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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平仄客     嫡长女txt下载     嫡长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七章 南越一族

    乍听得沈蔡氏提起南越一族,沈宁的脸色也凝重了,她想了前一世。

    那一世,关于南越一族的消息,都和父亲沈则敬有关。长泰三十八年,沈则敬被贬职南岭,立下平韶之乱的奇功;正昭二年,沈则敬就任岭南道观察使,又立下平定南蛮之功。这里的韶乱、南蛮,所指的,其实就是南越一族。

    沈则敬两度任职岭南,两度平南蛮之乱,这就是前一世沈宁和南越一族的关联。

    所谓平乱,其实也就是战斗、镇压。前一世,父亲带领岭南道的官员兵将,与南越一族进行过多次激战,直至最后,南越一族无一战之力,俯首纳贡。

    这一世,仍有南越一族,只是父亲没有在岭南道任职的,来这里的,是三叔沈则高,还有自己。这中间有了极大的转变,结果又会有什么不同?

    前一世,父亲是怎么平定韶县之乱的?最终又是怎样平定南越一族的?沈宁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南越一族?三婶,这是怎么回事?”记不起很多事情,沈宁就只好问眼前的沈蔡氏了。虽则记起了这些关联,但是沈宁对南越一族不甚清楚。现如今,南越一族是怎么样的情况?为何说到南越一族,三婶会如此忧虑?

    听到了沈宁的问话,沈蔡氏想了想,便说道:“你刚来韶县没多久,自然不知道南越一族。这南越一族,在岭南道来说,是不可忽略的……”

    沈蔡氏虽然是后院妇人,但是对南越一族的情况,却不陌生,这是因为她的娘家,世居岭南。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对南越一族所知的情况,不会比沈则高少,她甚至能看得懂南越一族的文字。这就是沈则高找她去书房的原因。

    从沈蔡氏的描述之中,沈宁也对南越一族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南越一族,是岭南几个少数部落的统称,他们主要聚居在南岭一带,以狩猎为生,几乎在大永立国之初,他们就存在了。这几个少数部落,信奉的,是他们的部落首领,而不是和大永百姓一样。接受朝廷的管辖治理。

    原先。这几个少数部落。都自成一体。是以人数虽然不少,对于大永来说,却不是什么威胁,岭南的军政官员。都没有重视过这几个部落。

    在他们眼里,这几个部落,就是些南蛮而已。却没有想到,这些南蛮发展越来越盛,在五十多年前,这几个部落联合起来,组成了大部落,这就是南越一族,还推举了部落的大首领。

    南越一族在这位赵姓大首领的带领之下。越发昌盛,不仅人口快速增多,而且大多骁勇善战,占领的地盘也越来越多。等朝廷官员发现不妥的时候,南越一族已经发展成为一个三万多人的大部落了。成为了他们不得不重视的势力。

    更重要的是,这个部落如今有走出南岭的态势,又不接受大永朝廷的管辖,这不是等于在岭南谋反吗?这些年来,岭南和南越一族的冲突越来越严重,每每也有械斗发生。

    驻扎在广州的岭南卫兵将,不是没有想过将南越一族剿灭,但是每次他们来到韶县,南越一族又退回南岭深山了。那茫茫深山,山峦连绵起伏,他们去哪里找这三万人?就这样,南越一族非但没有被灭掉,反而势力越来越大。

    南越一族的势力越来多大,难怪管辖着南岭一带的沈则高,会觉得压力重重。尤其是现在,南越一族,已经成了韶县的最大忧患。

    “原来是这样……”听了沈蔡氏的话语之后,沈宁点点头,总算是知道南越一族的发展历史了。

    大永和南越一族如今的对立,在沈宁看来,是必然的事情。南岭深山虽然物资丰富,但是南越一族的人口越来越多,再丰富物资也有匮乏的时候,他们要有更大的发展,当然要走出南岭深山,来到韶县,甚至是来到广州府。

    南越一族,又从来没有接受过大永的管辖治理,如今势力越来越大,就算他们走出了南岭深山,当然也不肯接受这种管治的。资源的争夺,管治的不同,自然会变成对抗了。

    大永想要收归南越一族,南越一族想要自身发展,却又谁都没能压过谁,就这成了如今的局面。特别是沈则高这个韶县主官做得最为吃力。

    “春天已经到来,南越一族又要出山了。”说罢了南越一族的发展历史,沈蔡氏忧虑地说道。刚才她去书房,就是因为沈则高截获了南越的密信,这信上说的,就是南越一族即将出山的事情。

    韶县的县吏,自然看得懂这些密信,沈则高唤了沈蔡氏前去,一是为了让她看看这密信,二也是让她做好准备,近段时间,须谨慎外出。

    “母亲,南越出山,会不会影响……”会不会影响到五月的亲事?沈静听了沈蔡氏的话语,插话说道,只是下半句却不好意思说全,她又羞又忧,倒引得沈宁有些想笑。

    其实也是,闺阁女儿,心忧的重点,应该是这些才对。如果不是自己重活了一次,祖父甚为看重,自己也不会来到岭南道这里吧?

    沈宁这样想着,宽慰沈静说道:“你且放心,这里岭南卫相对。何况你嫁的人家,是广州折冲府都尉之家,就算南越出山,他们也不敢直闯折冲府呀。你呀,安安心心等着做新嫁娘吧。”

    这番话说得沈静再次羞红了脸,然而心底安定了。沈蔡氏也是这么想的,南越之事,自有老爷在县衙应对,她呀,还是将女儿的嫁妆再打理一遍吧,所以在县衙后院的这顿午膳,是其乐融融的。

    用过午膳之后,沈宁就带着秋歌回到院子,准备歇息。这是她来了岭南之后养成的习惯,特别是春困易倦,午觉才是最休养生息的办法。

    然而她始终记挂着南越一事,心里各种想法杂陈。一时又想起沈则敬平乱的功绩,一时又想起正昭二年之后的事情,睡得极不安稳,等她悠悠转醒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应南图也已返回来了。

    “今天去婶母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晚膳之时,应南图看着沈宁,见到她时而蹙着眉,连饭菜也没怎么动,看着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这样问道。

    岭南道这里的生活,要比京兆轻松很多,沈宁来到这里之后,心情明显是畅快的。像这样蹙着眉的样子,很少见。应南图便猜想着,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婶母倒是没事,还帮忙参详了静妹妹的嫁妆。只是今日从婶母那里听得一事,是关于南越一族的。退之,你可知道南越一族?”沈宁将今日之事略略说了一下,想起了应南图也曾游历过岭南,不知道他对南越一族有没有了解?

    听了沈宁这么说,应南图放下了心,既然没有事发生,那就最好了。原来她心忧的,是这个事情。南越一族吗?他刚好也知道一点。

    “南越一族,我也有所了解,只是所知不多。这个部落一直活跃在南岭里面,比我们先前看见梅花的地方,还要深远。南越部落首领姓赵,听说是个了不得的人,南越就是在赵姓手里奋扬的。外人都在传南越一族骁勇善战,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应南图的回答,和沈蔡氏说的差不多。看来南越一族,大家都知道它,却又对它的详细情况知道得很少。现在综合看来,只知道有一个赵姓首领,这是可以确定的,其他的,似乎都不清楚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今,连南越一族的详细情况都不知道,难怪这些年岭南卫和韶县府衙对南越都束手无策。

    “我今日从三婶那里得知,南越一族说是要出山了,叔父正在为此事忧心不已。现在皇上驾崩,新皇势力还不稳固,各项事情都跟不上。这个时候正是动乱的最好,你说若是南越作乱,岭南会如何?”

    势必少不了一番流血冲突,定必有黎民百姓会因此流离失所。当年盛王之乱,沈宁还有记忆。想必若是岭南这里和南越交战,只会比盛王之乱更严重,尤其是如果那位赵姓首领真的如此雄才大略,而南越族族众真的如骁勇善战的话,岭南道堪忧!

    三叔正正是在韶县,若是战事起,必定首当其冲,还有早就来到了这里的开善叔祖他们,他们要做的事情,必定会大受影响,那么祖父在岭南道的布局,还能顺利进行吗?

    沈宁不免忧心忡忡。因想着这些事情,她一晚都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的,连带的,身边睡着的应南图,都受了影响。

    夫妻两个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脸色都比较憔悴。可是他们没有空去理会面色的问题,因为尚在用早膳之时,沈则高就遣了人过来,道是沈开善他们来到韶县县衙,让沈宁和应南图得闲过去一趟。

    开善叔祖?沈宁和应南图对视了一眼,不明白他怎么就来到了韶县县衙,他不是应该在南岭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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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

第三百五十八章 兵器司!

    因听着这样的话语,知道沈开善等人现正在县衙,应南图和沈宁连早膳都来不及用,就匆匆去到县衙了。

    当然,他们去的,不是县衙公堂,而是县衙后面的前堂。当应南图和沈宁去到那里的时候,沈开善、沈则学和沈则高等人,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这是沈宁隔了一年多,才又见到沈开善和沈则学等人。见到沈开善的时候,沈宁有些吃惊,她发觉这个叔祖,比一年前相见时,老了不少。

    沈开善不过是五十多岁的年纪,却是须发都花白了,脸上褶子也很多,乍一看去,年纪竟然和祖父差不多。

    而且这个叔祖,嘴唇抿得紧紧的,脸上满布忧虑,看着就有大事一样。当年沈则熙出事的时候,这个叔祖也没有如此的表情,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沈宁再一看,沈开善旁边坐着的沈则学、沈余文等人,神色也是愁虑,见到沈宁和应南图进来的时候,他们也只是点点头,神色也没有多少轻松。

    应南图和沈宁再次对视了一眼。原本来县衙之前,他们还在想着,沈开善为什么不在南岭深山之中,想必现在看来,定是那件事进行得不太顺利。

    长泰四十一年末,沈华善以族长之令召集了十三个沈家子弟,将他们分作两路,其一,由沈得善带着沈则远、沈宁等人,前往西宁道,全力开拓西宁商路;

    其二,由沈开善带着沈则学、沈余文等人,前来岭南道,汇合韶县的沈则高,在南岭深山之中开辟一座兵器司!

    这就是当年沈华善的族令!

    入得了耳,出不得口的族令!

    沈家开拓西宁商道,尚占了大义,因为平整了西宁道的吏治、商道,大幅增加的西宁道赋税源源不断地运往户部,这是于国于民有益的事情。

    但是在南岭深山之中开辟一座兵器司。这当中的深意,接到族令的沈开善却不敢细想下去,只带着沈则学、沈余文等族人子弟,来到岭南道这里,汇合在韶县的沈则高,开始筹建一座兵器司。

    沈开善带着族人子弟,在去年春天就已经来到了南岭。之所以选择南岭,是因为这里有绵延的深山,而且离京兆甚远,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个天才匠人胡兆昌。

    胡兆昌原本兵部弩坊署的工匠。正是他改进了弓弩的制作流程。这是一个天才匠人。在当年那场夺人之战中,沈家得到了胡兆昌,并将他和他的家人顺利送至岭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派用上场。

    在偏远之地。有天才匠人,有沈、胡两家之财,还有众多的族人子弟,筹建一座兵器司,虽然极为艰难,却不是做不到的事情。原本,沈华善和沈开善是这样想的。

    可是他们想得太乐观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了,沈开善他们竟然难有寸进。从选址到原料到工匠。每一个环节,都困难重重,他们东奔西走,却劳而不获。

    以致到了现在,沈开善都在怀疑。沈家在南岭筹建兵器司,这一点,能不能做到?

    相比起沈得善他们在西宁道殿下了基础,沈开善带着族人子弟来到岭南,几乎是一无所获,难怪他们会这样的表情和忧虑。

    “那么兵器司的选址定下了吗?”听了沈余文略略叙述了这一年的事情,沈宁好奇地问道。总不会,这一年来,叔祖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吧?这不像是叔祖的为人处事呀。

    听了沈宁的说话,沈余文有些郝然。他知道这个堂妹,一向是伯祖倚重的族中子弟,不然也不会将岭南谋划这样重要的事情告诉她,还让她和夫婿来到岭南道协助他们。可是她这话,问得真是有点直接了。

    “经过几个月的查探,我们倒是在南岭那里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大山坳,极为隐秘,而且人迹罕至。如是兵器司安放在那里,应该没有人会知道的。而且那里林木馥郁,可就地取材,再配以西宁道运过去的矿藏,若是初期筹建,想必问题是不大的。”

    这下,沈则学说话了,声音压得很低。此刻在前堂这里的,都是知道岭南谋划的人。沈宁这个侄女儿就不用说了,虽然不知道伯父沈华善为什么会这么倚重这个侄女儿,但是想到京兆发生的那些事情,沈则学对沈宁的看法也很重视。

    应南图这个侄女婿,同样是令沈则学费解。一个勋贵子弟,如今还是前勋贵子弟,他也不明白伯父何以对他这样信任,把沈家兵器司的事情都告诉了这个勋贵子弟。

    须知道,这个事情,若有半点风声走漏,就是沈家灭族的啊!

    虽然心中颇为不解,但是沈则学知道,伯父沈华善作为沈家的族长,这么做必定有理由的,他们作为族人子弟,只能听从族长的吩咐去做。况且以往的经验呢告诉,伯父在大局掌向之上,在族策定夺之上,是绝对不会不错的,他们对沈华善有一种盲目的新人。

    事实上,这些年沈家正在稳步向前,繁荣显盛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这才是沈开善、沈则学等人信服沈华善的理由。

    或许,这也是一个家族将起,所特有的面目精神吧。只有族人子弟心中信服族长,并严格按照他制定的族策去行进,虽然心中对很多事情都有所保留,但是大的方向,是绝对不会偏颇了的。

    “既然选址已经定了,那么最重要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后续的事情,在这个基础上进行,那么兵器司的雏形,应该能出了。为什么叔父和兄长们会有寸步不进呢?”听了沈则学的话语,应南图有些奇怪了。

    这第一步要是做了的话,后续的事情,都是会一步步做的。筹建兵器司,是天大的难事。

    既要保证工匠们可以将那些弓弩做出来,还有避过周围人的耳目,还要有合适的通道,将原材料和成品运出来。要做到这一切,最关键的,就是选择的问题。

    若是朝廷来做,随便圈定一个地方就可以了,但是若是沈家为了将来的谋划,就一定要慎重选址。既然选址已定,那么应该豁然开朗才对,可是这些叔父、兄长们的语气,听着不像那么一回事。

    沈则学也想叹气,应南图的想法,他何尝不知道呢。虽然这个地址是选好了,却是出了一个大问题,这问题,恰好就是来自南越一族!

    因为这个山坳不远处,就是南越一族聚居的地方。若果是在山坳里做些别的事情,也就算了,南越一族未必会发觉。但是沈家要营建的,是兵器司,还要考虑到将来的发展,在此山坳的动静,必定瞒不过南越一族。

    考虑到这一点,沈开善等人迟迟未能将这个地址最终确定下来。他们也翻寻了南岭深山各处,却再也没有比这个山坳更合适的地方了,那些地方,总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怎么都比不上那个山坳的得天独厚。

    就连那个天才匠人胡兆昌也是这么说的,因为山坳旁边,还有一条河流,而且水流充足,正好可以用来补充将来冶炼的需要,不然,光是用水,对于兵器司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问题。

    如今那个山坳,对于沈开善等人来说,才是最理想的兵器司地址,他们很想得到这个山坳,甚至认为,只有在这个山坳里,沈家的兵器司,才可能真正建立,若是建在别的地方,事定必不成!这是一种笃定,也是对那个山坳的无比渴望。

    可是,旁边有南越一族,沈家的动静瞒不过他们,这个肿么破?

    “南越一族?不是要出山了吗?”沈宁问向沈则高。这还是之前沈则截获的消息,若是南越一族出山,那么族人定必是迁移的。况且南越一族经常迁移,这个聚居地,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一定要守住的。只要他们出了山,问题就不大了。

    “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就算南越一族出山,也不会是全部族人都迁移的。必定还有一部分留在那里,这是他们的聚居地,或许还会回来。更重要的是,这个聚居地还有南越之人,万一将来朝廷……围剿南越一族。兵器司的秘密,必定是保不住的。”

    这个又是他们考虑的要点之一,不能让南越之族发现到兵器司,也不能让朝廷发现兵器司。一旦兵器司暴露,那么等待沈家及一众姻亲的,会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了。

    虽然沈家人可以预见到天下乱局,提早作准备,可是大永朝臣和百姓不是这么想的啊,沈家胆敢营建兵器司,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这么说来,就是沈家要在南岭营建兵器司,是怎么都无法绕过南越一族了?叔父们在南岭迟迟未有所得,就是因为南越之族的问题无法解决?”应南图说道,一针见血,指出了这个艰难的问题所在。

    “是这样没有错……若要解决兵器司选址的问题,必须要解决南越一族的问题。这就是我们当前面临的大艰难。南越一族有三万之众,势力越发强大,就连韶县和岭南卫,都拿他们无计可施。且越来越有对抗之势。解决南越一族这个问题,甚是艰难。”

    沈则高说话了,他作为韶县的主官,对于南越一族,是最为熟悉的。

    “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需要冒险……”沉吟良久,应南图这样谨慎地说道。他想到了早前自己得知的一个消息。或许,解决南越一族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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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

第三百五十九章 何策?

    沈开善听着应南图的华山,眼神倏地亮了起来,脸上的褶子看起来也顺平了不少;沈则学不禁追问道:“退之有何办法?”

    沈则高也接上了话语:“要冒什么险?”冒险,就是要付出代价,那么代价是什么?他想到的,是这个。

    沈宁一脸惊奇地看着应南图,昨晚他们在讨论南越一族的时候,他说他对南越一族所知也不多,怎么如今就有办法了?这才短短一个晚上而已。

    应南图看着沈宁疑惑的眼神,心里有些好笑。若不是昨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也不会想到,可以分而化之、各个击破这个办法的。只是,这是一个前提基调,具体要做的事情还很多,端看的,是大家的手段了。

    “我曾从别处听得一个消息,道是赵姓大首领已于几年前病逝,现在继任大首领的,是他的儿子,颇为年轻。另外几个部落的首领,似乎对这个年轻人极为不服。这只是隐隐听别人提起的,个中原因,并不清楚。”

    应南图将自己所知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完这个事情之后,他继续又补充道:“既然另外几个部落的首领,对大首领并不十分信服。这里就有隙可乘。我们可以分而化之、各个击破。现在是他们出山的时候,这正是良机。”

    这就是他所知道的事情,也是他所想的办法。

    “这个消息属实吗?既已经知道几个部落首领对大首领不服,是怎么样的不服?南越一族里面。是不是按照部落来划分势力范围?这些,有没有办法知道呢?”听了应南图的办法,沈宁随即就跟着说了。

    “这个……不知道。能够知道几个部落首领对大首领不服,已经是机缘巧合。南越一族里面的势力,我并不清楚,也没有办法清楚。还是要靠如流处去探听消息才是。”应南图马上就回答了。

    对于如流处,他也无比熟悉了,在西宁道之时,他和沈余同、秋梧、连山等人。是多次并肩作战了,是以对他们要做的事情很清楚。探听消息这样的事情,要留给如流处去做了。

    “这样……不太可行。如流处要往南越一族安插势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埋棋这个事情,动辄都要几年。沈家等不起那个时间。”沈宁摇了摇头,眉头微蹙。

    应南图说的,是一个大概的方向。这个事情,沈家一直以来做得不少,其实就是往对方阵营里面安插人手。这个事情费时良久,一时半会做不来。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南越一族的相貌颇为特殊,是不是南越一族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额头宽光,颧骨很高,而且黑瘦,和韶县的人不一样,和京兆的人差别就更大了。”沈则高接着沈宁的话语说。

    沈则高和南越一族,也曾接触过几次,对于南越一族的情况。也有所了解。特别是这十来年,广州府衙和韶县府衙往南岭派去的斥候也不少。到目前,也只知道南越一族主要由三部组成,对于具体的势力纠缠,知道得很少。

    他也和沈宁一样,认为应南图说的办法,比较难操作,而且时间也不允许。现在的问题是,沈家要加快筹建兵器司的进程,南越一族的事情,不能拖那么久的时间。

    不然……沈则高想到了国丧,想到了太子下的第一道旨意,总觉得事情越来越紧迫,兵器司的事情,真的要加紧了。

    “方法基调没有错,但是具体怎么操作呢,这是一个大问题……”沈则学综合了应南图、沈宁和沈则高的话语,咕哝着说出这么一句废话。

    他是在杭州祖宅打理庶务的人,性格最为圆滑,点子也多,不过此刻,他真的什么都想不出来。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南越一族,是陌生的,却又是对立的。要把南越一族从山坳旁边搬开,等于是让大永官宦人家抛弃祖宅一样,除非是被抄家灭族,或者是除了什么大天灾,不然怎么可能舍弃祖宅呢?

    应南图和沈宁等人正在苦恼呢,忽而沈开善笑了起来,而且笑得很轻松,这令沈宁一愣:叔祖这是怎么了?难道他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退之说的基调办法可行,则高说的话也没有错,现在我们是耗不起这个时间了。已经浪费了一年,之前不曾得知他们不服,也不曾得知他们要出山。现在看来,这个时候,正是最合适的时候了。具体操作嘛,也不难,甚至还有现成的事例可以参考……”

    沈开善微微笑着说道,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是做过四品大员的人,虽然致仕了,可是官威犹在。他说着这一番话的时候,看着甚有威严。

    “具体操作?现成事例?”沈则学微愣着,重复沈开善的话语。开善伯父所指的是什么,他一时不能反应过来。

    “你们没有在官场待过或者沉浸的时间不久,所以忽略了一点。岭南道和南越一族,还是可以有连通的。当年京兆和西燕,洽谈互市的事情,你们可知道?可还记得?”沈开善抚了抚胡子,觉得心里的大石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洽谈互市的事情?”这下轮到沈宁微愣了。京兆这些年的朝局,她是十分清楚的。当年互市之事,还曾有夏词烹煮的那道茶叶焖鸭子,暗地里为钱同式等鸿胪寺官员提供了不少帮助。

    如今,叔祖提起互市,这是什么办法?

    沈宁的思绪发散开来。就在她沉思间,应南图也和沈开善一样,微微笑了起来。显然,他是想明白了沈开善所说的是什么。原来是这样,君子直道而行,事事则无私。光明正大地询问,到底南越一族是什么意思,就好了。

    见到沈宁还在苦思,应南图忽而觉得,自己这个聪慧不已的妻子,有时候钻进死胡同里,也出不来了。

    “在这个时候,我们既然无法安插进棋子,那么就光明正大地谈吧,不用通过棋子那一道关系了。正好趁着他们出山,我们可以把这些事情拿到桌面上来谈,就想互市一样,什么都可以说的嘛。则高,这个事情,就要看你这个韶县主官了……”

    沈开善微笑过后,见到沈则学他们还没有想通其中的关联,就开口说话了,将他自己心中所想的办法,说了出来。

    随着他的话语渐渐深入,沈宁等人的嘴角也扬了起来。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因时而行,直道向前,何须安插棋子?那就直接谈好了,就像商事庶务那样,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什么都可以谈的,只要双方的诚意足够的话。沈宁相信,沈则高这个韶县主官的诚意,定是十足十的。

    没多久,沈则高向广州梅百川呈上了一封公文书信,题为《南岭十论》,该书信简要叙述了南岭一族的历史概况,详细分析了南岭一族如今的势力情况,充分论述了岭南道特别是韶县县衙要做的准备,切实提出了应对南岭一族如今情况的措施……

    林林总总,总之表达了一个具体的意思:韶州县衙和南越一族和谈!既然南越一族蠢蠢欲动,似乎还有对抗之势,那么大家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南越一族以后打算怎么办?他们出山是为了什么?

    若是俯首纳贡,热烈欢迎;若是和平共处,也可考虑;若是抢占地盘,那么就有折冲府和岭南卫兵将守着了……总之,不管是怎样的情况,都应先礼后兵,得知道南越一族的打算,以便作好相应准备。

    虽然韶县县衙和南越一族有对抗之势,但是两国交战,尚有使者往来。如今这种局面,双方完全可以约定一个地方商定一个方式,展开和谈。这样,必定能够保证岭南道广州府的稳定繁荣云云。

    他这封书信,实则就是一封策论,提出了在当前局势下,广州府对南越一族的应对办法。

    梅百川正为南越一族而头疼呢。这一个部落。收服不得,因为他们世代聚居南岭深山,有别于岭南道百姓;攻打不得,他们善隐匿,折冲府和江南卫士兵若是去到南岭,只能见到葱郁林木,连他们人影都见不到!

    现在,正是国丧期间,先帝驾崩没有多久,新皇登基。这样的时候,本就平和的岭南道,人心都浮动,不少官员和士兵都有异动,何况本来就有对抗态势的南越一族?

    三万族众,而且大多骁勇善战,梅百川无比担心南越一族会有什么举动,也无比担心广州府会动乱。虽然平乱容易出政绩,但是梅百川是个文官,他还真怕自己平乱不成,脑袋反而被咔嚓掉了。

    因此,沈则高的书信,得到了梅百川的一力支持:和谈!支持和谈!他甚至还派出广州折冲府都尉许茂丰,前去岭南作为支持的后盾。——反正许茂丰和沈则高就成亲家了,正好也去谈谈亲事细节,一举两得。

    就这样,一封和谈的文书通过层层关卡,送到了南越一族大首领赵嘉的手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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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首领

    “和谈?各位首领怎么看?”赵嘉看着手中的书信,沉肃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转而将书信递给下首的三个老者,询问他们的意见。

    他下首的三个老者,正是组成南越一族的西瓯、骆越、南盘三大部落的首领。他们齐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商讨这一封从韶县县衙发来的书信。

    韶县县令沈则高让人送来了这封书信,书信道:既然南越要出山,怎样都避不过和韶县的靠近接触,那么,韶县和南越可以心平气和坐下来,双方可以各派代表,谈一谈以后相处的问题,不然,广州折冲府和岭南卫的士兵,总是守着韶县也不好。

    这封书信,表明了韶县对南越的态度。韶县主动送来书信,说的还是和谈一事,看着像是妥协求和,但是从书信内容来说,则可见强硬刚武,有折冲府和岭南卫士兵在韶县驻守着,也就表明:这一次和谈,南越不想谈,也得谈了!

    “和谈?谈什么?怎么谈?我们南越一族,几时需要坐下来和韶县谈了?就像往年一样,我们带着精壮族人,前去韶县一趟,所得的物财,也足够族人享用一年了。”西瓯首领阿齐嚷嚷着说道,语气极为不耐烦。

    他信奉的是直截了当,和韶县有什么好谈的。以往又不是没有出过山,也不见韶县有什么举动,就算有折冲府的士兵,到时候直接退回南岭就可以了,就像以往做的那样。和谈?有什么好谈的?

    骆越的首领乌得没有说和谈的事。反而说了另外一番说辞:“我早就说过,不一定要出山的,现在族人留在南岭深山之中,能够自给自足,出山去做什么?还招惹了折冲府和岭南卫?万一弄不好,我们好不容易才繁衍的三万族众,还会有灾祸。”

    乌得是一向反对南越一族出山的,他和他的先辈一样,认为南越一族繁茂生息的根源。就在这南岭深山之中,在这里,族人们相互配合团结一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反观自从南越一族十余年前出山之后,南越一族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出山,固然将山外面的好东西带进族中。但是那些不好的东西,无形中也传了进来,人心反而浮动起来,争权夺利的想法,像是山藤毒一样,在族中蔓延。

    且不说大首领之位。就算是自己骆越的首领之位,也有不少人虎视眈眈。这令乌得忧心忡忡,总觉得事情不太妙。如今,这和谈,也不知道韶县到底想怎么样,还不如退回深山之中,和先辈一样,这不是更好吗?

    南盘的首领石就先是看了赵嘉一眼。然后想了想,说道:“族人越来越多。一定要谋求出路的。既然韶县想谈,我们就和他谈一谈,至于谈的结果怎么样,这都是后说的。我们就趁着这次和谈,摸一摸韶县和广州府的底。”

    在三个首领之中,石就的性格最为谨慎,所考虑的事情也最长远,是以在南越一族中,他一向是充当智囊的角色的,但凡涉及谋划、定计这样的事情,大多都是他最后决定。如今接到韶县来的书信,他认为,正好趁着和谈,去摸一摸韶县的底细,然后再决定要怎么走下一步。

    说完这话之后,石就再看了赵嘉一眼,才又补充说道:“再说了,和谈而已,又没有什么损失。外面的人信奉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样的话,和谈也不怕有什么危险。若果大首领有意,我愿意出山和韶县和谈!”

    石就的话语一下,阿齐和乌得两个人,都看向了赵嘉,想听听他怎么说。赵嘉虽然比他们年轻很多,但是坐上了大首领这个位置,而且行事狠辣勇猛,又有一身好武艺,在南越族中的威信也很高,特别是族中的青壮后辈对他极为的拥护尊敬。

    听了三位首领的话语,赵嘉并没有立即说话,反而笑了笑。原本沉肃的脸上,换成了一抬悠闲。他这副样子,让随伺的族女,忍不住轻轻抽了一口气,觉得心跳加快了:大首领,太好看了!

    的确,赵嘉很年轻,而且高大俊美,在一众黑小的族人之中,他样貌出类拔萃,这也是很多年轻后辈对他拥戴的原因之一。这样的相貌,这样的身份,令得这些族女们,争抢着,也要来为他斟茶递水。

    可是此刻,乌得等人,注意到的,不是他的相貌,而是他脸上的神情。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当大首领露出这样表情的时候,就证明他心中有了决断,而且这决断,执行起来的时候,一定会顺畅无阻。

    大首领的意思,是什么?

    “既然韶县想谈,那么就谈一谈吧。石首领的话语说得没有错,正好去摸一摸韶县和广州府的底。至于出山、出山之后怎么办,那就等谈过再说了。”赵嘉说话了,把一直脚竖了起来,调整着最舒服的坐姿。

    大首领想要和谈,族中智囊石就也支持和谈,阿齐和乌得心中虽然觉得和谈没什么必要,但是想着和谈没有什么损失,也就没有说什么话了。

    既然大首领赞成和谈,那么,就要讨论和谈的人选问题了。其实,这个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先前石就已经说过,愿意带着族人和韶县和谈,他这是自动请缨,阿齐和乌得对这个人选是极为赞同的。

    事实上,石就是他们认为的最合适人选。他在族中有威信,为人足智多谋,又熟悉外面的世务礼仪,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显然,赵嘉也是这样想的,他作为大首领,当然不可能亲自去参加这样的和谈,石就有谋,去和谈正合适。

    “既然如此,那么就麻烦石首领走一趟了。带着族中精壮子弟去韶县走一趟,看看沈则高打的是什么主意,再考虑下一步行动。和谈一事,涉及众多细节,还得再细加讨论。石首领你等会留下来,我有几句话话要说。”

    听到赵嘉这样说,阿齐和乌得站了起来,横臂于手,对赵嘉低了低头,就转身离开了。他们两个,一个脾气火爆,一个畏缩谨慎,对于和谈的细节,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他们想知道的,只是最后的结果。

    阿齐和乌得两个人离开之后,石就也站了起来,走到了赵嘉的面前,说道:“恭喜主上,事情终于有突破了,正如主上所料的一样,韶县主动提出和谈,我们要做的事情,就可以进行了。”

    说罢,他竟然跪了下来,神情无比恭敬虔诚。南越一族,除了祭拜先辈图腾,平时并不行跪礼。族人面对大首领,并不需要跪拜,而是像刚刚离去的乌得两人一样,只是横手低头而已。

    如今石就竟然对着赵嘉跪拜,而且神情极为恭敬,根本就不似他平常的表现。

    平时在族中,大首领地位虽然尊崇,但是这三大族的首领,在族中也有威信,年纪又大,所以平常在人前,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就是面对着赵嘉,也有傲气和子得。

    石就这样的举动,真是太奇怪了。

    然而这一幕,似乎经常出现一样,赵嘉不以为意,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不用多礼:“我说过了,在族中,不用做这一套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

    “主上体恤属下,属下心中感激。但是礼不可废,上下尊卑有别……”听到赵嘉这么说,石就便站了起来,但是语气还极为恭敬。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是南越一族,是别人口中的南蛮而已,还有什么上下礼仪可说?这一套,在我面前做做好了,切不可在外面露了端倪。”听到石就这样说,赵嘉也不以为意,只是提醒了两句。

    “如今韶县送来了和谈的书信,想必早前在外面散发的消息,已经被有心人听了进去。没想到,这个有新人,竟然还是韶县主官沈则高呀。这样一来,事情倒有趣了……”

    不再去管石就的行礼问题,赵嘉想到了韶县而来的书信,别有深意地说。

    “这是主上雄才大略,就算不是韶县送来这和谈书信,主上定必能顺心如愿的。属下会带族人前往韶县,必定会完成主上的意思,定要将韶县引入这局中。三万族众,在主上的带领下,必定能重夺当年的荣光!”

    石就沉声说道,脸上的恭敬,夹杂着话语间的信心,使得他整个看起来豪情满志。

    “你且听着,这和谈一事,必定不会是如此简单。要想引着韶县入局,手尾都必须整得顺顺妥妥……”赵嘉并没有因为石就的话语,而有半点喜色,反而这样慎重地说,将接下来的安排再细细和石就说一遍。

    想到这些安排,赵嘉俊美的脸上,有微微的激动。父亲谋划了那么多年,累积下来的势力,使得南越一族,有了三万族中。如今正是新君登位政局未稳的时候,自己终于等来了最合适的时光。

    先辈的血仇,自己一定会报;先辈的荣光,自己也必定重夺。这一次韶县和谈,就是一个开始,他绝对不允许这一次有什么差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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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和谈准备

    很快,韶县县衙这里,就收到了南越一族的回音,对于沈则高提出的和谈,他们积极响应,派出的和谈代表,就是南越一族属下的南盘首领石就,可见南越对这一次和谈,也有十足诚意。

    沈则高很快就将南越的书信送到了广州府,虽则主持和谈是韶县县衙,但是这样重大的事情,肯定需要向广州报备。

    此外,还要设一个底线,和谈的底线。虽然和谈什么都可以谈,但是不能漫无目的地谈,总要谈出点效果来,不然,要和谈来做什么?

    这是韶县府衙必要做的工作,对此,广州富梅百川倒是很大方地放权了:一切由韶县县衙做主,广州府不干涉此事,折冲府都尉在旁边监看和谈的顺利进行,将和谈的最后结果呈报至广州府即可。

    如今,沈则高和许茂丰正在韶县县衙内,就和谈的相关细节进行最后的磋商。

    许茂丰五十多岁了,长得浓眉大眼,是标准的武将长相。他就任广州折冲府都尉一职,已经好些年了,再过一年多,就到了解任卸职的时候,是以位置也不想动了,只想着顺顺利利到退的时候为好。

    沈则高见到许茂丰的时候,态度很恭敬,这不仅仅因为许茂丰是从四品的折冲都尉,更因为自己的女儿即将嫁入许家,许茂封还比他长了一辈。有这三重关系在,沈则高和许茂丰的关系也很亲厚。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这一次我来。是为了公务,但私交也要叙叙的,不必客气了。”许茂丰笑呵呵地说道,语气豪爽。

    沈则高也笑呵呵地说了,请了许茂丰在前堂坐下,然后才叫来县衙的其他官员,前来拜见许茂丰,顺便报告这一次的和谈准备。

    自从上一次南越有了回音之后,韶县县衙又和南越那边有了几次书信来往。最终确定了和谈的时间和点。这一次和谈,就定于三月底,在韶县这里举行。届时,南越那边的首领会带着部分族众,前来参加这一次和谈。

    “南越倒是有些胆色,一个首领带着族众来到韶县。倒不怕我们使诈了……”听了沈则高的说话,许茂丰淡淡点评。这一点,倒让刮目相看,觉得他南越一族不全是鼠辈。

    以往每一次,他带着士兵来到韶县这里的时候,南越一族总是退回南岭深山了。这一次是有机会相互接触接触了。

    “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何况这一次和谈。还是我们首先提出的,南越想必也清楚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其实我本意,也想去南越聚居的地方看一看的,只是他们不乐意,也就作罢了。”沈则高也笑着说道。

    这一次和谈,只要有机会和南越一族接触。那就达到目的了,不论是韶县这边带队过去。还是他们带人过来,沈则高都觉得问题不大。

    问题是,双方要谈些什么,谈成怎样的结果。关于这一点,沈则高也有成竹了,此刻,也和许茂丰在通气。

    “只能在南岭之边,不能进入韶县之地?还要缴纳钱银,这和朝贡差别不大。这些年来,南越一族都没有妥协够,这个要求,他们不会答应。”许茂丰听了沈则高的话语,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这一次和谈重要的事情,就是有关南越一族出山的问题,沈则高坚持的底线是:南越一族的族众,只能出现在南岭边上,不能进入韶县腹地。如果要在韶县进行资源交换,还必须向韶县缴纳一定的钱财。不然,就当是南越一族恶意侵入,广州折冲府和岭南卫不会坐视不管。

    “南岭之边,离韶县腹地尚有一段距离。这样,双方能够相安无事。也是我们能够作出的最大让步。若不是考虑到韶县、广州府的稳定,定要剿了南越一族的。”沈则高说道,语气有些冷凝。

    这个和谈的底线,其实就是偷换概念,这是韶县县衙想要收归南越一族了。名义上,南越还是南越,韶县还是韶县,但是南越需要向韶县缴纳一定的钱财,才能够在韶县这里行走,韶县才能承认他们的存在,这样,其实和南越朝贡没有太大的差别。

    “南越的首领,想必身边会带着智囊的。这个事情,恐怕他们不会答应。“许茂丰重复到,他还是觉得沈则高这个底线设得有些儿戏。若是他带领南越前来和谈,根本谈都不想谈,就走了。

    “什么底线都不重要,这一次和谈,只是一个由头而已。晚辈已有一计,只要大人配合,这一次南越一族的问题,必定能解决了……”沈则高笑着说道,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许茂丰。

    果然,在听完沈则高的计划之后,许茂丰不禁大声笑道:“请君入瓮,这一招不错。贤侄只管放心,这一次,折冲府定会全力配合,江南卫那里,我也可以说服大将军袁焕,来演这一场戏……”

    袁焕,是岭南卫大将军,许茂丰和他的关系不错。

    “只是少不得,要做出一些牺牲了……”沈则高沉吟着说道。这个事情,早在他准备和谈之前,就已经再三斟酌过了。三万的南越之众,不是一个简单的部落,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无法解决。

    这个计划,还是冒险了。

    “能够成事者,总少不了牺牲。若是他们继续壮大,才是岭南之祸!想必这一点,朝廷也会这么想的。”许茂丰说道。他虽然只是从四品的武将,但是杀伐果断,不亚于三品大将军,当下,就赞同了沈则高的主意。

    在沈则高和许茂丰在商谈的时候,沈开善和沈宁等人,也针对这次的和谈计划,作进一步的完善讨论。

    “已经和石就身边的人联系上了,石就对此事,十分热衷。就等着石就来到韶县的时候,再进一步商谈细节。”沈余文说道。

    “那就好,那就只等石就来到韶县了。”沈开善点点头,对这个结果表示满意。要在南越一族安插棋子是很困难的,但是在南越一族有了回音之后,送几封书信去到南盘首领的手中,还是可以的。

    “南盘首领,看来,很想当大首领啊。想要借助折冲府和江南卫的力量,将赵嘉这个大首领拉下台来。只是,这个人,尚且不知道是否信任得过。”应南图也在发表自己的意见。

    “是否信任得过,就要看他的诚意了。只要他能够将赵嘉引来,我们就可以将赵嘉活捉。到时候南越一族成了散沙,他正好趁乱而起。反正他要的是大首领的位置,县衙要的,是赵嘉这个人,我们,要的只是那个山坳而已。”沈则学笑眯眯地说道,想到即将要做的事情,心情很舒畅。

    只是沈宁有些沉默,而且蹙着眉头,和平时出谋划策的样子不一样。

    “怎么了?这个计划可有什么不妥之处?”见到沈宁这个样子,应南图出声问道。

    这个请君入瓮的计划,是沈开善首先提出的,又经应南图和沈则高等人润饰过的,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早前,沈宁也是一力赞成的,为何她这个时候这样沉默?——应南图不觉有些好奇。

    “没有什么不妥……总觉得,南盘的首领,似乎答应得太过顺畅了。他怎么都不疑心叔父的呢?真的就那么相信叔父想要立下平乱的奇功,以便升官?”沈宁沉吟着说道。她总是觉得,这一切似乎有些顺利了,她怕忽略了什么。

    “南盘首领,为人足智多谋,这些年在南越一族中的威信越来越盛,对于赵嘉就任大首领,他一向是不服的。这个事情,是我们之前就知道的,所以才会让人送信过去。他的回应,也很积极。权力的**,每个人都不可抵挡。”沈则学将这些天的事情,回想了一遍,还是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且先等南盘的首领来了韶县,我们和他具体接触,再另行判断。叔父那边,已经在和许茂丰说这个计划了。折冲府和岭南卫,会配合我们作一场戏,以取信南越一族的。”沈余文想到沈则高正在做的事情,这样说道。

    “嗯……”沈宁也点点头,将这个计划再过了一次。虽然觉得这个计划还算完整,但是心中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自从知道南越的大首领是赵嘉,又听得和谈的人选是石就之后,沈宁就有些不一样了。

    她总觉得这两个人的名字,她似乎有印象,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的一样,只是她反复想来想去,她都记不得了,所以才会这样蹙着眉。

    赵嘉……石就……这两个名字,她绝对不是第一次听到,可是,是在哪里听到过的呢?她已经反复想了几天,还是没有头绪。

    直到回到院子,她还是这样的表情,这令应南图心生奇怪,当他听说沈宁的疑虑之后,也忍不住蹙着眉。

    “你从来没有来过岭南道,这两个名字,你怎么会有印象呢?”应南图这样说道。

    是啊,她从来没有来过岭南道,而且这些年京兆之中,关于岭南道的事情也很少,这两个人名,她应该没有听说过才是,为什么会这样奇怪呢?

    沈宁又想到前一世的沈则敬平定南蛮之事,只记得父亲的功绩,其余的事情,都记不得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二更!

第三百六十二章 暗中勾连

    三月底,南盘首领石就,带着南越一族五十余个精壮族人,来到了韶县县衙,按照约定的那样,来参加和谈。

    这一次和谈,讨论的是韶县和南越冲突的问题,大家都希望平和解决这个问题,才促成了这一次和谈。

    如果沈则高曾参加过京兆鸿胪寺那场互市讨论的话,会发现,这一次的情况,和那一次惊人地相似。双方的人员,依长桌而坐,虽然并没有拔刀相向,可是语气间的剑拔弩张,一点也不比战场上来得轻松。

    “这么说,韶县县衙是没有这个诚意,和我们南越一族展开和谈的了?你们韶县有底线,我们南越也有底线的。在来之前,我们大首领也有话语了。我们要的,是和韶县和平共处,共享此地的资源。”石就怒意冲冲地说道,脸色也无比难看。

    他身后的南越族众,脸上也是愤恨,显然是对韶县说的话语无法接受。

    “我们是有十足诚意来和谈,正因为如此,才耐心和首领说了这些话语。本来,南越一族世居南岭吗,韶县县衙和南岭一族河水不犯井水,既然如今你们要出山,那么就是要来到韶县的地盘了。岭南之内,除了南岭深山,不可能另辟一个地方,给南越一族。只要你们向县衙缴纳一定的钱银,那么韶县民众和南越民众无分彼此。”

    沈则高笑意盈盈地说道,然而说出来的话语,却是无比强硬。

    “缴纳一定的钱银。是多少钱银?无法彼此,又是怎样的无分彼此法?”听了这话。石就在强压着怒气,似乎在思考着沈则高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个。就看南越大首领的诚意了。你们南越一族,有三万人众,想必,供养这样的族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然,你们大首领也不会想着带领族人出山。若是首领考虑韶县的意见,届时将倾广州府和岭南道之力,为南越的繁衍生息提供资源。广州府也会向朝廷请旨。开辟南越府衙,仍由你们大首领就任府衙主官的职务,你们南越一族,仍是和以前一样,但是得到更多了。”

    沈则高开口说道,将沈家事先商定好的这个策略说了出来。且不管南越一族有怎样的反应。这个,才是韶县应对南越一族的办法,也是韶县和南越一族和平相处的前提。

    “……”石就听了沈则高的话语,一时沉吟不语。韶县县衙提出的应对办法。对于南越一族来说,很有诱惑力。既可以不用长居深山之中,又可以在岭南腹地给族人一个繁衍生息的场所。

    若是族人无路可退了,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这个是下一步要考虑的问题。如果按照主上的计划,韶县这一带,必定是南越一族的囊中之物。这个建议,根本就不用考虑了。

    眼前这一步。就是按照早前书信上说的,大家都有台阶下。然后再详细洽谈接下来的合作。石就很想知道,沈则高为了上位,是不是真的能做到那种程度。

    “韶县提出的建议,我们南越一族,一时无法下决定,还须讨论,还须请示大首领才是。反正我们也会在韶县待几天,不如先暂停这个和谈,容后再说吧。”石就沉吟良久,最后才说出了这句说话。

    和谈,也总不会一时半会谈出什么结果来,这是双方都有共识的了。既然谈不出什么结果来,那就只好暂停了。

    沈则高和许茂丰对视了一眼,都点点头,表示同意石就这个提法。是以双方敲定,明天再进行第二次商谈。

    在第二次和谈之前,石就等南越族众,就安置在韶县的使者行馆内。应石就等人的要求,使者行馆内,除了南越一族的族众,就再无旁人了。而折冲府的士兵,也只是在使者行馆外面戒备。

    当沈则高和石就双方人员,在韶县县衙和谈的时候,县衙旁边的院子里,沈开善和应南图等人也在商定着,晚上前去和石就会面的事宜。

    “石就此人,以足智多谋闻称,又有那样的野心,想要取代赵嘉这个大首领的位置,对于这一次合作,他必定会很热衷的。只要他收到了广州折冲府的布防,他定会带着南盘的族人,立下这一个大功的。”关于这个计划,沈开善已经想得很细致了。

    在这个计划定下来之后,沈则高和广州折冲府已经通了气,许茂丰也赞同了这个计划,答应代为配合,以便将南越一族的大首领赵嘉引出山来,来个瓮中捉鳖。

    此刻,沈开善就代表着沈家和沈则高,悄悄出现在韶县使者行馆里面,而他面前坐着的,竟然是一脸笑意的石就!

    “沈家的谋划,果然非小!竟然连广州折冲府的布防,都可以拿来作交易。只是我很想知道,沈家这一次,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石就这样笑着说道,他接过了沈开善递过来的舆图。

    “正如石首领想到大首领这个位置一样,沈家想要的,是广州刺史这个位置。一旦你们偷袭成功,我侄儿沈则高带去的韶县兵将,就会擒获你们一部分南越民众,以英雄的姿态出现在岭南道,立下平乱这样的奇功。双方只要付出一点代价,就可以得到想要的,这是双赢,何乐而不为呢?”

    沈开善脸上也要笑意。他这次来找石就,就是为了商定这一次合作的细节。沈家答应给南盘一族提供广州折冲府的布防,以便石就能够成功突袭广州折冲府,而在突袭之后,沈则高将会带着韶县的士兵前往广州府救援,沈则高必定能立下奇功。

    这样一来,双方如愿,各自都得了势力,无论是在南越一族,还是在韶县一地,都是立下了奇功,树立了威望。——这就是掩盖在和谈之下的谋划,也是沈开善和石就,能够面对面坐下来聊天的原因。

    “我怎么知道你这个布防,是不是真的?”石就摊开了舆图,细细观察起来,语气极为谨慎。

    “反正还有几天的时间,石首领才会离开韶县。在这一段时间内,石首领完全可以前去查探这布防是否属实,就知道沈家的诚意如何了。”沈开善的语气还是悠闲着,仿佛对这个舆图成竹在胸。

    “这个布防,我们当然会前去查探。只要是属实,那么我就会带着南盘的子弟,前去偷袭广州折冲府。若是沈家敢使诈,我南盘万余名子弟,定不会善罢甘休!”石就恶狠狠地说道,样子看着十分可怖。

    “我们沈家既然拿得出这折冲府的布防,对于接下来的事情,也会有几分把握的。石首领只管立大功去,我们这一次合作,定必十分愉快的。三日之后,我还会再来一趟,到时候,希望石首领能够将布防确认了。”

    沈开善这话说完,就转身离去了,正如来的时候一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沈开善离去之后,使者行馆又再回复一片宁静。没多久,使者行馆就飞出了几个人影,急速地往广州府的方向奔去。这几个人,是石就的心腹族人,他们带着舆图布防,是前去查探沈开善所说的话语,是否属实了。

    在使者行馆不远处,应南图站在暗夜中,看着那几个人影飞奔而去,嘴角含着一抹笑容。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十分顺利。

    将近天明时分,石就等来了那几个族人,听得他们的汇报,道是这布防果然没有错,石就脸上的笑容就加深了。

    看来,沈家为了要立功,的确是下了重本,不惜出卖了广州折冲府的布防。这一次,沈家,果然所谋非小,那么南盘和沈家的合作,自然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想必,这一次合作,定会十分精彩,必定会在岭南历史上留名的!石就眼里精光闪耀,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难测难辨。

    不管使者行馆暗夜里,曾发生过什么事情,在白日之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很快,第二次和谈就到来了。

    只是这一次和谈的气氛,与上一次剑拔弩张相比,要平静得多。石就的怒气和强硬,仿佛在这两天之内消磨光了似的,不管沈则高说了什么,石就总是心平气和地点点头,脸上还带着笑容。

    只是,最后石就也说了,攸关南越一族安身立命之事,他只是一个首领,是没有最后的话事权的,所以他会把韶县的提议,带回南岭深山之中,等待大首领最后定夺。若是有了回音,定必会进一步磋商。

    没几天,石就带着五十余族众离开了,只是在他走的前一晚,还是在使者行馆内,他和沈开善再次见了一面。这一次,就不仅仅谈是否合作的问题了,而是直接定下了合作的时间和地点。

    一直谈了大半夜,沈开善才离开使者行馆,而那边,石就也开始吩咐族众返回南岭深山了。

    县衙旁边的小院子里,应南图正对着沈宁,说着这几日的事情:“南盘的人已经离开了,已经定下了四月初四这个日子……”

    沈宁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四月初四,真是个好日子,这个日子,定必在岭南历史上记上一笔!

    螳螂鸣蝉,黄雀弓箭,大家都有各自谋划,笑到最后的,还不知道是谁呢。想到这里,沈宁又是一笑,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上的书,乃是《岭南疆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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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突袭韶县

    石就带着南盘的族人离开之后,沈则高的脸色就沉凝了下来,双眼也眯了起来。他没想到石就的戏演得如此之好,若果不是沈宁发现了端倪,他就差点铸成大错了!

    想到这里,沈则高的额头上,不断地冒着冷汗。

    他这副样子,许茂丰也看在了眼里,心里正疑惑不解。这南盘首领的一切举动,都是在计划之中的,怎么沈则高反而会这样这样的表情?

    “既然南盘首领已经离去了,那么我也当返回折冲府作准备了,正月初四那一日,折冲府的士兵会假意不敌,败走之时,沈大人你就可以带着韶县士兵冲上来了。做到了这一点,石就想必对会沈大人信任有加了……”

    许茂丰的话语还没有说完,沈则高就打算了他的话语,语气也极为焦急:“许大人,计划有变了……只是折冲府士兵假意不敌已经不可以了,现在,得立即通知岭南卫的士兵,让他们迅速赶来韶县……要快!一定要在正月初四之前!而且不能走漏任何风声!”

    沈则高将刚刚接到信息,详细告诉了许茂丰。许茂丰听得神色也逐渐紧张起来。他没有想到,石就这几天都是在做戏!原本是想着瓮中捉鳖的计划,想必现在是不成了!事态紧急,他得马上赶往岭南卫那里才是!

    且说石就带着族众回到了南岭之中,尚未等好好歇息,就匆匆去见了大首领赵嘉。

    “主上,这就是沈家送来了折冲府布防。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派人前去查探了,果然。这个布防是真的。沈家为了这一次合作,真的下了不少本钱。用了一个这么大的诱饵!”石就恭敬地将是舆图布防呈给赵嘉,然后才说道。

    赵嘉结过了石就手中的舆图,却看也没有看,就将舆图凑到灯火前,将它燃了起来。随即,那张舆图就变成了青灰。

    这个作为和沈家合作的布防,还是沈家合作的诚意之一,就这样被赵嘉烧掉了。可是赵嘉和石就两个人,脸上没有一丝惋惜的神情。

    赵嘉俊美的脸上。反而闪过一丝类似嘲讽的微笑。世人皆愚,总以为能够顺利设局,殊不知,棋子和执子者,往往都分不清呀。

    “就算这个布防是真的,对于我们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这一次,你带队前去韶县,对于韶县的布局都清楚了吗?”赵嘉问着石就这一行的成果。

    那舆图的青灰。被风扬起,只是打了几个转,就飞走了。

    “是的,属下已经打听清楚了。韶县易守难攻。四个城门,都有不少士兵驻扎。若果在平时,硬闯。根本就没有什么效果,但是正月初四那一天。情况就会不一样。”石就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随即。他从怀中拿出来几张图纸,这是他带去的族人,画出来的韶县布防。他之所以答应前去和韶县和谈,一是为了更清楚地知道韶县的布防呃,二也是为了配合沈家提出的计划,确定行事的日子。

    “沈家以为,抛下了折冲府这个诱饵,就可以诱使我们上当。只要到时,沈则高带着韶县的士兵离开,就是我们下手的机会了……沈家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们和他们周旋、和谈、合作,都是为了出其不意做这一个事情。”石就想到赵嘉的计划,心里对这位年轻的主上,再一次叹服,脸上的神色也无比恭敬。

    “且吩咐族人都去准备好!兵器都要磨砺一新!这一次,我要亲自带着族人出山,我要和族人一起,见证这个时刻!我们南越一族,定必会越来越势盛开,先辈的荣光,一定会重返!”赵嘉的脸上,涌起了万丈豪情。

    “袁焕对我们的猜测半信半疑,但是许大人一再保证,此事,绝对属实,岭南卫这才是派了三万兵将前来,加上折冲府的五千兵将,还要韶县这里的士兵。这一场仗,虽则难打,胜负倒是没有悬念的。不若,明天你随着韶县的士兵一同离去?”

    这是应南图在对沈宁说话。这一次和南越一族的合作,虽然已经出现了变动,但是表面上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不然,就胡功亏一篑。想到差一点上当,应南图的脸色也无比难看。

    同时,又担心着沈宁的安全,应南图怕一时分心,无法照顾到沈宁,想着先送她离开。

    此举,却遭到了沈宁的反对:“不,我不离开。我要和你们在一起,看一看,这南蛮一族,会怎么做!再说了,若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这韶县之中,才是最安全的。外面,遇到的是什么,反而不能确定。”

    “那你且留下。我会尽量留在你的身边。就算我离开了你身边,也一定会留下陈成等人保护你。”想了想,应南图也觉得沈宁的话语说得有理,留在韶县里面,要比外面更加安全。

    “安全问题,你且放心。叔父说过了,这个院子下面,还有着隐秘的地下室。四月初四那晚,三婶和妹妹们,也都会过来这里。不会有事的。你当去助叔父一臂之力!”沈宁话语中的平静镇定,让应南图感到安心。

    韶县和南岭之间,势必有一战。战斗虽然残酷,也必定有损失,但是为了岭南道的稳定与和平,必须要去做到这些。

    在正月初四到来之前,不管是韶县、岭南卫还是南越一族,各自都在准备着。而正月初四那一夜,很快就到来了。

    此前,在申时末,沈则高的县衙里,就收到了南盘一族送来的信息。信息上,列明的,乃是南盘一族打算突袭的时间,乃是夜里的丑时三刻,所以在此之前,沈则高就应该带着县衙士兵,往广州府行进了。

    “嗯,既然南越一族希望我们在这之前出发,那么士兵们也就可以出发了。”沈则高笑笑说道,他旁边坐着的,乃是许茂丰。

    “没有想到,老夫在退休之前,还能参与这一场战斗。若是顺利得胜,还正好为孙儿亲事,增添光彩!甚好甚好!”许茂丰笑呵呵地说。

    说罢,他就和沈则高就着舆图,再三确定在韶县这里的部署,确认没有错漏之后,才分头行事。

    正月初四之时,都尚未有月牙儿,入了夜之后,韶县内城还尚有几丝灯光可见,在城门外,就是一片漆黑了。

    在这片漆黑之中,有几个身形瘦小的人,隐藏在草丛中,一瞬不瞬地盯着城门外的动静。随即,他们发现了城门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许多人走了出来,间或只听见一两句:“快!往广州府方向奔去!三营士兵,后面跟上……”

    那几个人,只能凭着那些人手中的火把光亮,辨认出从内城出来的,正是一队队韶县士兵。这些士兵的数量还不少,陆陆续续的,这城门行进的窸窸窣窣声音,约是小半个时辰才停止。

    这几个瘦小的人,又在草丛中伏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最后离开了城门外,然后飞快地朝南岭的方向奔去。

    “回禀大首领,韶县中的士兵已经离开,他们往广州府的方向去了。属下还在那里看了很久,离开的士兵还不少,离开的动静,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说话的人,双手横臂,低着头,这样禀告道。

    他们禀告的对象,正是本应该在南岭深山之中的赵嘉!可是此刻,他在地方,离南岭已经远了,离韶县只有二十里的距离。

    “看来,沈则高迫不及待去广州府立奇功去了。他带走越多的士兵,对于我们来说,就越有利。”说话的人,是一向脾气火爆的阿齐。说着这些话语的时候,他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随即,阿齐笑说道:“还是大首领有办法!可以将韶县的士兵调得七七八八,这样,我们南越今晚的突袭才会成功!我想沈则怎么都不会想到,广州折冲府,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随即,他又哈哈大笑起来。他真没有想到,大首领真正显耀夺取的,乃是这韶县一地!今晚突袭的,不是广州折冲府,而是这韶县!

    “都作好准备!沈则高带队去了广州府,不到寅时末,赶不会来。我们一定要趁着这两个时辰的空隙,将此时守卫力量最微弱的韶县夺取过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在将近丑时的时候,赵嘉终于带着族众来到了韶县边上。此时,仍是一片契合。他身后的二万多族中精壮的族人,手里面个个都拿着兵器,有的,还推着几架攻城弩,还有的,抬着巨大的木桩。

    他们离韶县正北城门是越来越近了。

    看着那近在迟尺的城门,赵嘉仿佛听到了自己血液沸腾的声响。在片刻的休整之后,赵嘉就决定,直攻正北城门,突袭韶县!

    就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仿佛是城门自己打开了。随即,正北城门亮起了一片火光,“冲啊……”惊天震地的狂吼之声紧跟着想起,在火光之中,众多身穿铠甲的士兵,像潮水一般冲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ps:  请大家原谅我这两天的抽风……

第三百六十四章 埋伏

    赵嘉看着从正北城门里冲出来的士兵,那些士兵个个身穿铠甲,在火光的映照之下,个个凶神恶煞,在赵嘉眼中像是猛鬼夜叉!

    而铠甲上清晰可见的“卫”字,更是令赵嘉站都站不住了。这些,不是韶县的守兵,而是岭南卫!岭南卫士兵,不是驻扎在南海县的吗?离韶县这里,中间还隔着一个广州府,怎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

    上当了!中埋伏了!

    看着还在源源不断涌出的岭南卫士兵,赵嘉猛地意识到这一点,当下厉声高喝:“族人听令,撤!赶紧撤!”

    然而来不及了!就在正北城门士兵冲出来的时候,在东北方向和西北方向,也亮了满天的火光,杀声震天。这些士兵,从三面包抄了南越一族!

    南越族众中的阿齐和石就,看着已经冲到眼前的士兵,犹不可置信。他们只能举起手中的兵器,抵挡着士兵的攻势,边战边退。

    本来,只论勇猛程度,南越族人和岭南卫士兵,不相上下。但是就在南越族众想要攻城的时候,这些岭南卫士兵猛地冲了出来,而且人数之多,战斗之激烈,超出了南越族人的意料。

    这一番变故顿生,南越族人只能抵抗着,士气几乎消失殆尽,而岭南卫士兵则是势不可挡,他们像一把尖刀一样,插进了两万多南越族人之中。

    “主上!快撤!我们殿后!”见到这些士兵离得赵嘉越来越近了,石就呲牙裂目地大叫道,然后斩杀了逼近的士兵。快速向赵嘉靠近,想保护他离开。

    恰在这个时候。城墙之上,传来了一句话语:“石首领!多谢了!幸得你引着南越族众前来。立下了大功!朝廷必定重重有赏赐!”

    这一句话语,雄浑有力,交战的双方,都听到了这句话语。

    赵嘉和石就一愣,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是离间计!石就不可能背叛了南越一族,更不可能会知道这里有埋伏,韶县这是想要了石就的性命。

    赵嘉和石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但是愤怒中的南越族众。就想不明白了,尤其是那些族人们一个个倒下去,他们心中的仇恨被激发至最大。尤其是一向火爆的阿齐,想都没有想,连跃了几下,就来到了石就的身边。

    “你……”看着插进自己胸膛的尖刀,石就正想说什么,却已经直直地倒下。阿齐的智谋比不上石就,可是武艺。却要胜过许多。

    “啊呸!叛徒!”见到石就倒下去之后,阿齐还唾了一口,不屑地说道。

    赵嘉见到石就倒了下去,心里暗恨韶县的狠毒。竟然来这一招借刀杀人。但是岭南卫的士兵越逼越近了,当此危急时刻,已经轮不得他多想。想办法冲出这围困。保住了性命,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三面都有攻势。现在,只能往后退了。只要进入南岭深山之中,自己和族人就安全了。这是赵嘉的想法,也是所有南越族众的想法。所有南越的族人,都在边战边退。

    可是岭南卫的士兵离他们太近了,他们根本无法撤退,辎重等物什在身后撒了一地,无论他们是抵挡还是撤退,都阻不住岭南卫疯狂的攻势,溃不成军。

    这一场战斗的结果,不言而喻。

    只除了赵嘉带着百余族人顺利逃出包围圈,这两万多南越族众,已经和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们或被俘或被杀,命运都是掌握在岭南卫士兵手中。

    许茂丰骑着马,出城门而来,看着一地的狼藉,他远望着赵嘉逃逸的方向,却没有感到多少挫败,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想必,沈则高在那里,等得也不太耐烦了吧?

    且说赵嘉、阿齐带着百余名族人,死命往南岭的方向赶。这百余人是族中武艺最强的人,赵嘉和阿齐本身,也都不弱,身后的追兵,被他们甩得越来越远。

    可是他们,却不敢停下脚步,因为他们知道,只有遁入南岭连绵的群山中,他们才算真正安全。

    二十里,十里,五里,四里……南岭越来越近了,只要越过了前面的三里亭,就已经是南岭边上了。

    三里亭,顾名思义,就是离南岭还有三里的路程。有经行的路商,集资在此处筹建了一个小亭子,供路人歇息,这是从韶县进入南岭的必经之地。

    此刻三里亭这里,却有一种紧张的氛围。暗淡的月光,并不能映照出人的身影,只有四月昆虫的鸣叫,似乎感受得到空气中那些颤抖。

    赵嘉和阿齐,还有百余族人,离三里亭越来越近了。突然间,赵嘉和阿齐停了下来,然后跟在了族人的后面。他们的心脏在颤抖,仿佛感受到什么巨大的危险一样。

    猛地,在昆州的鸣叫中,一声微微的“嘶啦”声音响起,似乎有什么穿破了空气,直直射入最前面的南越族众之中,只听见南越族众闷哼了一声,就倒地了,他的左胸,插着一根利箭!

    箭尾的黑羽,还在微微颤抖,可见射入速度之快速,力度之猛烈。

    随即,更多的“嘶啦”的声音响起,那些利箭,不仅仅只是从前面发出,反而从四方而来,以猛烈的姿势,一根根射入到南越族众之中。

    瞬间,就有好几个族人身上插满了弓箭;弓箭从四面八方而来,但是他们,没有任何遮挡,只能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击落这些弓箭,只能以族人的身躯相互为掩护。

    杀戮仍然在进行,就算这百余名族中有多么强横的本领,此刻他们都无法挣脱这箭雨。那些弓箭,仍然不停地射杀过来。站在人群中间的赵嘉和是阿齐,从未感觉到死亡是如此接近!

    当他们带着南越族人出发去韶县的时候,也曾想过死亡的感觉,但他们想的,是进入韶县之后,那些韶县百姓的死亡感觉。想到那样的死亡,他们会觉得有一种深深的快意。

    他们也曾想着,韶县和广州府这些官员们,或许还在广州府路上苦苦守候,等待他们进入埋伏呢。

    可是此刻,正陷入弓箭埋伏的,竟然是自己这一方!而在暗夜之中,赵嘉和阿齐根本就见不到发射弓箭的人,只感到的是,那似乎不停歇的弓箭。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围杀,赵嘉和阿齐身边聚集的族众,一个个地倒下,就连赵嘉和阿齐的手臂上,都中了一箭。

    渐渐地,弓箭的密集程度减弱了,到最后,竟然停了下来。这个时候,三里亭前,只站着赵嘉和阿齐,还有十来个南越族人。

    可是,即使箭雨停了下来,他们还是站着,并没有移动脚步奔跑。尽管南岭距离如此之近,但是赵嘉和阿齐都知道,即使只有一步的距离,他们,都不能再进入南岭之中了。

    几步之遥,中间隔着的是生和死。

    当弓箭停止射杀的时候,在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一大群士兵。这些士兵手里,都拿着弓箭,正对着赵嘉和阿齐他们,而站在这些士兵最前面的,竟然是本该赶往广州府的沈则高!

    沈则高一脸笑意地站在那里,在赵嘉看来,极为刺目。

    “你是怎么想到的?我会突袭韶县?”见到这样笑着的沈则高,赵嘉艰涩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濒死的感觉,已经散退了。此刻赵嘉反而平静了下来。

    在这个时候,他感受到的,不是死亡的临近,而是深深的不解。

    关于南越一族属下三大首领对自己不服的消息,早就散布出去了,而且石就的野心,在和谈之中也昭然若解,更有石就和沈家的定计。按照设想,此刻沈则高和韶县的守卫力量,已经被调离韶县了,怎么竟然能还有岭南卫在那里呢?

    沈家派沈开善和石就秘密接触,还提供了广州折冲府的布防,还和石就商定了四月初四共同立功,沈家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将南越一族引向广州府,对自己来个请君入瓮之计——这一点,赵嘉早就清楚,也是他一力促成的事情。

    他自认为这个计谋,做得不动声色,也想着,沈则高定必会和折冲府商量着,要在广州府路上击败南越的,可是,沈则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首领的计划,可谓尽善尽美,我差点就上当了。先是以石就为诱惑,让我们相信,石就真的会带着大首领前往广州府……如果不是我们恰好知道了石就和大首领的关系,说不定,此刻韶县,已在大首领手中了。”

    沈则高在言辞上,并没有盛气凌人,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钦佩。赵嘉虽然败了,这个声东击西的战策,的确设得极好。如果不是因为沈宁和应南图来了岭南,说不定,自己就能上当了。

    他没有想到,赵嘉竟然会是那样的身份!

    “如果不是我凑巧知道,大首领的真正身份,说不定也会被大首领和石就蒙骗过去了。当年岭南的赵氏皇室,只剩下大首领这一支血脉了吧?”沈则高微微笑着,说出的这一句话,却令赵嘉眼睛瞪大!

    这是比沈则高出现在这里,还要让赵嘉意外的事情,也是比濒死,还要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这一个秘闻,沈则高怎么会知道?(未完待续。。)

    ps:  一更!

第三百六十五章 王室后裔

    如今,韶县那一场突袭,已经尘埃落定。

    赵嘉和阿齐已经被俘,现已经被关押在韶县县牢;那两万余南越族众,死伤占了绝大多数,仅剩下两千余人被俘虏;并没有参与这场战事的骆越首领乌得,则带着剩下的族人,迁往了南岭更深处……

    虽则南越一族的血脉没有断绝,但是两万余死伤的青壮,是南越一族的有生力量。这一次南县突袭,重创了南越一族的根脉,没有几十年的时间,南越必不能恢复到现在的强盛,岭南和南越一族的纷争,起码百余年内不会出现。

    对于南越来说,这几乎是灭顶灾难,但是对于韶县,则是天大的喜事。南越一族的威胁,未来几十年都不会再出现,这对于韶县百姓来说,则是祥瑞福祉。

    沈则高和许茂丰等人,在这一役中立下大功,相关的捷报喜闻,已经送往京兆了。现在,折冲府和岭南卫的大部分士兵,已经离开韶县了,还有一部分士兵留下来,协助沈则高善后,看守俘虏、收拾辎重、清点损伤等等……

    是以这几天,沈则高一直很忙碌,而且忙的,都是善后小事,至于如何安置赵嘉和阿齐等人这样的大事,则还是要等兵部的旨意下来。在这之前,赵嘉和阿齐等人,就在韶县县牢里,呆着了。

    韶县的突袭,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虽然这里来来往往的士兵,比以往多了不少,但韶县百姓的生活。基本恢复了平静。

    沈宁和沈蔡氏等人,早就从地下密室上来了。在突袭期间。虽然韶县喊杀之声震天,但是她们躲在地下。也没有太真切的感受,仿佛感觉这一场突袭只是小儿戏一样。

    如果不是韶县巡守的士兵增多了,还有城门外的狼藉和尸体,她们会以为这一场突袭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赵嘉是当年赵氏皇室后裔?可是为什么会成为南越一族的首领的呢?这个我真没有想到。”韶县县衙旁边的小院子内,应南图说着话。因为这一场突袭,应南图仿佛没有那么忙碌了,陪伴沈宁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他想到早前发生的事情,对这一点,仍然感到不解。

    “其实。这也是我的猜测而已,如果不是翻看这《岭南疆志》,我也不会想到这个可能性。却没有想到,那赵嘉,真的是赵氏皇室后裔。”沈宁拿过一直放在桌子上的《岭南疆志》,笑着对应南图解释说道。

    这个解释,既是实话,又不全是实话。

    早前,在和谈准备的时候。沈宁就一直觉得,赵嘉和石就两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的一样。前世时,沈则敬在韶县平乱。沈宁还在京兆,是以对这一次平乱的过程,知道得并不清楚。沈则敬返回京兆之后,也甚少提及这一次的平乱。

    从前世到今生。从京兆到岭南,沈宁经历了太多事情。有一些细节,或许关键,却一下子记不起来。就像当年救应南图之时,若不是沈宁去了坤宁宫,见到了坤宁宫中的香樟数,她也记不得关于应南图在安靖的事情。

    这一次也是这样。

    定下和石就合作、诱使赵嘉前去广州府的计策之后,沈宁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自己似乎算漏了什么。恰好在这个时候,县衙后宅中的沈静派奴婢送来了一些书籍,让沈宁闲暇时得看,以打发时光。

    这还是上一次沈宁去帮沈蔡氏参详嫁妆的时候,对沈静说的话语,还略略提及了,若是有关于岭南的相关书籍就好了。

    沈静派人送来的书籍当中,就有一本《岭南疆志》,这是岭南大儒陈献猷所著,他是惠和年间的人,这本书,成书也有五六十年了。上面记录的,是陈献猷所到的岭南之处,当中,有这样一段描述:

    “初时,岭南有赵氏王。太祖问鼎,挥军南下,赵氏遂上表奏请,示俯首称臣,永岁朝贡,是为外藩……太宗时,赵氏反,率领集越之众十五万,复称王,一度占领广州府、香山府等地……后赵氏打败,赵氏子孙并几百部众出逃,乘船沿海西去不知所踪……”

    这是沈宁从《岭南疆志》中独到的内容。岭南曾有赵氏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却没有人会将南越一族和当年的赵氏皇室联系起来。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而且当年,赵氏是乘船西去,怎么可能出现在南岭深山之中呢?

    但是沈宁知道,赵嘉必定是赵氏王后裔。虽然不知道,赵氏后裔是怎样回到了南岭深山,但是这百余年的时间,当年的几百人,若是按正常的发展态势,与如今南越的三万族众,是对得上的。

    更重要的是,看了这一段内容,沈宁终于知道,她是在哪里听说过赵嘉和石就这两个名字的了。这两个名字,是前一世的时候,沈则敬随意说出来的。

    那是沈宁和上官长治定下婚约之时,沈则敬和沈俞氏已经从岭南回到了京兆,父母在讨论关于她的婚事事宜,说着司天台定下的日期等等这样的事情,也曾说到岭南道的情况。

    “没想到,石就竟然为了我也没有想到,赵嘉,竟然是当年赵氏王室的后裔,更没有想到的是,石就竟然还是赵氏王室的家臣……”当年,沈则敬是说过这句话的。

    想起了这一句话之后,沈宁就开始觉得,之前和叔祖沈开善定下的计划,有一个巨大的漏洞。而石就和沈家的合作,或许,也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石就既然是赵氏王的家臣,怎么会有争夺大首领的野心呢?虽然历朝历代不是没有过背主的家臣,但是赵氏王能够存在那么多年,他的身边还有石姓家臣,而且还是南越三大部的首领。那么,这石家,必定对赵氏王忠心耿耿,而石家,必定也极得赵氏王信任。

    既然赵氏王和石家之间,有这样的信任和忠诚,为什么还会有石就赵嘉的不和传出来呢?石就怎么还会和沈家合作?怎么可能会将赵嘉引入到那种险地?

    想一想,这都是不可能。但是,石就来到了韶县,并且还和沈家展开了秘密商谈,甚至还派人去了广州府勘查折冲府的布防。石就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取信沈家和沈则高,以表示他的确有这样的野心。

    那么就更说明了一点:赵嘉和石就另有所图。

    他们的目的,真的是广州府吗?若是按照沈家和石就的计划,那么折冲府的士兵会受挫,而且沈则高会带着韶县的士兵前去广州府衙立功。那么,韶县这里,必定是守卫空虚,若是南越一族来侵,韶县必定无抵挡之力!

    想到这里,沈宁有冷汗渗渗,赶紧让秋梧告诉了沈则高:南越的目标,不是广州府,而是韶县!

    沈则高听罢之后,才会对许茂丰说之前那一番说话。好险!原本沈家计划,以折冲府的布防为诱饵,合折冲府和韶县的兵力,歼灭了南盘一部再说的。却没有想到,南越一族的谋划,是在韶县,沈家差点中了调虎离山计。

    知道了赵嘉和石就的关系,想通了其中的勾连,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所以许茂丰才会去岭南卫找了袁焕,借助了三万士兵,又让韶县的百姓,穿上士兵的衣服,在戌时离开了韶县,往广州府进发……

    而真正的韶县士兵,仍然留在韶县之中。

    当然,为了使这个计划万无一失,为了确保赵嘉不会逃脱,沈则高还带着几百士兵,装备上精良的弩弓,等候在南岭必经之地三里亭。

    有了这一点先机,这个计划的细节才尽可能完善,赵嘉落败,也就不是太艰难的事情了。

    “这一次交战,韶县有不少士兵都没性命,朝廷的抚恤必不能少了。叔父也真是的,非得要带着士兵前去三里亭,若是发生了意外,三婶不定有多担心了。这大功,立得也不容易。”沈宁想到了韶县突袭的前因后果,语气不扬

    双方交战,必有死伤。没了性命的,不仅仅是南越一族的人,还有韶县、折冲府和岭南卫的士兵。虽然不幸,然而这是他们的职责和使命。

    没有不用流血就能得到的平和。这一点,沈宁深知。时势如此,虽然有感叹,有恻隐,却仍然会大步向前。

    “时不与我!时不与我啊!”在韶县地牢里,赵嘉长叹一声,想到这一次突袭,想到那些丧命的族人,他的心情无比复杂。有不甘,也有忏悔,更多的,是落败的无可奈何。

    为了重夺先辈的荣光,为了拓展族人的出路,他必须要带着族人出山,不然,在南越深山之中,族人就算再多,南越一族的势力再盛,又有什么意义?

    这是赵嘉的选择,也是身为赵氏王室后裔的选择。

    只是经过这一次突袭,积聚了几十年的力量,在一晚之间,几乎倾覆殆尽,从此赵氏王室一支,再没有在大永历史上出现过。

    他的选择,说不上正确或是错误了,只是顺时势而为,仅此而已。

    而不管他的选择是什么,岭南道这里,仍然会按着它应有的轨迹在前行。(未完待续。。)

    ps:  二更!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二王回京

    岭南道这里,有韶县和南越的对抗和相争,但是京兆朝堂,则是一片平静。

    景兴帝登基以来,在沈华善和左良哲等人的辅助下,所行的政令,以平和求稳为上,京兆乃至大永朝政,并没有因为新皇登基而有大的震荡。

    加之,去年春以来,尚是太子之身的景兴帝就开始监国。如今他登基,在京兆朝臣看来,宣政殿上高坐的人和去年一样,心态上也平和得多。

    景兴帝登基之后,面临的第一件大事,乃是长泰帝的七七祭奠。这次七七祭奠本身极为隆重,表示了皇族宗亲和百姓对先帝的悼念;同时,它也是一个标志,七七祭奠过后,关于先帝的祭奠追思,才会暂时告一段落,先帝永登极乐,民间的一切,也渐渐回复正常。

    对于景兴帝来说,七七祭奠之所以重要,除了上述这两点原因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昭通的庸王、岷州的悯王,即将返回京兆,参加长泰帝的七七祭奠。

    这还是景兴帝下令召他们回来的,也是他登基之后,颁发的第一道旨意。

    景兴帝这道旨意颁发之后,不管庸王、悯王心里愿不愿意,他们都必须返回京兆,出现在这七七祭奠之上。

    早前,庸王和悯王已经上表,道是已经启程返京,必能如期返回京兆,以尽他们为人臣、为人子的孝心。

    如今,离七七之期越来越进了,景兴帝心里。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朝臣的心里,也有心思隐隐浮动。他们都不知道,二王返京。会发生什么事情。

    别山山脚之下,悯王上官永平下了马车,看着当年曾经到过的地方,他的心里,是无尽的忧虑。在京兆等待着他的,除了七七祭奠,还有什么?他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他却感觉到有一种危机正在逼近。一想到京兆这里,他就感觉有一种恐惧。颤栗和寒意,似乎从脚底生起,蔓延至心间。虽然是三月春暖花开之时,但是他却感到有一种彻骨的寒意。

    京兆那两年的囚禁生活,已经彻底将他的心志摧毁了,如今的上官永平,再不是当年那个刚愎自用的三皇子,也不是那个雄心壮志的三皇子,只是一个偏居岷州的悯王。如果不是景兴帝下诏,他必定是终生都不想返回京兆。

    虽然京兆没有战场的硝烟战火,但是对上官永平来说,京兆争权的斗争。要比战场惨烈得多。作为落败者,他只要一想到那段囚禁的时日,他就心有余悸。

    恨不得离京兆越远越好。可是新皇下诏,他必须再次返回这里。

    站在始伏大街里的庸王上官承佑。则是看着往日无比熟悉的二皇子府,心里不知作何想。脸色却是沉凝,眼神平静无波,偶尔,才闪过鹰鹫一样的锐利。

    如今,这里是庸王府了,时隔三年,他终于又返回了京兆。

    在昭通这些年,他无时不刻不在想着京兆当年的事情。从云端跌落地底,只是因为当年在陇南出现了乘云骓,最后那个位置,竟然落到了一直默默无闻的十二皇弟身上!每每想到这一点,他就意难平。

    如今,十二皇弟成了景兴帝,还下了诏令,让他们返回京兆参加先帝的七七祭奠。个中深意,虽然没有道明,但是上官承佑深知,新皇居心叵测。

    因他知道,站在云端之上睥睨天下,这样的感觉,会多么让人迷醉,也绝对不允许有其余的威胁存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一点,上官承佑想得通透。

    不管京兆这里,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都作了充足的准备。

    庸王,这是当年父皇册封的王号。见字思义,是说才能平庸难以继承大统。这个王号,在上官承佑看来,是一种侮辱。这一次,他应诏重返京兆,必不会让这个王号再挂在自己的头上!

    上官承佑这样想着,再次看了看庸王府的匾额,大步踏了进去。

    在先帝七七祭奠之前,庸王、悯王两人返回了京兆,这个事情,宛如一粒石子,投入了平静的京兆朝局,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庸王和悯王两个人,在略微休整过后,就进宫去了。在这之前,两个人已经往宫中递了觐见请求,也得到了准许。此刻,两个人便跟着内侍,前往紫宸殿拜见景兴帝。

    紫宸殿,是大永历代帝王的居所,景兴帝在登基之后,也应制搬进了这里。紫宸殿的布局摆置,和长泰帝在生之时,差不多。然而紫宸殿的主人,已经换了一个,紫宸殿的内侍首领,也从张盛换成了唐密。

    “拜见皇上……”进入紫宸殿之后,庸王和悯王就按照规矩,给景兴帝行了礼。不管他们心里有什么想法,但是面上都是恭敬不已。

    “两位皇兄不必多礼……快请起,快请起。来人,赐座!”景兴帝坐在御案后面,见到两个人行了礼,这样说道。

    一旁随伺的唐密,则是搬来了墩子,请两个人坐下——就像当年,长泰帝给他们几个皇子的座位一样,也都是墩子。

    在紫宸殿这里,只有皇上,才有椅子可坐可靠,内侍和宫女们,自然都只能站,只有大臣和皇子们,才能有墩子可坐。

    这是庸王和悯王第一次见到登基之后的景兴帝,这个墩子,也再一次让他们认识到,虽则他们有兄弟之亲,却更有君臣之别。景兴帝虽然称呼他们为“皇兄”,可是他们却不能受,只能守着臣下礼仪。

    是以,他们坐上了墩子,仿佛觉得墩子之上满是尖刺,让人坐不安。可是他们端正着身躯,一副感念皇恩的表情。

    见到庸王和悯王坐下,景兴帝关意地问道:“两位皇兄这一路跋涉,想必也是辛苦。倒不用急着进宫,待先帝七七祭奠之后,朕会在重华殿设个家宴,给两年皇兄洗尘接风。当此之际,只能委屈两位皇兄了。”

    “皇上厚意,臣等感念甚深。况且王府中事,还有府中长史在打理。一别多年,如今回到京兆,臣等自然要来拜见皇上,给皇上请安……”

    这一番圆润的说话,出自悯王之后。若是此刻有大臣在场,他们很难置信,当年骄矜自傲的三皇子,会是如今的谨小慎微。

    庸王也随即说话了,他的话语,和悯王说的差不多。都表达了一个中心思想:对皇上恭敬,第一时间进宫来给皇上请安。

    “此番,我们皇兄弟得见,却是为了先帝的七七祭奠。虽则骨肉相聚,却总让朕更为挂念先帝……”在听完两人的话语后,景兴帝说话了,语气颇为寥落。

    “皇上请节哀……”庸王两人忙不迭劝慰道,将为人臣子的恭敬表现得十足,他们对于自己的身份地位,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若论掩饰真正情绪的功夫,这天下,没有多少个人能比皇家之人更了得。

    或许是这两个人的表现,让景兴帝十分满意。随即,景兴帝语气中的寥落散了去,问起了两人一路上的情况,将对兄长的关怀、对臣下的体恤,表现无遗。

    一时间,紫宸殿内气氛和融,兄恭弟和,似乎在向内侍宫女展示着,皇家也有骨肉亲情,好像他们一直是好兄弟一样,仿佛早几年的争斗不曾存在。

    内侍和宫女们,只是静默恭敬地低着头,紫宸殿中的和融,他们是无所感的。

    庸王和悯王回到京兆之后,没有几天,先帝的七七祭奠之礼,就开始了。皇家的祭奠,是有太常寺和礼部负责的,尤其是先帝的七七祭奠,太常寺和礼部的官员更加审慎,早就将相关的细节打点妥当了。

    尤其是有庸王和悯王两位王爷回到京兆致祭,礼部的官员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在祭奠之上出现什么问题。

    须知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礼仪的程序虽然做到极为细致,可是谁也不知道,当中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止是礼部官员无比紧张,韦景曜和沈华善等顾命大臣,也是无比谨慎。庸王和悯王回京致祭,这在他们看来,是大可不必的,然而,他们两王还是如期回到了京兆。

    帝心难测,这两个王爷的心思也不好猜,韦景曜和沈华善两个人,也担心,七七祭奠之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幸好,七七祭奠,一切顺利,甚至,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顺利得多。护国寺、报恩寺的高僧在诵唱着袅袅梵音,香烛纸钱的焚烧,寄托着皇家的哀思,七七祭奠之礼,显得无比隆重庄穆。

    景兴帝、庸王、悯王还有几个尚未年幼的皇子,跪在祭案之前,分别奉上为先帝在阴间开路的祭品。这一次他们奉上的祭品,都是中规中矩的,再没有出现当年血抄《金刚经》这样令人瞩目的祭品了。

    直到礼部的官员宣布七七祭奠结束,朝官们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了。虽然他们生怕祭奠之上,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祭奠真的如此顺利结束了,反而让他们有点疑惑,似乎觉得,太平静了?

    他们之前还预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难道他们想错了?

    随即,他们就知道了,他们没有想错。原来,这祭奠之后的事情,才是戏肉。(未完待续。。)

    ps:  三更!感谢昨日草长莺飞的小妮妮的盟主、感谢jedizhi的粉红,谢谢大家!

第三百六十七章 皇家宴

    长泰帝七七祭奠之后,景兴帝下了一道口谕:三月底,在重华殿设皇家宴,以迎庸王和悯王回京。

    既列明是皇家家宴,自然是邀请了皇家宗亲,庸王和悯王及其家眷,成为了这一次皇家家宴的焦点所在。

    景兴帝早前发出旨意之时,就表明,这一次召两王返回京兆,是为叙皇家亲情,他们的王妃及子嗣,也都一并返回京兆。

    庸王的家眷,还真不少。在离开京兆之前,庸王就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分别为正妃陈氏和侧妃简氏所生。去了封地之后,庸王又陆续添了一子一女,都是侧妃简氏所生。如今,他们也跟随着庸王,返回京兆了。

    悯王府的情况,则要简单多了。在京兆的时候,上官永平是被圈禁起来的,虽则身边的女人不少,但是他却不想生下子嗣,不然,也是被圈起来的命运。他是去了岷州之后,才娶妃纳侧的。

    他的正妃,出自岷州世家后氏,侧妃是岷州刺史赵可之女。如今,悯王膝下有两个儿子,俱是正妃后氏所出。侧妃赵氏,则迟迟未有身孕。这一次,悯王也带着后氏等人,一起回来了。

    庸王府内,庸王妃陈婉柔吩咐宫女将儿子带下去,自从接到家宴的口谕之后,她的眼皮就跳个不停,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王爷,晚上的家宴,恒儿也需要参加吗?他还那么小,尚未懂事,怕会冲撞了皇上、皇后。不若还是留在庸王府中好了。”陈婉柔对上官承佑说道。语气忧虑。

    “你所言,也有道理。他们两个那么小。就暂且留在庸王府吧。”上官承佑听了陈婉柔的话语,作了这样的决定。心想着。简氏所出的儿女,也暂且留在府中好了。

    夫妻两个又略略说了会话,上官承佑就转身离了去。

    陈婉柔嫁给上官承佑已经有七八年了,然而夫妻感情总是淡淡。相比陈婉柔,上官承佑更宠爱的,是侧妃简氏。对此,陈婉柔并不在乎,她早就过了在意欢深爱薄的时候,如今一心想着的。是自己的儿子。

    上官恒,是陈婉柔所出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当年陈赵氏曾给陈婉柔下过绝子汤,后来她又在灵前小产。能生下这个儿子,陈婉柔觉得很满足了,如果没有回到京兆,她会觉得更满足。

    她不会蠢到不知道景兴帝是何居心,家宴奉上的是美酒美食,说不定底下掩藏的是匕首鸩毒。隐藏在皇家尊荣下的阴险恶毒。陈婉柔对此知之甚深。

    京兆的变数太多,自己的儿子留在京兆这里,就等于跌入群虎环伺的险地,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保护好他!

    想到晚上的家宴,她越想越不放心,唤来心腹大宫女紫裳。慎重地交代着种种事宜。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见说罢了话。陈婉柔竟然对着紫裳下跪了!

    “紫裳,你跟了我将近十年。恒儿就托付给你了。若是家宴出了事,你且按照我的话去做,带着恒儿躲起来……我已想办法通知德太妃,她一定会有办法护佑恒儿的……”陈婉柔的语气虽然无比悲伤,却带着果决。

    为母则强,她不知道家宴之上,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须防人不仁,这是她所能做的最妥当安排。

    紫裳含着泪,点了点头。

    在悯王府,悯王妃后氏也在作着同样的安排。大世家族的肮脏事,不会比皇家少多少,后氏对于即将举办的皇家家宴,持着审慎的态度。

    她也决定,将两个儿子留在悯王府中。虽然如果真的有事发生,留在王府中,或许躲避不了危险,但总比宫中重华殿要好。

    在这两个王妃作着种种安排的时候,皇宫里面,也有人在作着种种筹谋。

    紫宸殿内,景兴帝正和他最宠爱的雅妃说着话,说的,也是关于重华殿的事情。

    “皇上,那件事,真的不用跟皇后娘娘提前说一声吗?毕竟关联甚大……”雅妃的话语如珠玉般清脆,听得人心里无比舒服。她穿着一身素色衣裳,把原本就有十分的容色,更是提到了十二分。

    每次让景兴帝见到了,都移不开眼。

    雅妃,东宫之时的太子良媛温氏,如今成了永和宫的雅妃。在景兴帝登基之后,原先东宫的内妇也都随之变了份位。两位太子良娣明氏、苏氏被封为德、淑两妃,而太子良媛温氏则被封为雅妃,赐居永和宫。

    虽则景兴帝登基的时日很短,但是紫宸殿中伺候的内侍和宫女,都知道,雅妃是最得皇上宠爱的人,如今皇后只一心在坤宁宫中安胎,来紫宸殿里最多的,就是雅妃了。

    看着雅妃轻蹙眉头的样子,景兴帝不由得“哈哈”一笑,说道:“暂且不告诉她吧,免得她心有忧虑。这只是一个局而已,又不会让她真的出事,朕怕她知道了,反而会多想,还坏了事。”

    想到晚上重华殿的家宴,景兴帝的笑容加深了:“爱妃真是朕的解忧花!若不是爱妃想出这个法子,朕还愁着如何处置庸王呢!当年清平侯说爱妃聪慧,朕还不信呢。如今看来,的确如是!”

    听着景兴帝的称赞,雅妃轻蹙的眉头散了开来,似乎变得欢欣起来。这愉悦的喜意,更衬得她的容貌光彩夺目,似乎要比紫宸殿都映亮了。

    见到她这个样子,景兴帝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想到此刻尚在守孝,只能作罢。随机,他想到晚上的家宴,血脉又亢奋起来了。

    入了夜,重华殿内灯火通明,内侍宫女进进出出,将宴会所需的好茶、佳肴等等一一摆放妥当,等候主子们到来。

    未几,皇室宗亲就陆续来到了。最先来到的,是宗正卿上官棠、太仆卿上官阶等宗亲,他们也是皇家血脉,只是离长泰那一支有些疏远;随即,是庸王和悯王携王妃来到,就连他们的侧妃,也跟着来了;其后,哀王妃和慕太妃等人也陆续到来了……

    皇家这些年丧事不断,长泰帝子息不隆,总让人有皇嗣难继之感。可是如今重华殿内,却是济济一堂。问候之声叠起,间杂小儿的笑声,使得重华殿内显得热闹不已。

    庸王妃坐在热闹的人群中,脸上只含着恰好好处的笑容。她透过一殿的热闹,看向神色无比寥寂的哀王妃,百感交集。

    哀王妃是她闺阁之时的好友,中间隔了这些年的恩怨情仇,如今她们同坐在重华殿进家宴,已不复当年。

    哀王妃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也抬眼看过来,而后露出了一个淡弱的笑容,却更显得他的苍老。这一幕,让庸王妃忍不住眼有湿润。

    远去的,又岂止韶光?

    可是她也不能过多感叹了,这个时候,重华殿外传来了内侍的唱声:“皇上、皇后驾到!”,随着唱报而来的,就是景兴帝和皇后左氏。他们身后,跟着景兴帝妃嫔,还有内侍和宫女,是长长的一行人。

    接受了众人行礼之后,帝后二人在重华殿主位落座了。比起在场的宗亲、王爷、王妃等人来,帝后两人显得很年轻,脸上也带着素服都压抑不下的飞扬和朝气。

    景兴帝看着底下的宗亲,还有自己的兄弟,看到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恭敬谨慎,双眼满意地微眯着,然后说道:“诸位不必多礼,今日家宴,是为叙皇家亲情,就如寻常人家一样,各人自安为是……”

    底下众人,一时诺诺。虽然景兴帝这样说,但是他们却都是低垂着头,十分恭敬。这是皇家家宴,就算是叙亲情,也要尊上下。

    皇后左氏的肚子已经隆了起来,脸上也变得丰腴温润。因为怀孕,眼里也闪着喜乐亲厚的光芒。她身边的大宫女春喜正在小心翼翼地给她添茶。她

    “朕有意下去给各位皇叔、皇兄碰茶一杯。梓童身子可安好?若是劳累,不若由雅妃陪朕,也当得。”家宴已经在进行了,景兴帝这样对着皇后说道。

    皇后闻得这句话,心里怨怼顿生,又是雅妃那个贱人!这样的场合,怎么可以由她陪伴皇上?那不是等于给她长脸吗?

    想到这里,皇后脸上的笑容不变:“皇上,臣妾胎像已稳。在重华殿内行走一圈,想必无碍,皇上有心了。”

    “既如此,就劳烦梓童陪朕一趟了。”景兴帝笑了笑,吩咐春喜扶着皇后,走下了御桌,来到了重华殿中间,一一来到皇室宗亲的桌案之前,以示亲睦。

    见到景兴帝带着皇后来到自己的桌案前,这些皇室宗亲也不觉得有多少意外。以往设家宴之时,长泰帝也是带着皇后前来奉酒的。这在他们看来,已经是皇家宴的一个既定动作了。

    从上官棠开始,景兴帝带着皇后,一桌桌地见过去,来到了庸王、庸王妃的前面。

    帝后两个人,就像先前经行的桌案那样,笑着和庸王、庸王妃举起了茶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庸王、庸王妃向帝后敬茶的时候,意外陡生!(未完待续。。)

    ps:  一更!

第三百六十八章 残害

    且说帝后两人来到了庸王、庸王妃的案桌之前,举起了茶杯,庸王和庸王妃自是站了起来,站在了案桌旁边,以和应帝后亲睦。

    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庸王妃是怎么回事,身体突然直直往前冲撞了过去,她的手则是下意识地抓住前面的人,想稳住自己的冲撞。

    可是,她的冲力太大,根本就刹不住脚,只能“砰”的一声跌落在重华殿中。

    而她慌乱中抓到的那个人,也被她拽着,重重摔倒在了紫宸殿中。

    这一切,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庸王妃跌在殿上,尚未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就听得旁耳边有“啊……”的一声惊叫,她呆呆移目看向一起跌倒的人,脸色倏地惨白。

    原来她拽到的人,竟然是皇后左氏!左氏此刻也和她一样,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腹部,正在惊惧的大叫。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春喜,则是吃力想把左氏扶起来,便流着泪大尖叫:“快来太医!庸王妃把皇后娘娘推倒了!快唤太医!……”

    庸王妃把皇后娘娘推倒了!

    这一句高声尖叫,在重华殿内响起,所有的皇室宗亲都听到了这句话。他们眼见的事实,也是庸王妃突然往前拉着皇后倒下!

    这个意外,在一瞬间出现,谁都没有看清楚,这是怎么发生的,就连庸王妃身边的庸王,还在愣愣地拿着茶杯,春喜的尖叫他听到了,可是他不能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随即。他就反应过来,脸色也猛地煞白。手中的茶杯也“哐当”一声摔到了地上。

    景兴帝似乎也被眼前的一切惊呆,随即。他震怒地喝道:“庸王妃!好!你们真是好!众目睽睽之下,竟敢残害皇嗣!人来!先将庸王和庸王妃看管住!太医,马上将皇后送回坤宁宫……”

    说完了这些话,景兴帝的震怒似乎犹不能平息。他的双眼闪着勃发怒意,冷冷地看了庸王和庸王妃一眼,然后说道:“皇后若是没事就最好,若是有事……残害皇嗣之罪,朕定不轻饶!”

    说罢,他带着内侍首领唐密。甩袖而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重华殿中的家宴,自然不能再继续进行了。皇室宗亲们带着疑惑和惊惧,跟着内侍们离开了重华殿,而庸王和庸王妃,依然一脸惨白地留在殿中。

    哀王妃也跟着其余宗亲离开了。只是在离开之前,她看了一眼神色惨白的庸王妃,再看看重华殿匾额,露出了一个稀薄的笑意。

    当年也是重华殿夜宴之时。她从云端跌落地底。如今,这样的事情又再一次上演,只不过,主角换成了庸王和庸王妃。不管当中有什么真相谋划。但是重华殿,依然见证着皇家的血肉模糊。

    世有复恶,世无重华。才会有重华殿,这个殿名起得真是贴切。

    当晚。坤宁宫传来噩耗。因为皇后娘娘跌落之时,挫到了盘骨。直接影响到了胎儿,皇后流血不止,腹中胎儿保不住了,而且……

    “而且……太医说,皇后娘娘落下的……是个男胎……”唐密的声音并不大,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向景兴帝。

    “什么?怎么会这样?”听到唐密的汇报,景兴帝简直难以置信,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色,忍不住跌坐在御座上。

    与重华殿中故意装出来的惊愕震怒相比,这一次,他是真的了。怎么只是跌一跤,皇后的胎儿就没有了?况且,不是还有春喜在旁边扶了她一把的吗?不是太医在旁边守着的吗?五个月的胎像,不是很牢靠的吗?

    胎儿……怎么会没有了?

    他是想要栽赃庸王妃不假,可是,没有想着连自己的第一个皇儿也搭进去的!他之前也问过太医的,道是五个月的时候,只要护理得当,就算是跌一跤,也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他才会安排了重华殿那一出戏!

    就是为了在所有皇室宗亲面前,让庸王妃和庸王百口莫辩!

    如今,庸王妃和庸王,是被他看管起来了。原本是想着,皇后的身无恙,也会让太医宣布皇嗣有损,定下庸王妃和庸王之罪的。当众残害皇嗣,这是所有皇族宗亲都见到的事情,没有比这个更有效、更直接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皇后的胎儿,竟然真的没有了,这是怎么回事?!

    坤宁宫内,皇后左氏听到自己的胎儿没有了,不能置信地哀叫了一声,随即就昏厥过去了。坤宁宫现在是一片混乱。大宫女春喜,看着昏厥过的春喜,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瑟瑟发抖。

    重华殿中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沈华善和左良哲等朝臣的耳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左良哲的面色极其难看,而后感到深深的愤恨。落胎的,那是他的孙女儿,落下的南胎,是左家荣华富贵的保障!

    就因为这个意外,都没有了……

    “去查!马上联系坤宁宫中的春喜!让她细细道来,这是怎么回事!”左良哲牙齿紧咬,嘴唇上有了血珠尚且不自知。他一定要查清楚,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庸王和庸王妃做的手脚,还是另有人别有居心!

    沈华善听到了这个消息,再一次感受到了当年《归安图》的冷意。

    重华殿的皇家宴,他没有去参加,自然不知道当时重华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皇后就跌倒落了胎,而牵涉其中的,竟然是庸王妃和庸王。

    真相,从来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的结果。

    沈华善可以想象得到,这个事情后续的发展,会是什么。庸王和庸王妃已经被看管起来了,如今皇后的胎儿又没有了,等待庸王和庸王妃的,会是什么?不言而喻。

    尽管知道这后续的发展,他却不能阻止这个事情,因为它已经发生了。这一刻,沈华善感到无能为力,也感到无尽的悲哀和悔恨。

    这个少年天子,和当初的十二皇子真的是不一样了。为了定罪庸王妃和庸王,他竟然会拿正宫皇后和皇子为诱饵,他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情?那是他第一个皇儿!君上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却不能不亲亲,不亲子!

    而且,长泰帝七七祭奠刚过,他就做下这样的事情,残害骨肉至亲,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君主,让沈华善感到心寒。这,还是自己要一力辅助的君主吗?

    沈华善长叹了一声,觉得时间无比紧迫,西宁道和岭南道的事情,脚步一定要加快再加快了!

    皇后娘娘落胎这样的大事,根本就无法掩得住,第二天早朝之前,朝官们基本都知道重华殿的事情了,看向左良哲的目光充满了同情:这样的荣华富贵,还有几个月就落地到手了,怎么就没有了?

    他们当中,不是没有人猜测当中的真相。怎么就那么巧,庸王妃会推倒皇后娘娘?这当中是不是另有内情?内情,是什么,他们却不敢深想下去。

    从皇上颁发第一道旨意开始,这些官员们就在猜测,皇上这是要拿庸王和悯王开刀了,不然,为什么非要召他们返回京兆?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在这么快,先帝的七七祭奠刚刚过呢;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事情,没有的,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儿,皇上不会那么狠心吧?

    他们不敢深想,也拒绝相信。虽然庸王和庸王妃脱不了罪,但是皇上没有了皇儿,这个做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皇上会这么蠢吗?

    会吧?不会吧?

    他们不知道,只是静待着事态的发展。

    事态的发展,没有超出他们的意料之外。皇后落了胎,皇上无比震怒!天子一怒,自然就要有人承受这漫天的怒火。

    在皇后落胎之后第三天,景兴帝宣布了对庸王的处置:“庸王及庸王妃心存歹毒,谋害皇嗣。其罪恶行,令人发指……褫夺庸王封号,贬为庶人,圈禁庸王府,非诏不得出!庸王封地,赋税仍归昭通……”

    这个结果,又是令朝官一愣,就连沈华善,也微微愕然。庸王和庸王妃出了这样一个事情,竟然还只是囚禁庸王府。他原先以为,景兴帝会趁机重罪庸王的,甚至有可能直接要了庸王的性命。

    毕竟,残害皇嗣,这是一条重罪!却没有想到,皇上会这样轻轻放下。

    只是圈禁而已,性命还在,庸王府的血脉也还在,这比他之前的设想好太多了。皇上,究竟在想什么?

    “皇上,庸王和庸王妃已经送回庸王府,另有金吾卫的士兵守着。若无皇上的旨意,庸王和庸王妃必定不能离开庸王府半步。”紫宸殿内,唐密正在向景兴帝禀告着庸王和庸王妃的行踪。

    “不必守得别那么牢紧……这样,他怎么会有可乘之机?”听了唐密的禀告,景兴帝阴寒着脸说道。

    为了庸王,他失去了一个皇儿,只是将他圈禁,怎么可以灭了他心头的怒火?此时,景兴帝怎么都不会承认,这个皇儿之所以失去,不是和庸王有关,而是和他自己有关。

    他心中坚信的,是因为庸王,他才没有了皇儿。

    是以,他一定要让庸王血债血偿。

    这就是帝王的心思,虽然无比荒谬,却也无比真实。(未完待续。。)

    ps:  二更!作死,很快就会死的了,大家放心。

第三百六十九章 逼反

    庸王府内,上官承佑周身有勃发的怒气,他看着呆愣的陈婉柔,忍不住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你怎么会跌倒的?!如今让人作了筏子!我们以后都完了!”

    如今,被金吾卫押回庸王府,并且以后都不能外出,一想到这一点,上官承佑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这样的日子,一想到还有几十年要过,他就要发疯了!

    陈婉柔受了他这一巴掌,嘴角有血渗了出来,然而她什么辩解的话语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擦去血丝,然后平静地说道:“恒儿还在寝殿内等着,臣妾先告退了。”

    说罢,也不等上官承佑说话,就转身走了出去。如今被圈禁在这府中,这一生,早就定了,她根本就不在意上官承佑会怎么对她。

    陈婉柔离去之后,上官承佑在房间内犹如困兽,时而捧着头大叫,时而捶着心胸狂嚎,吓得本想来尽解语花职责的侧妃简氏,只在门外犹豫踱着步。

    悯王府,悯王上官永平脚步虚浮地踏进府中,他的身体在颤抖,脸色也是苍白无比,仿佛要站不稳一样,如果不是有长史搀扶着,说不定他就站不稳了。

    这一副惊惧的模样,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景兴帝下令圈禁的人,不是庸王,而是眼前的悯王!

    “王爷,您怎么了?怎的这一副样子,来人,速去给王爷端来热茶……”悯王妃后氏见到上官永平这个模样,忙不迭地吩咐府中下人前去准备相关物什。

    直到喝下了热茶,上官永平的颤抖才慢慢停止下来。脸色也慢慢回复正常。见此,后氏才说道:“重华殿中的事情。真是太奇怪了。好端端的,庸王妃怎么会推倒了皇后呢?如今落得被圈禁的下场……”

    后氏见到庸王府转瞬倾倒的态势。不由得心生感慨。她并没有在京兆待过,一时间没有想到,当年,上官永平也曾被长泰帝圈禁过,而且一圈就是两年。如果不是后来封王离开京兆,说不定,如今他都不能踏出这里半步。

    乍听到后市提起“圈禁”这两个字,上官永平忍不住一抖,手上的杯子也握不牢。“哐当”一声跌下来,瓷片四散,热水飞溅,有些水滴,甚至还溅到了上官永平的脚上。

    可是他浑然不觉,只是哆嗦着嘴唇,口中喃喃自语:“圈禁……圈禁……下一个就到我了……下一个就到我了……”

    他想起了那一段被圈禁的日子,那种不见天日的绝望,又再一次浮现在他的心头。那样的日子。像不能醒来的噩梦一样,他绝对不能再经历一次!他绝对不能就这样等待着,等待那种濒死的感觉再来!

    “王爷……王爷……”后氏轻声唤道,神色忧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样的上官永平吗,她忽然觉得很害怕,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听到她的叫唤。上官永平似乎回过神来了,对着后氏掩饰说道:“本王没事……没事……”

    是的。没事,没事。一定会没事的,那样的日子,必定不会再一次发生!如果是那样,他宁愿没了性命!

    庸王和庸王妃回到京兆没过久,就因为残害皇嗣被景兴帝下令圈禁。这个事情,谁都想不到,也令得不少朝官唏嘘感叹:早知道会有这个意外,当初皇上不下那道旨意就好了。如今庸王虽被圈禁了,可是皇嗣也没有了。

    那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儿,是国祚有关,想一想,就让人惋惜。

    可是坤宁宫中的皇后左氏,就不仅仅觉得惋惜了,她是觉得痛不欲生。一想到重华殿中的事情,她就觉得有刻骨的仇恨,苍白的脸上,也淬出狠毒,眼中的杀气根本就不曾掩饰。

    “春喜……传本宫旨意……”突然间,一直沉默着的左氏开口了,叫来了大宫女春喜,看来是有事情吩咐了。

    “奴婢在……”听了左氏的叫唤,春喜应声道。她低垂着头,不敢看向左氏,聆听着她的吩咐。

    “传本宫旨意……当晚重华殿中的内侍宫女,侍奉不力,全都杖杀了……”左氏淡淡地说道,脸上的哀痛早已收敛,此刻神色平静,仿佛在说着今天天气很不错一样。

    “全部内……杖杀?”春喜倏地抬头,眼中有惧意,似乎想确认左氏说的话。

    “全部杖杀了……既然他们不能保护好本宫,那么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左氏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让春喜觉得不寒而栗,只得拖着重步,领命而去。

    春喜离去之后,左氏的脸色才冷凝下来。当晚重华殿中的事,当然不会是那么简单的,必定是有人做了手脚,借庸王妃的手,来除掉自己的胎儿。

    是谁做的手脚,她一定会查出来,无论是谁的主意,重华殿的宫女内侍必定有人配合参与,她宁可杀错,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况且,她丧子之痛,要有人来抚平,就算杖杀了当晚的内侍宫女,皇上也必定会体谅她!

    果然,在杖杀了那些宫女内侍之后,紫宸殿并没有什么话传出来,景兴帝也和往常一样,来到坤宁宫劝慰于她,让她好好将养身体,说道他们都还年轻,皇儿必定还会有的。

    此时的左氏,只顾着要自己的胎儿报仇,却不曾想,这也落入了别人的圈套。此时景兴帝虽然没有反对她的做法,但是她狠戾的恶名,也就此埋下。

    紫宸殿内,景兴帝没有在意皇后左氏杖杀了多少内侍宫女,他关注的,只是庸王府和悯王府的动静。这两府在沉寂数天之后,终于有了一丝波澜,景兴帝终于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消息。

    “都查清楚了吗?原来金吾卫中,还有他们的人?”景兴帝听着唐密的汇报,脸上不仅没有震怒,反而有着喜色。

    早前,在下令将庸王圈禁之后,景兴帝却给看守庸王府的金吾卫下了密令,那就是外紧内松,不管庸王有什么样的举动,都要装作没有看见,甚至,还令金吾卫暗中协助庸王将那些密信送出去。

    由此,景兴帝才知道,原来庸王还藏着不少势力,就连金吾卫中士兵中,也有不少人是他的忠心死士。原本他还担心,庸王会就此一蹶不振,如今这个结果,令景兴帝感到由衷高兴。

    更让他高兴的事情,还在后面。从庸王府发出的密信,竟然还送到悯王府中,而且,悯王府和庸王府的联系,也越来越紧密。看样子,这两府打算联合起来了。

    事情的发展,正按照他的计划在走。还有比这更让人满意的吗?——景兴帝一时想不出了。

    且说在庸王府中,上官承佑想到这些天的被圈禁的日子,眼神狠戾起来。

    当年草场案发的时候,长泰帝只是不再见他,并没有将他圈禁,他并不知道被圈禁的实际滋味。他从来不知道,被圈禁的日子会是这样的!

    那些金吾卫士兵,什么都没有对他做,却像个木头人一样,只是用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着死人一样。

    那种让人窒息的绝望感,这样的日子,再过一天,他都觉得受不了。所以他想尽了办法,终于通过庸王府中送菜的下人,成功将密信送了出去。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自己的势力联结起来,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上官承佑,在京兆还隐藏着一批势力。这不意外,当年庸王妃的祖父陈知浩乃是兵部尚书,掌管着军人的升迁调动,有不少人是投在他门下的。这样一来,积聚的军中势力当然不会少;

    而且,德太妃的娘家张家,历任太仆寺的职务,又和军马有关。虽然陇南草场案已经将张家的势力拔起,但是斩草是不尽的,还有一些暗地里的官员士兵,曾欠下过张家和庸王的恩情,此刻,仍为庸王所用。

    当初草场案发之时,庸王没有动用这些势力,是因为他还有自由;而且,长泰帝当时仍在,虽然他厌弃了上官承佑,但虎毒不吃儿,上官承佑还是被封王,还有了封地,他的性命,是无虞的。

    这一批势力,上官承佑打算以后再用的,等到他在昭通的势力发展起来的时候,再用;却没有想到,接到了回京祭拜的诏令。在出发返回京兆之前,他就有了心里准备,此行定必凶多吉少,也做到了充足的准备。

    他在昭通所经营的势力,也跟着一起返回京兆的,那两千的庸王府兵,已经通过各种途径,乔装进入了京兆内城,就等着庸王府最后的命令了。

    悯王府中,上官永平做着和上官承佑相似的事情,他将一封封密信发出去,动用了最隐秘的势力。他的府门外,没有看守的金吾卫,因而他的行动,要比上官承佑便捷得多,也无须躲避太多耳目。

    庸王和悯王,这一对昔日曾经相争的兄弟,此时却紧密联系起来,摈却了以往的仇怨,只专心做着一件事,就是将暗处所有的势力都动用起来。

    四月初的京兆,时有春雷滚滚,即使在白日里,也满是乌云密布。(未完待续。。)

    ps:  三更!大家还记得《郑伯克段于鄢》吗?春秋笔法中,郑伯恶大于共叔段,我深以为是。

第三百七十章 京兆血夜

    当最后一封密信发出去的时候,庸王上官承佑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该做的事情,他已经做了,人力已尽,看的,就是天意时运了。

    成了,则一步登天,败了,就永堕阿鼻。

    无非就是这样而已,比起现在被圈禁的绝望,不会差到哪里去。蚊蚋尚且趋光,他们怎么可以不放手一搏?想到如今的形势,上官承佑没有半点犹豫。

    悯王府中的上官永平,心志也无比坚定,他们都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这个世界上,最难受的不是没有饭吃,而是被狂揍了一顿,还是没有饭吃。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将别人的饭碗夺过来呢?

    这个说法或许粗鄙,道理却很实在,上官承佑和上官永平就是这么想的。

    上官承佑的心思,陈婉柔隐约猜到一点,却不能够完全确定。

    在前去重华殿之前,她将儿子上官恒托付给心腹大宫女紫裳,如今紫裳早就带着上官恒离开了庸王府。可是这些天来,府中竟无一人发觉这个事情,这不知该说幸运还是悲哀。

    幸运的是,他不用被圈禁;悲哀的是,上官承佑竟对他忽略至此。

    悯王府中的后氏,则是敏感地察觉到上官永平的异样。她曾两度提起早日返回岷州,可是上官永平总是喃喃说道:“还能返回去吗?既然返回了京兆,他怎么会轻易让我们离开?”

    他是谁,后氏很清楚。一时也无语。她看着总是忙碌着进进出出的上官永平,心中不祥的感觉。始终无法散去。

    不管这两位王妃心中作何想,在上官承佑和上官永平等待和谋划中。那一夜终于到来了。这一夜,是长泰四十三年四月初五夜,也是后来史称的“京兆血夜”。

    这一夜,上官承佑还让府中长史卜了一卦,乃得地下雷上之豫卦,卦辞曰“豫,利建侯行师”,又曰“顺时而动,运行无错”。

    这卦象表示。所谋军事,必定能如愿。这样一来,更让上官承佑信心十足,想到即将要做的事情,他觉得心血都在沸腾。

    他却忘了,卦象浩淼,奥义深远,就连司天监君复乐也没有十足把握占得准,区区一府长史又怎能卜得对呢?

    漆黑子夜。庸王府围墙,悄无声息地飞进了数道黑影。这些黑影动作迅猛,与看守庸王府的金吾卫士兵很快就正面对上了。激烈的打斗过后,这些金吾卫士兵全部都被黑影击杀了。

    景兴帝为了方便上官承佑行事。调来看守庸王府的金吾卫士兵,都不是武艺高强之辈。这些金吾卫士兵,只是景兴帝送给上官承佑的祭品而已。

    “主上。外面一切俱已准备妥当了,两千兵士肃整待命。请主上移步府外。悯王府已经起事,安插在金吾左卫中的人。也策动了部分士兵。主上可直奔皇城,届时金吾左卫士兵会打开宫门,城门外的金吾卫士兵必不能及时赶到……”

    黑影将庸王府外面的情况快速说了一遍,随即请上官承佑踏出庸王府,带领他们冲向皇城,与守候在那里的金吾卫汇合,直捣皇宫内城。

    “走!我们得抢在其余金吾卫到来之前,进入到皇宫内城……”上官承佑想到没有想,就准备离开庸王府。这一段时间被圈禁在这里,踏出了府门,他才觉得外面还有天大地大,无论如何,他今晚必定要尽力一搏!

    “王爷……”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叫唤。在这子时,这声低柔,却直入上官承佑耳中。

    他转过身,见到陈婉柔站在院中,就这样静静看着他,眼里似乎有湿润。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的身影亭亭卓卓,仿佛一株盛开的荷花。

    “……等我回来!”此时此刻,上官承佑忽觉喉咙干涩,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然后转身冲出了府门。他带着两千死士,沿着始伏大街,直奔皇城门。

    上官承佑带着的两千死士,很快就与上官永平的千余人马汇合。三千人用着最快的速度朝皇城门移动。

    三千人,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三千人快速向前奔跑的时候,发出的巨大闷响,震动了始伏大街,仿佛惊雷一样,将居住在这里的重臣们惊醒。

    韦景曜、萧厚仁等浅眠之人早就披衣而起,他们还以为这是春雷滚滚。可是随即,他们听到了惊天动地的厮杀声,始伏大街之上,满是火光映照,就如白日一样。

    在始伏大街街口,两王的三千人马,与早就等候在这里的五千金吾卫士兵相遇!这五千金吾卫,最前面的,手里拿着弓箭,以半蹲的姿势等候着,那箭簇锐利的光芒,在火把的照耀下,更显森寒。

    弓箭兵的后面,则是拿着长缨枪的士兵,一排排肃然静默,就像一张早就铺好的网,等候着鱼儿的闯入!

    见到这样的情况,上官承佑和上官永平便知道,他们这一次起事的谋划,早就被人知道了。这样的事情,露密必死!

    可是此刻,上官承佑和上官永平心中,并无半点畏惧,反而无比亢奋!

    “诸将们!冲啊!今日,不是生,便是死!奋力一搏尚有生还之机,退职则死无葬生之地!”上官承佑瞠目大吼,手中的利剑,直直往前一指。

    “立功立勋的时候倒了!诸将冲啊!”上官永平也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带领着士兵,不要命的往前冲,想要越过这一道道布防!

    冲在最前面的死士,用盾牌挡住了金吾卫的弓箭,一步一步,将双方的距离尽量缩至最短。尽管如此,仍有众多的死士不断倒下,后面直冲上来的人,只能踩踏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往前冲去。

    破损的盾牌、折断的弓箭、还有不断倒地的尸体,汩汩流出的鲜血,散布在这长长的始伏大街。这些死士和金吾卫士兵厮杀,争夺着那一丝生还的希望。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了,始伏大街两旁的桂花树见证着这一场杀戮,他们鲜血流进了大街旁的人工溪流,最后将这溪水都染红。

    宫中的紫宸殿内,灯火通明。已经是子时三刻了,景兴帝却毫无睡意,反而饶有兴致地临摹着太祖的御书。他总觉得,太祖的一勾一画,看着简单,气势却非同一般。

    临来临去,都不满意。或许,是因为隐隐传来的喊杀声,让他心神不宁。

    “唐密,外面情况如何了?”终于,景兴帝将笔停了下来,问着一旁侍奉的唐密。

    “回禀皇上。五千金吾左右卫早就等候在始伏大街街口了。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刻,想必事可定局,只待金吾中郎将张戈来汇报战况。”唐密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

    “传朕旨意:除了二王,降或不降,格杀勿论!”景兴帝打了个呵欠,终于感觉到略有睡意,却还是下了这一道指令。

    敢抢夺他的皇位的,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必定诛杀之!这是他在含元殿登基之时,就告诉自己的。

    二王的性命,必定要留着,但是他们的那些爪牙,必定要剪个一干二净!胆敢谋反的,那些人,早就不是他的子民,而是他的敌人。

    唐密领命而去,这一道指令,以最快速度传到了始伏大街,而这个时候,始伏大街中的战况,已经到了尾声。

    从始伏大街街口看过去,密密麻麻的,都是尸体。这些尸体,有二王死士的,也有金吾卫士兵的,他们,都是大永的子弟。

    “主上!战局已定,我们掩护你逃走!快走!留得青山在……”一个死士挡在上官承佑前面,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倒下了,他的胸前,插着一支利箭。

    若是苍天有眼,必定垂泪。

    这些生死相博的人,都是大永的军士。若是他们战死在沙场上,殒命在对外入侵中,这定是大永的福祉,他们必将千古留名。可是如今,非是御敌,而是为了争权,他们在京兆这里,在以太祖名讳得名的始伏大街之上,国民相杀,何异于骨肉相残?

    对于一个王朝而言,最悲哀的,不是国土被侵,而是,那本该对着外敌的箭簇,却射到了自己人的身上。不管为了什么原因,这一夜,京兆有厮杀,始伏大街血流不止……

    当厮杀之声停止的时候,韦景曜和萧厚仁等重臣,才巍巍颤颤地打开府门,浓烈得粘稠着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们的府门前,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都是大永军士的尸体!

    见到这一幕,韦景曜和萧厚仁忍不住老泪纵横,心里觉得有什么“哐当”一声碎掉了!

    而从景泰大街匆匆赶来的沈华善和左良哲等朝臣,看到始伏大街的惨烈情况,也都惊呆了。

    沈华善一向和善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眼泪。他由孙子沈余宪搀扶着,死死地盯着那些尸体,眼泪不止,身体却越发直挺。这一整个长街的尸体,都是大永的军士百姓!

    国之亡也,以民为土芥,是其祸也;大永虽久,却艾杀其民,国失瑞,德沦丧!(未完待续。。)

    ps:  一更!写完这章,哭了一场。从写到陈婉柔的时候,眼睛就开始湿润,她是个悲剧。其实这些人,身在局中,个个都身不由己。把自己都写哭了,算不算写得好?总之,我自己很满意,求表扬~

第三百七十一章 最终目的

    四月初五夜,庸王和悯王反,集死士三千,在始伏大街和金吾卫激战。这一场杀戮,差不多持续两个时辰,以始伏大街为激战中心,波及到周围的景泰大街、新安大街,死伤将近五千人。

    庸王和悯王的死士,绝大部分被击杀,剩下那些弃械投降的,也被愤怒哀伤的金吾卫士兵斩杀——因为在此次激战有,有千余金吾卫士兵被杀。

    也不知道是在谁的鼓动下,在击杀庸王和悯王的死士之后,杀红了眼的金吾卫士兵,更是冲进了庸王府和悯王府,将两王府打砸一通,更有好些金吾卫士兵,见到人就杀,两王府的仆从侍女们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就没了命。

    一时间,呼喊声、哭救声不绝,这两王府瞬间成炼狱。就连匆匆赶到的金吾卫中郎将张戈,都无法阻止这些士兵的恶行。直到他斩杀了数名金吾卫士兵,其余的士兵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杀的,竟然是手无寸铁的大永百姓!

    然而混乱已成,激战之中,法不责众。等到最后肃清军纪的时候,张戈根本就不知道当初是谁下的手,这一晚的混乱也就没有人追究了。

    这一晚,对于很多人来说,永生都不能忘。京兆的普通百姓在晨早起来之时,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再见到从始伏大街那里流下来的血水,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庸王和悯王谋反,落败被擒,此刻正关押在大理寺牢狱里面。等待景兴帝最后的发落。一同被关押在大理寺牢的,还有庸王妃、悯王妃和他们的子嗣。至于两王府那些家臣,早就在混乱中被杀了。

    紫宸殿内。景兴帝脸色阴沉,压抑住怒气问到:“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不见了?”

    唐密瑟缩着,小心翼翼地将金吾卫的汇报说出来:“早前金吾卫士兵冲进两王府之中,王府一片混乱。到最后清点的时候,才发现少了庸王的嫡长子。庸王妃已经自裁,奴才刑求了庸王及侧妃简氏,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唐密说的,正是庸王府中的事。跟在景兴帝身边几年,唐密自然清楚知道景兴帝的心思。如今。庸王和悯王及他们的子嗣都在大理狱中,可是没有想到,独独少了庸王的嫡长子上官恒!

    虽然皇上从来没有说过,会对庸王和悯王赶尽杀绝,但是唐密深知,不说,并不代表着不会做。起码,庸王府和悯王府的子嗣,必定要在大理狱中。可是如今。出了这样一个大纰漏!唐密都不知道怎么向景兴帝交代。

    他怎么都想不到,在金吾卫严密控制之下,庸王的嫡长子竟然不见了!漏了这么大一条鱼。他是怎么不见的,现在在哪里。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必定还在京兆之中的!庸王的势力,已经尽全了!陈家早就离开了京兆。他不会躲到哪里去的!给我暗地里搜!一定要找到他为止!”景兴帝皱着眉头,这样吩咐道。

    斩草除根。这个道理,不用学什么帝王心术。景兴帝都知道。如今出了这个意外,景兴帝总觉得。有什么挣脱了掌控一样,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握的情况。

    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他找出来!

    宫外面的动乱,后宫中的妃嫔,是不用关心,她们也不在意。她们更多在意的是,皇上最近去了那个宫中,皇上最近对谁的赏赐多一些,然后想着,怎么样才能让皇上注意到自己,怎样能够吸引皇上多来自己的寝宫。

    这是景兴帝的妃嫔所在意的事情。至于长泰帝的妃嫔们,就连这一点在意,都没有了。在长泰帝驾崩之后,那些年轻的妃嫔们,早就被送去寺庙道观礼佛参禅了,只有高位的妃嫔们,才能继续留在宫中。

    只不过,长泰帝高位的那些妃嫔,都死得七七八八了。深宫之中,除了两宫皇太后,就只有早就精心礼佛的德太妃和慕太妃了。

    本来这两个太妃,早应该搬进慈安宫享老的了,但是慕太妃因为有兄长卞之和,仍然居住在朝暾宫。德太妃,根本就是被人遗忘了的,谁都没有在意过她。

    只除了一个人,自始至终,都关注着德太妃的情况,等待着,最终报仇雪恨的机会。

    “太妃娘娘,延禧宫那边,有回音了。宫外果然有消息递了进来。那个地址,奴婢已经知道了。是在秀山附近的安道巷。是不是立即通知舅老爷去找到他们?”朝暾宫内,慕太妃的大宫女青鸢这样说道。

    娘娘猜得没有错,不管德太妃怎样静心礼佛,都始终断不了那一份骨血牵挂。她所作出的事不关己,只是为了最后的挽救而已。

    如今,宫外递来的消息,就是最后的明证。想不到,庸王妃会将嫡长子托付给德太妃,当年,她们的关系,并不是太好的。

    “庸王妃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能够护佑上官恒的,除了他的嫡亲祖母,不会有别的人了,况且德太妃这些年静心礼佛,所有人都忘记她了。谁会想到,庸王府的血脉,会躲在她哪里?”慕太妃笑着说道,即使身着孝服,她当年的容色,仍可见十分。

    “可是……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去护佑这一点血脉!还要她眼睁睁看着,她的血脉,最后是拢在了我手中,受我拜服,敬我信我!这是她欠我的!”慕太妃随即说道,眼里像是淬出了毒汁。

    当年,德妃给她下药落胎,让她绝嗣,这是她们两人之间的血海深仇,不死不休!如今,她就要将德妃的血脉夺过来,留作以后大用!这是德妃欠了她的!

    “把那个地址速给舅老爷送去,一定要在德妃的人去到之前,找到他们两个人。庸王的血脉,兄长定必有大用!如果这个孩子没有找到,那么谋划了这一场,就没有了意义!”想了想,慕太妃这样说道,吩咐青鸢下去办事。

    这一场谋划,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庸王府的子嗣,她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且不说紫宸殿和朝暾宫对两王谋反的种种在意,在京兆朝堂之中,朝官们则是一片静寂。昨晚发生的突变,不少官员是到了早上才知道,庸王和悯王竟然反了,那些死士,那场激战,罪证确凿!

    君亲无将,将则必诛!

    这是大永的铁律,朝臣们对此事没有任何仪论,不能不必不敢!

    两王回京致祭,到如今的集众谋反,只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这短短半个月来,先后发生了皇后落胎、庸王被圈、两王谋反这样的大事,震得朝臣们的心肝都在抖啊抖,他们只能以局外人的心态,看着这接踵发生的一切,根本就不能融入其中。

    只有韦景曜、沈华善这样朝臣,在老泪纵横之后,才感受得到那几乎要压顶的危机。这几件大事,就是因为发生得太快速、太顺理成章,反而让人觉得不对劲。

    景兴帝刚刚登基,就颁下召两王回京的旨意;到重华殿设宴,出了皇后落胎的意外,然后庸王被圈;再到两王召集死士,在京兆谋反,制造了京兆流血夜;然后是两王落败被擒被囚,大局落定。

    这一切,仿佛在有人操控一样!所有的事情,都是景兴帝参与其中,事情最后的走向,也对景兴帝极为有利。有谋反一事,两王的势力倾尽,他们必不能保存性命,这样一来,几个分封王都没有了,景兴帝登基之后的威胁,就没有了!

    最得利的,就是景兴帝了!然而,事情的真实状况是这样吗?沈华善对此表示怀疑。景兴帝甫登基,就做了这么多事情,而且自己作为顾命大臣,竟然没能提前收到一点消息,这令他感到万分诧异!

    从长泰三十八年开始,沈家就开始接触十二皇子,到现在,有六年多的时间了。这六年里面,沈华善也看着景兴帝做了很多事情,也知道景兴帝时不时会犯抽,但是,那都是有迹可循的。

    可是,景兴帝登基之后,做的这几件事情,却让沈华善一次次感到意外。计算的周详精密、办事风格的狠戾、做局谋事的决杀,都超出了沈华善对他的理解。

    究竟,是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景兴帝,还是帝王心术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抑或,景兴帝的背后,另有高人坐镇?

    想到这个可能性,沈华善觉得自己的呼吸一窒。高人?是什么高人?敢以帝王为子,敢以朝局为棋?所谓的,又是什么?是为了辅助帝王?还是为了什么?

    种种未知,让沈华善的眉头紧皱。他忽然发觉,这京兆的朝局,混乱得自己都看不清了,看不清,自然什么都做不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想到西宁道和岭南道的谋划布局,沈华善心里在想,京兆如今的情势这样,必须要做出改变了,不然,只能被动地看着这一切而无能为力,这是沈华善不能容忍的事情!

    想到这里,沈华善匆匆写了一封书信,然后叫来了沈余宪,吩咐道:“将此信速送去岭南,让他们回来吧……”

    布局,得重新调整了。(未完待续。。)

    ps:  二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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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介绍:
前世,她是吴越沈氏嫡长女。 享尽了人间富贵:家族繁茂,权倾朝野,乃是天下第一尊贵的女人; 却也尝遍了人间苦楚:全族俱灭,被废被囚,最后不得善终! 皆因这一切,在于沈氏倾全族之力助他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今生,她仍旧是吴越沈氏嫡长女。 且看她重生而来,挟复仇怒火,以不世聪慧,灭仇人,救家族,改变前一世的命运! 且看她以嫡长女之身,带领家族踏上莫测的权谋之路…… (感谢书友纸落◆云烟做的封面,太美腻了有木有~)嫡长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长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长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