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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木子     在清朝的生活txt下载     在清朝的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7章 觐见

    翌日晨间,慧珠似醒非醒的睁眼,见天色大亮,顿时睡意全无,想起宝莲不知喝药了没,忙欲起身,一晃眼,余光瞥到胤真沉睡的面庞,昨晚的记忆一股脑儿的涌了过来,不禁脸颊微红,挣扎着坐起身来。

    “啊……”慧珠随着手腕上的力道又跌回床榻,刚轻呼一声,腰上随即被狠狠一捏,痛得她“嘶”出声响,怒目而视。胤真搁在慧珠腰上的手往上移了几寸,感觉掌心下触感温腻滑手,又重重的捏了几下,口里却不悦道:“大清早的,闹得慌。”

    慧珠胸腔浮动,闭眼深呼了口气,尽量忽视胸口处的异动,心平气和的答道:“妾去看下宝儿,可是起床喝药了没。”胤真扯扯嘴角,微带嘲讽道:“辰时差不多都过了,你也不嫌晚。”这话一出,慧珠气焰消了一半。

    胤真似对慧珠的柔顺满意,掀了揿眼皮子道:“既然屋里没一个下人在,就是宝莲已起身喝过药,也用了早饭。o”说完,又沉下眼皮子,含糊不清道:“陪我睡会,别吵了……”话音未肖,平衡的呼吸声已传进耳膜。慧珠无奈的瞅了眼胤真,见他眉宇间难得的放松下来,几欲开口,终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慢慢的也跟着阖眼睡下。

    再次醒来,响午已过。小娟带着丫环捧着水盘,样巾,衣饰等物鱼贯而入,慧珠状似未见众侍女眼里的暖昧神色,心里做着建设道:“合法夫妻,是成亲许久的合法夫妻,有何好遮掩。”

    心态端正后,慧珠也大方由着小娟服侍起身梳洗,并细细的问了宝莲的情况,得知宝莲刚用了午饭已午睡了,满意的点点头。又极快的梳洗完毕,先去看了歇午觉的宝莲,再亲自到了厨房按着胤真喜欢张罗了饭食。

    午饭罢,胤真浅尝了几口茶,道:“这时候,是你弹琴的时辰,我也不耽搁你,走吧。”语毕,放下茶盏,起身绕过慧珠向琴房走去。慧珠狐疑的盯着胤真的背影,连叹三声气,无法,跟着去了琴房。

    一迈进琴房,匆匆一瞥,便见古筝的案几上已燃上了袅袅轻烟,对面的太师椅铺上厚厚的猩红垫子,一旁高几上也摆着茶盏,这意喻不言而明。慧珠眼珠儿瞟过太师椅上的胤真,身旁的小禄子和小然子二人,行至屋子中间,向胤真低头福了个身,然后绕过紫檀伏案,揭开红漆小盒,取出指套带上……

    一曲毕,短暂的沉默后,胤真端起茶盏,觅了几下茶沫儿后,抬眼看向慧珠,语缓慢的说道:“乏善可陈,弹得不好。”评价完,低轻呷茶水。

    慧珠不可置信的抬头,见小禄子,小然子二人低头眼着自己的脚尖,胤真也自顾自的品茶,银牙紧了紧,复又低道:“谢爷指教。”

    胤真透过眼前冒着白雾的茶盏,目光在慧珠身上一屯,不可置否的“唔”一声,吩咐道1:“你去陪宝莲吧,我要去寺庙里走走。”说罢,兀自带着小禄子离开。

    胤真背影消失,慧珠猛得坐起身,眼含薄怒的横向小然子,问道:“弹的怎样?”小然子苦笑一下,想了想,答道:“奴才是俗人,哪懂得这古筝这东西。不过奴才刚刚听着,主子弹的像模像样,实属不错。”慧珠手指在琴上过了一遍,轻描淡写道:“不求技法出类拨萃,只求自娱自乐即可。”听后,小然子诧异的抬头,就见慧珠望着空去的太师椅径自笑了。

    接下来的两日,胤禛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方是起床,再听慧珠弹琴一个时辰,便带着小禄子去了寺庙,直至掌灯时分才回到院子里。

    随后至四日,晌午过后,胤禛准备离开,慧珠带着宝莲送至院门口,胤禛临上马车时,回头道:“后面事情颇多,我大概不会再来了,你再住一两月,就回府吧。”交代完,踩在马夫的背,上了马车。

    慧珠牵着宝莲的手,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良久,放开宝莲的小手,对着空空如也的前方,端安行礼道:“妾知道了,是该回府了。”身后一众奴仆讶异的看着慧珠奇怪的行径,慧珠转过身,又牵上了宝莲,低头,温柔笑道:“宝儿,我们回院吧。”宝莲乖乖的点头,由慧珠牵回庭院。

    康熙六十一年正月二十二日,康熙帝巡视京畿地区,经新城至赵北口登舟阅河,直到二月二十一日才返回京城,一路由四皇子胤禛陪同。

    同月底,慧珠遣小然子回府递了话,宝莲病情大好,不日她母女将可回府。乌喇那拉氏闻言大喜,连忙备了礼打小然子回去,并也带了话,问之何日回府。

    二日,慧珠又命小然子回府,言明最迟三月中旬即可回府。

    如是,慧珠会面几日是带着宝莲尽情玩耍,每日皆到了大批侍卫,乘马出游。至初十,方收了心,开始打点行李物什。

    这日晚间,慧珠母女刚沐了浴,闲适的靠卧在矮榻上,小娟坐在一旁脚踏上陪着说话。一时小然子掀帘而入,打了个千,禀到:“主子,这大半年的细软已经收拾妥当,奴才刚刚也和福总管清点过了,无任何出处。不知主子想何日启程回府?”慧珠敛了敛笑容道:“今个都十二乐,也该回去了,早一日晚一日都一样,就明日午饭后吧。”

    正说着,忽听极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慧珠拧眉到:“,不由分说的拉着慧珠下榻梳妆。

    慧珠昏头转向的由侍女们拉着换衣裳,至在黑漆描金嵌染牙梳妆台坐定,方意识到小禄子话里的意思,不由瞠目结舌道:“你说什么?万岁爷要见我?”在一旁焦急着打转儿的小禄子听了问话,大掌一下拍在额头上,转过身,小心翼翼的问道:“看奴才这记性,差点忘了这事!钮钴禄福晋,弘历阿哥的生辰八字您该是随身带上的吧?”

    慧珠点点头,小禄子大吁口气,抚着胸口道:“这就好,这就好。”慧珠心里一惊,这康熙帝为何要弘历的生辰八字?

    小禄子眼尖,注意到慧珠忽的变了脸色,生怕慧珠有所误解,连连摆手解释道:“您莫急,不是弘历阿哥有事。今下午,爷向万岁爷提起圆明园的牡丹台那,牡丹开的正盛。万岁爷就动了游园的心思,从畅春园摆驾去了牡丹台。爷担忧万岁爷觉得无聊,又让人去府里叫了弘历、弘昼两位阿哥过园陪驾。”

    说到这,小禄子皱了皱眉头,思索了片刻,方继续道:“万岁爷见了两位阿哥也是高兴,尤其对着几月未见的弘历阿哥,更是叫到身边问他功课弘历阿哥学识了得,万岁爷龙颜大悦,后来爷后来不知说了什么,万岁爷忽的起了兴致,要看弘历阿哥的生辰八字觐见。”慧珠微显沉重的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未几,收拾停当,慧珠双手紧拽着装有弘历生辰八字的锦盒。疾步跟着小禄子出了庭院,乘上了马车。路上,许是行人少,又有康熙帝等着,马车行的非常快,一路飞驰,竟不到一个时辰,已至圆明园。

    慧珠从颠簸的马车上下来,晃了晃身子,脸色有些苍白。小禄子前面引着路,见慧珠面色不好,歉意道:“钮钴禄福晋勿怪,因万岁爷在等着,所以马车行的事快了些。”慧珠摇摇头道:“无事的,让万岁爷久等,可是大事。”

    说话时节,已行至牡丹台外,慧珠微闭双眼,等着康熙帝传召的时候。这时,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旁说道:“来了。”慧珠闻声知是胤禛,心下有些松懈,却在抬眼时,对上一双阴鸷的眼眸,而眼底更是闪烁着一抹狂热似魔的火光,未及再看下去,已不由吸了口气,仰着身子退后一步。

    胤禛似没察觉慧珠的惊吓,接着问道:“弘历的生辰八字带来了?”慧珠稳住心神,再次抬眼看去,胤禛却已然恢复常态,眼里波澜不惊,一片平静,仿佛方才只是她眼花一般。

    胤禛没理会慧珠满眼的疑惑,低头看了眼慧珠手上的锦盒,微点了下头道:“恩,皇阿玛还等着,进去吧。”说着返身向牡丹台回走。

    慧珠跟着进了牡丹台,不敢抬眼,直直上前几步,跪地叩道:“奴婢钮钴禄氏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康熙帝不带痕迹的过量了遍慧珠,朗声笑道:“是钮钴禄氏啊?可是带了弘历的生辰八字?”

    ——本章完

第208章 康熙

    慧珠只觉康熙帝朗朗笑声中是无尽的慑人之气,心神陡然一凛。额际紧俯地面,毕恭毕敬的答道:“回万岁爷的话,奴婢带了。”说着将锦盒双手置于头顶奉上。

    见状,康熙帝气势微敛,侧朝李德全使了个眼色,又向慧珠抬了一下手,捋须道:“钮祜禄氏你当年可是一身挡然,现在不过两年间的时间,怎么当初那股勇气没了,人也这般拘谨。”

    慧珠不明康熙帝话里的意思,正寻思着如何回答,就感手里的锦盒被人取走,忙抬看去,只见李德全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对她低声说道:“钮祜禄福晋,万岁爷让您起来了,您即到一边候着就行。”慧珠未看见康熙帝的抬手动作,可在这一刻,她却无理由的选择相信李德全的话,躬身站起,退至一边。

    李德全揭开锦盒,取出盒内的丝绢,手里微微一抖,柔滑的丝绢顺势展开,然后躬身捧上。康熙帝接过丝绢,定睛细看,双唇嚅嚅而动,似在字字品读,又似回忆思索着,良久捧着丝绢无话。

    是夜,明月当空,澄净如水,皎洁若银,淡淡的柔光似水含烟,淡月笼纱。一缕清风拂过,牡丹艳色迎风浮动,挟来香风阵阵,沁人心脾。然,如此良辰美景,何奈慧珠无心享受,唯有敛眉垂,掩下心中的忐忑不安,只望这场许是胤真刻意为之的偶然,能让弘历全身而退。

    不知过了多久,康熙帝从丝绢上移开视线,仰头哈哈大笑,打破这异样的沉默。

    弘历随胤真后站立,低头之际,觑见胤真于袖下的手指虽自然的垂着,却有青筋冒起,若不是他站得极尽,此处又燃了灯火,他也必是不能现。看到这,弘历心头掠过一个想法,却又摇摆不定,至眼角余光瞥见对面紧张站着的慧珠,双手兀自握拳,接着跨出一步,单膝跪地,行一礼毕,开口问道:“皇玛麽,孙儿斗胆一问,不知弘历的生辰命理,可是有趣味的地方,能博皇玛麽龙颜大悦。”

    康熙帝慈爱的让弘历起身,似玩笑的口吻,有意无意的看向胤真道:“老四,你对子嗣一向严苛,尤其对弘历时常是冷眼以对。若不是你与朕闲谈的时候,赞过弘历天资不错就是被过于宠爱,否则还真以为你不喜弘历。”

    胤真拱手道:“儿臣子嗣稀少已是定因,所以儿臣更应该对他们严厉些,不可轻易夸奖,以免成了纨绔子弟,那时再后悔已追悔莫及。”

    话锋一转,回头看了眼弘历,继续道:“再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弘历现在文武可能不错,但许多地方尚有足,容易浮夸,又是娇养大了,比起弘时、弘昼更该严待。”

    康熙帝冷眼看着胤真一副严父模样,沉默半响,摇头连道三个“你”字,最后叹气道:"最近几年你太多闲时花在草书佛法上面,却又极为较真,不过这也罢,结果总是好的。"说完,见胤真仍是面不改色,恭敬听着,眼氏微有满意划过。

    康熙帝溺爱的看了眼弘历,接着对胤真道:“好了,不提这了,弘历还等着解疑呢。”话语稍停,又低瞧了瞧丝绢,方道:“老四,今个儿谈起了生辰命理,你与朕对此都有专研,不过看来还是朕比你更精通些。”胤真皱眉道:“皇阿玛是九王之尊,儿臣岂能与您比拟。”

    康熙直接略过胤真的话,依理而论道:“书云:子午酉卯成大格,文武径邦,为人陪秀,作事能为。连运行乙未。甲午,癸已身旺,泄制为奇,俱以为美。弘历命格正是如此,当年钦天监为朕所披的命理也是极好之象,实在难的,但比起弘历的,仍差上一截。”

    话落,胤真、慧珠、弘历齐齐跪地,弘昼见之,慢半帕的亦跪于弘历身后。康熙帝状似纳罕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胤真正色道:“皇阿玛,此话万万不和规矩,您是天子之命,弘历不过是臣子,最多占了富贵福禄罢了。”弘历插话道:“皇玛麽,师傅教导过,您的命理乃是天子之命,任何人不可比拟,孙儿更是不敢与之相提。”说罢,不惧康熙帝屯生的怒气,直视龙颜。

    康熙帝不过是佯怒,实则试探,此时见向来宠爱的孙子短短素月未亲昵,周身已气势大显,两只秋水般澄澈的眼睛里流动着不同寻常的灵气与沉静,行动举止间,比起同岁的弘昼也敏捷得体,较之他近一百名孙儿中也是拨萃出众。

    一番相比之下,康熙帝不由想起胤真适才的答话,子嗣稀少是胤真不可扭转的劣势,但胤真却身传言教,把孩子教养的极为出色,可谓是子不贵在多,而贵在精,尤其是还有命格资质都是少有的一子……想到这里,康熙帝心里蓦然一痛,其实子嗣又多又精也同样不是好事,犹如他……

    弘历揣测不安的与康熙帝对视,忽见康熙帝眼神黯然,盾着以前祖孙相处的情形,弘历心里一涩,不由自主的向前倾着身子,声音含着浓浓的关切唤道:“皇玛麽!”胤真不想弘历居然这般莽撞而为,大怒道:“胡闹,御前失仪,还不快跪下。”

    老年的康熙帝在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儿子虎视眈眈窥视下,是十分渴求亲情的。在近年来胤真不为朝野皇权,只是一心待着老父,康熙帝铁石的心已又偏颇。这会儿,弘历又真挚的关切,心里更是大慰,微有激动。不过他终究是几十年的帝王,心里如何激动满意,脸上仍是如常。

    遂,只见康熙帝将丝绢递给李德全收好后,罢手道:“老四,你不要在训弘历了,在朕眼里,他是朕的好孙子。行了,你们都起来吧,今日是来赏花的,是家宴,一切君臣之礼都免了吧,你们也都归坐吧……唔,对了,给钮祜禄氏也设了桌椅吧。”

    慧珠强制镇定的谢过康熙帝赐坐,心里却暗自捏了两把冷汗,一为康熙帝与胤真那番平常的父子对话,其实暗自下不然,乃是暗潮涌动;二为弘历大胆作为,以她对弘历的了解,弘历刚才的动作话语,一半是出自真心,另一半却是……

    慧珠不敢再想,敛回思绪,微微分神于填漆钱金花纹炕案上摆着的时令瓜果,各色精巧的点心,馥郁芬芳的醇醇美酒,却只觉品之无味,如同嚼蜡饮水。

    彼时,康熙帝与胤真父子相谈甚欢,胤真偶然提起弘历甚晓佛经。康熙帝来了兴致,忙考问起来。弘因落落大方起身,背了几段径书,并从头到尾清晰地讲解了一遍。康熙帝大悦,刹那间胤真父子的风采攫住了她的心脏,心里隐隐有了某种决断,又忆起弘因的生辰命理,不由赞道:“弘历聪慧,是福过于子。”

    弘历作揖道:“谢谢皇玛麽赞赏。”言毕,回位坐下,趁众人未注意之时,对着慧珠咧嘴一笑,慧珠心下安慰,满是慈爱的点头回笑。

    弘历的小伎俩哪会过了康熙帝、胤真二人的眼底。康熙帝顺着弘历的视线看去,目光略微一屯,随即放下手中洒杯,随意问道:“钮祜禄氏,听说你没住在府里,带着那个弘历的妹妹在郊外养病。小格格是何病?可是大好了?”

    慧珠一怔,起身回答之际,极快的向胤真投去一瞥,却见胤真只是一派常态的回视,咬咬牙,不敢在康熙帝面前隐瞒,只怕康熙帝早已闻之,于是跪地回道:“谢万岁爷关心。宝莲她一年前不真落水,耳至残,所以去郊外养病。”说完,慧珠心里大痛,没想到今日竟当着众人面承认女儿左耳至疾。

    康熙帝确知道慧珠母女的事,见慧珠说到女儿至疾时眼里的痛苦,对慧珠重视女儿的心有些感叹,又有些兴致,不禁挑了挑眉,直白的问道:“你是老四的侧福晋,又有稚子未长大,竟然为了一个女儿移居乡间野地养病,还是一个左耳必留残的女儿如此,你是怎般想的?”这话一落,在座几人皆是一凛,康熙帝果真对雍亲王府有所监视。

    这时,慧珠却是对康熙帝话里的不在意心生不满,紧了紧牙关,勉强压住心里的愤慨,答道:“奴婢照顾不慎才导致宝莲出了意外,但事已造成,只能尽力补救。府里虽一向严谨,但难免人多口杂,现宝莲耳疾一事,用异样的眼光对待而让宝莲心里留下阴影,这点奴婢不敢冒险。且弘历、宝莲之于奴婢同等重要,皆为奴婢所生养。现年弘历已是十余岁,奴婢相信他能自己照顾自己,所以便离开府里,带着更需要母亲的女儿离开……还有爷……”

    (今晚本想再更新一章,不知写的完不,若是写不完,就明中午更新这加更的一章……咕,这章康熙写的很多,不过康熙快没得写了,还是多写几笔.)

第209章 抚养

    言语里提及胤真,慧珠不自觉慢了语,悄视胤真两眼,犹豫道:“爷在奴婢请求前,是以有所打算,也是怜惜宝莲而至。如此,奴婢离京前往乡间照顾宝莲,更是应当。”说完,慧珠头低低的伏于好面,双目死闭,身体不自然紧缩颤抖。

    康熙帝意哈不明的“哦”了一声,这声却如一把铁锤重重的敲打在了慧珠心头,让她肝胆俱震,强烈的后悔之意蔓延全身,空白的脑海里只映现出四字——弄巧成拙。

    就在慧珠陷入深深悔意惧怕之时,身上的压迫力渐渐移开,滞缓的呼吸慢慢恢复畅通,她知道康熙帝已把收回视线,心下长长吐出一口气闷,可紧绷的神经微懈的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这时,只听康熙帝苍老却沉稳的声音远远的随着徐徐夜风飘散过来:“老四,你敬兄长,怜幼弟,严子嗣……不过朕现在才知道,你也爱怜稚女,嗯?”

    胤真低垂的眸光闪过深幽,短暂的沉默了几许,推开座椅,双手抱拳道:“皇阿玛,儿臣……”康熙帝突然豪迈大笑,打断胤真脱口之言,似悦然道:“朕随口一问,你倒不必认真作答,再说不是有老话,女儿是父亲掌中宝,好了,你回座吧。”胤真不知作何想法,听了康熙帝的话,也不再多言一词,直接重新归坐。

    康熙帝微眯眼眸看向慧珠,如慈祥老人般问了慧珠母女俩在庭院的生活,又颇似兴味的询问了那里的乡野景色后,连连笑道:“有福之人,你果真是有福之人。”慧珠一听,不明康熙帝话里是何意,竟突如其来的道这一句话,实属百思不得其解。

    康熙帝好似未见众人眼里的疑惑,犹自开口道:“李音达,扶钮祜禄氏过来,她跪了许久,朕倒是忘了。”李德全颔应了,手里的拂尘一甩,几个快步行至慧珠眼前,下垂的双眼笑成一条隙缝乐呵呵的看着慧珠,笑道:“还请钮祜禄福晋起身。”

    慧珠哪敢让李德全躬身相扶,忙不迭双手撑地起身,不想双膝跪的

    太久,早巳麻木,刚一站起身,一个翘起,直直往下倒截,幸得李德

    全哏疾手快的伸手搀扶,堪堪站稳身子。无法,慧珠只得由着李德全

    扶着小心翼翼的回到位上坐下,又再三言谢过李德全,这才缓过气息

    来.

    康熙帝目光一直到慧珠落座方休,眼见慧珠这般微显狼狈的模样,却是龙颜大悦,又一次哈哈大笑,引得众人疑惑诧异。好在后面康熙帝未再问及任何话,只与胤真两父子把酒临风,月色迷茫下赏花闲谈,甚为融洽,直至茂时将阑(晚上九点),才一脸尽兴的摆驾离开。

    胤真携慧珠、弘历弘昼哥俩与园门外恭送康熙帝离开,至御驾消失于花茫夜色中,方礼毕起身。

    慧珠跟在胤真身后起身,见胤真背手而立,不予言语的注视前方,笔直的背景在园门前幽煌的灯火下,显得孤傲冷然,又有别样的阴沉。慧珠望着眼前的背影,阴冷之气越来越烈,不由鼻尖渗有微微冷汗,牵着弘历的手不觉用力,左脚自然而然的欲往后退。

    “时辰不早了,你今晚就留在园子里,弘历、弘昼你们也留宿园子。”胤真蓦的转身吩咐。慧珠后退的动作僵住,未去迎视夜幕下胤真如炬的目光,便低头蹲安道:“是。”弘历、弘昼哥俩对慧珠的留下心底欢喜,对视一眼后,亦恭敬应是。

    关了园门,回到院子,侍人早已备好去了亮灯,寝房里也燃了香薰,铺了床榻。慧珠见之,不便多留弘历哥俩,简单的问了几句近来的生活小事,就让哥俩下去睡下。

    一时,小禄子领着丫鬟太监退下,慧珠绞了棉巾侍候胤真净面,心里本想问下今日之事,但转念一想,胤真是何人,若他不想说,问了也是无用,何苦自找不快。打定主意后,慧珠也就缄默不言,唯仔细的服付胤真盥洗濑罢了。

    胤真盥漱毕,见慧珠收拾水盆出去,出言阻止道:“你去做何?留着明早有奴才收拾。”听后,慧珠轻应了一声,又将水盆放回木架子上。

    此时,胤真似是起了谈兴,问道:“福晋说你这月将回府,你是怎样打算的?”胤真从木架回到闲榻旁,一面为胤真宽衣脱鞋,一面不假思索的答道:“妾已收拾了行装,准备明日午时就回府。”

    胤真皱皱眉头,呢喃自语道:“这么快?”慧珠抬眼欲答,只听胤真又道:“进了四月,天也开始热了,乡间比起来京里凉快甚多,你又甚喜那地,不如……”话言过半,略想片刻,沉吟道:“不如你和宝莲在住些时日,等暑热过了,再回府吧。”

    闻言,慧珠当下抬头直望向胤真,屋里昏黄暗淡,一时间,胤真面庞模糊,分明的棱角,深邃的幽瞳,薄薄的双唇,皆是混沌不清。

    胤真任由慧珠盯视,半响,双唇微动:“你想回府?”略含清冷的嗓音在静谧的深夜里,显得极尤为凉薄冰冷,慧珠不觉寒意来袭,人却省过神,忙挪开视线,手脚麻利的为胤真脱了黑靴,心里也极快的有了想法,王府内宅只有区区一个偏角,她更爱庭院生活,既然胤真都让她多留几月,她岂会不愿意,可乌喇那拉氏那已给了回话,还有她的弘历也身在王府,她又怎能自私的逃避。

    昏暗夜里,胤真不容错过慧珠丝毫神色变化,遂在慧珠尚未组织起言语时,已给了回答:“府里,我自会派人去回了消息,这点你无须多想。至于弘历他……”慧珠正专心听着,却见胤真不再提及,上榻另道:“安置吧,时辰不早了。”

    慧珠兀自双眼圆睁,微张双唇,看着胤真上榻躺下,然后闭目入睡,未再言及弘历一字。如此,慧珠只得瘪嗒了下嘴,咽下所有情绪,稍显不干地瞪了眼背向她的人,转身吹熄了灯,也跟着脱鞋上榻,放帘睡下。

    躺下后,慧珠背脊一触及软香的被褥,疲倦困乏齐齐涌来,不知所感,一觉天明。慧珠睁眼一看,见晨曦进屋,幔帐外丫环手捧盥洗之物敬候,忙坐起身,低呼道:“这大早上了。”

    小禄子听慧珠言语,对着重重幔帐打了个千儿道:“钮祜禄福晋,时辰刚好,未有晚起。弘历、弘昼两位阿哥也刚收拾妥当,在外间等着给爷和您请安,并用早饭。”言毕,见床榻后胤真也是坐起身,忙吩咐了丫环打开帘子伺候胤真、慧珠二人梳洗。

    因弘历、弘昼他们要去上书房,慧珠只简单的收拾了下,就和胤真去了上房。弘历哥俩坐在侧边椅上等丰,见了来人,忙起身站立,至他们在炕席左右坐下,方行至眼前,跪地请安道:“儿子弘历(弘昼)请阿玛大安,额娘(钮额娘)大安。”

    慧珠夜里睡的安稳,昨夜紧张的情绪消失不少,又想着还要在庭院小住,不能常见弘历,心有愧疚,竟越过胤真,率先出声让弘历哥俩起来,拉着弘历问长问短。胤真对慧珠的越矩,也没说什么,另开口吩咐厨房摆饭。

    不一会儿,饭食上桌,慧珠分别给胤真父子三人盛了碗豆浆,对着皱着一张脸的弘昼笑道:“早上喝豆浆比喝杏仁茶好,你呀,就将就着喝了。”弘昼脸皱的更厉害了,端着碗就是不喝,忽瞟见胤真双目一沉,不悦的瞪过来,顿时吓得二话不说,仰了脖子,“咕哝”几下便是下肚。慧珠见弘昼一副少年心性,原本搁在心里的烦愁消了不少,也有调笑心思:“慢着点,又没人和你抢。”说着,忙是拿了棉巾递给弘昼擦拭嘴角。

    屋内正一片温馨之际,只见帘子一撩,两个有品级的太监前来禀话道:“万岁爷口谕,弘历阿哥深得朕意,从今日起不必再上书房,一切生活食宿,功课学识,皆有朕育。”话落,一屋众人俱怔。

    慧珠弘历母子面面相觑,一瞬不瞬的盯着彼此,有些消化不了这话的意思。慧珠心里更是千翻百转,以前弘历被接去宫里小住,不是陪太后,就是后面被德妃所养。可现在按这话里的意思,康熙帝是要亲自抚养弘历,同食同宿,还要教之功课,较之当年的废太子胤仍,也不过如此。现下,康熙帝如此所为,又是何意?

    倏的,慧珠忆起一事,昨晚胤真言及弘历的安排,不置一词,可是他已经有所察觉弘历会被接进宫里。

    想到这里,不由侧目向胤真看,只见胤真面色如常,一派镇定,只是后背的两手有手指微微磨蹭,慧珠霎时明白,胤真对于康熙帝的口谕也是吃惊!

    正想着,便见胤真已不再两手后背,伸出一手稍是微抬,应承道:“嗯,你们去回旨吧,弘历收拾些物什,随后我亲自送他去皇阿玛那。”

    本章完

    ps:有人说,胤真能当上皇帝就是因为康熙喜欢弘历,为了让弘历当上皇帝才让他老爸当皇帝的,大家认为呢?欢迎讨论!

第210章 客来

    当日午时之前,胤真亲送弘历至畅春园。慧珠心想康熙他知识渊博,能亲自将弘历在身边,是利大于弊;如是,她也能安心于乡间庭院消暑,遂父子二人离开后,她也乘马车离园。

    驶回宅院时,小然子、福贵已打点好一切细软装箱,立于院门外等候,听得慧珠取消回府决定,要在这待上数月。小然子当下急得搓手屯脚,顾不得门外众多奴仆,伸手请了慧珠过到一旁,急切道:“主子,怎么又不回府了,虽说这里待着是无忧无虑,可主子终是那王府里的人啊。您一年都没在府里了,现在还不回去,就是府里有人,若有变数,到时也是鞭长莫及,再说有弘历阿哥他……”

    不待小然子语无论次的说完,慧珠便打断道:“暂时不回府是爷的意思,你干着急也无用,还有弘历他已被万岁爷接到身边亲自养育了。好了,我进去看宝儿了,你和福总管把东西又摆回去吧。”吩咐完,就着小娟的搀扶进了宅院。

    小然子在听的一惊一喜,呆愣愣的杵在原地不动,直到回过魂儿来,福贵已张罗着众人搬箱子,牵马车,而慧珠也早就望不到影了。不过至此,小然子也不再为长时不在府里忧心,自是专心服侍慧珠母女,并跟着福贵一起办事,学了不少东西,为人处理方面较之以往,也甚是圆滑。

    转眼一月过去,到了红情绿意的四月,四周举目而望,皆是一片春意盎然之景。随着白昼的拉长,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厚厚的棉衣被繁花似锦的夹衣所取代,年轻的女儿争相穿出自己的春裳,纷纷妆扮一新,碎步出了闰阁,不知是要踏青赏春,还是要与百花争春?

    这日绵绵春雨过后,泥土翻新,含苞绽放,霎时间,是清新,是芬芳,是凝香,伴着清风,带着雨味,绻绻绵绵的穿过雕栏、越过玉砌,浮进红漆绣楼。

    乡楼里,慧珠春困醒来,唤了小娟进屋服侍起了身,就懒洋洋的卧靠在紫檀贴皮雕瑞兽花卉榻上,一手支着额,半撑着身子,望着窗枢外雨过天晴的水榭灵台,听着凝聚的雨珠坠地的声响,似有惆怅。

    忽然,“哗啦”声响,珠帘被人撩起,随即轻细的脚步声传来。慧珠微蹙娥媚,目光仍是落在楼外的翠色,淡淡的问道:“是宝儿醒了吗?”小然子走到榻前,躬身笑道:“主子,您猜错了,是有客到?”慧珠稍稍提起兴致,转过身,挑眉,无声询问。

    小然子笑意更浓,有些卖关子的慢慢说道:“主子,今日有客来访,您猜是谁?”慧珠瞅了眼一副小人状的小然子,没有答话。小然子只好讪笑两声,自个儿说道:“京里的裁缝嬷嬷来给主子量尺寸,好给主子做几套衣裳。主子,您别瞪奴才啊,这客当然不是那婆子,是钮祜禄府的二爷和二奶奶来了!正在外等着求见主子。”

    慧珠一下坐起身,狠瞪了小然子几眼,连声嗔道:“还不快去请了他们进来,再上些茶点瓜果。对了,那量尺寸的嬷嬷就引到茶水间等着,也给她上些吃食之类的”小然子领话,笑呵呵的打帘而出。

    俊贤回京奔丧已又一年,但因要避忌闲话,大多时候都闭府不出,就是偶尔出府,也未能前来拜见慧珠。这会儿,慧珠一听多年未见的俊贤前来,连忙下榻,迎了上去。

    一时,寒暄过后,俊贤被慧珠过于灼热的视线打量的不自在,黝黑的俊脸泛起一丝红晕,不自然的提高嗓音唤道:“阿姐!”

    慧珠未予理会,满眼欣慰的看着四年多没见的俊贤,见他身形挺拔,黝黑的皮肤下是浓眉大眼,眉梢间,透着一股成熟的气息。看来经过广州三年的历练,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脸稚气的幼弟了。就这样看着,慧珠不禁红了眼眶,心里有些酸楚的想着,若是章佳氏还在,能看着俊贤成材,该是老怀安慰了。

    俊贤夫妻见慧珠神情不对,忙出声劝慰,于是三人又忆起章佳氏,不免感叹一番后,气氛方有回笼,姐弟俩也就彼此的生活略说一回。

    这时,只见俊贤停下闲谈,踌躇了一会,才道:“阿姐,您还要在这住多久?”慧珠一愣,继而笑道:“等天凉了就回府。”俊贤又道:“听几个内务府当差的同僚说,万岁爷今年四月就要去热河避暑,估计明日佛诞过了,没几日就要启程。以四爷今年时时陪在万岁爷身边的架势,估计这次也要同行。”

    慧珠喜道:“如此甚好,你可知弘历被万岁爷接去身边扶养,有他阿玛同去,我也放心。”俊贤脸上闲过为难,微有语塞道:“这次出行时间不短,王府里必有人随侍四爷。”说到这,窥了下慧珠的神色,又笑道:“开始以为弘历阿哥是被接去宫里小住,现在在才知是被万岁爷养在身边。”

    听后,慧珠有些陌生的看着眼前的俊贤,至在他眼底寻到关切之意,才屯生愧疚,心里也不由暗自嘲讽,对着自个儿看着长大的幼弟,她居然还心存……

    摇摇头,慧珠不愿多想,敛了心思,便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弘历今年都十二了,又在万岁爷身边,旁人亲近不了,他自己也是晓事的。”俊贤听了这话,心里大抵是信了慧珠的说辞,不由失笑道:“小时候,额娘常叹,阿姐在王府生活处处需谨慎,现在知事了,见现在京里局势不定,各大亲王府又异常流动,想着阿姐在王府里身处高位,危机唔,中奴……不,是弟弟过于忧心。”

    慧珠一笑置之,另问道:“再过一年,你也该谋事了,可是有过打算,是继续外放,还是?”俊贤严肃道:“阿玛年迈,家里重担落在大哥身上,弟心有愧。这后,弟打算就在京里任职,一是照顾阿玛,二是索桌洛氏有喜了。”慧珠大喜,看着一脸娇羞的索桌洛很为他们高兴,这桌洛氏进府多年,只生育一女,能在多年后又有了身子,对钮祜禄府来说却是大喜,毕竟凌柱和俊贤都盼着嫡孙嫡子的出世。

    于是后面,慧珠是拉着索桌洛细细的过问了生活起居,又让福贵取了许多妇人有身子时进补的食材,至晚间,留过钣后,方派了侍卫护送俊贤夫妻二人回城。

    是夜,盥濑毕,慧珠宽衣就寝,闭目睡眠时,想起下午俊贤的话,心里对随侍人选微有定段,年、安二人皆有可能,其中年氏机会更大些,只是不知年氏可是舍得尚在襁褓中的稚子?

    心念间,睡意渐渐迷蒙,至意识沉寂之际,一个念头划过,无论她二人谁去随侍,于弘历无碍,于她也就无碍,何况作于四皇子、雍亲王的胤真,没有年安二人随侍,也会有其他人随侍.

    (惊讶,居然月票过了3oo,没想过的哈咕这章啊,就过渡,过渡)

第211章 目送

    一转次日,慧珠睁眼醒来,唤小娟服侍起身,一会儿,听见悉悉的声音响起,以为是小娟打了洗脸水进来,一看来人却是阿杏领着三个丫环伺候,便问:“小娟呢?”阿杏福了个身道:“绢姐姐,去绣房那边了,正和针线嬷嬷赶活计,估摸着再一个来时辰,就能把言子新做的那件果绿色夹衣掐了牙。”回话时,已蹲下身子,伺候慧珠穿鞋下榻。

    慧珠纳闷道:“作何这么赶?”阿杏抿嘴笑道:“今日是佛诞,早上天刚亮的时候,爷就派了人传话,已时正(1o点)大概就要过来,让主子准备下,陪爷进香。所以娟姐姐想赶在爷过来前,好让主子能穿上那件夹衣。”

    听后,慧珠当下无语,想起昨夜翻来覆去想的事,更是对好生妆扮了自个儿,只为迎合胤真提不起兴致,府里有年轻貌美的安氏摆着,她就是怎么收拾打扮也比不过的,何况她也根本不喜如此作为过逢迎任何人。

    不过,这些话慧珠自是不会说出口的,又加之她昨夜入睡的晚,今早便贪了睡,因此睡的久了些.倒有些头疼,人也恹恹的没开腔,就由着阿杏服侍她盥漱梳妆。

    梳洗毕,小娟挑帘进来,见慧珠正让阿杏拿着把镜在后,对着梳妆台看头上的髻,忙将手里的衣裳递给身旁的小丫环,顺手接过把镜,凑身笑道:“阿杏这丫头手上活计越巧了,尤其是挑的这只白玉蝴蝶簪子,恰好配了衣裳摆上的彩蝶。到时主子这一身打扮,就是弘历阿哥站在身边,也只会说您们是姐弟,谁看出是母女呢。”

    慧珠从镜子中见小娟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只差没大张旗鼓的喊道:“胤真要来了”不由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随即又想到胤真一月未来,小娟,小然子背地里暗自着急,但怎么说也是为了她,也就全做不知,坐起身,任小娟为她穿上那件簇新的琵琶襟果绿色绣花蝶纹半长夹衣,下身系白绿色长裙,裙摆下方镶阔栏,又换了双白色绣鞋,方收失踪妥当出了外间。

    上房里,宝莲由荣嬷嬷一旁侍候着用食,荣嬷嬷一见慧珠进屋,先是怔了下,忙快步上前请安道:“主子,今天这身装扮看着新颖,可是要带着格格趁佛诞热闹,出去走走。”宝莲一扣,小脸蛋上光彩熠熠,拉着慧珠就道:“宝儿要去,宝儿要出去。”

    慧珠含笑看着女儿,点头应了,也坐下来用早饭。可低头一瞥,就见自个儿这身着装,蹙了蹙眉头,她心里是存了几分顾忌的眼看也快三十了,这身打拆毁有些汉味不说,还不衬她的年龄,就像初成亲的小妇人打扮似她,想着胤真到时候见到必是要沉脸不悦的。一翻计较后,慧珠寻思着等用了饭,还是回房里换了好,免得招了训斥。

    一时,母女二人边说边笑的用着早饭,忽见小然子跑了进来,打了个千儿笑禀道:“主子,爷过来了。”话语刚落,胤真带着小禄子就进了屋来。

    慧珠放下碗筷,迎上前去请安,就着宝莲也噌噌几下,跑到胤真跟前行礼请安。

    过了礼,胤真上位坐着,看了眼食桌上的吃食,冷眼扫向慧珠:“现在都什么时辰,你们才食早饭?难道这些个奴才都由着你们。”一屋子下人忙跪地俯,慧珠是坐不下去了,只好起身解释道:“今日时辰是有些晚了,都快已时一刻了。昨日妾娘家内弟来了的,所以今起来晚了,平时最迟也不过辰时。”

    胤真当着下人面,也得给慧珠留脸面,对此算是接受了慧珠的说辞,便想接着话儿问几句俊贤的事,只是刚一抬头,就注意到慧珠一身装扮,不由细细的端视了一番,却是越看面上越黑,直接将手里的茶盏合上搁置了,又打量了半响,沉声问道:“你何时做了这衣裳?”

    果然不悦了,慧珠不自在的扯了扯衣摆,余光瞅见小禄子引着下人无声退下,用完早饭的宝莲也被荣嬷嬷哄着抱了下去,嘴角不由溢出一丝苦笑,看来还是小禄子比她更摸清了胤真的性子,已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倒也给她留了些许薄面。

    胤真见慧珠好似知了错,在跟前低眉顺眼站着,底气越足了,纠了个错便继续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个性子,一句话憋个半天不出气。眼瞅着你是好生生应了,知规矩的做了,背过身子,你是想做何事,还是照样去做……”

    慧珠低头直直的瞧着自个儿的脚尖,俯贴耳的应着胤真的训斥,可到了心里面,她却纳罕着胤真为何一来就这般大的火气,难得他有心浮气躁的时候,他不是快随康熙帝去热河了吗?

    想到这。慧珠就忍不住想问胤真这次随侍他的是哪一位?虽说弘历是和康熙帝同吃同睡,可还是去同一个地方,她仍是忧了几分心。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耳边微显一板一眼的训斥声消失,慧珠诧异,悄悄抬眼,即刻对上胤真看不明情绪的双目,下一瞬,忙咬唇挪开视线。

    胤真对慧珠小动作未予理会,缓了会儿气氛,语调清冷的陈述道:“皇阿玛定的这月十三启程去热河避暑,弘历由皇阿玛亲自养着,自是也要跟着去的。你是弘历的生母,你陪同一起去出是应该的。”慧珠惊讶的望向胤真,胤真也不回避,牢牢的锁住对方的双眼,接着道:“弘历被皇阿玛亲自教养身边,同食同睡,在京里起了多大的波澜,想你已有所耳闻。”

    慧珠点点头,康熙帝此举,短短一月,已在各大王公府邸引起巨大反应,同时深受外界关注的府里也因此事旋起了风波。如是,也可以想见,胤真压力不小,一方面必会受到追捧,一另一方面也有来自政敌的迫害。

    胤真见慧珠点头示意明白,又道:“既然你也清楚这些厉害,避免麻烦,你带着宝儿在此地消暑就是。不过因着弘历的要去,我还是给你吱个声,年氏和乌雅氏也会随侍我同去。”——

    原来是年氏。

    慧珠已隐隐猜到随侍之人,只是……这时由胤真亲口说出来,让他竟生出撒手不及之感,一时间,纷然不清,可谓百味杂陈,各种滋味难以言喻,但也让她对乌雅氏也将随侍的惊讶,淡去不少。

    胤真毫不掩饰眼里的猜光,目光如炬的盯着慧珠,不轻不重的“嗯”一声,语调里带着浓浓的询问。

    慧珠勉强一笑,避开胤真灼灼的目光,含糊应道:“妾也没想到这点,乌雅氏妹妹也要去。”胤真不可置否的反问了二字“是吗”,起身到慧珠身边,又打看了一眼慧珠的穿着,语气有些不悦道:“算了,你就穿这身吧,看还有什么要收拾的,打点一下,带上宝莲一起去寺庙那。”慧珠应了,稍作收拾后,便跟着胤真出了庭院。

    今日是佛诞,平时人烟烯少的寺庙前,这会儿是门庭若市,往来人群众多,小摊小贩也齐齐聚拢,比之背郊那地的达官贵人常去的大庙宇,这座也在商人富户人家的捧场下,热闹非心,香火鼎盛.

    此时,慧珠牵着宝莲的手与胤真并肩而行,身后跟着禄子,小娟伺候。然后宝莲驻足不前,两眼光的望着台阶上的小摊子。慧珠无奈的笑笑,这庙前上人来人往,石阶两旁又有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充斥眼球,看的人眼花缭乱,饶是她也想逛上一逛。

    小禄子眼尖,明白慧珠母女两的心思,来到胤真跟前,指着一旁的推贩道:“爷,这地多是老百姓常来的地,那小贩卖的东西也有新意,不如带钮祜禄福晋和宝莲格格去看看。”说着,又回看了下不远处的侍卫,道:“那杂卖的地方人多,爷若是担心,让侍卫们跟着可好?”

    慧珠感谢的向小禄子笑笑,但心下只道胤真八成是不愿的,便欲开口回绝,却听胤真淡淡的充道:“青天白日,不用叫侍卫紧跟着,就你俩(小禄子、小娟)跟着就是。”言毕,又皱眉看了几眼台阶下人挤人的摊贩巷子,略思索了片刻,弯腰抱起宝莲,吩咐道:“走吧。”

    慧珠犹自不信的看着胤真的举动,不由呆愣住了,直到宝莲回过头唤她,方回过醒,就着小娟的搀扶,满眼笑意的跟着父女两身后,如一般去庙会的寻常夫妻,逛了街摊,又去了庙里观看佛诞仪,添加香油钱,然后因而获得响午斋菜素食,最后再去山上踏了。直至日头偏西,胤真才送了慧珠母女回了庭院,并当日晚间返京。

    随后几日一晃而过,又至四月十三日,康熙帝往热满足要求避暑。当日天明之时,慧珠带着宝莲乘了马车去了北郊城门外,远远的就见御帐浩浩荡荡的队伍驶过,也看见了胤真、弘历父子一人一匹骏马随着明黄色的马车慢慢驶过眼前……

    (今天写的很晚,传的晚了,因为快写四四登基,便写下子民间的事情……昨天那章丁忧出错了,不过很快会有其她情节圆的……明日加更,谢谢投票的亲。)

    二百一十二等待

    康熙帝御驾远行后,又是一年暑下如期而至。每日天明时分,已有似火骄阳横空于上,赤日炎炎,灼热的人酷暑难耐;再时不时一场暴风骤雨而过,地面热气全涌沸腾,更是气闷滞缓。然而,越来越烦躁闷热的天气,之于皇权下的京城,却俨然凉凉秋意一般,淡淡的,瑟瑟的,犹如无痕的秋水,掀不起,一丝波澜,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慧珠不知京城时如何的宁静,或是平静下掩盖着怎样的狂风暴雨,她一如一位寻常的八旗贵妇人般,在这座僻静的江南庭院里避暑游乐,优哉游哉的过着奢侈雅致的小日子。

    八月的一个午后,知了声声,蝉声阵阵,白晃晃的日头最是灼人,人也懒洋洋的卷缩在室内,避阳挡日,抑或神情恹恹的午睡小憩。

    绣楼里,流火般的日光被挡在檐壁冷窗下,绿油油的繁枝密叶给屋室投下一片阴凉。

    精致奢华的正屋里,靠着阴韵影壁后,置有一张紫檀五屏式大罗汉床榻,中间用一方紫檀卷云纹小几左右隔开。慧珠和索卓罗氏二人正一人一边,歪躺在床榻上,隔着小几面上燃起的缕缕檀烟,有一搭没一搭的拉扯着闲话,神态闲适安逸。

    忽然,竹帘随声撩起,小娟亲自托着捧盘而入,行至罗汉床前,稍是屈膝行礼,就一面把捧盘上的吃食摆桌,一面轻声说道:“想着主子和二奶奶还没歇晌午,就趁着格格和表小姐午睡的当头,做了些消暑的吃食端上。”说着就将两只五彩琉璃小碗摆在二人面前,又取了两只小银勺置于碗里。

    慧珠看了眼对面矮塌上酣然入睡的两个粉雕玉琢的四五岁女童,随手打了下扇子,便回过视线,坐起身,舀了勺搅拌着红豆的碎冰送进口里,随即眼睛一眨,眯米笑道:“秋老虎正厉害,吃着这个最是不错。”

    索卓罗氏用扇半遮,看着对面一脸享受模样的夫姐,抿嘴轻笑。她这位夫姐有些不同常人,时而有种身处高位的威严气势,时而又如闺阁少女般无忧世事,看似简单朴实,却总在你毫无防备之时,洞察一切,实在让人看不透。

    慧珠见索卓罗氏望着眼前的刨冰微有怔住,摇头轻轻一笑,然后挪开小碗,抬眼说道:“你肚子都七个月了,还是少吃些凉的好。唔,就用些江米藕好了,对了还有这凉粉儿,上面浇了酱油,米醋,芝麻酱,蒜汤,辣椒油,腌胡萝卜丝等调料,酸辣适口,你也该入口的。”

    索卓洛氏不好意思的笑笑,对慧珠一一道出面前吃食的佐料有些傻眼,半响才在慧珠、小娟主仆俩的讪笑中,回过味儿,就着勺子舀了口,品尝道:“确实好吃。”说罢,又连食了几口,疑惑道:“这个该是宫里才有的吧,奴婢从未见过。可是看着食材并不名贵,倒不似贵人所用。”

    慧珠不由分说兀自笑起,好一会儿,方止笑道:“这是京里西南边小巷子人常吃的,是那些家境并不富裕的百姓家用来消暑的,他们撒一把辣椒和些醋就吃了。你是宝贵人家出身,自是不知道了,我也是四月上香的时候,爷他……在庙彰的小摊子上吃过,便差人学了做法,自己做了吃。因是你前几月害喜得厉害,我不敢拿出来,这日见你都快足月了,才吩咐做了。”

    小娟接话道:“二奶奶您来这小住的三个多月,主子都是亲自交代了厨房做补食,前些日子您无食欲,主子暗下可是担忧急……”话犹未完,见慧珠怪责的瞪眼看来,忙话锋一转道:“主子和二奶奶可能不知,这凉粉儿还有一俗名叫‘拨鱼’,您们看碗里的这凉粉儿可像一条鱼儿?”

    慧珠瞅了几眼,点头道:“确实相像,比起凉粉儿,这拨鱼的叫法更为生动。”索卓洛氏心下感动,又见慧珠不愿多谈,她也只好敛了心绪,陪话道:“这拨鱼婢妾知道,曾在一本书上看过,一打油诗云‘冰镇刮条漏鱼窜,晶莹沁齿有余寒。味调浓淡随君意,只管凉来不管酸。’看了后,婢妾就一直想食,不想居然在眼皮子底下多年,至今才得一见一尝。”

    慧珠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她知道这个弟媳妇儿完全是个大家闺秀,现在看来也是个阅览群书的,随后拈来都是一诗。想着,慧珠生出些许汗颜,正欲夸赞几句,便见竹帘被掀起,小然子兴冲冲的走来。

    慧珠问道:“何事?”小然子来不及行礼,忙人衣襟里摸出一封信菡双手呈上道:“主子,刚才京里的驿站送信了,是弘历阿哥写的,没有经过府里。”听后,慧珠和索卓洛氏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接过信封,忙是拆开,定睛细看起来。

    信函不长,不多时慧珠已阅过一遍,小然子性子急,忙问道:“主子,弘历阿哥说什么了?可是有事生。”慧珠叠好信,微叹了一口气,道:“信上书,本定于这月底返京的,延迟到九月,估计要十月的时候,他们才会返京。”小娟,小然子一听,就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子焉了。

    索卓洛氏劝慰道:“弘历阿哥陪驾万岁爷是圣恩,也就晚了近两月,您莫悠。弘历阿哥不是专门写信回来了吗。”慧珠神情有些落寞道:“再过三日就是弘历的生辰,她已经有两年的生辰,都没在我身边了。”

    这几月的相处下来,索卓洛氏见慧珠一直是嬉笑晏晏,恣意的享受生活,何时见过她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愁绪,倒让她不知如何劝慰。正语塞时之时,却听对面矮塌上的两个小人嘴里咕咕哝哝的说些什么,似要醒来,她忙坐起身欲下榻过去,慧珠已收拾好了信,一脸淡笑的向矮塌走去。

    索桌洛氏望着一瞬间又似无忧少*妇般的慧珠,有些不解,有些好奇,更有着许多许多看不表摸不透的感觉,直到她五岁大的小女儿奶声奶气的唤着“额娘”,她方从这个似迷雾却又似清泉的女子身上挪开视线,一手撑着后背,一手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也向矮塌踱去。

    接下来的日子,并未因弘历的迟迟未归,而有所影响。每日,慧珠就知索卓洛氏闲谈些话,说些孩子的事,说些女子永远感兴趣的事情,美容衣饰之类;而从小小长在王府大院的宝莲,也和岁数相仿的小表姐玩的甚是愉快。京里、府里的一切风波都也暂时未波及这个幽僻奢华的庭院。

    期间,中秋节至,慧珠还是带着宝莲回府了一趟,看着阔别许久的府院,也感觉出来了平静表面下的不安,奴仆们个个小心翼翼,决不多言一字,只是安分的做着手里的差事。就连言语里会争峰吃醋的府内女眷,也极为难得的融洽相处,眉宇间也对乌喇那拉氏流露出某种依赖。

    慧珠不清楚她们惶恐不安来至何处,但从马车进城时,城门口把守官兵的增多,连着她雍亲王府侧福晋的马车都要严厉盘查的情况看来,一个巨大的漩涡许是正在京里慢慢酝酿,等着爆的那一刻。

    至八月过后,暑热退去,乌喇那拉氏常派人询问她何时回府,慧珠见局势似乎有变,想着还是回府的好,可临决定前,耳旁不期然的浮现上香那日,胤真最后那句话,等他回来再做安排,还有信函里弘历末端写的“额娘,等弘历回京去宅院接您和妹妹回府”。

    如是,二人相同的话语,让她终究否定了乌喇那拉氏的提议,以宝莲病情反复为由,推迟回府的时间。但众人的紧张,京里细微处的变化,在她民主里还是起了波澜。

    于是九月间,慧珠在索卓洛氏回府待产后,就紧闭宅院大门,轻易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

    但中下旬的时候,这座宅院还是不可避免的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后面的每日,都有七八名做农夫装扮的生人在院子不远处走动。慧珠闻之,心里惊惧,平复了许久,才忙是安排了侍卫日夜轮值把守,连是平时必要的采买出门都被取消。

    这日晚间,用过饭食,慧珠站在窗枢前,借着婆娑的夜影,望着微有泛黄的树叶,正是出神。忽然一阵秋风刮起,身上有了凉意,慧珠不禁打了冷颤,随即就感到身上一暖,接着就听小娟轻声说道:“主子,秋夜凉,还是披了风衣的好,免得感染了寒风,要是弘历阿哥回来时,看到了肯定会难过的。”慧珠扭头看了眼小娟,又撇开,风不可闻的溢出一声叹息:“都初八了,怎么还没返京。”

    小娟张张嘴,还未出了声响,只听一阵重重的脚步声踏来,心里一惊,紧张的抓住慧珠的衣袖,唤了声“主子”。慧珠强制自定,安抚的向小娟点点头,厉声问道:“外面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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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惊吓 【完整版】

    月光如水,晚风徐徐,斑驳的叶影在月风中出沙沙的响声,伴着越来越重的脚步声,刺激着屋内二人的每一根神经。慧珠深吸口气,身子微微往前凑,急于知道外面的情形,却又不敢迈步踏出房间,只能支耳倾听。

    “啊——”短促的惊叫声此起彼伏的暮然响起,还有铁器撞击的声响、覆履落地的重声也夹杂其中,在耳膜边慢慢凌迟。

    慧珠死死的盯着轻轻晃动的竹帘,再一次厉声问道:“来者何人?”只见话音落下的同时,竹帘被人从外撩起,一个单手持剑的手臂挑撑着帘子,伺候身后之人进来。

    “额娘——”声起的瞬间,一身劲装的弘历出现在眼前。慧珠当下一阵虚脱,人顺势跪坐在地上,胸口上下起伏着喘息不止,直至一个带着少年稚气的身影扑到身前,一把抱住她,才堪堪回过神,随即也紧紧回抱少年。

    弘历闻着母亲怀里的馨香,不知是委屈,还是历劫而归的欣喜,声似哽噎道:“额娘,儿子真怕”一语未了,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高喝道:“弘历!”弘历瘪瘪嘴,动了几下双唇,到底是没再吱声,却怀着一股赌气的心里腻在慧珠的怀里不怠动弹。

    在见到弘历的那刻,在胤禛淡青色的声影出现的那刻,慧珠的心不自觉的归回到实处,有了思考的能力。她抬起右手,轻怕着许久未有撒娇过的弘历,目光却顺着眼前黑色长靴往上看,见到了胤禛阴沉冷硬的面庞,以及竹帘角缝下一字排开的持刀枪的侍卫,好像有些明白了。

    屋内无一人开口,正一片安静时,一个身形健壮的蓝领侍卫大步流星的进屋,看也未看跪坐在地上的慧珠母子,直接行至胤禛跟前,单膝跪地道:“回爷,周围人俱以擒获,八人位于明处,二十六名劲装位于暗处,奴才粗略检查过,与京里王府四周潜伏之人视乎是同一拨所为。”胤禛面色一冷,挥手道:“下去吧,我随后就来。”蓝领侍卫应了声“喳”,即刻退出屋室。

    慧珠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尤其是在听了暗处竟然埋伏了二十六名劲装之人,还有那位蓝领侍卫衣服下摆的残缺,手背上血迹未干的伤口,让她不禁暗捏了两把冷汗,这大半个月下来,原来她是在别人的监视下过活。

    胤禛见慧珠面色白,两眼无神的盯着竹帘,目光掠过一抹别样的情形,却未待它扩散开来,已消失无踪。然后他自寻了椅凳坐下,继而厉眼看向呆愣一旁的小娟,沉声吩咐道:“去扶你主子起来。”小娟打了个激灵,忙低头弯腰到:“主子,弘历阿哥还请您们起身。”说着,颤抖的双手扶住慧珠的手肘。

    慧珠将视线移到胤禛身上,顿了半会,又拍拍弘历的后背示意他起来,这才就着小娟的搀扶站起身,有些强颜欢笑意味对着胤禛蹲安行礼,道:“万岁爷回京了吗?怎么爷和弘历这时过来?”

    胤禛没有答声,紧蹙的眉头似显出此时的不悦,慧珠又笑了一下,恍然大悟道:“事情有些突然,妾怎么忘了,让小娟打了热水进来,再端些吃食茶点过来。”小娟应了,刚要退下,胤禛已阻止道:“不用,我马上就要离开。”

    慧珠惊讶的张口,未及吱了声儿,弘历却抢先答话道:“阿玛,皇玛法的御帐还在北郊六十里外,儿子已请示过了,皇玛法也允诺儿子再三更天之前回去就是。儿子有些饿了,想用些吃食再回去。”

    慧珠闻声看去,见弘历虽然结实多了,但也黑了许多,也瘦了不少,不觉鼻子一酸,眼眶里泪水直打转儿,忙转过头出言请求,就见胤禛允话道:“再留一个时辰,去备了吃食过来。”小娟一听,急忙答了声是,快步出了屋。

    慧珠听了,忙向胤禛福身到了谢,又简单说了几句道安的话,就拉着弘历一个劲的问长问短,弘历也详细的回答了,只是在说起康熙帝时,不由语气黯然道:“皇玛法年龄大了,这次受了伤,却又要掩饰伤情,所以才”

    “啪——”一声骤响,只见胤禛抚掌在几上一拍,饱含怒气道:“弘历,你在说什么!”弘历猛然噤声,不知想起何事,脸上刷的一下变了脸色,避开慧珠急切的视线。

    这声巨响,惊得慧珠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惊惧不已的理着弘历模糊不清的话语。胤禛不想慧珠涉及此事,也不欲多谈,唬着眼瞪了下弘历,便简单的交代道:“皇阿玛的御帐还在北郊外扎营,明日再返京。唔,今晚我之所以来,是弘历求了皇阿玛要来看你。我正好回京有事便来了。”

    慧珠脑袋有些糊涂,这些日子来的惶惶不安,今晚又连番突变,一时也理不清思绪,正要问个明白,就见帘子一掀,小娟、阿杏二人领着七个丫环鱼贯而入,她们手里分别捧着水盆、洋巾、吃食等物。

    这般,慧珠只好咽下要问的话,看着风尘仆仆的父子二人,叹息一声,亲自绞了帕子伺候他们净了面去了风尘,又屏退了左右,照料父子二人用食。许是二人都饿了,本以为是借口的话,却成了真,一人两大碗粳米饭食下,并把桌上八碟菜也食用了大半,方驻筷不食。

    夜食后,盥漱毕,胤真问了下宝莲的情况,就带着弘历和同来的侍卫离开。慧珠一路亲送到院门口,听着渐行远去的长长队伍,才知胤真居然率领近一百名凛气逼人的侍卫来。

    一大队侍卫杀气腾腾的过来,宅院上下人等无不被惊。慧珠无暇顾及他们的感觉,回到屋内,就让富贵、小然子、小娟领着众人收拾行装,明白天明时分启程回府。

    吩咐了事情后,慧珠靠在矮塌上想着进来生的事情,却每明一分,骇然就增加一分。随后,大概是精神过于紧绷了,竟在后怕骇然的心情下,靠在矮塌上睡着了。至听见声响,噌的惊醒,天已经麻麻亮了。

    慧珠擦了擦额际上的冷汗,稳了下心神,再次睁眼,就见小然子面色不好的侍立在旁,便问道:“收拾妥当了?”小然子颤着嘴皮子道:“主子,您……您放心,再过半个时辰就可动身。”

    慧珠满意的嗯了一声,瞥见小然子仍惊惧着,纳罕道:“你怎么了?魂不附体的样。”小然子噗通一声跪地,匍匐在矮塌前,便是低声哭喊道:“主子,奴才看见了,全部看见了,昨晚院门外,全是打斗声。后来被强行开了院门,外面好多尸体,奴才不知是十具,还是二十具……他们头和身子都分家了……全部分家了……可是爷却让奴才带了院子里的侍卫清理尸体……尸体还有和尚,就是前面寺庙里的和尚。”说到这里,小然子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声不止。

    慧珠听了小然子的描述,身子晃了几下,又倒入矮塌上,大口喘气,良久,直到天明之时,才镇定下来,一把抓起抽泣的小然子,直直盯着小然子写满惧怕的脸,一字一顿道:“都过去了,今日就要回府了,一切都与我们无关。那些人都不是你杀的,所以把它忘记了,把你昨晚清理尸体的事,全部忘记,一定要全部忘记。”小然子抽泣声骤失,在慧珠坚定的目光下,渐渐平缓了心神,最后重重的点头应了。

    少时,主仆情绪渐稳下来,福贵在外躬身禀道:“主子,时辰差不多了,可是动身?”慧珠起身,在地上跪坐的小然子肩上拍拍,应道:“如此,福公公辛苦了,就动身吧。”随后,慧珠便抱着尚在睡梦中的宝莲,在天刚明时,乘马车回了王府。

    当日午时,慧珠去了正院,向乌喇那拉氏言明了今日回来的原因,乌喇那拉氏却好像早已得知般,毫无诧异的拉着她问话,并留了吃午饭。又至晚间,乌喇那拉氏带着全府女眷行至府门前迎接胤真回府,然,恭候了半个来时辰,从马车上下来的只有年氏和乌雅氏,以及代表胤真传话的小禄子。

    如是,众人脸上这也遮不住的失望,但府里四周的诡异气氛却随着康熙帝御驾返京而解,众人倒也舒了口气,重新捋了下心神,也就在乌喇那拉氏的安排下,笑脸盈盈的参加了为慧珠、年氏、乌雅氏回府举办的宴席。

    (这个是真有其事,康熙最后一年,刺杀。窥视。政变都有生,,,,只是不知道行刺伤到没有,,,,咕……()~~())俺就编了伤了……求票啊……明天加更)

    本章完

    【手打】

第214章 后宅

    翌日清晨,天也不过平旦,至迷迷糊糊听见院子里晨扫的声响时,慧珠已睁眼醒来,望着拔步床榻垂下的轻纱幔帐,床檐雕刻的并蒂缠莲,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在心底滋生。恍然间,初入府的一日清明,她也是这般早早的醒来,望着陌生的房间独自惆怅。然而时至今日,情境依旧,奈何早已物是人非,当年的她只求在王府一隅安生,现在的她好像已走上了另一条路,平淡的安稳生活也离他越来越远……

    思绪间,外间的扇门被人推来,慧珠从神思游移中回过省,目光从床檐移到门帘,一眨眼的功夫,就见厚布门帘一掀,素心端着金色铜盆进屋,让她不由呢呢唤着:“素心……”

    素心手脚利落的放下水盆,“哎”了一声,几个快步走到床榻旁,目不转睛的盯着慧珠,糯糯双唇却颤抖难言。慧珠支着手肘坐起身,笑道:“素心,我不在府里多时,这段时间全靠你打理园子了。恩,以后端盆打水的粗活,让小娟他们去做就是了。”

    素心自持下激动,连连摇头道:“还是奴婢伺候主子起身吧,奴婢伺候惯了,以后就一直伺候主子可好?”一番话说的慧珠难以言语,收起似有酸涩的情绪,眼珠一转,打趣道:“那好,以后就劳驾素心嬷嬷了。”

    慧珠可谓是素心一手带大了的,这会儿见慧珠眉眼间又一股开阔之气,观之仿佛回到了出嫁前的开朗,又听了这话,烦郁一扫,不由“扑哧”一下,笑出声道:“主子,怎的拿调笑伺候。

    梳妆毕,又简单食过早饭后,已是一个时辰以后,慧珠左右带着小然子,阿杏两人,就想正院行去。一年半未在清晨时分行走,看着一路上熟悉的一草一木,听着来往奴仆恭敬地问安行礼,至骨子里的习惯,让慧珠又是心安又是感叹。

    小然子许是心里亦有所感,待两个行礼的嬷嬷离开后,忙感叹道:“虽说庭院那边日子过得闲适惬意,也是极其富贵的生活,比府里还犹胜三分。但奴才却觉得还是回到府里,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就算府里比奴才位高的公公多了去,可还是回府里心安自在。”

    慧珠斜睨了眼感慨万分的小然子,心间跳动了几下,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西大院门前等候的耿氏,又歇了欲说的话,上前至月洞门处,与耿氏有说有笑的相携去正院请安。

    一行人到了正院,慧珠见上房里除了低等侍妾外,年氏,乌雅氏也早早来了,顿了顿步子,随即又作势不知的上前行礼。

    乌喇那拉氏颔,又关切地拉着慧珠说话,好一会儿,至人都来齐了,方正了脸色,眉目含笑的一一看过众人,说道:“昨个儿半夜,爷回来了一趟交代了几句,便赶去了圆明园,众位妹妹不必惊慌,是万岁爷器重爷,今日天一亮就下了圣旨,命爷率领隆科多等人查勘通州粮仓。所以需得在忙上些日,随时向万岁爷禀报情况,就住在圆明园了。”

    慧珠听了这活,当下响起回府的前一晚上弘历说的话,看来胤缜留在圆明园一半该是为了粮仓一事,另一半与康熙的身体状况怕是脱不了关系。

    念及此,脑海里的一个念头闪过,说句不当的话,康熙帝已经六十九高龄,任何一个小闪失都能让他难愈,而胤缜留在圆明园暗下照看,弘历又心绪不佳的要陪在康熙帝的身边,莫不是康熙帝已有日薄西山之兆?若不出意外,历史没有偏差,胤缜就要登基为帝了?

    慧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她猜测不假,要不然这些时日来,京城里的怪异,乡间宅院的潜伏之人,从何而来!

    思绪翻转间,只见乌喇那拉氏话锋一转,满眼欣慰地看了眼年氏。这才一派喜庆的予话道:“我这还有件喜事要说,年妹妹承受恩露,为府里添得一喜,现在估摸着也有两个月的身子了。”

    话一落,无疑是晴天霹雳,众人皆是脸色变了又变,其中李氏,乌雅氏脸色最为难看,眼神妒恨交加的射向年氏,恨不得能生吞活剥了他。

    年氏脸色也是好几变,不过终究还是镇定下来,轻声说道:“妾是在回京路上晕倒时,得太医诊脉才得知的,本想今个儿请了安,再向福晋言明的,不想福晋早已知晓,还请福晋恕妾隐瞒之罪。”

    乌喇那拉氏不在意的笑道:“哪有什么罪,这可是喜事。昨夜里,我听爷说了妹妹有喜的事,可是欢喜,连夜就派了嬷嬷收了几样食材,等会妹妹若不嫌弃,就拿回去用。”年氏脸色瞬间一白,低沉默了片刻,抬头又是展颜一笑道:“谢福晋关心。”乌喇那拉氏似被年氏苍白的笑容晃了眼,遂眯了眯眼睑,笑应道:“年妹妹不必言谢,好生养着身子就是。”

    慧珠先是被康熙帝的事一惊,这会儿又听年氏又有身孕,诧异的看向年氏,见年氏身形消瘦,白皙的面庞带着微微的蜡黄,一看就知是气血不足之症。常言道,久病成良医,年氏也该知道她现在的状况,还是将养一两年再怀孕也不迟,就是胤禛也略懂医术,这起码的医理,胤禛也该明白才是。

    年氏心思纤细敏感,不着痕迹的顺着看过来目光一一掠过,至见慧珠也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忽的目光一沉,随即挺直背脊,朱唇微微上翘,紧拽锦帕的素手同时抚上肚子,再抬眼迎视上慧珠的视线,点头一笑。

    慧珠一愣,不解年氏为何事先向她点头微笑,至见年氏眼里闪动的骄傲神采,慢慢的抚摸着肚子的动作,蓦然一明,原来如此。古代女子最大的骄傲便是身怀有孕,这就是年氏向她炫耀的凭借,也是受宠的标志。如此想来,慧珠觉得好笑,对这个认知是不置可否,遂扬扬眉,也回以一笑。

    乌雅氏看着年氏得意娇艳,心里的不平,满心的嫉妒,如野火之势将她燃烧殆尽,止不住的刻薄话脱出口内:“年福晋就是身子芊芊,一副我见犹怜的样,才最得爷的怜惜。若是身子养好了,那爷不去怜惜年福晋的病中带媚怎么办啊,不是苦了年福晋的一番心思。”说着,捂嘴轻笑。

    这话暗讽她特意弄坏身子,来博取胤禛的同情。年氏恨咬牙齿,水眸一道厉光划过,就要严斥乌雅氏,却听乌喇那拉氏抢着喝道:“乌雅妹妹,知道你是关心年妹妹的,可话却没说对,不过念在你向来心直口快的份上就算了。”乌雅氏这些年吃了不少暗亏,也明她以下犯上了,忙借坡下驴,站起身应了话。年氏见状,不好再予追究,心里冷哼一声,便作不知。

    借由乌雅氏开腔,乌喇那拉氏想起一事,蹙眉道:“前几日去宫里请安,德娘娘有些不愉。昨年十月的时候万岁爷就下圣旨召十四弟回京。谁知如今都二年十月了十四弟还未回京。听西陲那边传来的消息,好像是十四弟路行一半,年羹尧又连是伤了消息,西藏那边事又不妥,就把十四弟给拖住了,为此德娘娘很是恼怒。所以十五那日,年妹妹还是陪我去宫里一趟,亲劝下德娘娘。”年氏笑应了,乌喇那拉氏满意的夸奖了几句识大体的话,又与众人说笑一阵,才道累了,让众人各自散去。

    慧珠从正院离开,晌午留了耿氏,安氏午饭,由她们陪着说了半下午的话,一起商量了送年氏传喜的贺礼后,立即命人准备了,打各自的人送了过去,全了礼,便不再予理会。这般,慧珠一下子清闲了下来,除了每日清早需要给乌喇那拉氏请安,应付一些必要的应酬寒暄,日子过的倒也不错。

    后面时至中旬,在一夜北风呼啸后,天骤然冷了。又过几天,竟俨然有入冬的趋势,外面一片萧瑟寒冷之景。慧珠担心弘历受寒,连着几日几夜,紧赶慢赶给做了几件冬衣,却在完工的时候,突然想起弘历在康熙帝身边,胤禛又不在府里,她如何将冬衣送到弘历手上。当下,就好似外面的天气,直直冷到心尖上了,少不得唉声叹气一番。

    素心见了,劝慰打:“主子急什么,弘历阿哥在天底下最好的地方,还能冻着饿着他吗?再说现在都初七了,福晋不是说爷快回府了吗,到时央了爷带去宫里也是可行的。”

    听后,慧珠也只得无奈的等将冬衣围冒细细收好,等胤禛回府了。不想未过两日,忽传康熙帝不豫,命皇四子胤禛恭代祀天。

第215章 宾天

    慧珠从正院请安出来时,灰黄黄的浮云遮天蔽日,暗沉沉的一片,扰得人心烦意乱,使她脚下的步子也下意识的快了些,却犹不自知.身旁的耿氏以为慧珠是嫌天气恶劣,笑了笑道:"北京的早上是有些冷,尤其是刮风的时候更是冻人.看这日头,估计要不了几日,必有场大雪来袭."

    慧珠渐渐慢下脚步,偏头瞥了眼耿氏,见耿氏笑的自得意满,眉里眼里都是满满的笑意,看的她只觉心里更是烦燥,想也未想便直接开口道:"您今天怎的?掩也不掩一脸的高兴气儿."耿氏一怔,继而摇头笑道:"今个儿早上传来的消息,府里谁不一脸喜色,就是福晋也难得露出悦然."慧珠被耿氏的话堵的语塞,牵强的笑应了几句,到了月洞门前,便与耿氏分开而行.

    冷飕飕的北风越刮越紧,扫到面上一阵刀削般的生疼,慧珠踱了几下脚,裹紧了身上的石青抽丝刻银鼠披风,再缩了一半的脸颊进毛领间里,就行色勿勿的往院里赶去。

    这时,素心早听了胤真被康熙帝授命代为祀天的事,顾不得院门外的寒风呼啸,站在朗下,伸长了脖子等着,忽一见慧珠回来,大老远的就跑上前去,嚷声喊道:“主子,您回来了。”说着,忙一面迎慧珠回屋,一面打了阿杏去准备热茶吃食。

    进到屋里,热呼呼的暖气和气儿一个劲的往身上串,慧珠舒服的呈了一口气,没去理会素心一旁殷切的嘘寒问暖,径自解了披风,脱鞋上了炕,凑到在炕边上玩耍的宝莲身边。

    素心也没在意受了冷落,待阿杏端了茶点进了,忙不迭屏退了左右,亲自到了碗还冒着烟子的杏仁茶弟给慧珠,然后福身笑道:“恭喜主子了!”慧珠捂着热碗,抬眼问道:“怎么了?”素心瞅了瞅门帘,嗔怪道:“主子,您不用瞒了,奴婢刚个儿已经听说了,爷被万岁爷派去祀天了!”

    一语毕,不及慧珠开腔,素心又自顾自的说道:“奴婢看爷这势头,八成就是了,您想啊,这祀天可是只有当今天子才能做的,现在让爷代为去了,这是何意呀!这老话说,夫荣妻贵,爷至荣,主子不就跟着尊贵了……”话到一半,素心已双手合十,口里直直叨念着“阿弥陀佛,佛主保佑”。

    慧珠何尝不明白代为祀天的的意义,可一想起今早上太监来禀消息时的情形,心里硬是觉得堵得慌,没来由的认为这事过了,后面会有应接不暇的一连串事儿。

    慧珠将茶碗往几上搁下,抚了抚额际,只道是最近闲得慌了,才会疑神疑鬼,胡思乱想起来。如此,心思一转,稍是好了些,便注意到素心适才的言语,不由拧眉说道:“素心,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谨言慎行该是知道了,有些话再高兴,也不能说的。”

    素心赔笑道:“主子说的是,奴婢妄议了,再也不说了。”说虽如此,可翘高的嘴角,挑起的眉峰,和耿氏她们几乎是一个表情,分明是止也止不住的得意。看着看着,慧珠忽的想起一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下一瞬,立马一声轻笑溢出口里。

    素心听了,疑惑的唤道:“主子?”慧珠轻咳一声,道了句无事,就佯装注意力移向了小几上的吃食。素心见慧珠视乎有些饿了,也不再多言,福了个身,便出了里屋。同一时候,慧珠放下筷子,回看着素心离开的方向,又兀自笑了起来,心里面那股憋闷气儿竟去了大半。

    笑声过后,心头却又空落落的,说不表是因为胤真回府的事给耽搁了,以至于她不能给弘历捎冬衣去;还是胤真授予祀天,为他风光尊荣的表面下,是隐隐的忧患凶险担心?又或是二者兼有?

    想到这里,慧珠晃甩去满腹心思,低头亲了亲宝莲粉嘟嘟的面颊,不愿继续往深想去,只是心里却生出个念头,盼着康熙帝能早日痊愈,胤真、弘历父子俩也能早些时候回府。

    然,慧珠心里刚升起的念头,却在四日后被一个消息打破,而胤真、弘历父子从此以后,是再也不会回到这座刻有“胤亲王府”的府邸居住。

    这日,未及酉时一刻(下午5点15分),天已经黑了下来,幽暗的夜幕下是“呼呼——”狂响的烈风,一种别样的压抑随着天色的暗淡愈浓烈。

    里间屋里,宝莲惊恐的望着窗外模糊不清的狂乱身影,至又一声树枝抽打声夹杂着风声而来,宝莲吓得一下子扑进慧珠的怀里,颤抖着嗓子道:“额娘,宝儿怕。”慧珠怜爱的拍拍怀里女儿的后背,柔身诓哄。

    一旁侍立的小娟,也望了下外面的天色,笑禀道:“天色不早了,看格格似乎有些害怕,奴婢这就出去让嬷嬷燃了院子里的灯,再吩咐厨房摆饭可好?”慧珠点头道:“今个儿天冷提得厉害,估摸着夜里就要下雪。吃了饭,早些睡下也好。”小娟应了,福身退下。

    不多时,撑杆燃了灯,黑乎乎的院子一片明亮。

    小娟、阿杏等人端着饭食进屋,宝莲也噌着脑袋从慧珠怀里钻了出来,笑咯咯的爬上暖炕,坐在慧珠对面用饭。小然子、素心二人也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捻些趣事来讲。

    忽然,只听震耳的锣鼓声紧密的响起,似乎边响还边有人在放声吆喝。慧珠停下筷子,忙让小然子出去看看。片刻间,小然子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公公,慧珠讶异的刚说了一个“你”字,小然子和那公公还在门栏边,就一下跪倒在地上,哭喊道:“万岁爷宾天了!”闻言,众人俱是一惊。

    慧珠猛的站起身,大呼道:“什么?”那公公道:“钮祜禄福晋,是真的,万岁爷她在畅春园里驾崩了。还请您和宝莲格格快点换了衣服,好去奔丧啊。”

    慧珠四顾了眼众人,压住惴惴不安的心,忙厉声交代道:“公公你回禀福晋,我母女俩即刻就到。素心你去把丧衣拿出来,还有小然子、小娟你们去换了衣裳随我同去……”

    整个雍亲王府忙成一团,半个时辰后,在茫茫夜色中,乌喇那拉氏、李氏、年氏母子、慧珠母女、弘时夫妻、弘昼已坐上了前去畅春园的马车里。

    车厢里,慧珠安抚下了面有恐惧之色的弘昼、宝莲两兄妹,方才撩起车帷打眼看去。

    不过一更天,街上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街道两旁已披上了白绸,挂了白色纸灯。慧珠放下帘子,闭眼缓了缓心绪,慢慢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哟……”一声叫唤,马车停下,慧珠即刻睁眼,前世的记忆不遗余力的提醒她,康熙帝驾崩后,皇四子胤真登基,是为雍正!

    慧珠没见过前一任皇帝逝后,遗招指定下一任皇帝的情形。但她一路畅通无阻,甚至穿过其他亲王福晋所跪之地,来到康熙帝宾天的殿门前时,出现在眼前的是剑拨弩张的紧张气氛,一种异于皇太后,甚至太皇太后甍逝的悲凉之境,完全是一触即的紧张时刻。

    慧珠不敢多看,紧紧的抓住宝莲的小手,就着乌喇那拉氏等人一起在一列皇子阿哥的身后跪下,屏气凝神的绷硬住全身。心下却仍不可避免的翻转,初八那日就有消息传进府,康熙帝亲自口谕道:“偶感风寒。本日即透汗。自初十至十五静养斋戒,一应奏章,不必启奏。”可为何短短不过素日,康熙帝却突然猝死?

    正疑惑的想着,诡谧的殿内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只听“哐啷”一声重物碎地骤响,随即就有几人从殿内喧哗而出。此时,慧珠头死死的压在裙摆上,未能见到殿门外的情形,但争论声却极为清晰的传至耳膜:

    “隆科多是你的人,皇阿玛弥留之际,只有你们在场,凭什么隆科多所言就是可信,他手里的遗诏是真的……”话犹未完,“老九!”、“九阿哥!”、“九哥!”——各种叫唤声已纷纷斥道。

    “有何好听的,九哥说的就是,今个儿白日,四哥你可是被皇阿玛叫到身边三次,为何前几日还好好的皇阿玛,就突然猝死了!你和隆科多先把这事解释了,要不然我胤礽我头一个为服!”

    “十阿哥,您这是何意,当初万岁爷叫老臣进殿内,可是亲口对老臣传的口谕!”

    一个声音嗤笑道:“口说无凭,原来一贯讲究隆科多大人,在这上头,也能以口传旨。”

    适才那个声音连道三声“好”后,怒道:“若是不肯相信老臣传的命,由皇四子即位的话也罢,老臣手里这个还未开封的盒子,乃是万岁爷下的遗诏,皇倦黑墨写的,还有玉玺加盖,它可证老臣清白!”

    此话一出,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慧珠听到“皇四子即位”心里也不禁一颤,与跪地的众人齐刷刷倒吸口气,随后脑海里只明白一件事——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这位名垂青史的帝王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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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第216章 遗诏

    凛冽的朔风依然在继续,殿门前却异常的平静,彼此羊的疑云随着隆科多口里的“遗诏”越滚越大,但无一人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韦,出头质疑这最后的圣旨真伪。但与胤真为敌的势力朝党又叫他们如何去相信?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愿去相信?——胤真就是康熙帝指定的下任继承人。于是,他们毫无选择的紧紧抓住康熙帝昨日还无恙,今日却突然病危,晚间又猝死的疑团,死咬不放!

    也许是太静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慧珠有种草木皆兵之威,深深的紧绷情绪下,她不期然的陷入了未来的迷茫中。

    她不知道在胤真登基为帝,成为雍正时,会生出这般变故;她更不知道前世历史上是否真有这场即位风波;还有这转瞬间,四周极快涌来的侍卫是为何而来?那他们又是那边的人马?

    此时此刻,一个个疑问如喷涌的泉水在慧珠心里冒起,而对这段历史一知半解的无奈,对不见弘历出现的焦虑,对胤真微微泛起的担忧,让她终是摒弃了一贯为人处世的原则,悄悄的打眼看去,一窥究竟。

    然,不待慧珠看清殿门前的情形,忽听一个哽咽抽泣的声音从灯火煌煌的殿内传出:“阿玛,皇玛嬷她真的走了,殡天了!”话语陨落的瞬间,一个少年的身影撞开半掩的门扉,跌跌撞撞的走出大殿,在亮如白昼的殿外,茫然四顾片刻,然后身子陡然一颤,向背手而立的胤真扑去,旋即跪倒在地,忍不住失声痛哭。

    极欲忍下却又隐忍不住的哭声,似唤醒了这些天潢贵胄、文武朝臣。只见一位气质儒鸦的男子上前移了几步,搁开胤真、隆科多和皇九子胤唐、皇十子胤我之间,有意无意的瞟了眼骤然增多的皇宫侍卫,意有所指的看向胤真,不急不缓的道:“弘历侄儿尚且悲痛万分,我等乃是皇阿玛亲子,岂可在皇阿玛的殿外争论不休。”话语一停,声似严厉道:“老九、老十还不快向四哥陪罪。”

    被点到的二人不依,何奈皇八子胤共眼锋如鹰,二人只得向胤真抱拳道:“四哥见谅。”胤真颔,胤共又道“现在众位兄弟还未到齐,此时言遗诏未免急切了,不如等十四弟回来再说。”胤真冷眼看向胤共,不置一词。

    侍立一旁的另一位朝士上前禀道:“皇十四子枉顾万……先帝旨意,迟迟不返京城。古训,帝驾崩,新帝即位乃是万事之。老臣听闻皇十四子现在还在千里之外,难道还要等他回来,再宣读遗诏,让先帝不得入土为安?”此话过于严苛,胤真一声大喝,朝工立马跪地死谏,场面顿时又陷入一片紧张氛围之中。

    这时,电闪火石之间,一道刀剑相撞之声响起,对峙住人皆侧目看去,慧珠咬咬牙从弘历身上挪开视线,亦回而看。远远就见四名身披丧服素衣的男人被侍卫拦截在外,一名年长的斥道:“狗奴才,不看我等是谁,就敢随意阻拦!”侍卫不及答言,隆科多已喝道:“还不快是放行,没看见是几位爷吗?”侍卫领命放行。刀戟一打开,皇三子胤祉、皇十二子胤陶、皇十五子胤顒、皇十六子胤禄四人即刻快步上彰。

    来时,胤祉已听明情况,又想起适才的被拦,向来谦虚迎人的面上亦起了烦忧,遂看着眼前几个心思深沉的弟弟,深吸口气,拿出勇气道:“我虚长众位几岁,若各位兄弟能卖个面子,就听为兄一言。”胤真迎向胤祉深显的目光,拱手道:“三哥年长,是为我兄弟的长兄,胤真定当一听。”

    胤共探究的看向胤祉,不明他有何言,但眼前的情况却容不得他不充,只好妥协应是。

    胤祉身鞠一躬言谢,复又直身道:“今日丑刻(凌晨1点到3点),皇阿玛急急召见我等兄弟,见完了我等,才至白日见到远在斋舍的四弟,更是连连召见三次。昨日,皇阿玛的确精神尚可,而我听闻,遗诏是我兄弟前脚离开交予隆科多的。”说完,见脸色几变的兄弟,心里叹息一声,又目光灼然于隆科多手里的锦盒,闭眼说道:“现在除了奉旨前去祭典东陵的五弟和远在西垂的十四弟在京城,我众多兄弟现在年俱齐。皇叔,请按祖宗规矩作为,是否现在宣读遗诏。”

    三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位头花白的长者赞许的看了眼皇三子胤祉,捋须道:“按祖宗规矩,先帝去世的当天,需宣读遗诏,指定下位继承人。现在先帝的大部分阿哥都已到了,是时候宣旨了。不过不是不信任隆科多大人,而是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我等一看遗诏究竟,再请大人你宣旨。”

    此番话说的合情合理,无人能与辩驳。隆科多亦依言而言,当着众人面上,双手奉上锦盒。老者眼里精光大盛,同样于众人而揭开盒子,三人细细研读。

    慧珠低头咽了咽唾液,口里的长气还未出来,忽然眼前一道白光反过,她忙转头看去,就见侍卫手里的银白刀剑在晃动间,放出晃眼的厉光。慧珠只道虚惊一场,忙又回过,正要朝弘历看去,余光就见乌身边的乌喇那拉氏、李氏、年氏三人都不可仰止的浑身颤抖。

    看到这,慧珠不知为何,心里当下一松,紧绷的情绪也同时缓解了,但下一瞬,只听老者言道:“隆科多大人,遗诏无误,还请大人宣读遗诏。”短短一句话,又将众人的心高高吊起,难以言谕的沉寂再次无声的蔓延。

    慧珠亦是心神俱凝,抬头的动作生生止住,与乌喇那拉氏等人一起下意识的埋冰凉的地上。

    隆科多尊重的接过圣旨,阔步凌与众人之前,大声喊道:“众人听旨!”胤真众兄弟退到殿外石阶处,下摆一撩,齐齐跪地;随即富有节奏的铁器重响声,“喀啦啦”响遍子时的夜空,成千上万的侍卫应声跪地。

    转眼前,整个畅春园齐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科多一把打开皇倦,望着眼下黑压压的众人,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四子胤真,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极,即皇帝位……钦此。”

    沉默片刻,众人又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科多卷好皇倦,亲自上前扶起胤真,继而一手高举皇倦,喊道:“先帝遗诏在此,命皇四子胤真为帝,还有谁人不服。”言毕,又停顿半会,接着喊道:“今日,先帝弥留时分,在四皇子返城前,已命众位皇子在殿外等候,亲口喻下‘传位于皇四子胤真’,不知为何有人硬将‘于’牵强与‘十’字。不过现在已有遗诏言明,众人可是听旨?”仍是静默一片,依旧无人开腔。

    皇七子允右起身,上前一步跪下道:“臣弟当时被召于殿外,闻之,皇阿玛口谕:‘传位于皇四子胤真’!”允右一声‘臣帝’如石破惊天,惊醒众人,只见三位宗室长者附和道:“传位于皇四子胤真!”话落,众侍卫齐喊:“传位于皇四子胤真!”再一顿间,所有人皆喊道:“传位于皇四子胤真!”

    一声声纳罕惊天动地,至一刻钟后,隆科多抬示意,方喊声终止。

    胤真退开隆科多身边,接着双膝跪地,双手高举,接旨道:“儿臣胤真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隆科多将皇倦弟予胤真,胤真接倦起身,正面迎视脚下众人。隆科多忙退开一旁,喊了一声“皇四子胤真接旨,乃为新帝!”,便于石阶上跪下,又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附和“皇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呼“万岁”的声响一直持续着,后面的琐事繁多。胤真稳定全局后,忙命侍卫接宫里的主位娘娘前来,又向朝鲜等附属国出告讣敕书,并准备康熙帝卤薄、大驾等设备,以至于康熙帝大殓后,至紫禁城办丧事。

    胤真带着亲信为之忙碌,慧珠带着宝莲跪于殿外露天,耳边响彻的是鸣鸣哭声,与悠远传来的鸣钟声。慧珠知道,康熙帝驾崩的事已传遍京城内外,现在各寺,各观都已鸣钟,直至三万次后,才是停止。

    风狂烈的怒吼者,雪肆虐的飘落着,慧珠眨了眨睫毛上的雪花,垂下一片焦急的恐慌!是的,此刻随着一**的寒流袭来,风雪不停的散落人间,然后慢慢化成雪水,她的心是焦急万分,恐慌万分·!生怕寒冷的冬夜里,宝莲染上风寒,以至了高烧……

    正强忍着忧心焦急时,身旁蓦地惊声连连,慧珠怀抱住宝莲,偏头看去,就见年氏歪倒在石阶上,雪白的素摆上是抹抹鲜红的血迹……

    (这章写的狗血了,大家见谅,咕~~~~~o(╯□╰)o,上一章的章节名错别字了,应该是殡天,唉,,,,,还是继续求票,谢谢)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七章 冷然

    呜咽悲鸣的哭叫声小规模的渐是止住,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呼声却不绝于耳。以年氏为中心的人群纷纷站起身来议论不止,慧珠也毫不免俗的拉起宝莲站于一旁,看着场面的突变。

    “啊~~~~”年氏痛叫一声后,一双水眸扫过众人,最后牢牢地定在乌喇那拉氏身上,喘息道:“福晋,救我……”

    乌喇那拉氏环视了眼呆愣住的众人,气急败坏的唤了个。

    迷糊不清的宝莲被眼前的大人吓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慧珠忙紧搂住宝莲诓哄,但手刚一抚上宝莲的面颊,心尖便猛的一颤,怎么会这么凉?不行,绝对不能再在雪夜里跪了,否则宝莲一旦风寒烧,左耳必定是毁了。

    慧珠咬咬牙,就算将她治个不敬、欺瞒先帝的罪,她也要让宝莲装病,去有炭火的屋子里待着。心里计较一定,慧珠不再思前顾后,趁着年氏被抬往屋里之前,让乌喇那拉氏看到宝莲也是身体不支。

    慧珠再次看了眼怀里受了惊吓的女儿,开口喻欲喊道,不想未及出了声,只听另一道哭喊声抢先喊道:“皇上,您怎么就这般走了,您这让臣妾如何自处啊。索性就让臣妾随您去了,免得愧对列祖列宗啊!”这是何话,众人不禁皱了皱眉头,转头却见身着素衣的德妃一面向大殿跑来,一面叫屈似的喊道。

    这会儿,饶是向来以端庄温和示人的乌喇那拉氏,此时听了这番言论,还是出自胤真嫡亲额娘德妃的口内,也气得面如冰霜,顾不得下身见血的年氏,向德妃走去。

    慧珠咽了尚未脱口的话,诧异的随同众人齐看向撒泼的德妃。她万万也想不到,就算德妃是再怎么不喜欢胤真,也不可能说出要以死相珣康熙帝的话,这不是给胤真来了个下马威,要至胤真于不孝之地吗!

    慧珠正不解的想着时,乌喇那拉氏已派了人去后殿寻了胤真,又压下了满腔怒火,含泪劝慰德妃。

    德妃悲凉一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乌喇那拉氏,几个快步跑向殿门前,喊话道:“什么皇太后,这个位子岂能有胤真加封予本宫,此乃名不正言不顺!皇上,您就这样走了,臣妾来陪您了,免得被这不孝之子给活生生气死。”说完,眼角恰是瞥见一行人勿勿赶来,又吸气高喊一声:“皇上,臣妾以死相殉了!”话章未落,人已往朱红色圆柱上撞去。

    众人惊惧的看着德妃撞柱一幕,慧珠不愿去看,眼疾手快的捂住宝莲的眼睛,母女两一起撇开头。霎时间,“娘娘……”“皇上……”的惊呼声响起。

    皇上?怎会喊皇上?慧珠忙睁开眼看去,就见胤真挡在圆柱前面,德妃正撕打着胤真,并口里抽泣道:“你这个不孝子,让开,我要去陪皇上,我要去陪皇上……”

    胤真眼底闪过一抹沉痛,却又极快的被满眼冰冷所取代。德妃每撕扯扭打一下,哭喊一声,胤真眼里就冷一分。

    在德妃胡搅蛮缠下,众人不敢上前,毕竟一个将是新帝,一个又是新帝的亲生母亲,那容他们这些外人质疑。如此,场面僵持不下,尴尬异常。

    乌喇那拉氏看着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德妃口中的话也越来越过分,就是胤真已开口乞求了,德妃仍是执意寻死。

    正一筹莫展之际,就见太医急忙赶来,乌喇那拉氏当下灵机一闪,忙大声说道:“爷(还没改口),年妹妹她在雪地里跪着,下身已见血了,这会太医过来,可是把年妹妹抬进屋里?”

    胤真会意,先允了乌喇那拉氏的话,又跪在德妃跟前说道:“额娘,现在快四更天了,正是寒冷的时候,儿臣恐慌怕额娘身子吃不消,还请额娘先去后殿,有事一会再说。”德妃冷笑一声,她要的就是大白于天,岂会去了后殿不让人知道。正欲吵闹时,她四周涌来七八个太监嬷嬷,像是搀扶实则钳制的将她围拢,掩在抬年氏离开的后,向后殿而去。

    胤真见情况得到控制了,命了隆科多留下来处理后面的事,就对乌喇那拉氏说道:“福晋,额娘因皇阿玛离世,悲痛欲绝,就随我同去安抚额娘。”

    乌喇那拉氏应话,与胤真同是离开。

    慧珠心下一急,不禁思索的冲上殿门前,焦急道:“爷,福晋,宝莲病犯,请准许妾带着宝莲,让太医诊脉”

    胤真止步,头也没回的“嗯”了一声,慧珠一喜,忙抱着宝莲跟了上去。

    来到后殿,胤真留了两名太医分别给年氏、宝莲看病,再留了两名宫女一个进偏殿照顾年氏,一个留在德妃身边,其余皆被打下去。此时,后殿正堂只剩下德妃、胤真、乌喇那拉氏三人。

    慧珠抱着宝莲在左偏殿待在,由太医诊脉,小半个时辰后,太医诊断完,禀道:“您请放心,小格格身子还好,只是小有风寒,只需服上剂药就是。”慧珠心安,忙谢过太医,太医却不敢在这多待,以熬药为由,求了慧珠送他出殿。

    慧珠心下一软,应了太医的请求,将宝莲放在矮塌上,又盖了被子,就带着太医出了偏殿。

    正殿里,乌喇那拉氏和小宫女跪地一旁,德妃指着背手站立的胤真怒骂不止。忽的,德妃见慧珠和太医走了出来,叫住道:“你们站住,好好看一下这个不孝之子,是如何逼得本宫不得选择以死殉先帝!”慧珠和太医对视一眼,暗叫一声不好,忙原地跪地。

    胤真双拳紧握,转过身背向德妃道:“额娘,您何出此言,儿臣是皇阿玛钦定的继承人,即位后,又要尊您为太后,何来逼您?”德妃嗤笑一声:“万岁爷钦命本宫长子为继承大统,实非梦想所期。这遗诏,这口谕,又从何而来?你若是孝子又为何不敢等了胤贞回京再言?”

    一语毕,德妃见胤真毫无反应,连退两步,指着胤真道:“好,你个不孝之子,与其见你大逆不道,将来害了本宫的胤祯,还不如本宫先下去陪了先帝。只可惜,不能见到我爱子的最后一面,胤祯你何其无辜啊!”长叹完,德妃又欲寻死。

    慧珠不敢相信德妃居然会如此言论,这不是陷胤真与凶险之地,同是德妃的亲子,德妃为何如此偏心?竟逼胤真到这般境地。

    胤真沉重的垂下眼脸,再次睁开双叟里布满阴鸷,然后回过身,直直的看进德妃的眼里,好似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般:“皇阿玛以天下托付于儿臣,但如今既然额娘执意寻死,那儿臣就陪额娘一同去死,省得我以后无颜面对天下臣民,蒙受不孝的恶名。”说着,就要欲寻剑自刎。

    胤真这席话吓得倒坐在地上,她本来就不是真心寻死,这会见胤真真要出殿寻殿,忙尖叫道::“本宫不寻死了,不以死殉先帝了!”乌喇那拉氏一听,忙站起身,跑到殿门口就喊道:“传话下去,新帝至孝,免慰其母之心,德娘娘不以死殉先帝。”德妃听了乌喇那拉氏的喊话声,人瞬间苍老了十岁,就如她实际年龄般,已然成了一位老太太,颓然的坐在地上。

    胤真氏头眸视了眼德妃,半垂下眼睑,掩盖住所有的情绪,另命了太监嬷嬷将德妃扶下去休息,又让人将殿内的一名太医一名宫女带下去,这才吩咐道:“社晋蚕食鲸吞和钮祜禄母女就待在此处,天亮之后,我后让人来通知你们的。”话是对乌喇那拉氏所言,眼睛却虚眯盯着慧珠。

    慧珠垂眼,驱除太监临走前祈求的眼神,与乌喇那拉氏一起福身应是。胤真“唔”了一声,算是满意,后迈步离开。

    一时,胤真刚及殿门口,为年氏医治的太医步出偏殿。胤真驻足,问道:“年氏情况如何?可是小产?”太医感觉殿内气氛滞缓,又趋于胤真气势下,不敢隐瞒,直言不讳道:“年福晋这次有喜,已是伤身之举。现在又受寒受惊,这孩子是保不住了,就算是现在勉强保住,这足月怀胎生下来也是死胎!”乌喇那拉氏与慧珠面面相觑,眼里皆写着惊疑。

    胤真未加思索,往前踱了两步,冷声道:“死胎也罢,活胎也行,我要的是年氏肚子日渐变大,直至足月的那天。”太医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向胤真,见胤真神情冷然,深邃的眸子里平静无波,才知自己未有听错,心下凄凉一叹:只愿家宅无忧!

    胤真见太医已接受,又言道:“以后年氏养胎的事就交给你了。”说罢,转身离开。

    (胤真当皇帝这几章不好写,写的有些乱了,请大家见凉,,,,不过还是求月票啊,谢谢,求票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迁宫

    慧珠一直目视着前方,直至胤真孤傲决绝的背景消失在长长的朗道里,才撇开目光,却一回头就对上乌喇那拉氏清明的眸子,愣了片刻,忙低头掩饰道:“福晋,您也跪了一宿,却眯一会眼也是好的,早上可是有的忙。”

    乌喇那拉氏神情确实有些疲惫,听了慧珠的话,点头谢道:“劳妹妹关心,我知道了……不过这以后咱们姐妹就是在深宫里住着了,有些事你也该习惯,”慧珠诧异的抬头,乌喇那拉氏却微微一笑道:“年妹妹那我不放心,我先去偏殿看看,妹妹也去守着宝莲吧。,”慧珠应了,与乌喇那拉氏左右分行。

    至天明时分,弘历同小禄子一起过了后殿来。慧珠见弘历双眼红肿,神情衰弱,知他真真是为了康熙帝驾崩难过伤心,也没多做安慰,只是如弘历幼时被胤真训斥受了委屈般,搅了怀中轻抚。弘历一触及慧珠的怀里,双臂一张,牢牢的抱住慧珠,就放声大哭。

    随后母子二人在畅春园的后偏殿相处了个把时辰,便被分开。弘历作为胤真的子嗣被要求身披丧衣守灵,慧珠自是随乌喇那拉氏回王府,打点院处琐事,务在康熙帝灵枢抬去乾青宫举行国丧之前,搬入皇宫.

    接下来的几日是忙碌,宫里的掌事公公,嬷嬷过府禀告各宫事宜,以为她们一群内眷迁入东西六宫做准备,期间,宫室的选择入居让胤真一应妻妾暗自较足了劲。因胤真搬入宫殿之前,就以康熙帝初逝,做儿子的若即刻搬入乾清宫居住是为不孝为由,便让侍者安排养心殿作为生活起居室。如是,众人皆对养心殿周围的宫室红了眼,只望能入住周边,是为得宠的标志。但何奈在争论了一天后,乌喇那拉氏一锤定音,按王府个人的身份地位,由内务府总管自行安排。

    这般,迁入宫室的事一定,就是各院自己的内务整理,像是遣了何人离去,又带那些人进宫伺候等事的安排打点。

    但以上这些琐事还尚属其次,最让慧珠不耐烦的就是宫里那位胤真的生母德妃。康熙帝驾崩二天,胤真给康熙帝上了尊号后,就下了旨让德妃搬进太后所居住的宁寿宫,可德妃偏偏不予理会,非要一直住到永和宫,丝毫不给胤真颜面。

    乌喇那拉氏见状,甩了手,直接将阖府上下的内务交给了慧珠与李氏,便进宫劝德妃,把慧珠累的忙里忙外,时不时还得跟李氏含沙射影的争锋几句。到最后,乌喇那拉氏规劝不了德妃,又让她和李氏连番上阵,却被德妃吃了闭门羹,只见永和宫宫门紧闭,索性后来胤真派人传了话,就由着德妃住在永和宫,乌喇那拉氏才就此作罢。

    然,德妃的事情解决了,已是康熙帝丧礼的前一天,慧珠根本歇不上一口气,忙着入住后宫。这日下午,慧珠乘马车,在玉林侍卫的护送下,一行近二十名内卷浩浩荡荡的行进了紫禁城。

    车厢里,慧珠撩起席子,似是迷茫似是好奇的看着外面红墙黄瓦、画栋雕梁的宫廊暗暗出神,一时间,说不清自己心下怎般感觉,这个平时一年也来不上几回的皇宫,从此以后她就要住在这里了。

    马车徐徐前行,不多时只感车身轻轻一晃,随即就有一个尖着嗓子的人谄媚道:“娘娘,景仁宫到了,请您和小格格下马车。”娘娘?慧珠没有反应过来,至一旁素心抿嘴轻笑,才恍然大悟,忙掩饰的笑两声,下了马车。

    吃屎天寒地冻,自康熙帝离世那晚下过雪后,天越来越冷了。慧珠一下马车,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先会儿说话的太监眼尖,见了忙打了个千儿,笑道:“娘娘,外面天冷,您和小格格是金贵的身子,还是先进了内室再说。至于其他的行李之类的,都是后面要重新打做的,又有奴才们打点,用不着累了娘娘和嬷嬷的。”说着就招呼慧珠进了宫殿。

    这景仁宫慧珠从未来过,因康熙帝是在这里出生的,便无妃子在此居住,倒是后来和硕亲王福全丧,康熙帝为悼念其兄,自己在此宫暂居。

    一路上,慧珠听着这个自称良福的人边走边介绍景仁宫,她又自个儿打看了一番,也大约摸清了景仁宫的方位。

    景仁宫是个大二进院,正门朝南,门廊上挂有“景仁”二字的扁儿,进了门内就有石影壁一座。此宫一进是正殿即景仁宫,正面明暗五间,黄琉璃瓦山式顶,檐角安放走兽五个,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拱,慧珠被良福的话扰了打量的兴致。想起除了乌喇那拉氏被安排进了储秀宫正殿,其余皆是偏殿,而这会却引她到正殿?念头一闪,眉眼微挑,眸向良福道“我记得在王府的时候,我已经给内务府的人说了,要没住后院正殿,要没住前院正殿,你去擅自拿了主张,在爷……皇上封前给我安排了一宫正殿,这是何意?”慧珠话说的不清不重,气势却拿捏的极好,唬得良福双膝打了个颤儿,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就是周围收拾的宫人也忙是跪地。

    求饶了会儿,良福偷偷把眼,见慧珠冷眼看着,忙解释道:“娘娘,您可冤枉了奴才了。奴才哪有那狗胆啊,这都是万岁爷的意思,让您和李、年二位娘娘都入正殿。”慧珠听了,方让了良福起身,就着台阶往正殿走去。

    甫一迈进正殿,淡淡的表松百合香若有似无的飘来,至往里走,一股暖和气儿也迎面扑来。慧珠刚惬意的吁了口白雾,就被兴奋的宝莲接着在正殿逛了一遍。这一逛,却让慧珠不禁感慨,真不愧是挨着乾清宫上的宫室,殿前已是金碧辉煌了,有宽广月台做门面,走进了里面一看,这檐开门,次、梢间均为槛墙、槛窗,门窗双交四宛菱花隔扇式,天花图案为二龙戏珠,内檐为龙凤和玺彩画,并方砖墁地,处处金雕细琢,旮旯之地也无一不精致。

    眼里好奇劲过了,接连素日来的疲乏齐涌上身,遂沐了浴,简单的吃了些饭菜,也没见一下景仁宫宫人,在一更天刚到的时候,就打着呵欠睡下。这一觉睡得极沉,翌日四更天被唤了起身,也是精神奕奕的。

    小娟捧着素服进内室,见慧珠已穿戴了棉衣用着早饭,瞅着精神不错,便拿了乾清宫外的事道:“皇亲国戚的就是好,除了当天跪了一夜就可以各自回家单行斋戒,可外面那些大臣啊刚从各自衙门里食了几日大锅食,昨晚又是跪起了,这会怕是昏倒的人不少。”

    素心一听,拿过衣裳就斥道:“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说。主子现在身边就只有你,还有小然子,阿杏,荣嬷嬷五人,其它的都打了,你断不能给主子添麻烦。”小娟自知错了,忙啉声不言。

    慧珠母女食的差不多了,见五更天将至,便换上了素服,吩咐道:“素心你和小娟打理宫室,小然子,阿杏随我去储秀宫。”二人应了。一行人出了景仁宫。

    路上,阿杏疑惑道:“为何福晋不是住在坤宁宫,奴婢以前看大戏的时候听说嫡室就住那。”慧珠不在意的笑道:“也后别再问了,这刊宁宫在前朝的确如此,不过现在的坤宁宫已是萨满祭祀的地方了。”阿杏称是。

    说着话,已来到了储秀宫外,随即就有太监喊话道:“景仁宫娘娘到!”闻言,慧珠抬脚进宫门的步子一颤,有些不自在的蹙了蹙娥眉,方带着宝莲进了正殿。

    正殿里,已站满了一屋子人,慧珠想着刚才的称谓,行礼时不由语塞,乌喇那拉氏忙上前一把扶住慧珠道:“妹妹还是按着府里的称呼,叫我姐姐或是福晋吧。”慧珠依言应了,站起身,就见李氏面上僵住,口里的“本宫”二字也尴尬的停在那里。

    少时,众人到齐,乌喇那拉氏又说了几句话,就领着后宫众人至乾清宫做吊唁。依着规矩,先由皇室宗室,再及朝延大臣,一一从乾门进宫,到康熙灵柩前行“三跪九叩”之礼,同时由礼部大臣们往地下波酒白酒。

    一时,随着紫禁城的后门景山处大量的冥器冥钱的燃烧,浓浓的黑烟缭绕之际,众人高着嗓门的号啕声也越来越响,声震苍天。这日,康熙帝的辛宫也终是从乾清宫离开,在举国的哀悼下迁入景陵。

    二日,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二十日,康熙帝入土为安,皇四子雍亲王登基为帝。

    (有些卡文,今天传的晚了,不好意思,请见谅。)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招嫉

    康熙最后这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慢慢扬扬的雨雪没日没夜的下个不停,不消两三日,地面上、廊道里、树梢间全是厚厚的一层积雪铺盖,屋檐下,窗枢前,阶台边也皆是薄薄的一沓水柱坠挂,东的渗人,冷得唑骨,已然进入了数九寒冬天。

    这日晨省过后,慧珠嫌正殿冻人,让人在内堂铺了褥子垫子,燃了银碳盆子,就和素心、小然子待在内堂处理景仁宫宫务。至迁进这里,她就命了素心和小然子二人为景仁宫的掌事,掌管阖宫上下大下宫女太监,因此二人也被敬称为姑姑和总管。

    此时,小然子正拿着一本小册子念道:“前院左右偏殿各宫女四人、太监二人;左右偏殿各宫女两人、太监一人,共二十七名。宫里另有公中的精使嬷嬷六人,宫女四人、太监四人,厨房食库嬷嬷三人、宫女两名、太监两名。宝莲格格身边的嬷嬷……”

    慧珠斜靠在紫檀木雕云捧寿纹地座里,脚在两阶梯上稍挪了一下,方罢罢手,打断道:“好了,别再念了,你就给我说说,连着分到我殿里的两名嬷嬷、八名宫女、四名太监,整个景仁宫一共多少人。”小然子想了想道:“回主子,加上主子从王府里带来的奴才几人,景仁宫一共七十六名宫人。”“七十六名?这么多?”慧珠微有诧异的反问道,见小然子一脸兴奋的点头,皱皱眉吩咐道:“现在这景仁宫里还没住其它人,其余五殿也没什么事,不过年一过,明年按规矩就该选秀了。所以得在有了份位的新秀女住进来之前,你和素心仔细查了,莫让人钻了空了,给景仁宫添麻烦。”

    话音未肖,只见西稍间前的万字锦地凤鸟落地罩被人扇开,随即就见小娟在一小宫女的侍候下进了几内堂。随后小娟又打了小宫女,一面向着慧珠行去,一面咛咛笑道:“主子,您就放宽了心,三年之内是不会有其她主子入主景仁宫的”

    慧珠拿眼无声询问,小娟答道:“奴婢刚个儿去给承乾宫的耿、安二位主子送主子赏赐的皮毛料子的时候,听内务房公公们说的。前几日早朝就有大臣上奏皇上,新帝登基,要广选秀女以充后宫,不想却被皇上以为选皇守孝三年为由给驳斥了。如此,这景仁宫三年内也只会有主子一位主了。”说完,眼皮一眨,和素心、小然子齐笑开了。

    慧珠听了,也不由起了几许愉悦,若是没有其他人住进来,她也就不用每日给乌喇那拉氏请[完安后,回到宫里还要接受他人对她的请安。省事不少。

    小然子察言观色,见慧珠面上有几分高兴,只道慧珠欢喜选秀被取消了,便暗自琢磨了一番,笑呵呵的挑了喜事恭贺道:“奴才恭喜主子双喜临门。”话一屯,见众人目光投了过来,这才继续道:“一贺选秀取消,景仁宫主子独大。二贺主子不日高长虹。宫里按品级来算,只有贵妃、皇贵妃可配宫女八人,这次这内务府分来宫女八人伺候主子,显然主子即将为尊。”

    说完,小然子得意一笑,下一瞬却又记一事,忙道:“还有一事,清宫自古以来,先是子以母为贵,再是母以子为贵,主子为尊,那……”犹言未完,已被慧珠厉声止住,只得摸了摸鼻子退到一旁。

    慧珠无暇理会小然子的委屈,径自飘远了思绪。从胤真登基以来,自今已有月余,却未蹋足后宫一步,就是乌喇那拉氏那也没有去过,整日就在养心殿召集群臣,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而也正是为此,后宫女眷迟迟等不到分封品级的旨意下来,又见胤真不涉及后宫,心里那把尺是早就断了,连素来小心翼翼的耿安二人也不禁露出了几分急躁。

    尤其是腊八过后,内务府重新选送宫人分配伺候,因她和年氏人数为八人,李氏只有六人,这后宫的风言风语就起来。

    想到这,慧珠不由想起耿氏、开氏两人分配下的宫娥皆是四人,可耿氏生有一子,怎么就和无生养的武氏同份额?难道真如宫里传的消息,是因了武氏住在年氏羽坤宫后院正殿的由头?不过莫真是如此,按着子以母为贵,弘昼就要硬生生的矮上一个头了……

    正想着,忽听殿外守侍太监高声通禀道:“四阿哥到!”声落,参差不齐的请安声从外传来。

    慧珠一听,以为是胤真,霍地起身,不待素心等人吱声儿,已快步迎了上前,至帘帐前,只见帘帐一掀,弘历大步流星的走进内堂,惊一见她亲自迎接,诧异的瞪大那双圆溜溜的黑眸。

    慧珠脸上闪过几抹不自然神色,片刻间又恢复过来,亲手为弘历去了斗篷围冒,又从架子上去了掸子给弘历边掸了皇子蟒袍,边是迭声问道:“今个儿怎么过来,你没去上书房吗?入宫都一个月,额娘就见了你三面,你也不省省得来看看额娘。对了,毓庆宫还住得惯吗?”弘历笑答道:“都二十五了,皇阿玛明日就要封笔准备过年了,所以今午时前就下了学。”说着,母子二人就往屋里回了。

    至地座处,慧珠重新归了坐,弘历单膝跪地前安道:“儿臣弘历请额娘金安,额娘万福。”慧珠看着弘历一本正经的全了礼数,正欲说笑几句,却观弘历似心里端着事,要予她说来,便话道:“响午留弘历在这用饭,小然子,你去厨房做几道弘历爱吃的。小娟你去看宝莲还在教习嬷嬷那学规矩没。”二人应声退下。

    素心寻了一方矮登子于弘历,弘历坐下后,欲言又止道:“额娘,二舅母上月初可是生了个哥儿,这月满月您也给小哥儿做脸,下旨赏赐了东西。”慧珠与素心诧异的互看了一眼,慧珠迟疑道:“可是有问题?”

    慧珠正色道:“确实如此。”慧珠一愣,随即脑子里极快翻转着,忽的念头一闪,想起刚才小娟的话,怔然道:“是因为皇上言及为先皇守孝三年,而俊贤夫妻却在服丧一年后……”弘历点头道:“也可以说是因为皇阿玛坚持守孝的原因。但额娘你也是知道,虽说是三年孝期,朝延明文颁布的,可这也是一项手段,为了满汉同治。所以不少八旗子弟丧服百日,就有娱乐之事,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

    不及多言,慧珠已经有些明白,接着说道:“皇上初登大宝,你我母子贵及皇宫,招人所嫉。于是,就有人拿位卑官低的钮祜禄府开刀,而索卓洛氏生子正是最好的把柄。尚且当今天子为了守孝,都摒除祖宗规矩不选秀,何况区区一个低阶官员。”

    弘历担忧的看了眼慧珠,起身跪在慧珠身边,一一道来:“十一日的时候,皇阿玛向八旗都统下了一道禁令,禁各旗下八旗子弟酗酒妄为。二舅父正处于丁忧,并无他时。可昨日有人上了折子……”

    十二月二十一日,胤真言道为康熙帝守孝三年,取消雍正元年的选秀。同月二十三日,一批八旗惩治人员列出。又过两日,乃为今日二十五日,早朝就有大臣匿名道:“某宫主位,恃宠而骄,借子谋权,是以权势贵重之人。其嫡亲胞弟属镶黄旗旗下,于十二月初八在家中摆宴设酒,其后宫言未予苛责,另包庇奖之,并赐内造之物,是以为罪。后经查之,其胞弟又是为丁忧期间,行私房之事,得嫡子设宴,是为不孝。”

    如是,一个折子引起惊天反应,朝延众臣各自起了心思,便无论是否相和,皆同声同气,将俊贤之事上表赞同。

    慧珠听弘历讲完了,心里暗恨自己不小心,以为自个儿在宫中谨慎行事即可,不想却有人将手触及到钮钴禄府,真是好手段!二十二日内务府才派了八名宫里前来,二十五日就有人上奏揭短,换做其她人也就毫无此举,到了俊贤身上,却是大罪。

    慧珠越想越是惊怒,却不知现下不是生气的时候,遂忙是问道:“今日早朝生的事,那皇上是如何做的回应?”弘历摇头道:“皇阿玛说今日已是二十五,就先将二舅父暂押,等年后再说。”

    暂押?也就是还有和缓之处,慧珠心稍安,不料弘历又道:“额娘,二舅父的事不过是个起头,后面论及的还是后宫的事,也就是不您,据儿臣派去的人回说,说是大臣引经据典,拿了前朝后宫高位不贤的事来说……并且隐有人指出,这次查出酗酒的八旗子弟之所以没有二舅父,是因为宫里有贵人下了话,才有包庇的事出/”

    听后,慧珠心里疑团云云,此事听来可见是有人早已开始撒网布置,就算没有俊贤一事,也有其她事为凭借,只是不知这圈套是李氏弘时母子下的,还是年氏所为?还是跟风的大臣又是为何,是等三年后的选秀送上族内女了?

第220章 事明

    是日响午,用过午饭后,慧珠就打了弘历去永和宫和储秀宫请安,又屏退左右,单留了素心、小然子二人,吩咐道:“小然子,从明日起皇上便有五日不用处理朝堂之事,你去打听下,后面几日敬事房可是安排了侍寝的事,还有”说到这,慧珠猛的忆起这已经不是王府了,如今她初入宫闱毫无人脉可言,比起弘历在宫里养的几个小执事太监也无,又让小然子怎般去打听了回来。如此一想,只得无奈道:“你下去吧,在暗中注意下敬事房的事就行了。”小然子领话退下。

    素心担忧道:“主子,二爷被关押了,不会有事吧?”

    慧珠头疼的抚上额头,不知如何作答。现在俊贤被诬赖酗酒,告之不孝,已不是俊贤夫妻。钮祜禄自个儿的事了,可以说此事的揭紧咬不放,最终的矛头是指向她和弘历的。但她母子二人在朝堂之上根本无人可依,宫内又无所掌事,早在搬入宫里的那天,已陷入了孤立无援之地,稍稍不慎,便是万丈深渊,钮祜禄府的安危,弘历的宏愿,宝莲的未来,怕是已成了那水中泡影。

    素心见慧珠眉头越来越紧,忍下心里的焦虑,劝慰道:“主子,皇上是重视您的,又疼爱弘历阿哥两兄妹,这事……嗯,皇上应该会维护主子的。”慧珠苦笑着反问道:“素心若皇上真会维护,你又为何说的如此不确定?”

    素心急急叫道:“主子?”慧珠摇头道:“皇上登基不过余月,皇位未稳。再说皇上与太后。十四叔的纠葛已闹得厉害,许多人都等着看戏,他又怎么会分心到我这里来。更何况就算他有心维护,可朝堂之上是瞬息万变,并不是皇上偏颇就行。”素心处理王府的勾心斗角尚可,现在却听慧珠如此一说,惊得连连摇头道:“主子,您还有弘历阿哥啊,他可是先皇钟爱的,母以子为贵,无论如何也该给您留体面的。”

    慧珠阖眼靠在背枕上,任思绪渐渐散开。正是因为弘历得康熙帝钟爱,他又快要进差上朝,才会有今天之套。而母以子为贵,那不过是皇子能独挡一方之后的时了,现在却是母以子为贵,若是她因俊贤之事被贬,弘历又如何谈贵……

    “不对!·”慧珠倏的睁开双目,大喊出声。素心讶异的看向慧珠,还未及开腔,就听慧珠语气微重的说道:“俊贤一事,是李氏母子所为。弘时进差几年,朝堂上该有人脉,且他的泰山是户部尚书,要办此事绝非难事。可又好像还有疑惑,光凭这二人的势力,朝堂上不会引起这般大的反响,他们还没有那个实力,该是还有人帮他们。但是谁有那个实力,必须在朝堂上倾轧浸淫多年……难道是……”

    胤共、胤祯他们一党暗中相助?目前有这个实力煽动群臣的,只有这位在朝上一呼百应的八贤王胤共。

    慧珠对她想出的这个结论大吃一惊,想起康熙帝驾崩当夜胤真与胤共他们剑拨弩张,后来与胤祯的水火不容,不免心有余悸。这多年的相处,她何尝不了解胤真,尤其是某些方面胤真是甚为记仇,涯紫必报。她相信胤真忍不了多久,就会向当初与他为敌的胤共等人下人。

    而李氏母子居然和胤共、胤祯他们勾结营私,胤真也必不会让她们有好日子过,说不定为此,胤真还真会护了俊贤,护了钮祜禄府,也护了他母子……

    慧珠心思每转越安,到后来浮躁之气消散,心下一片波澜不惊。素心观慧珠面有好转,以为慧珠想到办法,惊喜的问道:“主子,您已经想了法了,该如何作为?”慧珠安抚的笑道:“后宫不可干政,你、我要相信皇上是明君,决不会听信了谗言重治了俊贤。好了,今都二十五了,就好好准备过年了。”

    停顿片刻,慧珠话锋一转道:“无为而治,这四字正是适合。当下我只需尽嫔妃的本份,稳了我地位,才能子以母为贵的护了弘历、宝莲,从而也护了钮祜禄一府安然。”素心惊异的看着慧珠眼底的坚定,本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觉咽了回去,听从慧珠的话准备年节。

    二日,腊月二十六,四更天未至,慧珠已起身收拾妥当。取了内务府的《燕吉梦兰图》宫训图让小太监张挂后,才回到内堂,带着刚睡醒的宝莲一起贴窗花挂线。同时,整个景仁宫十分忙碌,众人爬上爬下,张挂门神、列用白纸,缘以红边、蓝边桃符等物。

    后时,乾清宫内,无昨日朝堂之争,众大臣早已上表对胤愼的歌功颂德的奏章,胤愼也颔应下,并行封笔,封玺仪式,赐赏事先备好的福,寿二字。

    腊月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日,胤愼踏足后宫应节,开始得禄祈福。接连三日早晨,慧珠备了三套应节的图寿,福,禄,喜式样旗服,这一换穿后,至中正殿旁侍立,与二十几名宫妃看着胤愼身穿皇帝吉服,站得老远命令三十六名喇叭跳布扎,唪迎新年喜经。

    最后一日,慧珠穿着厚重的朝服,拖着疲惫了步子回到景仁宫。换衣服舒洗后,慧珠说道:“弘历,今我就留你晚饭了,然后你食过饭,就早些回去,明日除夕要忙上一天。”弘历笑呵呵的应了,高兴的赏了内堂伺侯的六人一人一个装有四个金如意,六个银如意的荷包,喜得几个人笑眯了眼。

    晚间,小然子领了几名太监撑杆点灯时,小娟也领着宫女在暖阁摆时。届时,慧珠正和弘历兄妹说着笑往暖阁走,忽见窗外亮堂堂的,片刻功夫就有太监喊道:“皇上驾到,景仁宫主位接驾。”

    慧珠,弘历征愣得互看一眼,随即只闻跪地请安的声音近了,忙醒过神,快步出了内堂,来不及多想,便直接跪地行礼道:“臣妾(儿臣)给皇上(皇阿玛)请安,皇上(皇阿玛)吉祥。”胤愼目光在母子三人的身上扫过一遍,颔道:“起来吧。”慧珠牵着宝莲起身,与弘历谢道:“谢皇上(皇阿玛)。”

    行过礼后,胤愼随慧珠母子来到东暖阁进膳。因胤愼的突然到来摆桌被打乱了,御膳房又另加了盘碟,厨房只好再拼碟两份,与正位下的弘历,宝莲兄妹摆桌。一时,胤愼趁摆饭之际说道:“皇考虽然走了,上书房的功课要求没以前严了,但你不可偷懒妄为,也不能因晋为皇子得意。”弘历恭敬的应是,胤愼满意的“恩”了一声,便不再多言,用起吃食。

    慧珠面对着胤愼而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对食桌上的一百道菜式很感兴趣,只低头细细的用食,末去抬眼看一身明黄服饰的胤愼。

    晚饭罢,弘历有眼色的带着宝莲告辞退下。不多时,小禄子也遣退了众人,于胤愼,慧珠独留内堂。此时,慧珠仍低头沉默着,心下虽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进两个月的末见,再见已是身份巨变,面对帝王身份的胤愼,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脑子里心里面更是不断的闪现一句话:“胤愼是雍正皇帝。”

    胤愼也不指望慧珠开口,遂白底青瓷茶碗往几上一搁,便向慧珠看去,却见慧珠肩随着茶碗的碰撞声微微颤抖,不由又沉默了一会,方不咸不淡的问道:“在景仁宫住的可惯?”慧珠无声“啊”,一了下,回道:“谢皇上关心,妾……不,臣妾住得极惯。”

    胤禛听了回答,没置一词,反是度起身,似极有闲心逸志的打量起宫室,许久,不明其意的说道:“这话是朕问怪了,你在那住,都能把自个儿的地方收拾的舒服,倒是会享受。”这话说的别扭,慧珠也分不清是夸是贬,只好诺诺的站起来福身道:“谢爷谬赞。”

    闻言,胤禛的眉峰轻轻一跳,回过身,目光烁烁的看着慧珠,至慧珠头仿佛又低了几分,才拿开视线,转过身前行几步,背向慧珠问道:“你胞弟的事可是知道了。”此句似询问又似称述的话,成功的让慧珠抬起头,直盯盯的瞅向前方背光处,见胤禛如以前那般习惯的背手站着,予她心底却又是熟悉又是陌生,脑海里有些模糊的想着这个浑身散着孤寂冷冽气息的人,就是那个她嫁了近2o年的男人?

    胤禛许久等不到的回答,转回身一看,就看慧珠双眼泛着迷倪的望着他愣。

    慧珠惊觉的现她算是失礼于御前,忙醒过味儿,低头回道:“臣妾前些天已知道了,俊贤酗酒……当日,妾还赐了几匹内造料子的小衣过去,是弘历告诉臣妾的。”

    说到后来,慧珠渐渐的底下了声,话语也迟疑起来。

    话音虽是几不可闻的小,却一字不差的落入了胤禛耳里,让他的心底竟升起了诧异,不过也只是转瞬即过,一下瞬已听他开口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

第221章 元年

    温暖如春的屋室内仿佛压低着别样的气闷,让慧珠张了张口却不出声响。可是胤真冷冷的凝视下,感官却变得通彻清明,似乎背着身子也能看见身后“噼里啪啦”迸出音响的烛火是怎般激励的跳动,又似能听见内堂外冽风的呼啸声、雪花落地无绵声、宫人紧张雀跃的心跳声……

    胤真不声不响的向着慧珠靠近,愈趋愈近的身影让慧珠不禁后仰着身子往后退,通灵的感官也在眼前漠然的面庞下消失。不期然的,她想起了康熙帝驾崩的那晚,胤真弃亲生儿不顾的阴冷,又随意处置几条人命的残忍。

    胤胤垂目注视,不知想起何事,不见表情的面上浓眉微靠,薄唇张合间,似嘲似怪的话语脱出口内:“在怕什么?你又不是新晋的嫔妃,已到朕身边多年,到底在怕什么?还是你心里在怨朕,你是景仁宫里朕最后才踏足的?以至你……心里空间是如何想的!”最后一句话落下的时候,胤真清冷的深瞳霎时惊旋起惊天巨浪,阴鸷幽深起来。

    慧珠似被胸口的手掌烫煨,低头瞧了几眼,惊的咋起,忙侧过身子,略过胤真末了的问话,调整好心绪,缓缓说道:“在臣妾得知俊贤被人上表酗酒、不孝的时候,是又惊又怒,后来至想起俊贤不过一无名小卒,他怎会突然被多方关注?这不过是因为臣妾的原因。记得当时臣妾也是就急得要去救俊贤,可却现在这紫禁城里臣妾是孤立无援,一个人走都会迷了路,又怎么去救俊贤呢。然后,臣妾想到了皇上,甚至还遣了小然子去问皇上的行踪……”说到小然子的时候,慧珠忽的住口,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正在慧珠盘横权益之际,胤真眼里划过一道精光,声音不觉硬了几分道:“那现在呢?你准备怎么做?是求朕吗?”慧珠背脊陡然一僵,咬咬牙,闭眼否决道:“不,臣妾不想求皇上,也不愿求皇上。这事不是臣妾能管的,就是弘历能管臣妾也不能管,至于俊贤,就当臣妾对不起他吧。

    此时如何处理,该如何就如何吧。”

    慧珠艰难的说完,心里却渗出一丝愧疚,在胤禛给予她机会救俊贤的时候,她选择了放弃。如此做,可以说是她在赌,赌胤禛的性子,赌胤禛对胤禩他们的矛盾,从而让胤禛护了俊贤。但她动也现,她心里还有另一个隐瞒极深的念头,她不愿胤禛为难,不愿胤禛在皇位未坐稳的时候为难,更不愿依附了胤禛,去哀求他。就算她的生存本来就是依存胤禛而存在,可她仍固执的不愿不想承认——如今的她,想要生存下去,唯有依靠攀附胤禛,如莬丝花一般。

    慧珠沮丧的垂头,她觉得她脑海里一团乱,只好无措的甩去纷杂思绪,渐渐的,她似能理明方向了,她明了她的期盼。记得最开始,她的期盼是活下来,在规矩大如天的亲王府里活下来,尽可能的使她能活得惬意;而她现在仍要活下来,在后宫一室唯心所愿的生活,还要让她的一双儿女安然的活下来,钮祜禄府富贵无忧的存在下去

    胤禛听出来了慧珠话里的无奈,心下却惊异于慧珠的坦白,看着昏黄灯火下,慧珠有些苍白的面容,他轻“恩”了一声,道:“朕知道了,明日就是除夕,好生过年吧。”说着,凝然的目光投注到了似说不清的远方,低声叹道:“明日过了,终于是元年了,另一个新纪元的开”

    慧珠未能听见胤禛后面呢喃的话语,至注意时

    大尖嘎嗓子的声音已响起道:“皇上摆驾养心殿.”如是,她只忙敛的心神,跪送胤愼离开。

    重新回到内堂,素心见慧珠精神有些恍惚,也不多言,轻声说句“明日除夕,主子早些睡的好”,便打了热水deng物,悉心的侍候慧珠洗漱睡下,又敛了被角,这才轻手轻脚的放下帘帐出去。

    至窸窸窣窣的声响消失,慧珠迷迷糊糊的拉了下眼皮子,口里无意思的轻呢慢呢“等待”二字也消了声响·····

    翌日依旧天未明时,慧珠已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梳洗停当,出了寝房,刚一踏出正殿看看,就听小然子突然吆喝道:“主子‘踩岁’了。”随即周围的宫人皆停下动作,行礼齐声道:“恭贺娘娘踩踩岁,来年必定步步高升。”

    雷动的声响听得慧珠意识清明,低头看了看脚下踩着的芝麻秸等物,摇头笑笑,在大门前撒上芝麻秸等,在上面走,叫做“踩岁”,即取“步高”之吉祥,又含辞旧岁之寓意。倒也是寓意不错,又看着众人身上扬着过年的喜气,不禁也沾染了好心情,笑道:“都赏吧,素心一会儿一人赏一个‘如意’包吧”。说罢,搭在小然子手臂上,一行六人向重华宫行去。

    此时,天才麻麻亮了,重华宫已聚满了人,乌拉纳引着众宫妃说笑。慧珠来到这里时,也堆起了笑,一块闲嗑。期间,李氏对她是格外热情,慧珠暗下撇撇嘴,却也回了笑脸,有礼的应付过去。

    到了天大明时分,胤禛身着皇帝朝服前来,与乌拉纳拉氏坐于位,同众宫妃共用早饭。慧珠坐在乌拉那拉氏下,微眯眼在长长的宫桌旁打扮簇新的众人身上溜了一圈,就一派端庄的食起眼前的拉拉(黄米饭)、饽饽、年糕等食。

    早饭毕,胤禛与众人说笑了几句便是离开,不过是单单这几句话,却引的众宫妃在除夕这日喝足了醋。原因无他,也就是胤禛目不斜视,对如花娇的众宫妃一律无视,只问了年氏的身子可好,就离开去了养心殿。

    后至下午,本应该还有国宴,家宴两大宴席,因胤禛刚登基不久,康熙帝初逝,德妃又以不适为由拒不出席宴会。于是,宴席比起康熙帝在世时的除夕宫宴冷清不少,并取消了家宴,只剩下国宴了。

    然,这乾清宫的国宴有藩蒙古王公,文武百官前来,也是场面盛大。行燕礼,奏乐,进茶,进爵,行酒,进馔,乐舞,杂技,百戏,宴毕谢恩等仪节一个不漏。尤其是晚间,几百名太监从乾清宫门前一字排开,顺时点灯的时候,整齐骤亮的各色宫灯引的众人不由出生较好。

    随后国宴结束,众臣出宫,宫殿监引乌喇那拉氏率慧珠等人按着在府的身份,依次给胤禛行六福三跪三叩之礼。然后再有弘时,弘历等皇子给胤禛行了礼,胤禛说几句场面话。慧珠才晕晕晃晃的回到景仁宫,岁也没守,直接洗漱睡下。

    正睡意迷蒙之际,绵延不绝的爆竹声传了过来,慧珠稍微醒了下,揽着怀里的宝莲无声叨念了句:“雍正元年到了”。就又歪了身子睡去。

    (今天晚上突然感冒了,喝了袋九九感冒灵,就开始写这章。所以也没看这张,估计这章太拖了,咕~~)

    本章完

第222章 安然

    正月初一,丑时刚过(凌晨三点),慧珠母女就被炮竹声吵醒.按清宫风俗,妃以上的嫔妃要在这个时辰起床盥洗,着吉服,在皇后的率领下随皇帝到养心殿神牌前、天地前,拈香行礼。胤真刚登基,又迟不封妃,如此按府里原先的身份走,李氏、年氏、慧珠都得身着厚重的吉福前去。

    路上,炮竹声不止,饶是慧珠在困屯也清醒了,至到了储秀宫,见耿氏春风满面的也来了,诧异看了眼,就听耿氏行礼道:“福晋提携,让婢妾同是前来,也好为弘昼长长体面。”慧珠回了个笑,便与耿氏相携而行。

    不知行了多久了,慧珠只感觉似乎大半个紫禁城都走了个遍,从御花园的天一门,钦安殿,千秋亭,斗坛。东六宫东侧的天穹宝殿,建福宫花园的妙莲花室。凝晖堂,广生楼,乾清宫东院对人前,药王前……前代帝后御容或神牌前。佛像前,乐寿堂佛前。神开门外迤西大高殿,景山内寿皇殿前代列帝列后御影前拈香。

    直到一上午都快过完才捻。才拈了香,又赴了宫宴。方舒缓了口气,步履蹒跚的由小然子扶回景仁宫。素心心疼的为慧珠脱了花盆底,一面揉捏着慧珠的脚为之疏通筋骨,一面欢喜道:“主子跟着皇上和福晋一起去拈香行礼,这妃子的位子,已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就是有二爷……反正是喜事。”

    慧珠就着小娟弟来的花茶呷了一口,舒服的吁了口长气,睁眼看着茶盏里腾腾升起的滚滚白烟,忆起李氏、年氏等人拈香时的疲乏,却又一脸得意的神情,倒也对素心的欢喜之色理解了。不过还是止不住的喟叹道:“果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享受多大的尊贵荣宠,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一旁宫人们听了抿嘴轻笑一会,又打了热水伺候慧珠梳洗歇下。

    躺在浓香熏被的褥子里,慧珠想起拈香过后,胤真在爆竹声中,至养心殿东暖阁明窗处开笔,心里不由泛起了忐忑,不知开笔办公后,对于俊贤一事又会如何……

    正旦初二,辰时(上午八点),弘历前来景仁宫请安,趁着四周只有素心。小然子时,抚慰道::“额娘勿忧,虽说今日早朝,但二舅父的事估摸着还要等些时候,最早也要等到元宵过了后。”慧珠看着眼前一如大人般能为她解忧的弘历,心里大感欣慰,又有些感慨时间过的快,竟一时语塞,只摸了摸弘历的头,就带着弘历兄妹去永各宫请安。

    永和宫内,一派冷清,毫无年节的喜庆,慧珠脚步微屯了一下,复又进了正殿。殿里德妃身穿深蓝色宫妃袍子,背躺在炕上,对炕下站着的乌喇那拉氏等人不予理会,只是偶尔转过头看看胤祯夫妻来了没。

    慧珠见场面尴尬,也不管脸上是否无光,对着德妃的后背行礼了请安大礼,就行至乌喇那拉氏下,初一站定,便觉一道凌厉的目光投来,慧珠顺着视线遁去,见八福晋正似笑非笑的轻眸着她,心里顿感不悦,背脊一挺,下颚微抬,向八福晋轻描淡写的点了下头,就移开了视线。

    乌喇那拉氏自是将慧珠与八福晋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由笑意加深,又似有若无的瞟了眼与八福晋眼神交汇的李氏,侧身拉过慧珠的手,轻拍了下,附耳轻呢道:“元年新喜,妹妹必能心想事成。”说罢,从鱼贯而入的宫女手中亲手接过漱盅,奉至德妃跟前。

    慧珠看着不计较德妃嫌忌,一副贤惠儿媳做派的乌喇那拉氏,心领神会,不觉眼角余光扫向满是自得意满的李氏婆媳,心里一直揣着的不安也平静不少。

    不多时,胤祯、完颜氏夫妻姗姗来迟,德妃却丝毫不怪罪的亲切招呼了他们,拉着他们一人一边的坐在身边,问长问短,完全无视一旁伺候的四儿子的几个媳妇。

    慧珠安分垂侍立一旁,眼不见抬的,也知眼前绝对是母慈子孝的场面,看来德妃对他的幼子是偏爱到了极点。可向来精明的德妃是否知道,越是这样处处予胤禛难看,予胤祯疼爱,反是加快了胤祯被害的步伐。

    慧珠不动声色的掩下满腹心思,对眼前一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毕竟德妃、胤禛、胤禛母子三人的事与她关联并不大,也不是她能管的,她只需每日依礼前来侍立请安,然后等着俊贤一事的终了,一切都需等待。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至正月十五元宵过后,俊贤被告酗酒不孝的事,仍无眉目,还在暂押中。如此,慧珠在最初的不安中,也慢慢的平静下来,观之视之已经忘却了她嫡亲胞弟被关押一事,她被朝廷大臣指着弄权仗势一事。

    这日已是二月间,慧珠去两宫请安回来后,就一片平和的待在内堂,卷缩在暖炕里,腿上搭了一条崭新的皮子,半耷拉着眼皮,与下脚踏处坐着的素心、小娟陪着,一旁还有小然子说着趣事闲话给慧珠解闷。(本段由妮妮手打)

    一时,小然子正比手划脚的说着宫里的一处趣闻,不知想起了什么,歇下了手脚,左右盯视了几眼,见是无外人,不平的重哼了一声道:“贡茶苑做的茶饼是好,可主子喝过的好茶多了去了,不过就是三四两金玉满堂(普洱),主子还稀罕了不成?这没眼色的东西,干巴巴的给延禧宫送去,不就是因为三阿哥可能被立……”说到一半,小然子猛的噤声,不太甘愿的皱巴了一张脸。

    慧珠掀了掀眼皮子,眉宇间闪过些微浓重,心也瞬间的被提到了嗓子眼上。如今朝堂形势可说是一片大好,但这也是相对于弘时母子而言。自出了正月,上表胤禛立太子的折子甚多,毫无惊讶的,众大臣的不依不饶,就是胤禛身为九五至尊也不得不妥协,立储之事已是迫在眉睫。

    弘时年逾二十,生母年氏位居高位,在胤禛无嫡子的,其他子嗣又年幼的情况下,立长便是定势。现在已有大臣向胤禛上奏立弘时为太子,折子里有理有据,让人无从反驳,弘时也因此隐隐有了夺位之势。如此,在这向来捧高踩低,见风使舵的皇宫里,宫人向李氏买好也是意料中的事。

    正想着,忽听外面传话道,良福求见。慧珠思绪被打断,皱了下眉头,心想她是将良福收为己用,可平时甚少召见他,这会儿都快晌午了,有何事求见。

    心念间,慧珠已允了良福内堂觐见。

    良福满脸喜气的进了内堂,给慧珠行礼请安后,一双骨碌儿转的三角眼在素心等三人身上溜了一圈,眼里精光一闪而逝。慧珠会意,坐起身,懒洋洋的开口道:“无事,你当着他们的面说就是了。”

    良福知道这三人是慧珠的心腹,也不拿乔,依言禀道:“奴才在养心殿御茶房当差的徒弟说,娘娘的嫡亲胞弟的案子已经出来了。当初头一个上表的户部侍郎,太仆寺儭已被万岁爷严办,说他们以权谋私,诬告钮钴禄大人酗酒,今早这两位就当场被去了顶戴乌纱。”

    闻言,慧珠一喜,忙凑前身子问道:“那俊贤可是被释放了?”良福笑道:“万岁爷查实,钮钴禄大人事那日,并没有宴请宾客,只是自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饭,而且当日饮得还是清水,便无罪可言。但钮钴禄夫人服丧期间产子是事实,所以万岁爷罚了钮钴禄大人一年俸禄,又降了一级为从四品,并以在广州的资历,调入京官,在隆科多大人手下任副将军参领。”

    慧珠听了,也忍不住的喜形于色,拖了近三个月的事终于安然渡过了不说,还明降暗升,同时胤禛也向众人指出了风标,他是向着她母子的,这让她如何不喜上眉梢,这几月的低眉顺眼,对李氏的处处谦让,也终于有了回报。

    慧珠高兴过后,注意到良福还杵在一旁,边好心情的问道:“可是还有事要说?”良福点点头,面上却是一副为难,眼睛时不时的瞟向一边侍立的三人,就是不置一词。慧珠想了想,挥手道:“素心你们退下吧,在外面候着就是。”三人行礼退下。

    良福待三人退下后,赔笑道:“此事事关重大,奴才不得不谨慎啊,还请娘娘不怪。慧珠不怪。”慧珠一笑:“我知道,你说便是。”良福思

    道:“娘娘,奴才有两件事要说。其一,礼部那边已在备至分封的金册子等物,依奴才想来,不久万岁爷将分封后宫。不过……”说着,窥视

    了眼慧珠的眼色,才又小心翼翼的道:“奴才得到消息,本朝的案例贵妃有两名,皇贵妃有一名,皆是派八名宫女伺候,只是这次礼部似乎备

    了了一份贵妃的册子。”

    慧珠心里明白,宫里只有她和年氏身边派了八名宫女服侍,想来并不是封她和年氏二人皆为贵妃,很大的可能…….尤其是在俊贤事后,年氏被

    封为贵妃的应该大于她。

    心里如此作想,慧珠面上却不在意的“哦”了一声,问道:“那二件事呢?”良福见慧珠表情丝毫未有变化,就是双眼也是淡淡无波,不禁

    身子一紧,人越恭敬的回道:“回娘娘的话,二件事就是今日早朝的时候,万岁爷开口允诺了,不日将立皇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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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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