面自顾走着。这条小河是从山上留下来的,此时日暮黄昏,远处竹涛滚滚,河水波光荡漾。

    许青云有些疲惫的打着哈欠,整日奔波,不停的上山走路,这种程度的消耗对于今年不过七八岁的他来说,也有些消受不起。

    “在思过崖坚持三月,对你来说也许是机缘。”苏珂走着走着,忽然说道。

    许青云微微一怔,他有些不解道:“思过崖是什么地方?”

    “思己过,明事理,断黑白。”苏珂抬起头来,认真说道:“这只不过是明面上的意思,等你自思过崖回来,也许就会明白那里是个什么地方。”

    许青云点点头,还是很不理解,问道:“师姐让我去思过崖,似乎不像是有意为难,若不然也不会将玉符这等贵重的东西借我。”

    “你说的没错。”

    苏珂停住脚步,她回过头来,目光灼灼有神的望着他,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心细而有心机,我对你很期待。”

    “师姐,你到底让我做什么事情。”许青云有些忐忑不安,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跟郑丹阳直接回家。

    “也没什么事情。”苏珂摇摇头,道:“只是想让你去帮我找件东西。”

    许青云,道:“什么东西?”

    苏珂抬起头来,望向远处辽阔的苍穹,云蒸霞蔚,若隐若现的山峰轮廓,目光也愈发显得深邃而落寞。

    她声音很轻,有些伤感道:“墓碑。”

    “墓碑!”许青云大惊失色,道:“什么东西,你让我在那个什么‘思过崖’里背个墓碑出来?”

    苏珂认真的点点头,道:“是的。”

    “我不去,这种事情你怎么不自己去?”许青云大声吼道,想想在荒山野岭里面去寻找死人的墓碑,想想就感觉有些惊悚。

    “我去不了。”苏珂摇摇头,有些遗憾道:“若是如此,我早就自己去寻了,又怎会找你帮忙。”

    “怎么?思过崖这种地方,也男女有别?”许青云嘴角冷笑,显然不信。

    “我希望你能注意你说话的语气。”苏珂说话依然平淡如水,她盯着许青云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思过崖’里有我无法面对的东西,甚至已经超过了我的生死。”

    “你都不敢去,我怎么敢去?”许青云惊呼道。

    苏珂万载不变的冰冷脸颊,忽然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其实很美,浅笑梨涡,好似九天上的冰雪开始融化,让人如沐春风。

    她抿了抿唇,说:“你还不曾启灵,不修道法,没有元气,那里对你没有丝毫危险。”

    许青云将信将疑,问道:“据说你是最近才从郢都太学回来的?”

    苏珂点头,道:“恩,回来有段时间了。”

    “你回落仓书院,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吧。”许青云狐疑的看着他。

    苏珂想了想,目光有些复杂,可依然点头道:“有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那你为什么就选中我了那?”许青云有些哭笑不得。

    “不只是你。苏珂摇摇头,道:“我回来已经三月有余,零零散散的见过不少人,也观察了很长时间,可是最后我才发现,最适合这件事的还是你。”

    许青云不知高兴,还是悲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也许是三个月的时间,也许不过几日,这就要看你的悟性如何。我没有办法给你提供食物,你自己只能寻找野果狩猎果腹。”苏珂将怀里的青瓷药瓶递给他,耐心嘱咐道:“这里是治疗感冒发烧还有拉肚子的丹药,你将他收好,若是真发生什么危险,我会想办法过去接你。”

    许青云手握着青瓷药瓶,他看着苏珂悉心嘱咐的样子,似乎想起遥远的大河洲,很是久远的女子容颜,心里忽然有些感动。

    “谢谢。”他沉默的低着头,声音很轻。

    苏珂有些发怔,她看着许青云,良久过后,拢了拢耳边的发髻,很是认真的说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

    ……

    落日西沉,暮光下的洛仓山,河水潺潺,山路蜿蜒。

    竹屋前有学子持书卷悠然朗读,少女衣着学院青色的长衣,漫步在山间古树的小道上。陈群在厨房里熬着药,荧荧跳动的火光,将他黝黑的脸颊照的明灭不定。

    郑丹阳独自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双手托腮,目光有些恍惚。望着远处的青石小巷,静谧而幽深,里面就是落仓书院的正院,时而喧嚣,时而沉静,却让他魂牵梦萦,久久不能释怀。

    再远处,落仓山之上,沿着蜿蜒小路的尽头,许青云终于见到那处壁如千仞的山崖。

    “思过崖。”

第十九章郡主

    落仓书院的思过崖,由来已久,至于有多久,到底是什么来历,许青云对此没有丝毫兴趣。

    他只清楚苏珂走的时候,那充满希冀的目光,仿佛这就是她的人生。

    “思己过,明事理,断黑白。”

    “这就是思过崖。”

    许青云站在高低起伏的丘陵上,他抬起头来,可以清楚的见到深渊对面那处山崖。

    岩石山脉不断的延伸,蔓延至天际,红日西沉,阳光斜斜的映在岩石上。静谧而幽深,光洁陡峭的崖壁,上面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辽阔,深远,犹如一片横亘天地的刀刃。

    “这好像是一把刀。”许青云目光震惊,他有些难以置信,落仓书院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处山崖,这样的一把刀锋。

    似刀,非刀。

    也许以前是把刀,可是如今只是一处山崖。

    漫长历史遗留下来的古迹,周围古树参天,怪石嶙峋,可这把刀非常突兀的横亘在这片天地间,仿佛势必要将整座洛仓山斩断一般,气势大的惊人。

    许青云当年的经历本就不少,不论是妖族圣地的大河洲,亦或是东胜神州的南岳,还是南瞻部洲的蜀国,都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古城地域,同样有着不少的古迹。

    可眼前的古迹,却是他今生第一次见到。

    他能感受到那把刀锋里的不屈,似要斩断眼前这山,可力有不逮,终归是不过止于此崖罢了。

    “你虽没有斩断此山,可气势已经足以撼人。”许青云小心翼翼走上前去,他眼帘低垂,可以见到黑漆漆的深渊,还有那潺潺流动的水声。

    这水,似乎就是祁水。

    许青云抬起头来,目光看着深渊对面的山崖,喃喃自语道:“对面就是思过崖,可是我应该怎么过去,师姐呀师姐,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

    ……

    落仓书院,梅林。

    “苏珂啊苏珂,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同样的事情,同样的人,老者白发须张,本就满腔怒火,可当她望着眼前少女清冷如月的眼眸,却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只能唉声叹道:“你啊,你啊,处置一个东院的学生,也不过就是休学半载,抄抄经文罢了。可为何对一个刚刚初来乍到的小孩子,这般残忍?”

    “残忍?”苏珂抬起头来,眼眸里有些说不清的东西。

    老者微微发怔,知道自己有些失言,老脸一红,连忙讪笑着摆摆手道:“也不是,就是有些好奇,那小家伙怎么惹着大小姐你了。”

    “楚国文渊阁也确实有些迂腐,尽是一帮老眼昏花的货色,也不知当初怎么想的,竟然把你派来管理落仓书院,真是南山,陈留两地修真界最大的败笔。”苏珂声音平淡,目光却充满讽刺,她看着眼前的白衣老者,冷笑道:“赵三醒,当年郢都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账,那么在书院里咱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不要说我不把李斯放在眼里,就算我真把他放在眼里,你也不过就是他的一条狗而已。”

    赵三醒已经年近八旬,虽然长发皆白,可眼如星辰,肌肤如蛋白,举手投足也尽是雍容气度。

    可在眼前少女面前,却是有苦难言,脸色憋得通红,半晌过后还是忍着摆摆手,道:“你以为我想啊,本都已经是郢都养老的人了,没人喜欢打打杀杀。”

    苏珂眼波流转,借机问道:“难道还有人逼你来?”

    “要不是三皇子,将…,”

    赵三醒突然醒悟,连忙止住,哈哈大笑着掩饰道:“若不是周老头跑去渡劫,老夫我可还在郢都逍遥快活着呢,怎会来这偏僻之地。”

    苏珂闻言,自是不信,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在这呆着,等周老回来你就赶紧滚回郢都。”

    “苏珂,”

    “大小姐,”

    “小郡主殿下。”

    赵三醒满脸皱纹都已经挤在一起,可怜兮兮的苦着脸道:“我来这也是为了图个清闲,落仓书院没事还好,咱们大家都相安无事,可若是动不动就死个人,里面的学生又都是南山,陈留两地世家的公子,这事要是传出去,对我的名声也不太好过,将来回到郢都势必又要让影密卫,在王上那里参老夫一本,可就真是鸡飞蛋打,什么都没有了。”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这件事情就不用你来操心。”苏珂想了想,认真说道:“不过悠悠之口,还是需要言令禁止才对。”

    “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赵三醒本就书院代理,也算是现在整个书院权利的掌控者,对于此等小事自然信手拈来,可依然有些担忧道:“虽然不过就是一条人命,可现在正是落仓书院招收学员的时候,真要是因为此事影响了,那就真得不偿失了。”

    苏珂闻言,眼中满是讥讽,冷笑道:“如此小心翼翼,畏首畏尾,怪不得你始终难以超凡,止于通幽。”

    此话一出,似乎真的戳中了赵三醒的痛处,他脸色憋得通红,白发须张,吼道:“你说什么?我畏首畏尾,难以‘超凡’?”

    “我告诉你,‘超凡’这等境界,岂能是你想‘超凡’,就可以‘超凡’的?”

    “小佛山那老和尚,境界虽然‘超凡’,看似不过日日诵经,游历天下,成就超凡。但你可知那老和尚的背后,还有大昭寺的老老和尚支撑?”

    “清河王徐正萍,年纪轻轻,道石剑意锐不可当,可要知道她的背后那是整个清河郡!”

    “老夫我自幼起于微末,十七岁开始修行,本就资质不佳,又没有丝毫背景。靠的就是一步一个脚印,靠的就是那份韧性。你说我活的小心翼翼,可我若不小心翼翼,怎能活到今日?”

    声音已落,院子里本来刚刚半熟的梅子,似乎在此经历了一个轮回,由青涩到成熟,由花开再到叶落。

    秋黄,暮色。

    苏珂也有些怔怔出神,她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也没想到赵三醒的反应如此激烈。

    此时她的内心,亦不能平静,可依然给出一个承诺。

    “我将沧海郡的兵符,给了他。”

第二十章思己过

    晚风日暮,红柳低垂。

    许青云已经思考很久,他看着远处的思过崖。高愈百丈,下面就是流淌祁水的深渊,幽幽寂寥,飞鸟不渡。

    “这里是思过崖,师姐既然让我来此,自然会有适合我的道路。”他左右张望,隔着中间幽幽的深渊,两边辽阔起伏的地平线,蔓延至没有边际。

    许青云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停嘟囔道:“思己过,明事理,断黑白。”

    “思,思考。”

    “己,自然是自己。”

    “过,可以是过错,也可以……”想到这里,他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说道:“也可以是自己走过的路。”

    落日西沉,他回首望去,只见日暮微光,大雁南飞,古树摇动着金黄的枝叶,河水上面都是粼粼的波光。

    他想着来时自己走过的道路,那条蜿蜒的小路,潺潺的流水,怪石嶙峋的石林,还有眼前的古树。

    “路,水,石,树。”

    “路通路,水为水,石为金,树为木。”

    许青云拾起一截树枝,蹲在地上开始乱画起来。

    清风徐来,吹过许青云的脸颊,眼帘细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他想着蜀山剑阁里那本《五行剑谱基本要义》的书籍,不停的喃喃自语道:“东方木;南方火;西方金;北方水;中央土。”

    “以此地中央为中心,是为土。”

    “流水为水,正是北方。”

    “怪石为金,正是西方。”

    “古树为木,正是东方。”

    许青云忽然抬起头来,他目光幽幽,望着南方,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

    ……

    ……

    “思己过,就是要思考自己的走过路。”

    落仓书院,已经青梅不在的梅林,依然竹楼小屋,赵三醒心态早已平复,手捻着白色长须,摇头叹道:“道理是简单的,可世上又有多少人,会在乎自己走过的路?落仓书院自建院一千两百年,能自己走到思过崖的也不过三千余人而已,人数虽然瞧着吓人,可却是漫长历史沉淀下来的数据罢了。”

    他抬眼瞧了少女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我本以为你会将那少年亲自送到思过崖,未曾想到只是丢在半路上就不管了。”

    “我相信他。”苏珂抬起眼眸,淡然说道:“若是连思过崖都找不到,那就太让我失望了。”

    赵三醒老神在在,对于此事不置可否,可心里多少有些窃喜,摆摆手,道:“找不到就找不到吧,让他平安回来,对于书院你我也总是一件省心的事情。”

    “这件事对你也许省心,”苏珂眼帘低垂,声音有些惆怅道:“可对我来说,甚至超过了我的生命。”

    “超过了你的生命?”

    赵三醒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想起了什么,蓦然惊醒,他颤抖的伸出手指,指着苏珂问道:“你难道是想要……,怪不得,怪不得你会将沧海郡的兵符给那少年。”

    “苏珂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他目光震惊,甚至还有些畏惧,似乎有些事情已经超过他的预料,声音都有些颤抖,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若是让影密卫发现,纵然九死也不足惜啊。“

    “对于你们来说这是欺君之罪。”

    苏珂目光幽幽,嘴角似乎噙着笑意,道:“可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只不过就是取回属于我苏家的东西罢了,又何来欺君之说?”

    “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我直接将那少年抓回来。”

    赵三醒蓦然起身,不愿过多纠缠,摇头说道:“你们皇家的事情,我不愿搭理,可这件事情若是成功,我赵三醒的脑袋真的就是快要搬家了。”

    “晚了。”

    苏珂嘴角含笑,她持起桌上茶杯,轻轻饮了口茶,道:“沧海郡兵符本就是我的本命法宝,我能感受到他们已经找到思过崖。”

    “不可能,你骗我!”

    赵三醒声音如雷,震的竹楼都有些颤抖,他没有再说什么,宽大的云水长袖,凌空一挥,直接消失在原地。

    日暮,夕阳,梅林,小楼。

    少女双手托腮,目光望向南方辽阔的苍穹,眉眼弯弯,似乎对未来充满希望。

    ……

    ……

    许青云同样望着南方的苍穹,他对未来没有什么感想,只是觉得眼前的事情,实在有些太过离奇荒谬。

    “这怎么可能?这是沙漠?”

    他有些难以置信,只是眼前黄沙如海,荒无人烟的戈壁,根本就见不到丝毫生命的气息。

    回首望去,依然古树青草,绿意盎然。

    脚下就如同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前一步黄沙海洋,充满未知的危机。退一步生机勃勃,原路返回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很多时候,就如同此时自己面对的选择。

    许青云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当年就是如此,前一步,是为不屈,不畏,不惧。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不畏,是为不屈。”

    许青云摇摇头,他觉得此时已经不再是为了苏珂,已经不再是为了完成她的任务。

    他只是想要单纯的冒险,他想要见识这处神奇,他想要看看黄沙海洋里面到底存在着什么、

    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迈出,坚定而果断,这是一种选择,也是一种态度。

    黄沙海洋,大风吹过黄沙,将他走过的痕迹覆盖。

    ……

    ……

    赵三醒气势汹汹的来到此处,他自然不会相信苏珂的话,因为他坚信那少年不可能找到思过崖。

    可是当他来到此处,感受着少年留下的气息,在望着远处那黄沙大风里的朦胧背影。

    他心都已经凉了。

    他想不明白,少年是如何找到这里。

    可现实就是那瘦小的身躯,在漫天黄沙中不断前行,显得坚定而不可动摇。

    他有些着急,想要冲上去将许青云拉回来,可脚步刚刚踏入沙漠,那细小的黄沙犹如长蛇般缠住他的脚踝,任自己强大的修为,也用不出半点元气的力量。

    “这该死的黄沙,当初周老头在的时候,就应该将这些东西直接毁掉。”

    赵三醒自然清楚这思过崖的禁忌,不敢在继续深入,将鞋底里面硌脚的沙砾倒出,目光幽怨而恼火,冲着许青云离去的背影,道:“真希望你能死在里面,最好连那块沧海郡的兵符也丢在里面。”

第二十一章剑意

    烈日悬空,大漠孤烟,这里是苍茫寂寥的黄沙海洋。干燥细碎的沙硕大地,走在上面都有种摇摇晃晃的感觉。

    他想着刚刚走进这里的时候,自己仿佛触摸到了某些难以言述的东西。

    “似乎是一种力量,将此地可以完整的隔离,自成一方世界,就像当年蜀山剑阁里的剑冢。”

    许青云慢慢地走着,他能感受到头顶烈日的温度,额头已经开始流着汗水。干燥的空气,还有脚下有些发烫的黄沙,都让人有种窒息的的感觉。

    这里就像是真正的沙漠,头悬烈日,大漠黄沙。

    “思过崖在哪里?”

    许青云抬起头来,气喘吁吁的望着周围,只见茫茫沙漠,哪里有什么半点思过崖的影子。

    “为什么思过崖不见了?”

    “师姐要我找的那块墓碑,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里没有水,也没有树,只有漫天飘散的黄沙,苍茫的大地上满是荒凉。

    许青云走了半晌,炎热的天气,让他有些难以接受。只能不断脱着自己的外衣,光着瘦小的肩膀,在烈日下气喘吁吁。

    “这么走也不是办法。”

    他将怀里的野果取出,上来就咬了一口,酸涩的果汁沿着味蕾流入腹中,只觉得愈发饥渴。心里想着这里的世界,应该存在着什么特殊的力量,若非如此也不会如此神奇。

    许青云想了许久,也没有想通事情的关键,前世他虽然修为也至通幽,可妖族功法的修炼跟人类修炼功法,一直都是大相径庭。对于事物的理解,他始终停留在力量打破法则的基础上,可对于眼前这种莫名的事物,知之甚少。

    “要是剑主老头在就好了,他虽然整天没个正行,可至少什么都知道啊。”他将自己的长衫铺在地上,有些疲惫的躺了上去,头顶是炎炎烈日,阳光刺激的睁不开眼睛。

    许青云有些烦躁的摆摆手,可恶的阳光让他有些闷热,只好随手拿起身边的东西,刚好挡住了自己眼睛。

    “咦,好凉快啊。”他有些惊奇,只觉眼前一片冰凉,抬眼看了下手里的东西,道:“这是师姐给我的玉符,等等,这东西好像有些奇怪。”

    玉符不过拳头大小,深蓝色的玉石,摸起来都有些沁凉的感觉。上面刻着苍鸟翱翔大海的画面,雕工细致,栩栩如生。可当他放在眼前的时候,透过这枚沁凉的玉符,可以看到让人难以置信的画面。

    “就像望远镜一样。”

    许青云抬起头来,将玉符放在自己的眼前,只觉得原本苍凉的黄沙大海,顿时充满了生机勃勃,仿佛真的就像蔚蓝大海一般。当他将玉符再次取下,眼前的场景再次回复如初,黄沙海洋,烈日悬空。

    “沙漠,海洋,这是两种极端。”

    “两者似乎都是假的,又似乎都是存在过的。”

    “破虚,勘妄。”

    他再次将玉符放在眼前,冰凉的感觉让人如沐春风,蔚蓝的海底世界,再次浮现在眼前,不禁喃喃自语道:“这枚玉符是将事物最基本的状态,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这是师姐给我的玉符,可以勘破眼前的迷障,这可比剑主那老头当年给我的望远镜强太多了。”许青云手握玉符,感受着玉石传来的沁凉感觉,有些感叹道:“望远镜的原理很简单,不过就是两块凹凸不平的灵力镜片,制造成放大呈现的现象。师姐给我的这枚玉符,则是本身就拥有着可以破妄的力量,还原事物的本质。”

    破妄,勘破虚妄的意思。

    将事物还原为最本质的力量,这种实力就是‘坐照’境界,许青云没有‘坐照’境界的修为,可利用玉符可以看清事物的本质。

    他看着周围的漫漫黄沙,已经变成蓝色的海洋世界,烈日高悬,也已经不再那般炎热。

    眼前的一切,甚至已经影响他的身体感受。

    没有炎热,没有黄沙烧灼,只有舒适凉爽的感觉,沁人心脾。

    眼睛可以透过玉符,见到周围都是蓝色的海洋,这是一处似真似假的世界,可又仿佛真实存在,让人如梦似幻。

    “恩,等等,那是什么东西?”许青云皱眉道。

    仿佛置身海洋的世界,空荡而幽寂,可许青云极为细心的发现,他的脚下似乎有着一条道路。仿佛一条准备很久的道路,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出,周围水波般涟漪般扩散,波光荡漾。

    “这条路是要通向哪里?”

    沿路幽静而空荡,许青云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清楚路的尽头是哪里,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不是思过崖,不清楚自己这样的走下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只知道,既然已经来了,就应该走下去。

    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许青云耐着心里的寂寞,承受着莫名的恐惧,独自一人默默的走着。沿途只有一块块黝黑的岩石,上面凹凸不平,布满了斑驳潦草的剑痕。

    “这些岩石上面的剑意,似乎经历了很长的时间。”许青云伸出手来,摸着光洁而冰凉的岩石,上面斑驳的剑痕即使经过漫长的历史,依然能够感受到那股凛然的剑意。

    长路漫漫,只有岩石不断出现,上面的剑意也大相径庭,五花八门。

    “这是燕赵大地的大刑剑法,讲究的就是力劈华山,以势压人的蛮横剑法。”

    “这是吴越之地的池樱剑法,根据池塘上樱花花瓣的不同变化,制造出的幻影剑舞。”

    “这,这是龙虎山的太极剑法。”

    许青云大吃一惊,他看着岩石断壁上的一道道剑痕,凌乱而又有着自己的章法,都是自成体系的剑法。

    他眼花缭乱,继续在这条路上走着,只见岩石上剑法奇妙,从简单到复杂,有的大开大合,有的变化多端,有的道境盎然,各种剑意都出现在这一块块岩石断壁上。

    名家荟萃,如同书法大家汇聚一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色,每种剑法都有每种剑法的奇妙。

    “这里还有,这是……”

    许青云脸色微变,小脸苍白的可怕,他看着眼前石壁上一道剑痕,凛然而不屈,既熟悉又畏惧,不禁喃喃自语道:“这似乎是徐家的道石剑意。”

二十二章观剑

    清河郡徐家的道石剑意,在世间剑法百家争鸣的年代里,即使面对将天下剑法尽收蜀道的剑阁,也绝对是屈指可数的强大剑意。

    剑意,代表着用剑人的心意。

    徐家的道石剑意,即是心如磐石,代表着凛然不屈之意。

    一个人的剑法,可以因为修炼改变。可一个人的剑意,却是这个人的心中意,是这个人对于剑道的真正领悟。

    剑法可改,剑意难平。

    清河徐家的道石剑意,永远都是凛然而不屈,剑意平平直直,就像清河郡的道石一般,久经岁月而不朽,道石不屈且剑意充沛。

    许青云对于徐家的道石也不甚了解,只是前世剑主老头曾跟自己提过,徐家祖宅里的那块道石,来历非凡,似乎是某位已经逾越八境强者的磨剑石。

    “徐家的剑意向来平平直直,是为不屈,不惧。”

    他伸手摸着石壁上的剑痕,只觉得剑意充沛而凛然,想着小佛山徐正萍的剑意,心里了然,道:“这就是徐家的剑意,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许青云想不明白,他只是默默的看着石壁上的剑意,这代表着这个人的性格以及意念。

    或是平平直直,或是灵活狡黠,或是古灵精怪,或是坦坦荡荡……

    整条道路上充斥着各种剑意,就如同大千世界里的芸芸众生,人间百态,喜怒哀乐尽在于此。

    “剑意虽然凛然充沛,可这石壁上的剑法,就实在有些太过简陋粗鄙了。”

    许青云虽然生于妖族大河洲,自小只是修习妖族功法,可蜀山剑阁求学的那段经历,同样深深影响着他的生活。

    世间对于剑道的理解,也许只有蜀山剑阁,可以称得上是顶尖。

    许青云想着当年的自己,在如何嚣张跋扈,依仗自己妖修肉身的强大,打败剑阁各路天才。但不得不说这些剑修对于剑道的痴迷,绝对是自己难以想象的程度。

    他不清楚剑主大人当年的想法,既然将自己收入门下,可为何又从来不曾指点丝毫剑法?

    只是整日面对剑阁各路英杰,不断挑战,不断磨砺。自己似乎是因为肉身的强大,成为他们的试剑石。

    可此时他才明白,剑主当年的意思,原来如此!

    “剑主当年是想让我先观剑!”

    许青云心里震动,他望着眼前石壁上的一道道剑痕,声音都有些颤抖道:“这是吴越剑法,这是蜀国归云庄的离情剑,这是南海普陀山的斋剑心法,这是燕国大将军府的争锋……,”

    剑痕可以明剑意,同样可以通过支离破碎的剑意,通过一招一式的剑痕,展现出万千剑法归于此处的神奇境界。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众多的剑法!”

    ……

    ……

    日暮西山,赵三醒脸色阴沉的可怕,他静静的站在黄沙边缘,不敢踏足丝毫。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苏珂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过来:“他已经走到了剑海。”

    “不可能!”

    赵三醒蓦然惊醒,他回首怒道:“没有坐照的实力,怎能勘破黄沙海洋?”

    苏珂笑着摇摇头,道:“是沧海郡的兵符。”

    “卑鄙!”赵三醒怒发冲冠,喝道:“早知如此,那少年刚来的时候,我就应该直接把他宰了,又怎会惹出如此事端?”

    “有我在,你敢吗?”苏珂冷笑道:“我可以给你一些尊重,也希望你能没事想想自己的位置,不要以为有着李斯当靠山,就可以高枕无忧。”

    赵三醒脸色愈加阴沉,满是皱纹的双眼微微眯起,他盯着眼前这个少女,不管是在楚国郢都,还是在她的故乡沧海郡。

    永远都是那般万众瞩目。

    不止美丽的让人瞩目,还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利。

    “小郡主,你要清楚人的生命,不一定真的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赵三醒眼神冰冷,周身开始散发出声音沙哑道:“即使你是坐照境界,可对于我来说,生死不过三息时间。”

    赵三醒有信心,自己在三息的时间,斩杀‘坐照’境界。

    “赵三醒,你真的有些让我刮目相看了。”

    苏珂抬起头来,她看着气势汹汹的赵三醒,忽然笑了起来,道:“你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有些狗急跳墙的意思。”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当我赵三醒是什么?”赵三醒双眼微微眯起,宽大的衣袖里面有光华流转。

    苏珂目光平淡如水,细长的远山眉微微皱起,她看着赵三醒,冷冷说道:“你真的以为你有这个实力?”

    声音冰冷如雪,充满了自信,顾盼之间,仿佛根本就没将眼前的赵三醒放在眼里。

    “护道者!”

    赵三醒恍然惊觉,世间也许只有这种可能,也只能是这种可能,让这位小郡主如此肆无忌惮。

    “是姑姑来了吗?”

    他只觉得背后一身冷汗,惊慌失措的东张西望,喃喃自语道:“沧海郡的那位姑姑,向来心狠手辣,不生气还好,若是真惹得她老人家不快,死的也许不只是我了。”

    护道者,护佑门派家族弟子成长的强者,赤吾青蛇当年就是许青云的护道者。

    苏珂自己什么也没说,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她眉眼弯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悠然自得样子很是平静。

    赵三醒脸色有些难看,他心惊胆战的看着周围,黄沙漫漫,寂寥而又荒芜,哪里有半点人影?

    可是他不敢赌,犹豫良久,沙哑着嗓子说道:“今天是我赵三醒的不是,小郡主请不要放在心上,至于里面的少年,他若真能帮小郡主完成心愿,我没有权利干涉。”

    就在这一刻,赵三醒头顶的白发,仿佛更加的苍白,背也更加的驼了,愈发显得苍老的脸颊,在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苏珂平静的摇摇头,声音清冷,道:“下不为例。”

    赵三醒原本高大的身影,向前稍稍躬身,以显示最诚挚的尊重,他恭敬的问道:“不知道是不是沧海郡的姑姑来了?”

    苏珂抬眼看着他,声音冰冷道:“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问的。”

    赵三醒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继续沉默的站在那里,远处大漠黄沙,像极了他此时的心情,始终沉浸于难以言述的愤怒,却始终没有发现,苏珂掌心的汗水是那般真切而又让人震惊。

第二十三章丑的剑以及往事

    许青云已经完全沉浸在剑的世界里。

    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沿途的风光只是单调简单的黑色岩壁,上面纵横切割的凌乱剑气,将世间万千剑法展现的淋漓尽致。

    “岩壁上的剑法虽然只是粗略的大纲,可里面蕴含的大致思路,已经可以做到以假乱真,有其型,有其表的地步了。”

    “可惜了。”

    许青云摇摇头,看着岩壁上的剑痕,有些惋惜道:“真正的剑法要的不只是‘有其型’,必须还要‘通其意’,明心见意,这才是剑法的至高追求。”

    当年蜀山剑阁修炼数载,虽然始终不曾碰过‘剑’,可整日见到的人全部都在用剑。那时候,大家看的就是谁的剑最快,谁的剑最锋利,谁的剑意最纯粹。

    是真正的追求剑道极致。

    就如同许青云眼前的这条路,光滑岩壁上纵横切割的剑痕,不同的剑意,不用的剑法,这不可能是一个人能够留下的。

    “这应该是走过这条路上的人,有意留下来的。”

    许青云感受着岩壁上的剑意,仿佛能够想着他们当年也如自己一般,同样迷失在这条幽冷寂寥的小路上,孤独寂寞只有剑的陪伴。也是是少年闲来无事,也许是少年持剑想要斩断眼前世界,可最后做到的,却只是在岩壁上留下深深的剑痕。

    上面有着少年的凛然剑意。

    当岩壁突然出现这道剑痕,未来数之不尽的天才道子,具皆心高气傲,自然不甘示弱,在这条幽寂的小路上,相继留下自己的剑意。

    “剑意充沛而凛然,锐利切割之意势不可挡,越往深处走去,里面的剑意也就越加的强大而锐利。“

    “剑意争鸣,不甘示弱,即使一道平凡的剑意,在这里似乎也不敢寂寞,势必要争出个高低。”

    许青云惊叹于眼前的剑意,那种不甘平凡的力量,让他难以置信的同时,也震撼的久久不能平复。

    “原来剑意,也有生命。”

    他能感受到周围剑意争鸣,似乎将整个空间纵横切割,自己就这样漫步在剑的海洋里。

    除了有些没无聊,许青云只是觉得有些胸闷,不禁忍不住喃喃自语道:“难道剑意看多了,也会心烦?”

    也就是这时,空荡幽寂的小路上,甚至响起细微的剑鸣。

    ……

    ……

    “他怎么可能走到那里去!”

    赵三醒抬起头来,满是皱纹的双眼,充满了震惊,道:“这道剑鸣是……”

    苏珂点点头,很是认真道:“应该就是‘明理’。”

    “他不可能走到那里去!”

    赵三醒即使忌惮于苏珂的护道者,可依然脸色憋得通红,再次说道:“思过崖的剑海虽然没有什么危险,可越往深处走下去,那一道道凛然充沛的剑意,绝对可以将人的精神压制的难以承受。”

    “我也不太清楚。”

    苏珂眨了眨眼睛,她也有些不太理解,想了想,道:“我本来已经在玉符上面留下力量,就是为抵挡剑意做的准备,可我能感受到封印不曾破坏,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惧剑意压迫?”

    赵三醒眉头微皱,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苏珂一眼,道:“世间也许只有真正的剑道天才,方可不惧剑意压迫。”

    苏珂微微一怔,想着许青云的样子,连忙摆摆手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会这么巧?”

    “那应该怎么解释?”赵三醒问道。

    “世间不惧剑意压迫的不只是剑道天才。”苏珂想了想,道:“也许是他心大。”

    “根本领悟不懂什么剑意不剑意的。”

    ……

    ……

    许青云没有碰过剑,不是他不想碰,而是当年剑主老头死活不让他碰。

    可他见到过很多剑。

    蜀山剑阁的剑冢,尽收天下藏剑,绝对是世间藏剑最多的地方。

    遇过过很多用剑的人,

    蜀山剑阁里的人,人人腰间佩剑,口中议剑,心中有剑。只有许青云是个另类,这也是林在山当初特别讨厌他的原因之一。最主要的还是当年他曾不断挑战蜀山剑阁里的剑道天才,不只是挑战,而且最后竟然还莫名其妙的赢了。

    一个来自大河洲的妖怪,不曾用剑,就将蜀山剑阁里的天才,彻彻底底的打了个遍,这让蜀山剑阁的老脸往哪放?

    林在山当初都恨不得杀了他。

    “哼,我也是弄不明白,真当跟蜀山剑阁里那些变态过招,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一般?”

    许青云即使现在想起,对当年的往事也是唏嘘不已,蜀山剑阁那种剑道天才,拿到楚国至少都是楚国‘陈九黎’那般程度,当年若非依仗妖族肉身强大,早就让那帮变态砍死了。

    他虽现在想起都有些惊惧,可也不禁要感谢那段时光,能够可以平安的观剑数载。

    “没有挨打就没有发言权。”

    “真要说这个世界上,我的剑法可能是最垃圾的,可对于剑道的理解程度,真正能超过我的,想来不是那些没我帅的,就是那些比我丑的。”

    “可眼前这道剑痕,就有些奇怪了!”

    许青云眼帘低垂,他看着眼前的这块岩壁,有些难以接受道:“真要是什么强大的剑意,咱们发出一道剑鸣,给自己壮壮威风,讲讲排场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你说这道剑痕吧,丑不拉几的跟个烧火棍一样,没事还动不动的自己来两声剑鸣。”

    他低着头,脸色有些不悦,继续嘟囔道:“真是丑人多作怪,哎,不是,应该是丑剑多作怪。”

    “你说你这么丑,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剑意啊!谁会把自己的剑弄成这个丑样子啊!”

    “哈哈哈,丑啊!”

    “真是太丑了。”

    许青云笑的躺在地上打滚,他可以理解剑意不屈,响上两声剑鸣,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可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这么丑的剑,没事还自恋的在那自我陶醉,真给自己来了两身剑鸣!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许青云笑的满地打滚,也许在这寂寥的小路上走了太久,实在寂寞无聊的令人发指。

    突然出现的剑鸣,让他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可是他笑着笑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只觉得自己头顶有些凉飕飕的。

    他抬起眼帘,蓦然惊呼道:“我的妈呀,你怎么活了啊!”

第二十四章明理

    剑,已然活了!

    横剑于眼前,这把能够自岩壁里飞出的剑,实在有些太过惊世骇俗。

    “这把剑竟然活了!”

    许青云见过很多剑,可在他的认识里,从未见过如此丑的剑。

    若非岩壁上面斑驳的剑痕,他甚至认为这就是村头谁家的烧火棍,黑漆漆的圆润长剑,给人以夸张至极的荒谬感觉,任谁看到此剑都会啼笑皆非。

    “因为这把剑实在是太丑了。”他看着剑身,忍不住喃喃自语。

    剑鸣微起,此剑似乎已然通灵,很是难以置信的颤抖起来,冰冷的剑锋直至许青云。

    “这,这可能是个误会……”许青云吓得小脸苍白,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

    ……

    “思过崖的‘明理’剑,可不是那般好糊弄的。”赵三醒修为已至通幽,神识可察微知著,自然能够闻见那声清脆的剑鸣。

    他嘴角冷笑,道:“就算有你给他的玉符,估计也有可能死在里面。”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苏珂抬起眼帘,声音淡然说道:“落仓书院的‘明理’剑,虽然是楚国少有的名剑,可却不是以锐利闻名,而是古剑早已通灵,明事理,方为真正的‘明理’剑。”

    “通灵古剑。”赵三醒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有神,道:“周老头也是真够舍得,竟然肯将这把通灵古剑,拿来镇压思过崖。”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苏珂抬起头来,目光望向远处的黄沙海洋,有些担忧道:“思过崖这处秘境,里面有着太过难以把握的因素,当初楚国决定在这里建立落仓书院,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处思过崖。不说其他地方,单单只是许青云走过的那处剑海,就必须要用通灵古剑来镇压那里的剑气。”

    “不过就是些粗鄙的剑法,值得你们这般重视?”赵三醒当年因为机缘巧合,也曾去过那处剑海,只是始终觉得那些剑法简陋而又没有丝毫用处,没有放在心上。

    “剑法虽然粗鄙,岩壁上面留下的,也许不过也只是平凡的剑意。”苏珂撩了下额前的刘海,说:“可当初留下这些剑意的人,或许早已不在平凡。”

    剑意,就是这个人的心中意。

    即使经过漫长岁月,可剑意依然代表着这个人的心意,又岂能再次甘于平凡?

    “这思过崖到底是什么地方?”赵三醒皱眉道:“当年楚国司政园的两位司命亲自前来,都未能够窥破其中玄妙。”

    “司政园?”苏珂抬起眼帘,声音有些讥讽,道:“不要说司政园的两位司命了,就是郢都太学的荀夫子来了,也没有丝毫办法。”

    “既然如此,你就这么信任那少年?”赵三醒问道。

    “只是剑海深处的碑林,又不是思过崖的深处,不会有什么太过危险。”苏珂抬起头来,目光望向黄沙大漠,轻声说道:“只是人生际遇,又岂会是那般简单?”

    ……

    ……

    人生际遇,又岂会是这般简单?

    “这是误会,这绝对是误会!”许青云吓得小脸苍白,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剑锋,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这位‘剑大爷’不快,再给自己来上那么一剑。

    漆黑圆润的古剑,就这般荒谬的悬在他的眼前,冰冷的剑锋透着几分肃杀的感觉,始终纹丝不动。

    “剑大爷,我是真的错了啊。”许青云急的已经都快要哭出来了,头顶悬剑,这种感觉没有人能够体会。

    古剑通灵,这把剑仿佛真的能够听懂他的话,漆黑如墨的剑身,在空中不断摇晃,似乎在摇头。

    “剑大爷,您这是,您这又是什么意思啊?”许青云脸色有些难看,结结巴巴的颤抖说道:“您这是不同意吗?”

    古剑不再摇晃,只是轻点了下剑锋。

    “大爷,我是真的错了啊。”许青云哭丧着脸,不断认错的同时,又借机想要将眼前的玉符取出,想着关键时刻拿来保命。

    可就在他刚刚动手的刹那,一股浩荡磅礴的剑气骤然斩落,强大的剑气震的许青云直接飞起,砸在旁边的岩壁上。

    剧烈的痛苦,骨骼都有种撕裂的痛苦感觉,若非自幼锻炼体魄,恐怕肋骨都要断上几根。

    许青云艰难地爬了起来,可刚抬起头的时候,头顶再次悬剑,凛然冰冷的剑意,直透人心。

    “怎么滴?你还想杀我不成?”许青云心生怨恨,他抬起头来,目光逼人,毫不畏惧的吼道:“怎么?说你丑你就不开心了?还动起手来了?还想杀我不成?”

    “好啊,你杀啊,你杀啊。”他盯着眼前的古剑,大肆咒骂,道:“自己长的丑,还不让人说了?难道你自己不清楚自己长的什么样子?黑漆漆的跟个烧火棍一样,拿出去你自己都不觉得丢人?难道就只有我说你丑?别人说你丑的时候,你也这么去杀人?”

    古剑微颤,似乎忍受着极大的愤怒,可又有些手足无措,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办。

    “怎么啊?欺负我境界低,就要杀我啊?”许青云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眼波流转,继续咒骂道:“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杀人灭口,你真以为杀了我,就能堵住全天下的悠悠众口了吗?大家都是有眼睛的人,谁看了你这么丑的剑,不喷你几句?”

    做为蜀山剑阁里的第一大喷子,许青云整日不光是要跟人斗法比剑,还要拥有足够的耐心以及信心,经得起剑阁那帮天才背后的脑残粉们的对喷,只有这样才能撑得起蜀山剑阁,不会用剑的道子。

    毫无疑问,许青云绝对拥有超级大喷子的潜力。

    幽幽古道,寂寥而又空荡,只有许青云那咄咄逼人吼声,以及古剑似乎气的不断颤抖的声音。

    “恩?你怎么不说话?”许青云眨了眨眼睛,天真无邪,可看上去却又是那般可恶。

    “哦,我想起来了。”

    他故作恍然的回答,道:“原来如此,你这么丑,当然不会说话了。”

    古剑微颤,似乎再也忍受不住,蓦然爆发出一道道凛然的剑气,幽幽古道,刹那间万千剑意具皆平息敛气,沉默的不敢出声。

    只有一道清冷的女孩声音,在古道响起:

    “你是想死吗!”

第二十五章碑林

    幽幽古道,漫长岁月遗留下的凛然剑意,此时具皆敛气屏息,不敢锋芒毕露,甚至有的剑意已经紊乱,开始不断颤抖。

    它们似乎畏惧于此。

    一把剑,一个人。许青云抬起头来,他有些不敢相信,刚刚的声音似乎就是这把剑?

    “刚刚是你在说话吗?”他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眼前,也只有这一把剑,黑漆漆的圆润剑身,此时有墨色的光华流转,一股久远漫长的气息,让这把剑看上去已经不再如烧火棍那般平庸。

    “你这,好像有点漂亮了啊!”许青云惊叹,超凡脱俗,也不过如此。

    这把剑已经从最初的烧火棍,极尽升华至久远而厚重的古剑。

    “白痴!”幽幽古道,声音再次响起。

    许青云大惊,指着这把剑,道:“是你,就是你说的。”

    此时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把剑不光能从岩壁里跑出来,竟然还能自己说话!

    “白痴,就是本姑奶奶。”古剑微颤,剑锋直指许青云的眉心,声音冰冷冷的说道:“你若在敢乱嚷嚷,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

    许青云小脸苍白,手脚冰凉,他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帘,目光盯着眼前的剑锋,声音颤抖的说道:“剑大爷,咱们有话好好说啊,别冲动,千万别冲动啊!”

    “你叫谁大爷?”古剑剧烈颤抖,似乎忍着强大的愤怒,道:“我是女的,你若再敢乱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可不是吗,声音清脆悦耳,就如同七八岁小女孩的声音,充满童稚天真。

    “啊,我的错,我的错”许青云小脸苍白,急的都快哭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剑大姐,剑大妹子,这都是我的错,真的是我的错,你心大气大,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古剑嗡鸣,似乎很是有些不满意,剑光微寒,声音冰冷道:“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许青云苦着脸,想了想,道:“好像有些不记得了。”

    剑鸣,犹如龙吟。

    长剑刺过他的眉心,鲜血自剑锋滴落,许青云能够清楚的感受道,眉宇间肌肤传过来的刺痛。

    “生死之间,原来如此之近,”他抬起眼帘,看着眼前滴血的剑锋,仿佛时光轮回,生死之间,再次经历当年蜀山剑阁,给自己带来的恐惧。

    “奇怪,你难道不惧生死?”古剑悬于眼前,墨色的光华透着一股久经历史的沧桑。

    生死之间,仿佛真的可以大彻大悟。

    “世间没有人不会畏惧死亡。”

    许青云此时心如止水,他望着眼前的古剑,声音超乎寻常的平静,道:“可生死之间,若是知道自己必将死亡,那又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古剑微颤,沉默良久,墨色的剑锋自眉心拔出。

    鲜血滴落,许青云眉间红印犹如朱砂。

    “这是给你的教训!”古剑悬于长空,声音有着几分女孩的傲娇。

    许青云单膝跪地,强忍着额间疼痛,伸手摸向自己的眉心,猩红的鲜血里面,竟然有着几分金光流转。

    “咦,你不是人!”古剑微颤,似乎蕴含着强大的愤怒,剑鸣声响彻整片剑海。

    ……

    ……

    “这声剑鸣,”

    即使黄沙大漠以外,依然可以感受到这道剑鸣的凛然肃杀,苏珂脸色有些苍白,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明理’怎会如此不通事理?”

    “你指望一把‘剑’,可以懂人事?”

    赵三醒心情大好,有些眉开眼笑,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可想了想,继而又故作悲伤,劝慰道:“小郡主,不是老夫多嘴,沧海郡如今已经这般,咱们又何必给楚王惹的不快?不如就老老实实的在这落仓书院呆着,等待时机成熟,你就自顾去那沧海郡,又有什么不同?”

    晚风,夕阳。

    少女长发如墨,身段修长窈窕,犹如一株墨色的幽兰,孤独而冷艳。

    她抿着薄薄的唇角,沉默的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望着远处的黄沙大漠,神情有些伤感。

    不是因为她的希望破灭,希望,只要人活着就会有希望。

    自己担心的,只是那个有些顽皮的少年。

    他今年刚刚来这里,刚刚来到落仓书院求学,只是过来求学,还没有经历过自己的人生,就这般如此结束?

    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苏珂咬着薄薄的唇角,目光有些恍惚……

    ……

    ……

    “你不是人!”古剑微颤,剑光直射苍穹,整条古道岩壁剑意具皆颤抖。

    许青云有些惊愕,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小脸有些苍白,声音颤抖的说道:“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你会不清楚?我是‘明理’古剑,自上古时期就存在的古剑,可明天下事理,又岂会看错?”古剑再次悬于长空,剑锋直逼他的眉心,疾言厉色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不需要清楚,你可以直接去死了!”

    一日之内,将要再次面对死亡。

    古剑墨色的悠长剑身,已然悬于胸前,生死不过刹那,许青云再也没有办法平静。

    “既然要死,那咱们就一起死吧。”

    他将玉符取下,他知道玉符里面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想要用玉符的力量,来埋葬这把古剑。可就在玉符取下的刹那,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化。

    古道幽幽,已然不见,只有漫山的竹林,一眼望不见尽头,在晚风里摇曳着墨色的竹叶。

    晚风吹来,竹涛滚滚,空荡而幽寂。

    许青云有些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深刻的剑痕还依然存在。

    犹如朱砂,始终烙印着那把古剑的剑意。

    似乎势必要将自己斩杀。

    证明自己刚刚发生的事情,真的不是梦,死里逃生,他拿出那块玉符,虽然可以勘破虚妄,可眼前的竹海为何又那般真实存在!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许青云恍然如梦,有些难以置信,他不清楚这里是哪里,只能茫然的往前走着,晚风徐徐,吹过他的脸颊。让刚刚经历生死的他,忽然有种平静的放松感觉。

    “这里是……”

    走着走着,他看着眼前的竹海,只见墨色竹叶下,隐隐约约都是一座座石碑,不禁有些喃喃自语,道:“碑林。”

第二十六章黑白

    玉符拥有勘破虚妄,看清事物本质的力量。

    许青云先是用玉符勘破黄沙世界,来到漫长历史的幽幽古道,见识那万千剑意遗留在岩壁而形成的剑海。又在那把古剑‘明理’的压迫下,再次来到这处曲径通幽的竹海。

    晚风吹过,竹涛滚滚,下面满是一座座石碑。

    “师姐让我找得石碑,难道就在这里?”

    许青云走上前去,伸手拨开长势茂盛的竹叶,可以清楚的见到这块石碑,上面有着凌乱的剑痕,犹如字体,他看了半晌,默默念着:“古塘春华门第九十一代传人,李代朝。”

    “春华门是古塘传承的千世宗派,即使当初的荣耀已然不在,可依然不容小觑。”他看着上面的字,皱眉道:“可这李代朝又是何人?难道……”

    许青云想到某种可能,小脸顿时苍白,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晚风日暮,竹林刮起阴冷的凉风,将满地竹叶刮起,只留满地尘土以及石碑。

    “李代朝。”

    他抿着发白的唇角,声音都有些颤抖,道:“这是死人的墓碑。”

    古塘距今已经有着三千年的历史,李代朝既然是那个朝代的人,那么他必然早已经死了。

    此地,就是这李代朝的墓碑。

    许青云小脸有些发白,他抿着薄薄的唇角,想着自己心里的猜测,有些颤抖的走上前去。

    竹林在晚风中摇晃,阴风呼啸。

    他再次拨开竹叶,露出里面的斑驳石碑,上面同样透着凌乱的剑痕,似乎依然书写着文字。

    许青云忍着内心的恐惧,念道:“故大燕征北将军府,周济。”

    大燕征北将军府,这是燕国一千八百年前的编制,如今早已名存实亡。

    “可这周济的大名,若真是征北将军府的周济,那真的有些让人震惊。即使我这个对军事没有丝毫兴趣,也依然知道‘周八股’战阵的创始人,就是这个周济。”

    许青云深吸口气,忍着心里的震撼,道:“此周济若真是征北将军府的周济,那真的有些让人震撼了!”

    周八股,‘八股’是为玄妙定理。

    周济此人当年才华横溢,少时就在军中战阵闻名,对于阵战对拼有着极高的天赋,更是经过多年研究,发明了这种八股玄妙定理,来增加军队在战阵中的力量。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许青云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有些恍惚,只见远处绿竹摇动,里面影影绰绰露出漫山的石碑,不禁喃喃自语,道:“那片剑海不过埋葬的只是剑法,可是此处到底又埋葬着多少猛人啊!”

    越往里走,越是惊人。

    “秦国百剑山庄魏东宇,以吾剑,祭苍天!”

    “西楚大戟士刘豫州,力争天眷,惜败!”

    “阴阳家澹台静萱,已然无力可掌生死。”

    “吾道号‘太清’,生而知之,一朝超凡,就已入圣,奈何天道不容,只求一息尚存。”

    ……

    ……

    竹林幽幽,一块块墨色的石碑,在暮色下显得格外清寒。

    许青云心神摇晃,仿佛行走在黑与白的世界里,他看着眼前的一块块石碑,目光充满震惊而又茫然,喃喃自语,道:“剑海葬的是剑法,可这竹林埋葬的都是人啊!”

    “就是不知道这墓碑之下,埋葬的到底是不是真人啊!”

    他没有挖人墓碑的勇气,也没有追根溯源的实力,因为他不想死在这里,即使前世‘通幽’境界,可面对如此多的墓碑,他依然不愿过多久留。

    “这里太过神秘,还未走到深处就已经让人毛骨悚然,必须快点离开这里。”许青云深吸口气,平复自己激动的内心,东张西望半晌,只见漫山尽是竹林石碑,让人心悸,可又蓦然想道:“师姐想要找的墓碑,会不会就在这里。”

    这里,不就是墓碑吗?

    许青云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一拍额头,懊恼道:“糟糕,来的太过匆忙,师姐也没告诉过我她要找的墓碑名字,这让我大海捞针,怎么去找?”

    这里也有日落西山,暮光逐渐散去,浓郁的夜色沉降下来。

    许青云在竹林里茫然的走着,他不清楚自己应该去哪里,也不清楚去哪里寻找师姐要的墓碑。只是自己默默的走着,他吃着自己亲手挖出来的竹笋,这些都是离着那些墓碑很远的地方挖出来的,若不然吃下去自己也会觉得恶心。

    直到夜光降临,许青云走的也有些疲惫,就依着高挺的竹子坐了下来。

    此时夜色浓郁,黑漆漆的难以见到眼前的事物,周围寂静的可怕。只有月光沉静如水,让人看着格外舒服。

    “说实话,这里真的是一个死后安家的好地方,不说竹林幽寂没人打扰,就单单这凉风夜色,也值得安家啊!”许青云有些疲惫躺在地上,自己也是心大,荒山野岭满是墓碑的地方,竟然没有丝毫害怕。

    只是悠然的翘着二郎腿,打量着周围的夜色,可不知怎么回事,右眼皮开始乱跳。

    “奇怪,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这是……,”许青云起初还没在意,可蓦然间似乎又发现了什么,匆忙的站起身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吼道:“我靠,这是什么东西!”

    竹林幽幽,漆黑的没有丝毫光芒,也没有丝毫声音,只是充满了寂静肃杀的感觉。他看到夜空中那一抹最亮的青辉,悄然洒落在斑驳的墓碑上。

    犹如黑白山水,充满了视觉冲击。

    那块沉浸在月光下的墓碑,充满漫长历史的沧桑感觉,上面满是青苔竹叶。在沉静的夜色下,墓碑上面斑驳的剑痕,闪烁着一道道凛然的剑气。

    剑气纵横切割,犹如一支妙笔,以月华为墨,勾勒出一道身材曼妙的白衣女子。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啊!”许青云大声吼道。

    只见夜色为黑,女子白衣如画,手持一把细长古剑,在夜色秋水下舞出第一招剑式。

    “阳春白雪”许青云看着剑式,只觉得心神摇晃,不禁惊呼。

第二十七章生死剑意

    南岳苏柳斋的珍藏剑法《春柳剑》,就是以阳春三月,白雪初融时候的生机为起手式,将万物复苏的生机,全部融入到自己的剑法里,是世间真正意义上的生死剑意。

    “这是生死剑意,当为世间至强剑意之一。”

    许青云抬起眼帘,他看着眼前这道充满生机的剑意,震撼的难以言述。

    当年蜀山剑阁因为有着剑主的存在,是为人世间最强剑气,尽收天下藏剑。

    这里的藏剑,不单单只是剑,还有用剑的人。

    可即使如此,整个蜀山剑阁真正能够领悟生死剑意的,也不过屈指可数。

    “生死剑意,这是最具纯粹的生死剑意。”许青云睁大了眼睛,都不舍得眨眼,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剑式。

    仿佛是真正的黑白世界。

    浓郁的夜色,黑漆漆的见不到任何事物。只有月华垂落万千青辉,洒落在那块仿佛孤单独守千年的石碑。

    石碑上面,女子白衣如画,岁月已经见不到她的容颜,只是隐约间那朦胧的身段,以及手起剑式,黑色长发随之飘荡的灵动感觉,都让人有种如梦似幻。

    “眼前看着虽然有些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可这剑法里面蕴含的剑意,却是真正的生死剑意。”许青云目光明亮,他看着眼前的剑式,有些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

    ‘阳春白雪’虽然不过是苏柳斋的普通剑法,剑式起手虽然简单,可真正能够领悟阳春三月,那种白雪初融时候的道意,实在是少之又少。对于道法剑意的理解,简直就是严苛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说到底,就是剑式简单,可没有办法发挥出剑法的真正力量。

    “这是蕴含道意的剑法,若是没有生死剑意的支撑,这‘阳春白雪’不过就是普通的剑法罢了。”许青云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始终盯着那道白衣身影,不敢有丝毫松懈。

    白衣如画,亦如黑白世界里的水墨。

    白衣女子手中剑如游龙,在黑色的夜空中起势,悠然而凌厉,剑气虽然凌乱纵横,可那举手投足之间,阳春融白雪,生机化死门的道意,愈发的强大而又玄妙。

    “生,即是生命,”

    “阳春三月,冬雪初融,”

    “大地也开始复苏,古语三月惊蛰,即是生命在此时开始轮回。”

    ……

    ……

    许青云深吸口气,他抬起头来,强忍着内心的震撼,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

    “你是人是鬼?”他小声问道。

    白衣女子月下持剑,翩若惊鸿,生死剑意萦绕剑锋,将剑法以及剑式发挥到极致,眼花缭乱,让人目不暇接,可却又给人一种缓慢观剑的感觉。

    “你难道……“

    许青云抬起眼帘,深吸口气,问道:“你难道是在教我剑法?”

    白衣女子没有回答。

    她似乎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而复始,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

    手中剑,即是她的世界。

    她要将自己的手中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展现在这个世间。

    没有丝毫保留,就像是倾囊相授,将生死剑意最具原始的本意,全部都融入在一招一式之间。

    认真而严肃,对于剑式不曾有丝毫偏离,就像一名真正的老师,将自己的经验,一丝不苟的传承下去。

    许青云不敢有丝毫犹豫,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剑式。

    ‘生,即是生机。’

    ‘剑本就是灭杀世间生命的凶器,可生死剑意就是要在死里求生。’

    ‘不灭,冬雪不融。’

    ……

    ……

    时间在流逝,岁月在轮回。

    幽静的竹林,似乎很久没有生命,即使蚊虫都不曾存在过,寂静的可怕。

    只有许青云,他在看着月下那道白衣身影,剑舞犹如惊龙,生死剑意凛然充沛。

    “我不太懂,既然是生死剑意,剑本就是灭杀生机,代表着死亡,可为何又能充满生机?”许青云双目紧闭,小脸有些苍白,他始终沉浸在生死剑意的世界里。即使蜀山剑阁自顾观剑数载,也难以理解这种生死剑意里面,生机化死门的真意。

    白衣女子手中古剑如龙,生死剑意凛然锐利,充满对大道生机蕴含的道意。

    她眼帘低垂,剑锋屈指苍穹,似乎忽然感受到许青云心中的迷惑,空洞深邃的眼眸闪烁一丝神奕,唇角微微抿起,吐字如珠石,突然说道:“手中剑,不就是用来掌握生死的吗?”

    这道声音苍白而又空洞,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岁月,亘古而又久远,再次出现在这个世间。

    许青云突然发怔,他清醒了过来,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目光充满震惊。

    只见黑夜如墨,女子白衣如画,曼妙高挑的身段,在月光下逐渐显得愈发逼真起来。

    “这是……,”许青云怔怔出神,有些不敢言语。

    他难以置信,先是剑海里的那把古剑,能口吐人言也就算了,可那至少是上古时期的至宝。可此时墓碑上的人影,竟然也能够口吐人言,实在有些太过惊世骇俗。

    幽静的世界,只有女子白衣如画,手持古剑的样子,犹如凌波星空的仙子。

    她容貌很是美丽,清冷的目光扫过许青云,道:“生死剑意,不是一朝一夕就可领悟,即使真正的剑道天才,也没有能力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领悟到真正的生死剑意。”

    “生机化死门,死气转生机,本就不是简单的道意,”她拧着细细的远山眉,似乎想着很是久远的事情,良久过后,很是认真的说道:“我将生死剑意烙印在你的脑海。”

    许青云发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那名女子手持古剑,一剑东来,剑锋直接点在他的眉心。

    跟‘明理’古剑不同,这女子对自己没有半点杀意,在她的剑锋里感受到的只有蓬勃的生机。

    剑锋离去,眉心留下一把剑锋烙印,犹如朱砂。

    “这是生死剑意的烙印,看似有用,实则没有丝毫用处。”女子声音清冷。

    许青云有些莫名其妙,想要问些什么,可忽然间整片天地都开始颤抖,电闪雷鸣。

    “生死剑意已然如此,你能用你心中剑意,将我神识唤醒,也算是对你的一种报答。”说完,白衣女子抬起头来,目光望着头顶万千雷霆,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可嘴角依然冷笑,讥讽道:“总是如此,既然天道所不容,那我就破了这天!”

    她持剑与天对峙,古剑微颤,生命剑意凛然充沛于剑锋,冲天而上。

    暴雨,雷霆,整整轰鸣了一夜。天地似乎震怒,万千草木在剑意下凋零重生。

    ‘轰’

    一道紫色雷蛇在夜空中炸响,将竹林中那块石碑劈的四分五裂,世界也再次归于平静。

    许青云失魂落魄,他用了整整一夜,将那些散落竹林里的石块再次拼凑成墓碑,断裂的黑色剑痕,可以隐约见到那个清晰的名字:

    “苏柳斋圣女夏小荷”

第二十八章无字碑

    夏小荷,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名字。

    “可惜就这么死了。”

    许青云眼帘低垂,他看着眼前已经四分五裂的墓碑,凌乱的剑痕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生机,不禁有些惆然若失,道:“这秘境真真假假,就是不知道这个世间,是不是真的有夏小荷这个人。”

    他对夏小荷的印象很深,白衣胜雪,持剑如游龙,可与天对峙的魄力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让人叹为观止。

    “当今南岳苏柳斋的圣女,好像是一个叫曹玮璇的女子。”

    许青云看着墓碑上的断字,沉默的想了许久,认真说道:“在我的认识里,苏柳斋数百年来都没有过夏小荷的圣女,可这阳春白雪里的生死剑意,又确实是苏柳斋《春柳剑》里面的招式。”

    “难道……”他抬起头来,目光望向远处的竹林,此时朝阳已经初升,可竹林里面依然幽静空荡。

    凉风吹来,竹涛滚滚,阳光透过竹叶斑驳的洒落下来。那些仿佛亘古长存的墓碑,在阳光下显得光华流转,凌乱剑痕留下的名字,熠熠生辉。

    “古塘,春秋,周朝,燕国将军府……,这些至少都是几百年前的人物。”许青云沉默的看着这些墓碑,脸色慢慢有些发白,他想着夏小荷离去时候的样子,那持剑指天的决然画面,始终震撼他的内心。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些几百年前的大人物,全部埋葬在这里!”

    他抬起头来,目光充满震惊而又恐惧,说到底,许青云只是一个孩子。

    前世生于大河洲的妖族圣地,求学于蜀山剑阁,不过区区十几年罢了。在妖族漫长的生命力,这十几年不过就是**岁儿童般稚嫩,根本就没有成长起来。

    他的见识还太少,对于未知事物依然有着恐惧。

    夏小荷的突然出现,神秘而又充满畏惧,不清楚到底是人是鬼,可却又机缘巧合得到她‘生死剑意’的传承。最后又亲眼目睹,夏小荷持剑如游龙,敢与天对峙的气魄。

    “夏小荷,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师傅呢?”许青云想着夏小荷的样子,那个如风一般的女子,在这个世界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就这般平静的消失。

    他伸出手来,摸着自己眉心的那道剑痕,不得不承认那日天穹降下紫色雷蛇的时候,自己真的有些悲怆的难以言述。

    凉风徐徐,竹涛滚滚,许青云坐在断裂的墓碑上面,双手托腮,望着远处摇动的竹林,自顾嘟囔道:“夏小荷啊夏小荷,我不清楚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可我答应你,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他说完,就弯腰捡起地上断裂的墓碑,将黑色的石块全都装在自己的怀里。可奈何墓碑太大,怀里都已经塞的鼓鼓囊囊的,可还剩下了至少一半的石块。

    “好像有点多啊!”许青云挠了挠头,他沉默的想了许久,最终决定只是带走一块。

    就是那块带着‘夏小荷’名字的石块。

    他将石块收入怀中,就打算离开这里,可刚走了两步,就发现怀里有什么东西发热。

    “是师姐给我的玉符!”许青云将玉符拿在手里,只见玉符上面那只古玉雕刻的苍鸟,琉璃般的双目有光华流转,不时传出沧浪的水浪声音。

    他眨了眨眼睛,大为惊奇!

    妖族自小就只修实力,不曾见到如此法宝,即使蜀山剑阁,里面也大多都是古剑。

    可眼前的玉符,似乎有些太过神秘,不只是能带他走出黄沙大漠,甚至都能够勘破剑海古道,那般玄妙危机的地方。

    “这只鸟,似乎想要飞出来。”许青云目瞪口呆,只见玉符上面那只蓝色的苍鸟,果然振动翅膀,在沧浪的水浪声中,翱翔起飞。

    幽幽寂静的竹林,凉风徐徐,不过手掌大小的苍鸟,振动着波光潋滟的羽翼,飞向了竹林深处。

    “你这傻鸟,想要飞去哪里?”许青云有些气急败坏,本就多事之秋,先是那把势必要杀自己的‘明理’破剑,又是这竹林里的漫山墓碑,如今自己带来的这只破鸟,竟然也要给自己找事。

    他想拒绝,自己离去,可玉符的力量却又是他生存的保障。

    虽然不清楚没有这只死鸟的玉符,还是不是玉符,可师姐既然将玉符放心的借给自己,那自己就必须要将玉符取回。

    “死鸟,看我不把你的毛扒光!”许青云不停咒骂,可却没有丝毫耽误,奋力急追。

    凉风徐徐,竹林里的风,一直都是这种阴冷的风。

    他跑的有些气喘,凉风吹过来的时候,打了两个喷嚏,似乎也因此染上了风寒。此时竹林空荡幽幽,周围没有丝毫声音,只有那偶尔间路过的一座座墓碑,上面凌乱的剑痕,留下的都是一个个人名。

    许青云来不及细看,也没有心情再看去,他只想追上那只死鸟,利用玉符的力量早些离开这里。

    因为这里,实在有些太过危险!

    苍鸟震动着羽翼,在空中残留一道蓝色的光芒,有沧浪的水声不时响起。

    仿佛就像一道蓝色的彩虹,美不胜收。

    许青云追的满头大汗,他的身体实在太过薄弱,如此激烈的奔跑早就让他不停的喘息。

    “死鸟,你给我站住。”他不停的喊。

    苍鸟飞过远处的竹林,出现一处高山,有河水自山顶流过,形成一处瀑布。

    “终于停下来了吧。”许青云气喘吁吁的说道。

    苍鸟降落在古树的枝桠上,尖尖的长喙啄着自己的羽毛,圆溜溜的小眼睛瞥着他,充满了戏谑的神情。

    自己竟然让一只死鸟鄙视了!

    “大胆,我要吃了你!”许青云勃然大怒,大河洲的妖族少年,仿佛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动物的本能,永远都是那么敏锐,苍鸟歪着头,似乎能够感受到眼前少年熟悉的气息,它眨了眨黑溜溜的小眼睛,手舞足蹈,嚷道:“吱吱,吱吱吱吱,”

    “啊呸,什么吱吱吱吱的,”许青云挽了挽袖子,就要上树,怒道:“看我不把你吃了。”

    苍鸟大惊,想要再次飞起,可就在这时,沧浪的河水声音,忽然轰鸣大作。

    许青云只觉得胸口发热,再次将玉符取出,只见玉符犹如一道流光,直接飞向远处的瀑布。

    “你去哪里!”他大惊,想要抢回来,可早已来不及了。

    远处,

    瀑布破裂,又一道墓碑自瀑布里显现。

    许青云目光震惊,有些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道:“这是一块无字碑。”

第二十九章沧浪之水

    黑色的石碑,沉默的立在湍急的河流里,已经打磨光滑的棱角,流转着岁月留下的光泽,仿佛亘古长存般永恒存在。

    “这是一块无字碑,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许青云来到河边,他看着这块没有丝毫剑痕的石碑,有些皱眉道:“这里的每一块石碑,上面都会刻着一个人的名字,可这块无字碑又是留给谁的呢?”

    他有些不清楚这块石碑的来历,就双手托腮,静静地趴在河边看着石碑。

    河水潺潺流动,波光粼粼的水面,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几日离奇的经历,让他的脸颊有些苍白,小脸脏兮兮的还带着灰尘,显得很是疲惫。可明亮的双眼,以及薄薄唇角微微抿起时候的样子,让他看上去是那般坚韧而又透着不屈。

    不屈,不畏。

    是他现在想要的意念,亦是他的心中念。

    “不屈,不畏,是我的心中念。”许青云伸出手来,摸向自己的眉心,他可以透过河水的倒影,见到那犹如剑痕般的烙印,长久眉心,犹如朱砂,不禁有些恍然,道:“夏小荷在我眉心留下的剑痕,是否也能代表着不屈,不畏的剑意?。”

    “她敢持剑与天对峙,自然就是不屈,不畏。”

    “此剑意正和我的心中意。”许青云这样想着,就开始憧憬自己以后修剑的美好未来,可眼帘不知不觉间就慢慢合了起来,不一会,鼾声大起。

    他在河边睡着了。

    远处竹林摇动,凉风徐徐,那只停在树上的苍鸟,降落在许青云的头上,有些顽皮的拍打着翅膀,用自己细长的喙,不断的啄着他的头发。

    可许青云没有醒来,依然睡得香甜。

    整日的疲惫,早已让他心力憔悴,黄沙大漠里的流沙,剑海观剑的‘明理’,以及竹林里夏小荷的离去,早已让许青云疲惫不堪。

    不只是累,而且是心累。

    只是他却不知,在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

    ……

    河水潺潺流过,玉符悬挂在黑色的石碑上,沧浪的水声在河里叮咚响起。

    似乎正在积蓄能量,

    不一会,

    叮咚声慢慢停息,刹那间却又轰鸣大作,整条河水都在颤抖!

    ……

    ……

    黄沙海洋,这里就是思过崖秘境的入口,赵三醒早已离去,只有那道高挑的身影站在那里,始终不曾离去。

    晚风吹过她的脸颊,干净的小脸此时看上去有些苍白,黑色的睫毛在风中颤抖。她看着黄沙海洋,目光有些恍惚,想着那少年的样子,忽然有些伤感。

    “对不起,”苏珂抬起眼帘,自责道:“这都是我的错,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实在有些太过自私……”

    她想着自己的事情,楚国的王图霸业,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简单,不只是需要强大的武力军队支持,还需要沧海郡的楼船。

    “当初若是真如赵三醒说的,就这般隐居在落仓书院,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苏珂抬起头来,她看着远处初升的朝阳,万载如初,给人以希望,不禁又喃喃自语,道:“可若真是如此,我又怎甘心放弃?”

    不甘心,就是不愿放弃。

    虽是如此,可苏珂依然心怀愧疚,她眼帘低垂,伸手拢过耳边的发髻,有些伤感的说道:“这是我的过错,虽然明知没有办法弥补,可我依然要对你道歉。”

    她走在寂寥的黄沙古道,容颜清丽而干净,只是有些失魂落魄。

    可就在此时,苏珂蓦然抬起头来,她似乎感受到玉符带给自己的信息,回首望向远处黄沙大漠,满脸震惊,喃喃自语,道:“父王,是你吗?”

    来不及多想,她颤抖的伸出手来,通幽境界彻底爆发。

    只见周围万千草木落叶,在此刻化成一把利剑,没有丝毫犹豫,剑锋直指黄沙秘境。

    ……

    ……

    ……

    竹海涛涛,河水流动,沧浪的水声轰鸣大作。

    苍鸟不知何时已经回归玉符,悬挂在这块仿佛亘古长存石碑上,一道道波澜在河水中扩散。

    这是楚国沧海郡的兵符,拥有可以勘破虚妄的力量,在此时就像一块散发热量的电池,似乎正在不断给这块石碑充能。

    水流轰鸣炸响,墨黑色的石碑,开始不断颤抖,有光华在上面流转,剧烈的震动声音,让整片河水都在沸腾。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仿佛遥远亘古传来的声音,自石碑中响起。

    万籁俱静,只有河水流动,石碑光华流转。

    许青云依然睡得香甜,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感觉。只是有些烦躁的挠了挠脸颊,翻身继续大睡起来。

    沉默良久,石碑再次传来的声音,有些绵长而又低沉,仿佛沉眠于万载,今朝苏醒的沙哑感觉。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楚国沧海郡,有一条沧浪河,九曲十八弯,水尤清冽,河水清澈见底,灵气充沛。

    只是在楚襄王三十年,不清楚什么原因,莫名其妙的干涸见底,这也是沧海郡实力突然衰弱的主要原因。

    就在此时,悬挂在石碑上的玉符,突然发出一声悲鸣,似乎能量用尽,就连表面上的光泽都已经黯淡。可石碑却光华流转,墨黑色的碑面上,竟然逐渐出现金色的碑文。

    光华流转,上面有些文字出现。

    正书《楚辞》,字迹大气磅礴,有道韵自然流转,下面写着:“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碑文刚刚出现,天空就开始阴沉起来,犹如那日夏小荷施展生死剑意一般,被天道所不容。

    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忽然间,一道紫色雷蛇降落,很是精准的砸在那块石碑上。

    轰鸣大作,石碑发出一阵惊天巨响,黑烟散去,碑面依然金光流转,只是已经有些黯淡下去。

    轰隆,

    又一道紫色雷蛇再次炸响。

    ……

    ……

    这一日,雷蛇降下三十八道,整片秘境大地山河疮痍。

    许青云让雷鸣声震的早已醒了过来,可面对漫天如水缸般的紫色雷蛇,又马上吓晕了过去。

    待到烟消云散,他睁开眼睛,却是见到一张略显憔悴的美丽容颜,仿佛在做梦般的摸了摸她的脸,喃喃自语道:“师姐,我这是在做梦吗?”

第三十章书院

    早晨,天刚蒙蒙亮,就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许青云躺在床上,他睁开眼睛,已经醒来有一会儿了,可却有些不愿起床。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朦胧的晨雾,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心里就有些疲惫。

    他想着剑海古道里的万千剑法,那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古迹,即使时隔漫长的时光,可剑意依然凛然充沛。

    他想着那把很丑的古剑,好像就是楚国很有名气的‘明理’剑,似乎发现自己什么,势必想要将自己斩杀。

    最难以忘记的,还是竹林里的墓碑。

    许青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如风一般走过他生命的女子,持剑如游龙,敢与天对峙的气魄和剑意,让人难以置信的惊叹。

    “夏小荷,你真的死了吗?”他取出怀里的那块碑石,沁凉的感觉,已经黯淡的剑痕,仿佛依然可以感受到那股生死剑意里的凛然。

    “青云,你醒了吗?”门外响起郑丹阳的声音,他手里端着早饭,走了进来。

    许青云回过神来,他看着丹阳,问道:“我已经离开几天了?”

    “我想想啊,”郑丹阳将早饭放在桌上,坐在许青云的床边,开始百褶手指头嘟囔道:“那天你跟大师姐离去,这一走就是好几天,直到前几日大师姐才将你送来东院,说是需要好好休养,我有些放心不下你的安全,就也跟过来照顾你,这样算来应该至多也就半月时间罢了。”

    “原来我离开了这么长时间。”许青云起身倚靠在床边,只觉得头有些疼,不清楚是自己睡得太久,还是那日漫天雷鸣将自己震出的后遗症,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

    “青云,你还疼吗?”郑丹阳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前去,担忧道:“要不我给你吹吹吧。”

    “吹,吹什么吹?”许青云眼皮一跳,他看着郑丹阳白嫩的小脸,唇红齿白的可爱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休息一会就好了。”

    “真的不用吗?”郑丹阳抬起头来,他看着许青云,抿唇说道:“以前我头疼的时候,我娘就在我太阳穴上面吹气,我就不那么疼了。”

    许青云摆摆手,强忍着头晕也不愿让他吹,自顾拿起桌上的馒头,张嘴就咬了一口,道:“不疼,我吃两口馒头就行了。”

    郑丹阳看着他吃饭的样子,细长的眉宇弯起,很是开心的说道:“那就好,青云,你要多吃一些,过几日咱们就要开始上学了,以后要学习的东西有很多,可还是要有个好身体才行。”

    许青云不停的点头,吃着碗里的咸菜清粥,虽然清淡,可对于吃了几日破竹笋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他边吃边问,道:“你也考完试了?”

    “恩,我前几日刚刚参加入学考试。”

    郑丹阳点点头,小脸有些激动,很是兴奋的说道:“开始我还在担心,要是失败了应该怎么办,可真当先生发下试卷以后,我才发现那些题以前在你家厨房里都见过,不管是游记还是杂谈,你都跟我说过的。”

    许青云家里的厨房,年久失修,桌椅板凳也都残破不堪,就连吃饭都不停的摇晃。叔父林在山不忍这种吃饭的感觉,就翻箱倒柜将那些自蜀山带回来的几本书籍,全部用来垫桌腿板凳。

    有时候上厕所着急,林在山甚至直接就拿这些古籍擦屁股。

    许青云对于修炼这些古籍,一直都是兴趣淡淡,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两人自幼就已经相识,没事在厨房里面找吃的,自打郑丹阳认书识字以来,就对周围的任何书籍都感兴趣,许青云家里厨房的书籍,自然就少不了他的光顾。

    有次甚至林在山着急上厕所,想要扯走两页古籍跑去茅房,结果就让郑丹阳碰到了,平日里性格温顺的他,直接就咬住林在山的手,死活就是不曾松口,害的林在山那日脸都憋绿了。

    许青云家里的书籍,郑丹阳至少已经看了八成,还有两成不是看不完,而是他现在的阅历太浅,对于修炼出世还不太理解,不只觉得语句生涩难懂,看多了也许还会走火入魔,不知其意。

    不过能看懂这些就已经不错了,虽然不过就是蜀山藏书阁里面的简单书籍,可对于整个世间来说,这些书籍代表的意义,已经让人不容小觑。

    许青云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你这次成绩怎么样?”

    “成绩?”

    郑丹阳显然吓了一跳,他想了想,认真说道:“这次来落山书院求学的人至少也有三五千,我考试的时候虽然紧张,可卷宗打的也很不错,成绩出来的时候,我好像考了第五名。”

    “什么?”许青云大吃一惊,道:“你才考了第五名?”

    “对啊,好像是第五,这是陈群师兄告诉我的。”郑丹阳很是肯定的点点头,眉眼弯弯,很是开心的笑道:“你也觉得很不错是不是?陈群师兄也夸我了呢,师兄说这次前来落仓书院的不只是陈留、南山两地的世家子弟,甚至还有郢都前来求学的学子。尤其那个叫做朱凤的女子,她真的很厉害。对了,还有一个来自陈留郡的周阳,学识渊博,就连先生们也很惊叹。我能考成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了不起了。”

    “额,是吗!”许青云有些错愕的点点头,也许别人不会清楚郑丹阳看过的书籍,可自己又怎会不清楚那些书籍代表着什么?那可是想要成为剑阁弟子必须观看的杂志游记,里面讲的也都不是杜撰出来的人物,而是强者游历人间的真正手记,只言片语间就可明见其道心。

    可即使如此,郑丹阳也不过区区第五名,由此可见,落仓书院来的人物,也确实不凡。

    “这么说来,你应该已经开始学习了?”许青云咬了一口馒头,关心问道。

    “是啊,已经开学好几天了。”郑丹阳看着许青云吃饭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笑着说道:“书院里面的先生让我去中央乾元阁修习道法,可我想着你已经去了东区,就跟着先生申请东区来学习。”

    “乾元阁,”许青云抬起头来,看着郑丹阳,有些疑惑问道:“乾元阁又是什么地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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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青云志介绍:
问人道苍茫,何为正?何为邪? 天道难容,我不问前尘,也不问来世,只求此生快意恩仇。 常想二百年后,山水公道自在人心, 可我忽然想为当年那些人,理应珍重之事,而落泪。 ————此地长眠者,声明水上书九州青云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州青云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州青云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