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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斩空     高衙内新传txt下载     高衙内新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五章 开户(上)

    虽说这是一条好路明路不过没有具体施行过高强也说准在河工中使用火药和四轮马车究竟能节省多少工料进而带来多少利益。毕竟河工是一项由众多官员和百姓参与的巨大工程这其中新技术从引进到最终形成生产力需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绝对不是拿来就能上马上马就能见效益的——最简单的例子多大的石头要打多少个炮眼装多少火药没有经过足够的生产实践有谁知道?

    因此梁士杰并未因此就认为河工的用度可以大幅俭省了因为如果贸然采用不成熟的新技术带来的风险或许会更大。与之相比他提出的另外一项财务新政却是能够切实降低行政成本的:为各处官府以及有品级的官员在大通钱庄开设户头以后凡是货币形式的俸禄一律通过大通钱庄放!

    这个建议的提出令高强颇觉匪夷所思。作为一个穿越者虽然并没有多少技术革新能力他也早已习惯了拥有比身边的古人们更加“高瞻远瞩”的历史目光。然而此刻这位梁士杰却实实在在地给高强上了一课:我们的祖先绝对是有着乎后人想像的聪明才智的当创设钱庄的高强自己还谨慎地把钱庄业务限制在商业汇兑范畴内的时候人家已经看到了工资账户的可能性了!

    “惭愧啊老人家说的总有道理步子要迈得大一点。再大一点啊……”高强心中感慨万分。而梁士杰显然对于大通钱庄有了一定的研究也是有备而来;大通目前的资金调动主要还是使用方便运输的金银。而不是通行的铜钱。不过随着钱引的行大通也开始越来越多的进行铜钱业务。如果各地的官府都在大通开户将用来放给官员的铜钱都存放在钱庄中的话立时就能解决大通各地分支的铜钱来源问题。而以此为契机朝廷就把一直都极为头痛的资金调度这个大包袱甩给了大通钱庄即便要支付一些汇兑的抽水也与从前动辄运钱一万运费三千的高昂成本不可同日而语。

    由此带来的财政支出的俭省才是最直接的看得到的钱财!

    “这算盘打地噼啪响啊!”难得作了一回冤大头高强的心情却很是舒畅。原本大通钱庄的建立就是要改变大宋资金流动的落后面貌若能借此机会将大宋目前最大的一股资金流纳入钱庄地体系中来无论对大通钱庄的地位。或者是对大宋的经济体系。都是一个极大的飞跃。

    而这个具体的契机就又落在了郊祭上头这么大笔的资金调动现成的好业务啊不抓白不抓。两人商议妥当来日便要上奏皇帝赵佶。

    诸事议定天色已经快到二鼓了高强这才觉得腹中饥饿梁士杰当即吩咐传上晚膳来。酒菜送上高强颇有些意外。他作了这几年蔡京的孙女婿。早已知道蔡京平时极为讲究饮食起居标准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对于勤俭持家的那一套根本嗤之以鼻这一点也是后世的史书上对他大肆攻击地要害之一毕竟在传统观念中勤俭都要好过铺张的。

    梁士杰作为他的女婿在这方面当然也要追随老丈人的骥尾。不过今日端上来的酒菜酒只一壶菜仅四位一小盆粳米饭外加一碗鲜鱼汤让高强看的很有些眼熟——这玩意四菜一汤吃到中央啊!

    梁士杰见他神情便即问起待晓得高强是在奇怪他不如蔡京的讲究时不由哈哈大笑:“贤侄不知莫看仅仅这些酒菜这一味雀肫一味羊腰都是上品那壶酒也是相府所造的玉壶春坊间叫价五贯文的好酒样样精致不可等闲视之啊!只是我食量与酒量俱都不宏分量就不大起眼了今日若不是贤侄在此怕是更少些了。”

    高强这才释然这梁士杰的举止无不深合蔡京意旨就是极为讲究品位这是读书人有钱以后的生活方式与暴户式的铺张浪费大有不同算是这时代真正的贵族格调。

    梁士杰心情甚好就此扯了开去给高强说了一个故事:“本朝有两位兄弟同时中举都作过翰林学士便是前朝的宋郑公兄弟俩哥哥宋庠大比抡元历转政事堂与枢密院弟弟宋祁亦官至龙图阁学士翰林学士承旨与三陈兄弟并肩为本朝的名臣兄弟。这两位在饮食起居上可完全不像一家人宋郑公节俭度日宋祁则纵情声色。有日宋郑公命人传话于其弟责曰‘曾记否当日上元日州学中以腌菜送饭?’宋祁却回话‘当日州学食腌菜所为何来?’”

    高强笑道:“却是妙论真宗皇帝作劝学诗说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万钟粟宋龙图可称得之矣!”

    梁士杰大笑道:“正是如此!真宗皇帝劝人读书向学亦是以功名富贵相诱我等如今身当宰府能为国家做些事情报得君王恩便是了眼前这些君王恩泽不享用则甚?可笑司马光一班腐儒终日以圣人自况殊不知圣人之道岂仅在于口腹?”

    这一节高强却没想过看来北宋新旧两党的分歧绝不仅仅在于政治观点而有更深层次的理由。其实这样的争论不要说在北宋千载之后照样闹得沸沸扬扬又哪里能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起码有一点一个人生活的方式未必能与政治才能划上等号。

    再结合自己现在的治国思路高强惊奇的现原来自己还真是个新党派。别的不说在鼓励消费这方面他的路子和旧党就格格不入象造作明堂兴办博览会落到旧党的眼中全都是劳民伤财奢侈浪费的货色;而大搞海外贸易则更是没必要出口的是绫罗绸缎精美瓷器进来许多犀角象牙玳瑁珊瑚都是无用的玩物。

    “抱残守缺顶多是独善其身无补于国啊!”

第二十五章 开户(下)

    吃完这顿难得的工作餐高强告辞回府此时天过二更汴梁城的夜市却正是最**大街小巷都是各色小商小贩摩肩接踵繁华异常灯火通明处几疑不似人间景象令策马缓行其间的高强忽然有些恍惚起来却又感到无比的真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样最鲜活的人间空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自己奔波南北劳心劳力看见眼前的这一切正是中国历史上老百姓生活最为富足安定的时候还能有什么怨言呢?

    “大观第四年~~那是一个春嗯嗯嗯天~有一个衙内~在中国的北边画了一个圈~”

    哼着改编的小曲高强优哉游哉地回到太尉府忙了这么一整天他也着实有些疲倦了。哪晓得今天似乎注定要成为高强最忙碌的一天一只脚才下马门房里就迎出来一个人标志性的大嗓门立时向高强表明了他的身份:“衙内怎的这时方回?小将等的好苦!”正是刘琦。

    高强先是一怔随即漫应道:“不妨不妨中书相公相请饮酒回来晚了些。这汴梁城中有甚叵测?你也恁地把细了。”

    他甩手将缰绳交到刘琦手中正要迈步入府瞥眼间看见刘琦神色焦急欲言又止不由好生奇怪:“看这样子好像不是在为本衙内的安危担心啊?否则的话我人都好好回来了。他干吗还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

    倘若不是在为自己担心那么刘琦这么苦等自己就有点说道了高强停下脚步向刘琦道:“信叔有何要事?”

    刘琦迟疑了一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扑通一下就跪下了:“衙内。刘琦斗胆要请衙内救一个人衙内若是不允刘琦长跪不起!”

    “咦有这么严重?”高强心中纳闷脸色却已经沉了下来:“那你就跪着吧!”

    刘琦一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高强硬邦邦丢下一句话:“该救的人不用你求我也救了若是不该救的。嘿嘿你以为本衙内是那等妇人之仁么?你跪一跪就有用了?”

    刘琦闹了个大红脸却也看出高强现在心情不错忙跳了起来赔笑道:“是小将短了见识了衙内恕罪则个此人英雄无比衙内向来爱才必定愿意救他。”

    高强这才开颜。心说找我办事没问题这种毛病不能惯个个都来讲人情不讲道理以后我不要做事了:“进来说话。”

    不想刘琦牵着缰绳不放:“衙内事已急请衙内与我前去会见此人。”

    这下勾起了高强的好奇心刘琦虽然还年轻但将门之后眼界之高不必说了此人能得他这样推崇。又是这么不管不顾地央求自己真不知是哪路英雄?“罢了带路!”

    刘琦上了自己的坐骑领着高强三弯两绕走了盏茶时分到了一处民房。二人下了马。早有人出来接过缰绳高强灯光下看去那牵马人一身的红色军衣长相却是高鼻深目显然是西域番人。

    他沉住了气不作声刘琦领着进到院内院中又有七八个军士或站或坐虽然神情镇定。却有些隐隐不安。再进了屋中迎面坐着一人。泰然自若向刘琦笑道:“信叔你这是给某家带了什么人来?”说话和刘琦一样是西北的口音。

    高强瞪了刘琦一眼:原来这位根本就不知道你来请我你刘信叔唱地是哪一出?

    刘琦也是逼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到这时算是豁出去了硬着头皮向那人道:“种使君这位便是刘琦眼下的上官青州高知府。”

    “种使君?”高强有些明白了果然刘琦转过身来低声道:“衙内这位乃是老种经略之后今日御封的忠州刺史泾原都钤辖御赐名讳师道便是。”

    高强点了点头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位宋末名将见这人年纪大约与宗泽相仿相貌举止不似赳赳武夫于沉静中透出几分威严来气度乃是平生所见人中的翘楚油然生出一股敬意忙抢前施礼道:“种钤辖久闻大名一见幸甚!”

    种师道听见这人就是高强他与刘琦的父亲刘仲武兄弟相称也晓得刘仲武与高俅的关系之前刘琦也曾多次说起高强又见他举止恭敬便也以礼相待只是言辞中淡淡地并不如何热诚。

    高强热脸贴了冷屁股不由看看刘琦心说你火急火燎找我来救人到底要救谁啊?不会特意拉着我来和这位种师道拉交情吧看人家的意思好似不大领你我的情呢!

    看见种师道这么隐隐的拒人千里之外刘琦在一旁也急了顾不得许多向高强道:“衙内种使君今日面圣原本颇得圣眷御赐了姓名眼看将有大用。不料童节帅今日向官家奏本要调山东河北各路弓箭手入西北参战……”

    刘琦刚说到这里种师道重重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向高强道:“高青州深夜过访足见诚意只是夜深不便肃客还请青州相公见谅。”说着抬手一礼竟是下了逐客令。

    高强这时倒不忙着走了听见刘琦提到童贯他也有些明白童贯要调各路弓箭手到西北参战大概这种师道向皇帝表示了异议结果显然胳膊拧不过大腿身为西军将领得罪了童贯哪里有好果子吃?刘琦这么着急也不是没道理。

    他原本与种师道并没交情只是从史书上知道他曾经参与了徽宗朝的许多重大战役有名将之声现在有个机会结识一下也是好的索性老起面皮将种师道的逐客令当作耳旁风自说自话起来:“种钤辖不知麾下可有一员将佐东京人氏唤作王进的?”

    种师道不意他有此一问微微一怔随即扬声道:“王教头入来!”

    高强心中暗喜他原本从水浒传上知晓史进的师父王进当日得罪了自己老爹高俅逼得远走西北投托种师道麾下不想这人真的在此倒是个表现的机会。

    一员武将应声而入见了种师道施礼口称末将王进。

    高强一见不待种师道开言抢上唱个肥喏道:“王教头下官高强家父便是当今三衙太尉尊讳不敢妄称。当日家父有负教头今日下官这厢赔罪王教头恕罪则个。”

    王进先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忽听高强自报家门眼中立时闪出一片怒火来!

第二十六章 种师道(上)

    这王进不同一般乃是林冲之前的禁军教头只因与高俅有宿怨被刚刚飞黄腾达的高俅整的在京城站不住脚只得奉着老母远走西北投靠种师道麾下。今日听说是高俅的儿子高衙内那西北寒风中受的苦楚立时就翻了起来二目圆睁瞪着高强直似要喷出火来。

    若是换了个烈性的汉子怕是一听高强的名号当场就要翻脸。无如王进是个本分人开头一阵恼火之后随即就按捺住了更见高强代父赔罪是真是假不知道俗语说的好凶拳不打笑面这么眼睁睁看着难道就是一拳照脸闷上去?

    无可奈何只得胡乱应了却待要走哪知高强蹬鼻子上脸:“王教头一向可好?令高足史进现今也在本府门下行走教头若是还记得这个徒儿来日本府做东贤师徒共谋一醉岂不是好?”

    王进一怔不料史进竟然到了他处!暗骂徒弟不知好歹你真要投军华州到泾原又不是关山万里直接来找为师我就是何必巴巴地去找自己的大仇家儿子?他却不知道史进乃是曲线救国先落草后来才从军的。

    种师道一旁冷眼看着见王进被高强堵住了作不得暗想:这膏粱子却有些门道!他久历官场沉浮有年刘琦一提高强的名字就晓得他是想求高强为自己向童贯说项保住自己刚刚重新获得的兵权。只是以种师道的心性又怎肯受高强这种纨绔子地恩惠?

    当下依旧不动声色。再下逐客令。这下高强也有些恼了心说原本我就是糊里糊涂被刘琦拉过来的你种师道虽说历史上名声不错。和本衙内可不沾亲带故的难道地球离了你就不转了?没得在你这里自讨没趣!

    将手一合说声告辞便扬长而去。一旁的刘琦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也似有心要劝劝种师道一来这位种钤辖有些油盐不进。二来怕高强翻脸只得胡乱对种师道告了罪又追着高强去了。

    种师道哼了声他世代将门自然晓得朝中大老的嘴脸尤其高俅又是他爱将王进的大仇人连带着对高强也没半点好观感。只是这次半夜相会高强频遭冷遇却并未显出寻常纨绔子那摸不得碰不得的嚣张面目。最后走时也不忘了礼数种师道心下不由对他有些好奇起来。

    这边高强大步而出飞身上了照夜狮子马正要扬鞭而行刘琦一个箭步窜出来。拉着缰绳。压低了声音道:“衙内刘琦今日鲁莽恕罪则个!只是兹事体大刘琦惶恐无计只能求衙内相助啊!”

    高强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你是够莽撞地别说本衙内到现在都不晓得究竟为的何事纵然我有意援手你看看这位种钤辖的老脸是我高攀得上的?休要在这里啰唣。回府再说罢!”说罢一抖缰绳拨马便走。

    刘琦先是一怔。跟着又喜欢起来:衙内这般说法好似仍旧有心相帮?连忙答应了也飞马赶来。

    两骑飞也似回到府中到了高强的小院许贯忠和史进等人久等高强不回居然都还没睡这时都迎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话。

    高强不管许多大马金刀地在屋中坐下仰天打个哈欠吩咐家人浓浓沏一壶茶来提神一面拿手点指刘琦向众人道:“莫要问我只问信叔适才夜半三更拉我到何处去?”

    众人齐齐转向刘琦史进嘴快已经叫了起来:“信叔你莫不是在青楼瓦舍惹了是非央告衙内去为你做主?”李孝忠嘿嘿笑得像个小坏狼。

    刘琦涨红一张俊脸道:“史大郎莫要胡言没得教坏了小孩子!”李孝忠的笑容立时就凝固了哼了一声也不言语。

    “适才我拉着衙内可见着你业师王教头了!”

    这下史进也换了脸王进竟然在汴梁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立时开始埋怨刘琦怎的不知会他同去。眼见话题越扯越远高强要紧拨乱反正:“说重点!信叔今日种师道面圣究竟怎地忤了童贯?”

    众人见说的厉害都静了下来听刘琦讲述事件的来龙去脉。原来种师道少年早达神宗时就已经从军作战屡立功勋历经三朝本朝徽宗皇帝即位时他已经做到了秦凤路提举常平。无如蔡京上台后便倒了霉不知怎的入了元佑奸党名单中屏废至今。

    童贯近年来在西北养精蓄锐招兵买马对于种师道的将才颇为爱惜便有意提拔他这次春郊回京便把他也带上了。哪知今日面圣时童贯提出征调河北山东各路弓箭手前往西北参战种师道居然跳出来唱反调弄得童贯在皇帝面前很是下不来台。

    刘琦与种师道也是世交平日持子侄礼的今天知道了这事很是为种师道担心赋闲将近十年好容易有了重新掌兵的机会怎忍见他再次沉沦?他一个新晋军官能倚仗的人也只有高强于是就拉着高强去找种师道商议哪知却被顶了回来。

    三言两语把话说完刘琦眼巴巴望着高强听他的主意。高强却望许贯忠只不说话。

    那许贯忠自始至终一言不到这时轻轻笑了笑向刘琦道:“信叔这等古道热肠大有秦陇侠士之风啊!只是许某几事不明还得请信叔解惑。本朝元佑党籍都是文臣种钤辖一个武将怎的会入了此籍?再者童节度面请官家征调内地弓箭手所为何来?种钤辖不与此事又是持的什么道理?又者你究竟想要衙内如何相帮?”

    “这个……”刘琦张口结舌一问三不知这些事情他都是听来的没有掌握一手资料哪里弄的清楚内里的门道?

    高强摇头道:“这个不是头贯忠你明日拿我帖子去找叶起居朝议的事他最清楚。”所谓叶起居指的是叶梦得此人现今官居中书省起居舍人朝议记录都是他的事一向与高强走的近。

    “再者叫石三郎查下种师道此次进京的人员行藏童贯那里也安排耳目给我看着不可轻忽了。”这是高强的第二道令。

    许贯忠应了:“衙内望安这汴梁城中帮闲无赖之人大多都是咱们的耳目包管童贯合府上下都逃不出咱们的眼线。”

第二十六章 种师道(下)

    “甚好。”高强并不意外经营了这些时候也该有点收获了。“明日早早给我请闻参谋来西军之事大概他最清楚。此事莫要走漏风声若让家父知晓唯恐节外生枝。”说着看了看史进。

    史进却大大咧咧他投奔高强是经由鲁智深介绍也没指望去巴结高俅这些日子跟着高强办事却也痛快因此并不以为意只盘算着明日怎生去会师父王进。

    “史大郎可是要去寻师父么?”被高强一口叫破史进小小一惊随即便混笑起来。

    “你去见王教头须是生徒应有之义只有一桩言谈之中莫忘了给我打听一下种师道的打算。”高强见史进有些抓耳挠腮知道他肠子里没多少弯弯又加了一句:“可请朱先生与你同去。”史进应了想那朱武外号神机军师心机自然了得。

    安排了些时高强实在是困了来到这时代以后又没电灯又没电脑他早就不惯熬夜现在虽说才不到一点钟已然困的不行挥了挥手大众皆散。

    次日一早众人分头行事。高强请来闻涣章向他询问种师道其人。

    这闻涣章大概是整天闷在太尉府里没事做天下各路军将的文牍都看了个遍种师道又是出挑的人物连文牍都不用翻随口道来:“衙内种师道这名字眼下太尉府的文牍上都是没有的。”

    见高强大惑闻涣章笑道:“他原名叫做种建中本朝官家即位之后头一个年号叫做建中靖国因为避讳改为师极。师道这名字乃是今次进京面圣时。官家亲自赐的名字。算来不过两日太尉府的文牍上何来此名?”

    “原来如此。”高强讪笑两声。

    闻涣章续道:“此人乃是前朝名将种世衡之后叔父辈中种愣种谊也都是西国名将种家算得本朝军中名门。不过这种师道有所不同年少之时曾经师从张载习学经书。”

    张载这名字高强是听说过的某届电视大专辩论会上有个辩手慷慨激昂地喊出“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气势强横令人印象深刻高强回家一百度找出这话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位北宋大儒张载。

    “种师道入仕之后。因为张载的缘故作了几年文官不过本朝元佑党籍中张载名列其中而党人地子弟门生都受牵连不得叙用因此种师道也就因之罢官归田。近年来元佑党人老成大多凋零官家地恩泽。渐渐将这些被弃用的子弟门生起复种师道向有声名童节度有意借重他的将才因此保举他为泾原都钤辖却是转了武官。”

    这算是解除了高强的一个疑惑。送走闻涣章高强就在家里开始转圈。

    转了一会许贯忠和石秀先后回来将所见所闻向高强禀明。这才慢慢把这事的脉络捋了出来刘琦性急只在一旁听着。

    原来童贯在西北这两年没有大动作终日秣马厉兵图谋大举进攻西夏。战事将起将才难得他经人提点就准备把种师道提拔起来为自己领兵作战。本以为种师道身入党籍。犯着蔡京的忌讳除了自己这样的实权派。无人敢用种师道受此知遇之恩还不感恩戴德?

    哪晓得昨日面圣之时童贯启请征调各地弓箭手到西北参战美其名曰不费朝廷军资立致雄兵十万可横行夏地。赵佶这时就显出他并不是个没头脑的笨蛋皇帝虽然听上去很美总觉得有点不保险恰好种师道在殿上言语应对都很得徽宗赏识便即问计。

    种师道也不管童贯的脸色直接就道:“这些弓箭手到了西北未必能安心作战而军器路费粮草等费取之于民则扰民取之于官则官费是以勤远之功未立而近扰之患先及矣!”直接把童贯给顶了一道。

    徽宗连连点头此议遂寝。童贯下得朝来恨地咬牙切齿若非这里是东京汴梁不是他那西北军中怕是这位领兵大太监就要喝令左右将这个不知好歹的种师道给拿下了。饶是如此以童贯的脾气种师道多半也是没好果子吃了按照叶梦得的话说聪明的话就自请辞官避之则吉。

    问明了石秀童贯那里进进出出很有些蠢蠢欲动大概明面上不好动手也要给种师道来点颜色看看高强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事管不管?论道理是该管地可我管的着么?别看童贯对我不错那是身后有个老爹顶着另外还有蔡京就凭我自己和他西北六路宣抚三镇节度使枢密副使童贯可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再者说了我就是想管看他种师道那个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脾气我也插不上手啊?没听见么人家老师可是张载旧党的领袖之一若是犯了蔡京的忌讳连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他想来想去正要下决心置身事外抬头看见刘琦渴望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转问许贯忠和石秀:“你两个如何想法?”

    石秀对于朝廷派系争斗基本上属于两眼一抹黑他到现在都还没认得多少字呢只道:“咱们军中有上下阶级种师道是童枢密一手提拔童帅若要对他不利衙内哪里禁止的住?只得由他去罢了若是衙内庇护于他童帅面上须不好看。”

    刘琦大为失望再听许贯忠说道:“衙内此事殊难抉择难就难在此人与衙内并无交情咱们插不了手。”

    刘琦按捺不住腾地就跳了起来正要作被许贯忠一把拉住笑道:“信叔少安毋躁虽说有难处却也非全然不可为待我慢慢道来。”

第二十七章 渊源(上)

    “衙内适才贯忠去查了这位种钤辖的文牍已知他师事横渠先生张载。衙内可知这位张载先生究竟何人?”许贯忠旁出斜枝忽然把话题转到种师道已故的业师张载身上。

    高强虽然读过些史书但并不是什么专家学者况且现代很多所谓专家学者的专业素养比之很多业余历史爱好者都大大不如许贯忠现在这问题显然不是要考张载的生平而是他的政治地位这可不是高强的知识范畴了:“知之不详似乎是元佑党人?”

    许贯忠点头道:“不错。张横渠三度入仕连京朝官都没当过一直沉沦选人之中。但他本身虽然并未腾达一手创建的关学却大大有名后与西京二程的洛学相合合称关洛学派。其关学弟子遍布关中且均为贡生官吏或者亲贵子弟等此等人在关中盘根错节潜力极大其表表者如吕大防兄弟范育等自张横渠身故后东入西京洛阳师事程伊川门下关学与洛学至此合流。”

    随着他的讲述高强渐渐意识到这件事隐含的意义。张载其人在仕途上没有什么建树但弟子一个比一个有名吕大防是什么人?元佑党人名单中位列第四!蔡京一手炮制了党籍案这样的人正是他必欲打倒在地再踩上一只脚的童贯怎么竟然会主动去起用种师道?

    几个人闭着嘴。瞪着眼听许贯忠继续上课:“本朝神宗时有张横渠的关学洛阳二程的洛学川中三苏的蜀学王安石相公的新学。几个学统都是广收弟子到熙丰变法时这种学统之争又进而扩展至朝堂之上越演越烈。如安石相公司马相公等贤人尚且止于言辞门人弟子则交朋结党彼此倾轧元符太后当政时旧党惩于曾被新党诸人压制一时遂奏请太后立元丰党籍斥逐新党诸人。”说到这里。许贯忠笑的非常苦涩“今上招还蔡公相又立元佑党籍施行反攻倒算说起来也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我大宋的元气也就在这一次次党争之中渐渐消磨今日之朝堂。哪里还有仁宗朝至神宗朝时那样少长咸集群贤毕至的盛况?”

    这个这个还真是世界真奇妙啊后代多只晓得蔡京利用党籍案打击政敌殊不知他用上这种狠招居然还是因为自己吃了别人这样打击的亏……高强一时无语他虽然不大明了也知道读书人这种道统和学派的斗争。看着并没有硝烟血火其中地险恶诡谲处却远远过之以他这样现代人的知识结构绝对是理解不了的——想要理解的话先去弄明白理学的核心理论体系到底是怎么会展到裹小脚吧!

    “咳咳。贯忠你这么长篇大论本衙内哪里懂得明知我少时不读书……目下便如何?”高强晃晃脑袋决定先尽力把自己能弄清楚的事弄明白再说。

    许贯忠一笑也就不再挥:“虽说还不知童枢密的用意但此番起用种师道恐怕别有含义而蔡相那里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对应。才是更值得关注……”

    听到这里刘琦已经彻底昏了头。天晓得他最开始只是希望高强能帮帮种师道让他能够保全这好不容易重新得到的兵权啊怎么竟然扯到新党旧党这学那学。武人的思维比较直接既然搞不明白立刻放弃单刀直入:“许先生依你说来此事我等无能为力?”

    许贯忠也晓得和这些人说这种道统之争纯属对牛弹琴也转换成他们可以理解的语言:“不错种师道此事绝不是仅仅个人的官位所谓牵一而动全身一个不好能把如今朝野几乎所有的势力都牵进去因此衙内决计不可轻举妄动。”

    呆……“有这么严重么……”刘琦有些丧气要是面前有千军万马他也有胆子匹马迎敌无非是个死字么大丈夫马革裹尸何足道哉?可这种另一条战线的斗争叫他这样的将门子弟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只觉得一身的力气被憋的半点使不出来难受的几欲吐血。

    高强也有这样的感觉在现代他也只是个普通百姓这种政治路线的斗争那是极为高端的看不见摸不着谁都是一口的大道理谁都是极力标榜自己贬低别人平常老百姓根本连他们的话都听不大明白哪里能明了内里的玄虚?很是无力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刘琦的肩膀道:“信叔你也听见了我能有什么办法?纵然我有意为种钤辖向童帅求情他都还未必领情哩!”

    刘琦还没说话门外一阵风进来一人正是史进。他一见高强风风火火便叫:“衙内师父跟我说了种钤辖已经决定向圣上请辞官职退而提举长安宫观。”

    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看来种师道明白得很啊早早抽身了。

    几人唏嘘一番刘琦心中郁闷拉着史进去较量拳棒了石秀还去作他的事现在高强已经把搜寻博览会地点的任务交到他的手上注意重点不是叫石秀圈地而是要利用他的市井人力方便圈定地点之后进行拆迁……这事可不是小事!高强可不想在这件项目上出现什么史上最牛钉子户当然了暴力拆迁更是不能允许的。

    众人已散高强想想自己现在手上几件大事正要拉着许贯忠详细商议忽然有个家人前来传信说道高俅有请。

    一摇三晃高强到了高俅的书房刚刚嬉皮笑脸还没说话高俅劈脸就是一句:“你昨夜去了会种师道?”

    高强吓了一跳心说这事高俅怎么知道的这么快?“是孩儿一个下属与他世交……”

    “刘琦吧?这孩儿不知半点轻重!”高俅面沉似水在屋中踱来踱去;“眼下童枢密手握西北兵权便是他父亲刘仲武也只得俯听命他又有何能为?”

    高强有些不耐嘟囔道:“便是去见个世交的叔父童枢密又能如何?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总须给爹爹几分薄面呐!”

    高俅扫了他一眼倒拿他没辙:“你又知道什么了现在官作的大了连我的话也不听?”

    不等高强施展唇舌功夫高俅把手一挥:“有什么话去对童枢密说吧人家已经差了使者在外面正等着请你过府。”

第二十七章 渊源(下)

    高强大为意外依言到前厅一看一员大将统制官的服色旁边跟着一个衣甲光鲜小将见了高强满面堆欢一起施礼:“童帅麾下末将王禀小将刘光世见过青州相公。”

    “……罢了!”一回到汴梁城就出现名人泛滥大概一块砖头扔下来砸中十个人里面就有九个是听过名字的另外一个呢?是改过名了的。这两个人王禀是童贯直属亲兵胜捷军的统制历史上打过方腊两次征辽最后死守太原殉国的算得一员良将;刘光世更不用说现今西军大将刘延庆的三公子南渡四大将之一不过名声不大好听最出名的是畏敌避战外战外行内战呢也不算多么内行。大概这次童贯回京这两个都属于亲信将领带着一起来汴梁城这花花世界享受一番。

    高强想了想叫人传来刘琦带上几个亲随前往路上抽个空子拉住刘琦叫他设法从刘光世口中套些话出来大家都是西军将门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么!

    不一会到了童贯府上他这是升了枢密副使之后新造的宅邸以童贯的财力地位自然是美轮美奂京城里除了皇宫之外排的上号的美宅。门子送信进去少停传出个“请”字高强当先而入登堂入室见到童贯端坐堂中忙大礼参拜。

    童贯赶紧上前搀扶一脸的欣慰笑容:“当日塞北出使情状历历在目不想两年时光贤侄已然青云直上此番本帅回京得知贤侄不日就将出知大名府实乃不胜之喜。霍哈哈哈~”仰天大笑。腔调犹如京戏里的铜锤花脸只是略微嘶哑了点——前面说过童贯的声音完全不像太监那样尖利。

    高强陪着应付了几句。恭维了几句大家几下不痛不痒的推挡童贯淡淡道:“贤侄你与那陕西种家可有交情?”

    “只闻其名不曾交接。”

    童贯眯起眼睛上下打量高强。忽地又笑:“令尊当日曾在西边军中可曾受了种家的照拂?”

    “家父不曾提起小侄不知。”

    童贯三问:“这几年来贤侄差人往我军中贩运军食可曾经由种家之手?”

    无辜的笑:“这些下人的事。小侄哪里晓得?这辈子也不曾到过西京更不用说陕西了!”

    三问三答。高强口中推托心下却像开了锅一样:童贯这是啥意思?这死太监比刁德一还刁德一啊跟我玩智斗!

    好在闷葫芦总是要有人打破童贯开始进入正题:“托贤侄的福我大军粮草军械连年充足将士日夜操练。士气高昂而夏贼日渐窘迫辽人则方遭大灾国中乏食必然无力援助于他。此千载难逢之良机也!只是夏贼虽蹙国中犹有控弦之士数十万我大军与之相当守土有余进取不足。这兵力不足。贤侄可有妙法?”

    高强明白这是童贯给自己这边的面子。他请求调用内地的弓箭手正是要大举进兵而种师道在这件事上和他唱反调那是不能容忍的。

    心说“我也没打算管你们这事啊都是刘琦给我惹的祸!”一面笑道:“童枢密兵法淹通必然无碍纵然需要添兵加饷打造军械也是枢府和政事堂列公的事小侄哪里懂得?”来个一推六二五。

    本来若只是官场上的暗斗高强话说到这份上已经间接表明了立场不会介入到种师道这件事上头然而童贯却似乎意犹未尽追问道:“贤侄当日你我一同出使辽国便存了灭夏之心如今休战数年士饱马腾正是大举之时若能一举平灭夏贼解我大宋百年西顾之患则国家何幸黎庶何幸!贤侄何不与我戮力同心同此大业?”

    汗……高强心说我哪敢!嘴上不住客气只是一味搪塞。

    那童贯却恼了起来一把攥住高强的手将他拖到侧厅高强顿时就睁大了眼睛:这里居然放着一只巨大的沙盘!

    本以为这玩意只有后代建立了参谋制度后才会出现高强这可是被古人震撼了一把尤其这位古人还是向来被认为不懂兵事瞎指挥的太监童贯反差之大尤其明显。

    童贯放开高强拿起一根木杆来点着一处得意洋洋地说道:“贤侄此乃古之堆沙象敌之法。你来看。”说着左划拉右指点将西夏边境的地形说了一遍最后道:“我筹划经年此番若能一举攻破夏之左厢尽取横山之利将盐州夏州收归大宋则夏贼漠内无法立足以后若要入宋则必经瀚海集兵筹粮皆大不易而我以逸待劳立于不败之地!”

    他放下木杆双眼放光看着高强:“贤侄今可知否?此役若胜西北百年边患可一朝而平此后我大军据横山而窥兴庆中国日兴而夏贼日蹙不出数十年可尽灭夏贼此万世之机也!”

    见他如此慷慨激昂高强也只得配合一下作惊喜状心里却还是有点糊里糊涂刚才童贯指点地图说地那一堆战略分析他根本就左耳进右耳出接受度无限趋近于零。

    “只是如此大举如今西北兵力不敷使用本帅此番入朝就是想要请官家再调劲兵入陕纵然不能上前敌杀贼只需能稳守现有诸寨壁垒维护大军粮道馈饷不绝俾我大军主力无后顾之忧方可成功。贤侄你道是也不是?”

    “是极是极!”高强被他弄的无可奈何又不好作只能随声附和。

    童贯蓦地将脸色一沉好似川中变脸之法阴森森道:“贤侄若有人横加阻挠使我不能获得援兵错过这大举时机此人该当何罪?”

    高强差点顺口说出“罪该万死”来好在嘴上把门的还没下班急忙吞了回去换了一种比较温和的说法:“夏贼为祸百年国朝迄今不能平息朝中若有人不知军机一味持重也是有的童帅须得耐心开解俾可上下一心共破此敌!”

    童贯盯着高强看了半天才道:“说得不错只是此人久历边戎深明西边厉害就连这沙盘之法也是他创制出来的你说他不明军机?叫人如何能信?”

    “这个……”高强顾不得研究一下这沙盘的专利权是否属于种师道这是要紧时候自己可得坚持住:“童帅明鉴此人既然深明军事厉害何不索性听听他的全盘之计?或许这援兵并无大用反而有贻误军机之险呢?”

第二十八章 解劝(上)

    其实这话刚一说出口高强就开始后悔了。童贯是什么人:徽宗朝自始至终把持着西北大权的实力派人物人称媪相蔡京有时都得看他的脸色大宋第一个在活着的时候就被封王的大臣(包括所有名将名臣在内)!这样的人能允许自己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挑战他的尊严么?如果高强真的只是一个这个时代的寻常纨绔子你就算给他再多好处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种师道而去对抗童贯这样绝对重量级的人物即便这种对抗只是一点点小小的异议——要知道太监的心理承受能力大体上都是不如常人的他们更加敏感反应更加激烈。

    无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但后悔没用就算想要再砌词掩饰高强也很怀疑在童贯面前这种把戏能不能收到效果?或许沉默才是更好的选择起码不会有反效果……

    屋中一片沉寂。之前童贯接应高强的时候已经将堂中的亲随人等一并逐出显然由于将要说到的内容牵扯到大宋最高等级的军事机密童贯有相当的保密意识。

    高强低着头不敢看童贯的眼神他的后脊背已经开始在冒汗了粘着贴身穿着的细绫感觉极为难受却又不好伸手去整理一下。好似过了许久就在他已经觉得背后像有一条虫子在爬啊爬的时候童贯终于开口语调前所未有的深沉:

    “贤侄……你我当日出塞之时都看出北边将有大乱辽国自顾不暇甚至有倾覆之祸。而我大宋。北有契丹西有李夏、吐蕃南有大理倘若不能辽国变乱之时我大宋仍旧陷身在与李夏的纠缠之中则彼时只能坐看北地诸胡相互并吞陷于完全的被动。”

    他绕过沙盘踱到高强的面前逼得衙内也只能抬起头来看着这位太监大帅一字一句地说道:“某家童贯。生逢其时若能趁此机会逼得西夏与我一决结束百年来西北各路缠战不休地局面。则身前身后皆可留名。”他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些自嘲和讥诮来:“高贤侄。你等治世之臣只需能入朝堂史书便可有传;某家麾下那些大将上阵杀敌一战成功也可后人铭记。而某家这等内侍黄门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老死宫中朽骨也无人记得?”

    高强大为震动想不到童贯不但没有作相反还说出了这样的肺腑之言。如果一个人能将他的生理缺陷在你面前这样坦然说出岂不是说你已经取得了他完全的信任?这这好像我并没有像这童贯散多少王八之气呀……

    童贯好似看出了他的想法呼地将身子转了过去。油然道:“贤侄你不曾去到边陲不晓得我这番心意从何而来。这三年来你每年分布属下筹措军粮即便是去年那样的大旱我数十万大军却也不曾饥馑甚或有余粮来赈济百姓招谕流民。自来治陕的名臣无数却也鲜有能至此者。那时。本帅就已然明了若是西北大举这馈粮输饷一职非贤侄你莫属!”

    他再次转过身来双眼凝视高强:“贤侄本帅在此明言此番大举若是没有那二十万弓箭手我仍旧有七成把握进取横山而若是没有你坐镇后方转馈粮饷则此战胜机不过四成而已。”

    “倘若连你都不能认同本帅这片心血筹算那我又何必将数十万将士上百万民夫的性命拿去填在那无定河边?”

    “……冷静冷静!”局势的展已经完全出了高强的预期原本是就种师道的问题打哑谜的怎么说着说着变成要我去配合他童贯出征西夏了?你知不知道今年我真的很忙很忙啊再过几个月彗星就要出现蔡京就得退位那时候才是最要命的啊……

    高强稳住心神勉力作感激涕零状:“童帅且放宽心小侄不懂军机大事可不敢说什么战胜战败的筹算若是朝廷决议西北用兵这粮饷输运么自当尽力支吾。”盘算一下手里湟州边市的贸易权已经延展到十五年了吧?据燕青的统计去年边市的利润已经上升到百万贯以上了这笔买卖是不会吃亏的。

    先给童贯吃颗定心丸这才把自己受赵佶御命在郊祭时筹办万国博览会的事约略说了一遍一身不能分两地童贯虽然失望却也只得认了。

    “至于军机大事自有枢府与军中诸将参赞小侄不敢妄言……”

    高强正说到一半童贯冷笑切入:“你不敢妄言有的是人敢妄言!甚至是在官家面前妄言!”

    “可算说到正题了!”高强也实在是厌恶了这样兜圈子就好比蹩脚的作者想要留悬念提到暂时不能出场的人物时一口一个“那个人”一样。“童帅种师道将门世家纵然言语不当冒犯了童帅也是他屏废多年心中一股怨气郁积以致进退失据罢。童帅既然起用此人若是旋即又罢不免令军中狐疑……”

    出乎意料真正说到种师道的时候童贯却一点火气都没有甚至笑了笑:“贤侄种师道若没有才学本帅焉能用他?莫忘了他的业师可是张载公相的死对头!如今用人之际纵然言语冒犯本帅也不放在心上我所恼者此人在官家面前沮败我大计却没有真正可用之方反而还意图自请去职这不是忍看我西北将士走上不胜的战场么?似此不能担当才是本帅不能容者!”

    你伟大!高强心中狠狠夸奖了童贯一句这是个明白人既然要建功立业就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如果因为区区的个人恩怨挟私报复最终把自己的前程都毁了这种人或许可以在宫里当个太监头却绝对不可能像童贯这样把西北的几十万兵权牢牢抓在手中。你以为抓着一张圣旨就能立于大军之上了?平时无所谓一到战场就要你好看了!而童贯可是结结实实打了几场胜仗地。

第二十八章 解劝(下)

    “童帅海量汪涵事事以国家大局为重小侄心中感佩万分这西北平夏之战自当尽力已效只恨小侄御命在身不能自己否则自当效法家父投身西北军前好歹杀些敌人立下军功。”表决心的同时也给自己留下后路不是我不帮你身不由己啊!

    童贯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原本也只是想要借重高强的力量来整顿后勤罢了只是……“贤侄如今那种师道想要独善其身本帅格于身份又不好亲自劝说于他你既然已经见过他一面想来也是说的上话的。今日请贤侄过府是想要贤侄将本帅心中所想一五一十说与这厮好歹叫他回心转意同襄大举。”说到这里童贯也是暗地出了一口气兜圈子也是一门艺术啊尤其是和面前这个滑不留手的小衙内兜圈子那是个技术活!

    高强恍然大悟叫我来是做说客啊?好办多了原本我还以为要说服的对象是你童贯童枢密呢!现在换成了种师道那就好多了最起码无论怎么惹毛了种师道自己还是不痛不痒没什么损失风险很小很值得一试。当下满口答应择日不如撞日趁着种师道请辞的文书还没交上去高衙内立时便告辞童贯要去说服种师道。

    他出得府来把这事和刘琦一说刘琦差点没蹦起三丈高来连声叫好二话不说便当先向种师道的下处而来。

    不多时到了地头那些种师道的部曲见这衙内昨夜来了今天又来。都是不知所以但刘琦终究是种师道的世交子弟礼数还是要的。这边牵马寒暄那边已经有人飞报种师道。

    片时。出乎高强意料之外。种师道居然慨然出迎言语中也比昨夜热络许多:“高青州劳动过访种某何幸!”

    形势大为好转高强也是兴致勃勃他与种师道寒暄几句。二人并肩进了厅堂分宾主落座。高强在来路上早已想好了说辞这时便开口道:“种钤辖实不相瞒本官今日来此之前先到了一个人的府上便是那童节帅。”

    种师道听见提起童贯眼皮都不跳一下。笑容满面:“哦?却是巧了若不是青州来访某家也正要去访童节帅哩?”

    “所为何事?”

    “请辞军职。”

    “哎呀呀不可呀不可!”高强连连摇手“种钤辖岂不闻。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钤辖文武全才如今国朝有事于西北此正英雄用武之地奈何甘心终老林泉?”

    种师道微微一笑并不接口旁边有个青年将领喝道:“朝廷奸佞横行忠臣斥退英雄如何用武?”

    高强被顶得翻了个白眼。那边种师道已经喝止:“师中不得无礼。退下!”

    “是!”那青年将领硬邦邦地应了掉头便走。

    “原来是种钤辖之弟失敬失敬!”在种师道这里找不到下嘴的地方高强赶紧起身拉住种师中笑道:“将军气概叫人心折古语云关西出将种家不愧世代将门。”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种师中向来以家族自豪高强这么把他全家一起来夸倒让他听地进去。

    不过下面就不是好话了:“可惜啊可惜!只为一个匹夫这满门忠烈就此报国无门!”

    种师道眉毛一扬种师中更是性急听见高强说匹夫很明显是骂的种师道他因为胞兄决定再度请辞本来就郁闷了好久这下子正好作出来右拳一挥照着高强的脸上就打了过去好歹是将门之后庭训甚严动手时不忘叫了一声“大胆照打!”

    高强唬了一跳心说咱们这说话呢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好在江湖历练有年被人拿着刀砍也不是头一回了遇到争斗并未不知所措脚底一错身子向后一拧同时拉着种师中的手往前一送这一拳就走了空。

    种师中一怔没料到这一拳居然没打着随即垫步近身左拳再出依旧是奔高强的面门。高强适才推了一下种师中的手已经有了分寸晓得这家伙到底是从小练武地底子比自己厚很多单这爆力就强了不少空手肉搏肯定打不过但是一意躲闪种师中一时半刻也未必能奈何自己。

    当下眼睛盯紧对手身子左摇单臂上举只听啪的一声那一拳正打在高强手背上一条胳膊当时就有些酸麻高强一龇牙心说好大的力气!

    两拳没打着种师中这好胜心就上来了正要拉开架势追击种师道沉声喝道:“住手!”

    古语长兄为父种师中只得悻悻收手依着兄长吩咐上前给高强赔罪。

    高强甩了甩酸麻的胳膊将种师中拉了起来笑道:“我说种家名将代出果然不假小种将军这两拳端的好本事下官自幼延请禁军教头教习拳棒却也只挨得若不是种钤辖回护于我不免要败在小种将军手上了。”

    凶拳不打笑面种师中再有火气现在也作不得了给高强赔礼毕便出门去。

    这边种师道对高强却有些另眼相看自己弟弟的武艺他当然是最清楚的看刚才高强抵挡的身手很明显缺乏实战地经验但底子打的很好显然下过苦功。平生所见的纨绔子弟中能像这样认真习武的倒还真没有几个。

    更难得的是这位高衙内年纪轻轻已然做到了青州知府却并没有什么骄狂之气即便是方才与种师中过了两招也还是谈笑自如一个人的器量如何也就在这些关节上看得出来了。

    种师道再次为兄弟地莽撞向高强道歉便问:“青州相公适才所说我种家的匹夫恐非某家莫属了只是不知从何说起?倒要请教。”

    高强心说好难啊!总算和你也能比较有效地沟通了只是从何说起呢?

    “种钤辖适才来时童节帅曾对本府说道国家行将有事于西北钤辖知否?”

第二十九章 谈兵(上)

    这属于没话找话种师道世代名将又是张载的子弟故旧同窗遍布关中又是知兵的人童贯想要用兵纵然不知会他种师道焉有不知之理?不过嘛陌生人之间的沟通多数都是从废话开始例如“今天天气哈哈哈”“你的手表几点钟”之类因此高强这也不算是纯粹没用。

    种师道也算闻弦歌而知雅意他想的又深一层:高强开口提到童贯又说西北兵事显然已经有所了解那么自己不如开门见山把问题解决了省得大家在这磨牙:“青州相公来意某已尽知童帅锐意进取其心可嘉但种某以为时机尚未成熟恰好官家垂问便据实以答冒犯了上官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明白人就是好说话既然触及核心问题高强也就顺水推舟:“种钤辖实不相瞒童帅来时叮嘱本府说道种钤辖文武全才兵事熟稔既然不赞同他的方略应当畅所欲言不可存了私心大家都是为国尽忠而已。”

    种师道看了看高强心下颇为意外。他因为受到业师党籍案的牵连原本蓬勃向上的仕途强行腰斩三十多岁年富力强的时候却被迫赋闲家中那种滋味可想而知。因此童贯拿着天子御命请他出山的时候尽管对方只是一个宦官种师道还是决定尽力相助。

    不过呢想法是一样作出来就是另一样了。童贯虽然是宦官中少有的知兵者却终究是半路出家和种师道这样浸淫多年又有相当天分的将门虎子是不能比的。偏偏种师道自视甚高。俩人之间有点外行领导内行的意思。渐渐就生了嫌隙。此外。西军中种家和关学的势力又极庞大种师道这一出山短时间内就在他身边聚集了一批人才。这种人心所向是童贯无论如何都及不上地。

    身为大军统帅又是个心理比常人更敏感地宦官童贯对这种情况地不满可想而知不过用人之际。他还是极力隐忍种师道也是个懂得世务的人俩人还算相安无事。可是童贯要求调派内地弓箭手入陕参战种师道极力反对也没有效果这种矛盾终于在皇帝赵佶面前爆了出来才弄得这步田地。

    “高青州某家进京仅只几日。却也知晓青州相公乃是当朝公相之孙婿不知青州相公对崇宁初的党籍案如何看法?”元佑党籍案是皇帝钦点御笔书写地党人碑就算入籍的党人有意见也不敢直说。现在这么直接提出来种师道也是不想再多费唇舌了。事实上他下定决心归隐弓箭手一事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

    高强心中一跳。知道是要害问题了硬着头皮道:“种钤辖本朝党争之烈实在叫人扼腕似令师横渠先生洛阳二程先生王荆公司马温公三苏学士等若能戮力同心为国尽力我大宋岂是今日模样?偏生你有你的法我有我的法一人行一法弄得百姓不知所从国力都在这内耗中损尽了岂不可惜?”

    种师道大为惊讶高强的立场竟是比较中立的出乎意料之外。也幸亏他是将门出身对于学统之争不那么坚决否则高强这么一说必定要遭到当头棒喝“邪法岂足为法?”所谓邪法当然是不符合他关学理论的了。

    但学统不必争是非可要争:“青州相公这般说足见是办实务的人。既是如此公相只因治国之念不同将我关学同窗尽数屏废不得为官何以至此?”

    高强这时再看种师道已经不复平时那种淡然自若的模样了胡须微微颤动双眼透出悲愤之色显然这份怨毒极深而情愿退隐林泉多半也是因为现在仍旧是蔡京当国怨愤难消的缘故。

    实际上在高强看来元佑党籍案虽然阴损毒辣换作他在蔡京这个位子上很有可能还是采取这种办法。当时的情况是大家都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拿实践结果来说话。神宗登基决定变法的时候也曾经咨询过张载的理论但是王安石一上台张载就回家种田这是典型的儒家作风“穷则独善其身”司马光隐居洛阳不问朝政也是这种姿态。他们是道德文章的大家能够沉下心来让王安石实践他的新学其余门生弟子可不答应因此王安石变法在执行过程中旧党官员使绊子穿小鞋的行为层出不穷本来就有缺陷的法律就更没法推行下去了。

    那么怎么办呢?以现代改革的经验来说改革总是有错误的不管有什么错误有一点不能变那就是坚持深化改革xx年不动摇认准一条道就要坚持走下去。结果呢?神宗一死司马光上台半年时间就否定了神宗朝十几年建设的成果;而高太后一死哲宗亲政元佑法又被全部废止他们你来我往折腾的痛快了损失的是民力是朝廷的信用是宝贵的展时间。

    因此真正要做事的话干脆把这些有可能捣乱的人统统清理干净蔡京用党籍案这样的手段部分原因是向当初同样迫害他的旧党报复部分也是为了消除隐患。虽然旧党中有很多人才废了可惜然而留着这些人在官场中的话风险却更大了。索性让他们回家种田哪凉快哪待着去当然了随着时代的进步引入选举制才是更好的选择。

    “其实你们很幸运了要是在元朝以后对待政敌何止是罢官贬黜?直接安个罪名将你满门抄斩了!”高强心里嘀咕嘴上可不敢说面前这位是受害者呢!

    张载的学问他一窍不通要评论也无从说起只得说道:“种钤辖本府少时顽皮不晓得潜心向学这治国的道理你师从横渠先生想必比我懂得多些。只是有一件事本府不解你种钤辖一身的本事有用之身到底是为我大宋的社稷百姓出力呢还是为了当朝的哪位相爷?”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种师道也听得进去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蔡京整了一次他是不想再被整第二次了那种踌躇满志正要一展抱负却被人一棒子打落深渊的感觉谁能受得了?

    “青州相公你拳拳心意种某尽知只是某心意已决休得再劝。”

第二十九章 谈兵(下)

    高强大为失望情知只要蔡京一天不下台这种师道是不会再出山的。长叹一声道:“也罢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只是可惜了种钤辖一身文武艺。难得有缘相聚本府忝为地主不如今日作个东道相请种钤辖并诸位将士大家不问其余只喝个痛快如何?”

    种师道答应的爽快一番长谈之后他对高强的印象还真是不错。

    于是呼朋引类出的门来高强要请客选自然是丰乐楼了种师中等早听说丰乐楼是东京第一等热闹去处只是无缘见识得知高强做东都是兴高采烈。内中只有王进虽说事隔多年史进又从中说项他对高家也没那么衔恨终究是心结难解不肯喝高强的酒。

    一众到了丰乐楼包厢里开出酒席来又叫几个上品的歌女助兴三杯下肚高强已经和那些年轻将校打成一片中国人的事情果然还是酒桌上好办。

    酒酣耳热高强转向种师道:“种钤辖本府却还有一桩疑惑前日你殿上进谏说童帅那调度内地弓箭手的主意不成可没说如何才能成呐?”

    种师道前途已定这时候也放开了心索性畅所欲言:“高青州我先师家居关中年方弱冠就曾向范文正公上兵事九策因此我关学子弟无不以西北军事为己任。某多年潜心观之我大宋国力百倍于夏贼所以迁延日久者限于地理敌骑我步故而我分敌专。多不能胜寡也。今相持数十年陕西六路沿边数千里尽是堡寨相连要害之地尽在我军掌握童帅以此为进取之时确实不错。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将杯盘划拉开蘸着残酒在桌子上左画右画。而后指点道:“我大宋自崇宁三年尽复河湟之后羌人束手夏之右厢也在我掌握全线数千里地不得不分兵把守形势日蹙。若非辽国横加插手当日王厚经略必要图谋夏贼。今日欲攻夏横山为必取之地此地乃是党项嵬名氏祥之地唐时始封于此。此地水草丰美又可耕种人谓之曰塞上江南更有青盐出产。其质绝佳不下于解池所产夏以此向我中原换取铜铁打造兵器国势始强。因此横山一地出兵出粮。出盐铁实乃夏之命脉失之则夏国本动摇。”

    听见说起兵事在座的都是军人个个都竖起耳朵高强对于西夏前线的态势少有研究此刻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敌之必救我之必取。然而欲取横山西夏必以倾国之兵来援。彼多骑射之士来去如风。散而复聚若不能聚而歼之我军纵能得意一时久后必定乏粮而败。童帅欲请弓箭手入陕以此辈守各地关隘输运粮饷以青州相公历任所见内地弓箭手可当此任否?”

    别的不说这一点高强是相当有言权的想想杭州青州和大名府地那些地方武装真正能上战场的能有几人?弓箭手可不是正规军甚至连厢军都不是拿现在的概念来说顶多相当于武警这种部队拿去和西夏的劲旅相争?俩字找死!

    ……

    见高强如此说种师道一时大笑:“不想青州相公倒也知兵有趣有趣。”说得高强一阵不自在心说你也给本衙内留点面子好歹我老爹手握三衙呢咱也是将门咧……

    种师中见他们说的热闹忍不住插嘴:“要夺横山那府州一军也可派上用场了啊未必就敌不过。”

    种师道点头:“府州折家将数十年来力抗夏左厢军而不倒近年更攻克晋宁军将河东与漉延连成一体实属难能只是有一桩那府州地处辽夏交界彼二贼历来呼应若是辽军出一支兵攻打府州折家将腹背受敌也就有力难施了。”

    折家将这个名字高强原先就有些了解他少时听评书什么杨家将啦穆桂英挂帅啦十二寡妇征西啦那是烂熟于胸后来翻历史书时对于这个与杨家休戚与共的折家将也留了不少心。此刻听见种师道论兵忽然有了个念头笑道:“种钤辖你且莫管契丹人只当他辽人决计不会管夏贼死活这一仗又如何?”

    种师道大讶看高强的样子却又神神秘秘的深吸一口气精神陡长:“若是如此另当别论了。横山脚下无定河从府州境内直通往盐州若是能于从河东向府州转运粮饷预存足够的粮草军械再用木排沿无定河向前线转输有折家将的精骑保卫粮道无忧矣!”

    “若我掌兵西边命湟州刘仲武一支兵出统安中间姚雄刘法一支兵出萧关此二路乃是偏师;集主力越葫芦河向无定河在此两河之间择地建城有水路运送版筑诸具筑城不难。城就之后留一军坚壁大军退保粮道沿河布防不与夏战彼兵利于野战不利攻坚顿兵坚城之下久而必败。”

    高强皱着眉头听了半天:“种钤辖我怎么听着你都是要和夏贼耗钱粮兵力啊?为何不设法逼其决战?”

    种师道苦笑道:“青州相公夏贼的长处在于精骑冲突那横山之外一片旷野咱们大军若是离了坚城真个决战难操必胜。而我大宋兵多粮足只需占据形势夏人没了横山膏腴之地他是耗不起的只能求和。到时咱们把横山收入版图借此地休兵养武操练精骑相机进击兴庆府那时才是真正灭夏之时。以我之长攻彼之短方为兵法正道。”

    这下高强终于明白为何方才在枢密府上童贯对自己那么亲热了敢情这个战略要想成功就得往塞外囤积极大数量的粮草军械。“要死真是拿我当神仙啊照种师道这个说法一打起来就是几十万军队、上百万民夫的规模还动不动就成年累月的打这得耗多少粮食?有本事你们帮我造铁路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第三十章 议定(上)

    一顿酒喝完种师道的对夏战争策略也说了个大概总的核心就是借助大宋的国力步步进逼设法改善后勤运输压迫夏的生存空间最终解决西夏问题。这个策略到底是否正确高强无法从自己的历史知识中寻找到答案因为西夏真正灭亡是被蒙古人给消灭了。不过仅从西夏独力抵抗了蒙古二十多年来看这个不起眼的党项国家生命力极为顽强恐怕还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消灭的。

    当然眼下这还不是高强操心的事他连续第二晚拜访他人这次是将自己劝说种师道失败的消息报告给童贯顺便也将种师道的平夏方略说了一遍。

    得知种师道退隐决心已定童贯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尽管高强说明双方之间并没有那样明显的隔阂仍旧无法使童贯开怀。而高强转述的种师道的平夏方略只换来了童贯的长久沉默。

    这却令高强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童贯既然冒着开罪蔡京的风险起用种师道又带着他进京面圣必定是引为臂助这平夏的方略应该是彼此达成了相当的共识才对怎么看童贯的神情好似他所准备的是另外一套方案?

    想起历史上童贯急于进取曾经造成整整一支军队全灭的惨剧高强这心又有点扑腾起来试探着问道:“童帅去年中原大旱虽然未雨绸缪西北军食不乏总还没到能够供给数十万大军深入攻敌的程度。童帅有意大举攻夏若要再加屯粮草须得早早知会小侄才好。”

    童贯盯着那片沙盘看了半天摇头道:“贤侄不必劳心。去年大旱国无积贮非到夏收之时哪里来的粮食?我一意大举也是仗着前两年有些余粮。春季夏贼部落分散马又疲瘦想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罢了。只是如种师道这等说法太过持重我却等不及的。”说着胸膛一挺。傲然道:“他种师道说不行我偏要打个胜仗给他看纵然打不下盐夏等州好歹要将半个横山握在手中如此与河东府州联系更为紧密日后再图大举。”

    高强见他一意进兵。自己也无可奈何嘴里唯唯诺诺心中七上八下对付了几句眼见天色又要三更便即告辞回去睡觉。

    次日种师道上表自请宫观徽宗赵佶挽留再三。还是去了泾原都钤辖的兵权挂了个忠州刺史的官衔算是折中。而童贯调遣内地弓箭手参战的请求也不再提起对种师道留个情面日后好再相见。

    这件事高强却没有再掺和了既然西北开战没他多少事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万国博览会和黄河河工上来。经许贯忠提议。这件事必须要有应奉局的配合是以又飞鸽去杭州取燕青来京一同商议。

    至于用火药开采石料用于河工一事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时间这么紧迫根本无法将这个技术全面用到各地河工之中高强只能传书青州的凌振命他带人研究火药炸石头的技术细节一面调运大批火药到大名府。准备自己到任之后修河工之用。

    一晃过了半个月燕青已经到了汴梁。那石秀也圈定了地点几人一同查看过后都说不错这万国博览会的计划书就此炮制出炉。

    翌日朝堂之上先是宣布人事案高强不出所料改任大名府旬日之后便即上任。之后就由梁士杰与高强联名抛出这份计划书不出高强所料立时在朝堂上激起了轩然大波别的不说单单这在京宗室百官一半赏赐以货钞形式放就被台谏称为“公然克扣圣恩雨露”引经据典炮轰不已。

    高强心里有底随你们说的如何漂亮今年国库没钱本衙内这计划就算是克扣了那也是奉旨克扣你们说破了天去只要拿不出真金白银来还得听我的。

    他脑子里转着念头一面冷眼看那御史台的官员你一言我一语不着四六地说个没完不由有些不耐烦起来。忽然现一件事身为御史台领袖的张商英在此过程中却一言不与往常大异其趣好生奇怪。

    他还不具备殿上议事的资格这次也是徽宗特赐上殿就站在起居舍人叶梦得身边想到就问:“叶起居为何张中丞不一言?莫非是要等到决策之时才来给我致命一击?”

    叶梦得一笑:“焉有是理?张天觉可不是傻子朝廷府库里的情况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博览会么只要能节省国用不开也得开。依我看他倒是乐见其成不为别的就为你奏本里请求解除铜禁一项。”

    高强不解追问之下才晓得原来张商英笃信佛教而哪个寺庙没有铜钟?磬儿镍儿镜儿等种种法器更是清一色的铜器甚至佛像的金身也是用铜作成很少有人真金往上贴的大概只有木鱼不是用铜作。原本铜禁之下这些用铜都得反复申请还很难批下来就连已有的法器都时常会被朝中的一些大臣惦记上张商英作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对此自然是忧心忡忡。是以此番高强提议解除铜禁张商英乐得差点拍手叫好。

    俩人正嘀咕着已然有人提出铜禁一事论点无非是影响币制动摇国本的老一套。对此高强一方早有准备梁士杰逐条反驳有理有据末了再提出当年王安石开铜禁的例子来赵佶一听大喜绍述熙丰良法么正是他一贯标榜的。

    吵到现在反对的声音已经渐渐弱了下去赵佶再一表态高强这奏本就算通过了。只是具体提举的人选皇帝本来属意高强亲自出任不过大名府留守可不能没人因此高强一力保举许贯忠为“同知万国博览会事”高强总揽其事。既然是高强一力保举赵佶也就允准得知许贯忠还是白身之后御笔一挥恩补他为员外郎。

    此事议罢高强的岳父蔡攸出班奏事出乎高强的意料之外他竟然是提议建立西城括田所!此事并无争执很快就允准了只是如此一来蔡攸和杨戬之间的关系之密切就呼之欲出了。

    “头痛啊……杨戬这个括田所干的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个混蛋老丈人也跑去插上一脚万一闹出乱子来会不会把我也扯进去?”高强心里犯合计忽然一个念头划过心中他悚然一惊:“蔡攸牵涉到这件事情中来会不会是杨戬因为忌惮我特意将他拉来地?”

    越想越像当日自己听说杨戬这个念头的时候可是表现的不大赞同的而杨戬将蔡攸拉进来之后自己立刻变成了投鼠忌器哪有做女婿的给老丈人拆台的道理?更何况他高强还得依靠蔡京一党的势力呢。

第三十章 议定(下)

    暗自咬牙恨杨戬高强就有些走神直到听见赵佶喊他这才清醒过来再一听原来已经是梁士杰奏事说的是今年河工之事赵佶在问他火药一事。

    赶忙出班瞄了一眼朝笼上的小抄高强奏道:“陛下臣以西域秘法所造火药比前大不相同功能开山裂石若用以采石料功效百倍矣!只是此物新造采石之法不曾看详至于能用火药采石之石工则更付阙如故此不能广加推行。今臣愿在本处大名府河工各段试行此法一面培养熟练石工来年分交各路此法方可大行。”

    赵佶听高强说得头头是道心中甚喜正要准奏忽然蔡攸出班道:“陛下适才听高留守所言火药需用硝石、硫磺与木炭等物这木炭还好说硝石硫磺采集不易广备攻城作用以制备诸般火器尚且不足哪里来的余料造药炸山?况且此物威力巨大若经由各地石工之手外流歹人持之戕害人命甚或抵抗官兵则流毒无穷矣!伏望陛下明察。”

    赵佶一怔心说这也是道理便看高强。

    高强事先也没想到这个问题只想着这时代已经开始使用火药自己不过是把比例改了改又采取湿法制药将颗粒磨的更细更匀点而已却没想到如果大规模推广火药原料用量就要大幅上升。至于火药的安全问题诚然需要警惕。但这只是小问题又不是核武器用得着为了这个原因就不许将火药用于生产么?

    想起中世纪英国曾经专门设置官员可以自由冲进百姓家中的厕所刮取土硝。甚至规定百姓的厕所不许用石头建造方便硝石官们掀起地面来刮硝。高强便不由得一阵恶寒忙奏称:“陛下以往火药制成不多。盖因火器威力不巨不值得多花国用在此如今新式火药威力倍增。用于河工采石可大大俭省工料为了这些俭省的工料便是在火药上头多花些工料却也值得。届时不但河工可用火药广备攻城作的火器造量亦必大增;”

    “至于硝石硫磺采集不易臣曾听年老匠人说起茅厕之旁。常生土硝。今可命各处茅厕旁建化粪之池内中拌以黄土则硝如盐集日逐刮取即可。此事无需官为径由百姓自刮自售则官私两便矣。硫磺一物中土虽少臣在杭州时有商旅来自东瀛海外。彼处有火山名阿苏者周围遍布硫磺。土人随手取弃犹如泥瓦一般可广州、泉州、杭州诸市舶司博买之必有人越重洋万里而致此物于中原者。”

    赵佶见高强回答地有理许多事情都是闻所未闻听得津津有味一时叹息道:“卿家春秋虽盛处处留心真乃博闻强记者。如此才智若用于圣贤之书本朝又可多一位大儒矣!”

    高强大汗心说本衙内去搞儒家经典?你还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况且这种实用的经世之道一百个饱学大儒也弄不出来对国民生产能有什么好处?当然了既然用儒学治国大儒的社会地位和作用都是值得肯定的譬如现在虽然人人都晓得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可愿意当公务员的人数和愿意做科学家的人比起来那还是压倒性的优势呀!

    最后说到火药带来的安全隐患只能是加强生产和销售管理除了各地河工和广备攻城作其余人等一律不得造作火药高强这配方和制法也得上交朝廷不许外传。高强一面答应一面肉痛心说封建国家太没人性一句话就把我的心血给拿走了专利费也不晓得给一点啊!

    好在高强圣眷甚隆这又是一桩功劳赵佶特旨录其功允转一阶官并赐带紫金鱼袋服紫以正五品上、中散大夫出知北京大名府留守司。

    诸事议定各奔前程。高强差人去青州搬取家眷前往大名府汴梁城留下许贯忠和石秀。石秀职责就是场地拆迁和建设凭借他手中的人力搞搞拆迁是绰绰有余不过高强很是忧虑这时代人的观念有道是故土难离祖业为重一处宅子多半是祖上留下子孙若是守不住都要被人骂不孝的。虽说选地时考虑到了这个因素特意选了一处城外没多少房产的地面主要都是官府的产业不过还是有百十户百姓居住于此。

    “若是有百姓恋栈祖业不去或者嫌给的搬迁钱和置业钱太少大可细细商议多给些钱财也无所谓有那故意缠夹不清的可商请开封府一同行事。有一点给我记住了绝对不许动手打人亦不得有强迫迁移的情形要是出了乱子本衙内可是要杀人的!”高强对下属们讲话极少有这样的口气石秀吓了一跳知道衙内的决心非比寻常连声答应了。

    许贯忠则是全盘统筹现阶段是协助石秀建设场地另外最主要的是招商工作万国博览会么就是要有万方来聚才显得出气派来。这方面高强是不大担心的杭州船队和钱庄刚刚起步的时候都是许贯忠在那里忙活现在海外商人这一块有杭州燕青帮衬许贯忠地招商方向主要是西域和北地余外大理南诏等处也有商贾往来汴梁按照高强的意思招来地商人那是越多越好人多价才扬这博览会的进场费才能收足了。

    诸事安排妥帖高强便途望大名府去。算来已经是三进大名府了今次以当地父母官的身份来此高强的心境与前面两次大相径庭处处都带着一种“我的地盘听我的”感觉。

    只是他刚刚把官印放好好心情立时不见了踪影大名府不愧是大宋北京建有皇帝行宫的地方他这留守司的地位在地方官中仅次于开封府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甚至还兼管本路提刑、转运、常平诸监司事务烦琐的一塌糊涂。

    这可是高强破天荒头一回实打实地自己处理政务以前在杭州应奉局是随便他怎么搞都行到青州万事都丢给通判吕颐浩现在可算尝到了苦头一天下来就已经头昏脑涨巴望着青州的那位啰嗦通判吕颐浩能早点赶到好让他从这公文的海洋里解放出来重现衙内本色他可不傻早就提请吏部将吕颐浩转为大名府留守司通判了。

    四月乙未高强的家眷还没到吕颐浩却如高强所愿轻车赶来见到高强的第一句话就是:“留守相公河工修的如何了?”

第三十一章 河工(上)

    河工这档子事高强委实是头痛得很了。原本他今年许多事又是筹办博览会又是西北童贯要用兵再加上惦记着五月份彗星出现蔡京极有可能再次下台大宋的权力中枢将生又一次动荡不大的脑袋里填满的全是事。

    正因如此他才越急于从大名府留守司的烦琐政务中解脱出来事情越多才越需要保持头脑的冷静。无奈事与愿违燕青、许贯忠、石秀几个能商量事的人全都不在身边甚至韩世忠都还在青州都监任上调动命令虽然下了交卸军务还得费些时候此刻的高强几乎重新回到了当初刚来的时候那种孤家寡人的状态错了那时候出门身边还有富安等一帮恶奴帮闲呢。

    逼于无奈只能再提新人身边的史进和朱武都被他派了别的任命朱武在乡学中念过书便作了留守司的书办史进则升任大名府巡检也就是北京公安局长高强可不想自己治下生像今年大闹大名府之类的状况。

    于是乎当高强好容易安顿下来开始有心关注河工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到了黄河都水使者那里来的催促公文说他大名府地段的河工进展太慢再这样下去夏汛不等人。吕颐浩在这个时候到来对他真是犹如天上掉了个金元宝一样。

    将都水使者的来文递给吕颐浩高强一脸苦相:“吕通判那前任梁子美情知身将离任。河工半点不管等我到任之后已然时间紧迫。——话说这黄河都水使者又是什么官职?几品官?”高强步步高升还是头一回被一个不知什么来路的官指手画脚有些摸不着头脑。

    青州共事有年吕颐浩对他的性子知之甚稔这位小衙内头脑是好用的。人情世故也懂。就是懒得下苦功夫肩膀一溜能躲就躲。将那文书接过。吕颐浩正色道:“留守相公黄河河工乃是本朝的要务朝廷特置都水使者总揽其事。所需工人物料都由其统揽调度各段地方官领职督办而已可免去人自为阵出事则相互推诿之患。”

    “原来如此。”高强点头黄河河工这样的工程跨越许多州府。是得有一个统筹的机构难怪叫什么使者看来还是中央直属机构。

    俩人一商量时间紧任务重吕颐浩也顾不得路途劳累了拉着高强就出城到河堤上去看。待到了岸边站在高处了望高强就有些纳闷。眼前这黄河水比他前些日子回京的时候要浑浊许多。简直快要赶上后代那种一碗河水半碗沙的状态了。

    “吕通判本朝仁宗皇帝之后黄河水患连年频仍本官翻了一下史籍居然两三年就要决口一次比前代更要肆虐此是何故?莫非本朝治水不力么?”

    “留守相公本朝连年治水历代官家和朝廷都是全力以赴何尝松懈半分?只是这黄河水确是连年肆虐水中沙土也是逐年递增究其本原上游不治土则下游受其害也!”吕颐浩长叹。

    “咦这时代黄土高原的水土就流失严重了?”高强诧异他一直以为黄河流域地水土流失应该是工业化以后地产物全球气候都变暖了么黄土高原自然也就难以避免了。可听吕颐浩的话再看看眼前的这滚滚“黄河”不由得他不信。

    “留守相公本朝立国以来西北连年征战各地伐木取土建造堡寨又开荒屯田不已加之土质越干各地河水冲刷夹带而下便都入了黄河。下游河床连年加高河堤亦只得随之而增年增不已吾恐长此以往这滔滔大河将成地上之河矣!”吕颐浩说着忽然转头看了看高强眼中露出一丝讥诮之意:“留守相公去年建议造作明堂汴梁左近并无大木乃以浮桥大船自西山运来如此说来这河水流沙里也有相公地一份功劳哩!”

    高强立时无语身为一个从小接受环保教育的现代人来到古代之后却主动参与破坏环境虽然是无意之举仍旧显得很没有觉悟。“这个这个……吕通判西北夏贼非朝夕可定水土也不是一朝可复的眼前要务咱们还是来商议一下今年地河工要如何修吧。”

    吕颐浩看着他心中也有些赞赏作为一个纨绔子这高强对于臣下的讥嘲却并不动气器量非常人所及。“留守相公明鉴下官得知相公急于河工轻车前来带了相公当日所拔擢的炮手凌振并有新造火药一千斤余外数十军士都经凌教头操练善能点炮用以开山取石工效必备。”

    高强大喜这是他现在可以倚仗的王牌之一正要叫好吕颐浩又道:“下官故旧之中亦有老成河工今有人献新式河工之法相公不妨见上一见。”

    “新式河工?要是会烧水泥本衙内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啥叫新式河工!”情知这只是自己的yy在中学化学课上就学过水泥的生产高强非常明白以这时代的工业水平要烧水泥也不是不行大概一年花上几百万贯人品爆能烧出那么十几二十包水泥来完全不切实际。诚然在古代就有原始的水泥但用在河工上的水泥最大的要求就是水硬以后的凝固力原始的水泥完全满足不了需要还是脚踏实地一点的好。

    “甚好招来一见。”

    功夫不大来了一个老农打扮姓名也是高强从未听过的:李义。中国历史上这类默默无闻的工匠车载斗量儒生的历史是不会记载他们的因此高强得不到历史提示权且以礼相待:“老丈吕通判说你进言有新式河工不妨说来若是有用本府重重有赏!”很没有创意的对白。

    那老丈显然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官很是畏缩好半天才把话说得明白加上吕颐浩从一旁解说高强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新式河工。原来这老农久在河工深觉卷埽法虽然有效但必须要清出一块埽场若要卷一块百步的埽就得有七百步以上的埽场而且这埽场还不是清一块就完事了那卷埽是卷完了就望河里放的埽场卷了一块埽以后就没用了。如此一来光是沿河清理埽场就花了将近一半的工。

    这老农的建议就是不用埽场而在河上用大船在河与船之间填充埽料一层一层的土石压上去中间打上木桩像钉子一样钉牢然后撤去船只河堤就筑好了。简单说来是把原先成卷状的埽工转化为了一层层因此叫做厢埽。

第三十一章 河工(下)

    高强听的一脸疑惑:“吕通判此法是否有用?你可曾亲眼见他试过?”

    吕颐浩摇头:“据这李义说道小的厢埽他与乡里曾经试过大的却不曾。但下官以为不妨先作一埽试上一试余段先积好物料。若这一埽有用则依法行之若是无用便依旧卷埽好歹并无延宕工时。”

    “有理。”试验一下又没有损失。高强正要答允那老农忽然道:“两位相公这厢埽虽说省工却少了卷埽那竹索牵贯之力小人与乡里试验此法时那埽工只能仰仗打入的签桩固定。如今沿河各段底土实滑不一恐怕签桩未必万全若能于埽工前多抛石料便更稳妥。”

    高强大喜心说我这正安排人火药炸石呢正用得着看来这法子有点天作之合啊!即刻吩咐吕颐浩率同大名府相关臣僚督办河工准备草绳柳梢粘土等物料再调拨船只预备厢埽。

    此时自有当地石匠将凌振一行领到附近石场高强关心这新技术的应用情况毕竟是自己弄来的少有明之一。那凌振对人木讷世务大多不通干起技术活来却是条理分明领了高强之命后他晓得自己不懂采石之法先问石匠如何动作。

    这时代的石工都是用铁锤铁钎在石头上打出眼来架上木柴烧而后再用水泼那石块便沿着打好的洞眼开裂而后可采。这打眼可是个学问若非经验老到的石匠很难一眼看出那山体的大块岩石之间究竟有什么纹理走向要如何打眼才能挥出最大的功效。

    高强到时石匠们已经在一块大石附近打出了许多洞眼依着凌振的请求这一块石头比之前都要来得巨大。若是依照传统采石法须得多次打眼烧火才能采下。此时凌振领着几个徒弟将那些洞眼中塞紧火药。再用泥土封住中间有捻子牵出再拧成一股。拖的老长正拿着火把准备点火。

    见高强到来。凌振吓了一跳扔下火把迎上来说什么也要让高强离开这里说道第一次炸石不知用量多少他是可着分量装药。若是一个不好。山体崩塌高强有个好歹他吃罪不起。

    高强不以为然心说这才黑火药呢就这么胆战心惊的本衙内在现代时每逢城市拆迁搞精确爆破时都要赶到现场去看的那场面才叫壮观呢!至于真正看着爽的爆炸非某大楼被飞机撞塌莫属啊……你这点场面小netbsp;“不妨不妨!此地离炸点甚远。又有掩体怕什么?来。给我来点火!”不由分说将凌振手里地火把一把抢过将那条棉线点着了撒手把火把扔了老远抱头蹲在地上。

    好半天却不见半点动静高强大奇抬起头来看时却见凌振等人看着他呆不免有些尴尬:“怎么回事?没点着?”

    凌振摇头:“留守相公小人不知石块崩裂的威力是以这引线铺的极长足有一里照这么烧法大概得半个时辰才能烧到药上。”

    “……凌教头你这引线之中难道没有加上火药?”高强就纳闷了这宋朝鞭炮制造业很达啊难道凌振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不想凌振一脸惊喜好似现新大6:“留守相公小人竟没想到此节!引线中若有火药不但传火迅捷火力一威烈不惧阴湿哑炮之事亦必大减!”说着兴奋无比跳起来就望前面跑。

    高强吓了一跳一把没拉住跟着后面大叫:“你往哪里去?要炸地!”

    凌振头也不回撂下一句:“不会炸了引线都熄了!”

    一波三折等到终于响起炮声已然过了两个时辰天都快黑了。“轰隆”巨响一阵硝烟散尽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偌大的山体整个崩塌堆起地石头足足有一座小山那么高!

    高强却丝毫不在意这样的效果他早有心理准备。也幸好他没有太过惊讶才成功拉住了凌振:“凌教头少待你适才可数了是否所有炮眼都已经炸过了?”哑炮炸死人的事现代都时常生那还是用电起爆的这种棉线起爆实在叫人说不准。

    凌振被他提醒了只得按捺住性子与众石匠一起眼睁睁地看着那堆石头直到半个时辰过去才开始检查这次炸山的成果。

    头一次试炸没有哑炮生在高强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至于其余的小问题什么炮眼数目位置、装药量布线等等留给凌振和石匠们慢慢总结就好了炸的多了自然就会了。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炸石的效率提高了运石的效率可还不怎么样仍旧是独轮小车一车一车往外推幸好这个采石场附近有条沟渠直通运河安排了船只运石为了提高运输度还有专门的纤夫。

    天色已晚高强索性就在石场对付了一夜等到第二天与运石头的船只一起返回河堤施工段只见一艘大船已经泊在岸边下了碇石船上和堤岸之间密密麻麻拉上了草绳河工们正向上面抛洒柳梢。

    见到高强来到吕颐浩迎上前来双眼通红嗓子也有些哑了显然是在工地熬夜。见到高强身后一长溜小船都装满的大小不均的石块吕颐浩一脸的惊喜:“留守相公这石头就是昨日炸山所得?一日之功便已如此火药果然功效巨大!”

    高强看他一夜下来就累成这样心中颇为感动这样的官才是百姓需要的官啊。后代人读宋朝的历史常常认为这个朝代过于重视文官而忽视了武备“腐儒误国”之声不绝于口。殊不知北宋科举取士中举的寒门才俊比例是历史上所有朝代之最正是象吕颐浩这样贫苦出身通过科举获得官位的人多了才能够最切实地关心百姓的生活——因为他们就是从百姓中来地!

第三十二章 钉子户(上)

    随着实践经验的累积新技术逐渐被工匠们掌握工作效率也大大加快。与此同时高强也得以见识了传说中劳动人民的智慧对于火药这种新技术石工们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们的经验也给凌振改进爆破方式提供了许多益处装药量和炮眼的设置都在不断改进最终则要按照高强的要求形成书面的技术规范。——当然这一环节是不能靠工匠了他们中间绝大多数的人都不识字高强从身边亲随中找了个读过书的来担任记录和整理工作。

    厢埽也被证明有效原本高强还怕这些土啊草的被水一冲就会垮了但事实证明这种工程在含沙量高的黄河水中格外的有效那些水中的泥沙能够在厢埽里面的缝隙中存留下来然后被水的压力越压越紧再加上外沿处抛洒大量石料河防的坚固程度更以往而所用的工料却更加节省。

    这些节省下来的工料高强也并没有白白浪费原先曾经计划在河堤中间加一层三合土的这部分材料就被高强用来沿河铺设道路一直通向大名府城。所谓的三合土就是用石灰、粘土和黄沙相互混合铺在路面上再用骡马拉着石磙碾平就是一条大道如果要更加坚固的话可以掺入藤汁、糯米汁比例适当的话硬度不下金石让看惯了现代柏油路的高强着实开了回眼界。

    热火朝天的工程景象让高强情绪一直保持高涨眼看自己虽然起步比较晚但河工的进度已经赶上了其余河段这种感觉非常不错。乐得他三天两头自掏腰包给工地的工人加餐直到京城传来一个令他异常震惊的消息:“博览会馆死人了!”

    “石秀啊石秀……气死我了!”高强看罢书信怒气勃走时千叮咛万嘱咐拆迁绝对不能出乱子居然还是死了一个人!

    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送信的扈成吓得不敢作声垂手站立。这时候就现出高强身边没有心腹的坏处来碰到这样的事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好容易冷静了些。高强向扈成问道:“这件事许先生可曾知晓?”

    扈成小心翼翼:“许先生当天就晓得了。他吩咐小人传话给衙内若是脱的开身还是回京城走一遭此事另有玄机不是许先生和石三爷他们能应付的。”

    高强暗吃一惊。许贯忠这般说法难道这事背后有人捣鬼?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这件事上头和自己作对要知道这可是郊祭皇帝都会一只眼睛时刻盯着的!

    唤了吕颐浩和史进朱武等来商议之后。既然河工已经接近尾声大名府各项政务也都上了轨道高强倒不妨抽身一段时日虽说外任官员擅离职守乃是大忌不过现在是博览会出了事情好歹这“博览会都大提举”的名头还是高强兼着也算分内该管。

    当下安排吕颐浩总揽大名府政事。军务仍旧是关胜和李成二将处理这两人都是有能地武将史书上都有记述的高强平时很下了些笼络功夫——内堂不必说蔡颖原本就是大家出身安排地井井有条再加派书办朱武连通内外曹正负责保卫大名府仍旧铁桶一般。高强飞马回京身边只有寥寥数骑。传信的扈成少年李孝忠。以及右京。除此之外本来不想再有别人不过那李逵也来了大名府他对李孝忠很是服膺得知高强要回东京黑旋风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汴梁城还有几个泼皮欠了他的赌债闹着也要回来高强懒得和他啰唣便一同带了上路。

    五骑快马日夜兼程第八天头里便赶到了汴梁。人还没进城门已然被石秀亲自拦下了路边找了一处茶铺石秀的手下四下看住了拉着高强道:“衙内这件事透着蹊跷许先生和我都认为是有人暗中陷害。”

    高强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点了点头:“从头说起。”

    原来当初圈定了场地这块地占地极广大半都是工部和殿前司的划定地这两处不用说有分管尚书六省地左丞吴居厚乃是蔡京死党殿前司更是高强老爹高俅的地盘两边一声令下几天功夫就把地方给腾了出来。

    余外尚有百十户居民也没什么大宅邸石秀安排人手挨家挨户地谈心。这些百姓一听是官家亲自下旨的要说京城善之地老百姓对官府的拥护度还是很高的况且这些使者更给了钱让你另置新居?一个个答应地都挺爽快。

    内中只有一户老爷子这片祖宅住了十几代据说初建的时候还是唐宪宗时候所谓故土难离说破了天也不肯搬那老汉又是年事已高差点背过气去石秀的手下无奈只得先行离去。

    哪晓得当天晚上就出了事那老儿的宅邸后面不知怎的走了水那时代都是木制建筑居多城市里着火是件大事街坊里敲响警钟救火队不一会赶到将火扑灭之后现竟然是有人故意纵火。再一查老汉死在房中好似受了什么惊吓屋子里有人进出的痕迹。

    这一来那家人就不干了只说是石秀的手下逼迁不成纵火惊死了老汉抬着尸体去到开封府告状。当任开封府宋乔年是蔡京的党羽晓得这事厉害想要压着不受状纸不想蔡京府里传出话来说道此事必须严查彻查宋乔年只得立了案。

    高强听到这里已经晓得不对这时代不同后世黎民百姓的地位比起官府来天差地远开封府若是有心不受理大把的手段能把这事给压下来。可现在官司一打上案地的宅子自然是封了下面一应工程都动不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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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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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系架空历史,非水浒同人,非王八之气主角,想看yy无极限主角的敬请三思而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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