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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国色芳华txt下载     国色芳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31章 交换(二)

    331章jiao换(二)

    潘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蒋长扬的神色:“刘子舒说,事关你家人,他正是因为考虑到你不方便出面,所以一并替你解决了,省得最后倒拖累了你。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www.uu234.com你轻轻松松看热闹之时,不要忘了感谢他。”

    蒋长扬淡淡地道:“得了,他哪有这么好心?不过是按着别人的示意办事而已。”这都是景王的意思,萧家与闵王本是一派,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杜家就算是不能成为景王这一边的,也不能成为闵王那一边的。而刘畅,若非如此,他只怕是巴不得国公府越烂越好,最好缠得自己焦头烂额才解气。

    这倒是实情,这二人心里憋着气,较着劲呢,心里这疙瘩这辈子怕是都去不得了。潘蓉叹了口气,不提刘畅的事情,只说正事:“你打算怎么办?不打算管了?”

    蒋长扬默然道:“就这样吧,不如早点烂了,兴许还能活命,不然只怕死都算轻的。”蒋长义最近做的事情越来越离谱,竟然靠上了闵王,不如早点翻车还好一点,也省得最后落下个谋逆的罪名。

    有这样不省事且还没感情的家人,就是拖累。潘蓉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作深沉安慰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因才有果。不**事啊,不**事。”

    蒋长扬一掌拍开他的手:“少来我让你去取的东西呢?”

    “在这里。”潘蓉嬉皮笑脸地从怀里mo出一个蜡丸来:“我们还要等多久啊?那人现在是越来越猖狂了。”

    蒋长扬小心将那蜡丸接过藏了,低声道:“还不到时候。你放心,此仇一定得报。”

    潘蓉收起笑脸,神色间很是有些怔忪。若是大仇得报,他在父母妻儿面前也算立得一个人了。

    牡丹问上门来探望她的蒋云清:“这么说,你三哥和三嫂都同意把孩子过继给你二哥了?这个孩子,是要由夫人亲自教养的?”

    蒋云清轻声道:“是。三嫂开始的时候也不同意,闹了好几日,可后来又同意了。这些日子,夫人送了许多补品过去。”一个孩子就能换一个爵位,从此正经成了嫡支,得到诰命,似乎是比较划算的。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轻易能得的,孩子却随时都可以再生。而且她听雪姨娘饶舌,道是如果他们同意了杜夫人的条件,就可以省下许多烦心事,最起码不用担心生牡丹摔跤那样的事情。二房的继承人,不用他们cao心,杜夫人自己也会cao心。诺,这些流水样送来的补品不就是证明么?不过雪姨娘也说了,“这东西只怕三少夫人不敢吃,不过正好卖钱。”

    牡丹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如果是她,她一定舍不得。休要说是把亲生骨rou送到仇人的手里去,就是迫不得已,不得不放弃,她大概也会肝肠寸断,怎么会舍得蒋长义倒也罢了,他念想着那个位子不是一日两日,又是男人,正当青net年少,今后不知还会和多少个女人生多少个孩子——反正他是不会吃苦的,享乐完毕就等着抱孩子,自是无所谓。可萧雪溪,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养下的骨rou呢,怎么也舍得,那身份地位就这么吸引人?这人和人果然就是不一样。

    因见蒋云清的神色有些茫然,便笑道:“怎么了?这回大事已定,府里应当安生下来了,你该高兴才是。”她记得蒋云清和蒋长义关系一直都非常好。

    蒋云清轻轻叹了口气,勉强一笑:“是呀,是好事。”在她看来,蒋长义这么答应了杜家的要求,实在是有点太急了,又不是不知道杜夫人是什么样的xìng子,她很难想象,杜夫人会对这个孩子真心实意的好……想到这里,她又轻轻摇了摇头,蒋长义约莫是想着承了爵,自不怕杜夫人,他们夫妻都不急,自己替他们急什么?

    牡丹见她笑容勉强,知她担忧,却也不愿意告诉她蒋长义是个什么东西。只道:“我和你大哥给你的添妆已经备好了的,只等一到时候就送过去。”听汾王妃的意思,汾王府是什么都准备好了的,只等蒋云清这一年的齐衰过去,就立即上门议亲,飞把人娶回家。

    蒋云清闻言,绯红了脸,却也没扭捏地说什么推辞的话,大大方方就谢了,话也多了起来:“原本依着父亲的意思,既然都说定了,便早日上表请旨,再选个好日子,请了宗老们过来,开祠祷告祖宗,把这事儿知会大伙儿,可是夫人说了,现下二哥刚去世不久,她的身体也不好,既然已经说定,也不必这么急。”

    牡丹听蒋长扬大概提过一下这事的始末,不由在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大字,缓兵之计杜家多半是还没搜集齐全证据。待到杜家肯那一日,怕是要天翻地覆。但两边都不是好东西,关她什么事呢?

    三月里,吴十九娘生产,得了一个七斤重的女儿,母女平安。牡丹使林妈妈备了礼去恭贺,林妈妈回来道是崔夫人病了,主持洗三宴的是李满娘。林妈妈和几个跟了自家主人去贺喜的相熟的老仆闲聊了几句,都道是崔夫人先前太过担忧,有些神伤,导致在吴十九娘生产之后的第二日就病得起不来netbsp;这不过是客气点的说法,其实就是崔夫人期望太大,一心想抱孙子,结果得了个孙女,且在十九娘有孕的时候,她也曾让一直伺候着的碧水去伺候李荇,可李荇没收,径自搬去了外书房,吴十九娘也没有主动给他添置房里人,相劝的意思。崔夫人就有些不高兴,可到底想着,少年夫妻情浓,且如今要靠着吴十九娘的地方还多,就忍了下来。可生的是个女儿,李荇还是故我,亲女儿夸妻子,变本加厉把碧水也给打了出去,她就头疼了,添个房里人,又不是要生孩子,怎么就容不下呢?原来世家女儿也不是那么好娶的,不贤惠,偏生她这个婆婆一贯让十九娘做主惯了,还什么话都不好说。这样一来,当然要病。

    牡丹便想,李荇和吴十九娘年纪还轻,又是第一胎,日子还长着呢。崔夫人这这一病不打紧,就是病给客人看的,等于变相地打十九娘的脸。十九娘那般暗里要强的xìng子,只怕也是要神伤的。多亏自己的婆婆不管自家房里事,真好。

    “咱们主君当初那样难听的闲话都不怕,自不会在乎您生什么,只求平安就好。可见这福气不是1uan生的。”林妈妈把这个视为崔夫人当初残害牡丹的报应,颇有些幸灾乐祸。牡丹回头去想当初的事情,就觉得如果崔夫人当初没有来那一出,自己这会儿哪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便决定若是有机会见着崔夫人,不必再那么冷淡。

    时光匆匆,又到了牡丹盛开的季节。今年没人办牡丹hua会,但因为盆景牡丹的顺利jiao割,还是引起了一场小轰动。有人上门重金求hua的,蒋长扬都让牡丹回绝了,只推她要生产,没有精力去管,怕出次品。牡丹虽不明其意,但还是按着他的意思办,也没包芳园给谁,只偶尔借给相熟的人,此外就是按着人头收钱开放了几日的芳园。

    杭州的牡丹比京中的开得早,吕方从杭州使人送了信回来,道是卖给金不言的hua儿一切安好,hua开之日轰动杭州,又道金不言出他想象的富裕,还得了个什么封赏,跟着金不言日子真好过,言谈之中很是有些沾沾自喜,颇有想要大展拳脚大干一场的意思在里面。牡丹笑了一回,只恨自己不是自由身,空羡慕而已。

    转眼入了夏,这一年的气候比哪一年都热,才进五月就已经很热,牡丹将近九个月的身孕,翻身都困难,整日里恹恹的,又不敢用冰,只能是捧着个大肚子,困难地躺在水榭的碧纱橱里,由着人给打扇子,借着水上那股凉意才能勉强熬过去。

    虽然稳婆是早就请好了住在家中随时备用的,但王夫人远在千里之外,到底也没个正经能挡事的人盯着,岑夫人瞧着心中焦急,便与蒋长扬商量,由她来照顾牡丹。蒋长扬这些日子很有些心神不宁,自是求之不得,感jī地应了。

    牡丹这里备产,那边萧雪溪也是将近六个月的身孕,人人都说她不显怀,肚子又尖又紧实,必然是个男胎,倒是牡丹那个大肚子,多半是个女儿。可这种事情谁说得清?万一她生的是个女儿呢?这杜家是不是要无限期地拖下去呀?拖得越久越容易出错,萧雪溪就有些焦虑不安,与蒋长义商量后便连连催家里人给蒋重施压。不管是男还是女,都要先把这个位置给坐稳了才安心。

    虽然一旦成立后,这孩儿就再不是他们的,可自家的亲骨rou,再怎样也不可能亲不过杜夫人。只要好好的待,好好的养,这孩子将来心里还不是向着他们的。这样一想,萧雪溪越迫不及待起来,觉着家里人催蒋重动作都迟缓了些儿,便亲自腆着大肚子去见老夫人,委婉表示自己的意思。老夫人一直卧病在netg,就没好过,这会儿已经是没什么精神头了,强打着精神听她舌灿莲hua地说了一回,便道:“你说得是,反正迟早就是那么一回事,不如早点办妥了。”当下便让人去把蒋重叫来,让他上表。

    他们在这里商量好了,这才让人去和杜夫人说,原以为杜夫人会找借口搪塞过去的,偏生杜夫人爽快地应了:“那就早点办吧。”一时大家都觉得好轻松,萧雪溪和蒋长义都jī冻了。

    这个五月,注定是个燥热难安的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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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章 一场空(一)

    332章一场空(一)

    帘幕重重,上好的龙涎香在银鎏金香炉里袅袅绕绕,越掩得上头那个人的神色晦暗不明。蒋长扬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头不动,身不动,眼不动,就连呼吸也都从未改变过频率,仍是那么平静淡然。仿佛皇帝让他等这一个多时辰,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而在他身边的蒋重就不一样了,虽然站姿也还tǐng拔,可是额头上早就浸出了汗,里衣更是早就被汗给浸透了。明明是初夏的天气,他就是觉得这大殿里头真冷,紧紧贴着背脊的湿里衣,仿若是一层冰,源源不断地把他身上的热量吸去。他站的时间远比蒋长扬的更长,从等候召见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还有余。等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心中有鬼,所以倍受煎熬,他想,如果皇帝再不开口说话,他大概支持不下去了。

    就在他摇摇yù坠,咬牙苦苦支撑的时候,上面那个人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朱笔,淡淡地道:“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这个道理难道你们不懂?”声音虽然听不出喜怒,但总归不会是很高兴就是了。

    蒋重暗暗叫苦,却又平添了几分希望——倘若,蒋长扬接下了朱国公府,家里人的际遇定会比现在好上许多倍——至少是要比蒋长义继承爵位要好得多的,心思就又活泛起来。他这一迟疑,蒋长扬便已经跪倒在地,朗声道:“回禀圣上,是臣无能无才。”

    蒋重暗里叹了口气,闭了闭眼,跟着跪下,却是一言不。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对父子,反问蒋长扬:“你无能无才,所以不想承爵?宁愿让给幼弟?”

    蒋长扬沉声道:“是。”

    皇帝便问蒋重:“你的儿子你最清楚,你也觉得大郎无能无才?”

    蒋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如果应了是,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如果说不是,那也是他瞎了眼。正在犹豫间,就听皇帝冷冷地“嗯?”了一声,接着一双眼睛冷厉地横扫了过来,不由又热得出了一层大汗,又冷又热,冰火两重天,简直不知身在何处了。慌1uan之下,只能是下意识地撅起屁股塌着腰重重往下磕头,上牙和下牙磕成一片。

    皇帝犹如看小丑一样地看着他:“朕亲自指派的职方司郎中,竟然是个无才无能之辈,真是笑话了。”

    蒋重到底也不算蠢死,颤抖着声音道:“臣无能……”谁都没错,错的人就是他就对了。虽然这样,但汗水却是越多了起来,顺着额头不断往外涌,很快就把面前的地砖上给nong了亮晶晶的一滩。

    蒋长扬皱着眉头看了看他,提高声音道:“圣上,臣,不孝。”

    皇帝淡淡地扫了蒋长扬一眼,沉默不语,良久方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既然你家的人都没意见,朕又何苦做这个恶人?”又看向蒋长扬:“蒋大郎,你果是真心?”

    蒋长扬镇定地磕了一个头:“望圣上成全。”

    皇帝再无多话:“准了。退下。”神色怏怏的,一幅不想再多看他二人一眼的模样。

    蒋重与蒋长扬磕头行礼准备告退,在起身的时候,蒋重竟然一个趔趄,歪了下去,蒋长扬无声地叹息了一声,手臂从他肋下穿过,稳稳夹着他走了出去。

    到得外头,蒋重方才站稳了,有些惴惴地道:“大郎……”虽然这爵位是蒋长扬自己不要的,可是这一刻,他却觉着是他辜负了蒋长扬,夺了蒋长扬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蒋长扬垂着眼,并不看他,只道:“我让人来扶你出去。”

    “大郎……”蒋重想喊住大儿子,蒋长扬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得远了。

    殿内,皇帝稳稳当当地重新又握起了笔,扫了一眼跪在地上认真擦拭蒋重汗水的内shì,漫不经心地道:“这对父子可真有趣。朕就这么可怕么?”

    一直隐形人一样的邵公公在一旁磨着墨,微微笑道:“其实奴才觉着,最有趣的人是蒋郎中。敢对着圣人直言不讳说自己不孝的人,满朝文武恐怕也只有他一人了。”

    皇帝道:“他这是拿准朕不会治他的罪呢。”说起来,蒋长扬的不孝真是不孝,随时随地都可以落。

    邵公公笑得越灿烂:“蒋郎中这是知道圣上圣明,更何况……”他略微顿了顿,“他那个脾气,牛一样的。只怕就是圣上要治他的罪,他也还要死赖到底不认的。有谁见过和牛说前头去不得,牛就不去了的?就算是硬要去拉,也得费些力气呢。”

    “死赖到底?对,可不就是赖皮么?朕怕的是一心想要爵位的,还真不怕一心不想要爵位的。”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蒋家父子二人一同出了宫门,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各回各家,蒋重骑在马上,恋恋不舍地目送着蒋长扬的背影,最终使劲磕了马腹一下,打马归家不提。

    却说蒋长义听说蒋长扬也被宣入宫中了,只当皇帝那一关过不掉,不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可还不方便表1ù出来,看什么都不顺眼,简直度日如年。来回走了无数回,突然站住了,小心翼翼地从书桌下面的暗格里mo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瓷瓶来。瓷瓶里犹有一些残留的yao粉,他嗅了嗅,net边1ù出一丝笑。新近得来的这东西本是想留着关键时刻用的,可现下,若是宫里头又起了bo折,他也不得利用这东西做点事情了。

    “吱呀”一声,萧雪溪扶着肚子走进来,满脸的不高兴:“都去了这么久了呢,你说会不会又出什么1uan子……”

    蒋长义不高兴地横了她一眼:“休要胡说,能有什么1uan子?”

    “来啦,来啦……”一想端庄稳重的采莲兴高采烈地奔了进来,对着二人倒头便拜:“恭喜世子爷,恭喜夫人”

    哎呀呀……萧雪溪和蒋长义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蒋长义到底是低头伏小多年的人,很快就稳住了,笑道:“1uan叫什么?当心被人听见了笑话。”

    采莲笑道:“不怕。国公爷回来了,倒是圣上准了请世子爷和夫人去老夫人房里说话呢。”

    萧雪溪忙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觉着这身半旧的家常襦裙实不合适这个大喜的日子,忙道:“待我换身衣服。”

    蒋长义一把扯住她:“换什么换让人笑话就这身过去就好。荣辱不惊,你父母没教过你么?”

    萧雪溪憋气……旁的世家女,人家都说是家教第一,没人挑错,偏蒋长义最爱说的就是,你家里没人教过你么?真是气死人了。可他今日说的却没错,那就这样吧。

    二人一路受着注目礼,感觉分外良好,云淡风轻的到得房里,蒋重道:“我请人看日子,到时请了宗老们,开了宗祠祭告祖宗罢。”

    杜夫人淡淡地道:“不必请人看了,大后日就是好日子,到时候,最好记得当着宗老们把答应过我的事情说一下,请大家做个见证。”随即把目光放在了萧雪溪的肚子上,神情专注无比。

    萧雪溪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可转眼,她又觉得这个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便骄傲地tǐng了tǐng肚子。杜夫人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net边1ù出了一丝微笑:“孩子六个月了吧?真是快啊。”

    萧雪溪无比骄傲地点了点头。杜夫人侧过脸,笑容更深了。

    到了祭告这一日,老天爷都仿佛感受到了众人的好心情,阳光灿烂无比,一大清早,国公府就热闹得不得了,包括杜夫人在内,众人都换上了华丽的新衣。蒋重更是穿得一丝不苟,笑嘻嘻地和宗老们说话:“大郎有要紧差事,不来了。”

    国公府的事情,众人都是有数的,如今这爵位即将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子身上,由不得人不暗自嗟叹,却也没人那么没眼色,非要管人家的家务事,便都热情洋溢地围着簇然一新的蒋长义说些恭维话。

    蒋长义看着祠堂里头层层叠叠的蒋家列祖列宗的灵位,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不踏实感。这感觉他只在梦里有过,下意识地,他回头扫了一眼杜夫人,杜夫人神情肃穆,衣着光鲜,怎么都不像是会闹事的样子。他微微松了口气。只要先把这一关过掉,以后又再慢慢细说。

    “吉时到了。”有人提醒了一声。

    人也到齐了,蒋重忙敛了神色,正要开动,就听杜夫人突然一大声哭起来:“忠儿忠儿我可怜的忠儿你死得好惨死得不瞑目……可那害死你的人,却夺了你的一切,在这里人模狗样的要承爵了”

    众人大惊,纷纷看向杜夫人。只见杜夫人刷刷刷把身上套着的那件华丽的泥金披袍给扯了,1ù出里头的素白袍子来,挣扎着往前冲:“列祖列宗睁睁眼吧残害手足,大逆不道,不仁不义,天理不容的畜牲也能继承家业么?”

    “胡说八道什么把夫人给我请下去”蒋重脸色大变,蒋长义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眼看着有人朝杜夫人扑过去了,他方捂住脸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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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章 一场空(二)

    333章一场空(二)

    这样的情形,杜夫人是早就预料到了的,她猛地从头上拔下一股金簪来对着自己的喉咙,尖叫道:“谁敢碰我?蒋重,你果然想要bī死我么?是在这里说还是要上公堂,你自己选”她余威尚在,又有这个由头,自是没有人敢去强行扶她了。

    蒋家族人嗡嗡议论起来。

    蒋重只当杜夫人是在无理取闹在疯。可他也相信自己如果强来,杜夫人一定会刺下去的,大好的日子,他不想闹成这样,可又有点小心思,既巴不得把杜夫人的疯展示给众人看看,以后再有什么意外也说得通,可又觉得实在是丢脸,害怕节外生枝,不由一个头两个大,只得好言好语地道:“我不是什么都答应你了么?你别这样,放下金簪,有事好说。”

    蒋长义趁隙膝行到蒋重面前哭道:“求父亲收回成命罢知道母亲心疼二哥,见了今日的情形难免心中郁闷成伤,但这样的罪名儿子实在担不起”他哭得伤心极了,一副嫡母疯,一再退让还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可他与蒋重这个不知情的却是不同,他心里有鬼,由不得他不胆战心惊,急寻思,该怎么利用手里那个瓷瓶让杜夫人闭嘴?

    杜夫人眼里闪现出强烈的恨意,抬脚往蒋长义的面门上踢去,喝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这样的话我又岂敢1uan说?今日就要扒了你的皮给大伙儿看看你踩着你哥哥的白骨往上爬,夜里头有没有做过噩梦?”

    蒋长义赶紧低头大哭,躲开了这一脚。

    萧雪溪先是懵了,随即尖叫:“夫人神智不清了快把夫人扶下去”但,宗祠重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来的,萧家跟来的下人并没有几个在里头,多的人是看蒋重的脸色,蒋重都怕杜夫人会刺死她自己,他们又何必上赶着去?所以她尖叫也只是尖叫罢了。

    众人这时候才回过味来,就有宗老问蒋重:“这是怎么回事?”

    “她疯了。给忠儿的死刺jī的,还以为她养好了呢,结果又病了。”蒋重脸色凝重地瞪着杜夫人,郑重警告她:“杜氏……”他此刻真是恨透了杜夫人,这女人原来打的主意竟然是这个他决定,此番若是过得去,定要叫她有生之年都别想再踏出房门一步

    杜夫人不理他,只是环顾众人大声道:“众位尊长,我没疯,我清醒得很今日我要请各位做个见证,见证一件庶弟为了承爵,害死兄长的惊天大恶事这一家老小明知他的恶行,却偏还纵着他,我……”她呲了呲牙,“有证据之所以这时候才说出来,就是唯恐他们加害我”

    不是随便说说,是有证据为承爵而兄弟阋墙,手足相残,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果真是真的,这一家子算是玩完了这蒋长义,平日里不哼不哈的,看着tǐng软善的一个人,原来手段这么厉害?不管真假,众人看向蒋长义的神色就有些复杂了。

    蒋重狰狞着脸“蹬蹬蹬”冲上前去一脚踹倒杜夫人,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竟然是要害了全家人么?他不怕她死,她要死就死了罢死了才干净

    杜夫人任由他将自己踢倒在地,只抬起头望着他冷笑:“你害怕了?迟了”她轻轻地笑:“阿重,你这回麻烦大了,你就算是打死我这事儿也瞒不住了,我和你说过的,你不肯,我没有办法。我天天都梦见忠儿在我眼前喊,阿娘,我疼,我冤枉……你可有梦见过他?”他不会的,他只记得他自己,只记得他那个娇滴滴的小贱人。

    蒋重被她笑得起了一身jī皮疙瘩,他悲哀难堪地看着杜夫人,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呢?她一定要所有人替蒋长忠陪葬么?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不允许他略微一定神,反剪了杜夫人的手臂,将她拖起,打算亲自送她下去。又朝众人行礼道歉,以杜夫人病了为借口,请众人先回去,改日又再另行祭告云云。

    朱国公府自来就是最有威信的一支,虽然现在式微,却也还没倒。蒋重了话,国公府的下人来“请”,众人虽然疑huo,也想看看热闹,却不好死赖着不走。

    杜夫人凄厉地笑,犹如夜枭在叫:“你们全都眼瞎耳聋了么?呜呜……”她的嘴给蒋重捂住了。

    萧雪溪大着胆子道:“夫人神志不清,快去请太医来给夫人诊病”直接当疯子关了罢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杜谦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后头还跟着蒋家惊慌失措的门房家仆等人。他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不满地看向杜夫人,原本商量的不是这样,她这样倒是解恨痛快了,可怎么不替他和杜家想想?说好先收拾蒋长义,然后再另外找法子收拾萧家的。

    杜夫人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睛,但是随即又抬眼坚定地看着杜谦。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难道退让能让他们退步么?别傻了她要叫蒋长义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再说了,她刚才可没提萧家。

    兄妹二人很快jiao换了眼色,杜谦皮笑rou不笑地上前轻轻拂开蒋重的手:“到底是二十年的夫妻,有话好好说。”接着就对蒋家族人行礼致歉,道是自己情非得已,不得不闯到这里来,实是失礼,真是抱歉云云。可是他的人却把去路给堵死了,谁都别想走,也别想进来。这下子众人就算是想置身事外,不看这场闹剧也不行了。

    萧雪溪抱着肚子又急又慌,双tuǐ颤,站也站不稳。稍一定神,便捂着肚子哼,要往外头去搬救兵,杜夫人冷眼瞅见,不由冷冷一笑,并不阻挡。

    蒋长义自不会坐以待毙,他立刻站起身来往杜夫人面前行去,一边彬彬有礼地朝杜夫人行礼,一边暗里朝杜夫人晃了晃那个瓷瓶,口里却说得极其委屈:“母亲容禀,如果您是不想要我承爵,我不承就是了,何必害人?”

    “闭嘴谁是你母亲?你这个贱种也配?我若是早知这一日,根本就不该让你来到这世上”杜夫人根本不看蒋长义手里的瓷瓶,只看着蒋重:“让我来告诉你忠儿是怎么死的,这个人,为了承爵,买通与忠儿有sī怨的人,借酒后斗殴杀死忠儿,许那人重金并逃xìng命,过后又将人灭口喂狼,自以为天衣无缝,谁知却被人看到……”

    到了这份儿,蒋重不会傻得还看不明白,她敢这样大闹,必然是有备而来,不管真假,他都不想给人围观。他疯似地转动着所有的脑细胞,希望能找到一条活路。他抢在杜夫人的话前大声道:“我们回房去说”还是不要外人在前的好,关起门来细说吧。

    杜夫人又如何肯依他?冷笑道:“你怕什么?你不是觉着是我疯了,胡说八道么?让大伙儿也看看听听,我是不是胡说八道?”

    “夫人您太过了,原本这些事我是不想说的,可您bī得我没法子了。”蒋长义痛苦地从怀里mo出那个瓷瓶来,沉痛地大声道:“不知夫人还认得这个瓷瓶么?里头装的是能让人心悸作的yao。死去的柏香可是跟着夫人做下不少好事,刚巧的,她什么都告诉我了。您别bī我。”

    “呸”杜夫人啐了他一口唾沫,冷笑:“装不下去了?什么瓷瓶我认不得,柏香,柏香与你勾搭成jian,你nong死了她不说,还要借她的名字诬陷人?”死无对证,她怕什么?说着从袖子里mo出一张纸来:“倒是你,上头写得明明白白……”

    蒋长义无限哀伤地道:“yù加之罪何患无辞?夫人您自来精于算计,杜家舅舅手眼通天,nong点假证据除掉一个人也不在话下。不见证人,如何能让我信服?倒是您,我人证物证都在。您给老夫人下yao,趁隙使人诬告大哥不孝,又杀柏香灭口,现在又来害我您再恨父亲,也不该害这么多人……”拿证人出来啊,一定是见不得光的。他才不怕

    “你胡说”杜夫人大吼一声,“你害怕了就诬陷我”

    这二人都有些心虚了,却都想努力证明对方是坏人,说的话不可信,但蒋重却已经差点晕了。心悸?这家里头有心悸之病的人只有一个。蒋重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勉强控制住颤抖的身体和心神,强作镇定:“是家务事,我们进屋去说,别让人看笑话。”又命人赶紧把宗老们送走,他改日再登门一一赔罪。但已经有人不想走了,他只得硬干。

    杜谦的神色也渐渐变了,疑虑地看着杜夫人。她还隐瞒了他什么?倘若只是冒领军功的事情,他自有法子应对,但如果是其他事情,他可就太被动了。他看了看周围围观的蒋家族人,直觉还是让这些人走的好。便默许了蒋重的行为。

    待到外人一走干净,蒋长义就站直了腰,淡淡地道:“夫人你何必赶尽杀绝?就算是儿子媳fù平日里有什么不能让您满意的,您也不该拿蒋、杜两家人的声誉和前程来开玩笑。您不满意的,只管提出来,儿子连亲生骨rou都愿意给二哥,还有什么不愿意给的?父亲您说是不是?”潜台词就是,惹急了我,大家都别想落了好。不如求和吧。

    正当此时,外头一阵尖叫:“不得了了,老夫人昏死过去了,三少夫人摔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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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章 生产

    334章生产

    “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牡丹虽知纸包不住火,迟早有一日会爆出来,却没想到会闹得这样大。任何人都低估了杜夫人的毒和狠,包括杜夫人的娘家只怕都不曾想到。

    蒋云清嚎啕大哭:“嫂嫂,求大哥去看看吧,府里无人做主了。”老夫人出了事,萧雪溪流产,蒋长义和杜夫人的恩怨都得缓一缓。结果就是,没等太医到达,老夫人就一命呜呼,闻讯赶来的萧家人暴走,要追究杜夫人和蒋长义的责任,然而杜夫人早就趁1uan跟着杜谦一道没了影踪,她屋子里的小件贵重东西什么都不剩,其余摆设和带不走的全被砸烂,还放了一把火,众人看到的就是一个冒着烟的院子。

    再接着,蒋长义大概也是料到了下场——蒋重不会饶他,萧家势必要抛弃他,什么官职前途都是浮云,于是也玩了失踪,去了哪里都不知道。蒋重把自己和死去的老夫人关起来,不见客,不言,不管事。萧家的仆fù四处搜找蒋云清,要她给个jiao代,去伺候萧雪溪,蒋云清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能有什么jiao代?幸亏老夫人身边的绿蕉去报了信,这才由雪姨娘护着从角门跑出来求助。

    雪姨娘哭道:“原本没脸来寻大公子和少夫人,可是出了这样的大事,我们不来和您们说,就是我们的不对。”打断骨头连着筋,蒋长扬可以不管,但别人一定会认为他是个刻薄寡毒,不孝不仁之人,从而背了骂名。

    牡丹暗忖,这事儿既然闹得这么大,不可能隐瞒得住,国公府必然保不住了。她只担心会不会给蒋长扬的对手以机会,趁机攻讦蒋长扬。当务之急,就是要先通知蒋长扬,然后准备给老夫人守孝,便吩咐先扶蒋云清母女下去休息,让人去寻蒋长扬,马上准备孝服等物事。

    蒋云清和雪姨娘流着泪被人扶了下去,林妈妈见牡丹苦思冥想,很是伤神,恨得咬牙,便劝道:“由得他们去烂好了,您是快要生产的人,能怎么着?”

    牡丹rou着额头道:“那能怎么样?还不是得先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准备着。让大家把不紧要的差事都放下,赶紧地做孝服。”

    没多少时候,蒋长扬便使人回来,让牡丹安心,先把孝戴起来,其他的事情都不要管,jiao由他去处理。于是牡丹便使人把别院里的一应华丽的陈设统统撤下,挂起白灯笼,又拔了头上的簪钗等物,换了素服,派人去通知何家。

    傍晚时分,岑夫人和何志忠、大郎等人就赶了过来,替牡丹理事,又出主意,都怕国公府的一摊烂事会牵连到蒋长扬。还没商量妥当,又有人回来报信,说是蒋长扬去了国公府,和萧家的人jiao涉好了,萧家人接了萧雪溪,抬了萧雪溪的嫁妆走人,老夫人的灵堂已经布置好,让蒋云清回去奔丧,至于牡丹,让她明日清爽了再过去。来人又透了消息给牡丹知道,道是蒋重连夜进宫请罪,要休妻。

    牡丹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蒋重把他自己和老夫人关在一起就是为了写休书?休妻就能把他择出来了么?他是不是睡着没醒啊?休妻的根由是什么?谅他不敢把杜夫人做的那些事扯出来,也不敢把蒋长义和萧家干的好事扯出来,最多就是能从别的方面找找杜夫人的麻烦,比如不孝不慈之类,把家1uan的责任全推到杜夫人身上就对了。他呢,很可能对着皇帝喊都是他治家无方,但心里一定会认为他是没错的,错的就是杜夫人和萧家、还有蒋长义。

    这一夜,蒋长扬自是没回来。何志忠则是考虑到蒋家出了这样的大事,只怕很多人都会避之不及,便领了几个儿子前去帮忙,忙里忙外的,很是尽心尽力。得到为数不多去吊唁的人的一致好评。

    第二日清早,众人连夜赶出丧服,上上下下都换了,牡丹强撑着过去应了一回卯。因着还早,没客人上门吊唁,偌大的一个灵堂里,只有面如死灰的蒋重、面无表情的蒋长扬和蒋云清三人。空dangdang的,好不冷清凄凉。整个国公府笼罩着一层阴霾的气氛。

    牡丹根本跪不下去,就是由人扶着鞠了躬,烧了些香烛冥币之类的,就坐到后头去休息。见着眼睛哭肿了的绿蕉和红儿,这才又知道了后续,萧雪溪要与蒋长义义绝;杜夫人昨日出了朱国公府就直接去了福云观出家,线姨娘昨夜投缳自尽,而蒋长义,仍不见所踪。而蒋重昨日去了宫中,也遇到了杜谦和萧尚书,得到的消息是,皇帝去了芙蓉园,一个都没见,也就是说,到现在,谁都不知道会得什么下场和惩罚。

    从午时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吊唁,人很少,多数人都在观望,不会主动来招惹这个嫌。始终不见汾王府的人,雪姨娘难过担忧得要死,蒋云清的神情如同槁木一般。出了这种丑事,朱国公府虽然还没被褫夺爵位,但已经是绝对败了,名声没了,蒋云清除了小四对她感兴趣这点以外,可以说是任何优势都没有,这亲事还没谈成似乎就已经黄了。牡丹也拿不定汾王府会怎么想,想安慰蒋云清都无从安慰。可到了傍晚时分,汾王府终于也来了人,还专门派人到后头去慰问牡丹和蒋云清,众人这才把心稍微安定了。

    但坏消息不断,弹劾蒋重和杜谦的奏折雪片似地飞上去,还有人趁机攻讦蒋长扬,这中间有多少是受萧家指使的姑且不必说,但皇帝始终没表态。第十天的时候,皇帝终于想起来这桩事,于是杜家和蒋家都倒了霉。杜谦被罢官,蒋重最可怜,爵位没了,国公府没了,授田和其他的啥都没了,蒋长义的官职功名自然也没了,可他始终不见影踪,所以论罪不论罪都是一个结果。这样的情形下,老夫人自然不可能得到风光大葬。

    跑到福云观去躲起来的杜夫人也没得了好,杜谦因为心疼她,想替她撑腰,结果因为她之前的隐瞒和当时不留余地的做法惹了一身sao味儿,她自己却跑了。杜家人的心里自然有气,故而她使人去探望杜谦的时候,独孤氏没收她的东西,也不肯见人,还说了几句很不好听的话。她从前辛苦累积下的所谓贤惠什么的,都成了过往云烟,只剩恶名。没有多久,她便病了,只剩一口气吊着,不死不活,身边只有金珠一个人服shì。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但不知为何,蒋长忠冒领军功一事和他的死因并没有闹出来,或者说,朝廷对这件事没有明确的说法和定义,牡丹问蒋长扬这是为什么,她不相信皇帝这么好糊nong,杜谦和蒋重都还罢了,萧家居然没受到任何影响,不合常理啊。蒋长扬想了许久,最终也没给她一个确切的答复。谁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想的呢?兴许他就想看到这样的结局。至于萧家,蒋长扬相信,迟早会倒霉。

    而对蒋长扬的攻讦,其实没多大作用。蒋长扬作为长房长孙,或者说是目前独一无二的蒋家的传人,本来也要替老夫人守三年大孝,这个官原也不能再做,索xìng告了丁忧。加上皇帝也一直留中不,不表态,又有景王、潘蓉、汾王府的人在一旁帮忙,此事闹腾了一段日子后,便不了了之。

    蒋重彻底蔫了,热孝期间,他不能喝酒,也不能做其他任何事情,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坐在老夫人的灵位前,看着空空落落的庭院呆。然而,就是这空空落落的庭院,他也住不了多久,只等老夫人一落葬,就要搬出去。

    老夫人很快落葬,牡丹的孕期也踏入了九月。这一日,她还在睡梦中,肚子就疼了起来。于是由林妈妈等人扶着进了产房,在早就备好的稳婆的指导下,准备生产。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即便是四处挂着的白布帐幔和白布灯笼,也丝毫不能掩去初夏的明媚和灿烂。傍晚时分,牡丹生了一对龙凤胎。儿子是哥哥,女儿是妹妹。虽然不曾足月,但一切都平安顺利,孩子的哭声非常响亮。

    牡丹从睡梦中醒过来,睁眼看到的就是蒋长扬宁静恬淡的笑容。他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给孩子们取了名。儿子叫正,女儿叫贤。”

    牡丹稍一思索,点头应下:“名字很好。”她左右张望,不见孩子,便笑:“把孩子抱来给我?”那什么初rǔ不是说很关键么?总得想法子给孩子nong点下去吧。

    蒋长扬大言不惭地道:“我看过了,长得像我。”便叫人去把孩子抱进来。林妈妈撅着嘴回来,道是蒋重守在一旁的,孩子睡着了,他不让抱。

    蒋长扬的眉mao竖了起来,起身往外走。

    牡丹苦笑,蒋重这是专门来给他们找麻烦的么?这人这一辈子,都nong不清自己的位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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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了金手指。龙凤胎啊龙凤胎。多么美丽的生活。今天会有加更

335章 如水(一)粉红580+

    335章如水(一)粉红58o+

    不知道蒋长扬怎么和蒋重说的,也或者他根本就没什么都没说,反正没多少时候他就把孩子抱了过来。蒋长扬的动作很笨拙,僵硬得不得了,总怕一不小心,就碰坏了臂弯里的奇珍,脸上却带着满足得不得了的笑容。

    牡丹是顺产,人又年轻,加上之前一直在锻炼身体,精神还好,便在林妈**帮助下坐了起来,招手叫他把孩子递给自己,并不问蒋重如何。蒋长扬也知趣地不提,只在一旁用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抚mo着孩子的脸蛋,力图证明孩子哪里都长得像他,简直一模一样。

    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孩子很小,被捆成了两个又小又直的小卷筒,唯一1ù在外头的就是那张又红又皱,长着胎mao的小脸。兄妹二人一直都在呼呼大睡,牡丹盯着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地方长得像蒋长扬,真是难为他言之凿凿地讲长得像他了。便笑道:“眉mao几乎没有,头不好啊,还有好小,好像没有秦三娘生的那个大,也没阿馨的女儿大。”

    “这不是眉mao是什么?”蒋长扬不满:“谁家的孩儿刚生就能看得出来头好不好?”他的儿女,头不好也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比别人的长得好。至于孩子有些小嘛,一次生俩,能不小么?但是他的孩子,看看吧,他长得这么高,牡丹也不矮,还能矮了去?

    “是,你说得对。”牡丹忍笑,决心满足他刚做了父亲的喜悦和快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抱着孩子端详了一会儿,她开始赶人:“你守了一天也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蒋长扬含着笑:“我不累。”有了孩子还不忘自己,牡丹真是好。

    “你不累也要去休息。”牡丹红了脸。她要喂nai,他能留在一旁么?两个人的时候当然又是另说,可现在屋里有其他人呢。蒋长扬坐了一会儿,心里有些明白了,怏怏地走了出去。

    牡丹立即让林妈妈帮忙,林妈妈不赞同,明明请了最好的rǔ母,两个rǔ母都是又白净又丰满,尽职尽责之人,她还瞎折腾什么?这个当口,专心养好身子才是正理。

    牡丹耐心地解释:“是我生的孩子,却没吃过我一天的nai,不像话。”她自知自己根本没法子满足两个孩子,但最起码也得吃上几天吧?怀着的时候觉得很想腹中的孩子,可是生后见了面,才又觉更想,哺rǔ什么的,也可以增进母子之间的感情是不是?

    林妈妈心里却又有另一层打算,按着牡丹的指使,替她清洁后,带着点小得意道:“可是孩子们都睡着的呢。”刚才蒋重不就是以不要影响孩子睡觉为借口阻拦着让别抱过来的么?这会儿她也会。总不能给nong醒吧?

    牡丹只笑不语,顺手抱了身边的贤儿,可又皱起了眉头。怎么说呢,在娘胎里的时候贤儿抢不过正儿,明显小了一圈。看着她皱皱的小脸蛋,牡丹竟然舍不得把女儿给nong醒。好吧,刚出生的婴儿吸nai是件力气活,就由身体强健的哥哥来替妹妹效劳咯。

    牡丹便把贤儿给放下盖上了小被子,抱起正儿来,对着他的小耳朵轻轻一弹。屋子里立刻响起了响亮的哭声,正儿一张小脸红得简直不能再红。

    “呀”林妈妈心疼得如同割她的rou,要从牡丹怀里接过孩子去哄,牡丹含着笑,并不给她,只轻轻抚mo正儿的脸颊,轻声哄着。不一会儿,正儿停止了哭泣,牡丹这才艰难地cao作起来。一个不会喂,一个不会吃,但都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前进着。如此折腾再三,她总算是有了点反应。到了傍晚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尝过了亲娘的nai。牡丹对这事儿乐此不疲,有两个备用粮库,她不用担忧自己的nai够不够,孩子们会不会饿着,更不用半夜时候起来哺rǔ,所以很随意,很惬意,很轻松。

    林妈妈却觉着她仿佛是小孩子过家家,玩上瘾了,不方便告诉蒋长扬,便把这事儿告诉岑夫人,实指望岑夫人劝劝牡丹,岑夫人听了,淡淡地道:“算什么呢?她自己的孩子,她爱怎么就怎么。从前大郎刚生,我也亲自喂养过的。”

    林妈妈讨了个没趣,自是再没什么可说的。

    转眼到了该洗三的时候,原本蒋长扬和牡丹在蒋家还没出事之前曾经商量过,要隆重cao办的。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快,遇到这种事情,就意味着什么都不能做,凡事从简,否则就要被口水给淹死。

    “就不通知其他人了,就自家人一起吃顿便饭就好。”蒋长扬很内疚:“只是委屈你和孩子了。”

    牡丹只是笑:“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她握住蒋长扬的手,“那些都是虚的。最起码,我们一家四个人还完完整整地在一起,这个可是什么都换不来的。”她自知蒋长扬刚做了这个职方司郎中没多久,就因为那个猪国公的事被迫退了下来,心里必然不好受。

    蒋长扬却没她想象的那么难受:“不论什么事,听你一说总是有好的一面。其实这个关口,我躲开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他轻声道:“我把袁十九举荐给景王了。”

    牡丹打起精神:“那好呀。袁先生没有犯倔吧?”这是给前程,按说普通人都不会拒绝,但袁十九那个脾气,却是说不清楚的。

    蒋长扬笑道:“他说好。”他不在朝中,很多事情都不似从前那般好把握,有袁十九在景王身边经营着,将来再回去的时候会轻松许多。

    牡丹就松了一口气,看这样子,他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原来真的不用她替他netbsp;转眼到了洗三这一日,何家众人早早来了,也没怎么nong,就是意思意思,给孩子洗了个澡,坐在一起吃了顿再简单朴素不过的家常便饭。可是出乎意料的,刚收了碗碟,臧嬷嬷就奉了汾王妃之命来了,送了新生儿一对赤金打造的长命锁,四端锦缎。礼物不是很重,只是寻常,但是在这个时候让人送礼来,表示不忘之意,却是让人很高兴。

    臧嬷嬷这里刚走,李满娘又与吴十九娘协同而来,都带了重礼。吴十九娘丝毫没有生产不久的fù人那种圆润样儿,看着清减不少,看了新生儿一回,把目光落在正儿的身上,脸上闪过一丝怅然,叹道:“你真有福气。”李荇待她很好,但她就是个暗里极好强的人,生了女儿,不用人说她自己就已经非常不好受了,更不要说是有了崔夫人那样一个婆婆。因而她便是硬生生把自己给bī成了这个样子。今日本来李荇劝她莫来,既然心里不舒服,又何必呢?可是她却和李荇生气,觉着李荇这意思是说,生了女儿就低人一等,出门都不好意思了,于是偏要顶着来。

    “你也有福气呀,先开hua后结果,你那女儿又乖,体子又好,不似我这两个,看着这么小,真是急人。”牡丹知道吴十九娘的心结所在,压制着不让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只找些其他话来说,不管怎样,吴十九娘肯亲自上门来看她,就是一份人情所在。

    可牡丹没想到的是,她这个话在吴十九娘听来,还是有些炫耀的意思在里面。于是吴十九娘接下来的表现就让牡丹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吴十九娘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一直就不停地安慰她,让她莫要为蒋家前段时间生的事情烦恼,不管那些人的名声有多坏,人家都晓得蒋长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又说李荇当时也很担心,上下打听,意思是蒋长扬这件事,李荇也在中间使了不少力气,又隐隐透出李荇升了职的意思。

    李满娘便拿话去拦,吴十九娘却装作不懂,笑道:“不管怎样,就凭你家这位的本事,将来指不定比现在还要好,不会受这件事影响的。所以你莫要担忧了。”她呵呵地笑着,一副极热心体贴的模样,但那语气和笑容,看着就让人不舒坦。总之就是小孩子之间的较劲,我这件比不过你,总有一件要压过你。

    牡丹开始有点不舒坦,随即又想,自己实在是没必要和吴十九娘计较的。吴十九娘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没满二十岁,她却是前世后世加起来,三十岁的人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李荇的情是要记的,于是一笑而过:“承表嫂吉言。我这里先谢过了。”

    吴十九娘见她笑得开心,自己反倒觉得有些无趣,正当此时,李满娘提出要走,她也就借坡下驴,很有礼貌的告退了。李满娘瞅了空和岑夫人悄悄道:“让丹娘莫要往心里头去。十九娘平日里没这么小心眼,只是这些日子受了气,有些想不开。”崔夫人听说牡丹一口气生了一儿一女,突然之间就儿女双全了,于是气得“病”又加重了几分,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给吴十九娘脸色看,但这样病着,几乎不过问孙女儿的大事小事,本身就是给脸色看了,谁受得了?

    岑夫人淡淡地道:“谁会和她计较?要真计较得起这么多,早就不来往了。”

    李满娘微微一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送走李家的人不久,潘蓉和白夫人也来了,还分别带来了两个人的礼。

    ——*——*——

    注:有童鞋提醒我,祖母丧,孙子只需守一年的孝。但我前文给写了三年,实际上当时我翻了资料,说是承重孙,既长房长孙要服斩衰三年,但却没有注意到,其实是明清以后才这样实行,之前都是承重孙为祖父服斩衰,祖母就没有提。所以这里特意声明一下,改过来。

336章 如水(二)

    336章如水(二)

    “这是景王送的。等出了孝,用这个给丹娘做身衣裙。”潘蓉把一对yù璧和一对金钗,四匹文彩华丽的贡品缭绫端端正正放在蒋长扬面前。他是无限同情蒋长扬,若是被很亲近的人拖累了,那也没话可说,可这是只有恨和算计却偏偏被没感情的所谓亲人给拖累了,那才是真真让人郁闷得吐血。

    蒋长扬淡淡一笑:“替我谢过殿下了。”因见潘蓉刻意的讨好样,不由失笑:“不许这样看着我,我没你想的那么难。”

    潘蓉盯了他一会儿,笑起来:“好呀,还以为你会很难受,想安慰你几句,谁知你却享受的很。你是把这个当作放假,享受天天陪着妻儿的日子了吧?”说着就很没形象地歪倒在榻上,叹道:“你倒是享福了,可是我却累极了。殿下让我传句话给你,本不该用俗事打扰你,但他着实离不得你,还要你背里替他使把力。”

    蒋长扬早就想到景王不会放他轻松,便道:“我要请你帮我找个人。”蒋长义就这样莫名没了影踪,不是回事,是死是活总要知道个结果才是。

    潘蓉mo着下巴沉yín:“说来也奇怪。老三那样的瘟神xìng格,平日里来往的就都是些酸人,没见几个痛快的。偏生他一跑没了影踪还躲得这般痛快,影子都找不到。”他找不到是正常的,可是自蒋长义失踪那日开始,蒋长扬就一直暗里布置了人手在寻,竟然也寻不到,奇怪了。

    蒋长扬道:“正是如此,所以一定要找到他。”潘蓉找不到,不是还有景王么?想来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景王不会拒绝。

    “行,我明日就重新布置人手。一定给你把人寻到。”潘蓉贴在蒋长扬耳边轻声道:“萧家又有动作了。”

    二人嘀咕了许久,潘蓉方才笑道:“你这里大概不会太清净的,应该还会有人来。我不耽搁你了,这就要走的,如今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到点不归家,总是不太好。”

    蒋长扬便叫人往里头去请白夫人,又笑话潘蓉:“你如今变化大得很嘛。人家都说你1ang子回头了。”

    潘蓉嘿嘿直笑:“你不是和我说要惜福么?我就算是不为我自己考虑,也得为两个老人和阿馨,还有孩子们想想吧。要是将来人家说,阿璟,阿瑶听人家说他们的父亲不如阿正和阿贤的父亲,丢脸得紧。”阿瑶是他的小女儿,他只比潘璟还要想得紧。经常道是,他hún账点,只要潘璟有本事,人家也不会把潘璟怎么样,可是女儿就不同了,人家一提起这漂亮小姑娘有个hún帐爹,那可是亲事都要受影响的,所以他一定不能行差踏错。

    说到这里,潘蓉不胜感慨:“我真是没想到,蒋家伯父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想当初……”想当初,他们谁不怕那个板着脸,看着威风凌厉,什么都讲究规矩和正统的蒋重?临了,最没守好规矩的人就数他了。自己要是蒋重,不如一头溺死在马桶里才干净,偏这位老人家,竟然好意思跟着蒋云清一起搬到这里来住着。身边长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潘蓉脸一红,咽下后面的话,哪儿有当着人家儿子说父亲坏话的?哪怕这个父亲再不是人呢。

    蒋长扬淡淡地道:“当初的事情不要再提。我只想着,不要让自己也成这样的人就行了。走,我送你出去。”他记忆中的父亲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大家都在变,这么多年以来,没有变的人只有王夫人和方伯辉了罢?可见要保持自己的本xìng,让自己不断提升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潘蓉有些后悔,讪讪地出去,接着白夫人,夫妻二人一同告辞而去。

    蒋长扬目送这二人的车去远了,便往里头去瞧牡丹母子。时值中午,岑夫人等人都往后头歇息去了,他以为牡丹大概也在睡,可刚进门就看见林妈妈领着宽儿和恕儿在收拾东西,什么珠yù锦缎,描金漆球,银葫芦子等小孩儿玩的东西,林林总总地摆了一桌子,无一不精美,无一不是好东西。不由感了几分兴趣:“这是谁送的?阿馨拿来的?”

    牡丹没回答他,林妈妈却是脸色微变,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和宽儿恕儿加快了收拾东西的度。蒋长扬心中生疑,却不好当着下人的面细问,便回头看了看牡丹。牡丹正在逗nong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还木木的,没什么反应,眼神也有些呆呆的感觉,其实逗着真是半点都不好玩,可是她看着就是心疼,觉着就是好看,谁叫她是做娘的呢?没法子啊。

    蒋长扬轻轻叹了口气。那天她刚生了孩子,他觉着她真好,没有生了孩子就忘了他呢,可这才几天啊?她就原形毕1ù了,眼里没了他,连他问话也没听见,若是从前,她一准儿早就出声打招呼了。他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正在黯然神伤,就听窗外有人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蒋叔好?”却是被冷落了许多天的甩甩,支愣着翅膀,探头探脑地偷窥他,不难看出那讨好之意。蒋长扬的心情好了起来,受冷落的人不止是他一人啊,还是有人记得他的(那是只鸟好吧),于是他大声招呼宽儿:“天气热,别忘记给甩甩洗澡,小东西怪可怜的,这两日都没人理睬吧?我都没看到它,喂好了啊,别饿着,别渴着,看看它的小水瓶儿里有没有水?”

    宽儿是个呆,条件反射地先应了好,然后又后知后觉地道:“没有的,奴婢才看过,有水的。昨日才给它打水洗了澡,因怕它怪叫吵着正郎和贤娘,故而不敢太让它往这前头来。”

    蒋长扬一听,又觉得有道理了,现在不比从前没孩子的时候,这甩甩起疯来的时候,最爱怪叫尖叫,要是吓着孩子可不是玩儿的,当下又改了口:“那今日怎地拿到前头来了?”

    牡丹终于注意到了他,便笑道:“它还算乖了,是个小精怪。约莫是觉着这几日有些不同的,一来就试探着叫牡丹真可爱,我回了它后,就一直在外头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张望,这么久,就出过几声,都是叫我的。我怕把它惹得兴奋了吵着孩子,就没怎么理睬它,它也就安静下来,一直到你来了,它方才和你问好呢。就让它这么着吧,放在后头孤零零的怪可怜的。这样放些日子,它就懂得分寸了。”

    说起这个来,她倒是有这么多可说的了。蒋长扬闷闷地“哦”了一声,靠过去看了看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又在闭眼打瞌睡了,不由郁闷得,“怎么又要睡了?我觉着就一直在睡。”

    牡丹笑道:“他们都在生长呢,当然要睡,多睡才好。”

    就她什么都知道。蒋长扬看了一会儿,要伸手去抱阿贤,诓阿贤睡觉,却给牡丹给止住了:“让她躺着睡,别抱成一个落地响,虽然咱们家不愁没人抱,但不能养成这个脾气。”

    蒋长扬又郁闷地收回了手,陪着这母子三人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这两孩子今日可吃得好了,睡得可好了,牡丹感觉如何了之类的话题。不时地又瞟瞟林妈妈,这几人怎么还不走?

    可怜林妈妈心里有鬼,被他盯得冒了一层细汗出来,匆匆忙忙地将东西收拾干净了,抬着箱子要走。蒋长扬偏偏起身道:“慢着,这漆球做得不错,就留下来玩玩。”

    林妈妈皱着一张苦瓜脸,偷偷瞟了牡丹一眼,牡丹点点头:“你们辛苦了,下去歇歇罢,有事儿我会叫你们。”

    林妈妈忙道:“老奴去让rǔ娘过来把孩子抱过去。”要是不小心闹个别扭什么的,总不会惊吓着孩子。

    牡丹笑道:“不必了,就让他们在这里睡。rǔ娘昨夜辛苦,让她们休息一下也好。”

    林妈妈犹自不放心:“那要是孩子醒了,您就叫老奴。”一边说一边又偷看蒋长扬,简直就是一步三回头。

    “知道了。”牡丹叹气,这林妈妈吧,这两年好日子过多了,反倒没有从前在刘家的机灵劲儿了,本来没有鬼的事情,经她这样一瞅一瞅,遮掩了又遮掩的,蒋长扬本来没感觉的都要有感觉了。

    “是谁送的?”蒋长扬把那漆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这漆球,只怕宫里头的那些皇子们用的也就是这个样子了,打磨得一丝不苟的,还描着金漆,拿在手里又轻巧又漂亮。送这种东西,又是白夫人和潘蓉一块儿送来的,潘蓉不提,林妈妈等人一副做了贼的模样,不用问他也能猜出几分来。

    牡丹一笑:“你应该猜得到的。”

    蒋长扬便挑了挑眉:“秦三娘?”

    “她和阿馨不熟。”牡丹接过他手里的漆球,在手里抛了几抛:“是做的不错。”

    蒋长扬一把夺过去:“那就是吴十七娘了。我记得她和阿馨jiao好。”

    牡丹斜瞅着他:“你真的猜不到是谁?”

    蒋长扬把那漆球扔到netg铺最深处,闷闷地道:“我怎么猜得到是谁?”

    牡丹一声笑起来。

    ——x——x——

    25号啦,求粉红……要求不高,只要别掉下去就满足万分啦,嘿嘿,谢谢大家。

337章 如水(三)粉红610+

    337章如水(三)粉红61o+

    蒋长扬有些恼羞成怒,面上仍然做着淡淡的样子:“你笑什么?我猜不到有什么奇怪的?”

    牡丹便敛了笑容,正色道:“是刘畅送来的。www.uu234.com书友整_理*提~供我本不想收,但又觉着,如今这情形,你与他是难免要来往的,正常送礼,正常jiao往,才是正理。若是不收,让阿馨带回去,反显得没气度。所以做主收了下来,等你来处理。没和林妈妈她们细说,倒叫她们提心吊胆了一回。”

    蒋长扬没说话,只探手又把那个漆球抓了出来,在手里转了几转,淡然地道:“你处理得极妥当。既然他能想到恭贺我们,那我自当改日送他一份大礼,绝不白收他的礼。他送多少,咱们就收多少,只要他送得起。”刘畅不会是真心,送这礼就是给他心里添堵,他越不受,刘畅越欢喜。既然如此,不如次次都收,反手再送回去,心里堵的人反倒是刘畅,他倒要看看刘畅能送多少次,难不成他生十个孩子,刘畅还能送十次???听说刘畅最近新得了一个美人,正好以这个为由头送礼过去。想到这里,蒋长扬不厚道的想笑了。

    “你安排就好。”牡丹根本不放在心上,只偷瞟着蒋长扬,见他上挑的眉头已经放平,自知他已然不放在心上了,不由偷乐。却见蒋长扬也偷偷瞟过来观察她的神情,二人的目光一时躲避不及,直直撞上,都有些傻傻的。

    牡丹最先忍不住,大笑起来,蒋长扬恼羞成怒,猛地往前一探,一口咬在她的嘴net上,恨道:“叫你笑”却见牡丹睁大了黑白分明的凤眼,妩媚流光,静静地看着他,心中不由一dang,齿上的力气就小了,却又被一点丁香小舌软软的,滑滑的,轻轻tian过net齿,所过之处如上云端。不自觉的,蒋长扬的手捧上了牡丹的脸,张嘴准备开吃,哪怕是根本吃不着,不能吃,尝尝味道也好呢。

    “咳,咳”有人在外头极不正常地咳嗽了两声。二人俱都吓得惊魂出窍,迅收回各自的作案工具,正襟危坐。牡丹垂头假作给孩子拉被子,蒋长扬一本正经,神色端肃地往外看去。但见窗外安静得很,人影全无,只有一只探头探脑的鹦鹉小眼珠子瞪得溜圆,蹲在银架子上随着午后的轻风dang啊dang。

    “这个小鬼东西”蒋长扬大恨,弹起身去对着甩甩比了个很凶狠的动作,随即又觉得好笑,被一只鹦鹉偷窥调戏了,总比被人给撞破了的好吧。

    甩甩惊恐地缩了缩脖子,现他是逗自己玩,便学着他的样子,怪声怪气地哈哈了两声。蒋长扬好气又好笑:“以后我们俩单独在的时候,不许它在外头。”

    牡丹收了一本正经的样子,捂着嘴笑起来。不要说,这样偷偷momo,想要却又得不到的感觉真的tǐng不错的。

    二人没笑多久,真的来了人,宽儿道是袁十九领了一群人过来,请蒋长扬出去,方伯辉家里的几个儿媳也携伴而来恭贺,这会儿正由岑夫人出面招待着,马上就要过牡丹这边来。蒋长扬只得别了妻儿,夫妻二人各自招待客人不提。

    无巧不成书,傍晚时分,大家都以为没人会来了的时候,却又迎来了远客。来的是方伯辉家里的一个姓高的管事并几个家人,足足拉了一车礼品。除去若干给孩子准备的衣物玩具,再有就是给何家人,汾王府,方家人的礼品。

    “主君和夫人一切安好。”那高管事禀明了方伯辉和王夫人的近况,方作揖恭贺道:“这可巧了。因着不知是男是女,主君和夫人便各自准备了一套,这回正好用上。可见,小公子和小娘子都是非常有福之人。”接着说了一串吉利话,他们很早就出,路上丝毫不敢耽搁,只望能抢在孩子出世之前把东西送到。虽说还是迟了,但恰恰地赶在洗三这日到,不能不说又是福分了。

    “老高你们辛苦了。”蒋长扬已看完了方伯辉和王夫人的信,让人送往里头去给牡丹看,打赏了众人,却又十分小心,毕竟王夫人已然是嫁了方伯辉的,万里而来,不好叫人说厚此薄彼,生恐方家的人会有想法,忙忙地让人去和方家说道,表示今日情况特殊,招待了饭,就让人过来请安送礼。

    方家人倒也大方,连连说不必这么客气,众人远道而来也辛苦了,让高管事第二日再去方家也不迟。蒋长扬很高兴,大家都互相体谅尊重彼此,这亲戚才能做得长。

    晚上一对小包子吃饱喝足,由rǔ娘抱了去歇下,牡丹与蒋长扬这才命人拿了王夫人和方伯辉带来的礼物细看。因见里头有两匹印hua印金绫,hua色奇巧,不由想起高管事曾说,这东西是当地一位商人送的,颜色yan丽了些,王夫人穿不上,所以带回来给牡丹看是否能用上。

    蒋长扬便捡了稍次的一匹橙黄地蓝色印hua印金绫道:“这块衣料的色彩略轻浮了些,不比这这个蓝色印金的来得端庄雅致正好配你,不妨添点香料珠子之类的送去刘家。你看如何?”

    其实这印金绫是很不错的,牡丹还没见京中谁家女眷用过这料子。她理解蒋长扬要送新奇去压刘畅的心思,这属于他们男人之间互相的较劲。便无所谓的道:“只要娘不怨你把她给的东西拿了胡1uan给人就好。”蒋长扬也不是个好人,这东西到了刘家,又怎会落在那美人手里?多半要被清华给截了的,还要给刘畅惹祸。

    蒋长扬便笑了:“给我的东西,自然是由着我处理。”便叫林妈妈进来,让准备一个礼盒。林妈妈听说是送给刘畅的礼,不由惊讶极了,看向蒋长扬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佩服敬重之意。这神色她没掩饰,明明白白落到蒋长扬眼中,蒋长扬心里头受用之极。

    刚好把礼盒收拾好,恕儿便进来道:“熊大嫂请娘子示下,老太爷那边有两个不懂规矩的奴才冒犯了老太爷……”

    牡丹沉默不语,蒋长扬板了脸:“怎么回事?”他这府里,还真没出过什么不懂规矩的奴才,蒋重一来,就有不懂规矩的奴才了。

    却是因着有远客至,下人们晚饭后没事儿的都去听高管事说安西都护府的奇闻异事,道路上的见闻。蒋重住的院子里也有两个小厮去听,听了回来就在外头说笑,于是吵着了在拜佛诵经冥想中的蒋重。

    蒋长扬一听,就知道某人这是心里酸。不由冷笑了两声,起身去看蒋重。蒋重背对着他跪坐在老夫人从前供奉的那尊佛前,闭着眼睛,专心专意地低声诵佛念经,一副脱出了红尘的样子。

    蒋长扬也不催他,只静静地坐着等他念完佛。蒋重是临时客串的,业务不熟,鼓捣了几下,就歇下了。回头死气沉沉的看着蒋长扬,有气无力地道:“有事?”似是万事皆休的样子。

    蒋长扬也不和他绕弯,也不提小厮得罪他的事情,直截了当地道:“您近来越爱这佛理了。”

    蒋重的眼里就闪过一丝苦涩。他落到这个地步,还能如何?在这佛像前跪着,总比傻傻地对着一个空dangdang的园子好得多。

    蒋长扬淡淡地道:“今日我请托了人去寻三弟。我想着,无论如何总要有个结果,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若是被人利用上,可是再没可以拿来输的了。”

    蒋重明白他的意思。蒋家没给他任何好处,却连累他把他辛辛苦苦挣来的拱手jiao了出去,还饱受攻讦,谁会服气?谁心里会好受?蒋重垂着眼想了一会儿,道:“你看着办就好。我本想,请旨去边疆戍边杀敌,哪怕就是做个士卒……”

    这话分明是试探自己,再傻也不可能不知道皇帝根本不会理睬他。蒋长扬没接他的话,只道:“现下清娘的终身大事最要紧。”

    一个成为笑谈,还随时可能被人拿来当箭靶的父亲,其实是蒋云清的拖累,这样的亲家,只怕汾王府为难。对于蒋长扬来说,则是养活自己不难,难的是日夜相处。避而不见,不可能,自己若是搬出去住,又是大不孝。蒋重的心里苦涩到了极点,彻底打消了心中最后一分残留的希望,他轻轻地道:“我近来心中颇不安宁,总觉得从前做错了许多事情,唯有在佛前才能得到几分宁静,听说你有个好友福缘在法寿寺,我打算去那里住,向他讨教一下。”

    蒋长扬有些意外,却又释然,随即点了点头:“我替你安排。”不管蒋重是真的觉得做错了或是没有做错,他都当蒋重是真心觉得做错了,所以才愿意顺着他的意思退这一步,成全其他人,所以不必再在这上头纠缠扰了自己的心情。

    到了这一步,父子二人再无其他话可说,面对面地坐了一会儿,各各散去不提。

    第二日,蒋重果然叫了蒋云清和雪姨娘过去,说了自己的打算,然后由两个老成的家丁陪着,带了简单的行李,由蒋长扬送到了法寿寺。蒋长扬重重给了法寿寺一笔香火钱,自回家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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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滴娘,楼上邻居装修,从早清晨8点到晚上8点,中午都不休息,咯叽咯叽……真是要命。

338章 抓紧

    338章抓紧

    永和坊的一所宅子中,刘畅一手举杯,一手轻轻打着拍子,半睁着眼看着面前且歌且舞的美人。美人如妖,腰如细柳,柳随风动,妖娆自现。薄纱轻裹下的**半遮半掩,分外mí人。歌声清越,媚眼如丝,饱含了无数的情意,千丝万缕地缠向刘畅。一曲终了,刘畅叫了一声好,让赏彩缎两端,明珠十颗。

    旁边一个云髻高耸的凤眼美人见状不依,撒娇地扶了银鎏金酒壶给刘畅斟酒:“婢妾敬主君,祝主君心想事成。”

    “乖,也赏你明珠十颗,彩缎两端。”刘畅轻轻捏了捏凤眼美人白嫩的脸颊,又将手在她怀里róu了几把,抬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样的惬意生活他已经过了一段日子,如果不出所料,将会一直过下去,而且会过得越来越好。

    秋实小心翼翼地在帘外探了探头,叫了一声“公子爷,丰乐坊来人了。”

    刘畅立刻收了轻薄之sè,正襟危坐,两个美人立即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秋实领了一个看着老实巴交的灰衣仆从走了进来,那仆从十分恭敬地给刘畅行了礼,道:“我家主君新近得了一个好厨子,做的好驼峰,请寺丞去游曲江池,并品尝美味。”

    刘畅叫秋实看赏,笑道:“董大,累你跑这一趟。不知尊主近日可好?”

    那灰衣仆从娴熟地将秋实递过的沉甸甸的荷包收了,笑道:“也没什么,还是一样的好,前几日还与楚州候府的潘世子一道赏荷huā来着。”

    刘畅略一沉yín,打发了董大,进屋换了衣服,上马自往曲江池而去。这日恰逢休沐,天气又好,曲江池边游人如织,水面上画舫如云,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刘畅到了水边,远远就看到一艘大船遨游湖中,格外引人注目,略微等了一会儿,自有人摇了小船来将他载去,送至景王的大船上。

    景王宽衣博带,神情闲适,颇有几分名士风流的意思在里面,正与手下一群文士打扮的人谈笑风生。见着刘畅,笑yínyín地受了他的礼,寒暄了几句,命人将刘畅引入座中。刘畅一看,内里只有少数几个人是他认识的,绝大多数人是平时彼此相闻,却从不曾交谈过的,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很突出的特点,那就是,都是景王身边宠信倚重之人。他再看,不见那新收的袁十九。不由心中有了几分窃喜,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又新上了一层台阶?于是举止动作更加谦恭,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不多时,各式精美菜肴流水似地送将上来,其中一道水晶驼峰被装在飞凤纹银鎏金盘子里,格外引人注目。这便是传说中那道景王要与众人共享的好菜了。

    景王率先动了筷子,招呼众人:“地方狭窄,不谈尊卑,都动起来。”众人也不客气,纷纷跟着下箸,随即赞不绝口。景王富贵之人,不贪念口舌,略略动了几下,就放下了筷子,指着面前一碟新鲜鲙鱼,和颜悦sè地道:“子舒,听说当年你宴宾,潘蓉与曾蒋成风比赛飞刀鲙鱼,蒋成风的技艺当为一绝。孤却不曾有这机会亲眼目睹,今日这等盛会,他却有孝在身,真是遗憾。”

    刘畅的心头突地跳了一下,风轻云淡地笑道:“他的技艺的确是神乎其神。平日里偶然提起,还有好些人称道呢。只近年来,却是不曾听说过他有此闲情雅致了。”

    景王微微叹了口气:“说起来,他也真够倒霉的。”余下的话就是摊上了那么hún账的一家子。

    众人便都七嘴八舌说了些话,都是顺着景王的意思夸赞蒋长扬的。刘畅心头微动,面上只带着淡淡的笑,既不符合也不反对。少倾,有一艘画舫靠近,上头坐了十来个华姿妍妍的歌姬舞女,鱼贯上了船,跪伏在景王面前行礼毕,各自取出带了的丝竹乐器弹唱舞蹈起来。

    众人喝得半醺,看美人的眼神就有些mí茫了,只碍于景王在,不敢放肆。刘畅却是只敢略略沾chún,随时随地都关注着景王这边的动静,因看到景王虽然一副十分投入的样子,对美酒佳肴却只是浅尝辄止,不由越发谨慎。

    没有多少时候,景王起身更衣,刘畅略坐了坐,谎称不胜酒力,也跟着出了席,站在景王必经之路上规规矩矩地束手候着。果然,没多少时候,景王就使人过来道是他不胜酒力,要歇歇,让众人尽兴。这便是景王体贴人的地方,他在,大家都吃喝不好,玩不尽兴,不如放开了去,让人玩个够。

    来人传了话,回身往后行,往刘畅身前站定了,行礼道:“刘寺丞倒是个知机的,请随奴才来。”笑yínyín地领了刘畅往船的另一头行去。

    景王独坐在窗前,淡淡地看着湖光水sè,听他进去,并不回头,只道:“前些日子,你立下不少功劳,辛苦了。”

    刘畅沉声道:“属下不敢居功。”

    景王笑了:“你可不是孤的属下。”语气却轻飘飘的。

    刘畅却认真对待了:“殿下教训得是,臣记住了。”

    “刘子舒啊,刘子舒……”景王哈哈大笑起来,回脸对着他,语气很柔和:“赐座。”

    就有人立即给刘畅搬了个小锦墩,刘畅挨着半边屁股坐下,tǐng直腰背,听景王后续。

    景王缓缓道:“还记得去年的牡丹huā会么?”

    “记得。”刘畅的声音有些怅然,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景王却又不说牡丹huā会的事情了,突然跳跃到了正事上:“蒋成风很能干,替孤办成了好几件想办却不好办的事情,而且做得非常漂亮。”他略微顿了顿,器重地看着刘畅:“你们二人各有长处,是孤的膀臂。”

    刘畅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了,诚惶诚恐地道:“臣……”

    景王微微一摆手,打断他的话:“听说你曾见过蒋三郎?”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刘畅早就想好了的,不慌不忙地道:“那是蒋家刚出事的第二日,他来寻我,求我救他一命,因当时不知会如何后续,便做主将他藏在了招福寺。这些日子忙碌,竟是忘了给蒋家送信过去。”

    是不是真的忘了,大家心里都明白。景王淡淡一笑:“你做得对,可这人不过是个小虾米,没有任何作用,送还给蒋成风,反而是给他增添烦恼,怎么处置都不妥当。他知道的那些事情若是被人利用再沸沸扬扬地闹腾开来,反倒坏了人的名声,你酌情办了,然后知会一声罢。”

    刘畅有些后悔了。蒋家的那些丑事,再闹出来,能做的也无非就是影响蒋长扬的名声罢了。名声不好,碍着人家用人。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多事。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却也只有硬着头皮应下。心中又有些微嫉妒,蒋长扬有什么好,值得景王替他考虑得这么细?饶是如此,答应得可是半点都不含糊,爽快得很。

    景王仿佛知他心中所想,亲切地道:“听说你到现在还没子嗣,这是个大事,该抓紧的要抓紧。”

    刘畅心里又luàn了几分,更多的却是安定。景王这个人有个好处,你替他卖命,他绝对亏不了你。也许,他表面上虽然爱看臣下和睦一片,但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却是希望他们彼此之间永远都交不了好的。这样,才会所有的事情都瞒不过他。好吧,区区一个蒋长义算得什么?

    刘畅辞过景王,走出船舱,淡淡扫了一眼热闹得不得了的酒席,也不过去与众人打招呼,径自踏上小船,往岸边而去。先去了米记,把手里急需处理的事情统统处理妥当,轻轻松松地起身伸了懒腰,正想着今夜又该去哪里过夜,秋实就进来道:“老夫人身子不爽快,请公子爷早些归家。”

    刘畅微微皱了皱眉,“三天两头都在吃药,怎么就没点起sè?”他口里虽然如此说,但也知道,戚夫人这病,多半是被清华给气出来的,心病还需心药治,不然什么灵丹妙药都治不好。

    秋实轻声道:“蒋家送了礼去恭贺,给郡主撞上了,郡主这会儿正在拷打府中下人呢。”后一句没说出口的话就是,又在大闹了,戚夫人受不住了,这才叫他回去管人的。

    刘畅莫名其妙,又有些发怒:“恭贺我什么?有人送礼,她闹什么?越来越疯癫了”

    他怎么说清华都可以,秋实可不敢说,只是垂了手在一旁道:“也是恭贺您添丁进口。”

    啊呸他的后宅早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他几乎就不在里头过夜,清华郡主更没有什么添丁进口一说,这就是赤luoluǒ的给他添堵。蒋长扬真是闲得发慌了上次他苦求潘蓉送东西过去,听说东西收下了,一直没什么动静,他心里还有些奇怪,真的就大度到了这个地步?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刘畅烦躁地扯了扯衣领,突然想到景王让他可以抓紧了的话,便狰狞了脸sè,轻轻地道:“好,我就回去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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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章 借题发挥(一)

    339章借题发挥(一)

    近些日子以来,清华郡主打人打得上了瘾,而且喜欢在一旁亲自观刑。越是倔强的,她越是想把人给nòng得鬼哭狼嚎,听着惨叫求饶声,看着凄惨象,她才会觉得痛快。而过了这最初的瘾,她就会突然失去了兴趣。刘府里的人都晓得她的这个变态嗜好,每每触了她的逆鳞挨罚,往往会往死里喊,做得万分凄惨,这场责罚也就会尽快结束。

    原本这个方法屡试不爽,但今日却有不同,清华郡主打的都是刘畅院子里伺候的人,越是得他宠信的越是倒霉。任你喊破了天,她也眉头都不动一下,只要他们招认,刘畅新添这个儿子在哪里,不说出来就要活活打死。

    这场折磨无边无际,早有受不住,又有亲戚在戚夫人房里当差,还有几分薄面的人就偷偷送信去求戚夫人来救场。戚夫人早就听不下去了,少不得扶着丫头来阻拦。反被清华郡主一顿抢白,戚夫人忍不住,冷笑道:“皇后娘娘都不敢要你去请安了,你还不收敛。添丁进口是好事,你有什么值得气的?自己不会生,也不许旁人生?休说有男有女,就是女儿huāhuā的,你也生半个给我看看?”

    “你是好人,除了刘畅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的女儿huāhuā又在哪儿?你寻半个给我看?你自己不能生,怎么也不见你让人生半个?”这一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清华郡主一杯浓茶泼在戚夫人的脸上,只转过头叫人:“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有我”

    所以刘畅回家的时候,戚夫人也在大闹,既不许人给她换衣服,也不许人给她擦脸,要顶着一头一脸的茶汤汁子湿哒哒去魏王府请魏王和魏王妃评理。清华则是犹如一只饿着肚子,急需觅食的母老虎,恨不得把他给撕来吃了才解恨。

    这副鬼样子出了门,日后只怕是别想再出门了。刘畅恨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也不拦戚夫人:“我是没脸去,娘去吧,若是王爷和王妃想管,也正好替我解了这难题。”

    他还顾惜面子,戚夫人倒是顾不得那么多了,要她再过上半年这样的日子,她连命都不剩了,可怜她的琪儿啊。戚夫人一阵摧心摧肝的疼,当下就道:“他魏王府教出这样的女儿,都没有不好意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丢不了你的脸,要丢也是丢刘老贼的脸就是他nòng进来的扫把星。”凭什么刘老贼躲清闲,受罪的人恰恰就是她和刘畅二人?当下果真命人备了檐子,径自往魏王府去了。

    刘畅抚了抚额头,回头再看那里暴跳如雷,要来揪秋实问话的清华,不动声sè地把秋实给护住了,淡淡地道:“我在这里,你到底想怎样?冲我来”

    清华站定了,一双形状美丽的眼睛此时里面全是怒气和恶毒,她涨红了双颊,额头上的青筋一鼓一鼓地跳着,喘息了几声,颤抖着手指指着远处泥地里一堆剪得稀烂,还闪着金光的布料,恶狠狠地道:“刘子舒,我问你,这东西是怎么回事?贺谁的喜?贺的又是什么喜?添丁进口?我这个主母怎么不知道你眼里可还有我半分?”

    刘畅淡淡地,怜悯的,高高在上地看着她:“自然是贺我的喜,恭贺我添丁进口。我家里只得我这一根独苗,我年龄不小了,琪儿死了,你又生不出来,我总得想想法子。不然,无人继承家业,什么富贵风流,都不过是几十年的功夫,眨眼间就什么都没了。这个道理,就连村fù都知晓的,你出身高贵,不会不懂。”

    “你,你hún账”她为什么生不出来?他不明白么?清华郡主眼里的泪差点控制不住地掉下来,她拼命忍住了,抬手去打刘畅的脸。

    刘畅竟然不让,生生受了她这一耳光,也不还手,冷冰冰地看着她,语气不疾不徐:“你失态了,你身份高贵,又是圣旨赐的婚,不管是谁得了一男半女,总归也要叫你一声母亲。谁也越不过你去,你说是不是?”

    清华郡主原还指望着他能和她如同从前那般,狠狠打上一架,互相撕咬几口,说不定,还能有几分情意回来,可是……她看着刘畅冷冰冰的眼神,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气,纹丝不动的身形,她突然非常想笑。于是她果然也哈哈大笑起来,“刘子舒,你好,你好得很”

    刘畅偏头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我一直都是这样,清华,只是你不明白我而已。我这个人吧,对于踩在我头上的人,从来就没有半点胃口,你不明白么。”他从前待她真心的时候,她把他当成路边的野草,想怎么踩就怎么踩;等到她又重新意识到他的好时,她还是把他当做路边的野草,想怎么采就怎么踩。她踩他,他也踩她,有什么错。就算是从前讨厌何牡丹,觉得何牡丹配不上他,他也没想过要娶她。**女爱,两厢情愿的事情,就那样维持着不好么?可是她不明白,她一直还是想踩着他。他怎可能给谁踩一辈子?

    清华的眼里只有恨:“刘子舒,我拖死你我不好过,你这辈子也休想如意”只要有魏王府在一日,他就不敢把她怎么样,哪怕就是她生了别人的儿子,他打碎了牙齿合着血吞,也得把那孩子养下来

    刘畅仿佛没有听见。转身走到被清华郡主剪碎的那对闪着金光的布料前,抓起一点来对着光看,随即轻轻摇头:“这么好的布料,真是可惜了。”他微微眯了眼,“我记得,这京中至今尚未见着这么精巧的料子呢。给你用,是稍嫌huā哨了点,不过嘛……”他意味深长的笑了。转而去抠因为被狠狠踩过而陷入泥地里的珠子,“多么好的珠子啊,洗洗还是能用的。这香料嘛,倒是可惜了。”

    他专心专意地蹲在地上挑起珠子来,还把秋实叫过去:“傻了?还不过来替爷接着?”

    秋实战战兢兢地看着清华郡主要吃人一样的眼神,抖着双tuǐ走了过去。

    清华郡主盯着蹲在地上煞有其事挑珠子,擦珠子的主仆二人,突然觉得还躺在刑杖下呻yín的那些人没了任何意思。她冷笑:“贱人生的贱种,无论如何都是抬不上台面的,你爱生多少,就生多少罢。”随即一拂袖子,带着手下一群人去了。

    刘畅淡淡地扫了那群被打得鬼哭狼嚎也没出卖他的人,欣慰地道:“每人赏彩缎五端,医药费从我这里支领。把这些珠子洗干净,另外再添上些好香和精致的首饰,送到永和坊去。”

    秋实一愣,随即低低地应了一声。他突然觉得永和坊的那对姐妹huā好可怜,还没享上几天福,就要飞来横祸了。

    刘畅抚了抚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看着天边如同镶了金子一般的火烧云,久久不发一眼。就在秋实以为他会一直这样站下去的时候,他突然起身往屋里走了:“老夫人回来告诉我一声。”

    刘承彩大概是收到了风声,所以这一夜号称值宿,没回家。所以戚夫人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揪他的胡子,而是把屋子里不值钱的东西给砸了个粉碎。刘畅翘着tuǐ,静静地坐在榻上,看她砸得上气不接下气,累得几乎要跌倒了,方才上前扶着她:“别砸了,这是咱们自己家的东西,砸坏了还要另外出钱买。岂不是又要再心疼一回?不划算。”

    戚夫人想笑,最终却是哭了出来。魏王称不在,魏王妃称病,魏王嗣王妃见了她,却只有轻飘飘一句话:“清华已然嫁了的,她有不对的地方,只由得您这个做婆婆去管教,我们绝无二话。”然后又叫人给她送药,她是缺这药才来魏王府的么?她要能管下这个皇家赐下的儿媳,她还能顶着一头的茶汤来这里丢自己的脸?戚夫人差点没把那个药盒子当着嗣王妃的面给砸了。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刘畅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肩膀:“也不是全然没有作用的。以后……”

    “以后怎样?”戚夫人的眼睛放出光来,“你再不想个妥当点的法子,我们家要绝后了。”

    刘畅却又不说了,淡淡地道:“我们家没脸,他们家也没脸的。圣上指的婚,爹爹近来也从不曾犯过事,他会体恤老臣的。”

    戚夫人心里有了几分希望:“是呀,是呀,这样下去,圣人也会觉得丢皇家的脸的。总不能叫老刘家绝后吧?”她心中定了,这才注意到刘畅的脸已经肿了半边,不用问,自然是清华干的好事,不由心疼得咬牙切齿。

    刘畅却道:“没事儿,我不疼。”他还嫌她打得不够重呢。

    一夜无话,第二日刘畅顶着那半张肿脸继续出门干活,昨日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有人同情他,有人讥笑他,他都没半点反应,只做没听见,专心专意地等清华郡主发动。

    果然,不到傍晚,就有消息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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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专为打赏加更。谢谢大家的慷慨。本来早就想说,可是没好意思说,但是我有第一个盟主啦,这些天来一直偷着乐。每位打赏的亲耐滴,我都在下面回复得有感谢,这里就不一一提名啦。呵呵。

340章 借题发挥(二)

    34o章借题挥(二)

    刘畅那时候还和许多人在一起做事,秋实气急败坏地进去,贴着刘畅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刘畅脸色大变,随着也和上级告了假,匆匆忙忙离开了。主仆都是一副极力掩盖的样子,但经不住众人是敏感的,又都深谙这对夫妻间的故事,下意识地就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了。刘家啊,必然又是出1uan子了。不要小看男人的好奇心,对于这些同僚家中例如妻妾争风,谁家养着母老虎,母老虎如何威的事情都十分感兴趣。于是就有人千方百计地去打听。

    这一打听不要紧,吓得众人都出了一身冷汗。清华郡主的做法实在是令人指。一对美丽的姐妹hua,竟然被硬生生割去了耳鼻,截断了头,打断了双tuǐ。如果说之前清华只是作风有问题,小恶而已,如今她就是大恶了,成了宗室贵女果然轻易娶不得的有力证据之一。

    却说刘畅虽有心理准备,但却不曾想到清华郡主残忍到这个地步,他只看了地上昏mí不醒,全身血淋淋的那对姐妹hua一眼,就忍不住呕吐了。

    清华郡主稳稳高坐着,见他进来,淡淡地吩咐人将冷水泼在那对姐妹hua的身上,把她们nong醒。姐妹hua痛苦mí茫中,骤然看到刘畅的身影,拖着残tuǐ艰难朝他爬去,求他救命,原本黄鹂百灵鸟一样婉转动听的嗓子,此刻却是字字血泪,美丽的容颜,犹如地狱恶鬼,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惨”字所能形容的了。

    刘畅有一瞬间非常想逃走,但他终是忍了下来,他没有和清华郡主起任何冲突,只命人将那对姐妹hua抬了,送到法寿寺的养病坊去,出高价请人治疗护理不提。

    清华郡主一拳打在棉hua上,愤恨得想追去把人给nong死了才满意,可若是其他如sī宅之类的地方,她尚还敢去闹,而养病坊,她却是晓得轻重,最终也没敢去。

    这事的结果导致刘畅在那段时间里出门做客,身边再无人敢奉承,所有的女人,都当他是洪水猛兽,离他一丈远还嫌不够,若是有人被主人命令去伺候刘畅,便只是苦苦哀求,宁愿死也不肯,都只恐触了清华郡主逆鳞,和那姐妹hua的结果相比,死了都算轻的。这件事的传播范围很广,下到京城的百姓,上到京城的王公贵族,就没有人不知道的,而且还添了新内容,就是那对姐妹hua其实当时都怀了刘家的子嗣,可是给清华这个恶fù给硬生生打得没了。魏王府装聋作哑,刘家父子没骨气,硬生生把这件事给忍了下来。

    那几日刘承彩上朝,同僚们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背里议论,当年刘承彩惧内,不得不喝童子niao,如今刘畅同样惧内,真正是父子。有些和刘承彩不对付的,就拐着弯的问,刘承彩自然不承认,可越是不承认,越是被人笑。饶是刘承彩脸皮再厚,也不得不称病避开。同期有几个宗室女到了适龄年龄,拟配朝中大臣家的儿郎,都被男方以有恶疾或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给拒绝了,人家宁愿晚几年成亲,也不愿意娶宗室贵女。事关皇家尊严,于是这事儿传到了宫中,皇后再召魏王妃入宫,狠狠训斥了一顿。大意是刘承彩身为六部尚书之一,是国之栋梁,不该受此委屈慢待。如果再不收敛,落到皇帝耳中,休想得了好。

    这里要说明一下,魏王府,自来就与闵王一派走得比较近,皇后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是一直也没找着错处,这次是借清华的事情作,下次说不定亲自出面骂人的就是皇帝了。饶是再护短,魏王府在这样的情形下,也不得不出面处理,派了嗣王妃上门给戚夫人赔礼道歉,又狠狠训斥了清华郡主一顿,再三表明立场。偏清华郡主对娘家也有想法,她同样也觉得委屈,觉得娘家人不体贴她,不替她着想,要不然怎会让刘畅有这种胆子待她?但凭魏王或是她长兄肯出面吓吓刘畅,刘畅的狗胆也不会如此大。

    因此清华郡主先还抱着希望对上门的嗣王妃诉苦,嗣王妃却不是她的亲娘,只是嫂子,对她频频给家里添麻烦十分不耐烦,听她反过来还怨怪家里,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出来,又能有什么好话,一个劲儿地劝清华要恪守fù道,尊夫重孝。

    好话说了一箩筐,清华却认定了这满朝上下善妒的人不止她一人,那些贱婢的命和她是不能比的,休要说只是毁了容颜,就是打死了又能如何?便道:“我都活不下去了,还谈这些虚的做什么?能当饭吃么?你们的日子倒是好过,一年到头,又有几人来看过我?问过我的死活?既然你们不能帮我,不管我,我便自己为自己打算,又有什么错?”嗣王妃气得誓再不管清华的事情,拂袖而去。

    清华郡主也不理睬,郁闷地默然坐了半晌,决意进行第二个报复计划。她请太医看过,道是这几日正是最佳受孕时机,少不得要动一下,谁都靠不住,还是儿子才能靠得住。于是收拾了,命人抬了檐子,自出门去寻乐散心不提。

    却说魏王府并不是只来骂骂清华郡主就算了事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嗣王妃在给戚夫人请罪,痛斥清华的同时,魏王府二子也亲自请了刘畅去喝酒谈心。刘畅自那年和魏王府生分后,和魏王府的关系不远也不近,每年孝敬魏王府的钱却是不少。因而两人见面还有几分熟稔,他感伤地道:“我也是没法子。早前琪儿死了……”

    说到琪儿的死,魏王二子心里也有数,但这样的事情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只是听刘畅这样当面锣对面鼓地说出来,有些过意不去,便假意叹道:“那孩子福薄……”

    杀子之恨,不共戴天。刘畅心中暗恨,叹道:“她进门也有两年了,总不见一男半女,没事儿还总和我提从前的何氏,动不动就与我置气,不许我进门。我是想着若是能有个儿子,养在她名下,也是一样的,可谁知她却一点容忍不下。每日里总是胡来,她身边跟来的shì女已是暴病死了好几个,这样下去有违天和。”隐隐晦晦的,是说清华在netg笫上有些不良嗜好,身子也不好,怕是那次堕马摔坏了。

    这胡来,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魏王二子最清楚不过自家妹子干的好事,脸皮也有些紫涨,便顾左右而言他地劝:“这夫妻二人,总有一人要服软的,她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只要你肯服软,她须臾也就心软了。”

    刘畅口里应了,道:“听说长兴坊有家小酒肆自酿的三勒浆不错,还做得一手好羊rou,我要去散散心,不知您……?”

    魏王二子见他心里还堵着一口恶气,少不得还陪着他一起去。二人的马行至长兴坊那家酒肆,还未入座,就碰着了一个来买三勒浆和羊rou的下人装扮的小厮。

    刘畅见着那小厮,十分惊奇:“你怎会在这里?”

    那小厮见着他,也十分惊奇,认真行了礼,道:“家主自上月就搬到这里来住了,因为家事繁忙,故而没有知会您。”

    刘畅高兴起来,兴致勃勃地同魏王二子道:“是我原来一个好友,前些年出了远门,此人博学多才,是个十分难得的人才。既然碰上,不如去寻他喝上一杯?”

    魏王二子有些犹豫,刘畅便不高兴起来,说他先前说的话都是假话。魏王二子无奈,就想,在哪里都是喝酒,今日之事关键是要哄着刘畅才好,便也就跟了去。

    才到得刘畅这个朋友的宅子外头,还未与主人打招呼,就见隔壁邻居有人探头探脑地出来看,看见几人就忙着缩头,太过慌1uan,险些夹着了自家的头。魏王二子尚未反应过来,就见秋实了一声喊,招呼身边几个人猛地冲上去揪住那人的衣领:“原来是你这厮,你家主子欠了我们公子爷的钱就这样逃了?你还想往哪里逃?”

    那人面如土色,张嘴要喊,嘴已然被堵住了,三下五除二就被秋实等人给按翻在地。刘畅那个友人出来问询,刘畅便淡淡地笑:“这人的主人欠我许多钱,寻他许久不见,谁知却躲在这里。钱是小事,但我却咽不下这口恶气。”然后对着秋实道:“罢了,我们人少,谁晓得这是家什么人,里头又藏着些什么人,怕是要吃亏,不如……”

    话音未落,他那个友人就自告奋勇地点了十来个小厮,道:“我来帮忙我最清楚,这里不过就是个有钱人家,没什么要紧。”

    魏王二子闻言,便也自告奋勇:“我也带了人的。听凭你使唤。替你出这口恶气。”便轻车熟路地让人去把四处的门和矮墙给围了起来。

    刘畅微微一笑,彬彬有礼地一躬:“如此,有劳二位了。”于是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杀了的进去。

    ——*——*——*——

    清华干的这件事,史上有真事。不过是唐中宗的女儿宜城公主,做得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把驸马的外宠抓来“截其耳鼻,剥其阴皮漫覆驸马面上,并截其,令厅上判事,集僚吏共观之。”这里清华只是个郡主,所以略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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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章 极致(粉红640+)

    341章极致(粉红640+)

    这院子外头看着一般,入内之后看着也一般得很,不过一个小小的庭院,用青石板铺陈了,又种了几棵桃李之类的果树,正如一个普通人家,毫不起眼。有三两个年轻俊秀的少年郎在廊下玩耍,见状觉着不妙,起身要往里头跑,却早被人如狼似虎地给按住了,第一件事就是堵住嘴巴。

    紧接着,厢房里有人听见动静出来相看,打头的正是清华郡主身边抬檐子的人,一瞧着这阵势,晓得是躲不过了,索性叫都没叫,就要跪倒,却被秋实抢先一步给揪住了,低声喝道:“冤有头债有主,不想倒霉的都给我老实点。”随即一瞅,房里停着清华郡主的檐子呢,另外几个抬檐子的个个吃得嘴油汪汪的,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等那几人反应过来,便把刚才捉到的几个人往里一推,从怀里掏了锁出来,把门锁了,不忘低声道:“乖乖候着,有你们的好处。”

    刘畅瞟了一眼,根本不管,只往里头直走。

    魏王二子敏感地发现有些不对劲,有些想溜,出言试探道:“奇怪了,这些人怎么仿佛个个都tǐng怕似的,竟然没人喊半声的。不然坐着这么多人,我们未必能闯得进去。”

    不想死的自然不敢喊。刘畅不动声sè地道:“看到您和王府里头人的气度,还敢胡来么?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根本就不劝他拦他,可有可无的样子。回头却又对着他另外那个所谓的友人笑:“这笔钱,还以为是烂帐,可今日运气好,若是能收得回来,我少不得要重重谢你”

    魏王二子虽不稀罕那几个钱,却放下了心,便道:“少说几句,当心让里头的人听见风声逃了。”

    众人尽量悄无声息地进了二重院子,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却是一个精致的园子,流水小桥,假山亭阁,修竹翠柏,荷香阵阵,安静清雅得很。稀奇处却在于,一个人影全无。

    秋实从外头进来道:“听说还有第三重院子,从竹林后的月亮门进去就是了。”

    于是众人依言走进竹林,果然看到一道小小的月亮门,走得近了,还能听见里头的男女调笑声,言辞放dàngyin秽之极,间或又有几声或高或低的高叫呻yín。进来的都是男人,个个儿都不是好人,便都挤眉nòng眼起来,个个捋袖子抬胳膊的,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好生看上一场好戏才行。

    别人倒也罢了,秋实的双tuǐ却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下意识地就想后头缩,那里头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这会儿刘畅痛恨清华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自然巴不得清华丢尽了丑才解气,可是将来呢?他若是还想在刘畅身边呆下去,就不该多看这一眼。刚往后头挪动了几步,就被刘畅冷冷地扫了一眼,只得硬着头皮指挥众人把周围的路都给堵死了,来个瓮中捉鳖。

    一切安置妥当,众人方才往那间房门紧闭的屋子前站定,刘畅抬tuǐ一脚将门踹开,甜腻的**香的味儿和着一阵惊呼随之扑了出来。众人兴奋得如同饿狼见了血食,呼啦啦直往里头冲。一个青衣婢女面sècháo红地从纱幔后头走出来,见状一声尖叫出来,里头传来清华郡主的斥骂声:“怎么啦?没规矩的东西”

    魏王二子一听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惊得一个jī灵,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刘畅给拉住了,皮笑ròu不笑地硬生生把他给拖了进去。接着,刘畅干脆利落地一脚踹翻了纱幔后头的六曲屏风,六曲屏风应声倒下,活sè生香,让人流鼻血的一幕无可遮挡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蜀锦地衣上,四处洒落着男人女人的衣服鞋袜肚兜裙子腰带等物,一张方圆约一丈的大chuáng上四个年轻体壮貌美的男人,他们或坐,或躺,或趴,或跪,姿势不一,但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个个都不着寸缕,脸上还来不及收回嬉笑讨好的神sè,眼里就有了恐慌。他们的正中,是钗横发luàn,脸sècháo红的,满脸愤怒,同样不着寸缕,半侧着身子正准备坐起来的清华郡主。

    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两个呼吸间。快得魏王二子来不及思考,来不及避让,屋里的五个男女更是来不及抓到一块遮羞布。把丑态全部暴lù了出来。

    清华郡主的反应很快,哗地揪了一个已然吓得目瞪口呆的男人挡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她却挡不住chuáng上四处散落着的各种房中秘用之物,众人只用看,只用闻,就可以想象得到,刚才的战况是何等的jī烈投入。

    一女御四男,众人都是目瞪口呆,简直不知道脸上该放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了。魏王二子无地自容,话都说不出来,只恨不得有条地缝给他钻进去躲起来才好。他想往外让,却被刘畅带来的人和他那个所谓的友人带来的人给堵着,进不得退不得,心里不由窝了一重邪火。

    静默片刻,刘畅暴怒的声音炸雷似地炸了出来:“我要杀了这没廉耻的yinfù”他发疯似地拔了身边人的刀,高高举起冲了过去。求生是人的本能,清华的四个男人反应过来,luǒ身四处luàn蹿,哪里还顾得了丢丑不丢丑。可是房门早就被堵死,他们又能往哪里逃?

    刘畅狞笑着,一刀砍在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的身上,血光四溅,那男人发一声喊,双眼往上翻,昏死了过去。刘畅抬步向另一人走去,还未靠近,那人就已经咕咚一声倒了,身下流出一股淡黄sè的sāo臭液体。另外两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紧紧贴着一个,跑过去抱着正在手忙脚luàn抓衣物往身上套的清华郡主,又哭又喊:“郡主救命”

    刘畅杵着刀仰天大笑,无限悲凉地指着清华郡主:“看看你找的都是些什么下溅货sè?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今日先杀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yinfù,然后再以死谢罪”话音未落,刀锋闪着寒光朝清华郡主一刀劈下。

    清华郡主又慌又急,也还是觉得有些羞耻的,把那二人往刘畅跟前一推,急吼吼地喊道:“二哥救我”她还没活够呢,她不想死。

    魏王二子背对着她,举了袖子掩着脸,一言不发。清华郡主却已经扑到他跟前了,紧紧抱着他的tuǐ,颤抖着声音道:“刘子舒害我你要为我做主他设计害我”想了想,又改口:“就许得他找旁人,就不许我找?”

    头皮一紧,却是被刘畅给抓着头发往后拖,接着冰凉的刀口就贴在了她的耳朵上。难道他要割了自己的耳朵?清华郡主惊觉不妙,伸手拼命护住耳朵,声嘶力竭地喊道:“刘子舒你敢杀我,你quan家陪葬二哥,二哥,难道你竟然要眼睁睁看着你嫡亲的妹子被人杀死在你面前么?啊”耳朵一热,一股暖流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真的要杀了她,她以为她会晕过去,但事实恰好相反,她竟然没有晕过去。

    再不争气,也是他的亲妹子,也是魏王府的女儿,魏王二子果然也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清华死在他面前的,他放下遮脸的手,抓住刘畅的手,脸带寒冰:“做人需留三分余地,不要太过分了。这件事魏王府会给你一个交代。”辛苦把他引来此处,为的不就是要让他亲眼目睹清华郡主的丑态么?难不成还要当着他的面割了清华郡主的耳朵,毁了清华郡主的容颜?

    “是呀您息息怒吧,有话好好说,闹出人命不是耍处。”秋实和刘畅的那位“友人”此刻也扑过来劝刘畅,刘畅见魏王二子已然看破自己的行径,便扔了手里的刀,冷冷地道:“做人需留三分余地,这话要教她我事事忍让,她却总嫌不够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了。”

    不怕死,还不要脸面的人,你能拿他怎么样?刘畅此刻明明白白表现出的就是这样一种姿态。他要当着魏王二子的面杀了清华,是不怕死,更不怕得罪魏王府;把一群人引来看了清华的丑态,丝毫不为自己戴了绿帽子而有丝毫要掩盖的意思在里头,那就是不要脸。可见他的决心有多大。

    他有备而来,底气还这么足,看来今日之事断难善了。魏王二子目光微闪,决定先让步:“你先回家去,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刘畅冷笑,当他是三岁不懂事的孩童么?等他一走,这里把这院子里的相关人等统统nòng干净了,捉贼拿脏,捉jiān拿双,yinfù在此,jiān夫又在哪里呢?当下便道:“满意?她做了这样事情,怎么我都不满意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我就给大家留个体面。只是这几个贱人我要带走,不慢慢nòng死了他们,难消我心头之恨至于她么……”他瞟了瑟瑟发抖的清华一眼,嫌恶之情溢于言表,“我从此再也不想看到她”他一口浓痰吐在了清华郡主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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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也,第二个盟主诞生了(虽然系统还没显示出来,哈哈——转圈)O(∩_∩)O谢谢。

342章 好人刘畅(一)

    342章好人刘畅(一)

    刘畅口里说给大家留体面,带了那几个男人就走,其实根本就没打算走。不借着这个机会把事情做实在了,过后还怎么谈价钱?再说成功的勒索,要在合理的范围内才能达成,如果超出对方的能力水平太多,明显就是做不成,所以他也并不敢把魏王府bī得太急了。他只是命人把几个“jiān夫”赤条条地被绑了扔到第二重院里去晒太阳,他自己则带了人到水边树荫下赏景纳凉去了。

    纳着凉喝着茶,却又使人来和魏王二子道:“听说前些日子有人给圣上进言,道是如今民间不贞不孝之风愈烈,建议朝廷作表率,怕是要抓几个典型……”

    这并非空xùe来风,确有此事。魏王二子自知此事理亏,也没法子赶他走或是反驳,自家又是做不了主的,便派了人回魏王府去送信,问府里的意思。清华郡主在shì女的帮助下抖抖索索地把衣服穿了,勉强整理出个人样来,就挨了魏王二子几个大耳刮子,骂道:“魏王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干净了。你怎么不去死”

    清华郡主忍住耻辱,哭道:“难道那些个公主们就是干净的?仁惠公主还把情夫的娘当成正经婆婆伺候呢。不过是她们有人撑腰,没人敢欺负她们罢了。”她现成的例子还有好多,谁谁不也是自己养着两个美少年,也送了驸马两个美人的么?怎么到了她这里,她就该死了?

    魏王二子气得没话可说。人家不管怎么做,那都是没叫人给抓着把柄,也没放到台面上来啊?有谁给丈夫带着娘家人一起抓着jiān了?没有只有她,还是一女四男。要命啊。但这时和她上品德教育课明显不是时候,魏王二子忍了又忍,道:“还扯这些作甚?已然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余地了。刘子舒断然是不会再忍耐下去的,如果不依得他,最后难免要惊动宫中那一位。到那时,抓你做了典型整治,全家都要受牵连。”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哭也没用。清华郡主收了泪,静静地道:“他一直待我都不好,一直想尽法子折磨我,他这些作为都是骗人的,就这样便宜了他,我不服。”一定是谁出卖了她,不然刘畅怎会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在这里?等她查出来,她一定要把那个人挫骨扬灰

    “那你要如何?”魏王二子有些不耐烦了,“你不说你要怎样,我怎么和他谈?”

    清华怔怔地看着窗外,窗外阳光灿烂,却已经不能再照在她的身上,她要如何?她想要很多,但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让刘畅死。但是能不能呢?不能。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有她对家中有用,她才有选择的权力,一个对家庭没有任何作用,还会给家里带来麻烦的人,无论男女,都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她冷静地做了选择:“让他还我的钱,其他你们自己谈。我还希望,别放过刘子舒。他是匹吃人不吐骨头渣子的饿狼,就算是你们不对付他,他总有一日也会对付你们的。”

    魏王二子没有说话,看了她一回,轻轻叹了口气。不用她提醒,只要有机会,魏王府也是不会放过刘畅的。只是清华么,刘家回不去了,魏王府也回不去了,最终的结果就是一个小院子养病幽禁到死。

    将近一个时辰后,魏王府派了一个头发都huā白了的老嬷嬷来,目不斜视地从那四个奄奄一息的男子身边走过,也不和刘畅打招呼,径直入了内。

    刘畅认得那是魏王妃的心腹,也心知这事儿除了刚好碰上的魏王二子外,其他人是断然不会亲自出面的。便坐在树荫下,稳稳当当地等着里头传完话,再通知他。

    这次倒是没让他等多久,魏王二子很快就出来和他谈条件了。魏王府要面子,不要这事儿张扬出去,刘畅要的是彻底摆脱清华,婚姻自由。于是,双方一致认定,清华之所以会有这种超乎寻常的举止,是因为得了失心疯。为了不耽搁刘畅,不拖累刘家,由魏王府出面禀告宫中,二人和离,以后嫁娶各不相干。清华的嫁妆全数归还,刘畅还大方地把他给清华的聘礼也悉数给了清华做医药费。但只是,清华的嫁妆竟然少得出乎人的意料,她只剩下无数华服钗环罢了。至于那四个jiān夫么?他们不该再活在这世上。

    事情谈完,各回各家。刘畅回头看了一眼清华紧闭的房门,觉得大快人心,一个缠绕他多年的噩梦终于解决了可是只快乐不过一瞬间,他就突然觉得很累,很没意思,原来人生不过如此。

    第二日,魏王府的人把清华的东西悉数搬了个干干净净,并告知他,清华的病很重,已经送到骊山附近的一个小庄子养病去了。又过得两日,两家人手续交割清楚,戚夫人欢喜得要命,立刻谋划着要给刘畅另说一门好亲,问他心中可有所想,她一定想法子替他促成。刘畅却淡淡地道:“随便吧。”只要魏王府一日不倒,他就休想说着好亲。急什么?急了也白急。

    戚夫人重新掌握了大权,生命活力也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便张罗着要整修房子,又要给刘畅添人,最好是在新fù进门前,先添两个良妾,传宗接代是大事——她被一支独大的清华给吓怕了,人还未进门就想着要怎么压制。

    刘畅有些厌烦,便道:“先把yù儿和姣娘接回来罢。您要是无事,就把姣娘放在身边亲自教养,将来她才好说一门好亲。”

    戚夫人应了,犹自不肯收手,刘畅便道:“听说老爷子的外室生了个儿子,到底是咱们家的骨血,也接回来吧。成日放在外头,不像话。”

    “这条老狗老没良心的。他怎么不去死”戚夫人目瞪口呆,接着就要死要活,倒是没心思去管他的事情了。

    刘畅淡淡地道:“你怕什么?这份家业都是我挣下的,还怕他能和我争了什么去?就这样定了,先让人收拾出房子来,明日我就派人去接回来。”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怎么帮着外人对付我?既然知道,为何不早些告诉我?非得孽种生下来了才说?你这是故意要气死我。”戚夫人哭得肝肠寸断。

    “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刘畅瞥了她一眼:“母亲不愿意?”以后他的事情他要自己做主,谁也休想再替他做主。

    尽管从前她也经常这样劝牡丹的,可是落到自己身上戚夫人自然不愿意,谁愿意眼里心里天天戳着一颗刺?除非是疯了。

    刘畅便体贴地道:“那我就不让人去接了。您呢,也别多管这件事,就让人好好养着他。咱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做起事情来总是觉得费力,将来他若是长成了,能够给我搭把手也是好的。”这话未必是真心,但不期然地,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何家几兄弟来。

    戚夫人犹自不肯,刘畅不耐烦了,“我的事情你少管好好享你的福难不成你还想过从前那种日子?”言毕拂袖而去,这件事做完了,他还有正事要做呢。

    “公子爷,咱们去哪儿?”秋实小心翼翼地服shì着刘畅上了马,偷眼觑着他的神情,有些拿不准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按理忍了这么久,布置了这么久,终于顺利收网,他重新得了自由身,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是这样一副yīn晴不定的样子?真是奇怪呀。转念一想,谁戴了绿帽子会高兴呢?秋实也就万分同情刘畅了,服shì得越发谨慎不提。

    “去招福寺。”刘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崇义坊的招福寺,是刘家长期供奉的,因此刘畅刚一入寺,就有知客僧笑yínyín地迎了上来。刘畅也不与他废话,指了指秋实手里提着的食盒,道:“我来看我那个朋友。”

    知客僧亲自引他入了后寺,三拐两拐,进了个幽静的小院子,取钥开门,放他主仆二人进去,又亲自落了锁,命一个小沙弥在外守着不提。

    秋实轻轻敲击了几下门,许久,里头方有人低声道:“谁?”

    “是我。”秋实咳了一声。

    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一股不新鲜的味道扑鼻而来,刘畅皱了皱眉,从袖中掏出一方洁白芬芳的丝帕掩住了口鼻,眯着眼睛往里望去。一个年龄与秋实差不多大小的小厮从里头走出来,笑得眯了眼,给刘畅磕头:“小人长寿给公子爷请安。”

    刘畅“嗯”了一声,朝着里头抬了抬下巴:“怎样?”

    长寿小声道:“还好,安安静静的,整日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然后一直不停地写,再就是问您什么时候来。昨日半夜才睡,这会儿还睡着呢。要不要小的去把他唤醒?”

    “不用。你和秋实把这些酒菜布置好。”刘畅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认屋子里那股不新鲜的味道散去后,方才抬脚进了门。

    这房共分两层,蒋长义住的是里头那间,刘畅径自打起了青布帘子,抬眼往里看去。但见靠墙一张小小的僧chuáng上,蒋长义蜷成一团睡在上头,脸sè苍白,眉máo紧紧锁着,看上去无限愁苦。

    刘畅默默想了一会儿,轻轻咳嗽了一声。蒋长义犹如一只受了惊的兔子,猛地坐起来,惊慌失措地朝他看过来,看清楚是他,方才重重叹了口气:“是你。我等你好些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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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章 好人刘畅(二)粉红670+

    343章好人刘畅(二)粉红670+

    刘畅同情地看着蒋长义。

    其实蒋长义从始至终都算是一个比较低调的人。就算是蒋家事情未发,杜氏避其锋芒,蒋长扬彻底淡出朱国公府,萧雪溪刚有了身孕,总之一切都还很美好,充满了希望的那段日子里,蒋长义对人也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谦恭有礼,要说有什么特别的改变,就是脸上的笑容多了一点,衣着稍微讲究了些。可那个时候,真的是神采飞扬的。现在呢?

    所谓相由心生,一个人的精神面貌,总是无形之中就散发了出来,和穿什么没有关系。时值盛夏,蒋长义身上穿着件淡青sè的纱衫,料子是好料子,剪裁也很合身,但他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颓废绝望的气息。刘畅看到他,就想起自己刚被迫娶了清华时的情形。他就算是穿戴着最华贵的衣饰,骑着金yù锦缎装饰的宝马,做出最意气风发的样子,他还是能从别人的眼里看到同情和轻蔑,特别是牡丹。

    蒋长义敏锐的察觉到刘畅在打量自己,他抖了抖袖子,姿态从容地从chuáng上下来,整理了衣服头发,确认自己的样子可以见人了,方静静地道:“他们是不是找到你这里了?”既然躲不过,就面对吧。他一直都是弯着脊梁做人的,这一次,要一直直到底。

    蒋长义不是傻子,他只是投错了胎。刘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清华与我和离了,我备了好酒好菜,想找个人一醉方休。”

    这倒是好事一桩,只可惜不能恭喜人家和离。蒋长义一愣,随即笑了:“为何不去寻潘蓉?我记得他才是你最好的朋友。”虽然这样说,还是洗了手,跟着刘畅往外头行去。

    二人分宾主坐下,刘畅打发走秋实等人,亲手给蒋长义斟酒,随即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有些心情有些事,不能和最好的朋友说,也不能和父母亲人说,却可以和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说。”喝完酒才发现蒋长义看着面前的酒杯,不动。

    他还怕自己毒死他呢。刘畅笑了:“你猜,我要是把你交给你大哥,他是巴不得你死了呢,还是希望你活下去?”

    蒋长扬早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了,不肯放过自己的人不是蒋家人,而是杜家人和萧家人。蒋长义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淡淡地道:“我大哥的心思我从来猜不透。不过,我猜,你今日来,是来要我的命的。”

    刘畅哈哈笑起来:“蒋老三,你真的太可惜了。”他使劲拍着蒋长义的肩头,“别怕,我可是个好人。”

    蒋长义没有吭声。他刘畅若是好人,这世上就没有坏人了。

    “痛快许久不曾痛快地饮过酒了。”刘畅又自斟自饮了三杯,方道:“你自己扪心自问,不管我这个人如何,从始至终待你就一直都tǐng好的吧?要不然,你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来找我?就是因为你知道我是个好人,这里有你一席之地。是也不是?”

    蒋长义扯了扯嘴角,顾左右而言他:“我姨娘怎样了?”

    刘畅道:“死了。那天晚上就投缳自尽了,蒋家族人不肯让她入葬蒋家祖坟,蒋大郎另外给她买了块墓地,是他的管家和你家那位雪姨娘、妹子一起cào办的。”他顿了顿,有些不情愿的道,“你大嫂请人给她做了法事。”

    蒋长义的眼泪流了满脸。蒋家族人为何不肯让线姨娘入葬祖坟,原因自不必多说,一是国公府倒了台,二是因为线姨娘的出身低,三,还是因为被他给拖累了。而线姨娘之所以死得这么干净利落,就是为了不让他有后顾之忧,想要他活下去。这么多年以来,她虽然没有亲手抚养过他,但是她的全身心都在他身上。从刚懂事时远远看到的那种担忧的眼神,到他长大后在她面前发誓要让她过好日子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蒋重没给过他,杜夫人更不曾给过他,只因为,他是这世间天生就比人低一等的庶子。为什么他的姨娘死了,杜氏却没死?

    刘畅默然看了他一眼,也不劝他,还是埋头喝酒。等到蒋长义不哭了,方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人生自古谁无死,人生自古谁不怕死?蒋长义轻轻颤抖了一下,苦笑道:“我想见我父亲一面。”他没问究竟是谁要他死,反正他只知道,倘若刘畅真的要他死,此刻的他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所以不如顺从点,也许死了还能和线姨娘埋在一起。

    刘畅微微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情愿。

    蒋长义看了看他的神sè,心中暗叹怕是不成了,只可惜不能当面和蒋重揭穿有些事情的真相,便道:“如果实在不便,见我妹妹云清一面也是可以的,她是个好女儿家,不会luàn说话的。”

    刘畅没好气地道:“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我怎么去见她?叫你大哥大嫂知晓,又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官司。”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到底想干什么?蒋长义沉默了。

    刘畅道:“我听长寿说,你这几日一直在写东西?”

    蒋长义小心地回答:“是,实不相瞒,我以前也曾替萧家办过几件事,我这个人,记性一直非常好。你收留了我,我无以为报,所以想把自己知道的都记下来给你,万一你能用得上……”

    刘畅暗笑,蒋老三抛yòu饵想换命了。不过就凭蒋老三这级别,哪儿会知晓萧家和闵王什么要紧的东西?可是,他又微微皱起了眉头,蒋老三那个时候可是萧家的女婿,也许一些事情萧家人不会太防着他,他又有心,那就说不定了刘畅心里这样想着,面sè却淡淡的:“我不图你这个。我当时就是看你可怜。你就是写这个?”

    蒋长义拿不准他到底感兴趣不感兴趣,一咬牙,道:“我写了一封信给我父亲,那一日事情太luàn,我走得匆忙,好些事情没来得及和他说清楚。请你成全了我这个心愿。我死了也不会怨你的,只记得你的好。”

    刘畅面不改sè地点了点头:“行,把你写的东西都给我。”

    蒋长义果然起身从枕匣里取出一叠纸来,挑出一个叠成方胜的递给他:“这个务必交给我父亲。”余下的部分,犹豫了一下,还是递到了刘畅的手里:“有用无用,你都留着罢。”

    刘畅可有可无地收了,抬了抬下巴:“酒冷了。”

    蒋长义看了看那杯酒,大悲:“我想晒晒太阳。”成日里被关在这屋里,窗子都不敢开,就是想晒晒天阳。

    刘畅爽快地道:“行要沐浴要穿新衣都行。想吃什么也别客气。就是女人……虽然麻烦点,但也不是不行。”他真是个好人啊,这么难的要求都能替一个蒋大郎的兄弟做。

    “那些都不必了。”蒋长义心luàn如麻,平时觉着不怕死的,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要面对死亡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哪怕就是有太阳晒,有好吃的,有美人,那又如何呢?终究还是要死。于是他太阳也不晒了,颤抖着抬起了那杯酒。

    刘畅愉快地欣赏着蒋长义要哭不哭,透着绝望和死气的样子,假装他面前这个被他玩nòng于鼓掌之间的人,贪生怕死,狡诈又卑鄙的人其实是蒋长扬。

    蒋长义放下了那杯酒:“我不想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他和刘畅没有深仇大恨,他直觉假如刘畅真的想要他死,不会这样捉nòng他,只会让他不知不觉就死了。

    刘畅轻轻摇了摇头:“但是有人想要你死。蒋长义必须死。”他狡诈的笑了,“当然,如果你愿意换种方式活下去,又忍得住痛,愿意毁了这张脸,也不是不可以。”他轻轻推出一张纸,“看看这个,想清楚了再和我说。”

    卖身契。他如果按了手印,以后他就是个只有名没有姓的奴才,生死都要由着刘畅,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蒋长义想也不想,挥落了那纸契书,冷笑:“我好歹也算是出身公卿之家的子弟,毁容与你为奴,亏你想得出”他干脆利落地喝了那杯酒。他为何苦苦挣扎,不就是不想过那种仰人鼻息的生活么?走到这一步却要他掉入更深的泥淖中,他不如死了才干净这点骨气,他还是有的。

    刘畅痞懒地一笑:“刚才还说什么都听我的,这会儿就翻脸了,啧啧……好个公卿之家的子弟,还算有点骨气。”

    不是毒酒?蒋长义眨巴着眼睛。姓刘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畅淡淡地道:“过两天,有一队胡商要回bō斯。”

    蒋长义这会儿反而不敢相信了:“为何?”

    “因为我是个好人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要积德。”刘畅捏了捏袖子里的东西,笑了,蒋长扬嗳,你家的丑事可全都被我晓得了,你亲弟弟亲笔写下来的呢,以后可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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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章 绿相公

    344章绿相公

    刘畅神清气爽地策马缓行于街上,风吹过街边的槐树,吹落一地槐huā,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惬意地笑了。谁能想得到呢,蒋长义写给他的那些jīmáo蒜皮的小事儿,交到景王手下那群能人手里,竟然也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他不想立功都难

    秋实在一旁觑着他的神情,凑趣儿道:“公子爷,要不要去米记?昨日刚寻了一个sè艺双绝的来,听说是跳得好舞。”他压低了声音,“还是个雏儿。”

    刘畅一本正经地摇头:“公子爷我如今忙正事儿都忙不过来,哪儿有时间顾着玩?走罢,答应给蒋三郎做的事情,也该做了。”

    秋实道:“去法寿寺么?”他是认得蒋重就在法寿寺的。

    刘畅一睁眼:“去那里干嘛?去曲江池。”直接就给蒋重,多没意思啊。他早就想往曲江池蒋长扬家里跑一趟了。

    曲江池蒋家别院,蒋云清和雪姨娘围坐在牡丹房里,探着头看一对吃饱喝足的小包子吐口水泡泡。雪姨娘不胜感慨:“这日子过得可真快,立刻就要满月了,只可惜这满月宴做不得。”

    “那有什么要紧,周岁的时候做得热闹一点也就是了。”牡丹倒也没那么在意,只顾着欢喜,她终于要解放了。成日被关在这屋里,又是盛夏,真是闷也闷得死人。这般天气,最好的去处就是约了白夫人,岑夫人等,去芳园纳凉享福。

    蒋云清认真打量了一回,笑道:“嫂嫂,人家都说双生子像,为何他兄妹二人却不怎么像?”

    两个孩子都裹在粉蓝sè的襁褓里,月子里的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二人都已经褪了胎máo,白胖起来,把脸上皱巴巴的皮肤给撑开了。兄妹二人长得的确不像,正儿个子大,看着虎头虎脑的,长得更像蒋长扬,只要一哭就是震天响,脾气大得很,一旦发作,非得牡丹哄才会乖,什么rǔ娘,什么蒋长扬,统统靠边站。贤儿娇小些,虽则还小,但那眉眼看上去就和牡丹极像的,哭起来也斯文得多,不拘是谁,只要抱着温言哄上一哄,也就乖了。

    “正儿霸道些,难怪得在我肚子里时就抢得厉害些。贤儿就是个省心乖巧的,乖得让人心疼。就是你大哥抱着她不舒坦,她也只是略略皱皱眉头,哼哼两声,放下就乖。偏巧正儿,只要略微一不舒服,就要嚎啕大哭,实在是个霸道的主儿。”牡丹无限怜爱地轻轻触了触两个孩子粉嫩的脸颊。她闲来无事,早就把这兄妹二人从上到下给仔细研究了一回,最后她确定,这应该是异卵双生的才对,不然怎会差距这么大?

    雪姨娘微微一笑:“男孩子的性格,还是霸道点的好。这正儿的性格,恐怕还是像大公子多一些的。”

    牡丹一忖度,随即笑了。蒋长扬面上不显,实际上可不就是这么个霸道的性格?倘若没有经过生活的磨练,王夫人的后天教育培养,也是个无法无天的。

    正儿仿佛是知道众人在说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睡着了。贤儿却哼了起来,要人抱她起来游玩。牡丹刚伸手,雪姨娘就抢前一步,将贤儿抱了起来,四处游走:“少夫人您歇着,虽则要出月子了,但不是还没养好么?哎呀,小囡囡笑了。”

    牡丹一笑,也由得雪姨娘。蒋云清母女自搬到这里住以后,分外殷勤自觉,特别是雪姨娘,总怕惹了自己和蒋长扬的厌烦,万般小心,千样谨慎,不让她做事,她反而觉着不自在。既然如此,且由得她去。

    恕儿从外头进来道:“外头来了客人,要见孩子,主君让抱出去给客人看看。”

    牡丹便问:“是谁来了?要留饭么?”蒋长扬把这对孩子看得如珠似宝的,不是那个人,绝对不会轻易抱出去,只恐会被惊着。今日巴巴儿地让人抱了出去,只怕是什么要紧客人?

    恕儿的眼神微微一闪,随即笑道:“奴婢也不知道,娘子想要知晓,奴婢送人出去后,回来禀告。”

    牡丹与她多年主仆,焉有不知她是有意隐瞒,便道:“把孩子包裹好,抱出去罢。”

    不用牡丹吩咐,林妈妈亲自领了rǔ娘,小心翼翼地护着一对宝贝走了出去。雪姨娘和蒋云清知机,又陪牡丹说了一会儿话,借口不打扰牡丹休息,告辞而去。恕儿送客回来,方低声道:“是刘畅。”

    牡丹微微皱了眉头,他来干什么?蒋长扬的礼送过去的第二日,就传出了清华郡主折磨刘畅姬妾的事情。蒋长扬当时还骂刘畅歹毒,借题发挥——人一说起来,就是因他送礼去尚书府会导致清华发飙的。又说刘畅此番发作,必不会轻易了事,定然要彻底摆脱清华了。

    果不其然,接着刘畅和清华郡主的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起来,虽则他终是摆脱了清华郡主,但付出的代价着实也不小。坊间人提起他来,个个儿都叫他绿相公,这样难听的话,都传到了她这个深居简出的fù人耳朵里,更何论是朝堂上?刘畅那个人,心高气傲,顶着这顶帽子,会舒坦?指不定肚子里汪着一汪什么坏水儿呢。蒋长扬也是,心里明明讨厌刘畅到了极点,干嘛还把孩子抱出去给他现?

    却说林妈妈护着两个孩子到了前院,老远就听见两个男人都笑得哈哈哈的,其中一个自然是蒋长扬,另一个么,听着就有些古怪了。这声音,化作了灰,她都是不会忘记的,不是刘畅又是谁?略微定了定神,精神抖擞地命身后众人:“不得失了礼数。”

    众人应下不提。然则,蒋长扬却并没有让她们出去的意思,早有邬三和顺猴儿在一旁接着,每人抱了一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捧了进去。于是里头就只剩下了蒋长扬的笑声,听不到刘畅的声音了,兴许是有的,不过一定很轻,反正林妈妈没听见。不过片刻,就把孩子送了出来,让送回房去。

    林妈妈只看邬三和顺猴儿的表情,就知道刘畅就是找上门来自找不痛快的,于是高高兴兴地护了孩子回去不提。

    却说这会儿厅堂里的两个人表情都很虚伪。蒋长扬是极力压制着得意和炫耀,装得云淡风轻,一派的沉稳大方,他一想到刘畅刚才看到那对孩子时的表情,就格外开心。

    刘畅是极力压制着心中的忿恨和嫉妒,也装得云淡风轻,一派的沉稳大方。他一想到刚才那对孩子粉嫩可爱的模样儿,心里就痛,就有些忍不住想胡思luàn想,他承认他是自找没趣来了。略微坐了一会儿,到底看不惯蒋长扬得意的样子,收拾了心情,起身彬彬有礼地道:“殿下希望你我二人尽释前嫌,携手共进。我是真心的,多谢你前些日子帮的忙。”大言不惭地把他干的好事全都推到蒋长扬送的那礼物上去了。

    蒋长扬也道:“你多虑了,我从来就没放在心上。但愿你以后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好女子,白头偕老。我也要谢你帮忙,把我家三弟的书信送了过来。他人在何处?”

    他也真耐得住,这会儿才问起人来。如果不是自己提起景王希望二人携手共进,他只怕都不会开这个口吧?刘畅的眼皮稍微抽了一下,沉痛地道:“真是不幸。我没见着人。这信,是他托了人送过来的。怕是很紧要,我须臾不敢耽搁,就赶快送过来了。”

    蒋长扬扫了一眼几上那封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信,道:“送信的人呢?”蒋长义要写信给自家人,偏还请托刘畅,这中间就有些奇怪了。

    刘畅又叹气:“跑啦……我当时是也不知道是他送来的信,等到发现是这么一回事,再去找人,哪里还能见着影踪?不过人是在崇义坊附近,你不妨使人去打探打探,兴许能找到一点消息也不一定。”

    蒋长扬垂下眼讥讽的一笑,起身送客:“如此,真是太感谢你了。改日,我再备礼登门拜谢。”他如何又不明白刘畅这是做作给谁看?就是做给景王看。看吧,他刘畅可是厚着脸皮主动地登门求和来了,如果不配合,闹出什么矛盾,可是他蒋长扬小心眼。

    刘畅消息送到,心愿已了,也就不在耽搁,干脆利落地起身告辞。他有些得意,以蒋长扬的聪明才智,又如何不会知道,蒋家的丑事全都落在自己手里了呢?但他这一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却又是让蒋长扬抓不住,只能心里暗自郁闷抓狂。可在景王那里,蒋长扬可是欠了他天大一个人情。

    蒋长扬送他到门口,回来取了那封信,反复揣摩。信是写明送给蒋重的,信封上的字,也的的确确是蒋长义的字迹。火漆也封得严实,仿佛从来没有人打开过一般,但是,这是什么人送来的?是刘畅如果他没猜错,这里头的信刘畅必然是先观赏过了的。他略微想了想,呼喊邬三:“陪我到法寿寺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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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章 晚霞(一)

    345章晚霞(一)

    蒋重看完蒋长义的信,半晌无言,良久方道:“一直没找到人?”并没有想把蒋长义的信给蒋长扬看的意思,反而害怕蒋长扬提出要看。

    蒋长扬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又是那些烂帐官司,根本无心去管,只道:“信是刘畅送来的,说是在崇义坊附近,已然着人去打探了。只不知还能不能找得到。”

    蒋重长长叹了口气:“假如你找到他,你会怎么办?”

    蒋长扬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实际上,他潜意识里认为,蒋长义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刘畅特意跑这一趟,绝对不会是偶然。崇义坊附近,一定能找出点什么来。

    蒋重陷入沉思中。

    邬三垂着手进来,小声道:“崇义坊附近一个空院子里找到了小八的尸体,死了五六天了。”

    蒋长扬尚未开口,蒋重就已然变了脸sè:“小八死了?果然看仔细了?”小八是蒋长义的心腹长随,那日跟着蒋长义一道跑得无影无踪,既然他都死了,蒋长义又能得了什么好?

    邬三有些鄙夷,怀疑什么也不能怀疑他们的办事能力,没有确定的事情,怎会拿到主家面前来说?当下便十分肯定的道:“没有错,就是小八。”也不告诉蒋重凭什么这么肯定的,但那语气就是不容置疑的。

    蒋重白了脸:“可知道是谁干的?”是萧家?是杜家?还是谁?他恨过蒋长义的,但此刻他明显又是心疼的。

    邬三看了蒋长扬一眼,见蒋长扬面无表情,便道:“现在还不知道。”

    蒋长扬起了身:“我去看看。”

    蒋重忍了忍,起身道:“我与你一起去。”

    蒋长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去了也不起作用。我去就行了。”语气里的不耐烦和轻蔑毫不掩饰。

    他是个无用的人。蒋重一怔,随即重重坐回蒲团上,垮了肩膀。他失神地看着面前的佛像,有十万个为什么要问佛祖。但实际上,佛祖是不会回答他的任何问题的,他若是想知道有些事情的答案,还不如去问已经做了女冠的杜夫人。蒋重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蒋长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赶去寻了杜夫人。

    “院子的主人和各家都排不上关系。”邬三紧紧跟着蒋长扬,语速飞快:“身上无伤,应是窒息而死,在不远处找到三公子的一截衣袖。衣袖上有干涸了的血,想来是凶多吉少。”

    蒋长扬轻声道:“不必找了。报官吧。”

    报官?那明显就是要敷衍了事了。邬三一怔,就这样算了?这不是蒋长扬的风格。

    蒋长扬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又黑又冷:“你还不明白么?如果我再找下去,就是不知好歹了。你要相信,现在虽然没有任何痕迹,但找上几天,一定会有证据指向萧家或是杜家,刘畅也脱不掉干系。但如果我们再顺藤mō瓜,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到时候怎么办?”

    “刘子舒用心险恶。”邬三略略一想,也就明白过来。这事儿明显和刘畅脱不掉干系,刘畅敢大喇喇地找上门去,说明他有恃无恐。他的后台是谁?如果没得那个人的授意,他根本不敢这样做。那个人兴许是为了替蒋长扬绝后患,但办这事儿的人是刘畅。不管证据指向谁,事实就是事实,最后骑虎难下的人反而是蒋长扬。所以不如什么都不做。

    蒋长扬抬眼看着天边的晚霞,轻声道:“生死有命,无论如何,我们都只当他已经死了,蒋家再无此人。过得几年,给他立个衣冠冢,以后不要再提此事。”

    邬三重重地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想,蒋长义真的死了吗?倘若自己是刘畅,会不会让蒋长义死?但邬三毕竟不是刘畅,猜不到刘畅的心思。

    “把小八好生安埋了罢。”蒋长扬翻身上马,打马回家。马儿行到曲江池附近时,暮sè渐渐浓了,他停住马,抬头眯缝着眼睛看向天际,太阳犹如一个暗红的蛋黄,沉沉地挂在天际,看似热情万分,实则冷漠而无情。不管怎样,刘畅到底是做到了,他的心情很不好。

    “饿了么?”牡丹敏锐地发现蒋长扬的心情很不好,却没有问他是怎么回事,只殷勤地给他夹菜斟酒,笑yínyín地和他说正儿的脾气有多坏,贤儿有多乖,又和他商量,人家都说从小看大三岁看老,正儿虽然还小,却不能纵着……

    蒋长扬听她絮絮叨叨,煞有其事地说了半日,心情不由慢慢好起来,笑道:“还没满月的孩子,你怎么教?怎么纵着他了?哭闹总是因为不舒服才哭闹,难道就任由他哭不管他?你矫枉过正了。这时候就瞎cào心,当心变成一个老妈妈。”

    牡丹便笑起来:“我不瞎cào心,你如何能笑?”

    蒋长扬轻轻叹了口气,拥她入怀,却不提刘畅的事情,只低声道:“小八死了。三弟虽然没找到,但大概也是凶多吉少。”

    “也不一定,”牡丹静静地伏在他怀里,轻声道:“不是没找到么?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无论如何,总得继续过日子。”她自知蒋长扬和蒋长忠、蒋长义等人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但心理上,总归认为那是和他有血脉关系的人,出了事,或多或少都会不舒服,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可蒋长扬的情绪会这样低落,一定是还有其他的原因,多半,还是为了官场上的事情。

    蒋长扬róu了róu她的头发,绽放出一个笑脸:“说得是。总得继续过日子,而且要过好。这件事暂时别和云清说,过些日子又再看。”

    牡丹道:“我知道。”蒋云清和蒋长义的感情好,即便是知道了蒋长义做下的那些事情后,她口里虽然不说,但心里仍然是牵挂着蒋长义的安危,念着蒋长义对她的好。和她说了也不过就是让她伤心而已,何必呢?

    第二日蒋长扬照例早早起身,打了一趟拳,刚擦了身子还没穿好衣裳,留在法寿寺伺候蒋重的小厮就在外头侯见了,而且急得很,片刻都等不得。蒋长扬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急匆匆地去了,片刻后使人来同牡丹讲,他必须得马上去一趟法寿寺。

    林妈妈低声抱怨:“据说是刚开了坊门就冲了出来的,也不知道又是出了什么事?这清修了也三天两头的闹腾,不让人清净。也不知修的什么禅。”

    牡丹道:“怕是病了。”蒋重本来接连遭受打击,心绪就已经和常时不同,昨日听说了蒋长义的事情,只怕不会好受。年纪大了,心情不好,突然病了也是有的。

    但中午时分,仍不见蒋长扬回来,倒是袁十九的妻子容氏抱着女儿贵娘,亲自送了四套自家做的小衣裳并一盒子也是出自自家手里的糕点过来。见着了牡丹,笑得眉眼弯弯地道:“两个孩子快满月了,晓得做不成满月宴,也没什么可送的,就送点自家做的东西来。”

    牡丹忙命人接了,逗了袁家贵娘一回,陪同她们母女看过正儿和贤儿,就命rǔ娘把孩子抱下去逗nòng,她二人喝茶聊天。

    容氏见左右无人,低声道:“我家十九郎让我来传句话,三公子的事情莫要管了,且由得官府去查即可,别chā手,仔细别上了当。”又在牡丹耳边几不可闻地说了几句话。

    这甩不脱的牛屎绿苍蝇牡丹微微眯了眼,起身行礼道谢:“我替大郎谢过袁先生。”

    容氏道:“谢什么?这般客气就见外了。你可曾见过十九郎谢过你们?”

    牡丹想到袁十九的别扭样,哈哈笑起来:“贵娘可千万别学了他那脾气去。”

    容氏也笑:“我时刻警惕着的,女儿家要是生了那脾气,可不要嫁人了。”却也不久留,用了一瓯茶汤后便告辞离去。

    牡丹便叫恕儿:“去外院看看,今日跟着主君一起出去的是邬总管还是顺猴儿?不拘在家的是谁,请他来,我有话要说。”蒋长扬安排事情总是让她放心,这两个得力的,基本上都会留一个在她身边,很少有全带出去的时候。

    不多时人来了,却是邬三。

    牡丹便把容氏刚才关于蒋长义的话说给邬三听:“昨日主君也没和我说具体要怎么办……”

    “袁先生是个好人。”邬三感慨了一回,又微微得意地道:“您放心,公子爷昨日就已经吩咐过了的,报官就由官府管。”

    牡丹放下心来,叹道:“可知法寿寺又出了什么事?派个人去看看,若不是大事,请主君回来一趟。”还得把容氏透lù的另一个消息赶紧告诉蒋长扬,却是不方便让人传话,得把人寻回来才是。

    邬三敏锐,肃了神sè道:“马上就使人去。法寿寺那边听说是昨日去了一趟福云观,回来就把自己关起来,今早开了门,第一句话就是说要落发出家。下边人做不得主,只好来寻公子爷。”

    牡丹无奈之极。老爹要落发出家,做儿子的再不情愿管,也得摆个姿态给人看,苦苦劝上许久,劝不住了,方才伤心yù绝地放人,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规矩和孝义。且不谈蒋重是否真心,蒋长扬会装到什么程度,这一时半会儿的确是回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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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介绍:
这是一个奢靡开放的朝代,
世人皆爱牡丹,一掷千金。
她叫牡丹,人如其名,更有一手培育稀世牡丹的技能,只可惜被人当做了草。
幸亏她经得风吹经得雨打,经得严寒酷暑。
于是,她的人生注定艳丽风流。国色芳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国色芳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国色芳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