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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全文阅读

作者:斩空     高衙内新传txt下载     高衙内新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高衙内新传全文阅读

序章(改)

    “唉,好无聊啊!”我一手托着下巴,把手里的鼠标在网页上乱点,然后又随即点叉叉关掉,重复着如此的动作,与其说是在上网,不如说是在呆。

    “嘀嘀!”屏幕右下方的QQ头像一阵跳动,我随手点开,原来是一个叫高小小的Q友要求加我,看了一下资料,是个18岁的苏州mm,嗯,反正是消磨时间,聊聊也不错吧。

    ……

    “你好。”

    “好。”懒得打字,随手给了个快捷回复。

    “你是斩空?我看过你的文章哦。”

    “……呵呵,是吗?哪一篇?”不错啊,我的文章本来就不多,而且都是写一些冷门的问题,这小姑娘居然读过,有趣。

    “就是关于金灭北宋的那一篇,我觉得很有意思,想多跟你聊会。”

    ……想起来了,那是我半个多月前读了宋史写的一篇文,描述了一下宋金战事的过程,其中北宋的表现简直可以用令人指来形容,只能说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那时的宋已经是一棵从根上都腐烂了的大树了,被人轻轻一推就倒了。

    “哦,那篇文章的确是我写的。你有什么看法?”

    “嗯,我想问一下,你的资料都属实吗?大宋汴梁城真的在那时被金人攻破,连徽钦二帝都被掳走了?”

    ……无语了,现在的小孩啊,上课都不好好听讲的,这点历史常识都不知道,还问我是不是真的?天啊……

    本着对祖国的下一代负责的精神,我详细地讲述了靖康之耻的来龙去脉,把高小小听得一惊一乍,不断出惊叹,到后来简直是沮丧无比。

    “好可怕啊,我真不想回到那个时代去了。”末了高mm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嗯?这是什么话,你玄幻小说看太多了吧,还回到那个时代去咧。”我快被她打败了,讲历史居然讲出这种产品来。历史的作用是在于借鉴,前事不忘,后世之师啊,哪是给你用来yy的,唉……

    “嘻嘻,开个玩笑嘛。对了,我这里有一个网址,里面有好多很有意思的史料,你要不要看一下?”

    “??”叫我点网址?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名堂?我顿生戒心。“有哪些史料,你先点出来看看吧。”

    ……!!还真有不少好东西啊,比如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草稿,蔡京的手书真迹,北宋妇女的着装尤其是内衣款式,汴梁正月上元灯会的盛况等等,都可以说是研究北宋文化的珍贵材料,绝大部分都是闻所未闻的,真不知这小丫头是从哪里搞来的。

    “罢了,诱惑足够大啊,就算电脑中招也认了。”再说还是个小mm啊。我一咬牙一跺脚,把所有的防火墙全开,手中的鼠标颤颤巍巍地移到那个网址上,狠心点了下去……

    “……?怎么什么都没有,晃点我?”进入一个网页,居然什么内容都没有,把我气得够戗,你倒是多少意思一下啊,没事搞个空白网页放到网上干吗。

    不过,当我准备关掉网页退出时,却现鼠标的指示已经不见了。

    “不好,果然中招了!”马上拔网线,重启机器!这是最保险的做法。

    只是……如果你连身体都进来网页了,还怎么去拔网线?

    我身体的一切好象都不听我使唤了,确切的说是象不存在了一样,所有的感觉只剩下视觉和听觉,除了眼前的空白网页和耳中的一阵怪异狂笑,我的世界再无他物。

    一个刺耳的声音在我叫嚣着:“哇哈哈哈,终于有人上钩了,我太高兴了,太兴奋了,太激动了,太语无伦次了……”

    情况不妙!虽然我看了不少玄幻小说,各种奇思怪想都有所耳闻,不过真要落到自己头上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就算是点了木马或病毒,最多把电脑挂掉,而眼前的情景却象是被鬼压身一样,思维正常,感官也大都还在,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如果我是在作噩梦,求求你快点醒吧……

    ……没反应。

    这下事情真的大条了,难道被传送到了异度空间?虽然本人虚度二十余载光阴,四海飘零,亲友寥寥,对社会也没多少贡献,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不过要是就这么挂点了却也不太心甘情愿。

    “喂,别笑了,说句话啊!”那个声音一直在狂笑,我虽然极其讨厌,但这是我目前唯一的信息源,必须要从他这里找点线索才行。

    也不知是他笑够了,还是我的话起了作用,笑声戛然而止:“可怜的人啊,你为我提供了摆脱这宿命的机缘,说来我还要感谢你才是啊。”

    我心中一凛,此人口气不善,莫非是什么被封印的大魔王?“阁下是……”

    “哼哼,你不用着急,等一会你什么都会知道的,时间不多,我来也!”

    “等、等一下……”我的话才刚出口,一道巨大的白光在眼前闪现,我的意识一下子被吸入其中,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渐渐模糊,以至消失。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留下了最后的意念(遗言?):“同志们,以后看到陌生的网址千万别去点啊,会出人命滴……”

    (高衙内新传序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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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醒觉(改)

    “我叫高强,今年十八岁,平生只好游荡,除了会踢几脚气球,玩玩鸟,帮闲打闹,此外一事无成。文不成,武不就,浑浑噩噩活了十几年,整一个小无赖。忽然一天,我老爸来告诉我,他本家的侄子,也就是我阿哥高球,在东京汴梁混出了名堂,作到了殿前都指挥使,很大很大的官啊!你问我有多大?拜托,我看到一个押司腿就软了,哪听过什么殿前都指挥使?总之是很大很大的官就对了。

    这位阿哥了迹,膝下却没有儿子,就寻思要从本家里过继一个孩子。找来找去,本家却只有我这一个少年,其他都流散了,遍寻不着。我老爸见球哥了迹,也顾不上辈分和脸皮,上赶着把我送到球哥家里给他作儿子。***,原本是兄弟,现在却要叫老爸了,什么世道嘛!哦,是父亲,这里不兴叫老爸的。

    球哥,哦不对,现在改名叫高俅了,因为原本是我哥,现在要我叫他父亲,心里许是有些不好意思,对我是千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我很快就现,作这俅哥的儿子倒是很快活,俅哥在东京确实混得不错,甭管我走到哪里,只要一说我是高强,一堆人冲上来巴结我,衙内前衙内后的,喝酒赌钱都是别人买单,花街柳巷夜夜笙歌就更不用说了。

    没几天我就有点腻了,可恨那富安,见我逛腻了青楼,竟把自己老婆和妹妹送来陪我睡觉,还骗我说什么别处的良家流落风尘,有个名堂叫什么家常菜!我一时不察,稀里糊涂也就笑纳了,结果他老婆原来是被富安下了药的,第二天醒来痛不欲生,当夜就跳了井,等到捞上来人已经泡的胀了。

    此事轰动东京娱乐界,人都说我高强口味独特,对倡优不感兴趣,却专门喜欢祸害良家妇女,人送外号花花太岁!这外号不知是谁先叫出来的,喊起来着实响亮,坊间一时都嚷嚷遍了。我这个郁闷啊,谁吃饱了没事干去祸害良家妇女啊,我是被陷害滴!可是哪有人听我的?富安这厮倒是名利双收,吞了我给的五十两烧埋银子,一口薄棺材葬了枕边人,又把妹妹送到我房里作婢子,每月有一份例银,听说也被这厮混赖去一多半。平时跟着我后面耀武扬威就不必说了,我看他情愿双手奉上老婆给我玩,算是忠心可嘉,就让他在府里帮闲。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上个月我忽然开始做些莫名其妙的梦,老是在一些陌生的地方晃来晃去,有好多不穿衣服的美女,还有许多打打杀杀的场面,看得好过瘾啊!慢慢的我现,这个地方好象叫什么因特网,上面什么都有,尤其是美女,真是让人流口水啊。还有足球,看上去跟我玩的蹴鞠有点象,不过那些什么小贝大罗的技术比我差多了,咱汴梁城的街坊队都能踢飞他们,更别说我跟老爸学的球技了。玄幻小说也挺好玩的,我最喜欢看种马了,嘿嘿。

    后来我才搞清楚,原来这网(到底是怎么编的这个网?搞不懂)上的东西竟然是九百年以后的事情,我就很奇怪,怎么大宋就没有了?找来找去就看到了你的文章,可把我吓了一大跳,原来我的好日子没多久了,不行不行,得赶紧想个办法……有了,我干脆跟一个这时代的人换过来,让他去大宋受罪,我嘛,就可以在这美女如云的时代,凭我的一脚好球打出一片天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哇咔咔……

    什么?你问我现在是什么时候?大宋徽宗崇宁五年三月啊,真没想到,居然还有比我还无知的人啊,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碎碎念碎碎念)”

    高强(为了方便起见,主角以后就叫高强了)躺在牙床上,读着前任高衙内留下的记忆,差点没晕过去:这家伙也忒厉害了吧,居然想出换壳这一招,自己跑到21世纪去逍遥,没准还真让他踢出点名堂来,也算是为中国足球事业作了点贡献。可咱这边就惨了点吧,虽说眼下还是歌舞升平,衣食无忧,可二十年后就要大祸临头,这可怎么办?

    高强心中哀叹着,平时看了那么多玄幻小说,主角个个都回到古代去呼风唤雨,说改变历史就改你没商量,可人家都是什么角色?有带一个连回去的,有带高科技回去的,有带一个军事基地回去的,还有带若干种神功真气回去的,最差的也带了两把半自动步枪吧,可自己有什么?无拳无勇,拿不动刀也耍不开枪,打仗脚底抹油的功夫都不咋样;虽然是个本科,可肚子里古文的墨水就真是可怜了,朝廷下个诏书都不见得能看懂,要不是这个身份还不愁吃穿,恐怕自己连要饭都没辙,不懂丐帮的规矩啊……

    高强正躺在床上呆,“吱呀”一声,房门推开,一个顶多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端着铜盆进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轻轻把铜盆放在一个木架上,然后转身来到床前,把手伸出来,轻轻掀起被子……

    “喂,你干什么?”高强见她竟然掀起被子来,吓了一大跳,忙开口问道。

    谁知这一开口却把这小女孩惊得花容失色,赶紧跪在床前地上,把头在地下磕的梆梆响,带着哭腔说道:“衙内饶命啊,小环不知道衙内今天精神这么好,一早就醒了,想让衙内多睡一会儿,结果没能唤衙内起床,让衙内自己醒了,请衙内念在小环伺候衙内这么久,饶了小环这一回吧!”

    “什么跟什么啊!”高强一头雾水,在脑子里反复搜索,却只记起这小丫头叫小环,是衙内(真别扭)的贴身丫头,也就是富安那小子的妹妹,却怎么也弄不清她为什么见到自己醒了就吓成这样,难道原来那个高强不会自己起床吗?

    糊涂归糊涂,不能老让这丫头在地上磕头啊:“小环啊,先起来吧,衙内我不怪你。”

    “多谢衙内大人有大量,小环给您磕头了。”这丫头磕起头来跟不要命似的,听到高强让她起来,梆梆又是好几个,这才站起来。

    高强刚要起身,小环赶紧上来扶着我说:“请衙内依旧躺着,小环象往常一样伺候衙内起床。”

    这起床还用人伺候吗?真是搞不清楚,前任的高衙内可能是个没大脑的家伙,脑子里空空如也,除了一些重大事件的记忆之外是啥也没有,吃喝嫖赌的经验倒是一大堆,整一个纨绔子弟。

    暂时管不了那么多,这丫头要怎么样先由着她吧,别又惹了她哪根筋不对,磕起头来如捣蒜,虽然刚才磕了那么多响头,居然只是额头红了一片,看来是练过的,不过让一个小美眉老跪在地下练铁头功可不是个事啊。

    高强依旧躺好,小环微微一笑,从铜盆里取出一块面巾,轻轻拧得半干,在他脸上仔细擦拭一遍。

    “嗯,素手拂面,温巾醒肤啊,滋味确实不错,尤其是心理上的那种满足感,更是令人飘飘欲仙,前任衙内还真是会享受啊。”高强仔细品味着这种感觉,心中不禁赞叹。

    小环擦完了脸,顺手把湿巾覆在高强脸上,接着又换一条温热的湿巾,从脖颈往下慢慢拭去,边擦还边在各处肌肉按摩,轻重缓急无不熨贴合意,显然是做惯了的。

    高强渐渐有些迷糊起来,只觉浑身舒泰,软洋洋地不想动作,朦胧间只觉那一双绵软小手渐拭渐下,由胸而腹,去势虽然缓慢却并不停留……

    “不好,我怎么好象没穿衣服!”他倏地醒觉,这让一个女孩子摸下去可不是个事。

    “你,你干什么!”高强一把甩开脸上的方巾,直起上身问那丫头。话一出口,小环吓得把湿巾一丢,跪在地下瑟瑟抖,连磕头都免了,直接把头埋在地下,一个劲地喊:“衙内饶命,衙内饶命!”

    高强见情势不对,刚想起来搀她,一掀被子才想起自己还光着身子,忙掖着被角,急道:“快起来,我没怪你,只是还……还没穿衣服,我有点不好意思。”

    没想到这样一说小环却哭出来了:“衙、衙内一定是嫌奴婢伺候的不好,不要奴婢了,我哥一定会打死我的,哇……”眼泪水象决了堤一样哗哗直流。

    看着一个可爱的少女哇哇大哭,估计没几个男人能无动于衷的,高强当然也不例外:“你,你别哭啊,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快起来吧。”

    小环哭声渐止,不过仍然跪着不起来:“那,那衙内为何不要奴婢服侍了?往日衙内起床都是要奴婢伺候的。”

    “……”高强彻底被打败了,实在想不通,这起床不就是穿衣洗脸吗,顶多让人帮忙梳一下髻,那有这样伺候法?可眼下看样子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还是先由着她吧,反正自己也不是啥纯情小处男了。

    得到了肯定的指示,小环喜笑颜开,重新为衙内擦拭全身。男人在早上的状态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被这样一个青春少女擦身,高强的反应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看到这样的反应,高强有些脸红,小环却面不改色,只用湿巾上下擦拭一番,接着就俯身张口……

    “嗯?!……原来这才是惯例啊……”高强的脑中一片空白,只余下这样一个念头。

    (高衙内新传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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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父子(改)

    被这么一折腾,等到真正起床梳洗完毕,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小环帮高强系好了头巾,问道:“衙内,您是先用早膳呢,还是先去给老爷请安,然后跟老爷一起用?”

    老爷?就是指高俅罢,唉,在水浒里,这家伙可是级大反派啊,京剧里都是大白脸奸臣,说是千夫所指也不为过。可现如今呢,这家伙却成了自己的便宜老爸了,真是怎么想怎么郁闷。

    高强闷闷地想着,不过他转念又一想,现在自己莫名其妙来到古代,若不是当了人家的便宜儿子,恐怕吃饭都成问题,还谈什么忠奸?得了,先去见见这位大人物吧。

    走出门来,一阵清风吹过,让人精神一振。已经是仲春时节,院子里的柳树开始抽出新芽,嫩绿的枝条迎风轻摆,尽情散着春的气息。

    高强抬起头来,仰望着那湛蓝的天空,轻喟了一声:这,就是北宋的天空吗?看上去好纯净啊,象一块上好的蓝田玉,清得仿佛能把人的心都吸进去似的。不知道二十年后的那个大雪之夜,女真铁骑踏破了城垣,把汴京的百万居民肆意蹂躏践踏,烧杀掠夺的时候,这天空会不会哭泣呢?嘿,真是乱想了,天空就算能哭,在这二十年间目睹黎民百姓的苦难,只怕眼泪也早流干了吧?

    “衙内,衙内!”耳边传来小环的轻唤,高强从异时空的遐想中惊醒过来,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依照前任衙内留下的记忆,向着高俅平日起居的书房走去。小环自回房里去了。

    刚到书房门口,迎面撞上两个彪形大汉,身穿锦袍,笑嘻嘻地施礼道:“衙内今日好早啊,看来精神不错,昨夜睡的可好?”

    高强在自己的脑中搜索了一下,原来这两人却是兄弟俩,一个叫党世英,一个叫党世雄,都是便宜老爸高俅的心腹,现在已经做到了统制官,平日对自己也是百般讨好,言笑不禁的,便拱手道:“两位好啊,一大早给家父请安来了?”

    二党还没来得及答话,书房里传来一阵朗笑:“强儿这么早就来了啊,快进来让为父瞧瞧。”

    高强应了一声,和二党点了点头,便迈步进了书房。

    这书房颇大,四壁都是高高的书橱,直顶到天花板上,骤眼看去怕不有几万本书。几扇落地窗凉风轻送,一股淡淡香气在房中弥漫,也不知是书香呢,还是香料?

    高强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书桌前一个高大中年人回过身来,呵呵笑道:“强儿,今日难得早起,却如此精神,想来昨夜安睡,不曾做那怪梦了?”

    “啊,是是,昨夜不做怪梦。”当然不作了,你那儿子已经跑路了!高强说着,上前给高俅行了礼,高俅忙扶了起来,就命书童去传早膳。

    高强站在书桌旁,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高俅写的那幅字,不禁大吃一惊:高俅竟写的一手好字!虽然高强对书法不甚了了,什么间架结构、浓淡笔意是一窍不通,不过眼前这百余字纵横恣肆,墨迹淋漓,劲虽断而意相连,端的是好书法!

    高强不禁感叹,真是上有所好,下必由之啊!只因皇帝喜欢书法,徽宗的瘦金体书法和花鸟丹青可是名垂千古,连带朝野的文人墨客竞相习书学画,不但有苏黄米蔡四大家,就连这佞臣都是一手的好字,真是叫自己这本科生愧煞了。

    高俅见儿子注目自己的书法,捻须笑道:“强儿,你看为父这几句写的如何?”

    “啊,好,实在是好啊!”可到底哪里好,自己是一点也说不出来啊!情急之下,高强连忙把话题转到内容上来:“好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啊!”却是节选的范仲淹的千古名篇《岳阳楼记》。

    高俅将手中狼毫搁在白玉笔洗上,负手走了几步,望着窗外的天空悠悠道:“先天下之忧而忧!文正公这般胸怀,我真是高山仰止,夙夜思之,常有动于心。当年我随王厚王经略收复青唐、湟中,行经漉延各州,有老军为我指示文正公各处手泽,又讲述文正公抚循西疆,夏人闻名而胆落,追思前辈风采,真是令人浮想联翩,心中豪气升腾啊。”

    “……”高强站在他身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任何人跟他说大白脸奸臣高俅会这样仰慕范仲淹,打死他都不相信,这两人的差距如同天地,怎么也拉不到一起啊。

    高俅转过身来又道:“为父平生最爱文正公的手泽,只可惜他老人家一生军务倥偬,无暇吟文弄墨,没有多少文字传世,但遗泽至今犹在,夏人数十年不敢窥边,西州千万军民赖以平安,就是文正公的恩德。强儿,你再来看这一阕苏幕遮。”

    啊,又让我看书法?免了,出洋相可不是什么滋味。高强想着,忙岔开话题道:“父亲,这阕苏幕遮孩儿也曾背过,且容孩儿试记之。”

    当下朗声诵道:“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这词千古名句,尤其出自范仲淹这样的有为名臣之手,分外令人觉得可贵,高强只是上中学时读过,可至今宛如新刻,背来一字不差。

    高俅听得摇头晃脑,喜上眉梢,乐道:“我儿,你一向倦读诗书,如何记得这词句?”

    “啊,是、是这样的,孩儿知道父亲景仰文正公,故此也留意了一下,还好文正公的文字传世者不多,便捡来看了几。不过孩儿驽钝,只记得这一,别的却都忘了。”高强差点被噎住,一个圈子险些转不过来。没想到前任的衙内如此不学无术,会背一苏幕遮竟然也被引为奇谈。

    为免高俅再什么诗兴,他赶紧又道:“父亲如此文才,孩儿也当学些诗书,免得堕了父亲的名头。”

    本以为一顶高帽轻轻送上,高俅必然大喜称赞,却不料换来一声冷笑:“哼,文才?再好的文才又有何用?”

    他转身踱了几步道:“当年为父在苏学士府中作一名小史,学士惊才绝艳,一代文宗,府中酬酢唱和,当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有关西大汉,持铜牙板,跨麻扎刀,歌大江东去,那才叫文才!可惜,党争无日不休,章敦为相,斥逐元佑一党,竟进言要对司马光相公、文彦博相公掘墓鞭尸,虽因物议沸腾而止,但学士却免不了黯然离京,平生抱负尽付流水,当真是大江东去,浪淘尽,这等风流人物!”语调虽不十分激亢,但言下一股愤激抑郁之气却是再明显不过。

    高强再次石化:高俅,这个千夫所指的高俅,他竟然曾经是苏轼的幕客,就是那个“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苏轼,“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的苏轼,“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的苏轼,“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的苏轼啊!这一刻,他再清楚不过地感到,自己所在的年代,正是中国历史上文化最为灿烂的北宋。

    “苏学士临走之时,将我托付给驸马王晋卿,后来结识了端王,也就是今上。嘿嘿,为父的进身之阶,不是文才,也不是武略,却是陪着端王踢过两年气球,坊间都骂我是佞臣窃据高位,那又如何?文如苏学士,武如狄青,又有什么好下场了?还是乐得当我这佞臣罢了!”高俅的这番话,除了他的儿子,恐怕当世再无第二个人知道,千夫所指的背后,却是一颗看破世情,浪迹官场的心。

    “父亲……”高强心潮起伏,如浪翻滚。高俅在官场打滚多年,其间的关节要害自是一清二楚,以佞臣之姿临朝掌兵,确实是最好的自保之道。只是,朝政既然糜烂至此,那二十年后的大祸岂非无法抵抗?自己可真是被人给坑了啊!

    胡乱吃罢早饭,高俅自去白虎堂升帐议事去了。高强信步走到外院,迎面上来一群人,围着高强“衙内”前“衙内”后地狂拍马屁,内中一个紫棠脸皮、五短身材的家伙说话最为令人作呕。

    高强一看,却是一帮在府中帮闲的无赖,整日跟在衙内身后狐假虎威,喳喳呼呼。那个紫棠面皮的正是富安,小环的大哥,按理说此人卖妻妹以自售,实在是无耻之极,本当一脚踢飞,可是现在自己已经被小环给“服侍”过了,这便宜大舅子倒是不能太不给他面子。

    当下没好气道:“本衙内今天心情不好,少来烦我。”

    众闲汉都是一楞,不过衙内脾气也不是头一次了,小人之交嘛,虽然臭味相投,翻脸也是寻常。富安究竟有些关系,忙笑道:“衙内既是心中烦闷,小人倒有个好去处,可让衙内散心。”

    “哦?说来听听。”高强懒洋洋地答道。

    “衙内,今日乃三月正朔,大相国寺有无数善男信女降香还愿,又有许多摆摊卖艺,唱曲滑稽之人,衙内何不前去戏耍一番?”

    “嗯,这倒是个好提议。”高强有些心动,难得有机会来到宋朝,虽说有一场大祸,毕竟是二十年后的事,眼前有机会一睹当时世界上最大都市的繁华,却是难得的好机会,于是点头叫好。

    众闲汉见衙内要出门,个个欢呼雀跃,也不知从哪里找出几个鸟笼提在手里,富安更翻出一把扇子来给高强拿着,一伙人一窝蜂拥着出门,朝大相国寺去了。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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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林冲(改)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潮汹涌,真是挥汗成雨,嘘气如云。红男绿女们来来往往,不时被街边的店铺商家吸引住眼球,驻足观望,而商家见财神上门,自然要更加落力招徕,声嘶力竭的叫卖声在大街上此起彼伏:

    “来瞧一瞧看一看啊,西域刚到的高级香水,采天山雪莲和大食火玫瑰精华,再加上天竺婆罗香精炼而成,香气悠长回味无穷,实为女子恩物,男人必备啊!”这是身穿长袍的大食行商在叫卖香水。

    “各位看官,俗话说货卖识家,小人家传的枪棒,不敢说当世无双,却也有些好看之处。小人这便献丑,给各位看官来个铁枪顶喉!”一个壮汉呼喝几下,将一枝铁枪的枪头顶在自己的喉间,另一端顶在地上,憋的一脸通红,“哼育”一声把铁枪弯成弓形。

    “苏三离了开封府,将身来在大街前,过往的君子听我言……”一个穿着布裙的女子哭哭啼啼地跪在街边,旁边竖一个牌子,大书一个“冤”字。

    “白家老号,真材实料,祖传秘方,谁吃谁知道啊!”

    “斩空新书《高衙内新传》出炉,大家快去捧场,买一本收藏在书架里面,有票的给砸票,没票的多多点击啊。”某个怪人手里挥着一本小册子大声招徕着顾客,引来不少人围观,不时有几块板砖飞来,那怪人却面不改色,显然金钟罩铁面皮神功已经炉火纯青。

    忽然,不知是谁大喊一声:“花花太岁上街啦!”

    这一下可不得了,整条街哗然大乱,几千号人狼奔豕突到处乱窜,大姑娘小媳妇一改原先的扭捏作态闲庭信步,掩面狂奔而去如电光石火,做买卖的收起了货物,卖艺的卷着刀枪,含冤的小娘子慌地起身往旁边的小巷子里躲,只有那卖书的怪人还不知道咋回事,眼看着一个人已经拿了一本书,正要掏钱了,却被吓得抱头鼠窜,那怪人急得在后面边追边喊:“喂,别当小白啊,你还没给钱呢!”

    高强站在街头,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想起以前看的电影《唐伯虎点秋香》“四大才子上街啦”那一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做人做到这份上,路人皆畏之如虎,也实在是无趣的很了,难怪前任的衙内要急着跑路,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自己。“我是不是该回去睡觉做梦,想个办法接通互联网呢?”这样的念头在高强的脑子里也开始盘旋起来。

    富安见衙内脸色不豫,脑筋一转,暗骂自己猪头:衙内今天本来心情就不好,出门来又没有美女可看,这不是越添堵吗?该死该死。

    他赶紧赔笑道:“衙内,这条街没什么好玩新鲜物事,不如咱们直接去大相国寺,那里想必热闹的很。”

    高强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闷着头就往前走。前任的衙内对东京汴梁的大街小巷显然颇为熟悉,既然从大路走会搅了街市,就从小路过去好了,再用扇子遮住脸,这下没那么容易被人认出来了吧?

    转过几道弯,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大庙红砖碧瓦,金字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时传来阵阵禅唱钟鸣,善男信女络绎进出,真是好个丛林!庙门前一大片广场,密密麻麻挤的全是人,各种摊贩叫卖声混成一片,更有诸般江湖艺人献技,吞刀吐火,戏法气功,高竿杂技,无奇不有,引来叫好声一片。

    高强心胸为之一畅,他原本就喜欢热闹去处,这12世纪初的热闹景象更是从未得见,当即就觉得眼睛不够使了,一会看王大力把一个石锁耍的上下翻飞轻若无物,一会看张老拳将一把短剑虚晃几下吞入腹中,行若无事地仰着头走来走去。

    高衙内看得心惊肉跳,不由得走上前去,从张老拳手中接过剑来,在一块木板上用力戳了几下,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剑身,现居然是真剑!不由得惊叹不已,甩手扔了一两银子,老拳千恩万谢。不过衙内刚一走远,富安就折回来,虎着脸训了张老拳几句,把那一两银子劈手夺了过来,甩出几枚铜钱,匆匆追着衙内去了。

    于路贪看各种风景,高强就没顾上看路,忽听前面一把清脆的娇声断喝:“大胆狂徒,还不快让开!”

    高强吓了一跳,看来自己不好好走路,险些冲撞了人家女眷,忙抬头准备道歉,可一句“小生莽撞”还在舌头底下转悠呢,眼睛就直了:好一个美妇人!但见她二十四五年纪,穿白爱素,身段袅娜风流,一张鹅蛋脸,两道细弯眉,杏眼桃腮,梳了个摇摇欲坠的堕马髻,更难得的是一股浓浓的少妇风情,天然媚态,虽然面如冰霜,却是诱人之极。

    倒不是高强好色,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少妇又确实姿色娇美过人,呼吸竟是窒了片刻。不过这一来可就坏了事,臭名远扬的花花太岁拦在一个美少妇身前,任凭人家丫鬟呵斥也不让路,只顾呆看饱餐秀色,谁看了都会想到“调戏良家妇女”这茬上。

    不过高俅位高权重,常人哪里惹的起?大相国寺前人众何止上万,却没一个敢上来说话的,都躲在一边观望,只暗自叹息,这位不知是谁家的娘子,眼看又要落入魔爪了。

    不光旁人这么想,高府身边那一帮闲汉也是“心领神会”,有的还暗自喝彩,看来衙内进步不小,眼光一流,在这万花丛中一眼相中这样绝美的妇人,我等帮闲的怎能袖手?以富安为,十几个闲汉“呼啦”一声围上来,将那少妇围在当中,周遭堵了个水泄不通,那小丫鬟却被挡在圈外。小丫头却也不慌,眼珠一转,便急急向庙后跑去。

    高强这时才醒过味来,狠狠瞪了身边的众帮闲,心说你们这么一来,我这“当街调戏良家”的罪名算是坐实了。忙笑着拱手道:“这位娘子不要惊慌,小生并非歹人,只是……”他想要解释一下,然后让众帮闲散去。

    不过“花花太岁”名声在外,这笑脸只怕看在人家妇人眼中就不是那么单纯了:“淫贼无礼!光天化日,怎敢拦路调戏良家女子,你眼里还有王法吗?!还不让开!”那少妇杏眼圆睁,柳眉带煞,怒目向群狼。

    高强险些没背过气去:长这么大何曾被人骂成这样!不过再转念一想,现在自己可不是诚实文明小男生了,恶名在外啊,看来这不白之冤短时间内是难以洗清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众帮闲散去,富安早奸笑道:“王法?小娘子,我家衙内就是王法,你还是乖乖的从了我家衙内吧,只要伺候他老人家高兴,包你全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说罢众帮闲一起**起来。

    高强差点晕倒,这几句台词真是好耳熟啊,标准的恶少行径,接下来自己是不是应该说“小娘子,你就从了吧”?这,这还真是恶劣啊。

    忍无可忍之下,高强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口!”

    众帮闲一时愕然,尽管还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合衙内的意,但都闭上了嘴巴,衙内了话,他们是绝对要给面子的。

    喝住了众帮闲,高强刚要叫他们让开去路,就见身侧一片人仰马翻,几名闲汉直跌出去,跟着一道人影电闪进来,伸手抓住高强的后领向上一拎,如金刚之提童子,单手将高强提在空中,随即便是一个钵盂大的拳头挂着风声迎面打来。

    高强吓得一缩头一闭眼,全身用力,只等着重拳临头。可过了片刻,意料中的重击却并未来临,反而自己脚下一硬,却被放在了地上。

    高强睁开眼来,只见眼前一条大汉,三十不到年纪,身高大约一米八五,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头戴青纱头巾,穿着绿色战袍,整个人英气勃勃,不怒自威,真是好一条大汉!

    正打量间,那边富安从地上挣扎起来,看清了这大汉的脸面,登时跳起八丈高来:“林冲,你吃了豹子胆,敢对衙内无礼!”

    林、林冲!豹子头!

    高强只觉脑子一阵乱,没想到水浒里的人物竟然在历史上,不,应该说在现实中出现了,这、这到底是什么世界?难道自己现在正在演“高衙内调戏林冲娘子”这一场不成?

    只见林冲含怒道:“衙内,无端拦住拙荆去路,不知有何见教?”这话说得够客气了,高强还是臊得要钻地缝,忙笑道:“林教头误会了,小生只因贪看戏法,一时不察,挡了教头娘子的路,这刚要告罪,教头便到了,实在是误会。”

    林冲虎目扫了围在周遭的众帮闲一眼,冷笑一声道:“如此林某倒是错怪衙内了,这便告辞。锦儿,扶大娘回家。”

    那丫鬟锦儿答应了,便上来扶着林冲娘子,眼角也不抬,便直从高强身边走过。

    林冲拱了拱手,便要告辞,高强忙上前道:“林教头,小生久闻教头枪棒无双,今日一见,足慰平生,正要请教头同去饮酒,就便讨教些枪棒,教头必当赏脸。”

    这话一说出来,场中十个人倒有九个半不信,出名好色的花花太岁怎么一夜之间转了性,不爱美人爱英雄了?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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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智深

    林冲一皱眉头,向眼前的纨绔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小子仍是那副轻佻嘴脸,再想起这衙内“花花太岁”的恶名,心道:“似这等奸猾之辈,又哪里懂得什么枪棒之术、朋友交接之道?必是心念我这娘子,假借与我往来,伺机逞其兽欲!哼,忒也小看林冲了!”

    当即一拱手道:“衙内美意,林冲受宠若惊,只是本领低微,充职而已,不敢误了衙内修业,还望衙内另寻高明求教。这便告辞了!”袍袖一拂,大步向圈外便走。

    高强见林冲话虽然说的客气,不过神情中一股轻蔑讥诮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又听周围大众的窃窃私语,虽然听得不是十分清楚,不过看那指点之间的神态,显然自己的人气不高,胸中不由一阵郁闷:飞来横祸回到北宋也就罢了,还成了这么个神憎鬼厌的家伙,低声下气请心中的英雄去喝酒都这么不招人待见,真是无语问苍天啊……

    不过当恶少的好处也是不少的,其中之一就是手下爪牙颇众,无论何时都会有人出来帮衬。那富安见林冲不顾而去,衙内神情黯然,他护主情殷,自然不容衙内受这等闲气,当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抢上几步拦在林冲面前道:“林冲,你好不识趣!衙内如此看重于你,不但不计较你适才无礼之罪,更抬举于你,何等的心胸开阔!叵耐你这厮,竟自高身价,不把衙内放在眼里,好不可恶!”众帮闲见林冲不敢殴打衙内,知道他心存忌惮,这时正好在衙内面前表现一番,立刻在富安身边站脚助威,呐喊几句,声势倒也颇壮。

    高强见势头不对,这班恶奴如此胡搞,一切帐目自然都记在自己头上,那不是越搞越臭了?正要开口斥退众帮闲,忽听耳边一声大吼,宛如平地起了一个焦雷:“我把你们这般贼厮鸟,大相国寺清净之地,岂容孽障横行!都吃洒家一杖!”

    声到人到,一条长大身影从周围大众中横出,两膀只一晃,七八个闲汉如波开浪裂一般直分开去,紧跟着一道猛恶黑影望空直打下来,声势所及,高强身周丈余都笼罩在内。

    这一下突如其来,正所谓迅雷不及掩耳,高强前世是手无缚鸡之力,今生是吃喝嫖赌的纨绔,哪里来得及反应?

    眼看重招临头,衙内就要涂炭,就听有两人同声道:“使不得!”

    两人如风抢上,一人一把抱住高强,和身急滚,“骨碌碌”直滚出二丈多远,另一人从后掩上,拦腰抱住持杖之人,只听“当”的一声大响,一根水磨百炼禅杖打在青石地砖上,直砸得火花四溅,碎石乱飞,那来人却一时动弹不得。

    高强被人抱着在地下打了几个滚,头巾歪斜,髻散乱,手中扇子也不知哪里去了,形象狼狈不堪。那人将高强扶起,以身遮蔽,向那持杖之人喝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你一个出家人,怎地公然行凶?”

    高强惊魂甫定,再看几个闯进圈中的来人,见抱住自己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二十**年纪,相貌清俊仪表堂堂,穿着军服。那手持禅杖的却是一个极长大的和尚,身高怕不有一米九,膀大腰圆,穿一件青布僧袍,直鼻阔口,浓眉大眼,一部络腮胡子直延伸到耳后,正横眉怒目,向高强瞠目而视,只是被林冲从后抱住了腰,急切挣扎不得。

    高强一看,得,又一个偶像:这甭问,**鲁智深嘛!只是身前救了自己的这位恩人就不知是何方神圣了。

    只听鲁智深叫道:“林贤弟,似这等淫妄之徒,留他则甚!待洒家一杖打杀这厮,除此一害!”挣扎了几下,却被林冲拿住了腰眼,使不上力。

    林冲慌道:“师兄不可莽撞,此乃小弟该管上司高指挥使的衙内爱子,”又向高强这边喊道:“6贤弟,烦请向衙内劝说,我这师兄今日酒醉眼花,起酒疯来,冲撞了衙内,万祈恕罪。”

    6贤弟?高强仔细想了一下,登时想起一个人来:6谦,卖友求荣的反面典型!这,这可是自己的唾弃对象啊,怎么成了救命恩人了?看这家伙一脸的正人样君子,谁想的到冒起坏水来竟是黑如锅底?

    只听那6谦亢声道:“天子脚下,一个出家人借酒行凶,闹市意欲戕害人命,岂是林大哥一句万祈恕罪就轻轻揭过得了?还是随小弟去开封府走一遭罢!”说着把手一挥,几个如狼似虎的军汉冲了进来,各个摆开军器,抖手中铁链就要拿人。

    鲁智深哪里肯束手就擒,虎吼一声,就要动手大开杀戒。林冲左右为难,若再抱着兄长,这岂不成了卖友?只得长叹一声,放开了手。

    高强见势不妙,如果让老鲁在京城犯了案子,不是枉自送了性命,就是把这好汉推进了贼窝,当即挺身从6谦身后闪出来道:“且慢动手!听小生一言!”

    6谦吃了一惊,忙摆手示意旁边军汉暂不可动手,自己抢上两步,站在衙内身边卫护。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表现机会,怎么能轻轻放过?脸上大义凛然,一副忠字当头、万死不辞的样子自不待言。

    那边鲁智深虽然疾恶如仇,却也不是无谋之辈,天子脚下搞出血案的话,神仙也救不了他,何况他还背着郑屠的命案在身?见高强这小淫贼跳出来阻止,倒也不急动手,把手中禅杖一横,喝道:“兀那贼鸟,有屁快放!”

    高强心说我又没调戏你老婆,怎么开口淫贼,闭口厮鸟的?不过现在自己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好鸟,忍了一口气道:“这位大师,小生今日是听说贵宝刹有许多热闹,特来观看散心的,适才不该贪看表演挡了林教头娘子的行路,一时嚷起来,弄出这场误会。大师想是急于朋友之事,好义之心令人佩服,不过小生这**凡胎,可经不起大师这金刚杵一击啊。”

    这一番话说出来,于无声处跌破眼镜一片:这哪是臭名远扬的花花太岁高衙内啊,分明是一个谦谦君子了,竟然被人家喊打喊杀的都面不改色!刚才不跟林冲计较,一来并不占理,二来恐怕还是看在人家娘子份上,可这大和尚能有啥企图?

    连旁边看热闹的人都这般想,场中诸人自然就更是开动脑筋,苦苦思索衙内用意何在?不过林冲可顾不上许多,今日才结识了这个豪气的兄长,不能为了自己的一些小小争斗连累了他,现在见衙内主动给了个台阶,连忙圆场道:“正是正是,大家自己人,今日一场误会而已,又何必闹到开封府?林冲这便带这位师兄去醒酒便了。”说着便扯着鲁智深,急急的去了。

    6谦一意巴结衙内,见衙内出面了事,自然不会多事。他站在高强身边,见衙内一路目送林冲几人远去,眼中甚是不舍,显然还是对林冲的美貌娘子恋恋不忘,心中暗想:衙内果然深思熟虑,今日借机向林冲卖个好,来日不就有机会与林冲交接,趁机登堂入室?

    刚要上前与衙内攀谈几句,表表自己的护持功绩,却见衙内并不搭理他,转身径自去了,正眼也不向他看一眼,神情怏怏不乐。一众闲汉见衙内拔脚开路,慌忙一拥而上,回高府去了。

    6谦跟富安却是认得的,赶紧扯住他,低声道:“兄弟,你常在衙内左右,今日之事,依你看来,衙内究竟是何心意?”

    富安本待哦吟两声,手中忽然多了冷冰冰的一物,入手沉重,怕不有十两重,手中虽冷心头却热,当即笑道:“6虞候,大家都这么熟了,你这么个聪明人,难道还看不出衙内的心思?”

    6谦心中暗骂,老子要是知道还用的着你?不过他今天好不容易在衙内面前表现了一把,怎么也不肯轻易放过这进身之阶,忙赔笑道:“谁不知你富兄弟是衙内面前的红人,京师道上有名的大佬,这件事还是要兄弟你从中主持,我在旁帮衬,大家帮衙内了了这一桩心事,也有点脸面不是?如蒙兄弟不弃,就一同到瓦舍勾栏,大家详加计议如何?”

    富安笑得开了花,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两人狼狈为奸,亲热无比地去了。

    再说高强这边,回到古代的第一天,无数的惊喜接踵而来:老爸高俅的心声是一个,路遇美女是又一个,两个偶像当前是第三个。不过说来也是郁闷,老爸高俅奸臣一个,路遇美女也是人妻,两个偶像把自己只当是街边一陀黄白之物,往日唾骂的奸角倒是成群围绕,唉,咱这运气咋这差捏?

    一路闷闷回了府,一问府里下人,才知便宜老爸高俅出去应酬,只好独自一个吃了晚饭,也没心思出去逛了,就在高俅的书房里乱翻古书。

    读书是高强的最大爱好,尤其是对古籍兴趣颇浓,眼前这一屋子的古书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宝库,任他在其间徜徉往返,心绪沉浸其间,不知明月已出东山,徘徊斗牛之间。

    正捧着一本欧阳修编定的《新唐书》,读到“伶官传”一节,忽听身后有人笑道:“衙内今日好兴致啊!”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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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图谋

    高强回过头来,只见书房门口站着一个中年文士,四十上下年纪,身材颀长,容貌清矍,三绺长须,若是手中再拿一把白羽扇,就颇有几分诸葛孔明的架势了。

    高强在脑中搜索一番,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人的身份,不过单看此人能直入高俅的书房,想来也不是寻常人,便问道:“先生面生的很,不知上下如何称呼?”

    那文士踱进房来,手捻长须,微微一笑道:“卑职闻涣章,蒙都指挥使大人不弃,委为幕客,日常在书房行走。衙内多在内宅,却是不曾见过卑职。”

    高强脸一红,情知这闻涣章说的是客气话,哪有人家看背影就认得自己,自己却对人毫无印象之理?想来是前任衙内不学无术,除了围在身边拍马屁之徒,见过的人都是过眼云烟,脑子里一点也不记得。不过,这闻涣章的名字倒是有点耳熟,难道又是水浒里的人物?

    忙放下手中书卷,笑道:“哦,原来是闻先生,多闻家父提起先生好文笔,只是无缘识荆,今日不期得见,实在幸甚。”翻了几篇古书,说话也不由得文绉绉起来。

    闻涣章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显然对高衙内说话如此斯文甚是意外,随口客气了几句,走到书桌前拿起高强丢下的书,看了一眼,笑道:“衙内怎么想起看欧阳文忠公的文章了?”

    高强本来就是乱翻的,随口答道:“文忠公本朝文坛巨孳,小生高山仰止,再加手边恰好翻到这一篇,就便读了几行,倒让先生见笑了。”一边说一边冒汗,这般文绉绉地说话,压力真的好大。

    闻涣章甚是精明,看出高强尴尬,便由欧阳修身上将话题扯开,转说些本朝人文逸事。他学识渊博,又兼口才极好,娓娓道来妙语连珠,高强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嘴议论几句,有些他以前读书也曾听过,象冯延巳写了一句“吹皱一池春水”,皇帝取笑他“干卿底事”;辽国使臣出上联“三光日月星”,苏轼对下联“四德元亨利”,用皇帝的避讳来取巧等。

    正聊的起劲,闻涣章忽道:“衙内,令尊为朝廷重臣,掌军国大事,衙内可有何志向?”

    高强却也在想这个问题,其实他来到这徽宗之世,说是流落异乡也不完全正确,毕竟看了那么多玄幻小说,难得有机会自己也回来了,而且恰好知道亡国大难就在眼前,哪能没点想法?只是这徽宗一朝**透顶,皇帝昏庸大臣拍马,而且党争之酷烈远迈前代,自己手边无兵无权,不要说什么时代的科技,就连自保之力都谈不上,日间若不是6谦拉了自己一把,早已“吃了”一杖了,还能有啥想头。

    也是聊的投机,一时嘴快,便说了出来:“我朝重文轻武,家父虽云掌军,也只充位而已。小生文不知四书,武不能骑射,哪里谈得上什么志向?”

    不料那闻涣章却笑道:“卑职却要劝衙内一句,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令尊大人亦非以文武进身啊。只须得今圣欢心,再得执政相公庇佑,要得高官厚禄,”把手伸出来翻了一下,“易如反掌耳。”

    “哦?”高强兴趣来了,追问道:“敢问先生,现今是哪位相公执政?”这要是别个官宦子弟问出来,保准笑掉别人大牙,不过是“花花太岁高衙内”提出来,却是无伤大雅了。

    闻涣章点头道:“衙内这一问正中要害,今年正月戊戌时,有彗星见于西天,经奎宿而至卯宿、毕宿,又有太白星白日出现,朝野翕然,都说是星变。上月蔡相公就因星变而罢相,现今是赵挺之赵相公当政。”

    赵挺之?这名字倒听过的。高强忙追问道:“先生,这位赵相公是不是有个儿子叫赵明诚的?”

    闻涣章讶然道:“正是,那是赵相公的独生爱子,莫非衙内与他相熟?”

    高强摇头道:“不是,我哪认识他,不过我知道他妻子叫李清照。”《漱玉词》他倒是极熟的,因此一听到赵挺之就想起李清照来。

    不过当看到闻涣章的眼神古怪,高强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名头来,花花太岁惦记着别人的老婆,还能有什么好事了?

    当下硬着头皮道:“小生一时好奇,打断了先生的思路,请先生续言。”肚里却渐渐有几分好奇,这闻涣章夤夜到此,不会是专门来陪自己聊天的罢?

    闻涣章干咳一声道:“这位赵相公政见与蔡相公相左,上任以来将蔡相公诸法悉数废退,又起复元佑党人,连已经致仕的吕惠卿都起复了,往日依附蔡相公的诸公人心惶惶,都在图谋转圜之策。”

    宋末党争之烈,高强以前读书时也有所了解,蔡京把以往为朝廷效力的大臣分为正党和邪党,并且请皇帝徽宗御笔两次提写,刻成石碑颁示天下,实在是恶毒之极。不过事到临头又是别样感受,自己的便宜老爸高俅是依附蔡京上台的,现在老蔡倒了台,倘若老爸跟着倒霉,自己并无谋生之策,难道要象苏乞儿那样去要饭?

    忙追问道:“以先生之见,家父是否应当趁现在手握兵权之时,向赵相公示好?”

    闻涣章却不回答,反问一句道:“以衙内之见,如此行事可行得通么?”

    高强想了一会,摇头道:“只怕效果不大。家父先前依附蔡相公是天下皆知的,虽然得今圣欢心,不因蔡相公罢相而贬黜,不过如果转附赵相公,一来不能取信于彼,二来恐怕今圣也要心生疑虑,以为家父奉承执政,有兵权旁落之忧。”

    闻涣章再次吃惊,这位衙内虽然有些好色,尤喜人妻,不过头脑清楚,思虑颇为周详,决非草包一个。只是到底深浅如何,还要再试探一下:“照衙内的意思,如今该以静制动方为上策?”

    高强一边沉思着,丝毫没听出闻涣章的试探之意:“也不妥,以静制动,貌似持中,实为坐以待毙。赵相公刚执政,忙于廓清朝纲,遍植党羽,一时无暇顾及军政而已,这才与家父相安无事,日后怕终是要动动这殿前都指挥使的想头的。”一时想不清楚,抬头看见闻涣章的眼神凝注,心中一凛,立时省起:“此人漏夜到此,所为的必定就是这事了!”

    当即笑道:“小生愚鲁,却是不通时政,还望先生有以教我。”

    闻涣章见到他神情,知道自己的用心已被看破,反正火候已到,便也不再隐瞒:“衙内灵台澄明,远见万里,卑职佩服之极。今日之势,卑职以为,必当暗中扶助蔡相公复相,方为上策。”

    高强眉头一皱,以他对当时朝廷形势的了解和分析,这的确是上策。蔡京在徽宗年间四次封相,前后执政十七年之久,可见其老奸巨滑,权倾朝野,跟着他混当然是吃香喝辣。只是蔡京聚敛极重,又多用谗佞之臣,残民以逞,到了被太学生上书请诛民贼的地步,让他为相在感情上实在令高强无法接受。

    闻涣章见他皱眉,以为衙内一时无法领会,他是指望说服高俅的身边人,然后再向高俅献策,以此为进身之阶的,怎么不急?当下续道:“衙内,蔡相公虽然罢相,然其党遍于朝野,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非天时不利,赵相公是无论如何奈何不得蔡相公的。况且蔡相公与今圣极为相得,假以时日必当复相,常言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他日蔡相公若再相,念及令尊大人的扶助之功,怕不十倍相报?此真上策也。”

    高强暗叹一声,自己现在可说一切都来自高俅,如何不想法保住他?看来只有借助蔡京之力逐步确立自己的地位了,到时再看看老天爷让自己来这古代到底是有何用意罢。

    便向闻涣章拱手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生受教了。明日便当将先生金石之言上复家父,他日若得家门广大,都是托先生的福啊。”

    闻涣章喜不自胜,忙逊谢了一番,见天色以晚,便告辞去了。

    高强又翻了回书,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想到房里的俏丫头小环,心头不禁一热,当下一摇三晃地向自己的小院行去。

    于路幽篁掩隐,庭院深深,恰好一弯新月当空,仲春的和风轻送,微微带点柳絮飞舞。高强独自走在小路上,心情也随风摇荡起来,可知这天空的弯月,是否也照着九百年后的大地?自己眼前所迈出的一步,究竟会在时空中留下怎样的痕迹呢?

    刚走到小院门口,斜刺里闪出一人,朦胧月光下一张极其委琐的脸胁肩谄笑,高强吓了一跳,抬脚就踹,只听“哎呀”一声,一道黑影腾空而起,摔倒在地,惨叫道:“衙内,是我啊!”

    “富安,你这么晚跑到本衙内院子门口作甚?”高强一下就听出了这人渣的声音,心说本衙内的名声就是被你搞坏了,早知是你刚才就上去再踩几脚。

    富安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哭丧着脸道:“衙内,小人是有一个好消息,赶着来想告诉衙内你啊。”也不敢叫苦,被衙内赏了一脚,那也是福气不是。

    高强哼了一声,也不理他,径自向院中走去。富安可没胆子进去,只戳在门口叫道:“衙内,林冲的娘子小人帮你弄到手了!”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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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奸计

    上榜了,签约了,斩空压力好大~~~封面挺不错的:)

    高强一听这话,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旋风般回过头来,一把揪住富安的衣襟,喝道:“你待怎讲?”

    富安见衙内刚才还对自己不理不睬,一提到林冲的娘子就脸色大变,自以为得计,忙谄笑道:“衙内,小人思量一计在此,端的是百百中,定要扶保衙内抱得美人归,方能报答衙内平日的知遇之恩,眷顾之情。”

    高强心念电转:看来这小子已经开始泛坏水了,记得水浒里这小子是献了上房抽梯之计,也只是找机会偷情罢了,不过今天6谦也登场亮相了,难保不一下子拿出误入白虎堂的毒招来,我可要问清楚,不能让他们如此陷害好人。

    当即笑道:“果然有此妙计,进来详细说给我听。”

    富安见衙内眉开眼笑,一脸的淫思,自庆得计:看来衙内对那林家娘子真是念念不忘啊,这下如果搞定,我可就达了!也幸亏我多长一个心眼,连夜赶来向衙内报告,要是等到明天让6谦那厮献计,岂不是功劳都被他抢去了?

    两人进了小院,小环早迎上来,伺候着衙内在院中的石桌上坐下,富安就在一旁站着。高强挥手示意小环退下,忙问道:“什么好计,快说来听听。”

    富安口沫横飞地说道:“衙内,今日所见的那6谦,在禁军中做一个虞候,他平时与林冲最好,二人兄弟相称。这6虞候家就在衙内左邻,他后院有一座小楼,上面建了一间阁楼,僻静之极的去处,十步之外打雷也听不见。依小人之见,来日命那6谦请林冲去那阁楼饮酒,过得片时,却叫6家下人去林冲家里告急,只说林冲酒后头重脚轻,跌破了头,那娘子夫妻关心,必然赶着来看,却将她带到6家前院一座楼上,趁机撤了楼梯,衙内从内转出,到时那娘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衙内又是这等风流的人物,还不是手到擒来么?”说罢**不已。

    高强听罢,暗里松了一口气,原来还只是男女之事,没想到要去害死林冲。不过这也是常情,上司若是看中了下属的女人,多少没皮没脸的上赶着把自己的枕边人双手奉上,只为博上司欢心,此计若得售,以常理想来,那林冲也只得忍气吞声罢了。

    刚要翻脸将富安骂出,忽然心生一计,便笑道:“好,说得好!此计虽上不得凌烟阁,却也端的是好计了,待明日本衙内向父亲请了早安,便与你同去行事便了。”

    富安大喜,连声向高强道喜,祝衙内明日得偿所~~望,一步三摇地去了。

    高强转进屋来,小环上前服侍着脱了外衣,洗漱一番便睡下了。虽然灯下看美人是别有一番情趣,不过高强骨子里终究还是个现代人,看小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总觉得跟这小丫头在一起别扭的很,感觉自己象个奴隶主一样,还是没让她侍寝,顺带把早晨叫醒的惯例也改了。

    不过惩于早间小环那惊惶失措的样子,高强说话倒是找了一个借口,只说自己得遇明师,从今日起要勤练道法,不可多近女色。小环红着脸答应了,捧着换下的衣服自去外间,只留下高强坐在床头,望着那窈窕的背影,忽地又有些后悔起来。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起来,高强紧着走到高俅书房,把昨夜与闻涣章的计议跟高俅一说,高俅大喜,连声称赞高强大有进步,这一招可谓暗渡陈仓,表面上不得罪执政的赵挺之,暗地里帮助蔡京,如果他日蔡京复位,高家的权势也必定是水涨船高了。

    高俅看这假儿子真是越看越喜欢,当下命人用托盘捧出一件东西来,一掀上面的黄绸子,原来是一口长刀,刀刃长达五尺,柄却只数寸,刀身微弯,色泽幽暗,其上有无数暗纹。

    高强一见大惊,这刀骤眼看去貌不惊人,但细看之下,只觉得那若隐若现的花纹犹如活过来一般,有一股力量在刀身上流动,虽然只静静地躺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杀机暗伏的感觉。

    高俅“呵呵”笑道:“我儿,此乃当年大食国进献的名刀,此刀切金断玉,削铁如泥,更有一番奇特之处,刀身曲直如意,其刀鞘暗藏玄机,可围于腰间,恰如一根腰带一般。”说着将刀归鞘,走上来系在高强腰间,只听喀哒一声,两端相扣竟是天衣无缝,外表看来只是一根连华丽都说不上的腰带。

    高强兴奋了一会,却又将那刀解下来放回托盘上。

    高俅讶然道:“我儿,此刀既然为父亲手围在你身,就是送给你了,为何推却?”

    高强叹了口气:“此刀虽好,奈何孩儿手无缚鸡之力,不知使用之法岂不糟蹋了宝物?还是请父亲择壮士而赠吧。”

    高俅笑道:“我儿,你每常在外行走,身边岂可无防身利器?此刀神物自晦,精华内敛,正可防身。至于这使用之法,待为父选军中刀法大家,择日教授我儿便了。”

    高强大喜谢了,双手接过宝刀,正要戴在身上,忽听屋外有人禀告:“二位党统制求见都指挥使大人。”随着话音,党氏兄弟满脸堆笑地走进来,向高俅和衙内见了礼,一见那口刀,登时兴奋起来,眼珠子简直要掉下来一般。不过这刀是高俅珍爱之物,况且二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高俅面前玩兵器,只能过过干瘾罢了。

    几人说了一会闲话,高强将那口刀在腰间扣好,便向党氏兄弟道:“二位统制,小生今日有些俗事,要烦请二位统制拨些精壮军士来用,还望襄助。”

    高俅一楞,忙问道:“我儿,可是要与什么人争斗?”

    高强笑道:“也不是什么争斗,只不过孩儿昨日在大相国寺遇见一个极雄壮的和尚,闻说此人力大无穷,勇猛过人,颇想试试他的能为。”

    党世雄一听衙内有用人处,连忙道:“衙内且放宽心,待小将点他百来个狼虎之兵,一擒了那和尚来给衙内看耍。”

    高强翻了个白眼,心说你白痴啊,我什么时候说要抓人了?再说,就是真要抓人,一张帖子送去开封府不就搞定了,哪用得着跟你借兵?实在没好气答他。

    党世英倒还有点头脑,见衙内神色间不以为然,也暗骂弟弟草包,忙拍胸脯道:“衙内放心,小将这便去差几个身手高明的选卒,亲自带着听凭衙内调遣便了。”

    高强一听,对嘛,这才是懂得迎合上司的好部下,便笑道:“区区玩耍小事,怎劳动得党统制大驾?”面子上总要客气两句。

    党世英连忙大表忠心,表示自己受都指挥使和衙内的知遇之恩,虽粉身碎骨无以为报,别说是帮衙内去戏耍一个和尚,就算是刀山火海,那也杀个七进七出。

    党世雄这会也回过味来,把胸脯拍的山响,放言只要衙内一句话,那是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不过粗人还是粗人,只顾着拍衙内的马屁,却忘了高指挥使才是正主,好在高俅素知他脾性,又兼爱惜自己的假儿子,也不在意

    高俅听得连连点头,笑道:“我儿,二位党统制都有万夫不挡之勇,帐下也有勇士无数,还是请他二位从旁照护一下。”高强今日正是用人之时,此刻工夫已经作足,便不再推脱,老实不客气地答应了。

    这二人本来就是要巴结高俅,一听大老板话,那是马屁拍对了地方,立刻精神大振,都忙不迭地答应,飞也似地跑去点兵了。

    高强又命人去招6谦,至于富安是不必招的,此人一贯在门下混事,连睡觉都在前院班房里混赖,今日又是他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天不亮就在前院候着了。

    工夫不大,党家兄弟带了二十几个军士前来,眼见各个五大三粗,精神充足,高俅甚是喜欢,叫都听衙内差遣。高强一问,这些竟是殿前司侍卫马军的选锋。原来有宋一代骑兵不振,只好以精锐剑手为前锋,号为选锋,都是近身搏击的强兵,历次战役中都有出色表现,在青唐之战中面对异族的骑兵都毫不退缩,是宋军一等一的强兵。这党氏兄弟着意巴结,竟把禁军的精锐调了二十几人出来。

    高强别过老爸,一行人到了前院,会合了6谦富安,便齐到班房坐定。

    既然便宜老爸已经了话,高强也不客气,吩咐都换了便服,各人身藏铁链绳索,命党氏兄弟各领一队十余人,如此这般交代了一遍,又叫了两个平日在衙内左右帮闲的人引领,二人分头去了。

    又唤过6谦,吩咐他依昨日与富安所商议的计划行事,赚那林冲到阁楼上饮酒,再命他安排一个伶俐的下人,预备去赚林冲的娘子。

    一切安排停当,高强叫富安头前带路,径去6谦家中安坐,静待各路消息。

    (第六章完)

第七章 收服(上)

    高强坐在6家的前院楼上,吩咐砌上一壶茶来,富安赶紧倒上一杯,蹶着**捧到衙内面前。高强接过茶杯,看了他一眼,也不言语,把茶杯往地下一倾,将茶都泼在地下,然后又递还给他。

    富安楞了一会,见衙内又指指茶壶,忙又倒了半杯。高强接过来啜了一口,一股新茶清香直冲脑腑,仿佛整个人置身于新式的氧吧一样,慢慢睁开眼道:“下次记得,倒茶之前先要暖一暖茶杯。”富安这才恍然,衙内可真是会享受啊。

    这正要马屁狂拍,却听楼梯上脚步声响,6家有下人来报:“禀衙内,林教头已经被我家老爷请到后院阁楼里了。”

    “嗯。”高强点了点头,把手一挥,富安当即挺胸叠肚,喝道:“再探!”他这是学的戏文里的台词,那些大将都是一路探马报过,一声“再探”就打了。猛然想起自己是不是在衙内面前太放肆了,忙偷眼看看衙内,只见衙内捧着茶杯,闭着眼睛闻那丝丝清香,面露微笑,看来并不在意,这才放下心来。

    殊不知,衙内这时可没听他说什么东西,正在因刚才的那句“林教头已经被我家老爷请到后院阁楼里了”而浮想联翩,想的却是“我那枕头底下的几本阁楼,现在不知怎样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工夫,富安低声道:“衙内,是不是该去请林家娘子了?”

    高强睁开眼睛,奇道:“又没有外人在,你说话这么低声干什么?”

    富安老脸一红,所幸他脸皮本就是紫棠色,倒也看不出来:“衙内,小人不知怎地,有些心虚起来。”

    高强哼了一声,心说你还有心虚的时候啊,看来也就是个混混的材料:“去吧,记得抽楼梯啊。”

    富安答应了,赶紧下楼去知会6家的下人,自己也躲在厢房中。

    工夫不大,只听楼下有人道:“林家娘子,教头就在这楼上,娘子快上去看看吧。”

    “相公、相公!”随着几声娇声呼唤,就见林冲的妻子张氏面色惶急,拾级而上。只见她薄施粉黛,淡扫娥眉,只穿着寻常家居的衣裙,却更有一番娴雅的韵味,高强心中暗赞:林冲这家伙,真是好艳福啊!只是水浒中林冲出场时已三十多岁了,为何却没有小孩?莫非他或者她有不孕不育的毛病?

    正自胡思乱想,那张氏见楼上并无他人,只前日所见的轻佻后生一人端坐,手里捧着一个茶杯,正向自己**,肚里吃了一惊,已知中计,回头再要下楼,却见楼梯已经移去,正所谓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这张氏是将门之后,却颇有胆略,当下也不惊慌,向高强道:“这位衙内,为何将民女困在这里?我家相公现在何处?”

    高强暗暗点头,这女子不但相貌出众,胆识也过人,若是个寻常女人,这时早吓得哭天抢地了,哪里还记得自家相公的安危?他放下茶杯,正容道:“娘子休要惊慌,但请安坐。本衙内决非淫亵之人,今日乃是为结交林教头,不得已出此下策,还请娘子见谅。”

    张氏面色雪白,仍强做镇定道:“民女只问衙内,我家相公现在何处?”

    高强笑了一笑道:“娘子放心,本衙内仰慕林教头英名,怎敢生歹意?教头现下平安无事,连汗毛也不少一根。”

    张氏闻言,神色稍定,默然坐在一张凳子上,离高强远远地,咬着嘴唇,忽然道:“高衙内,你是真心爱民女,还是只求一夕之欢?”

    高强正在想那边党氏兄弟怎么还没动静,乍听这话倒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娘子你误会了,本衙内仰慕林教头已久,只盼能结交为友。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戏,怎敢对娘子有甚歹念?”

    张氏神情漠然,一绺秀从鬓边垂下来,丝被几颗雪白贝齿咬住,缓缓站起道:“衙内若是求一夕之欢,民女虽蒲柳之姿,情愿奉承衙内,只求此后再不相缠。如若衙内欲霸占民女,拆散民女夫妻,愿即死于此楼下!”

    高强吓得不轻,心想要是逼死了你,我这辈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林冲还不得跟我拼命?只是自己名声太差,怎么表白人家都不相信,眼见张氏已经走到楼边,手扶栏杆,回头冷声道:“民女是生是死,衙内一言可决!”

    高强急得直搓手,暗骂施大爷害人,事先哪里料到林冲的娘子如此刚烈?这时形格势禁,容不得他再砌词剖白,当即叫道:“娘子休要惊慌,本衙内只求一亲芳泽,别无他求!”

    张氏闻言,把头略低了低,再抬起来时,一张秀脸如雪之白,如玉之清,午时的艳阳照上去,竟宛如透明一般。那贝齿紧咬着下唇,已经有一丝血痕缓缓流下,再加上那一脸的决意,整个人焕出难以言喻的凄艳来。

    高强一颗心跳成了一线,暗叫一声:我的老天,我的上帝,ohmygod,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过往的甭管哪路神仙下来一个!这样的美女站在我面前,这不是逼我犯错误吗?美、美艳人妻啊……

    也不知是他的祷告起了作用,还是天不从人愿,心中的邪念刚一抬头,正想着“反正事后记得擦嘴就是”,楼下一声暴喝:“高衙内,纳命来!”

    正是林冲!

    张氏一听见丈夫的声音,整个人顿时象活了过来一样,冲到栏杆前叫道:“相公,贱妾在此!”

    高强却也是猛然松了一口气,心说林冲你来得正好,不然我可真要忍不住得罪了。正要答话,就听楼下党氏兄弟齐声喝道:“林冲休得猖狂!”紧接着就是一阵厮打之声,乒乒乓乓乱成一片。

    高强大喜,心说来得正好!急步走到楼边,只见党氏兄弟带着众手下将林冲团团围住,核心处四五人围攻林冲一个,外围的挠钩套索齐施,林冲手中却是空的,几下间就被挠钩拖翻在地,众人一拥而上,捆了个结结实实。

    张氏见丈夫被擒,真如万丈高楼失足,扬子江心落水,头脑一片空白,身子一歪,就往楼下倒去。高强正站在她身旁,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也顾不得慢慢品味那软玉温香,忙叫道:“来人,快支起梯子来,将林冲好生带上来!”

    楼下党氏兄弟吆喝几声,早有人支起了楼梯,几人押着林冲拾级而上,推推搡搡地来到近前。

    再看林冲时,五分酒意,十分怒气,周身虽然狼狈,眼睛里却是杀气升腾,直欲滴出血来。高强暗赞一声“不愧是豹子头”,却忽然觉自己还抱着人家老婆在怀里,那张氏却早已晕了过去,难怪人家老公那么大火。

    忙叫6谦唤来家中侍女婆子,吩咐在一旁好生看着林教头娘子。

    这时党氏兄弟又上楼来,提上一个人来,只见他身量长大,浑身都被铁索软筋捆了,比绑老虎还要紧三分,头顶溜光,僧袍破碎,口中塞着一块破布,――正是鲁智深!

    高强大喜,忙教看座,亲自倒了两杯茶奉上,党氏兄弟慌忙推辞不敢受,都说能为衙内效力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只怕差事办得不利索误了衙内的大事,怎么还当得起衙内的一杯茶?被高强压着接过了,两人感动莫名,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就是不掉下来),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边正自推让,那边也不知谁取出了鲁智深口中的破布,只听这位**一声大吼:“奸贼!使诡计拿了洒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在一边作这腌杂样!”声振屋瓦,众人一时耳中嗡嗡作响。

    党世雄大怒,骂道:“贼秃!若不是衙内吩咐,大相国寺菜园便了结了你这贱命,怎留你这臭嘴在此乱叫!拿刀来!”从身旁军士腰间拔出一把刀来,摩拳擦掌就要上前。

    高强连忙道:“党统制且慢!此人本衙内正有用他处,且留他性命!”

    党世雄慌忙丢了手中刀,换一副面孔向高强道:“衙内这等胸怀,真是人所难及!小将听这厮口中聒噪,一时激愤,险些坏了衙内的大事,真是惭愧惭愧!”

    高强被他吓了一跳,刚才还拧眉怒目,转身就忠勉勤恳,难道是传说中的四川变脸之法?不过现在一切俱在掌握,接下来就是动嘴皮子的事了,还是先打了这帮家伙为上。

    当下好言抚慰,差遣二党和众军士散去,顺便开了空头支票若干,只叫他们去指挥使府上帐房领赏,反正老爸有的是钱,又不必他掏半点腰包。

    众人千恩万谢地去了,至于二党去领了赏钱,是分赐众军士收买人心,还是独自中饱私囊作晚上去勾栏的渡夜资,甚或虚报名额吃些空赏,也无人去管他。

    小楼上只剩下高强等人,林冲和鲁智深捆在地下,**骂声不绝,林冲却一言不。6谦带了把刀,站在高强身后,富安守在楼梯口,那张氏已经醒转来,见到丈夫捆在地下,一时说不出话来,两个婆子扯着她衣袖,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说些什么。

    高强坐在当中,笑了一笑,还没开口,鲁智深怒道:“狗头,你待怎样?”

    (第七章完)

第八章 收服(下)

    高强看了看鲁智深,微微一笑,忽然大声道:“鲁达!”

    这一声喊出,鲁智深就是一楞,心知不好,此人既然叫破自己俗家姓名,显然是事先探明了根底,有备而来。只是有一件事蹊跷,自己分明是昨日在大相国寺才见到这淫徒,如果衙门事先已知道自己的底细,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拿人,而且还不见官差,只见军将?

    如果是殿帅府昨日出事之后查了军籍,又有几点可疑:第一未必马上想到自己,第二自己犯事、出家都在外地,京城无论如何没这么快查到底细。鲁智深虽相貌粗豪,性情直爽,但却不是无谋之辈,对手手中有什么牌还不知道,这时候多说多错,当下便闭口不言,眼角也不去看高强。

    这一招若用在旁人身上,恐怕一时也拿他没办法。无奈高强熟读水浒,鲁达的光辉形象自幼深入其心,一切作为都是烂熟:“鲁达,熙宁年间生人,后入渭州军前效力,积功升为兵马钤辖,去年二月间在渭州酒楼与反贼史进、李忠等人饮酒,……”一路将施大爷的书背将下来,包括拳打镇关西、出走代州雁门、五台山出家为僧、醉打山门、桃花山打了小霸王周通、瓦官寺会同史进斗杀生铁佛崔道成,直说到来这东京大相国寺出家看菜园,酒后倒拔垂杨柳。

    鲁智深听的句句真切,不由冷汗直冒,对方不知如何办到,竟将自己年来的所作所为查得一清二楚,甚至一些自己都不大记得的细节都巨细糜遗,犹如亲见一般,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林冲在旁也听得呆了,他与鲁智深相交不久,彼此虽然投机,但对这位师兄的过往却不甚了然,现在听了这一番介绍,不由更增仰慕之心。

    待高强一大段书说下来,早已口干舌燥,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大口,正要再说,鲁智深再也忍耐不住,心想反正对方一切都控制住了,左右不过是个死,暴喝一声道:“奸贼,洒家平生行事,仰无愧于天,俯无怍于地,便是失手被你等用奸计拿了,大不了一死而已,区区皮囊又何足惜?”

    高强把茶杯放下,心说自己总算没白费口舌,刚才是淫贼,现在升级为奸贼了,嘿嘿。他笑容可掬地道:“鲁大师,小生用心查探大师生平,却不是为了罗织罪名,置大师于死地。观大师为人,疾恶如仇,笑骂由人,一柄方便铲见路有不平则铲,两把戒刀遇逆子谗臣则杀,真是快意恩仇,小生佩服之极,极盼与大师一见,最好是能聆听教诲,长随大师左右,则足慰平生所愿了。却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鲁智深听了这一番鬼话自然不信,反而更生警惕之心:“奸贼,你究竟有何阴谋,不妨快快使出来,洒家若皱半下眉头,便不算好汉!”

    高强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前任衙内留下的历史问题一时半会是解决不了了,自己能从淫贼转职为奸贼,已经算是表现不错了,看来还是要用恶人的办法:“哼哼,鲁大师,衙内我好言相劝,为何大师总是有疑我之心?”

    “奸贼,你恶名昭彰,见色起意,又使诡计擒住洒家,如此奸恶,洒家怎能信你?”鲁智深反正是豁出去了,干脆骂个痛快。

    高强冷笑一声道:“鲁大师,常言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小生虽名声不佳,其中多有隐情,外人无知妄言,大师也信之不疑么?昨日庙会之事,小生多次解释是误会一场,大师慧眼宿识,难道竟如此执着于皮相么?至于今日擒捉大师之计,乃是出于无奈,非如此不能请动大师,再说大师出身军旅,当知兵不厌诈,如果闹市争斗,抡刀动枪,以大师之神勇,恐怕多半是玉石俱焚,这岂不是有违小生景仰之意?”

    “呃……”鲁智深一时语塞,不过说虽然说不过,信却是坚决不信的,干脆扭过头去。不理高强。

    高强一笑,忽然举步上前,将林鲁二人的绑缚都解去了。6谦富安都是大惊,这纵虎容易缚虎难,这两人的能为岂同等闲?只是一时不及阻止,绑缚都已经解开了,6谦好歹是个武人,胆子大些,跳到高强身边按刀卫护,那富安却一只脚已经踏上楼梯了,打定了见势不妙就脚底抹油的主意。

    却见林冲站起身来,并不向高强扑击,一个箭步跳到自己娘子身边,一面上下打量妻子,见她虽精神不佳,但衣着还算整齐洁净,不象被污辱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一面昂然道:“衙内,今日将林某夫妻都困在此,究竟是何用意,还请说个明白。”

    高强还没答话,鲁智深冷笑道:“你这奸贼,也忒托大了,难道你以为如此就能收买人心不成?”

    高强见二人脱困之后都没急着动手,心中大定,待要把扇子摇几下,却现今天出来没带这件道具,只好干咳两声道:“小生既然对两位心存敬慕,绑缚着岂是待客之礼?自然是要请两位好好说话,收买人心那是谈不上的。”

    鲁智深哼了一声道:“今日被你这奸贼所擒,洒家深以为耻,这便告辞了!”僧袍一晃,就要跳下楼去。

    高强急叫道:“大师,你这一走可害了林教头全家性命!”

    此言一出,楼中数人都是大惊,鲁智深回身喝道:“奸贼,你又有何阴谋?”

    林冲怒道:“衙内,你若存心害我,林某誓死周旋!”

    两大猛人怒目相向,高强却不惊慌,笑吟吟道:“鲁大师,你与少华山贼人史进勾结,这总是事实吧?林教头身为朝廷命官,遇贼不报,反而与你结拜,轻说也落个怠于职守,往重了说就是勾结反贼,诛三族的大罪啊,还不是大师你害了他?”

    鲁智深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答话,林冲朗声喝道:“师兄,你慷慨磊落,林冲好生景仰,决不拖累于你,师兄快请离去,林某舍此一命与他周旋便了!”

    高强闻言差点大笑出来:林冲啊,鲁达!这一来你二人可就再也逃不出我手掌心了,以鲁达的急公好义,怎会留下你林冲受累吃官司?而林冲生活安定,家庭幸福,只要不把他逼到绝路,那是能忍就忍,又怎肯随你亡命江湖?还是都乖乖入我手心吧!

    鲁智深果然怒道:“兄弟,你把洒家当何等人,怎能舍你独生?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林冲大急,正要再说,高强见火候差不多了,忙笑道:“林教头,鲁大师,二位意气深重,小生佩服之极。不过小生对二位心存景仰,怎会生加害之心?小生只想请鲁大师来府中居住,当可朝夕向大师请益佛法,更要拜林教头为师,学些枪棒上头的真功夫。二位又何必视小生如蛇蝎,避之惟恐不及?”

    见林冲和鲁智深都是一脸的狐疑,高强心中暗喜,听了这话不火,那事情就成了一大半了,索性作足戏分。

    他抢上一步,双膝跪倒在地,大声道:“二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高强一拜!”说着在地下连磕四个响头,撞得楼板“通通”作响。

    抬起头来,见林冲和鲁智深都是面面相觑,忙笑道:“二位师父,徒儿景仰之心纯出至诚,万望师父接纳。再说,既然二位师父已经收了徒儿,徒儿若再去出,那便是欺师灭祖,当受三刀六洞,受万人唾骂,徒儿虽不才,这等事是决不屑为的,还请二位师父放心。”这拜师还有一桩好处,师娘便万万不可染指了,林冲又少一件心事。

    眼见一天云彩都散,只多了个名声不太好的徒弟,林冲和鲁智深虽然桀骜不逊,却也只好就坡下驴,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徒弟。高强忙上前给二位师父打拱作揖赔不是,又见鲁智深僧袍破碎,忙把自己外衣脱下来给他披上,一口一个师父,叫的亲热无比。

    这边刚刚搞定,那边楼梯口却传来一声惨叫,几人都是一惊回头看时,只见6谦正将手中钢刀从富安心窝中慢慢拔出,一手捏住他喉头,缓缓将其放在地上,富安双眼瞪得极大,死死盯着昨天还称兄道弟的酒肉朋友,口中“菏菏”做声,却说不出半个字,终于吐了一口浊气,抽搐了几下,便软瘫在地。

    6谦回过头来,脸上神情竟是平静如水,半点也看不出刚刚手刃了自己的朋友,手中钢刀、身上白衣都是点尘不染,缓缓跪倒在地道:“恭喜衙内得拜明师,末将不胜之喜,愿以此身相贺!”说罢将手中刀举过头顶,闭目而待。

    高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好个6谦!见鲁达身负重罪而入殿帅府,情知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事,当机立断将另一个知情人富安杀死,这样一来他自己也有把柄落在自己手上,又在殿帅府做事,自己可谓欲之生则生,令之死则死。有哪个做大事的不想要这样一条狗?而且又有林冲在旁,此人重义,必然不因其受命诓骗而违义,定会为6谦求情,自己刚拜了师父,肯定会给他面子,如此则6谦一举成为了自己的心腹。好计谋啊,好决断!

    果然林冲急道:“衙内,林冲与6谦生死之交,深知他为人忠谨,今日他为维护衙内而杀人,实乃忠诚不二之士,求衙内饶他一命!”

    高强连忙笑道:“师父,你这可错了,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怎说到一个求字?6虞候对我忠心,徒儿铭感于心,虞候快快请起!”说着上前将6谦的刀接过,一手搀起他,再将刀重入刀鞘,趁机在他耳边轻声说道:“6谦,该干什么该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6谦浑身一振,立刻跪倒大声道:“6谦蒙衙内不杀,恩同再造,此生当为衙内效死力!”

    高强点了点头,回过身来,满脸堆笑,肃立请二位师父和师娘先下楼,眼角也不向一边的富安看上一眼。

    6谦垂着头恭送衙内等人下楼,再慢慢抬起头来,嘴角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他的目光转向那两个缩在一边的婆子,右手再度移上了刀柄……

    (第八章完)

第九章 余波

    当日离了6谦家,高强唤来府中马车,先送林冲和师母回家,脸上自然规规矩矩,神情恭谨之极,眼角也不往美貌师母身上溜一眼。

    然后再陪鲁智深去大相国寺收拾行李,再见过方丈智清长老,言明要在殿帅府建起静室,请智深大师在府中修持。那方丈一听禁军殿帅高大人的衙内光降本寺布施,忙得四脚朝天,又是敬茶又是扫席,待看到高强在香缘簿上大笔一挥“纹银五百两”时,一张老脸笑得犹如晒干的橘子皮,眼睛里直冒绿光。

    不过听到“请智深大师到府中修持”时,那智清长老先是一楞,想遍全寺也不记得有什么智深大师,待看到鲁智深脸色不善,这才恍然,不过不是大悟,而是大惊:“似这等顽劣不守清规的僧众,怎当得去殿帅府修持?衙内莫要被旁人哄骗才好。”

    以他的身份说出这样当面拆台的话来,那是急得语无伦次了,实则这位长老还算是有些头脸的,没当众跪下来说“衙内你还是选我吧”已经对得起佛祖了。

    高强见鲁智深面色难看,心中暗笑,嘴上可要帮自己师父挣点面子:“方丈此言差矣,智深大师佛法精湛,不落表象,实已到了修持的最高境界,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此乃佛法精义也。本衙内经智深大师点播之后,只觉茅塞顿开,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无不在我佛慧眼之中,故此才请智深大师到府中供奉,俾可早晚请益,还望方丈大师允准。”

    智清无法可想,只得应允了,吩咐监寺把鲁智深的人事关系转到“殿帅府供奉”上,再恭送高衙内和智深大师出寺。众僧见鲁智深看菜园子竟能跳槽到殿帅府,又听到高衙内的一番高论,作何想法不得而知,只是从此东京汴梁城里黄狗失踪案件的案率陡然企高,大相国寺的和尚脸上都多了几分油光。

    高强陪鲁智深回了殿帅府,吩咐下人收拾静室给大相国寺的高僧修持,衙内了话,底下人自然是叱咤立办,雷厉风行,不片时就在高强的小院旁边腾出一间静室来。

    扰攘一番,总算安定下来,高强挥去了众人,请鲁智深在静室当中坐了,纳头便拜道:“徒儿拜师心切,对师父多有冒犯,请师父海涵。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说着又是四个响头磕了下去。

    鲁智深没法,只得受了。

    随即高强又从腰间解下那口刀,双手捧上道:“师父,徒儿拜了师父,心里实在欢喜,只没什么好孝敬师父的,这里有一口刀倒还称得上利器,请师父笑纳。”

    鲁智深军官出身,一见到好兵器,哪有不心动之理?当下口中谦逊几句,手却早已伸到刀上,大拇指一摁绷簧,只听仓啷一声,屋中光线不明反暗,一股无形的寒意弥漫开来,沁的人肌肤如浸冰水,遍体生寒,鸡皮疙瘩直起。

    鲁智深脱口道:“好刀!”此刀能围在腰间,可知韧性极佳,可是现在拿在手中,微微一抖手腕,竟然不觉得有丝毫绵软,只觉力道直透刀尖,刚柔并济。

    他将刀在手中把玩几下,忽然间掌心一振,五尺长刀如奔雷闪电一般直奔高强眉心而去!

    高强还来不及反应,刀尖已至眉心,却倏地止住,只听鲁智深低喝道:“高强,你为何不躲?”

    高强心说我哪里是不躲了?还没反应过来啊!这当口刀尖直抵眉心,虽然还未及体,一股逼人寒气却直入脑腑,脑子却还能动:“师父,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既然叫过师父,磕了头,就是情愿供奉师父,师父又怎会起心害徒儿?”

    鲁智深哼了一声,长刀稳稳定在空中:“你怎会知道洒家往日行为,快与我从实招来!”

    高强手心不由得出汗,他事先虽想好了一番鬼话来圆谎,却没料到是在这等情形下,不过眼前这一关如果冲过,鲁智深和林冲两大猛人就都是铁定的自己人了,那是硬着头皮也要上:“师父,那是昨夜徒儿做梦,佛祖对徒儿说的。”

    “胡说!鬼话连篇,只好骗得愚夫拙妇,如何拿来蒙骗洒家!还不从实招来!”

    高强反正豁出去了,续道:“佛祖不但告诉徒儿师父的生平为人,还说师父和林教头师父都和徒儿是有宿缘的,说师父命里注定,什么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州而迁,遇江而止的。徒儿句句是真,师父若不信,只管一刀斩了徒儿便是。”

    鲁智深浑身巨震,别的什么事还好说,都有人看见,惟独这五台山智真长老送他的四句临别偈语,正所谓“法不传六耳”,当世再无第三个人知道,这小子竟然一清二楚,若非天意,又如何可说?

    鲁智深暗叹一声,还刀入鞘,将刀还还给高强道:“既是佛祖旨意,宿世有缘,洒家便收了你这徒儿。只是洒家不诵经,不礼佛,这佛法上头却没什么好传授你的,恰好你有这口宝刀,洒家这里倒有几路刀法,来日就传授于你防身便了。”

    高强大喜,心说阿弥陀佛,好不容易搞定了,这徒儿当得爽利!连忙磕头谢过了,心中快活之极。

    鲁智深又问他为何有这“花花太岁”的绰号,高强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富安献媚、害死自己老婆,却让自己背这恶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这事他思之已久,每每切齿不已,如果前任衙内急公好义,仗义疏财,弄个“东京及时雨、汴梁呼保义”之类的名头,江湖好汉见了都是“纳头便拜”,哪里还用得着这么费劲?因此哭诉起来分外情真意切。

    鲁智深既然与他宿世有缘,自然深信不疑,不由得勃然大怒:“这等奸恶之徒,若叫洒家见到,必是一杖打杀了!”听得方才死在楼上的就是富安,连声道“杀得好”。又谆谆告诫高强不可淫邪,高强自然没口子答应,心中却道:“不知道看a片算不算淫邪?只是现在也没得看了,唉。”

    师徒说了一会闲话,高强命传了饭来与鲁智深同吃了,便请智深歇息,自己回房去了。

    刚到小院门口,迎面来了一人,高强定睛一看,正是6谦。只见他神色平静,来到近前躬身施礼道:“衙内,6谦等候多时了。”

    高强心中暗凛,象6谦这种人,为了出人头地可以说不择手段,心机又是狠辣之极,用好了是一把利刃,用不好就伤了自己,可比那些实心眼的江湖好汉难对付多了。他暗自调整了一下心情,淡淡道:“6虞候,来此找本衙内何事啊?”

    6谦何等样人,刚才在小楼见高强收服林鲁二人的那一幕,这衙内软硬兼施,手段无穷,林冲和鲁智深都可说是一方豪杰,却被他**于股掌之间,治得服服帖帖,心中早已惕醒。再想到他出身显贵,老爸又是禁军殿帅,当朝第一武臣,此人日后必定前途无量,当即决定把平生气运都押在这位高衙内身上,这才一刀杀了富安,以取信于衙内。

    这时见衙内动问,忙恭恭敬敬地答道:“禀衙内,小人奉命将方才为保护衙内的富安收殓了,并两个殃及的婆子也一起从优治葬,特来向衙内报告,并动问衙内这富安的法事该当如何做才好?”

    高强一楞,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6谦当真好辣手!只为了将今日自己收服林鲁二人的事情保密,不但立杀富安,连两个婆子也不放过,还编了个谎,说富安乃是为保护自己而死的,如此天衣无缝,真亏他想得出来。

    现在皮球已经踢到自己这边,如果自己不替他圆这个谎,6谦后路已断,立刻就是翻脸动手、鱼死网破的局面;而如果自己顺着他的话圆了,则此人从此就成为自己的心腹,同气连枝,祸福与共,不对,是福与共,祸嘛,嘿嘿,就恕不奉陪了。

    思前想后,其实也只顷刻间事,高强一咬牙,长叹一口气道:“唉,比武之际,刀枪无眼,早叫你们都用木刀竹枪,你们就是不听,结果失了手,连累富安老哥为了保护本衙内而惨死,真是可惜啊。富安老哥随我有年,又为我而死,这丧事切不可办得简慢,定要风光大葬才是。6虞候,这丧事就由你来操办,一切用度只管到殿帅府帐房取用便是。”

    6谦却也是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找到组织了!看来这老板还不错,进门先一笔钱花,是个好老板啊。他恭恭敬敬地给高强作了个揖,竟有些呜咽道:“衙内待下属如此仁厚,真是如同再生父母一样,小人铭感五内,情愿为衙内当牛作马。”这就算是效忠宣言了。

    高强漫声应了,却听6谦又道:“衙内,不知富安小哥有无亲眷,小人也好请来一同拜祭。”这是在说:老大,斩草要除根啊,别留下什么尾巴。

    高强打了个寒战,顿时想起屋里那个俏丫头小环来,心中一阵烦乱,挥挥手道:“这些事不必你管,自去筹办丧事便了。”

    6谦答应了,美滋滋地去了。高强看着他背影远去,轻轻冷笑了一声,刚转过身来,迎面遇见小环那张俏脸,只是却苍白得无半点血色。

    高强脑中轰地一声,6谦的话就在耳边回荡:“富安有无亲眷?有无亲眷?”

    (第九章完)

第十章 徐宁

    虽然对着鲁智深直指眉心的宝刀尖锋,高强可以镇定自若,侃侃而谈,但不知怎么,现在面对小环这样几乎没任何地位威严,只能匍匐在他脚下生存的弱女子,高强竟觉得有些心虚,仿佛那轻柔无力的目光可以一直射入他的心窝,照到那些最阴暗的角落。

    他勉强定了定神,笑道:“小环啊,我在前院吃过饭了,你还没吃吧?快去吃饭吧,下次别等我了啊。”

    小环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空空洞洞的,声音也是空洞洞的:“衙内,刚才你和那位爷说的话,小环都听见了……”

    高强头皮炸,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小、小环啊,本衙内忘记了,老爷还在书房等我去议事呢,我,本衙内……”说着脚下就要抹油。

    “衙内!”小环忽然叫了一声,眼中却终于流下泪来,“我大哥,我大哥他死了?”

    “……”高强就象被这一声喊定住了一样,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过了一会,他缓缓转过身来,说话时语音的干涩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是啊,今天在6谦,6虞候,嗯,就是刚才你见到的那位爷家里,几个军汉比武,一把刀脱了手,你哥他,就挡在我面前……”

    到这里可是再也编不下去了,小环的眼睛直楞楞地看着他,泪水就这样在眼眶里先打几个转,再顺着脸颊的线条流下来,到后来眼中已全是盈眶的泪水,终于如洪水决堤一般哗哗流下来,一条线地落在地上。

    高强手足无措,其实小半是见了小环哭得这样凄惨,心虚倒占了多数,见她虽然如此伤心,却强撑着不哭出声来,禁不住地心中慌乱,仿佛那一双泪眼正在无声地审判着他似的,慌的只想落荒而逃。

    恰待转身,就见小环“嘤”的一声,身子晃了几晃,一头向前面栽了下来。高强一惊,看她这样子已经是失去意识了,这一栽下来如果碰到哪里可是不轻,当即抢上一步,一把将她娇小的身子揽在怀里,只觉柔若无骨,再看她双眼紧闭,头歪在一边,早已晕死过去。

    高强忙大声叫人,不一会便跑来几个丫鬟婆子,七手八脚将小环抬起,本待送去她屋中,高强却不放心,就命送到自己房里,又急急差人去叫大夫。

    工夫不大,大夫便到了,只一把脉,便说是急火攻心,惊厥之症,当顺心理气,宁神静养,不可过于操劳忧心,更戒大喜大悲云云。说罢又开了方子。

    高强反正是不懂,唯唯应了,取出银子要谢大夫,那大夫却坚决不肯要,逃也似地去了。高强一面吩咐下人去照方抓药,一面感叹道:“多好的大夫啊,真是仁心妙手,济世救人,连银子都不要,啧啧……”

    正赞叹间,忽听床上一声呻吟,高强急忙回身,见小环正挣扎着要起来,忙上前扶着她道:“小环,你且躺着,多休息一会。”

    小环迷糊了一会,才看清周遭布置,觉自己睡在衙内床上,衙内却坐在床沿扶着自己,这一惊非同小可:“衙内,小环该死,小环该死!”说着极力挣扎。

    高强知道她躺在自己床上心中惶恐,却不容她起来,只将双臂一紧,虽不似鲁智深那样力大千钧能倒拔垂杨柳,对付这小小女子倒也绰绰有余,小环立时挣扎不得。

    高强温言道:“小环,你大哥是为了我而死,救了我一命。我再怎么为他风光大葬,他也是享受不到了,如果你再出个三长两短的,叫衙内我怎么向你大哥交代呢?就好生躺着歇息吧。”

    小环挣扎了几下,却抵不过高强的“怪力”,只得红着脸躺下,只是听他提起亡兄,眼泪却又在眼中打起转来。

    高强忍了一忍,还是忍不住问道:“小环,我说句话你别在意,你大哥对我虽然忠心,对你和你大嫂可不怎么样啊,为什么你还……”

    小环闻言,将头转过去面向床里,幽幽道:“衙内有所不知,小环自幼父母双亡,家徒四壁,都是大哥含辛茹苦,将我拉扯大,为了保护我不被街上的地痞混混欺负,大哥他多次与人争斗,也不知受了多少伤。后来结识了衙内,他就想尽办法要把我送到衙内身边,好让我过好日子。”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抽噎起来。

    高强怔怔地听着,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伸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瘦弱的脊背。

    小环抽噎了一会,又道:“大哥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为了让我能留在衙内身边,竟给嫂子下了药,生生逼死了大嫂,还说这样一来衙内心软,就一定会好好对待我的。我长到这么大,大哥对我是最好的,可是、可是现在,哇!……”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高强这时却忘了拍她的脊背,心中震惊无比:富安,那个卑鄙无耻的富安,那个被6谦象杀鸡一样杀掉的富安,那个死了都没人去看他的尸体一眼的富安,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他拼命都想守护的东西,有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去守护的人!那一双临死都不瞑目的眼睛,又在心头浮现,那一刻,他的心里想到的,一定就是这个唯一的妹妹吧?

    低头看着痛哭不已的小环,高强心中不禁一酸,轻轻拍了拍小环的肩膀,柔声道:“小环,你别太伤心了,就算你大哥不在了,还有衙内我在啊。”

    小环身子一震,缓缓转过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高强,一时说不出话来。

    高强笑笑道:“小环,衙内我房里还没人,你伺候我也够久了,不如就给我作妾吧,这样你大哥也走得安心,也不枉他随我一场。”

    小环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摇头,“婢子、婢子”地嗫嚅了几句,却说不出话来。

    高强微微一笑,俯身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右手食指轻点着她鼻尖道:“别说了,衙内的话你还敢不听吗?今晚也别走了,就在衙内房里吧。”

    小环飞红了脸,虽然并不是第一次给高强侍寝,但今夜的感觉却分外不同,那胸怀靠上去坚实可靠,衙内的眼神也分外柔和,一双手仿佛有了魔力一般,所到之处浑身都热了起来,软洋洋地好不舒坦,一颗心不由自主地狂跳不已,只低低道:“衙内,婢子只怕不能服侍好衙内……”

    高强轻轻抱着她的肩膀,在嫩颊上香了一口道:“傻丫头,你现在身体不好,衙内又哪里要你服侍了?只管作个好梦吧,衙内在这陪着你。还有,以后不要自称婢子了,你现在是本衙内的妾了,要自称妾身。”

    小环怔怔地应了一声,只觉浑身如在云中,飘飘荡荡地不知身在何处。

    房中“啪”的一声轻响,光线一阵摇曳,却是烛花爆了一下。高强一手搂着小环,听着她匀净的呼吸,眼睛却瞪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那里,一双原本不瞑目的眼睛渐渐合起,消去……

    翌日,高强醒来,却现小环早已不知去向,枕边还留着几茎长,被窝里犹自有幽香残留。

    正怔忪间,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将手中的铜盆轻轻放在架子上,转身来掀高强的被子,却忽然现他早已醒了,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不由得两颊绯红,手足无措,低声道:“衙内,婢子、婢子服侍你起床。”

    高强看着她,眼前的一幕与日前自己初到这古代的情景何等相似,然而人事却早已全非,到底是自己迷失在时空中,还是时空因为自己而改变?

    他忽地大笑起来,一把拉过小环,没等她的惊呼出口,已经封住了那香唇:管他时空在变还是我心流浪,这里就是我的世界,我就是高衙内!

    ………………………………………………

    待到高强见过老爸高俅,与鲁智深出门去寻林冲,天色已近晌午。

    到了林冲家宅门口,高强报了名号,下人飞一般地跑进去禀告,不一会林冲便迎了出来,高强连忙大礼叩拜,口称“师父在上,徒儿来给您老请安了”。

    林冲见高强如此恭谨,倒有些抹不开,毕竟高俅是他顶头上司,平时又甚是器重,再说高强拜师之意看来很是诚恳,怎好再一副冷脸相向?因此连忙抢上扶起道:“徒弟无须如此,快快起来。”

    高强暗笑,借机站起身来,取出礼物送给林冲,说是敬师礼,却是一对玉狮子,翡翠雕成,好不灵动可爱。林冲哪里肯收,不免扰攘推辞一番,终究不及高强的巧舌如簧,只得勉强收下了。

    这时高强才注意到林冲身后还站着一人,大概三十岁年纪,身高一米七上下,相貌英俊皮肤白皙,颔下微有髭须,膀阔腰圆,站在那里虽不说话,气势却稳凝如山,不由得暗自心惊:此人好气派!

    林冲见高强注目此人,忙伸手将他拉过,相互通名。那人听闻是禁军殿帅高俅府上的衙内,双手抱拳施礼道:“侍卫马军司属下,金枪班教头徐宁,见过衙内。”

    高强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上前还礼道:“不敢当,久闻金枪手大名,府中众人整日传诵,听得小生向往不已,今日一见,果然是见面胜似闻名,徐教头真是好个英雄人物!”

    (第十章完)

第十一章 论兵

    徐宁见这臭名远扬的高衙内竟然如此“礼贤下士”,心中大感意外,暗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金枪班是侍卫马军司的下属,现在都指挥使的位子出缺,因此按例由殿前都指挥使统管,故此徐宁也是高俅的下属,见到高衙内如此谦光,摆出一副着意结纳的姿态,自然也不敢怠慢,忙没口子地逊谢。

    几人在大门前絮叨了一会,鲁智深早不耐烦起来,袍袖一甩就径自往里间走去。林冲知他脾性,也不去在意,伸手肃客,请高强和徐宁入内。高强却是尊师重道,一定要林冲先走,然后又让徐宁,你推我让好一会,才都进了院子。

    已到午饭时刻,林冲就命开出酒饭来,就在院中的槐树下石桌上摆起宴席来,又叫丫鬟锦儿出来温酒。那锦儿端着酒壶出来,猛一抬头见到高强,神色便愤愤地,温酒时也重手重脚,一会倒点酒在他身上,一会把酒杯在桌上礅的“蓬蓬”作响,搞的高强狼狈不堪,林冲说了几次都拿她没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人说些枪棒之术,渐渐谈的投机起来。那三人都是军官出身,练的是一路功夫,讲论起来口沫四溅,意兴遄飞,高强虽是一窍不通,不过眼看着少时心目中的英雄在面前说枪论棒,心里也是高兴异常,自己提起酒壶来不断劝酒。

    三人的功夫却又各有不同。鲁智深是关西军系,种师道的部下,与西夏和熙河诸部交战多年,讲究的是力大简练,十荡十决,原本是擅使铁棍,后来杀了郑屠逃走在江湖上,又与崔道成等绿林的高手交锋,棍法中增加了诸般民间的花样,又是以禅杖使出,三人中数他武艺最博。

    林冲则是正宗的禁军枪棒枪棒工夫。北宋一代,军中使枪的名将层出不穷,杨家枪、高家枪、呼家枪等都是军中的著名枪法,而开国太祖赵匡胤仗以成名的就是一条军棍,好事者有“一条军棍打平四百军州”之说。而宋代军制是采取强干弱枝之策,将精兵猛将都集中到京师,号为禁军,最是天下精华所在,而禁军枪棒教头则是由士兵和下层的军官推选,个个真材实料,林冲的枪棒之精可想而知。

    徐宁则又是独出机杼,擅长的是钩镰枪。这钩镰枪据说上承自东周之时,当时长兵都带横枝,戈和戟是其代表。三国时的飞将吕布就用戟,一杆方天画戟神愁鬼厌,虎牢关前一人一骑独挡关东数十万大军,带起了一股用戟的潮流。唐以后用戟者渐少,而枪法大行,其原因大概是戟的头太重,运转不便,不利于普及。到五代时,名将李存孝、王彦章都是用枪的高手,王彦章更有“王铁枪”之名,遂使军中越重枪。

    至于钩镰枪的重兴却是本朝之事,太祖时党项人李继迁占据灵州建立西夏,到元昊即位,军中打造连环马,用铁甲将人马都包裹起来,五骑为一组,冲阵之时一往无前,刀枪箭矢皆不能挡。宋军拿他没什么好办法,累次与其交战都不能胜,就有人想起了过去的戟来,不过戟法多已不传,于是仿着戟的形制在枪上加一个横枝,刺戳之外又多了横拖的作用,以之抵御连环马果然大有成效,从历次实战中总结出了钩镰枪的用法。

    不过金枪班用钩镰枪却不是为了训什么特殊兵种,只不过是因为徽宗皇帝某日偶然见到军中有持钩镰枪者,也不知触到他哪个艺术细胞,只觉这枪上小枝横出,内中实有无数至理奥义,只是一时琢磨不透,无法赋词一,引以为憾。于是就下令金枪班都用钩镰枪,并且要镀金,让他陛下朝夕可睹,有助于触艺术灵感。

    高强在旁听得津津有味,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就插口问道:“徐教头,我曾听人说教头家中藏了一副宝甲,乃是精制的雁翎锁子甲,穿在身上轻便坚固,刀枪箭矢急不能伤,有个名号叫做赛唐猊,不知可否一观?”

    徐宁闻听这话,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他知道这甲碍眼,多少高官想打他这甲的主意,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杨云就曾出三万贯买他这甲,被他推说被贼人盗去,才了了他人觊觎之心,却不知这高衙内如何知道此事的?

    不过虽然为难,这口却是不能松的,便苦笑道:“好教衙内得知,小将便是这副甲惹眼,年前上司杨都指挥使要买小将这甲,不慎竟被贼人盗去,累得小将被杨帅责骂,原本要升做金枪班直的事也泡了汤,实在是惭愧之极。”

    高强听得奇怪,这梁山泊还没拉起竿子来呢,哪里来的时迁盗甲?仔细回想一下,才恍然忆起:原来这徐宁是怕以后自己要上阵,留着宝甲保命用的,就算是有人出高价要买,一来对方是顶头上司,这钱还不知能不能到手,就算卖了高价,他日上阵被一箭穿心,万贯家财有何用处?便不想卖,又怕高官连番索要,就编了个谎话,只说被贼偷去,却把甲用盒子装了藏在房梁上。

    只不过高强熟知底细,却不上他的当,这时不便多言,便假意跌足惋惜,无缘得见宝甲,又拍胸脯向徐宁保证要着落在开封府身上寻回宝甲,到时只求一观足矣。徐宁肚里暗笑,嘴上自然连声逊谢,又一起拍桌子大骂贼人无良,连将军防身之物都要偷,彼此惺惺相惜,无以言表,都在一杯酒中了。

    讲到宝甲,鲁智深忽地想起高强那口刀来,便向林冲和徐宁提起。林冲一听大喜,向徐宁道:“贤弟,你有所不知,高殿帅这口宝刀名动京师,珍视无比,等闲人连见一面都不可得,今日有机会一睹宝刀风采,实是莫大的机缘。”

    徐宁也是好奇,都催高强亮刀。高强心说咱也扬一下风格,虽然你把宝甲藏的密不透风,咱可不会象你一样小气。便伸手腰间一摁绷簧,“仓啷”一声宝刀已经在手。

    林冲徐宁都是耸动,将刀在手中传来递去,反复赏玩,口中赞叹连声。徐宁忽道:“衙内,小将的内弟精擅打造军器,乃是祖传的好手艺。若蒙衙内恩准,小将想请鄙内弟来一同观看此刀,明其制造之法。”

    高强登时想起,徐宁的内弟,不就是金钱豹子汤隆?不过据施大爷的说法,此人该当先在西边延安府种谔手下当兵,负责打造军器,后来因好赌而败家,流落到江湖上卖艺为生,怎么跑到东京汴梁来了?

    不过这话也不好开口问,否则自己就成了妖怪了,忙笑道:“如此甚好,此刀据家父所言乃是由西域大食商人传入中原,故此无人能辨识其打造之法,倘若令舅果真能知,小生当回禀家父,请上谕命军器监打造,不失为大功一件。”

    徐宁大喜,想不到这小衙内如此抬举,林冲大哥的眼光果然不差。林冲也是喜欢,忙叫家人去徐宁家中召唤汤隆。

    时间不大,一个粗壮汉子跟在林冲家人身后匆匆而入,高强略打量了一下,见他身材比徐宁略高,塌鼻子小眼睛,最为醒目的是满脸星星点点的大麻子,一看就知道是“金钱豹子”汤隆了。只是照施大爷的说法,此人浑身都是麻点,难不成有什么皮肤病?呕~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那人到了近前,与林冲却是见过的,彼此招呼了一下。徐宁教见过鲁智深和高衙内,那人一听是殿帅高俅的独生衙内,一张丑脸顿时笑的皱成一团:“小人汤隆,见过高衙内,衙内安好。”

    高强摆手道:“汤……这个,汤老叔何必多礼,尊亲与我师父兄弟相称,论理该我叫声阿叔才是。”汤隆慌得连忙称谢,死活不肯认这个老叔,开玩笑,他有几个脑袋敢做高俅的兄弟?

    你来我往客套了一番,鲁智深老大不耐,终究还是林冲说话,高强叫了一声老哥才罢,汤隆浑身的骨头已经轻了三分。

    待到徐宁向他说明请他来的用意,再把那口刀一亮,汤隆大吃一惊,脸上的世故谄媚神色全然不见,双眼放光,叫道:“这,这莫非是以天竺乌兹精钢打造的大马士革宝刀?!”

    众人见他一口叫破来历,都是精神一振,林冲忙问道:“汤贤弟,可知此刀打造之法么?”

    汤隆却不理他,双手在刀面上来回摩挲,一副痴迷无比的神情,说话宛如梦呓:“先父曾言,西去十万八千里,有大国名天竺,当年唐玄奘取经曾到。此地有精钢出产,当地人都叫乌兹钢,最是坚韧。再往西有大国名大食,其国有大城叫做大马士革,多高手匠人,采乌兹钢而炼刀,经年而成,其上品者,曲直如意,削铁如泥,光芒晦暗,纵斩千人而其刃越新,是当世第一等的宝刀。”

    高强听得入迷,连连追问道:“汤老哥,此刀还有何妙处?究竟如何打造?”

    汤隆如梦初醒,见是衙内垂问,忙笑道:“启禀衙内,此刀若是杀得人多时,常自半夜里啸鸣,这是一桩奇处。至于打造之法么,嘿嘿,衙内算是问对人了。”

    众人都是大喜,鲁智深最是性急,连声问道:“究竟打造之法如何,快说,快说!”

    他嗓门洪亮,倒把汤隆吓了一跳:“先父当年机缘巧合,曾随一名流落中原的大食匠人学习制刀之法,也曾教于小弟得知,因此识得。不过要打造此刀,非上等乌兹精钢不可,这是一桩难处。”

    (第十一章完)

第十二章 炼兵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谁知道这见鬼的乌兹精钢是什么玩意?若不是今日遇见汤隆,在座的都没一个听过这玩意。

    徐宁皱着眉头,心说小舅子啊小舅子,姐夫我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可别就这么放过了啊。他见高强面有失望之色,忙向汤隆问道:“兄弟,你既知道这精钢的名头产地,不可能一点头绪也没有吧?”说着抛了个眼色过去。

    汤隆还算聪明,立刻明白过来,赶紧干笑道:“这乌兹精钢虽说稀有,不过本朝商旅兴盛,东京南市有许多大食和天竺商人,其中必有贩售兵器者,衙内大可差人前去打探,当不致空手而回。”

    高强点了点头,心想这话就有点道理了,这么有名的东西商家肯定不会放过,既然这把刀能流到中土,那什么乌兹精钢自然也可以了。

    几人谈兵讲武,高强杂于其中,自是获益匪浅,直到月上枝头方才尽欢而散。

    次日清晨,高强便被鲁智深的大嗓门吵醒,原来林冲一早便到了,要和鲁智深一同上演二师训徒。既然几个头都磕过了,高强自然无法推辞,只得恋恋不舍地离了热被窝,当然还有刚刚习惯跟他一起过夜的小环。

    高俅身为禁军殿帅,府中当然少不了演武场,好大一片场子夯得紧实,十八般兵器罗列两旁。几个打扫的老军见衙内一大早来练武,肚里纳闷脸上钦佩,颠前跑后地端茶递水送毛巾,又把几根枪棒、两把木刀擦得一尘不染,恭请衙内选用。

    鲁智深却看不得这等嘴脸,几声喝骂将一众人等都赶跑了,又将大门紧闭。几个老军虽然被撵出来,却不忙走开,只守在演武场门外,万一衙内有个什么差遣,不是有了露脸的机会?

    只是这一等竟从卯时中一直等到近午时,衙内和两位教师才出来,倒把几个老军唬的一楞:只见两位教师衣衫齐整,脸不红气不喘,衙内却是敞着衣襟撇着嘴,脚步踉跄的直往人身上栽歪,累的连喘气的力量都快没有了,可见被操的惨极。

    老军们都是义愤填膺:哪里有这样教徒弟的,衙内可是金打的骨肉玉镂的皮,被你们这样摧残,没几天就累出病来了!不想这两个魔鬼教师更有一桩可恼之处,竟然连扶衙内一下都不许,硬要衙内自己走回房里去!

    老军们无法可想,当即有人飞报高俅,说衙内被两个教师弄伤了。高俅虽然知道儿子请了两个教师,其中一个还是林冲,却还没空见上一见,乍听这消息可吃了一惊,慌忙跑来看儿子,恰好在高强住的小院门口截着。

    一看到儿子的惨状,高俅心疼无比,正要开口骂人,却听高强勉力道:“父、父亲,所谓严师出高徒,两、两位教师都是为了孩儿早日成材,才这般严厉,说、说来还是孩儿往日不学,才累成这样。”

    高俅一听可没词了,自己儿子愿意啊。别看高俅出身不怎么样,宦海沉浮几十年,多一分本事就多一条活路这个道理他可是再明白不过了,他自己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例子了。想当年,在苏轼手下当书吏都被夸奖“笔札甚工”,可见其文笔不俗,谁知后来出人头地却是靠的一脚好球,人生的际遇离奇,实在是难以逆料的。现在儿子有决心练武,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也只好由他了。

    高俅勉强谢过了两位教师,吩咐儿子好生休息,小心不要脱力了,转身刚要离开,高强忽道:“父亲,孩儿学武,教师说须用乌兹精钢打造兵器,不知京中何处可得?”

    “……”高俅闻言愕然,他哪里听过这种东西?幸好殿帅大人手下有的是人,旁边一人干咳一声道:“衙内,据卑职所知,这乌兹精钢乃天竺出产,以之铸造刀枪皆为宝物,是钢中极品,殿帅府中那口宝刀便是以此钢铸就。其物罕见,全东京城只南市一家大食商铺偶有藏货,等闲亦不可得。”高强一看这人倒是认得的,正是前晚曾经说过话的闻涣章。

    高俅一听大喜,立命身边小吏前去采买,不拘多少,无论贵贱,但有多少精钢都一起弄来,而且日后再有此物都叫直接送到殿帅府来。那小吏唯唯应了,向闻涣章问清了那家铺子的位置商号,飞也似地跑去南市办货,至于与商家勾结虚报钱数,大家落些好处,此乃常情,自不待言。

    自此每日高强就在林鲁二人的疯**练之下度过,虽然当时苦不堪言,不过随着时日渐过,自觉身轻体健,枪棒也渐渐挥得动了,木刀更是耍上一路都劈不到自己,不免也有些得意起来。

    过了十余日,6谦前来禀报,说道已经将东京的乌兹精钢搜罗一空,那边汤隆也拿着高俅的殿帅府介绍信,到军器监借了一座炼钢炉,生炉举火准备打造兵器。高强甚喜,恰好今日林冲与鲁智深放了他一天假,林冲要去应卯,智深被原先菜园子的混混请去喝酒,便叫6谦随同,一起去汤隆那里看造兵器。

    二人走到门口,忽听后面有人呼唤:“衙内留步!”

    声音有些耳熟,高强回头一看,原来是闻涣章,便笑道:“闻先生来得正好,那日多亏闻先生广博,才买到了乌兹精钢,今日本衙内正要去看打造宝刀,先生何不同行?”

    闻涣章本来就是要和衙内多亲近,当然大喜答应,于是一人骑了匹马,向军器监行去。至于那帮平日跟在衙内身后起哄的无赖帮闲,自从高强开始习武之后就没得混,只好作鸟兽散了。

    那军器监是设在西城,路途甚远,不过今日风和日丽,行人如织,高强骑在马上,戴了一顶范阳斗笠,将帽檐压得低低,身边又只有两个随从,不复往日前呼后拥的排场,一时倒也无人认得他。

    观花赏景,一路无话。到了军器监汤隆炼钢的所在,只见一座高炉耸立,两个风箱劲吹,炉火直腾起两三丈高,汤隆拿着根铁棍,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火焰的颜色,不时向身边的手下出各种指令。

    高强也不叫人通报,自去站在汤隆身后,看他来回忙活。

    这炼钢场大家都在忙活,忽然多几个无关的闲人,汤隆立刻便察觉到了。他猛地回身,正要开骂,忽见衙内笑嘻嘻地站在身前,总算有些急智,一句粗口已到嘴边,却被他生生压了下去,换一副笑脸道:“衙内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耍,不用练功么?”

    高强摆手道:“衙内今天放假,所以来看老哥忙得怎样。汤老哥,你不必理我,只管炼这钢便是。”

    汤隆嘴上答应,脚下却不动弹,一边眼睛斜着去看炉火,一边向衙内禀报道:“衙内请看,此次共采买了一百斤乌兹精钢,我一起都放进炉中炼了,三日之后开炉取钢水倒模,当可得刀胚二十余件。”

    高强大喜,忙问:“都是象我所带的这刀一般么?”

    汤隆小吃一惊,忙笑道:“似衙内这般宝刀,便在大马士革,一年中也出不得数把,哪里这般轻易能得。这钢水可分上中下三等,上等可造宝刀,中等可造朴刀枪刃,下等便是粗胚,只好造些蠢笨军器,如大斧狼牙棒之流。”

    大斧?狼牙棒?高强心中立刻想起霹雳火秦明和急先锋索来,忙道:“好好,都造都造,大斧、狼牙棒、枪刃、朴刀,一样也不可少了。哦还有,记得给徐教头造一件钩镰枪头。”

    汤隆心中叫苦,哪有你这样乱用乌兹精钢的?大斧还好说,斧刃须得锋锐,这狼牙棒纯是以力服人,要这般好钢何用?再说一百斤钢只好出七八十斤钢水,这两件家伙一造别的就都别提了。

    好在打铁有打铁的办法,狼牙棒这等大家伙,掺些寻常钢水也看不出来,汤隆当下便应了。

    高强又问这乌兹精钢所费几何,汤隆只管打造,这个却是一无所知。好在闻涣章简直是个百晓生,在旁答道:“好教衙内得知,这乌兹精钢极是难得,每年不过数千斤出产,能流到中土来的更是稀少,这次能得这许多已是意外之事,总计花费当在三万贯上下。”

    高强咽了一口唾沫:好家伙,这一斤钢就能供寻常人家活两年的!去年蔡京改革茶法,一年茶叶收入也不过五百万贯,只够买一万多斤乌兹精钢,这哪玩得起?就算是老爸高俅手握兵权,平时吃了无数空饷,这次恐怕也要肉疼几天了。

    又看了一会,问了汤隆到兵器造好至少也要一个月,高强渐渐无趣起来,便告辞去了。

    汤隆送出,眼见衙内渐渐远去,6谦忽又转回来,低声向汤隆道:“汤老弟,衙内请你给徐教头带个话,他几时有空去徐教头家饮酒,务必要看看他家房梁上的那件物事。”说罢微微一笑,在汤隆肩膀拍了两下,上马去了。

    只留下汤隆在原地呆,背心冷汗直流。

    (第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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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易安

    从军器监出来,三人策马沿汴河缓行,于路只见百业繁盛,车水马龙,街边的商铺把招牌挑得老高,当铺、米店、胭脂水粉店、布匹绸缎坊、古玩瓷器斋,乃至书店茶楼,银庄票号,各种行业杂陈条列。

    高强一路看来,仿佛当年在网上所见到的《清明上河图》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甚至那头千古争议的驴子也从眼前一闪而过,心中不禁生出异样的感觉来:眼前的一切竟是如此的真实,可是再过不到二十年,这十里繁华都将化为乌有,后人只能从画卷和词章上寻觅这一段璀璨的文化了。

    他想的出神,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忽听6谦在旁笑道:“衙内,可是连日习武辛苦,有些闷了?今日左右无事,不如进去喝杯酒如何?”

    他转过头来,却见自己的马正停在一座楼前,抬头一看,上书三个大字:“怡红楼”。

    “……”高强苦笑一声,见6谦笑的诡异,闻涣章捻须不语,心知自己一时出神,信马由缰地走到这里,必定被人以为是“心怀故地”了。

    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考察一下宋代的娱乐业展情况,只觉一阵香风扑鼻,一条火红人影扑到马前,抬手扣住缰绳,笑得热情无比:“哎呦,今儿这是吹得什么好风,高衙内竟然赏脸到咱们怡红楼来了啊。”这女人一看就是老鸨一流,化妆虽说太浓,年纪有些迟暮,不过媚眼乱飞,柳腰款摆,倒还有几分姿色。

    高强一笑,既来之则安之,就逛逛青楼又如何?全宋词那么多,出自青楼的只怕有一半多,说起来这也是高级娱乐场所和文化中心嘛。

    见到衙内下马,后面两个自然是亦步亦趋,也甩镫离鞍。早有龟公抢上来接过缰绳,点头哈腰恭敬无比,比之后世的泊车小弟更强似几分,高强笑了一下,6谦挥手打赏。

    那老鸨见衙内下马,一副火炭般的身子直贴上来,手中锦帕一扬,一阵香气飘过,眼中却尽是幽怨之意:“衙内,这些日子可快活哪,楼里的女儿们可是想死衙内了啊!”

    高强心中好笑,这般场景和台词不知见过多少次了,不过都是在电视上看的,今日却轮到自己头上,真是有趣:“哈哈,本衙内近来习文练武,冷落了各位红颜知己,实在是罪过啊。”

    那老鸨见衙内今日兴致颇高,心中也是大喜:“这一注财喜注定跑不掉了,看老娘今日捞上一票。”当即扯开喉咙喊道:“楼里的女儿们,高衙内驾到,都出来接客啊!”

    这一嗓子好悬没把高强笑趴下,实在是搞笑无比的台词,以前都是朋友之间拿来开玩笑的,今天可是玩真的了。6谦见衙内喜笑颜开,虽不明其理,不过既然衙内玩的高兴,他这陪玩的自然也有口汤喝,斜眼看闻涣章时,却见此人目不斜视,一脸正气,不由得暗骂一声“伪君子”。

    老鸨陪着三人迈步入楼,只见楼下好大一片场子,喝酒划拳赌钱唱曲的应有尽有,满满当当的怕不有上百号人。高强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见眼前莺莺燕燕,花团锦簇,十几个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以排山倒海的气势猛扑过来,左拖右拽好不热闹。

    这个珠泪暗垂:“衙内,怎么这许久都不来看奴家啊,想死奴家了。”

    那个笑语嫣然:“衙内,这几日练武有成啊,一摸这强壮的臂膀就知道了。”

    左边献上一记香吻:“衙内,花红今日用了新磨的胭脂,您尝尝?”

    右边则是双峰紧贴:“衙内,柳绿前晚学了几下新招哦,您不试试?”

    众女热情似火,你争我夺,不免口角渐增恶语相向,继而粉拳斜挥,绣腿暗摆,冲突等级不断提升。高强困在垓心,被搅的头昏脑胀,正没理会处,6谦一声低吼,抢上来双臂一振,众女如倒推花山一般直跌开去,竟没一个站的住的,这才解了高强的围。

    高强整了整衣帽,抬手把老鸨叫过来:“我说那个,那个谁啊,这就是你楼里的姑娘?差点没活吃了衙内我啊,你这怡红楼就是这么招呼客人的?”

    老鸨还没答话,6谦又加了一句:“伺候不好衙内,你这楼就别想开了!”

    可把老鸨吓坏了,忙挤出笑容道:“衙内啊,女儿们只因多日不见,思念衙内心切,一时情急这才……咳咳,还望衙内大人有大量,海涵则个。”

    高强摆了摆手,说道:“衙内今日没什么好耍子,只想找个清静所在喝杯酒,听几新词,你给安排吧。”

    老鸨心中诧异,怎么这色中恶鬼今日玩起文的来了?不过有钱人的品味时常会变,她倒也见得多了,连忙笑道:“这还不容易,衙内且请楼上雅阁,奴家这就叫几个色艺俱佳的清官人来给衙内唱曲。”

    老鸨头前带路,三人上到二楼,进了一间雅阁。这里跟楼下果然大相径庭,迎面一座屏风遮住门口,上面用工笔画着一位仕女,罗纱轻系,缓带微飘,一把团扇将俏脸半掩,两只秀目把情意暗抛,显是出于高手匠人之手。

    再转过去,一座小小阁子中摆着张圆桌,四方有几个软凳,窗子上蒙着江南的细锦,天花板垂下一盏宫灯,墙上则是挂了一幅字,却是柳永的《雨霖铃》,再一看落款,竟然是原作者手书!高强暗暗吃惊,心想这青楼好大的气派,单这一幅字就足抵千金了。不过柳永一生喜入青楼,这词就是他写来送给这楼子里的哪位姑娘的也说不定。

    老鸨见衙内边看边点头,心中暗喜,忙将手中巾帕在软凳上掸了几下,请高强三人就座,便出去安排。不一会儿,酒菜流水价送上来,把一张圆桌摆得满满,又有几个姑娘在老鸨带领下进来陪酒,问了名姓,无非是翠绿轻红之流,胜在初入欢场,举止还有些稚嫩,倒让高强比较容易接受一些。

    高强便挑了三个,吩咐坐下倒酒,6谦却连连摇手,说什么也要再叫一个,让高强左拥右抱,弄得他啼笑皆非,心说领导待遇不是这么讲的吧?

    扰攘一番,各自就了座。正在推杯换盏,进来一个小女孩,身量幼小,面容稚嫩,显然尚未长成,手里抱着一把琵琶,倒有她多半个人高。

    这女孩进来向高强福了一福,脆生生地道:“衙内好,二位爷好。”这声音一出,三人顿时半边身子就酥了,只觉浑身上下十万八千个毛孔都开了,说不出的受用。

    高强笑道:“听你这声音,唱腔必定是好的。先拣几个拿手的曲子唱来吧。”

    那女孩应了,转过手指,将琵琶拨了几声,丁冬丁冬,顿了一顿,便开口唱道:“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廉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只唱了半阕,小小阁子里清音缭绕,如黄莺初啼,乳燕迎春,外面的声音竟一时都不见了。

    “好!”高强将筷子在酒杯上一敲,大声叫好。这词他倒也记得,那是大家欧阳修的名作《蝶恋花》,从小就会背了,还有部肥皂剧的名字就从这上头来的,因此再熟悉不过。

    他这边叫好之声刚落,却听隔壁也是叫一声好:“好曲子,好唱腔!”声到人到,门帘一掀,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满脸喜色道:“这位清官人真是唱的好!”

    高强一楞,怎么这里的艺术交流风气这么好,随便就能进别人的包厢吗?

    来人见到高强却也是一楞,脸上笑容顿时换作不屑:“哼哼,我当是谁,原来是高衙内啊。怎么衙内今日也有兴趣,能听懂词曲了吗?”

    高强一听就有气,就算本衙内往日名声不好,听几曲子也不行吗?不过这人明知自己的身份,还敢当面这么嚣张,恐怕也有些来头,便压住火道:“这位公子,无端闯入他人之所,总该先报个名吧?”

    那人冷笑一声道:“衙内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连我赵明诚都不记得了么?”

    赵明诚?那不就是当今宰相赵挺之的儿子吗?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是比我来头更大的太子党啊。不过按照记忆,赵明诚这时候应该还在太学读书,看他现在的装束,应该也还是白身:“哦,原来是赵公子啊,怠慢怠慢。不过赵公子既然闻弦歌而来,看来也是同道中人啊,何不一同听曲?”高强笑得象朵花一样。

    赵明诚哼了一声,也懒得看他这副样子,转身就走,总算斯文人还记得礼数,走之前还拱了拱手。

    高强一笑,也不去理会,便叫那小女孩接着唱:“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好!词好,曲好,人唱得更好!”高强又是大声叫好,其实还有一句没说:隔壁的听到见不到才是最好!6谦和闻涣章也是跟着叫好。

    那小女孩红着脸谢过了,正要唱下一,忽听隔壁传来一阵琵琶声,跟着响起同样的曲声:“庭院深深深几许。”歌喉婉转清扬,比之这小女孩的亮丽,又是一番不同的韵味。

    只是下面却不一样了:“云窗雾阁春迟,为谁憔悴损芳姿。夜来清梦好,应是南枝。”

    “嗯?”高强心里好笑,这赵明诚真是有趣,自己这边唱庭院深深,他也叫人唱庭院深深,抬杠么?不过这歌女也真唱的好。

    便向那小女孩道:“你会唱这曲子吗?也来唱一,跟你那位姐妹比一比。”

    谁知那小女孩却摇头道:“衙内,奴家不会那临江仙,这唱曲的也不是楼里的姐妹,想是那位公子自己带的歌女,唱自己谱的新词。”

    “哦,这倒奇怪了。”高强心中纳罕,这词耳熟啊,一定是全宋词里读过的,怎么这小女孩说不会?

    冥思苦想,忽然脑中出现一个人名:“李清照!”

    (第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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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二李

    这个人一在脑中出现,高强的心中立刻流过无数词句,不由自主地和着那悠扬的琵琶声轻念着下阕:“玉瘦檀轻无限恨,南楼羌管休吹。浓香吹尽有谁知,暖风迟日也,别到杏花肥。”

    一时兴起,摇头晃脑地大声念叨“暖风迟日也,别到杏花肥”,一根筷子将酒杯敲的叮当乱响,总算还有点音乐细胞,节奏没被搞错了。

    一曲唱罢,高强才现阁中六只眼睛呆看着自己,难道自己脸上有花:“你们干吗都这样看着我啊?”

    那小女孩满脸喜色地问道:“衙内,这新词奴家从来没听人唱过,衙内是从何处得知?若是衙内识得这位才子,还望引见。”6谦和闻涣章听到这话,也是一起点头,都出言赞同。

    高强心说才子就不认识,才女就在隔壁,虽然神交近千年,可惜却无缘识荆,怎么给你们引见?看那赵明诚刚回去就唱起这曲子来,李清照必定已经嫁入赵门,要怎生想个办法能见上一见,也对得起少时爱不释手的那一卷《漱玉词》才好。

    一时不得要领,便举杯道:“我哪里认得什么才子,只是依稀记得听人唱过这曲罢了。来来,且不管他谁人所作,当日小晏相公曾有‘一曲新词酒一杯’之语,今日得闻新词,岂可无酒?干!”

    衙内劝酒,闻6都是受宠若惊,忙举杯奉承,齐赞衙内兼参文武,他日必当出将入相,富贵难言。

    高强一笑,才把酒杯举到唇边,就听隔壁有人冷笑一声:“俗物也懂得玩赏新词么?”听声音正是适才露了个头的赵明诚。

    倘若别人说这话,高强说不定还要计较两句,既然知道李清照在座,别说骂他俗物,就算说他是“清风不识字”,也只好认了。当下也不生气,扬声道:“赵公子,今日新词初唱,声清词美,真是好雅兴啊。”

    闻涣章在旁暗吃一惊:没想到衙内小小年纪,竟然雅量高致,面斥不惊,实乃大将之风,令人深感意外。

    却听赵明诚闷哼一声,所谓凶拳不打笑面,人家没半点火气,又怎么接着嘲讽?少停片刻,又是一阵乐声响起,这次却是更加熟了,乃是一阕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高强听的心醉神迷,连连鼓掌叫好,旁边的陪酒女连忙把酒斟满,果然衙内又是一曲新词酒一杯,不过这次变本加厉,一杯一杯又一杯,一连喝了三杯。今日有机会亲耳听李易安唱词,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惊起一滩鸥鹭”少年时曾令他情怀萌动,春日踏青时专向芦苇丛中乱扔石子,惊起麻雀无数,今日可谓原音重现,看来真是要“沉醉不知归路”了。

    这如梦令词牌甚短,接着又是一曲,高强一听险些没跳起来,开头一句竟是“昨夜雨疏风骤”!千古绝唱,绝世好音啊,完了完了,没想到这番穿越时空之旅,竟然是来追星的。

    接着“浓睡不消残酒”,仿佛见一位佳人乍醒,星眸半掩,檀口微张,惊闻昨夜风雨,芳心忐忑,“借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虽然略略宽心,却终是难以放下,待晨妆初罢起来看时,只把佳人心痛的泪眼婆娑,跺脚暗骂老天心狠,风雨无情,“知否,知否?应是花残叶秀”。

    “嗯?不对啊!”高强一路听下来,早已忘情,不由得大叫起来:“怎么不是绿肥红瘦?”

    只听隔壁琵琶四弦齐振,曲声顿歇,一个柔美女声惊喜地轻叫:“正该如此,应是绿肥红瘦!”

    高强闻声而惊,这才醒悟过来,不由得心中纳罕:真是怪事,难道这词的结尾竟是我作的?若是传扬出去,不知多少李清照的粉丝要追着我狂扁了。

    只听隔壁那女声又道:“是哪位才子在此?可否见上一见?”

    高强心中大喜,心想李姐姐啊李姐姐,今生能见上你一面,别说回宋朝,就算要我回到秦汉,我遁入深山修真去也要等到你出来啊!虽然心中狂喜,却不敢唐突佳人,忙将衣冠整理一下,喝了几口清茶以消酒气,恭恭敬敬道:“小生高强在此,不敢请教姐姐芳名?”

    满以为接下来就是才子佳人一见如故,吟词弄曲相得益彰,哪知赵明诚冷然道:“高衙内,以阁下花花太岁之才,如此佳句只怕是妙手偶得吧,这一面不见也罢!”

    当头一瓢冷水泼下,正是“头顶分开八瓣骨,七千冰雪灌入来”,把高强从头淋到脚,一时做声不得:这花花太岁四个字一报,李姐姐那是别指望见了,哪个良家妇女能待见自己这样的**?至于方才那四字妙语,一定也是被当作幕客所作了,说不定李姐姐正在惋惜一个才子误入俗门呢。

    这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是我的错啊!

    只听那女子轻叹一声,惋惜无限,高强失魂落魄,只想穿越时空去追杀那个捣了一摊糨糊就跑路的混蛋,忽听那小女孩轻道:“唉,这位姐姐真是好才情,好词句,可惜这一入相府深似海,不知哪天才能再见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高强听隔壁已经了无声息,显然是买单走人了,连忙站起,跑到窗边竭力把头伸出去向下观望。只见赵明诚伴着另一个身形较瘦小的书生出来,此外却不见旁人,哪里有李姐姐的影子?

    赵明诚对那书生却甚是恭敬,笑容满面地请那书生先上车,高强见那人将头一低,躬身进了车厢,心中一动,忽地想起了一句话: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恍然大悟:“猪头啊猪头,那书生不就是李姐姐?她一个有夫之妇,要出门游玩,又是到这等烟花之地,不穿男装穿什么?”

    恨得简直要把头去撞墙,李清照啊,易安居士啊,我从小的偶像李姐姐啊,竟然穿越时空九百年都见不到你一面啊!

    正在自怨自艾,忽见那车帘一掀,一双秋水般的瞳子向楼上一扫,在高强脸上只略停了停,那赵明诚已经掀帘入车,车帘一放,内外隔绝,马蹄踏踏声中辚辚而去,只留下高强在那里捶胸顿足不已。

    闻涣章见衙内这样沮丧,只道他心痛一个绝好的歌女就这样被赵明诚收入府中,心想如何帮衙内稍解此恨才好?眼珠一转,却见那小女孩捧着琵琶还坐在那里,虽然只有十二三岁年纪,却是明眸皓齿,桃笑李妍,十足一个美人胎子,便上前向高强道:“衙内,卑职看着小歌女年纪虽幼,但歌喉姿色均甚为可观,若延请明师调教,他日必当为京中花魁之选。衙内何不趁此时替她赎身?”

    高强心情正劣,耳中听到“调教”二字,再看到那小女孩犹带着孩子气的面孔,心中不禁火大:好你个闻涣章,长得一副高人隐士的模样,读的又是圣贤书,竟然教我玩萝莉养成!你自己怎么不去作正太?

    只是这些话心里嘀咕也就罢了,说出来怕是要晕死一片,再说闻涣章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眼见这小女孩丽质天生,小小年纪已经颇为惹人怜爱,长大了那还了得,定是各路摧花狂人你争我夺的对象,倒不如自己收入府中,好歹能有个健康成长的环境。

    便问道:“小官人,你叫什么名字?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那小女孩脸一红,显然刚才已听到了闻涣章的话,轻声道:“禀衙内,奴家本姓王,家父王寅,洗染为业。五岁上没了爹娘,邻居将我寄在佛寺,有个老僧为奴家摩顶,说奴家有慧根,可为佛门弟子,以此大家都唤奴家作师师。”

    高强一听就是一楞,心说这大宋青楼业起花名的学问还真烂,是个人就叫师师。不过这些也不必理她,笑道:“衙内我看你唱的好曲子,谈的好琵琶,想为你赎身,收入府中专学诸般曲艺,你意下如何?”

    那小女孩也不如何惊慌激动,只低头道:“但凭衙内心意,奴家无有不从。”

    闻涣章便叫老鸨,少停那老鸨便踅摸进来,堆起满脸笑容道:“高衙内啊,不知女儿们服侍的你老可舒坦哪?”

    高强没见到李姐姐,心情不好,懒得答话,便叫闻涣章去说了要给这王师师赎身之事。

    那老鸨一听,立时便哭喊起来,说什么衙内啊,奴家这楼里生意清淡,近来娱乐业大气候又萧条,红牌姑娘纷纷隐退,收山的收山,嫁人的嫁人,实在没什么上等的姑娘,迫于无奈才让这等才学艺的小官人出来见客。可头一天出来就被衙内收了,往后这生意可怎么作啊。再说了,小孩子学艺不精,又哪里懂得奉承衙内,还是奴家为衙内调教好了,择个良辰吉日请衙内来梳笼她便是。

    罗里罗嗦一大套,高强也懒得去听,只把手一摆,6谦察言观色,自然心领神会,把桌子一拍道:“恁多废话,只说赎身价几何?”

    老鸨一吓,忙道:“五百两。”却是一个字也不多说。

    衙内要赎身,自然不来跟你还价,不过这老鸨也不敢多要,五百两的价钱也算公道,当下高强点头,6谦便去办手续。

    那老鸨一手摸着银子,一手捉着王师师的手腕,眼泪水直流也没手去擦:“女儿啊,此去到了衙内府中,可要好生服侍衙内,不可坏了我怡红楼的招牌啊。”高强心中好笑,看来这老鸨还很有品牌意识,就不知售后服务如何。

    那老鸨又道:“这一赎身,按规矩就是从楼里出去的姑娘,须得跟妈妈我的姓,以后你就不姓王,要姓李了。”

    本名王师师,不姓王而改姓李,那不就是:李、师、师?!

    (第十四章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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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介绍:
只是误点了一个网址而已,竟然把我传到了北宋徽宗年间!而且,好象我占据了一个人的身体,现在叫做高强。什么?你没听说过高强?那我老爸你一定听说过,他叫,高俅。没错,就是你所知道的那个高俅!
而我,当然就是,高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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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系架空历史,非水浒同人,非王八之气主角,想看yy无极限主角的敬请三思而后行。
作者酷喜装13,喜欢给人洗脑,并凭此书成功洗来极品美女每日红袖添香,心窃喜之。有意如本书作者一般将现实生活中的美女洗白白的,一定要仔细阅读本书,并每日诵读三遍,切记!
高衙内,北宋末年,水浒高衙内新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高衙内新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高衙内新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