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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青云志全文阅读

作者:古浪     九州青云志txt下载     九州青云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韩先生

    “乾元阁就在书院的中央地方,也是落仓书院的真正核心,许多境界高深的师兄们都在里面学习。”郑丹阳抬起头来,他目光明亮,深邃的瞳孔满是憧憬,赞叹道:“前几日跟着先生去那里呆过几日,虽然只是乾元阁的外围地方,可那浩如烟海的古籍道法,真让人有些羡慕。”

    许青云点点头,乾元阁这种地方就是整个书院的真正核心,就像当年蜀山剑阁里的剑冢,楚国郢都太学里的龙渊阁,是整个国家门派的真正核心。

    他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有些不太懂,就问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乾元阁,为什么没有去那里?”

    “因为你没去啊!”郑丹阳抬起头来,他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是认真的说道。

    事情其实很简单,因为许青云没有去,自己就没有去的理由,这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胡闹!”许青云有些不太理解,这么好的机会,对于郑丹阳来说绝对不可多得,怎能如此轻易放弃?

    他有些不悦,道:“既然你能够从南山,陈留两郡,如此众多的学子当中脱颖而出,就应该好好珍惜这次机会。能在乾元阁学习,这对于你将来完成你父亲的意愿来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我不。”郑丹阳倔强地抬起头来,薄薄的唇角紧紧抿起,眼睛里有泪水流转,可最后却忍了下来。

    没有去乾元阁学习,就连韩先生都觉得有些可惜,他虽嘴上说的有些无所谓,可面对乾元阁的学习氛围,还有那浩如烟海的书籍,郑丹阳其实真的有些舍不得。

    可只要当他想着,可以陪着许青云一起学习的时候,他就不再觉得难过,反而会觉得很是满足。

    但现实却是如此,他有些难过,道:“我不,我不去乾元阁,我就跟着你一起在东区学习就好了。”

    “你想跟着我学习?”许青云咬了口馒头,白了他一眼,道:“咱们从小一起玩到大,你难道还不了解我?除了上课睡觉,我也实在找不到什么长处了。”

    “不是的。”郑丹阳摇摇头,很是认真的说道:“青云,你其实很厉害的?”

    许青云闻言,差点噎着,勉强咽了口水,咳嗽道:“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厉害的。”

    “有很多啊,”郑丹阳掰着手指头,很是认真的说道:“恩,我想想,我记得你叉鱼儿,就特好。还有掏鸟蛋,斗蛐蛐,捉迷藏,最重要的就是你饭烧的特好吃!”

    “额,就这些?”许青云小脸有些难看,他有些不理解,原来自己会的花样这么多,这几年自己太坠落了。

    “啊?还有……?”郑丹阳有些微微一怔,他拧着眉想了许久,恍然道:“啊,我想起来了,你教给我的那个什么五子棋,就特别特别的厉害帅气。”

    “吃,喝,玩,乐。”许青云有些沉默的看着他,想了想,很是认真的问道:“除了这些,我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厉害的地方?”

    郑丹阳蹙着眉头,绞尽脑汁,可也没有想出什么,又不忍伤了他的心,只是紧紧抿着唇角,小脸憋得通红,也不愿说什么。

    许青云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我没什么厉害的地方,所以就想要你找个厉害的地方,让你可以变得厉害点,这样以后咱们碰到厉害的人,也就不用那么害怕了。”

    “你说这么多,就是希望我走?”

    “不是我希望你走,而是你必须要走。”

    郑丹阳抬起头来,他小脸通红,死死咬着唇角,道:“好,我走,我现在就走!”

    他还没说完,就急匆匆的跳下床去,没有丝毫犹豫,如风一般的消失在房间。

    许青云沉默的低着头,他看着碗里的清粥小菜,虽然味道很是一般。可是想着向来笨拙的郑丹阳,能把看书的时间,用在厨房煮饭上面,已经实来不易了。

    他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馒头,嘟囔道:“古籍韵律虽然自古秉承先人之风,有着先贤文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悲悯胸怀,可万物生长,也都有着自成的根本定律,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明确的人生轨迹。”

    “那老头说的不错,丹阳你虽心善,可对你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如此,能始终常伴古籍书本,那就又何必跟着我呢?”

    ……

    ……

    郑丹阳衣着有些宽大的院服,黑白纹理,曲裾后垂交输,看上去显得很是精神。

    他从许青云的房间里出来,虽然走了很久,可其实根本就没有走多远,只是始终都在原地打转。

    六月的天气,阳光悬在头顶,洛仓山古树茂盛,一路上也都是林荫小道。

    晚风吹来,树叶沙沙摆动。

    “笨蛋,许青云,怎么还没有追来!”郑丹阳停在树下,回首望去,幽幽小路只有夏蝉鸟鸣,没有丝毫声响。

    他在等着许青云来找他,可事实却是如此悲伤,眼睛有些发红,咬着唇角,道:“许青云,你就这么讨厌我!”

    既然如此,郑丹阳就下定决心,也就没有过多犹豫,自东区走出以后,直接来到书院中央的乾元阁。

    他没有走进这座恢弘大气的阁楼,只是走过两条小路,来到一处幽静的竹林小屋。

    晨风吹过,青翠绿竹摇动,幽静而舒心。

    郑丹阳走到门前,深吸口气,敲门道:“韩先生,你在家吗?我是郑丹阳。”

    竹屋幽静,良久过后,就当郑丹阳以为没人的时候,一道沉稳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门没关,直接进来就可以。”

    郑丹阳推开竹门,只觉得视野开阔,满院绿竹摇晃,一条小路曲径通幽。

    他走在这条小路上,虽然已经来过一次,可依然觉得有些奇怪。

    “这处院落在外面看上去,不过就是寻常人家的普通院落罢了,可真要走进来的时候,就发现真的是别有洞天。”郑丹阳想着书上的记载,有些啧啧称奇道:“也许这就是道家的‘奇门遁甲’,将战阵之道结合阴阳家的‘幻术’,真是神奇。”

    他观察着这些绿竹,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竹屋,远远望去,就可见到院落里摆放着一张方桌。

    有女子衣着天青道袍,盘膝而坐,长发及腰,容颜可真称得上沉鱼落雁,可那修长手指斟茶的样子,却又显得那般清丽雅致,端庄而又远离尘嚣。

    隔着很远的距离,她看见丹阳,清冷的脸颊忽然笑了起来,温和说道:“丹阳,来这里坐。”

第三十二章道貌岸然

    竹楼幽静,有清风徐来,茶香四溢。

    韩先生衣着宽大的天青道袍,端坐在低矮的茶桌旁,她眼帘低垂,修长的睫毛乌黑卷起,在竹林斑驳的阳光下光华流转,很是美丽。

    郑丹阳抿了抿唇,有些小心翼翼的垂下头,他虽涉世未深,可也见过许多女子,不论是祁水县宋家那位小才女,还是周家天生丽质已经选在君王侧的贵妃娘娘,或者是浔阳楼的花魁李冬师,都可称得上艳丽逼人,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可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韩先生虽然没有那几人惊艳的容貌,可那清如山水的柳眉,明亮深邃的瞳孔,那种举手投足间超然世外的气质,都让人有种如沐春风,心静如水的舒适感觉。

    “丹阳?”她将桌上茶杯斟满,看着郑丹阳失神的样子,声音温婉,道:“你怎么了?”

    “啊?”郑丹阳微微一怔,小脸有些窘迫的发红,他不想对自己先生不礼貌,可还是有些紧张,说话都有些结巴,道:“韩先生,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

    “没事?”韩先生薄薄的唇角翘起,笑的很是美丽温和,道:“我这里向来清净,很少有人过来,你能来这里,我也有些好奇。”

    “啊,是这样的。”郑丹阳抿了抿唇,他低头握着桌上的茶杯,说道:“韩先生,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件事儿。”

    “哦,什么事?”韩先生手拄着脸颊,她面带笑意,有些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郑丹阳今年不过**岁,是真正的心里年龄,在韩先生的目光下有些微微脸红,可犹豫良久,还是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有神,认真说道:“韩先生,我想去乾元阁学习。”

    “乾元阁?”韩先生有些微微发怔,她看着郑丹阳认真的小脸,眉头微蹙,有些不太理解,道:“前几天我也问过你,要不要跟着师兄们一起去乾元阁的百学习,那里的书籍涉世颇深,都是诸国春秋遗留下的古籍,在此世间也不可多得。”

    “丹阳,我知道你是一个喜欢读书的孩子,有着对圣贤古籍赤诚的真心,将来即使不以文儒入道,也可借此道路另辟蹊径。”她摇摇头,有些失望道:“可最后你却选择了以修剑元气为主的东区。”

    “先生。”郑丹阳小脸有些通红,他想着自己当初拒绝的原因,想着自己对圣贤古籍的喜欢,就有些自责难过。

    他低着头,小小的手指紧紧握着茶杯,想了许久,小声说道:“先生,我知道自己错了。”

    “很好,你能清楚知道自己的过错,就已经很不错了。”

    韩先生点点头,有些欣慰的说道:“你能认识自己的过错,能够及时的改正过来,我很满意。”

    “先生,对不起,可是我不后悔。”

    郑丹阳不想骗人,他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说道:“即使再来一次,我还会如此。”

    韩先生微微发怔,她细长的柳眉微微挑起,想了很久,突然问道:“你选择东院,就是为了那个跟你一起来的少年?”

    郑丹阳刚刚鼓足的气势,此时顷刻间瓦解下来,小脸有些发红,小心翼翼的说道:“先生,请你不要生气,我跟青云是好朋友,从小就一起长大,早已经习惯在一起了。”

    “好朋友啊!”韩先生手拄着桌面,她看着郑丹阳发红的小脸,挑眉道:“真的只是好朋友吗?难道就不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郑丹阳呆若木鸡,小脸有些苍白,他自幼饱读诗书,自然清楚古塘白居易的《长干行》,诗云:“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说的就是……

    郑丹阳目光恍惚,他有些害怕,慌张问道:“先生,你怎么……”

    “不要害怕,我没有什么恶意。”韩先生站起身来,修长的身段高挑窈窕,黑色长发已然及腰。

    她来到郑丹阳的面前,弯身轻轻握住他的小手,关心道:“我虽然不清楚你有意隐瞒的意思,也没有追究的想法。只是想着你以后就要在乾元阁里学习,身份的事情总是瞒不住有心人的眼。”

    “那可怎么办?”郑丹阳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泪水,有些着急道:“不可以的,韩先生,我不去乾元阁学习了。”

    韩先生拍拍她的头,脸上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那样子像极了诱拐小朋友,可却又极为亲切的安慰,道:“没关系的,我既然答应送你去乾元阁学习,自然就有办法帮你掩护。”

    ……

    ……

    徐风徐徐,竹涛滚滚。

    看着郑丹阳已经走出竹林,韩先生收起那副很是清高的模样,她咬着薄薄的唇角,很是潇洒的拍拍手,跟刚才仙风道骨的样子,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此时她的样子,就像刚刚干了一票大生意的女土匪。

    “这又是一票大的,能忽悠一个是一个,”韩先生挽了挽自己宽大的衣袖,大声笑道:“哈哈,我韩湘君真是太厉害了。”

    “韩湘君,你给我闭嘴!”院落的中央,有着两层竹楼,此时一道女人的声音突然传来。

    “怎么了?又怎么了?”韩湘君脸色有些发苦,她挽起衣袖,如风般直接来到二楼,推开房门,道:“大小姐,苏珂!你没事就不要打扰我的生意,这次若不是老周头跑去渡劫,你以为我还有机会,跑来这落仓书院收徒弟?”

    竹屋二楼,房间虽然有些空荡,可里面桌椅板凳都很齐全,窗子下面有张宽大的罗汉床。

    有女子躺在床上,帷幔半遮,可依然可以见到她清冷的容颜,正是苏珂,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神情跟以前比起也略显憔悴。

    她抬起眼帘,望了韩湘君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不是没有机会来这里,而是已经没有脸再来这里了。”

    “哦?是吗?”

    韩湘君眉头微挑,她俯下身来,目光扫过苏珂的上身,看着那略微起伏的胸部,嘴角忽然微微翘起,似乎嘲笑,又似乎有些炫耀。

    然后,她又挺了挺自己的胸。

    即使隔着道袍,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壮阔的感觉,讥讽道:“当年你小,我不跟你比,可现在你也大了,不还是比不过我吗?”

第三十三章颍川

    韩湘君衣着天青道袍,身段修长高挺,尤其那两条光滑的长腿,在宽松的裙摆下,若隐若现。

    她挺胸说话的样子,也很是嚣张。

    “韩湘君,你真是一个白痴!”苏珂看着她的样子,原本就已经苍白的脸颊,愈发苍白没有血色。

    “你说我白痴?”韩湘君素手拢了拢耳畔发髻,媚眼如丝,看着苏珂说道:“当年父亲带我去沧海郡,在皓月湖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坐在大厅中央的椅子上,头戴王冠,衣着华丽的王服,虽然万众瞩目,可我似乎能够感受到你的孤独。”

    她眼帘低垂,看着躺在床上的苏珂,深邃的瞳孔有些意味深长,伸出修长的手指,抚过苏珂的脸颊,小声说道:“还记得你当年对我说过的话吗?”

    苏珂小脸有些苍白,她沉默的没有说话,可眸光剑意凛然,有草木生命气息流转,

    韩湘君能够感受到这股剑意,熟悉而又印象深刻,让她想起童年在这道剑意下的惨痛经历,不禁摇头失笑,道:“草木剑意,依然如当年般锋利,苏珂啊苏珂,我小时候可没少挨你的打,你说应该怎么偿还?”

    苏珂微微一怔,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韩湘君已经来到床边,宽大的天青道袍滑落腰间,上衣只穿着薄薄的小衫,可以清楚的看见她胸前的坚挺。

    “韩湘君,你个白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苏珂气的发抖,可她周身元气尽散,短时间根本没有办法恢复。

    “干什么?”韩湘君衣衫半露,媚眼如丝,她俯身在苏珂的耳边,吐气如兰,轻声说道:“我当然要干你。”

    “不要脸。”

    苏珂脸颊通红,她颤抖的抬起手,想要推开韩亚君,可全身却又没有丝毫力气,怒道:“韩湘君,你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

    “怕啊,怎么会不怕!”韩湘君故作惊慌,可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挤到床上,搂着苏珂柔嫩的腰肢,脸颊贴着她白皙的脖颈,楚楚可怜的小声道:“苏珂,我好怕啊,你说要是沧海郡的那位姑姑来了怎么办?她是你的护道者,以她老人家的脾气,我定是又要受那雷剑之苦了。”

    苏珂恼羞成怒,可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死死咬着唇角,忍受着韩亚君不安分的小手,在自己的身上胡乱的摸着。

    “咦,多年不见,好像真的有些变大了呢。”

    “啧啧,这肌肤,苏珂你要告诉我,这些年你都是用的什么护肤品?”

    “瞧瞧这这大长腿,摸上去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哈,啧啧,还有这小屁股,真是又翘又挺啊!”

    ……

    ……

    竹林小楼,有清风吹来,庭院竹涛滚滚,幽静空荡。

    这里是乾元阁中央的竹林小楼,向来住着德高望重的教习先生,只求竹林幽静,可修身静心。

    可此时这处小楼却不停地传出闲言秽语,让人害羞的声音,以及女子很是嚣张的笑声。

    让人甚至恍然以为,是不是又来到了东临河的浔阳楼?

    “东临河的浔阳楼?”

    韩湘君衣衫半露,大摇大摆的躺在床上,她低头看着已经有气无力的苏珂,很是潇洒的笑道:“小时候父亲就跟我说过,我家没有男人,就要拿我当男的养。我是没有办法反对,也没有理由反对,因为我也喜欢这样。这么多年出门游历,不要说东临河的浔阳楼,就是郢都的天字第一号,我都是绝对尊贵的vip会员。”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撩起苏珂汗水打湿的刘海,说道:“不过说到底,我真的很希望我是个男的,因为我们颍川郡真的不需要女子,需要的是一个独当一面的男人,可以成为整个颍川郡的王。”

    苏珂小脸红润,她睁开眼睛,眸光杀意凛然,冷声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当然没有关系。”韩湘君嘴角噙着笑意,道:“我们颍川郡地处岭南,虽也是千世之家,可自春秋战国以来,就是久战兵家必争之地。这些年下来,颍川郡的军事力量虽然得到提升,可内政的消耗已经空前乏力的可怕,父亲年年上书请奏,可郢都楚王却是只字不提。”

    “这跟你确实没有什么关系,我们颍川郡就算将兵符献给楚王,我估计也比不上你们沧海郡丝毫!”她看着苏珂,讥讽道:“当年能将那件东西都献给楚王,你们果然是至亲!”

    “你找死!”苏珂双目明亮,有剑意萦绕,草木生命气息弥漫。

    韩湘君微微一笑,不惧草木剑意,她伸手搂住苏珂,道:“我估计整个世间,包括那位整日护着你的姑姑,也没我能了解你。”

    “韩湘君,你真不怕我杀了你吗?”苏珂抬起头来,很是认真的说道。

    “你能杀的了我?”韩湘君撩起耳畔发丝,她看着苏珂,摇头笑道:“以前也许可以,不论实力还是权利,你杀死我完全可以不惧颍川郡,就算楚王也不会说什么,就像当年你把三皇子打的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样子。”

    “可惜现在不行,因为你已经没有这个实力了。”她眼帘低垂,有些心疼的看着苏珂,道:“我实在有些不太理解,思过崖里面的秘境,绝对可以封杀任何试图破坏规则的人。”

    “你甘愿冒着死亡的危险,也要闯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珂沉默下来,她想了想,也有些不太清楚自己的心情,只是觉得那日自己似乎就应该持剑破开秘境,就应该草木剑意斩断那条水流,取走那块石碑,就应该将那少年救出来。

    即使如今自己元气尽散,可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你怎么不说话?”韩湘君看她有些失神,就伸手拍拍她的小脸,问道:“是不是傻了。”

    苏珂抬起头来,发丝有些凌乱,可眼眸的剑意凛然充沛,她忽然笑了起来,问道:“韩湘君,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韩湘君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可又不清楚为什么,就问道:“什么问题?”

    “我就是想问问你,”苏珂双眼微微眯起,她看着韩湘君,眸光忽然冷冽,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一脚踹向她的腹部,声音清冷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想要怎么死?”

第三十四章和亲

    韩湘君生于颍川郡韩家,虽也为千世之家,可历代没有出过真正的大人物,军功与荣耀在长久的时间里,此消彼长。让本该世袭的郡王爵位,也早早在当年就让楚襄王削藩,止步于侯爵。

    韩家至今虽仍然掌握颍川郡,可终归跟许多郡县一般,郡王爵位早已不在,名存实亡,不过只是郡候而已。

    整个楚国真正的郡王,屈指可数,就如同岭南清河郡,徐家历代军功可保爵位不减丝毫,祖宅道石磨砺出的剑意,让这代清河王徐正萍,实力也是王侯。

    虽是如此,可颍川韩家本就千世之家,掌握楚国一郡之地,即使不过侯爵,可依然荣耀至极。

    韩湘君自幼生于韩家,荣华富贵,钟鸣鼎食,这是普通人千世不曾修来的福气。

    可对于她来说,一文不值。

    “我很想死,从出生的时候就想死,”她衣衫半露,如雪白皙的香肩,半倚着沁凉的竹凳,薄薄的唇角溢出鲜血,道:“你若有能力,那就杀死我吧!”

    苏珂有些摇晃的站起身来,刚刚那一脚已经将她的力量全部用完,让韩湘君至少可以消停几日的时间。

    可自己也不好受,她挺着有些虚弱的身子,将衣衫的环扣系好,抬眼看着地上的韩亚君,有些不可理喻的说道:“韩湘君,你真是个疯子!”

    “哈哈,我是疯子!”韩湘君天青道袍有些凌乱,衣衫半解,甚至可以见到里面的那抹白腻,可此时她却毫不在意,嘴角微微翘起,讥讽道:“我韩亚君就是一个疯子,不只我自己是疯子,我们颍川韩家都他妈是疯子!”

    苏珂有些难以置信,她看着韩湘君,道:“你刚刚欺负我那么久,我都没有疯掉,我只是踹了你一脚而已,你至于这般不要脸?”

    “不要脸!”

    “对对对,就是不要脸。”韩湘君不顾道袍滑落,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就有些狼狈的爬到床边。她眼圈微红,抱着苏珂的小蛮腰就哭了起来,声音凄婉可怜,道:“颍川韩家就是不要脸,他们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父亲!”

    苏珂有些微微发怔,她深吸口气,眼帘微垂,温柔的捧起韩亚君的俏脸,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湘君双眼微红,一张俏脸早已哭的梨花带雨,消瘦的香肩不停颤抖,可即使如此,她也不过只是摇头抽泣,沉默不语。

    “不对,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苏珂眉头微皱,两人自幼相识,虽说打打闹闹,可若说自己真正称得上朋友的人,韩湘君自然算是一个,若不然自己受伤以后,也不可能来寻她帮助。

    只是不清楚向来性格开朗,面对生活总是不屈的韩亚君,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能让她打击如此之大?

    “你若现在不说,将来可能会后悔一辈子。”苏珂眼帘微垂,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认真说道。

    韩湘君微微一怔,她能感受到苏珂指尖传递过来的温暖,让最近生活在痛苦选择中的自己,仿佛真正找到主心骨一般坚定。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毫不迟疑,道:“颍川韩家让我去和亲。”

    “和亲?”苏珂眼眉微挑,疑惑道:“跟谁和亲?”

    韩湘君冷笑道:“韩家那帮不要脸的老东西,自然是想为了拍楚王的马屁,准备送我去大河洲和亲。”

    ……

    ……

    郑丹阳走了以后,许青云将碗里的饭菜慢慢吃完,然后就坐在床上开始发呆。

    他眼帘微垂,瞧着地上松木制成的地板,结实而光滑,想着蜡油定是刚刚打上不久,里面始终有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想着这地板冬暖夏凉,定是花费了不少价钱。想着这件小屋虽然小了些,可胜在雅致干净。他想着……

    许青云想了很多,可唯独不愿去想郑丹阳的事情。

    “已经睡了这么长时间,是时候应该出去走走了。”他不愿继续在屋里待下去,就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此时已经正午,阳光微暖舒适,清风徐来,吹过许青云的脸颊,他眼帘低垂,有些恍然,还不太适应屋外刺眼的阳光。

    良久过后,周围逐渐清晰,这里是一片长势茂盛的树林。有山石倚靠,泉水叮咚,一座座精致的木屋坐落在林间,不时有人影晃动,吵闹喧嚣的声音传出。

    “这里应该就是书院学生住的地方。”许青云走出院落,眼前就是一条幽静的林间小道。

    两边都是古树林荫,可以遮挡中午炙热的阳光。

    他在林间慢慢的走着,清风徐来,林间蝉声微微鸣动,再往前走就是两条岔路。

    一条通往那日的青石小巷,一条通往似乎是上山的道路。

    许青云犹豫半晌,走向那条青石小巷,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自幽静蝉声鸣动的古林,再到喧嚣吵闹的市井小巷,有种恍然如隔世般光影交错。

    出世,入世。

    只不过百米间的距离,许青云似乎有些体会到真实的人间。

    “修士也是人,也需要五谷杂粮,尝尽人间百态,这落仓书院将书院的第一段路程,建造成人间的市井小巷,就是要让学生们体会到真正的人情味,不会因此而遗忘本心。”

    他看着眼前喧嚣热闹的小巷,不敢想象洛仓山竟然会有如此地方,往来叫卖的喧嚣声音,有老板临街贩卖草鞋,有拿着胭脂各路推销的妙龄女子,也有茶馆酒楼书社,应有尽有,甚是热闹。

    许青云看着那些游玩在小巷里的学生,不禁心生感慨道:“这好像就是当初剑主那老头,整日跟我说的步行街吧!”

    “步行街,只许步行的街道?”一道女子的声音,忽然在他背后响起,带着略微新奇的语气,道:“咦,好像有点那么意思啊。”

    许青云蓦然回首,只见林荫古道,有少女衣着长裙,黑发如墨,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她抬起头来,脸颊很小,让她的五官看上去很精致,也很美丽。

    “这里,对,就是这里。”

    少女小手摇着青罗小扇,指着远处的青石小巷,对其身后的人说道:“记住,这里以后就叫步行街了。”

第三十五章一言不合就送人

    白云悠悠,清风徐来,林间古树摇动枝头,阳光错落的洒落下来,满地都是斑驳的影子。

    少女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衣着鹅黄色的连衣长裙,头发很可爱的盘在脑后,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皙而精致,清淡舒雅的柳眉,还有那双明亮犹如星辰瞳孔。

    她就站在阴凉的树荫下面,手摇着一把青罗小扇,指着远处的青石小巷,很是嚣张的说道:“三德子,回去跟我爹说,以后这里就叫步行街了!”

    几名衣着皮甲的男子,在少女背后持刀而立,静默不语的样子仿佛有股坚固的气质,沉静而不动。尤其为首男子,脸颊黝黑,虽然不过三十余岁,可目光坚毅,气势最具沉稳大气。

    他上前恭敬说道:“小姐,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若不然老爷又该派人出来找咱们了。”

    许青云眉头微挑,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依然能够感受到眼前几名男子的气势,不差那日祁水楼船上的楚国兵甲丝毫,至少也应该是‘守拙’境界的修为。

    ‘守拙’境界,给人看家护院?

    这不是不可能,只要拥有足够的代价,甚至超凡都肯为你拔刀,就如同那日清河王徐正萍,若没有足够的代价,即使楚王也难以让一位已经‘超凡’出手。

    可此地不过是落仓书院,他实在有些好奇,眼前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还带着这么多的保镖上学。

    “住嘴,李尔德,你要记住你现在的主人是我。”小姑娘抬头挺胸,嘟着红润的小嘴,有些赌气的说道:“我再最后告诉你一遍,以后我的任何事情,你都不需要有疑问,只需要照办就是。”

    李尔德脸颊黝黑,浓眉大眼,在树荫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犹豫片刻,沉默的点点头,声音低沉的说道:“我会按照小姐的意思,去跟书院里的人沟通,将这条小巷改名为‘步行街’。”

    “沟通?有什么需要沟通的?”

    小姑娘抬起尖尖的下巴,手持青罗小扇,遥遥指着远处的青石小巷,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意味,很是嚣张的说道:“整个落仓书院,当年都是咱们朱家赞助的,这还有什么需要沟通的?”

    本已经打算要走的许青云,闻言于此,抬起的脚步又默默的放了下来,不禁摇头叹道:“原来如此,也许只有陈留郡的朱家,能有如此财大气粗的气魄。”

    陈留朱家,可谓富甲三朝,财富可敌诸国。

    朱家兴衰的根基不在修炼,而是在于世代经商于天下,是真正意义上的富可敌国。

    家族钟鸣鼎食,奢侈至极,古塘就曾有诗人,言诗讽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可不得不承认,陈留郡的朱家,是诸侯们都要巴结的对象,因为就是王侯也有缺钱的时候!

    许青云前世生于大河洲,对于陈留郡的朱家不太了解,只是当年在蜀山剑阁的时候,总是能够遇到朱家赠送来的上等玄铁,以及价值不菲的酬金,想要剑阁的人帮其铸剑。

    财大气粗,是前世许青云对陈留朱家的第一印象。

    正如许青云此时,他瞧着小姑娘那副指点江山的样子,想着这样一个有钱的主,果真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不愿过多停留,他想先去青石小巷走走,可刚抬起脚步,就听着小姑娘清脆的声音。

    “喂,兄台,请留步!”她摇着小扇,喊着。

    许青云停步,转身看着她,想了想,有些天真的说道:“漂亮姐姐,你是在叫我吗?”

    不过七八岁的他,眼睛黑亮,有些婴儿肥的脸颊,还有眉间秘境留下的那道剑痕,犹如朱砂般可爱,让他装傻卖萌的本事更上层楼,若是让赤吾青蛇见了,定然又要恶心的喷死他。

    可小姑娘却是心花怒放,双眼弯弯如月,红润的小嘴浅笑嫣然,本想要上前抱抱这个可爱的小弟弟,不曾想李尔德挡在她的面前,顿时怒道:“李尔德,你想干什么?”

    “小姐,请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李尔德身高魁梧,挡在她的面前,犹如一道坚固的墙壁。

    “你说什么?”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她看着眼前的李尔德,实在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我要干什么事情,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不是我。”李尔德摇摇头,说道:“是老爷下的命令。”

    “你够了,李尔德。”她抬起头来,看着李尔德黝黑的脸颊,有些讥讽道:“不要再用我爹压着我,现在我爹不在,就算他在我面前,你认为我会听他的话?”

    李尔德怔了怔,有些不清楚应该说些什么。

    小姑娘高高的抬起头,冷哼一声,推开他就走了过去。她的样子骄傲而自信,尖尖的下巴抬得很高,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白皙的颈部,声音也很是潇洒,高冷的说道:“回去告诉朱老九,我朱凤不需要有人保护。”

    李尔德几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可朱凤依然骄傲的走着,她来到许青云的面前,低头看着眼前可爱的少年,就像发现一件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左捏捏右掐掐,甚至伸手点了点他眉间的那道剑痕。

    “真好玩,你这是画上去的吗?”

    “咦,小弟弟,你用的什么朱砂,为何不掉色呢?”

    ……

    ……

    许青云呆若木鸡,他茫然的抬起头,眨了眨眼睛,问道:“姐姐,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啊!”

    朱凤一拍额头,恍然大悟一般,慌忙在自己身上摸索,不一会拿出几块成色十足的玉佩,道:“我刚刚想起来,步行街的名字是你起的,这是你的报酬,不用客气,小弟弟这些玉佩以后就是你的了。”

    许青云握着手里的几块玉佩,只觉得古玉沁凉,色泽湿润,有股蓬勃的力量不断传遍全身。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李尔德等几人大声喊道:“小姐,万万不可,那可是老爷亲自给你准备的血玉,怎可轻易送人!”

第三十六章大燕

    许青云有些微微发怔。

    他眼帘低垂,看着手里的几块玉佩,沁凉的感觉,就犹如一股新鲜的血液,让人全身血脉喷张,精神焕发。

    “这是,这是……血玉?”

    “这当然是血玉。”

    朱凤微微抬起头来,她就连说话的时候,都是这般骄傲,道:“这是我父亲在大河洲帮我收来的血玉,看你投缘,就拿去玩吧。”

    她虽说的轻描淡写,可许青云又不是真正的小孩,深知这血玉来历非凡,即使在盛产血玉的大河洲,也只有那八百里红河古城的水底,十几年方能见到几块血玉而已。更不要说在这中原腹地,即使陈留郡朱家富可敌国,可对于这等血玉依然是可遇不可求。

    “这……”

    许青云有些为难,他抬起头来,看着朱凤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把这几块血玉放在心上,不禁心生感慨。富二代的世界,果真不是咱们可以懂的,一言不合就将这等血玉送人,难不成这也是一种精神享受?

    既然人家不在乎,他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将血玉收好,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可爱的笑脸,眨了眨眼睛,很萌很真诚的说道:“姐姐,你是个好人,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朱凤心花怒放,她自然清楚那几块血玉的价值,可我们朱家就是有钱,送人礼物向来都是朱家的习惯,就算她爹朱老九在这也不怕,只要她自己开心。

    “不行,小姐,那是老爷给你的血玉,怎能如此轻易送人?”李尔德几人走上前来,他们可以容忍自家小姐的任性,可却不能容忍有人将血玉拿走。

    他们挡在许青云面前,人高马大,守拙境界的气息,显得愈发沉重犹如巍峨的高山。

    李尔德探出手来,对许青云说道:“将血玉拿来。”

    “放肆,李尔德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朱凤挡在许青云的身前,拦住李尔德等人,有些生气的抬起头,目光满是愤怒,道:“你们是我的侍卫,既然我说什么你们都不听,那还跟着我干什么?”

    “小姐,这血玉是老爷……,”李尔德沉着脸,可依然耐着性子,出言解释。

    “住嘴!”

    朱凤眉头微蹙,她看着李尔德几人,道:“我送人礼物怎么了?我朱家向来有送人礼物的习惯!不只是我,当年朱家老祖曾千金买马骨,我祖父当年也一样将铸剑石送给剑阁。”

    她冷眼扫过众人,冷笑道:“就连我那老爹,不还是宝剑送美人吗?”

    “那浔阳楼里的李东师,手里拿的不正是我家的‘红鲤’古剑?你当她是在我们府上捡的?这种事情怎么不见你们去管?我不过就是送人几块血玉,你们就这般跟我放肆?”

    李尔德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办,因为他们觉得小姐说的其实很有道理,朱家不是向来喜欢送人礼物吗?别说就这几块血玉,当年朱家真正大气魄的时候,送的可是实打实寸土寸金的山河。

    可若是就这般简单过去,他们回去又实在没有办法交代,李尔德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小姐,血玉的事情……”

    “放肆。”

    朱凤勃然大怒,她看着李尔德,疾言厉色道:“李尔德,你若是再敢多说一句,就立刻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回燕国放马去。”

    李尔德脸色铁青,黝黑的拳头紧紧握起,他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眼眸满是深邃的冰冷,可最后却只能沉默不语。

    “滚下去!”朱凤眉头微蹙,有些不悦的瞪了他一眼,道:“不要妨碍我们逛街。”

    许青云震惊的不可思议,这可是守拙境界的强者,在朱凤这个娇柔的小姑娘面前,竟然乖得就像个小孩子一般。

    只能再次心生感慨,富二代的世界,简直就是难以想象!

    他自顾感慨,可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小手让人握住,掌心温软而又有力,耳边传来朱凤气恼的声音,道:“愣什么愣,咱们逛街去。”

    许青云真的有些愣了愣,本想婉言拒绝,可怀里还揣着人家刚送的血玉。

    拿人手短,正好手还在人家手里握着,他也没有丝毫拒绝的理由,只能点头认命,道:“好,咱们去逛街。”

    “对,逛街,就逛刚刚你说的那个步行街。”朱凤小手一挥,很是大气的说道。

    “额,这里以后就叫步行街了?”

    “没错,这事我说的算!”

    ……

    ……

    林荫小路,古树摇晃枝头,满地都是斑驳的样子。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李尔德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他眼帘低垂,似乎在想着什么。

    “大哥,咱们怎么办?”另一名男子上前说道,他看着朱凤离去的背影,目光有些怨恨,道:“大小姐说话也太狠了,就算老爷也没这么说过咱们。”

    “不说,不代表不这么想。”李尔德沉默良久,忽然抬起头来,目光有些恍惚,声音低沉,道:“咱们能在大燕死里逃生,来到楚国这等清静之地,已经很不错了,让人说两句又能如何?”

    “可这根本就没把咱们当人看啊!”几名男子脸色阴沉,来到楚国已经许久,可依然有些难以适应。

    “谁说咱们是人了?”李尔德双眼微微眯起,他看着两人远去青石小巷的背影,目光幽幽,声音低沉而又清亮,道:“记住咱们的身份,现在不过就是朱家的几条狗而已,既然要当狗,就要给我好好的当,收起你们在大燕养尊处优的心思,”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有些难以接受,当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其实真的很难在这般如此卑微。

    可现实就是如此,犹豫良久,他们只能点头认命道:“大哥,咱们在大燕什么事情没经历过,既然你说装狗,那咱们兄弟几个就装狗,看他们朱家能把咱们怎么样!”

    “记住,不是朱家要把咱们怎么样。”

    李尔德抬起手臂,透过明亮的阳光,甚至隐约可以见到胳膊上深邃幽蓝的刺青。

    那似乎是一只狼,

    草原上的孤狼,他抬头看着远处的朱凤,声音低沉的说道:“咱们既然能从大燕死里逃生,就要清楚自己的位置,保护小姐甚至高于咱们的生命!”

    “只有这样,咱们将来才有可能杀回大燕!”

第三十七章两枚吃货的本质

    李尔德等人商量如何谋取朱家利益,以备将来可能再次杀回燕国的打算,可真正能够得到的机会,不说是微乎其微,也不过就是将这种斗志消磨在漫长的时间里。

    “这帮燕国来的马夫,真当我们朱家人傻钱多,走走过场就想着要好处,简直就是一群白痴。”

    幽静小路,有翠竹松柏摇晃枝头,夏蝉微微鸣动,朱风左手轻摇罗扇,右手牵着许青云小手,边走边不满的嘟囔道:“我爹也真是的,不就是过上个学而已,至于给我找这么多白痴吗!”

    “白痴?”许青云睁着萌萌的大眼睛,故作吃惊道:“我看他们很厉害啊!”

    “笑话!”朱风抬起头,她目光充满骄傲,很是嚣张的说道:“他们那样也算厉害?”

    “嗯,嗯,我就觉得他们挺厉害的!”许青云眨了眨眼睛,不停点头。

    “厉害个屁!我们朱家有钱,比他们还厉害的人都请得来!”

    朱风闻言停住脚步,她拧了拧秀气的柳眉,想了想,竟然出人意料的开始说教起来,苦口婆心道:“弟弟,你现在还小,人心险恶,不是你能明白的。”

    “我们朱家虽然有钱,可有钱人自然有着有钱人的心思,李尔德他们虽然没钱,可自然也有他们的心思。”

    “他们想的那些事情,不是寻仇,就是躲债,这种事情不只我爹看得明白,我们朱家人哪个不是心知肚明?总想着在我们朱家谋取好处,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朱风说到此处,薄薄的唇角噙着冷笑,讥讽道:“可他们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一帮燕国草原放马的兵痞,还妄想谋取我朱家的好处,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许青云有些恍然,朱家世代经商,岂止是有钱那般简单?对于经络天下,洞察人心恐怕早已达到极致,又怎会看不清这些人想的什么?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咱们去逛街。”

    朱风不想再多说什么,就带着许青云走向青石小巷,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从幽静的林荫小道,来到喧嚣热闹的青石小巷,让人真的很有种恍然隔世般的错觉。

    “师姐,这青石小巷真的是你家的吗?”许青云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青石小巷。

    古道悠悠,漫长岁月留下的青石,铺砌成的笔直古道,宽阔而又厚重。两边都是鳞次栉比的商铺,酒旗横幅摇曳招展,往来人群都是书院学子,络绎不绝,喧嚣吵闹的声音充满市井气息。

    朱风看着眼前的青石小巷,很是骄傲的抬起头来,道:“虽说不是我家的,可却是我家赞助的,里面的商行有八成是我朱家的人,整个洛仓书院的柴米油盐,都要从这青石小巷往来运输。”

    许青云很是配合的竖起拇指,赞叹道:“厉害!”

    “哼,那当然!”

    朱风喜欢这种感觉,双眼弯弯眯起,抬起头来,骄傲的说道:“走,姐姐带你逛街去。”

    都说逛街是女人的天性,许青云对此毫不怀疑,自打走进青石小巷,街边的商铺只要是吃的玩的,朱风全都来者不拒,这也让他亲切见识到富二代的购物本质。

    不求最好,只求最贵。

    “姑娘,这是芙蓉坊里上等的嫣花脂,只要在你这漂亮的脸蛋上轻轻一抹,保证红扑扑的惹人怜爱。”

    “哎,姑娘,看看咱这布料,质地柔软,穿着舒适清凉,这可是咱们商队特意远赴蜀国,千里迢迢运来的上等蜀锦。”

    “公子,小姐,咱们里面请,郢都有名的王致和臭豆腐,配上豆花辣椒,绝对清爽可口。”

    ……

    ……

    两人兜兜转转,这走走,那看看。

    许青云以为可以控制自己的饮食,在口舌**面前摇头说不。可真当一份份色泽诱人的特色小吃,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可以阻挡的?

    没有丝毫犹豫,两人大吃特吃,本就是爱吃之人,宁可错吃,也不要放过一个。

    “嗯,这臭豆腐真不错。”

    “啊呀,你不要抢我的烤冷面。”

    “咦,这里还有烤冷面?”许青云惊奇,道:“我以为只有蜀山才有呢?”

    “废话,你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商行!”朱风白了他一眼,也不忘咬口哈密瓜,道:“咱们洛仓书院虽说在楚国不是特有名气,可怎么说也是南山、陈留两郡的直属书院,里面的东西不说精挑细选,可也都是各郡县出名的东西,怎会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姐姐,你跟我说这么多,其实我有些听不懂,也不太想听。”

    许青云拿起桌上的玉米,大快朵颐的啃了几口,嘴里都是东西,说话就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因(呢)为(挪),我(喔)只(仔)想(抢)多(喝)吃(吱)点(的)啊!”

    朱风很是认真的想了半晌,半知半解,可也明白其意,竟然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只是目光灼灼有神,似乎已经将他引为知己,很是认同的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吃就吃,不应该想其他的事情。”

    她说完就拿起桌上的鸡腿,狠狠咬了一口,道:“就是这个味道!”

    本就娇艳可人的小姑娘,小小的脸颊,明亮的黑色瞳孔,可此时颇具霸气的咬着鸡腿,红润的小嘴上满是油腻,让周围书院往来的学子,目瞪口呆。

    “这,这是咱们书院的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反正我是没见过。”

    “哎呀,真是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如此貌美的小姑娘,在这等地方吃的如此狼狈,简直就是犹如斯文啊。”

    “兄弟,你可别在那里装人了,我看你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

    ……

    ……

    周围人群的议论声音,对于两个真正的吃货,简直就是没有丝毫威胁,依然谈笑风生,吃的酣畅。

    “嗯,吃点韭菜,这可是好东西,你以后会懂的。”朱风将桌上的韭菜推给他。

    “额,”许青云接过韭菜,想了想,又将桌上的木瓜递给她,道:“呐,这个木瓜给你吃,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朱风愣了愣,本想发火,可却又忍不住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胸,最后只能选择沉默的接过木瓜。

    “人小鬼大,不是什么好人。”她愤愤的说道。

    “姐姐,我只是送你木瓜吃,你为什么这么说我?”许青云小嘴一根一根的吸着韭菜吃,眨着自己天真的大眼睛,很是无辜的说道。

    朱风有些语塞,想了想,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许青云露出两个酒窝,笑道:“我是许青云,许多的许,青云之志的青云。”

    朱风点点头。

    她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街道忽然传来一道惊怒的声音:“许青云,你竟然还没死!”

第三十八章不懂!

    如果说,整个洛仓书院最想着许青云死的人,除了当初那位来自楚国郢都的赵三醒,虽然畏惧于苏珂的背景力量,可也因为修为地位使然,不屑于对一个七八岁的少年过多关注。

    显然,能在此地咒骂许青云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东院那位整日喜欢给人占座的杜微。

    他衣着灰色的长衣,看上去有些陈旧,不复当初般意气风发。眼圈发黑,神情说不出的憔悴。可当他看着许青云的时候,却是怒目圆睁,充满了怨恨以及浓浓的恨意。

    “许青云,你竟然还没死!”

    这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即使在喧嚣吵闹的青石小巷,也显得格外的突兀,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的难以接受。

    落仓书院历史悠久,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开始在南山、陈留两郡授课解惑,直到西楚立国,百废待兴,朱家豪掷千金,建立两郡规模最大的书院。

    不止是修炼成道,当然还要入尘世,学百家之长,诗书礼仪不可缺少。

    他们很多都是两郡的世家子弟,平常虽然有些嚣张跋扈,可世家礼仪代表着的却是自家的颜面,平时就是装也会装个谦谦君子,何时在这等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如此怨毒的言语,惹人耻笑?

    小巷街道有些莫名的寂静,不只是那些书院学子,还有商铺卖货的老板小二,也都是忍不住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不知不觉间,他们就让出一条道路,可以让杜微站在那里,显得特别的万众瞩目。

    许青云自然也是认识杜微,那日发生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许多天,可此时想起,还依然历历在目。

    可认识,不代表就要说话,他也可以拒绝。

    许青云没有搭理他,继续吃着碗里的韭菜,同时还不忘记拿几盘木瓜,给朱凤递了过去,嘱咐道:“姐姐,你要多吃一些木瓜,这对你可是大补啊。”

    朱凤气恼,本想拒绝,可想了想,还是将木瓜接过,狠狠的咬了两口。

    两人自顾吃着自己喜欢的美食,许青云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的样子很是酣畅。如此比较,世家出身的朱凤,就显得很是优雅,拿起一只羊腿,手起刀落,羊腿上的细肉就切成了肉丝,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刀锋点在肉丝上,送入红唇的小口,朱凤抿着薄薄的唇角,细嚼慢咽时候的样子,很是优雅诱人,将世家子弟的气质涵养,展现的淋漓尽致。

    “你们,你们这是……!”

    周围人群目瞪口呆,他们实在难以想象,本该剑拔弩张的事情,在面对两枚真正的吃货面前,简直就是这般不堪一击。

    杜微脸色本就憔悴,他已经很久没有上学,境界上的事情,因为没有老师指导,自己也不敢贸然修炼,一直都是停滞不前。

    整日除了在藏里抄经,还是在抄经。今日若非藏检修书籍,他也不可能来这青石小巷,改善下自己近日清贫的伙食。

    可当他见到许青云的时候,那种新仇旧恨全部交织起来的感觉,让杜微脸色铁青,就连手指都有些颤抖。

    他指着眼前的许青云,道:“我记得你去了思过崖,为何没有死在里面?”

    许青云依然自顾吃饭,只有朱凤眼帘微抬,似有些出乎意料的看了他一眼。

    可周围往来的书院学子,就实在没有办法平静,开始议论纷纷。

    “思过崖,啊,我想起来了!”

    “嗯?这少年,我怎么好像也有些印象!”

    “喔,这是杜微,这是东院那个杜微,让苏师姐罚去藏抄经的杜微啊!”

    “那这么说来,这就是那个思过崖面壁三个月的少年?”

    “他,竟然没死!”

    ……

    这句说的很是莫名其妙,先前杜微就曾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候大家只是认为他是个智障。

    可此时不得不说,这句话说的很是‘精准’!

    这少年为什么没死那?

    ‘思过崖’那种地方,真的不是简单的‘思过’,只要去过那里的人,一般意义上都是有来无回,若不然也不可能让大家说成‘死过崖’。

    当然,也有人回来的,据说是可笑的找不到去思过崖的路。

    “你没有找到去思过崖的路?”

    杜微脸色难看的可怕,也许只有这种解释,他双眼有些发红,目光死死盯着许青云,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大声吼道:“你定是没有找到思过崖的路!”

    “大师姐果然不公,让我去藏忍受那抄经之苦,对你不过就是名义上的惩罚,只是找不到思过崖,就又乖乖的滚了回来,这如何服众?如何让我杜微心服口服!”

    他说话的声音极大,怒目圆睁,几乎就是吼出来的。

    周围的人群噤若寒蝉,因为此事已经涉及大师姐苏珂,他们不敢再过多言语,只是看着杜微的时候,目光中不免有了几分同情。

    许青云眉头微皱,他不清楚杜微是不是傻?明知大师姐不可惹,为何还总是这般纠缠?若是真要计较得失,思过崖里面发生的事情,岂是他在藏抄抄经文就能比的?

    不说其他,只说剑海古道那把‘明理’,就险些要了他的命。

    他有些忍不住的抬起头来,睁着黑白分明的瞳孔,目光灼灼有神的望着杜微,问道:“师兄,你这是何意?难道非要我死在思过崖,你才开心?”

    杜微有些微微发怔,他不清楚自己应该怎样回答,可此时心里早已愤怒难平,吼道:“我恨不得你死无葬身之地!”

    声音极大,充满愤怒怨恨的情绪,即使陌生人也能感受到,杜微心里对许青云的恨意,真的已经入木三分!

    “你就这么恨我?”许青云有些意外,原来自己当初对他的打击如此之大。

    “你害我不能学习道法,整日在藏里抄写经文,境界修为停滞不前。”杜微说到底,不过也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心境不太成熟,本就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可那日发生的事情,却成为他的梦魇,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嘲笑他一般。

    他越想越生气,眼中怒火喷张,不知不觉间就来到许青云的身边,怨恨道:“你能懂得本已经修至启灵中境的我,在面对师门异样的目光吗?你能想象,让一个没有修为的孩童,打了一个响亮耳光的感受?你能想象,师姐那日落叶上残留的剑气,有多锋利刺痛?”

    “这些东西,你都不会懂!”

    杜微勃然大怒,众目睽睽之下,那只始终拢在宽大衣袖中的左手,骤然撩起一道刀光,声嘶力竭的吼着:“你给我去死吧!”

第三十九章我只是把刀还给你

    许青云的故乡,在遥远的大河州。

    那里是这个世界最动荡的地方,没有自成体系的文明建设,也没有古老的人文传承。有的只是八百里红河古城,十万里妖域故土,那里充斥着杀戮与荒芜。

    不只是生活的艰难,在没有前往蜀山剑阁求学的那段日子,许青云的经历只有刀光剑影,以及那些让人猝不及防的暗杀。

    就如同此时,刀光自杜微宽大的衣袖里撩起,这种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在场的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刀锋就已经斩向了许青云的咽喉。

    他能感受到杜微的杀意,果断而精准,可自己却没有丝毫办法阻挡。

    杜微修为已至启灵中境,对于元气的控制,早已今非昔比。而那把藏在衣袖里的短刀,因为蓄势已久,此时抬手气势,刀锋已然锐不可当,正是楚国洪武卫善用的撩刀式。

    撩刀,注重的就是蓄势。

    杜微压抑已久的内心,也许早在藏里他就已经开始蓄势。在忍受孤独抄写经文的时候,在忍受同门师兄弟嘲笑的时候,在自己脆弱自尊受到侮辱的时候。

    他就已经在不停的蓄势。

    这是蓄谋已久!

    手中这把短刀,估计也早就为许青云准备多时。

    此时杜微没有丝毫犹豫,蓄势已久的撩刀式,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下。

    起势,撩刀。

    有元气萦绕,刀锋撩向许青云的咽喉,杜微脸上突然有种病态的潮红,双目狰狞。

    似乎有些激动,也有种大仇得报的酣畅感觉,他忍不住大声吼道:“去死吧!”

    “真的!”

    “我看你就像个白痴一样!”看着他嚣张的样子,朱凤真的有些难以接受。

    杜微浑然未觉,依然撩刀起势,可就在势在必得,刀锋即将撩向许青云的时候。

    一块木瓜!

    也不是,应该是已经咬了两口的木瓜,上面还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排细小的齿印。

    就这样,很是顽皮的砸在了那把短刀上。

    看上去显得滑稽而又可笑,就像小孩子想要赶走缠着自己的疯狗,心血来潮,把自己吃的西瓜皮扔了过去一般。

    很随意,但很疼,短刀直接断成两截。

    杜微脸色铁青,他握着依然发颤的手,目光难以置信,然后又有些莫名其妙,最后甚至愤怒到难以言述。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是大师姐苏珂?还是那片萦绕剑气的落叶?

    他气的想要嘶吼,想要大声呐喊,可手上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紧牙关,额头冷汗直流。

    那该死木瓜砸在刀背上的力量,震得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可许青云此时全身都在颤抖,死里逃生,他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他能感受到杜微刀锋里的杀意,可却没有实力对抗。这不是上次那般只是教训,这次杜微是有着对自己的强烈杀意,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他沉默良久,先是抬起头来,很是感激的对朱凤说道:“谢谢你的木瓜!”

    朱凤似乎想起什么,扬了扬手里的木瓜,抿唇含笑,道:“这是你的木瓜!”

    “……”

    “……”

    一张方桌,两人面对满桌美食,发生如此事情,都依然能够继续谈笑风生。还有他们相互谦让木瓜的样子,看的众人真是目瞪口呆。

    “额,那木瓜真的这么好?”

    “我突然觉得,这木瓜会不会是什么法宝,若不然怎么可能砸断早已蓄势已久的短刀?”

    “喔,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

    ……

    木瓜可以砸掉蓄势已久的短刀,这等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就是那些刚刚来书院不久的学生罢了。真正有眼力,有修为的人,不难看出那木瓜里蕴含的元气,有多么精纯而又磅礴。

    用元气,砸掉杜微蓄谋已久的短刀,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真是难以想象,如此醇厚的元气,可以这般收放自如。”人群中自然就有这样的人,梁文道衣着华丽,面容英俊,眼眸黑亮而睿智,看上去玉树临风,很是潇洒。

    他来到木桌前,看着朱凤的时候,有些微微发怔,似乎想起了什么,迟疑道:“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朱凤吃着自己的木瓜,想着如此拙劣的泡妞技术,竟然还有人在用,自是懒得搭理。

    许青云反而抬眼看了他一眼,不过此时有些心烦,也不愿多说,只是低头看着杜微,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要杀我?”

    杜微捂着自己的手臂,看着许青云,目光怨恨,充满不甘道:“不杀你,不以平心中恨。”

    许青云微微一怔,恍然明白,原来两人间已经到了生死境地,他想了想,诚恳的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当初的做法,会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痛苦。”

    “你在跟我道歉?”

    杜微有些发呆,他难以想象许青云会跟自己道歉,可蓄谋已久的仇恨又怎会如此轻易原谅,不禁冷笑道:“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要楚国的法律干什么?”

    “你说的没错。”

    许青云很是赞同的点点头,目光满是悔意,有些遗憾道:“当初我若是知道你这般白痴,就应该一刀把你宰了!”

    杜微勃然大怒,想要挣扎着捡起地上的断刃,可手臂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冷汗直流,道:“你这个废物,若是没有这么多人帮着你,早就死在我的刀下了。”

    “真是白痴!”

    朱凤眼帘低垂,有些怜悯的看着他,道:“我帮的不只是他,当然还有你!今天若非我出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真当书院的规矩是摆设?”

    “只要他死,我又有何惧?”

    杜微抬头,目光死死盯着许青云,道:“我不信你永远都是一个人,也不信有人可以护着你一辈子。”

    “你说的没错。”

    许青云忽然低下头,他看着杜微,眼神冰冷,道:“可我答应你,下次见到你,直接一刀送你去地府。”

    “哈哈哈,真是可笑。”

    杜微怒极反笑,强忍着手臂的疼痛,哈哈大笑道:“你是在对我说话?”

    “一个还没有启灵的废物,想要一刀杀死我?”

    “这有什么不可能?”

    始终沉默的梁文道,忽然低着头,他捡起地上的断刃,冲着杜微问道:“这是你的刀?”

    杜微有些莫名其妙,可气势不能少,回道:“怎么,一把破刀你也想要?”

    “我不要。”梁文道摇摇头,道:“只是想把它还给你。”

    杜微眉头微皱,他有些不悦的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没有开口说话,就感觉胸口有些冰凉。

    一把断刃,穿胸而过。

    心脏甚至能够感受到刀锋的冰冷,生命的流逝,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只见梁文道手握断刃,面带笑容,对他很是认真的说道:“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只是想把刀还给你。”

第四十章梁文道

    杜微死了。

    他死的很是简单,断刃直接穿过心脏,鲜血自刀锋处流了满地。原本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此时脸色苍白的可怕,怒目圆睁,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样子,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这,这杜微就这么死了?”

    “啊,好吓人啊!”

    “天啊,怎么会这样!”

    ……

    ……

    说到底,落仓书院终归是读书求学的地方。

    这些大多来自陈留、南山两郡世家子弟的学生,他们虽然也曾见过生死,可那不过离他们太过遥远,有着家族长辈们的庇佑,心里充满安全感,又怎会这般如此突然的发生在自己面前?

    已经忍受不住这等血腥画面,那些求学于此的少女,本就年岁不大,又涉世未深,突然遭遇如此变故,小脸早就吓得煞白,连忙用宽大衣袖掩着眼帘,不敢看着如此画面,忍不住掩袖啼哭起来。就连那些平日书院嚣张的少年们,此时也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空气弥漫的血腥味道,让他们脸色苍白的可怕,甚至忍不住想要呕吐。

    “说到底,你们还是太年轻,自小就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根本就没有经过太多历练。”

    梁文道手里握着断刃,他看着已经死去的杜微,怒目圆睁,不禁眉头微皱,很是不悦的伸出手来,慢慢帮他合上双眼,道:“不要跟我说什么死不瞑目,也不要再来找我,因为这是你的刀,我只是把刀还给你而已。”

    他目光澄净如水,说话的声音也很是平淡,仿佛没有经历生死,只是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在此处谈笑温酒说人生。

    只不过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一个活着,一个已经死了。

    周围的人群已经有些慌乱,少女们面色惊恐,他们大多数还是刚刚走出家门,来书院报道的新生,很难接受眼前发生的事情,那些少年们也许还算镇定,稳住心神就跑回书院里面,想要禀告自家的师长。

    书院里发生人命,这绝对是大事。

    饭桌上的两个吃货,也早已放弃美食的诱惑,彼此相视一眼,都能看出眼底深处的震撼以及不解。

    许青云心里有些发寒,他望着坐在地上的梁文道,那杀人于谈笑间的悠然平淡,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他低声问朱凤,道:“你认识这个人?”

    朱凤眉头微皱,想了很长时间,摇头道:“不认识。”

    “你现在可能不认识我,不过你以后肯定不会忘记我的。”

    梁文道闻言,不在摆弄手里的断刃,他站起身来,都懒得看倒在地上的杜微,径直走向朱凤,可却让一道魁梧的身影拦住。

    正是李尔德,他不知何时回到朱凤身边,又也许从未离开过,只是此时目光冰冷的可怕,他看着梁文道,沉声说道:“如果你也想要一把刀的话,那就继续走过来。”

    梁文道微微发怔,他能感受到眼前男子的气势,沉凝而又厚重,境界修为定是不弱。不止如此,那双冰冷深红的眼眸,仿佛就是大燕草原上嗜血的孤狼。

    “真的要这样做吗?”梁文道想了想,犹豫道:“也许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想要伤害这位姑娘的打算,也许这只是我们的家务事。”

    “家务事?”李尔德嘴角噙着笑意,讥讽道:“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不成?难道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家?整个天下的事情,都是你的家务事?”

    许青云面露惊讶,想不到李尔德这等武夫,竟然也有这般伶牙俐齿的一面。

    朱凤却是始终蹙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梁文道,你是不是疯了!”可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出现一道身影,长发如墨,衣着宽大的宫装长裙,身段修长高挺,最为引人瞩目的还是这大红衣着。

    世间有女子喜欢白衣如画,可以显得青春干净。也有女子喜欢青衣如烟雨,亦如有着朴素简单的情怀。当然,也有女子喜欢黑衣如墨,那种低调高冷的酷酷感觉。

    可眼前女子,喜欢衣着大红。

    衣着想要配的起大红,不只是需要如雪的肌肤,当然还要有沉鱼落雁的姿容。

    若非如此,只能东施效颦。

    但她有这个资本,不只是单纯的美丽,那端庄严肃时候的样子,眉宇间自是有种凛然的气质。

    她看着梁文道,目光又扫过躺在地上的杜微,眉头微皱,道:“梁文道,你怎又这般无理取闹!”

    梁文道想了想,还是那般道理,诚恳说道:“姐,这是咱们的家务事。”

    “家务事?”

    她有些狐疑,目光扫过众人,只是看着朱凤的时候,忽然有些微微发怔。

    许青云自然能够感受到女子的目光,他忍不住抬起头来,问朱凤道:“你认识他们?”

    朱凤脸色有些煞白,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刚刚那男子说他叫什么了吗?”

    许青云想了想,道:“好像是梁文道。”

    “梁文道!”朱凤呆若木鸡,目光有些难以置信,不禁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朱老九啊朱老九,你真是千算万算,就连你自己的亲闺女也不放过啊!”

    许青云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目光只是望着那红衣女子。

    只见她沉默良久,对梁文道没有丝毫怨言,只是点点头,说道:“虽是自家事,可落仓书院也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

    “这点我自然知道。”

    梁文道点点头,他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杜微,道:“大不了我梁文道一命偿一命,也不能让人欺负咱家人。”

    红衣女子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就给他一个耳光,道:“收起你不负责任的言论,若是让你父亲听到了,定要将你抽死!”

    梁文道捂着自己的脸颊,虽然有些疼,可却没有丝毫不快,只是愁眉苦脸,道:“姐,那你说怎么办?”

    红衣女子想了想,说道:“先回郢都,这里的事情就先交给我。”

    “什么?回郢都!”

    梁文道有些不愿意,道:“我前几日特意从郢都来这求学,就这般让我回去?”

    红衣女子刚想说些什么,可忽然感觉地面有些震动,天空似乎也黑了下来。

    有数道人影自云海中掠过,为首男子面带怒容,声如雷震,喝道:“孽徒,你们哪也走不了!”

第四十一章生命的价值

    已经日暮时分,有晚霞如火,山风徐来。

    几道身影衣着宽大的黑色院服,在云海中急速掠过,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几人内心焦急的情绪

    “我看你们谁敢走!”人未到,声音犹如雷震,已经传遍整个青石小巷。

    “是卢白先生他们。”朱凤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已经逐渐到来的几人,目光有些担忧,道:“他们是东院的先生,在开学的时候就见过几次,这卢白为人虽是正直,可总是有些太过迂腐,言于律法甚至已经超过咱们那位苏珂师姐了。”

    许青云凛然,目光向前望去,只见为首男子长发须白,面容黝黑刚毅,举手投足间总是有种特别严肃的感觉。

    他气势汹汹的走来,看着已经死去的杜微,面色阴沉如水,道:“谁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寂静,没有人回答。

    正在此时,同来的几人忽然跑出一道身影,三十余岁,眉梢有些凌厉,她看着倒地已经没有生息的杜微,面色苍白的可怕,有些难以置信,喃喃道:“微儿,怎么会是微儿?你不是在藏里抄经吗?怎么会是你,这让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卢白眉头微皱,问道:“杜敛,你认识这少年?”

    杜敛抱着已经死去的杜微,悲从心来,泫然欲泣,道:“这是我哥独子,我又怎会不认识?”

    卢白脸色有些难看,他目光扫向周围,怒道:“你们把书院当成什么地方了?这种谋害同门的事情,你们也能做的出来?”

    杜敛抱着杜微冰冷的尸体,目光怨毒,狠狠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事是谁干的,赶紧给我站出来。”

    周围俱皆敛气屏声,可以感受到杜敛声音里的恨意,那种不死不休的语气,吓得他们不敢有丝毫喘息的声音。

    “是我。”

    沉默良久,梁文道抬起头来,他目光沉静,看着杜敛说道:“他是我杀死的。”

    “好,很好。”

    杜敛微微发怔,她深吸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杀意,笑道:“真的很好,你能如此诚实,真是一个好孩子。”

    梁文道回礼,很是诚恳的说道:“先生过誉,诚实守信是我们青少年的优良传统。”

    “哈哈,优良传统。”

    杜敛气的仰天大笑,她看着梁文道,不得不佩服此少年言谈举止,可想及此出,又低头看着已经死去的杜微,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的怒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她说完就站了起来,神情凛然而严肃,平静的目光,仿佛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宽大的黑白院服,让杜敛看上去有些娇小。

    可此时的气势,却不容任何人小觑,即使卢白也有些为难,他眉头微挑,有些迟疑道:“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冲动?咱们应该先把事情问清楚,再由上面定夺。”

    杜敛双眼微微眯起,凌厉的眉梢微挑,她看着卢白,嘴角噙着笑意,似是讥讽道:“若是你侄儿就像这般无故死去,我希望你也能如此平静。”

    “杜敛,卢师兄好心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同来几人劝慰道。

    “收起你们的好心。”

    杜敛自宽大衣袖中伸出手来,很小的手掌,看上去不似女子细腻光滑,而是有着很多长年握剑的茧,道:“我杜敛做事就是如此,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一人承担就是,跟你们没有丝毫关系。”

    手中虽然没剑,可剑意早已明心,她看着远处长街上的梁文道,说:“杀人需要偿命,欠债也需要还钱,既然你是一个诚实守信的好少年,我觉得你应给能明事理。”

    “既然如此,就请你还我们杜微一个公道!”

    杜敛说完,掌心有剑鸣响起,一道凛然的剑气骤然掠出,整条青石小巷有水汽弥漫,气势骇人!

    “将元气凝聚在自己的剑意里,这样即使手中没剑,也可以打出剑气。”

    许青云感受着这道剑气,里面蕴含的剑意,就犹如雨丝,阴柔而又肃杀,正是春雨剑意。

    滴水穿石,仿佛万千雨丝穿成一条线。

    这条线,就是春雨剑意,锐不可当而又带着穿透的力量,直接斩向对面的梁文道。

    这是一种境界的压制,也是一种至高剑意的碾压。

    梁文道还是太过年轻,境界不足,修为不够,他没有丝毫反应的机会,只是觉得周围的空气,突然间就潮湿了起来,水汽弥漫,犹如晨雾一般,让人看不清周围的事物。

    只有一条细线如雨丝,划过整片水雾,梁文道的生死全系于此。

    “住手!”

    生死时机,红衣女子怎能坐视不理,她境界颇高,可以看见那条细如雨丝的剑气。

    没有丝毫犹豫,同样一指点出,一道胜似晚霞的火红剑气,护住梁文道。

    两道剑气,势同水火,在空气中激烈碰撞起来,犹如水火燃烧,响起刺啦的水声,冒起白烟。

    “是你!”

    杜敛目光阴沉,她看着远处的红衣女子,心里有些难以言述的怒火,嘲讽,道:“原来如此,我说他怎会如此大胆,敢在落仓书院当街杀人。”

    “韩束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算明目张胆的护着他?”

    她看着韩束儿,目光有些嘲讽,充满讥讽的意味,道:“想要护着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在落仓书院杀人,就是想要挑战楚国律法的权威。”

    “你就这般想要我弟弟的命?”韩束儿衣着大红,白皙的肌肤在日暮的微光下,格外美丽迷人。

    她看着杜敛,道:“我可以给你很大的补偿?”

    “哦?很大的补偿?”

    杜敛双眼微微眯起,略感兴趣,问道:“你们韩家不是很有钱吗,先跟我说说有多大?“

    韩束儿稍稍沉吟,她很认真的说道:“很大的补偿。”

    “大燕征北将军府周济的八股手书。”

    “苏柳斋的剑法心得,”

    “也许我们韩家老祖的笔墨丹青,都可以。”

    ……

    ……

    周围人群忽然寂静的可怕,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世面,而是真正见过世面的世家子弟,方可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简直已经不是一条人命可以衡量的。

    甚至就连杜敛,都有些微微发怔,她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梁文道。

    想了想,很是认真的说道:“我不清楚他的命为何这般值钱。”

    韩束儿道:“有些人的命,其实就是这么值钱。”

    杜敛低着头,看着已经死去的杜微,她沉吟良久,忽然开口道:“虽是如此,可我侄儿的命,却已经胜过我的生命。”

第四十二章梁道君

    日暮西沉,青石小巷有些寂静,只有夏蝉鸣动,以及人们有些压抑的喘息声音。

    “岂有此理!”

    卢白早已忍无可忍,他脸色阴沉的可怕,看着眼前的两人,疾言厉色,道:“你们把我落仓书院当成什么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岂容你们这般讨价还价?”

    杜敛嘴角噙着笑意,她看着卢白,讥讽道:“卢师兄,既然有人已经可以明目张胆的出价,是不是以后只要想杀人,直接先问清楚价格,就可以不用在顾虑咱们大楚的律法了?”

    卢白面色凛然,神情自是严肃,义正言辞,道:“自是不可,我大楚的律法,书院的规矩,岂能如此儿戏?”

    “如此说来。”

    杜敛双眼微微眯起,她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梁文道,说:“就算他的命再如何值钱,可依然都是要死的!”

    “这是自然。”

    卢白沉吟良久,他虽不清楚事情的真正经过,可楚国的律法就是如此,书院的规矩也是如此,不禁沉声说道:“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在书院里杀人,是真的需要偿命的。

    即使在场的这些世家子弟,他们虽然年纪不大,平日里即使在如何心高气傲,飞扬跋扈。可世家子弟的底线,就是大楚那几条真正的律法,他们永远不敢越雷池半步。

    人可以残,却不可以死,在书院里想要杀人,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即使有人想要瞒天过海,可也要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能瞒过楚国律政园的生死簿。

    可能书院里的生活太过平静,青石小巷发生的事情,虽仓促,但却很是震撼。

    书院里杀人,杜敛先生的亲侄儿,这件事情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传遍整个落仓书院。

    小巷的街道已经站满人,就连远处酒楼的二层亭台,胭脂坊的屋檐楼顶,隔壁老王家的院墙鸡舍,也都站满了书院的学生。

    他们大多都是三三两两,也有成双成对的少男少女,当然也会有少男少男,带着吃的,喝的,爆米花,柠檬水,山楂片,应有尽有,就跟看电影一般热闹。

    就如此时那气质优雅的暖男师哥,手牵着相貌甜美的小师妹,不顾难闻的鸡粪味道,很是惬意的坐在蓬乱的鸡舍上面。

    “小师妹,你猜我今天带了什么?”

    “额。”小师妹慌忙的用衣袖掩着口鼻,很是艰难的说道:“师兄,难道你又带了上次在陈大爷那偷得地瓜?”

    “胡说,那是陈大爷给我的。”大师兄神秘兮兮的望了望,将怀里的东西取出,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家师妹的手里,道:“小师妹,快趁热吃,这是刚刚王婶趁乱给我的猪蹄,还热乎着呢。”

    小师妹欲哭无泪,她看着手里的猪蹄,对于自家师兄自是清楚,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大师兄,咱们虽然穷,可也不能总干这种偷人东西的事情吧。”

    “胡说什么!”大师兄怒目瞪她,道:“我那是拿,走的时候我都跟王婶说了,她也没有反对,怎能说我是偷?”

    小师妹哭笑不得,道:“就你那自言自语的声音,根本就不想让王婶听到。”

    “吃你的猪蹄吧。”

    大师兄很是不悦的瞪她一眼,此时青石小巷忽然响起一声剑鸣,他不禁拍手叫绝,赞道:“好凌厉的剑意!”

    剑意,自然是凌厉!

    杜敛的春雨剑意,主杀伐,追求剑意的穿透力量。

    她见周围人越来越多,已经失去原本的耐心,唯恐再生变故,掌心再次凝聚出一道剑气。

    这道剑气,即使修为不高的人,也可以见到那条细如雨丝的线。

    许青云能够感受到剑气里的杀意,他有些微微感悟,只觉得此春雨剑意,就如同那日老人说的,上善若水,水虽福泽万物,可也有真正的凶水。

    细如雨丝,只求将水之道,追求极致的春雨剑意。

    锐利而充满穿透力量,杜敛对于水之道沉浸多年,她懂得水的真正意义。

    有洪水大浪,以势压人,可却太过消耗元气。也有细雨绵绵,滴水穿石,虽没有惊天声势,可却充满杀机。

    她喜欢第二种,充满杀机而又绵绵不绝的剑意。

    春雨剑意,也正是如此,将剑道杀伐跟春雨的绵长相互结合,一条细长的雨丝。

    杀意凛然。

    韩束儿自然能够感受到这道剑气的强大,虽是如此,可修剑之人,自是不曾畏惧。

    她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发红,深邃的瞳孔有剑意萦绕。

    “你们都给我住手!”

    卢白怒发冲冠,勃然大怒,他感受着两道势同水火的剑气,怒道:“你们要清楚你们现在的身份,你们是我落仓书院的先生,看看你们还有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卢白师兄,刚刚可你说杀人偿命的!”

    杜敛双眼微微眯起,将掌心春雨剑气收敛入袖,道:“我现在只不过是在履行先生应该做的事情,为书院办事而已。”

    “荒唐!”卢白气的直瞪眼,怒道:“我虽说杀人偿命,可也不需要你来动手,这件事情,我需要禀告院长,他来断人生死!”

    “你们可能要失望了!”

    始终沉默的韩束儿,她站在日暮的微光下,闻言抬起头来,道:“这里没有人可以断我弟弟的生死。”

    周围人群有些鸦雀无声,他们清楚的知道楚国律法的严苛,实在不清楚眼前的韩束儿,到底哪里来的底气,竟然敢说出这等狂言。

    卢白也有些微微发愣,他清楚韩束儿的底细,可这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他想了想,问道:“我知道你是郢都韩家的人,楚国文渊阁的世家文臣,帝国行政人员是你们的事,可这件事情你们管不了,你又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韩束儿沉吟片刻,将梁文道腰间的那块玉牌取下,红绳挂在掌心,玉牌示众,道:“你们没有权利断我弟弟的生死,因为我弟弟的生死,只有律政园可以决定。”

    那块玉牌白色古玉,上面雕刻盘龙游凤,前面有篆文‘司政’二字,背面只有一个简单的名字。

    卢白本来没有在意,起先玉牌‘司政’两字让他眼皮微挑,可真正看到这名字以后,他不禁蓦然惊悚,有些难以置信道:

    “梁道君。”

第四十三章律政园

    楚国自春秋立国,以郢都为国都。

    国君楚威王在位期间,就将楚国朝政事务,军事问题,思政律法,三权分立。

    简单而有效,自春秋时期,沿用至今。

    楚国文渊阁,掌管大楚帝国的行政,是帝国政治,文化,商业的全部中枢。

    楚**机处,一直都是帝国丞相李斯大人执掌,不只是大楚帝国的军事问题,还负责影密卫等密碟机构。

    楚国律政园,自春秋时期就由阴阳家执掌,两位司命大人虽是女子,可却用着铁血手腕,掌管着整个帝国的律法思政。

    楚国律法,当然不只是针对平民,还有着大楚帝国的宗门修士,太学道院,行政官员,甚至还有王侯勋贵。权力之大,已然让人无法想象,这让阴阳家在楚国的地位十分超然。

    卢白自幼生于楚国,对于大楚律政园的特殊性质,他自然清楚的不能再清楚,可这些真的不足以说明什么!

    你律政园想要徇私枉法?

    他大可以去文渊阁告御状,不惧律政园丝毫。

    可当卢白见到白玉背面的那个名字,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今日就是多事之秋,落仓书院穷乡僻壤,怎又见识到如此人物。

    “梁道君!”

    “这是梁道君的玉牌,大楚帝国敢称道君的,也就只有阴阳家的那位家主了!”

    “阴阳家家主,律政园两位司命都要行礼的人物!”

    “我天啊,这梁文道会不会就是他儿子?”

    ……

    ……

    梁道君的名号,不只是卢白震惊的难以想象,就是那些看热闹的世家子弟,也是如雷贯耳,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梁道君,梁道君,”

    许青云看着远处的梁文道,想着这位定是有着什么大来头的人物,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梁道君是什么人?”

    朱凤面色平静,她心里似乎早已清楚,有些失魂落魄,道:“那是咱们都惹不起的大人物。”

    大人物,自然就是很大的人物。

    杜敛脸色有些难看,她强撑着自己的信念,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又欲言又止。

    她不清楚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因为此时自己说什么,都已经显得那般苍白无力,像梁道君这种人物,早已经超脱生死,不可在用凡俗的目光,等闲视之。

    她只能抱着已经冰冷的杜微,强忍着眼里的泪水,沉默不语。

    韩束儿抬起头来,她看着杜敛,道:“阴阳家掌管楚国律政园,也只有律政园能断阴阳家的生死。”

    这是楚国昭然若揭的事情,阴阳家的生死,一直都属于律政园的自家事情。就如同此时梁文道的事情,也就自然属于楚国律政园的事情。

    落仓书院没有权利插手律政园的事情,梁文道的生死也就全部都由律政园定夺。

    这虽然是明目张胆的徇私枉法,可这种徇私枉法,自古长存。不只是因为阴阳家地位超然,也不只是两位司命大人执掌律政园,更是因为阴阳家那位梁道君的存在。

    让人不敢有丝毫反对!

    “我们可以走了吗?”韩束儿问道。

    “这……,”卢白有些为难,自己平日在如何言于律法,可此时面对的却是楚国律法的主人。

    他想了想,道:“这件事情,我可能做不了主!”

    “我清楚这件事情,不是你能做主的。”韩束儿点点头,她目光扫向周围,冷笑道:“就连那些早就来到此处,却非要藏头露尾不愿意出来的长老们,他们也做不了这个主!”

    “你是知道的,咱们书院的长老,总是有些清闲。”卢白苦笑,他自然清楚,书院长老们的习惯。发生这种事情,估计他们早就带着花生瓜子柠檬水,在暗地里津津有味的看起电影来。

    “他们什么样子,我自然清楚。”韩束儿在落仓书院生活多年,她自然清楚书院那几位退休老员工的福利待遇。

    她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此事应该也就只有那位来自郢都的新院长可以做主了。”

    卢白沉吟片刻,道:“理应如此!”

    韩束儿抬起头来,她目光望向远处,那里是通往书院里面的林荫小路,沉默片刻,忽然大声喊道:“赵三醒,你说此事应该怎么办!”

    空荡,寂静。

    日暮微光,平日喧嚣热闹的青石小巷,此时显得有些寂静。良久过后,正当人们有些放弃的时候,一道声音低沉而又严肃,道:“可将梁文道押送郢都律政园,求来少司命手谕,我落仓书院方可不予追究。”

    韩束儿静静地看着幽寂的小路,想着郢都赵三醒的为人,果真老奸巨猾。

    将梁文道押解律政园,不就是将他送回自己家吗,求来少司命的手谕,一张文书,却将此事置于律政园,又可堵住书院悠悠众口,任何敢于指责书院不是的人,他都可以有理有据的反驳:‘你可以去找律政园啊,少司命的手谕,跟我们书院没有丝毫关系。’

    虽是如此,可韩束儿没有丝毫拒绝,这也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带着梁文道,回郢都律政园请罪!”

    梁文道即将离去,可脚步却忽然放缓,他回首望向远处的朱凤,说道:“你现在可能不认识我,但以后肯定会认识我。”

    朱凤有些微微发怔,她想了想,说道:“也许吧。”

    剧场已经接近尾声,在青石小巷看热闹的学生,也都开始简单的收拾着自己的卫生。

    瓜子皮,花生壳,很是熟练的装在垃圾桶里。

    坐在鸡舍上的两道人影,大师兄抬起宽大的衣袖,擦了擦自己嘴上的油渍,道:“怎么样?小师妹,王婶家的猪蹄好吃吧。”

    小师妹抿了抿唇角,幽怨道:“我怎么知道,你说帮我尝尝味道,结果吃下去就停不下来了。”

    大师兄有些稍稍愣神,他想着自己刚刚看的有些出神,然后就开始不停的吃,那种感觉就是——根本停不下来!

    “那个,……”

    他想着自己应该道歉,可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感觉人群一阵暴动。

    有一道剑气,细如春雨,在长街突然爆发。

    韩束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细如雨丝的剑意,直接穿过梁文道的胸口,血染长衫。

    这是阴阳家的人,这是楚国律政园的人,这是有着梁道君玉牌的人,就这般剑气穿胸而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韩束儿心生悲怆,勃然大怒,道“杜敛,你找死!”

    长街之上。

    杜敛拢了拢宽大的衣袖,她看着已经同样倒地的梁文道,目光讥讽,嘲笑道:“你弟弟的命值钱,可我侄儿的命,难道就不值钱了?”

第四十四章快意恩仇

    杜敛的春雨剑意,主杀伐。

    可她本人其实不善于杀人,在这个剑修为主的时代,没有随波逐流的投靠诸国宗门,只是偏居于落仓书院,授课解惑,对于剑道苦心孤诣,一直都是为人师表的先生。

    时至今日,杜敛早已习惯一个人生活,淡泊名利,心境超然。

    她喜欢独处山间青石,在春雨秋荷里提剑观雨,明心见性,让她的剑意愈发纯粹。只是偶尔会跟远在陈留郡的哥哥通信,信笺上说的也多为剑道上的感悟,以及自家侄儿杜微的近况如何。

    可这种生活,估计以后都不会再有。

    杜敛用她果决的剑意,告诉大家一个简单的道理,那就是生命的价值,不论你是王侯勋贵,还是世家豪门,在真正的死亡面前,都会变得一文不值。

    “她从开始就想着要杀死梁文道,不论他是谁。”

    许青云抬起头来,他看着远处那个形单影只的杜敛,很难想象这个有些娇小的女子,在面对阴阳家这等权势面前,竟然还能拥有如此果决而又凛然的内心,不禁心生感慨,道:“这种人的强大之处,就是那种不畏死亡的凛然剑意。”

    李尔德抬起眼帘,有些耐人寻味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再次回到朱凤身上。

    可就在那一剑过后,朱凤似乎已经失去意识,只是茫然的点点头,有些失魂落魄,心绪复杂。

    她看着远处倒在血泊里的梁文道,想要上前探寻情况,可又犹豫不决,不禁喃喃自语,道:“可能吧,但愿没有什么事。”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就连卢白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此时,他脸色涨的通红,目光复杂,心生感慨,道:“杜敛,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有些人,做错了事情,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杜敛抱着已经死去的侄儿,目光澄净,似是放下心中憾事,道:“梁文道给了你一刀,姑姑替你给了他一剑。”

    她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这一波,咱们应该不亏!”

    “疯子,真是疯子!”卢白脸色涨的通红,不禁破口大骂,道:“杜敛,你真是个疯子,你这是自寻死路,就等着阴阳家的报复吧。”

    “不等了,我现在就要走了。”杜敛将死去的杜微放在地上,伸手很是平静的整理衣衫,她看着卢白,说道:“卢师兄若是有心,就将我侄儿的尸体,埋葬在我经常打坐的那棵古树下。”

    她顿了顿,又摆摆手,很是洒脱道:“若是阴阳家的人不让,那就随他们好了。”

    “杜敛,你以为你走得了吗?”韩束儿抱着气若游丝的梁文道,闻言抬起头来,她目光充满愤怒,咬牙道:“我定要让你万劫不复。”

    “是吗?”

    杜敛双眼微微眯起,眸光有剑意凛然,她望着周围的人群,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道:“书院可以畏惧阴阳家,但没有理由要帮阴阳家,你现在不过孤身一人,有留住我的精力,不如去照顾照顾你那要死的弟弟吧。”

    韩束儿勃然大怒,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书院终究是书院,自己也不可能放任梁文道不管。

    她此时早已心急如焚,再也不敢耽搁下去,直接抱起已经垂死的梁文道。

    两人化作一道如霞长虹,急速像山下掠过。

    望着已经远去的两人,卢白愁眉不展,有些担忧,道:“韩束儿此去必将引来万千雷霆,你还是好做打算,莫要真的万劫不复!”

    “这点我自然清楚。”

    杜敛点点头,她目光望着周围的少男少女,想着已经死去的侄儿,心里不禁有些意兴阑珊,道:“在我刺出那一剑的时候,我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人生在世,本就追求长生。可若是因为畏惧生死,畏惧权贵而苟且偷生,即使万载不灭,我心依然会很难受。”

    “我书院学生自当不畏权贵,不惧生死,快意恩仇。”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很是清亮,让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心境感悟。

    青石小巷已经不再喧哗,忽然变得有些寂静。

    “师兄,杜微的事情,就要麻烦你了!”杜敛不想再浪费时间,唯恐再发生什么变故,黑白纹理的院服,在日暮的微光下,逐渐出现一道道氤氲的水纹。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仿佛预谋已久,周围空间也出现破裂。

    “奇门遁甲,”卢白目光有些难以置信,惊道:“你又何时学会的奇门遁甲?”

    杜敛嘴角噙着笑意,正要说话的时候,天空忽然响起一道暴怒的声音,正是赵三醒,喝道:“我不许你走”

    天地间出现一道元气,磅礴而又厚重,犹如泰山压顶般,骤然镇压下来。

    杜敛脸色巨变。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水遁密纹,在这磅礴浩荡的元气下,开始出现寸寸龟裂,即将彻底崩溃,不禁心如死灰,自己留下的结局,只有承受阴阳家的雷霆之怒。

    可就在此时,天地间再次出现数道磅礴的元气,不再是镇压,而是帮助她重组水道遁甲。

    “你们这帮老匹夫,是在找死吗!”天空中传来赵三醒的怒吼。

    “长老,你们……,”

    杜敛百感交集,她目光有些难以言述的感动,这些书院已经退休的老干部,竟然在如此关键时刻,帮她完成奇门遁甲的最后步骤。

    水光闪烁,空间一阵波动,杜敛的身影彻底消失于此。

    青石小巷再次陷入平静,许青云难以想象今天发生的事情,竟然如此曲折离奇。

    他抬起望着朱凤,却见她神色慌张,有些失魂落魄,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朱凤强撑着摇摇头,她看着此时有些寂静的小巷,愁眉不展,道:“也许,我只是应该走了。”

    “什么?”许青云大惊,道:“你要走哪去?”

    “自然是要离开这里。”朱凤强颜欢笑。

    “你不是今年才来这里求学的吗?”许青云问道。

    “是啊,本以为可以在这里简单的生活几年。”

    晚风日暮,朱凤手拄着脸颊,望着远处即将西沉的落日,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可当你发现原本的期待,只是一场骗局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心思,再继续待在这里自欺欺人了。”

第四十五章周先生的戒尺

    朱凤走了,走的很是简单。

    但却给整个落仓书院,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印记。

    十几天以后,许青云再次来到青石小巷,这次他没有走进小巷深处,只是静静地站在小巷前。

    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大气磅礴的青石匾额,想着前几天朱凤给自己的来信,完全可以结合富二代的性格,想象着匾额的奢侈程度。

    “步行街,真是有病。”同行的少年,虽然已经十一二岁,可面容俊朗,说话时候的样子很是可爱。

    他也在看着眼前的匾额,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嘟囔道:“也不知道哪个白痴起的‘步行街’,这名字既俗气又没有深意,哪有原来的青石小巷好听?真是有病!”

    许青云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角,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同行的一名少女,很是不悦的瞪了那少年一眼,埋怨道:“何宁师兄,你就少说两句吧,这若是再让书院的先生们听到,你少不了又要挨上几戒尺。”

    “武岳师妹,你怎么又如此说我?”何宁本就虽年轻气盛,自然不愿在人前失了颜面,可他生性温和,又是自家师妹也就生不起气来,只能摇头感叹,道:“师妹,还说没有生气,定是因为上次把你猪蹄吃了的缘故,现在还没有原谅我。”

    两人正是那日鸡舍上的师兄妹,如今师兄已经成了许青云的舍友,师妹成了许青云的同学。

    许青云对此痛苦不堪,他想静静的上学已然不可能,这两人虽然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可感觉就像早恋般,生涩而又富有激情,自己这个电灯泡当的很是尴尬。

    趁着两人又在说起闲话的间隙,他来到小巷深处的包子铺,老规矩买了三杯豆浆,两屉小笼包。

    跟卖包子的胖婶打了招呼,许青云就带着早餐回去,见到两人还在磨磨唧唧的说着悄悄话。

    “何宁,武岳,你们两个玩够了没有,在不走我自己就把这些东西都吃了啊!”

    许青云抬眼狠狠瞪了他们,理都没理就自顾往书院走去,整日跟着自己混吃混喝的大师兄,似乎永远都是那般理直气壮,也许真的只有吃才能让他有兴趣,

    三人吃着小笼包,喝着新鲜的豆浆,许青云两人吃的狼吞虎咽,小师妹虽然抿着薄薄的唇角,细嚼慢咽,可饭量也是不小。

    实在是书院食堂的早餐太过黑暗,许青云宁肯花点钱,也想要吃点好的来补充营养,自然不能忍受食堂的黑暗料理,只能每天趁着还没上课的间隙,跑来青石小巷吃早餐,这件事情自然瞒不过同寝室的何宁。

    有何宁的地方,当然也少不了小师妹武岳。

    许青云就算吃着包子的时候,都满脸幽怨的瞪着何宁,不只是厚颜无耻的吃着自己的包子,还要拖家带口。

    何宁可不在乎,吃着包子的时候,甚至还不忘问许青云带没带点酱油回来。

    不过,能吃饱总是好的。

    他们都是东院的学生,东院自然就坐落在书院的东面,刚好离着青石小巷很近,直接走过林荫小道。

    路面就逐渐开阔,青石板路,干净而又整洁。

    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屋舍阁楼,红砖绿瓦,古色古香,有的墙壁甚至已经有些斑驳的裂痕,可却透着历史的沧桑。错落在古树绿竹之间,廊腰缦回,飞檐转角。

    有池塘荷花,夏蝉蛙鸣,清脆悦耳。

    许青云三人路过小桥流水,何宁就先行离去,赶回自己的班级上课。只是临走时候看着小师妹的眼神,那含情脉脉不愿别离的神情,许青云恨不得一脚把他狠狠踹下去。

    送走何宁,许青云跟武岳两人走过一片竹林,就可以见到整片的屋舍。

    干净整洁,屋舍俨然,有古树垂柳,花香四溢。

    许青云两人还没有走近,就可以听见郎朗的读书声音,隔着很远的距离,就能透过纱窗见到里面的人影。

    “不是吧,今天怎么是周先生的课?”武岳小脸有些愁眉不展。

    许青云也很犯愁,此时本来已是晨读时间,周先生又向来严谨,两人想要蒙混过关,显然不太可能。

    “不管了,早晚都要回去。”

    他带着武岳,气喘吁吁的跑回学堂,在庭前先是整理仪容,这是周先生最为关心的事情。

    待到两人整理完毕,许青云带着武岳,两人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前。

    敲门,道:“先生,我们来晚了。”

    门虽没有关,可周先生却也懒得回头,声音低沉严肃,喝道:“屡教不改,给我去庭前罚站。”

    在满屋同学的注视下,两人脸色有些微红,连忙尴尬的退了出去,来到庭前窗檐下面,乖乖的开始罚站。

    “下次再也不跟你们去吃早餐了。”站着站着,武岳就掩着衣袖,开始忍不住的嘤嘤啼哭起来。

    许青云脸大心大,对罚站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可他最见不得的就是小女孩哭泣。

    “哎哎,武岳,咱们有事说事,你别哭啊!”他手忙脚乱,急的有些语无伦次,道:“你在这么哭下去,何宁师兄若是知道了,那还不杀死我啊!”

    果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武岳虽然有些时候喜欢挖苦何宁,可此时‘何宁’的名字,就像止痛药一般好用。

    原本还嘤嘤啼哭的她,闻言抬起头来,睁着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问道:“何宁师兄在哪呢?”

    许青云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对于这种**岁的小姑娘,实在没有丝毫办法。

    武岳见不到何宁,再次泫然欲泣,可刚要哭泣的时候,却忽然让一道声音给吓了回去。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犯了错哭,不犯错误也哭,你有哭的时间,不如先去把《元气歌》背几遍”周先生来到此处,最是见不得小姑娘哭泣,毫不留情的开始批评。

    许青云差点喜极而泣,只觉得周先生的骂声,简直就是天籁妙音,把他感动的差点哭了。

    “还有你,整天不学好,小小年纪就知道撩妹!”周先生恨铁不成钢,抬起一道戒尺,就拍在许青云的头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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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青云志介绍:
问人道苍茫,何为正?何为邪? 天道难容,我不问前尘,也不问来世,只求此生快意恩仇。 常想二百年后,山水公道自在人心, 可我忽然想为当年那些人,理应珍重之事,而落泪。 ————此地长眠者,声明水上书九州青云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州青云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州青云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