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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斩空     高衙内新传txt下载     高衙内新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换酒

    诸事议定宋江想起阮小七的记挂来便将朝廷须得废止括田所一事说了。

    这件事朝堂上已经有了算计蔡攸等人抛出杜公才作替死鬼括田事务已经陷于停顿再加上梁山左近州县的括田官吏都已经被杀的干干净净这括田所早已名存实亡。而梁山一旦按照这个办法招安了梁山军的士卒多有与括田所结下深仇大恨的哪里能容他再出来害民?因此朝议已经有彻底取消括田所的建议燕青在这点上一口答应毫不为难。

    这么说来除了吴用之外梁山众人的要求也都得以满足了宋江等人欢欣鼓舞吩咐又排酒宴庆贺请了山寨众头领济济一堂比昨日更加热闹几分燕青自是应酬无碍又弄了个大醉回营。

    第二日燕青下山宋江引领众头领直送到金沙滩上又取了金银若干相赠。燕青辞而不受谆谆以谨守营寨等候招安诏书为要宋江自然没口子地答应。

    目送着燕青所乘的一片风帆在水面渐渐远去宋江这才回转山寨吩咐众将回去打点行装清点人员兵器财物林林总总都报了上来以待招安时用并即日起禁止山寨众人下山一步乃是为了防止有人想捞最后一票趁着快要招安了下山再去作买卖。

    在岱岳庙中商议招安事项时高强为此再三告诫宋江一旦招安之事公之于众必须要看好手下不许一人下山他可不想象亮剑里面那样因为一两件小案子把一个即将招安的山寨给毁了。

    这号令通传全山却愁煞了一个人。谁呢?军师吴用。

    之前他已经派了小童下山去经萧让的手送信给杨戬要这监军拿出招安的条陈来。那时凭他军师的令箭自可出入山寨。可宋江这道命令一下这山寨可就不能出入了那个小童纵然得了杨戬的回书要如何送上山来?只恐瞒不过旁人的耳目。

    这还是之前下山的人回山万一接到杨戬的回书之后再要吴用派人或者自己下山那便如何?只急得智多星在自己房中团团乱转思前想后。忽地想到:“山寨四面皆水若要泄漏人信须是水军方可。水军阮氏兄弟皆我素交倘以言语动之不难私放。”

    又想了片时便向水军寨来。那水军大寨立在金沙滩边方圆数里之地半水半旱水面上能停数百条战船乃是梁山地要紧去处。阮氏三雄在此守把。

    吴用到此。三阮听说一起出迎。吴用只说旧日劫应奉纲时也是他前去说动了三阮兄弟。如今山寨招安在即心有所感想要寻三阮兄弟痛饮数杯。三阮多是直肠的汉子见吴用说起旧事一时也不提防自欢喜将吴用让到帐中摆起酒宴来。

    吃了几杯酒吴用便用话语将周遭的小喽啰都给遣去了帐中只三阮在便问起水上巡哨之事来。阮小二便道:“军师。今番宋江哥哥号令当真严密即日起严查水面不叫一人下山并往来商船都不许出入”必须得宋江哥哥令箭方可。”

    吴用笑道:“事关重大原当如此。只是我有心腹人在外公干却不曾得了宋江哥哥令箭下山如今不能回来如何是好?”

    阮小七便笑:“军师哥哥的心腹人。有何干系?况是宋江哥哥这条令出之前下山的终不成不许他回山了哥哥只管放心此人回山时俺自去接应他上山便了。”

    吴用便谢了。又吃几杯酒忽地停杯长叹一声面有愁容三阮不解其意便即动问。吴用道:“想你我兄弟自从劫了十万贯应奉纲上山又火并王伦晁盖哥哥坐了梁山之主至今忽忽数年兄弟们在a寨逍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无人管束何等的快活?不想如今却要招安去作那官兵想想人生际遇无常因此感叹。”

    三阮都是粗线条哪里来许多感叹?不过想想要作官兵那可是一直都敌对的一方心下却都有些迷惘阮小五脾气暴躁便骂骂咧咧起来不过他自己都不晓得骂的什么。

    阮小二较为稳重便说此乃山寨大事宋江哥哥也是为了众兄弟好作贼作一辈子终究不是了局招安成了官兵有皇粮可吃又可善终还是道理。

    吴用佯作点头见阮小七在一旁低头不说话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有意道:“七郎你待如何说?”

    阮小七将酒碗在桌上重重一顿抹了一把嘴粗声道:“军师哥哥适才你也说来当日我等八人劫了应奉纲后来事败上了梁山。如今六人在山白胜兄弟虽是被官兵拿了咱们派人打探过大名府大牢里也没亏待了他招安之后好歹得赦兄弟终究完聚。只有晁盖哥哥好生仁义却在飞虎峪被那史文恭一箭射死小弟两年来只思报仇前次李家庄情愿断后埋伏弓弩要射死那厮却终究不成。如今山寨招安那厮见作官兵眼见此仇终不得报小弟心中怎不着恼?”

    吴用心中暗喜既然有这心思便可下说辞了。一面却道:“贤弟这也是命数使然那史文恭英雄了得贤弟水上无敌这平地上非他手脚。况且往后大家都是官兵若是相杀便犯了军纪那是要杀头地!”

    他不说不要紧一说之下阮小七便跳了起来将一个酒碗带得摔在地下跌的粉碎骂道:“史文恭虽是了得人说他河北枪棒第二莫非我便怕了他?若不看宋江哥哥军令并山寨义气份上我带几个兄弟下山去摸到他面前好歹搠他十七八个透明窟窿割了级来祭奠我晁盖哥哥英灵那时招安方得快活!”

    他骂的痛快阮小五也跟着骂两句阮小二怕事。只叫他们莫嚷。吴用一旁见了心知火候差不多了当即又长叹一声:“我又何尝不想为晁盖哥哥报仇?只是眼看山寨招安在即宋江哥哥又不许一人下山有心也是无力。”

    三阮这几个自来对吴用服气愿听他话当初被他一顿言语说的铤而走险落草。如今听他话中意思好似有除掉史文恭的计策。阮小七性子最急便道:“哥哥你若有计策去除了那史文恭小弟情愿效鞍马之劳!”

    吴用假意道:“怎奈宋江哥哥军令甚严山寨一人不许下山?”

    阮小七已经入了港拍着胸脯道:“哥哥放心宋江哥哥虽有号令这水面上只是我兄弟说话多了不敢说。泄漏一两条小船。神不知鬼不觉又有何难?”

    阮小二吃了一惊忙来拉兄弟。被阮小七把袖子一摔嚷道:“大哥你便是持重难道不记得晁盖哥哥惨死尸分离?再者宋江哥哥这道号令无非是不许兄弟们下山去作买卖我是去为晁盖哥哥报仇也不算违了号令。这水寨中之事只消你我兄弟不说。谁能知晓?”

    吴用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道:“实不相瞒前此我差人下山便是为了这件事眼见山寨招安在即不趁此时干了这事更待何时?既然三位兄弟都念着晁盖哥哥的好处这件事少不得要请三位兄弟相帮一二。”

    阮小七和阮小五听了大喜没口子地答应。阮小二满面忧色却当不得吴用拿晁盖作幌子又拗不过两个兄弟只得答应了。

    吴用见言语奏效打通了这条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又再喝了几杯酒反复告诫三阮须得谨守此秘密不得传于他人之耳宋江的军令可不是摆着好看的三阮自然答应。当下吴用自回本寨去了。

    过了两日那书童从郓州回来说道杨戬已经知了此事只说梁山招安无妨但不可从招讨司招安须得设法将这次招安给搅的不成样子他才好再来招安。

    原来杨戬得了蔡京的意旨只要拉拢宋江苦于这事不能假手他人更不可留下书面证据必须要让他和宋江有机会单独见面商谈才可。他想来想去只有他杨戬自己上梁山去招安才能达到这个目地。

    原本招安一事已经指令招讨司全责进行杨戬身为招讨司地监军若是充任使者上山也无不可。哪知接到吴用的消息高强那里竟然已经抢先一步派人上山去了杨戬这下可就抓了瞎他若是现在再上山去宋江那里还把高强当作大靠山哩说不准翻脸说他没有招讨司的信牌不是正牌招安使者根本不许他上山。其实杨戬若是胆子大些就亲自闯一闯梁山加上吴用的配合也有可能见到宋江但这厮常年身处宫中哪里是把脑袋拴到裤腰带上干这种事的人?上次一时轻敌冒进落到吴用手里若不是张顺从水底凿船相救险些儿把命都送了今次无论如何不敢以身犯险。

    于是只得命吴用设法把这次招安给搅了一面从皇帝设法求一纸手诏那时才敢上山再谈招安之事。

    吴用这可犯了难好嘛按照杨戬的如意算盘又要让高强这次招安不成又要留下他日杨戬亲自来招安的余地这中间地分寸如何把握?想了几日不得要领。

    这一日山下酒店忽然传了消息上来说道朝廷招安诏书不日即下招讨司先派人赍了御酒并许多牛羊肉食前来犒军并行抚慰梁山士卒。吴用接了这个消息心中不由得大喜:正愁无法可想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忙即飞奔到山下水寨正撞着阮小七在准备船只去接官使吴用慌忙将他拉到一旁无人处低声道:“兄弟这使者可不能叫他平安上山来我那计策还不得万全若是现下招安岂不是无法为晁盖哥哥报仇了?”

    只因先前受了吴用的唆摆又漏了一次他的人上山而不报宋江阮小七在这件事上已经听了吴用的摆布见他这般说也觉有理却又担心坏了山寨招安大事以此犹豫。吴用便道:“兄弟我教你一个法子只教拖延些时却不必坏了山寨招安大计宋江哥哥纵然知晓也不会重责于你至多杖责几下。”

    阮小七见说便应了。当下领了吴用言语阮小七点起几条船来并数十名心腹水军摇到水泊边酒店见有数名官兵一个面生虞候领路身后堆着酒食那几个官兵捧着几个盒子画得五彩斑斓。

    阮小七上前通了名姓那人取出招讨司的信牌在手自称是招讨高强帐前牙兵虞候朱武奉命前来犒赏梁山众头领所赍地乃是御赐美酒杏花春并猪羊各百腔牛十头。

    阮小七验过信牌便请朱武等人上船。船到中途阮小七暗暗遣人去拔了后舱的拦子一股水翻滚着漫上来顷刻已经没了脚面原来是他预先将后舱积了两舱水。

    阮小七大叫一声:“不好船漏了!”慌即带了众人去将朱武等人送到别个船上吩咐先望大寨中去自己在这里修船不久便来。

    望着前船去的远了阮小七命人将船中水掏了干净吩咐:“取御酒我看。”

    一旁水军小喽啰将御酒取了来阮小七便道:“自来吃了许多酒不曾吃过御酒。闻说这酒乃是河东府所出去年东京万国博览会上得了金牌一等一的好酒今番却要尝上一尝。”便拍开封口。

    杏花春酒便是汾酒前身最是香醇与宋时地薄酒大不相同阮小七这一拍不要紧当时一股酒香泛将上来一船人都有些醺醺然。阮小七生平好酒闻到这股酒香来得蹊跷只勾得肚里酒虫大动暗道:“军师这番差遣倒便宜我快活一遭!”

    也不及取酒具径自就着口喝那一瓶装得半斤酒不一刻都教他喝了去。阮小七只觉得气力甚大浑身热叫一声“好!”又开了一瓶吃地口滑连吃了四瓶。

    自觉吃的有些量了也眼看见身旁众水军都在那里眼馋肚里寻思:“这件事虽然是军师哥哥的计策却不到得被宋江哥哥知晓须得叫他们不得泄漏方好!”便笑道:“这酒果然是好我谅你们也没吃过且取瓢来分与你等都尝一尝。”

    那几个都是阮小七的心腹水军见阮小七这般说欢天喜地依言取了瓢来将余下六瓶御酒都开了大家你一瓢我一瓢吃地快活不一会便将十瓶酒吃的干干净净。

    等到吃完了阮小七打一个酒嗝却道:“吃了犒赏的御酒山寨众兄弟却都没的吃怎的好?”

    众人面面相觑有一个机灵的便道:“船头有一坛白酒在那里众兄弟平日也吃的惯了他们又不曾吃过御酒倒敢将这村酿白酒只作御酒一般滋味也未可知。”

    阮小七原要这话便应了吩咐众人将那坛村酿兑进御酒瓶中依旧原样封好号令拽开棹桨飞也似地望山寨来。

    比及到时那厢宋江已经命人摆下酒席为来使接风并犒赏满山喽兵只等御酒开席了。见阮小七到了宋江埋怨几句命将御酒送上来阮小七一身酒气不敢上前阮小五带人将酒送了上去。

    宋江命人打开了倾在盏中又命分与众头领端起酒盏来正要祝酒忽然闻见那酒却似平日喝惯的村酿仿佛。他凑上前去闻了闻正自惊疑不定一旁刘唐已经叫了起来:“什么御酒分明是村酿水酒!”

    雷横随即也叫:“与我水泊边薄酒一般无二只把来说是御酒欺我梁山无人乎?”

    一时间众人都鼓噪起来。

第七十七章 相残

    宋江这时也乱了方寸高强差来的犒军使者怎么会拿村酿水酒当作御酒搞这种勾当?只是此时情形混乱刘唐雷横这两个人初见面时曾经一场好打这时候却把出齐心合力的态势来拿刀动枪地在那里嚷颇有些要上来砍人的样子。

    瞥见一旁的官兵使者朱武手足无措脸色惨白宋江心知不好几瓶酒是小事高强从来出手大方的很这必是有人从中弄鬼。事情终有弄清楚的时候眼下只不得伤了来使否则宋江自己水洗不得干净还说什么招安做官?慌即向武松使个眼色武松自然会意两个大步跨上去将身子遮护在朱武面前运丹田气叫一声:“众家兄弟且慢!”

    武松自打在杭州拜了鲁智深学武之后数年苦练不辍又是在梁山这种实力为尊的绿林中打滚一身武艺早已锤炼的炉火纯青这一声喝中气十足宛如平地打一个霹雳一般顿时将忠义堂上的吵嚷全都压了下去刘唐雷横两个素来知他勇力雷横还是武松黑风营里的头领自然更不敢上前。

    “只说朝廷御酒众兄弟谁曾吃过?今招安在即若为了几瓶酒坏了众兄弟的前程如何使得?”武松这一下平息了局面梁山众人都冷静了些虽说这话有些强词夺理不过招安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几瓶酒是真是假何足轻重?

    宋江暗中向武松一挑大拇指:罢了到底是我武二兄弟上梁山这几年尤其是自从祝家庄受了高衙内一番言语之后可说得上一日千里哪还有半分当年那个愣头青的模样?忙出来跟着打圆场。

    他刚说了两句一旁吴用忽然道:“宋江哥哥以大局为重自然不会错了只是小弟以为。这几瓶酒虽是小事却可窥见朝廷招安我梁山的真实心意如何。倘若这等小事上头都要哄骗我等兄弟则大事可知也!”这两句话一说不要紧堂下众头领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宋江这时看看吴用再看看负责接应朱武一行上山的阮小七倘若再不醒悟他就不叫宋江了!心中禁不住咬牙切齿:“好你吴用只因此番招安未曾给你落个文资。只送招讨司充军前文字想必你心存怨望竟使这等手段与我为难!为一己之私而坏众兄弟的身家大事也亏你是梁山的白纸扇军师!”

    明白归明白眼下当着外人终究不好自己窝里反最重要的是一时肯定抓不出证据来更没有做好准备梁山寨主和军师倘若反目山寨众人都没有做好准备。不晓得如何站队。这一下必定是全山大乱万一一个不好自己兄弟杀将起来。那时不要说招安了宋江自己的性命怕都未必能保!这却不是宋江杞人忧天绿林中这般自己伙里杀起来的事例屡见不鲜往往一个大山寨一场内乱就能风流云散盗匪都以势合因人聚散起来也容易地很。

    此时只得葫芦提混过去先宋江忙叫武松护着朱武径自下山到水泊边用自己令箭调张荣和一队水军送朱武去讫。这边宋江自付众人都各回本寨。将朱武赍来牛羊等物着人分送各寨暗中却叫自己的几个心腹头领武松朱仝黄信燕顺都到自己的房中密议。

    只剩下自己的亲信宋江便不再遏制情绪拍案大骂:“叵耐吴用狗头军师!只为他一人的官阶。罔顾山寨十万兄弟的福祉将出这等手段来只好哄骗瞎子罢了!”越骂越恼将手中茶杯在地上掷的粉碎。

    武松默默无语山寨中作了这两年的卧底人前人后他的话是越来越少心里装的事却越来越多。用来犒赏的御酒换成了村酿水酒这事分明透着蹊跷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不愿意看到梁山顺利招安想要从中破坏至于是谁破坏?官兵和梁山哪一边都有可能但武松对高强甚具信心既然没有接到高强传来招安有可能有变的信号他便深信朝廷一方没有这种可能那就只剩下了梁山内部。——事实上高强当然知道朝廷中有人不愿意看到梁山招安不过这事牵涉到他对宋江的杀局怎能让武松这个讲义气重感情的汉子知道?自然瞒的死紧。

    燕顺和黄信都不说话只朱仝性情稳重又与宋江素识便来解劝:“哥哥如今此事未明也未必便是军师的主意莫要错怪了好人……”

    宋江一听更怒跳脚道:“我错怪好人?我错怪好人?那夜我房中私议吴用这厮便说什么要求一个文阶为此竟不惜招安之后与我梁山全伙分为两处。我念着自己伙中作了多少大事倘若朝廷日后追究起来此人与我梁山分拆两下却是一个老大破绽便不容他自求文阶。前日与燕使者议定招安条款时你等也曾听来这厮可是又说这等言语?朝廷也算宽仁为因他没有出身许他辟为招讨司文字待中了科举方好保举为官这已是天大的恩典这厮偏生还是心存怨言。今番出了这御酒之事招安大计横生枝节我料这厮必定正在房中笑单等着看我招安不成进退两难!狗头军师!”在那里大骂不止。

    朱仝苦劝又招呼武松和黄信都来劝好容易宋江息了火气武松却道:“哥哥此事若是军师所为断非此一计而已为今奈何?”

    宋江惕然一拍桌子道:“贤弟你说地是!这厮自来狡猾今番既然出手谅必已经决意不容我等招安定有后手!今日这酒谅是阮小七中途换了去怪道使者登岸时他不在一旁却说什么船漏!阮小七既与吴用作了一路水军三阮一体想来都作了一路我山寨水军大半在他几个手中须不得造次。”

    朱仝却道:“哥哥三阮兄弟俱是光明磊落之人不到得如此妄为倒敢是军师用言语哄骗。叫他们作这等事不可一概论之。”

    宋江叹道:“贤弟我又何尝不知三阮性情?只是今番既已出了这事他惧我军令定是抵死不认我若不得其实却如何与他撕掳地开?”想想吴用委实歹毒三阮就算之前只是被他骗了。现在作了这件事出来已经犯了军令若是惧怕惩罚便只好跟着吴用越走越远梁山三分之一的实力就得跟着分裂开招安大好局面眼见得毁于一旦怎由得宋江不惊不怒?说着说着又要骂。

    武松也急了便道:“哥哥休惊吴用军师为了一己之私作出这等事来。山寨弟兄都是有眼睛的。决不能容他这般胡为!小弟愿往水寨一行待兄长向三阮兄弟分剖明白利害叫他等回头是岸。不可执迷不悟却须请哥哥一支号令免了他倒换御酒、私犯军令之罪。”

    宋江大喜武松地武艺和人品在梁山是数一数二的三阮都是直性人”必定服膺他的言行此去多半能奏效。黄信官兵出身这等心机却较江湖汉子多了一些忙劝道:“武二爷不可轻慢!这三阮兄弟干了这事正是吴用下说辞以坚其心的时候。武二爷这时候赶过去倘若吴用下了毒手害了武二爷却指作官兵细作所为如何是好?梁山大乱便在眼前还需慎重!小说bsp;他不说不要紧一说武松去意更坚先谢过了黄信好意却道:“似此武松更加要去。以我一身犯险若能劝回三阮兄弟醒悟免去我梁山自相残杀之祸岂不是莫大功德?当日随座师智深大师学艺有一句经文常记心间所谓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但为我梁山全伙计武松又如何惜得自家性命?”

    燕顺等人叫好宋江却有些尴尬心说也不知是鲁大师糊涂还是你武松记岔了只把孟老夫子作了菩萨!现时不忙说这些武松这气魄实是了得机会稍纵即逝若是任凭三阮在吴用那条危险的道路上越滑越远了梁山大事真未可知如何了局。

    当下武松也不要随从也不要兵器一人骑了马便奔前山水寨而来。宋江见武松去了心中只是忐忑便叫朱仝等人各回本寨谨守寨门手下兵丁各自严装以备不测。朱仝等各自去了心里都是一阵阴霾:莫非梁山兴旺了这几年临了为了招安之事竟要自己伙里残杀起来?

    武松去了这几个时辰宋江独个儿在房中踱来踱去思绪万千一时想起自己出身卑贱心存大志这才以小吏之身倾尽家财结交江湖英豪;后来因应奉纲一案挺身自荐与高强高衙内实指望凭这一身本事搏一个晋身之阶不想这晋身之阶是有了却在草莽之中!此后身遭官非逼上梁山与晁盖争位与官兵争雄手练雄兵身掌军令聚三山五岳豪杰引三江四海钱财终于身登梁山之主气凌十万虎贲之上何等地风光!

    “招安……招安之后这等一人独大的快活日子必是一去不复返了却有更远大的前程在彼此后只需掌着这支兵马跟随在高衙内身畔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宋江心潮澎湃只觉得人生即将翻开崭新的一页竟至不能自已:“我历经几年干成了招安梁山这件大事衙内必定引我为心腹况且往后梁山军建立衙内更有多少隐秘事须得经此道而行焉得不重用我?”

    宋江想到这里禁不住踌躇满志只觉得几十年辛苦一朝就要见到阳光却不自禁诗兴大提笔写了一西江月词:“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恰写了一半外面忽地一阵喧哗不知千百人呼喊宋江出其不意手一抖一支笔落在地上染了好大一片污迹。正在恼怒几个亲兵抢进来扶着一条大汉半身都是血迹形状甚是骇人双眼紧闭人事不知。宋江待往脸上看时不是武松是谁?

    这一惊非同小可宋江立时满腹词句都抛到爪哇国去了上前将武松一把抱住叫了几声“贤弟”却不见武松醒转转身便问亲兵:“怎生得此?”

    亲兵急道:“适才小的们在寨外巡哨见一匹马奔过来远望只道是空鞍当有兄弟们上前拦住却见武二爷伏在鞍上已是不能言语委实不知谁人所伤。”语声中带着惊恐武松这样地重量级人物竟然在梁山大寨中遭到袭击谁还能感到安全?

    宋江大怒料定是吴用或者三阮搞的鬼派人袭击了武松或者是想要活捉武松拿他作人质威胁宋江不得妄动。不管实情如何武松遭到袭击这么大的事显然不能善了:“来人请军中医官来为武二爷诊治!传我将令命各寨紧闭所有人等不许离开本寨一步命老万营副寨主黄信领兵巡哨全山但有擅自外出者非得我军令一概格杀勿论!”

    众亲兵原已惶惶见宋江号令严峻都不以为怪只叫一声接令飞也似地奔了开去。不一会黄信来到全副盔甲手拿兵器他已经听说了武松遭袭地消息正是一身的杀气腾腾:“哥哥鼠辈竟敢伤了武二爷是可忍孰不可忍!何不调集大兵一举攻入水寨捉了三阮和那吴用便知究竟?”

    宋江这时却现出大将风度来摇手道:“自相攻杀徒伤手足!老万营和黑风营都是精兵那三阮只得水军兵甲犀利远远不及只需我这里谨守门户谅他也没有胆子前来攻打于我。今只需按兵束甲令其不敢妄动而后一支军令调他几个都来我大帐议事若是不来我便以违令之罪遣兵去捉他谅他水寨众喽兵焉能都听了吴用蛊惑?是必束手就擒也!”

    黄信忙问:“倘若来呢?”

    宋江冷笑:“若是来了则只需几名刀斧手而已!”言语中杀机迸现黄信心领神会出去招集老万营士卒满山宣传宋江的军令去了。

    不一会朱仝也到他是武松黑风营的副寨主现在武松伤重昏迷黑风营便以他为。宋江约略说了眼下的局势嘱他集结黑风营兵士以待不测朱仝见武松满身是血如何不惊?他是亲眼看着武松下山往水寨去的现在出了这样地事吴用和三阮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当下便即答允了忽然又问:“哥哥那公孙胜的神兵却如何处?”

    宋江早已胸有成竹:“公孙胜自来明哲保身必不随吴用行此险着我即刻遣我亲弟宋清持将令去招他以安其心。”

    朱仝大为叹服宋清是宋江的亲弟弟宋江派他去给公孙胜传令明示以无疑意公孙胜必然前来。这三营既安余者基本上只有望风而从的份水寨根本掀不起风浪来。

    宋江分派已定自己也穿了铠甲从房中捧出天书和自己的宝剑抱在怀中冷笑一声道:“吴用狗头看你这智多星今番又有何智!”

第七十八章 莫测

    却说吴用日间用计在御酒中兑水果然奏效官兵使者犒军不成反弄得群情汹涌若不是宋江和武松弹压得力险些儿酿成大变。见宋江派人送了官兵使者朱武上船吴用早已知机溜到水寨中藏了起来。

    不一会三阮回营见到吴用在此都说军师用计果然众兄弟俱都愤懑眼见一时不得招安吴用若有计策杀了史文恭为晁盖报仇便可。其实吴用哪里有什么计策去杀史文恭?全是瞒骗这几个实心的汉子他自己生怕招安不成呢所争者只是一己之位而已。

    当下用言语稳住了三阮置酒高坐一面劝酒一面肚里盘算:“今番用计令得招讨司和宋江之间两下生疑那宋江并非庸才必定知是我在用计。于今无有证据自是不能治罪于我想必要设法与我相谈我便可将杨戬说出宋江既见有此门路可恃招讨司高强那里又生了这些龃龉必定不敢就此与我翻脸反会命我以招安之事待那杨戬赍招安文书来到山寨见到了宋江大事便谐矣!”想想杨戬是招讨司的监军由他招安梁山功劳还是归于招讨高强大面上总也说的过去不至于影响梁山日后的展而自己既可对山寨有功亦可取悦杨戬自己求一个出身何其美哉!

    肚里越想越美这酒吃起来格外畅快一杯接一杯不觉已经吃了半醉。看看日头西斜却还不见宋江派人来请自己前去商议吴用正在纳闷忽然听见山上大寨一阵大哗正不知多少人在那里乱吴用霍然站起走到窗前向山上张望惊疑不定。

    三阮亦是不知所措。正要派人前去打探水寨外忽然来了几个人有人认得是刘唐寨中的亲兵持着刘唐的令箭吴用急叫放了进来。那几人进来见礼毕一开口就把吴用吓了一跳三分酒意全飞到三十三天外去了:“武松武二爷遇袭负伤。宋江哥哥传令各寨不许一人出寨走动但有违令者格杀勿论!”

    再看吴用时原本喝的通红的脸已经变的死人一般白:“怎会出了这事!”忙问武松遇袭详情如何那几人道是刘唐寨主打探得几分武二爷是下山往水寨来正不知何事半路遭袭回到山上已经没了知觉满身是血。正不知何人所为。

    吴用听罢。正是万丈高楼失足扬子江心断缆叫一声苦。不知高低:“苦也!这武松单骑往水寨来必是宋江遣来招我前去商议招安之事不想半路竟被人伤了那黑厮正有疑我之意如今岂不要当我要反?”

    吴用两手冰凉心乱如麻正不知如何是好瞥一瞥两旁的阮氏兄弟个个面色惊惶显然这几个虽然是直性的汉子。却都是刀头舔血之辈现在山寨中杀气弥漫杀机潜伏他们能没有感觉?而对于局势何以演变至此懵然无知更增加了他们的惊惶。

    忽然看见那几个刘唐身边地亲兵还站在那里吴用心中陡然生出一线希望忙问道:“你等来时你家寨主爷可有什么吩咐?”

    “禀军师寨主爷只是交代了这几句言语。叫报于军师知晓。小人等先去了军师寨中得知军师在水寨饮酒便寻到这里。”

    吴用见说又看这几个人面色如常心下稍安想:“不枉我这几年看顾刘唐危难之际毕竟还是他念着我!说不得今番只得将此事着落在他身上!”

    便即提笔写了一封书信用蜡封口了交给那几个亲兵道:“烦劳你等再上山去将这书信送于你家寨主此事干系重大不可轻慢。”

    那几个亲兵一听脸色都白了连忙跪倒磕头:“军师饶命军师饶命!如今宋大寨主吩咐老万营巡山但有不持将令出寨走动的格杀勿论!军师叫小人送信便是将小人性命枉送!”那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几下便渗出血来。

    吴用眼见勉强不得只得一咬牙怀中取出一支令箭来强笑道:“你等且看我这不是宋大寨主的令箭么?”原来这厮多智晓得几番惹了宋江不快这黑厮不是好相与的便偷偷昧了一支令箭下来留作不得已时脱身之用如今形势紧迫只得也拿了出来他能否平安渡过眼下的危机端看刘唐了。

    那几个亲兵见了令箭这才爬了起来上前接过信笺令箭复出水寨去了。

    放下吴用在水寨度日如年不表单说这几个亲兵仗着令箭为信一路上并无阻隔回到了刘唐的寨中将信笺呈上。刘唐却不看双手交于一旁站立的一人道:“今得了吴用书信请时爷看过。”

    那人是谁?竟是时迁!原来当日燕青上山之时时迁便在随员之中那夜燕青外出勾串山上众内应时迁便在一旁护持便是公孙胜那日没看清楚面目的黑衣人了。等到燕青回寨时时迁却藏身在杨林寨中另从杨林心腹中选了一人随从燕青下山人数上便无错讹。

    等到朱武上山犒军这便是事先约定动手地时候了时迁便即从杨林察中出来到了刘唐处。刘唐之前已经从公孙胜那里得了消息见时迁到来情知时辰已到便即吩咐闭了寨门各营不得走动并调自己的亲兵随时听用。

    之后时迁便按着事先看好的道路领着杨林的几个手下来到山下在一处大寨到水寨必经之路旁伏着这几个手下原是石秀6续送上山去的细作一向给杨林作副手行动方面全无问题。待得武松到来时迁命众人齐手弩嘱咐好了只能射腿脚自己却一弩射了武松的肩头。

    这手弩弓力不强伤不得筋骨只是上面抹了麻药作极快。武松伤势不重当时心下明白这袭击来者不善水寨已是去不得了。仗着那匹马不曾中箭支撑着回到宋江大寨此时麻药作起来武二爷纵是铁打的汉子却也经受不住昏睡过去了。是以武松中箭四五处伤势看起来吓人实则却无大碍麻药一过。便可醒转。

    时迁见武松远去当即命那几个回归杨林寨中自己返回刘唐寨随即遣那几个亲兵下山传讯为了不惹人生疑还特意叫他们去吴用寨中转了一圈方才往水寨去。

    这一遭下来天色已是全黑。刘唐殷勤命人开了饭来时迁忙了半日。这时正是饥肠辘辘。当下客套了几句与刘唐对坐而食一面扯了那封信来看。

    一时看罢。时迁向刘唐笑道:“果然尽在相公和小乙哥掌握之中!这厮请你向宋江进言为他分说并请宋江到你寨中来他方肯来当面向宋江剖白己身。”便向刘唐说明了自己的计划。

    刘唐越听越惊不料这招安背后竟有这许多转折!既然已经上了官兵的船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得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了好在时迁的计划听起来甚是周详。刘唐倒也有几分信心。

    当下食不知味匆匆吃罢了正逢大寨那里宋江传讯叫众将都到忠义堂聚刘唐穿了贴身地甲胄匆匆去了。待到了忠义堂时只见无数灯球火把照地那忠义堂犹如白昼一般堂前一杆大旗。上面月亮影中“替天行道”几个大字略微可辨。

    今日这忠义堂与往日不同两厢站立的全是老万营和黑风营地铁甲战士个个全副铠甲老万营都是白甲黑风营都是黑甲人人手持刀斧个个面带悲愤。再往堂上看宋江怀抱宝剑天书坐在当中亦是穿着铠甲两旁数十个头领泰半都是面带激愤望去多半是老万营和黑风营地头领余下一些人则是满面惶惑不知所措。

    刘唐暗叹一声打叠起精神来上前向宋江行礼。他是山寨元老之一寨中也有几千人马宋江自来待他不薄值此非常时刻见刘唐轻身前来显然心怀坦荡并没有倒向吴用那一边心下也是甚慰当刘唐向他拜见之时起身还了半礼随即便道:“刘唐贤弟为何来迟?”

    刘唐早有准备答道:“为了军师。”

    此话一出堂中顿时气氛为之一变朱仝、雷横、项充、李衮等黑风营将领俱都向刘唐怒目而视宋江眼光向下一扫挥手止住几人的冲动向刘唐冷笑道:“刘唐兄弟可知我为何壹夜聚将?”

    “此事小弟知之乃是武松兄弟不知为何人所袭如今生死不知。”

    “不知为何人所袭?”宋江大怒将几案一拍喝道:“刘唐兄弟若是那吴用着你来作说客请免开尊口!”两旁兵将一起呼喝连连有的更将腰间兵器虚空挥舞风声大作。

    刘唐目不旁视——生怕看了自己心虚——紧紧盯着宋江道:“宋江哥哥敢是已经查知凶手为谁?倘若如此为何不径行去捉拿凶徒为武松兄弟报仇却在此聚将无所事事?”

    宋江冷笑:“刘唐贤弟你素来不善言辞这话多敢是那吴用教你罢!我且问你那吴用若不是心中有鬼为何我这里聚将他不敢来?”

    “哥哥这厢已经认定武松兄弟遭袭必定与军师有关摆下这等杀阵来军师如何敢来?小弟以为大家结义一场莫要为一些误会兄弟阅墙令亲者痛仇者快啊!”刘唐胆子却大横竖走上了这条路索性豁出去了两旁无数刀剑和刀剑一般的目光他只当是花枝柳叶一般视而不见。

    宋江闻言一窒要说武松到底是谁动手杀的他认定九成九是吴用不过武松尚未醒来事件当场又没有目击者要说有什么证据还真拿不出手来。因此他刚才也不能明着就说武松是吴用派人伏击的只是揪着吴用不敢来此议事这个把柄不放而已。

    他正要再说一旁公孙胜忽然干咳一声曼声道:“宋江哥哥兹事体大不可妄下断语。小弟以为刘唐贤弟所言甚是还是请哥哥稍息雷霆之怒请吴用军师前来分说明白庶几辨明真凶为上。”

    宋江环顾一周见颇有些人点头称是心中暗想:“我终是没有人证物证这般恶形恶状倒显得我理屈教众人不服了。也罢武二弟遭袭不论是不是那吴用所为总之那御酒一事却跑不了他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夺了他的事权教他不能再在我山寨招安大事上碍手碍脚日后自有收拾他处。吴用啊吴用你伤了武松可知他乃是高衙内地师弟么?我今日杀不得你日后你也没的好!”

    他心中拿定了主意便道:“既是两位贤弟说情便赦了军师闻鼓不到之罪今可再传我将令调军师和水寨三阮兄弟到忠义堂议事。”

    话音刚落刘唐却又道:“只怕军师不敢来!”

    宋江大怒:“却又如何?”

    刘唐向两旁一指:“武松兄弟被袭众家兄弟心中激愤军师恐怕有哪位兄弟按捺不住一时错手伤人日后兄弟见面须不好看。”

    宋江怒极反笑仰天打一个哈哈:“既然心中无愧怕什么人来伤人?可曾听过平生不作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

    刘唐嘿嘿一笑把手一抱站在那里竟不说话了。一旁公孙胜却又出来解劝说什么哥哥为山寨之主须有容人之量军师和武松俱是山寨弟兄如今一人遭袭凶手不明一人心怀疑虑不能自处众兄弟见了岂不寒心?还得大开方便之门给军师自辨的机会才是。

    旁边众将有许多人其实并不清楚这件事情地始末只是突然接到命令闭门戒备自己来到忠义堂就连那些满面激愤的黑风营将士其实也只听到些风声而已。现在见公孙胜和刘唐两个说的大义凛然手中刀不由得便低了下去更有几员头领出言附和。

    宋江见应者甚众心中恚怒却也知道眼下局势已不得强想想只消吴用离了水寨便没有兵可用纵然一时杀不得他又怕什么?索性装作大度笑道:“众家兄弟言之有理仔细想来却是愚兄心急武松贤弟被袭乱了方寸了。只今军师心存忧惧不敢前来哪位贤弟愿去相请?”说着眼睛便盯刘唐。

    刘唐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又向上一拱手:“哥哥此事旁人去都不行须是哥哥自去方可。”

    宋江一惊心说这刘唐莫要和吴用串通了前来赚我?冷笑一声却不说话旁边公孙胜便道:“哥哥今番事已难言若不得剖白清楚兄弟间生了嫌隙翻脸作了仇人那时节莫说招安了便山寨也要生出大乱来。哥哥身为山寨之主还须以大局为重才是。若是哥哥不愿轻身前往水寨小弟愿作东道设宴请哥哥与军师一同赴宴对面说个分明以全我山寨兄弟之义。”

    一旁许多将领听见说到兄弟义气也多有上来愿作东道的大体招安在即人心思定终不能看着宋江和吴用闹的这般剑拔弩张。

    宋江见众心如此也不能硬说不愿往否则倒像是这许多人他都信不过一般。不过公孙胜和刘唐都这么为吴用说话他却不敢轻信当下在人丛中扫视一圈忽然看见一人心中大喜:何不就去此人寨中?万无一失也!

第七十九章 鸿门

    你道那人是谁?便是原任大名府两牢节级石秀的结义兄弟病关索杨雄。

    杨雄当日因私放晁盖劫牢救走柴进跟着梁山大队一起跑路飞虎峪外史文恭半路截杀晁盖送命他和余人都被捉了起来不过高强卖个人情给宋江把晁盖的尸身都还了回去他们几个人也就都放了回来。

    对于杨雄的身份宋江自然知晓当初他能查出石秀和高强之间的关系岂会对石秀的出身一无所知?不过他身为高强安排在梁山的大卧底自知地位还在石秀之下对于石秀向梁山安插钉子之事也只得眼开眼闭而已。再者梁山上有杨雄这样的人宋江还求之不得正好随时表演给高强看看我及时雨可不曾辜负了衙内你的嘱托啊!

    杨雄上山之后因为是河北人又是跟着公孙胜一起跑出来的而当初在大名府贿赂他私放大牢的人乃是张青和杨林二人张青已经死了杨雄上山之后自然就算作杨林接引上山的归在公孙胜名下只是不算什么亲信没混到公孙胜的神兵中去别成一寨。

    此时宋江正想找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谈判地点一眼望见杨雄心中便盘算开了:他是石秀安排上山的人自然须得为高衙内效力十有**知道我的身份;就便不晓如今梁山招安也是他心头所愿终不能对我不利。再者杨雄乃是公孙胜的人平日又不大显眼选在他那里见吴用料来这些人也不能说我存有异心。

    自觉如此安排天衣无缝宋江便指定杨雄为东道公孙胜和刘唐也都称善于是杨雄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得令整备酒宴。部兵严加防备下了帖子请宋江和吴用等人赴宴。这边还得有个人去水寨请吴用来旁人说了恐怕吴用还是疑心宋江心说一事不烦二主既然吴用让刘唐来说合索性还是你赤鬼走这一遭吧!

    刘唐自无二话依旧下山去不过有了武松的前鉴在前。宋江差雷横带十来个精壮喽兵相随护送。

    那吴用在水寨度日如年生怕下一刻外面就是杀声震天老万营和黑风营的喽兵将水寨团团围住火箭强弩不住射进来到处都是一片火海……若不是想着山上有刘唐这一线希望而脱身独走的话不但功名富贵没了指望等到梁山一招安那就是官兵也要拿他绿林也容他不得。真正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等绝路除是隐姓埋名或可芶活几年。似吴用这等自视甚高的人物若不到万不得已时候怎能下了决心去走?就连三阮提出索性带着水军一走了之却也被他劝住总要看个究竟再说。

    这么欲走还留直到后半夜了才等来刘唐的消息。听说宋江被刘唐和公孙胜求情说动愿意在杨雄寨中设宴请军师见面分说明白吴用这颗悬了半天的心陡然落了下去。脑子里这根弦一松顿时觉得手脚软几至站立不稳亏得一旁阮小五伸手扶着这才没有当场出个洋相。

    吴用坐回椅子上只觉得屁股上背心上尽是湿粘粘的夜风一吹嗖嗖冰凉情知这一遭受惊不小。不过宋江肯听他说话这还只是第一步。要如何准备说辞痛陈利害说得宋江回心转意愿意走他这条招安之路还有很长地一段路要走。

    吴用定了定神请刘唐且坐饮酒自己进水寨更衣便往。刘唐和雷横就坐在水寨之外阮小七陪着喝酒说起有人暗害武松三人都是破口大骂口径出奇的一致竟看不出双方刚才还有可能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

    这一顿小酒喝了足有半个时辰吴用总算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出来手里白纸扇一摇俨然又是执掌梁山军机的军师智多星了无复适才那惊惶无计的模样。刘唐早等的不耐烦见吴用出来便即撇了酒杯与雷横三阮一同赶奔杨雄的寨中来——三阮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吴用的肚肠只道是生了什么误会他兄弟自认为问心无愧便也一同来见宋江。

    待到了杨雄寨外已经过了四更不过今夜梁山上只怕没有几个人能睡着觉地杨雄寨中也是灯火通明多少喽啰按甲持兵四下里守的铁桶一样。吴用见时心中却更安心杨雄如此戒备自然不会提防身边一个兵都没有的他这一方只可能是手握重兵的宋江这样的姿态更说明了杨雄的可靠。

    到了寨门杨雄和公孙胜并肩出迎身边都无兵甲吴用见了更是安心连忙甩镫下马上前厮见毕便问:“宋江哥哥何在?”

    杨雄板着脸道:“宋江哥哥乃是山寨之主自无先到相候之理军师且入帐坐了宋江哥哥少停便到。”

    吴用为之一窒看那座空无一人的大帐时那帐口竟好似一张血盆大口一般正不知多深!不过想想杨雄说的也是道理如今已经到了这里自无退缩之理否则岂不被人认定了心中有鬼?自己身边没什么人只有三阮和几个水军要是翻脸动手不消片时便会被人杀个干净了。

    眼前已无退路当下吴用强作镇定与公孙胜和杨雄把臂而前后面三阮刘唐等人紧紧跟上到了帐口又有杨林樊瑞两个相迎面上俱是笑容口中都叫军师。吴用看了心中更安这几个都是公孙胜的部下显然在这场有可能导致梁山分裂的危机中公孙胜并没有倒向宋江一边有他这一支人马再加上三阮地水军足可以让宋江掂量掂量不敢一意孤行了。

    进了大帐见已经设了酒席当中一席空着自然是宋江地位子两旁亦设了许多座位一如平日梁山大宴一般排列吴用的座位依然是设在宋江上。见一切入场吴用更是安心便即就座。三阮等人也一一就座。

    不想刚一入座帐后转出铁面孔目裴宣来。此人掌梁山刑名自来不芶言笑梁山自宋江以下无不对他忌惮三分。吴用此刻看裴宣面沉似水来到席前更不说话将手一伸:“拿来!”

    吴用愕然却听裴宣续道:“兵器!”

    听说要解兵器。吴用这心里顿生疑惑莫非此乃一计宋江要将我诓了过来先缴械然后好炮制我?仔细看看裴宣的表情虽然这张脸阴沉可怕好在和平时也看不出什么分别吴用素来知他铁面无私倒不大担心他和宋江串通了来害自己便哈哈一笑将身旁铁锏交了出去。再看裴宣一路收了过去。三阮刘唐公孙二杨等等凡进大帐者人人不免越安心。

    过了片时。忽听外面人喊马嘶不知多少兵马来到吴用正在惊疑公孙胜抬手道:“想是宋江哥哥来到我等出外迎接一下。”

    正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刻身有嫌疑容不得吴用再摆军师地架子只得与公孙胜并肩出了大帐到营门口迎接宋江。但见一条长长火龙从山顶忠义堂绵延来。中间更有铁甲锵锵之声吴用几乎吓的腿软还道是公孙胜与宋江合伙了设计害他但见公孙胜面目如常不似作伪只得强自镇定。

    那队人马到了面前火光中一人跃马而出长声笑道:“几位贤弟有劳久候。愚兄来迟了!”声音正是宋江。

    公孙胜上前相迎那吴用灵机一动却翻身拜倒头也不敢抬。

    耳听得公孙胜和宋江对答一面脚步声到了面前吴用心知宋江已到头也不抬依旧磕在地上大声道:“辱弟无能弄巧成拙更为奸人陷害以至于劳动兄长壹夜无眠罪该万死!”

    宋江见吴用拜伏地下身边更无一个兵士也有些糊涂了:莫非此事当真与他无关?还是胸有成竹故作镇定?再一想我怕他何来!这里是杨雄的地方吴用的帮手最多只得三阮兄弟我便将手下亲信的头领都带进大帐去怕他翻上天去!

    便笑道:“贤弟何须如此?起来说话。”便伸手去搀扶。

    吴用就势爬了起来低着头作羞愧状宋江见了心中得意心说今番你可兴不起什么风浪了吧?在人前宋江向来是一副仁义大哥状即便这次是他借机整治吴用地大好时机面子上也还要作出豁达大度的样子来当即拉着吴用向帐中行去口中说道:“贤弟你便有甚所见只需明白说与愚兄你我兄弟间还有什么说不得的因何要出此下策?来来来帐中说话。”

    吴用就着他的力道向前走脚下约略落后一些赔着笑脸心中却盘算着如何向宋江说明自己的打算并把眼下已经转向对自己有利地招安态势分说明白。

    到了帐口自有裴宣又出来收缴兵器宋江平素也知这位铁面孔目的脾气当下一笑置之将腰刀交出身后朱仝雷横黄信燕顺并十来个头领尽皆解了兵器。

    入帐就座宋江先行祝酒已毕吴用即问武松伤势如何可曾捉到凶手?此话一出黑风营自朱仝以下人人怒目而视象李衮这等江湖人嘴上没有把门的已经不干不净骂了开来。

    宋江把手一挥止住了部下地骚动心说你吴用倒打的好算盘上来就和我说武松的事欺负我抓不到铁证么?待我问你另外一桩事:“军师敢问今日官兵使者赍来酒肉犒军那御酒翻作村酿白酒你可知为何?”

    不待吴用说话阮小七便跳了起来走到当中向宋江磕了几个头大声道:“哥哥在上这事乃是军师哥哥教俺作的说是目下不忙招安尚有些大事未了明人不作暗事此事原该知会哥哥是小弟的差了请哥哥责罚!”

    宋江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还没等他说话吴用生怕阮小七把自己糊弄他们哥仨的鬼话都说出来到时候不好收场忙道:“哥哥是我见哥哥一意受那招讨司这般招安心忧我山寨大局这才出此下策实是我一人之过。”

    宋江拍案大怒骂道:“日前官兵使者前来招安你百般阻挠我已知你心存私念那时如何说来?我梁山弟兄当为一体不得行私你却口中答应背后行此私着妨害我山寨招安大业将十万兄弟地身家性命置之一己之私下面你如何当得山寨军师!”

    吴用眼见宋江这话说的诛心由不得他再遮遮掩掩了当即叫道:“哥哥小弟哪里不愿招安?只是想为山寨谋一个更好的招安出路罢了!今已经有了这条出路只因方才得了消息不及禀报哥哥故而出此下策且缓一缓哥哥招安的步伐欲待相机向哥哥说明却不料武二郎出了这事竟至哥哥有疑我之意真乃天大地冤枉!”

    宋江一听那一股怒火却按了下去。他可不是什么怒火能冲昏头脑地莽夫对吴用更是知之甚稔眼下这人已经全然处于下风基本上是任凭自己宰割的境地了居然说什么还有更好的招安出路而且看样子把握极大这厮究竟搞地什么名堂?

    他沉住了气问道:“我来问你你若对招安不满为何当面不说背后弄鬼?”

    吴用原不想将自己私通杨戬的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此刻逼于无奈也只好说了:“哥哥小弟身受晁盖哥哥厚义无一日敢忘那招讨司高强乃是杀死晁盖哥哥的凶手小弟怎愿受他招安?只是招安乃是全山弟兄的干系小弟亦不敢因私废公故而不得明言。只是近日小弟才联络上当日被我等擒获的那监军此人要争那招安的功劳许我梁山的条款比那高强更胜几分小弟心想一来对山寨有利二来日后又不需看那仇人的脸色便肯受他招安。只是这边官兵的犒军使者已到小弟心中着急不合用了这点计策万望哥哥见谅。”

    宋江这一惊非同小可吴用居然真的和杨戬搭上了线要撇开高强接受招安?不用问这必定是能够满足他自己要求地招安条件了只不过吴用啊吴用你若是得偿所愿我这里却要失信于高衙内你岂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送?今番饶你不得!

    顷刻之间宋江杀机已生当下面上却挂起笑容且惊且喜离座向吴用走过来边走边道:“贤弟难为你了逼不得已才用此计策。却不知那杨监军欲如何招安我山寨?”一面走一面便向两旁的亲信打眼色。

    吴用头抬不起来哪里看到他搞鬼?他更不知道宋江心中对于这招安的先天立场听见宋江问起自己招安的细节还道他已经回心转意大喜之下便道:“哥哥这件事却与那招讨司高强有关……”

    宋江立时脚步一顿手脚都有些颤起来:这狗才莫非我与高衙内的关系竟被他知道了?否则他有什么仗恃能叫我这般容忍他?

    这人心里一有鬼就觉得全天下人都有鬼而且多半和他心里的鬼有关。宋江作了这几年卧底好容易熬到招安正是成功在望的时候愈加患得患失偏偏吴用又三句不离高强由不得他不生疑心!却想:“此事机密之极不传六耳眼下容不得他说话了须得先行屏退左右。”

    正在那里想说辞哪知吴用却道:“此事事关重大小弟须得向哥哥单独禀明才好。”

    宋江闻言大喜这可正中他下怀忙叫左右都散去不留一人。朱仝等人都是一头雾水无奈宋江连声催迫甚是急促只得起身退到帐外那帐中只留下了宋江和吴用二人。如此诡秘情形这群江湖汉子心中顿生疑窦却又不敢违抗宋江的号令只在那大帐外踱来踱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帐中悄无声息也不知二人在说什么众人正等地不耐烦时只听得一声惨叫依稀便是宋江的声音!

第八十章 杀宋

    朱仝等人魂飞魄散一起涌入帐内一眼望见宋江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身下一滩血迹吴用站在他身旁手中一柄短刀那血兀自从刀上一滴滴向下落着!

    雷横目眦欲烈大叫一声:“好个贼子敢伤我哥哥!”却待拔刀去砍时腰间一摸只摸了一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的兵器方才被裴宣收了去了当即飞起一脚向吴用踢去。吴用正是满面惊惶见雷横一脚飞过来已是躲闪不及下意识伸手去挡只听雷横痛叫一声:“好贼子敢伤你雷爷爷!”他这才想起手上拿着一把短刀适才抵挡之时正将那把刀刃划在雷横的脚上。

    吴用手一松那把短刀丢在地下两手连摇大叫道:“众家兄弟且慢!听我一言!”

    却哪里有人听他?吕方手快俯身从地上拾了那把短刀起来待抬起头来时但见黄信燕顺一边一个已经擒住了吴用的胳膊立时喝一声:“好贼子纳命来!”起手一刀直刺吴用的心窝。

    吴用被黄信和燕顺擒住了挣扎不得眼见性命不保那一柄沾着宋江鲜血的刀直刺心口两只眼睛睁得极大口中却喊不出声来。眼看这一刀就要刺入吴用心窝冷不防旁边有人上来撞了吕方一下吕方冷不防站脚不定那一刀便刺的偏了斜斜从吴用肋下掠过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吴用大叫一声还以为已经中刀料想性命难保两眼一翻竟昏了过去。

    吕方斜跨一步站定了身躯回头才见是刘唐撞了他登时火往上撞。喝道:“刘唐你莫非也是这贼子一党?”说着那把短刀已经提了起来。

    刘唐瞪圆了眼睛一眼也不看他手里的刀怒道:“宋江哥哥中刀生死不知正该设法相救方是道理这厮纵然奸恶也须问明了原委方可处置。岂由得你一刀杀了?”

    吕方一愣这才想起来宋江还躺在地上忙收了刀去看时只见朱仝和公孙胜正扶着宋江坐起来宋江双目紧闭身子软软的也不知死活。他立时将刀收起了抢上去看宋江时公孙胜已经哭了开来:“哥哥哥哥。你且睁眼看看兄弟们呐!”

    众人听见哭声。俱都大惊一起围上来看时只听帐外脚步声乱响。杨林领着数十个刀斧手闯进来上去不由分说把吴用捆了口中用一道绳索勒紧教他说不出话来。而后向公孙胜禀报道:“公孙哥哥如今宋江哥哥中刀山寨大事难言还请哥哥权揽号令以免众兄弟群龙无。”

    公孙胜一愣接着又哭:“宋江哥哥生死未卜说什么号令不号令的……”他这话刚说一半。那边竟听见宋江哎哟一声转醒过来。

    公孙胜、刘唐、杨林这几个心里有鬼的一起大惊心说这宋江怎么没死?公孙胜忙又低头去看时只见宋江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再一摸他后背那血汩汩直流公孙胜心下顿安心知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宋江撑着左右的朱仝和公孙胜。抬起头来双眼漫无焦点四下扫了扫口中呀呀几声却不成句子。公孙胜见他已是说不出话来料想这一刀划破了肺叶出不得声赶紧道:“哥哥杀你之人可是那吴用么?”

    宋江微微点头忽地眼睛又是一睁好似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公孙胜忙问:“哥哥山寨之事如今何人为主?”

    宋江喉间咯咯几下眼睛转过去看了看朱仝又回过来看了看公孙胜忽地长长吐了一口气头向下一歪就此没了气息。众人都是刀头舔血之辈见此哪还不明白?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帐中哭声顿起不一会人人皆哭杨林带进来的那些刀斧手都是刀头冲下站在那里哭。

    这消息不一会便传到外面盏茶功夫梁山上下尽是哭声。宋江作这山寨之主梁山上下号令严明财源又从无匮乏众喽兵都承他的恩惠如今骤闻噩耗多有人哭地死去活来大叫天不佑善人甚至“相从于地下”这种话也有不少人在那里喊。

    哭声传到宋江的房中此处都是宋江的亲兵闻知此讯如何不惊?哭的格外响亮不提防屋中一声长吟有人叫道:“外面何人哭泣?所为何事?”

    宋江的亲兵听见声音倒似是武松的音调忙抢了进来见床上武松已经半坐起来这一下几分惊喜忙上前道:“武二爷您老您老醒了!”不待武松问话已经将宋江的死讯说了。

    武松乍一醒来却听闻宋江死讯犹如被人摘了心头肉一般大叫一声“痛杀我也!”翻身又晕了过去。那几个辛兵见势不妙莫要刚没了宋大爷又疼死了武二爷那时怎么是好?这边掐人中捏虎口忙的不亦乐乎那边有人飞奔去请山寨医官来。

    医官本在外面即刻进来用几支金针刺穴武松这才悠悠转醒气息稍定便要挣扎着下地:“我宋江哥哥在哪里?待我去看来!”

    几个亲兵赶忙劝阻要武松好生休养却哪里拗得过?只得用一副杠子将武松抬了两个脚力好地亲兵前后扛着飞奔到杨雄寨子来。

    待得到时天光已经透白杨雄寨子外不少人已经收了悲声坐在地上只是呆看来是刚刚得到死讯的伤痛过去已经有人开始考虑起往后这日子该怎么过的问题来。这些人中间许多都是黑风营的喽兵忽然见到受伤不起的武松醒转到来都是大喜纷纷抢上前去七嘴八舌说个不休有些人说着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武松眼中含泪吩咐那两个亲兵将自己放下来双脚用力站定了自觉除了身上无力那几处箭创也不是如何痛楚便分开人群向帐中走去。众喽兵见武松居然已经可以用自己的脚走路了一时都欢呼起来好似又找到了主心骨。不由自主地便簇拥着武松向前走去不一会人越聚越多武松就好似一个飓风的风眼一般裹着一大群喽兵甲士直向杨雄寨中闯去。

    此等声势杨雄那些喽兵如何敢当?更何况为的便是山寨一等一的好汉打虎英雄武松了。武松全无阻拦越走越快大步抢进帐来迎面便见帐中央放着一张几案。上面放着宋江众头领分作几行跪在下面默默无语。

    见武松来到众人也是惊喜纷纷起身来迎武松胡乱应了两声抢到宋江身前抚尸大哭起来声声只叫哥哥众人见他哭的伤心又牵动了心绪。许多头领又跟着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公孙胜和朱仝都上来劝说道武二郎箭创在身大悲伤身。还得节哀。武松这才收了悲声擦了眼泪问二人:“凶徒究系何人?”

    公孙胜不说话把手一指武松循着望去但见帐中一角捆着一人一身书生地青袍在众好汉或铠甲或直裰地装扮中分外特别不是吴用是谁?

    武松怒目圆睁大步迈将过去一手提起吴用来。一手便要打旁边众人见势不好武松号称精拳伏虎那拳头可是连老虎都打的死地吴用这小身板挨地几拳?燕顺雷横拦腰抱住项充李衮二人齐上架住武松的拳头众人一拥而上将吴用从武松的手中抢了过去。

    武松挣扎几下只因伤后身上无力。这几个也都是武勇之人一时挣扎不开怒道:“为何不许我打这贼子?你等竟不思为宋江哥哥报仇么?”

    朱仝上来劝道:“武二郎非是我等不欲为宋江哥哥报仇只是前此已经与官兵约定了招安如今宋江哥哥忽然殁了官兵不日必来申履前约我山寨无主正不知如何应付以此商议。此人害了我家哥哥必要将他在哥哥灵前剖心挖腹以为祭奠方解心头之恨!却不急于一时。”

    武松这才罢休正要问起山寨大事如何忽听外面一声“报~~”拖的老长由远及近乃是一名探子飞奔来报不是紧急军情不得如此。

    众人这心顿时就提到嗓子眼了宋江刚刚死去众心不安要是有什么紧急军情如何应对?一片沉寂中那探子飞奔进来“报~”声刚歇便道:“禀各家头领今山下官兵大队杀到水师四下合围已经将水寨弟兄尽数赶了出来船只都已夺去。”

    “轰”的一声帐中响成一片却是梁山众将出于不意你一句我一句地问话结果谁的话都听不清楚混成了“轰”的一句。武松见势不好气沉丹田喝一声:“且慢!”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武松便问:“确是官兵?打的哪路旗帜?官兵多少人马多少船只?”

    那探子口舌便给急道:“小人探的明白确实是官兵无误打的旗号乃是三路招讨司帅旗上写着高字想是高招讨亲自到了。官兵趁着天明之时一上来就是几百艘战船冲进水寨水寨兄弟无有统领措手不及之下只得退出水寨在金沙滩上扎住阵脚。官兵战船不下三百艘正不知有多少人马。”

    武松听罢心中大惊:早已说好了梁山招安为何师兄骤然兴师来袭?而且还是这要命的时候宋江哥哥刚刚死了!他急得团团转耳听得身边众头领七嘴八舌在那里不晓得说些什么心头更是一团乱麻猛可里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师兄来的这么快莫非他竟已经知道了宋江哥哥今夜要出事?

    这念头委实太过可怕武松根本不敢往下想抬头看时众头领乱作一团三阮听说水寨被劫都在那里叫嚷着要带人去攻打官兵夺回水寨;有人则说官兵正议招安忽然大举前来莫非有诈;邓飞大声叫道:“阮小七!官兵现在来都是你昨日换了御酒险些伤了官兵使者他那里必定道我山寨不肯招安故而兴兵来伐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应声附和指责阮小七坏了山寨大事阮小七浑身是嘴也分辨不得望见宋江躺在几案上再望望吴用捆在一角。忽然心中委屈扑到宋江身前大哭起来。众人见他哭的这般凄苦也不好再指责他只是没了主心骨一时也不晓得如何是好几十道目光到处乱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全都集中到了武松身上。

    武松心中却被邓飞这一句话给点醒了豁然开朗:“不错!昨日换了御酒辱了师兄的使者使者回去之后必定道我梁山无意招安。师兄对我和宋江哥哥本是信的过的如今招安出了岔子岂不忧心我和宋江哥哥的安危?自然要兵前来。”

    他望了望被阮小七趴着大哭地宋江心中一酸英雄虎目又流下泪来:“师兄啊师兄你纵然来地快。却还是晚了一步。宋江哥哥已经见不着你看不到山寨招安地那一天了!”

    朱仝见武松也在哭心下急。上前道:“武二郎如今兵临山下水寨已失纵然大寨能守得住官兵只需一把火将船只烧尽了我山寨十万之众也只得饿死在此了!如今不是伤怀地时候计可!”

    武松见说点了点头将眼泪一把抹去。朗声道:“众家兄弟听真!我山寨原与官兵约定招安却被吴用奸贼用计离间倒换御酒赶走官兵使者那官兵必定以为我山寨要毁去前约故此兴兵来犯。今须遣人向官兵申明我山寨变故重定招安之约庶几可保无恙。”

    他这一说众人像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邓飞率先叫道:“武二爷话是这么说可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官兵奈何不得我梁山水师故而招安;如今水寨已失山寨没了凭依如何抵敌官兵?那官兵有如此大功唾手可得想要他仍守前约势比登天!”

    见颇有些人以为然武松大急忙道:“不可如此!官兵招安我山寨并非征剿无力乃是有心劝我等重为百姓招安之后此地将设官署令我等复为大宋官兵岂只贪功而已!若是彼此猜忌如今山寨屏藩顿失又是措手不及兼群龙无纵然要去抵敌却如何敌的过?”

    一番话入情入理邓飞也不言语把头低了下去。武松便要自己下山去和官兵接洽公孙胜和朱仝连说不可宋江已死吴用被捉公孙胜素常是个不管事的眼下梁山上威望最高的便是武松。倘若这一去有什么不测那可就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武松却十分信任高强只是要去两边正在争持不下外面又是一声“报~~”由远而近又一个探子冲了进来大声道:“禀各家头领今有官兵使者燕青投贴拜山!”

    武松闻言大喜向众人道:“如何?前次议招安便是这燕青为使如今又来不是说招安是什么?快快有请!”

    众人如今没了头脑又是形势所逼也只得依着武松。不过这里是杨雄的寨子自然不是接待官兵使者的所在武松当即请朱仝领老万营看守宋江地尸并吴用自己与公孙胜等一众头领转往忠义堂去等候燕青上山。

    这边水寨之旁一艘五牙战船之上悬挂着高强的帅旗船头上站立一人外穿紫色官服以示闲暇内衬唐猊宝甲不惧冷箭手持望远镜向梁山顶上张望正是大名府兼京东两路招讨使高强高妙长。

    他看了一会将望远镜放下转身进了船舱向房中道:“右京你那一刀可刺的准了?宋江可是死了?”

    舱门开处右京一面系着衣带一面用丝巾擦着脸上的水房中船板上放着一副**的水靠显然是她刚换下来的。听见高强问她笑道:“衙内放心妾身用遁术伏在那帐中单等宋江背对吴用时飞出这一刀直刺心窝见到血迹渗出这才溜走这一刀倘若不死世上便没有死人了!”

第八十一章 底定

    高强来此何其也?实际上这一步自从当日接到张顺的蜡丸密告后整个招安和杀宋江的大局便已经展开燕青上山招安这是第一步;而后吴用向杨戬报信张顺自然再次听壁脚成功将这动态随即呈报高强他这里随即派出朱武携御酒牛羊上山犒军。话说即便是招安在朝廷诏书下来之前官兵用酒食犒劳山贼这算什么说法?一般人是决计想不到还有这一手的原本就是高强参照水浒传中的描述故意给吴用提供这么一个机会料想以吴用的现在的处境和心性多半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而后的展看似步步惊心其实都在意料之中高强布置多年在梁山上种下的这许多种子现在一一到了芽壮大的时候当局者如宋江、吴用、公孙胜诸人都只见其中一角纵有枭雄之才亦难脱出局外何况宋江这点本事连赋闲通判黄文炳都斗不过焉能识穿其中奥秘?最后右京这穿心一刀实则也只是给这一套连环计划上一个句号而已。

    错了该是顿号……招安这是最后的一步棋了眼下梁山闹起内讧大头领被杀正是群龙无的时候高强趁此时调动大兵压境就是不想给梁山以整顿的时间所谓夜长梦多这盗伙终究不是他能够随时掌握的现时山寨中招安是既成的共识他不乘虚而入难道坐等杨戬那厮前来招安?

    得悉宋江确实已经死了高强轻轻舒了一口气忽然间又有些怅惘。要平静地将一个为自己效力多年的人送上不归之路刘邦、朱元璋这样的雄主或许眼皮都不眨一下但高强虽然历经两世内心却终究还是个凡人能无所感?原本他收了宋江为己用本是看重宋江能联结江湖豪杰。建起梁山这一片基业来等到梁山招安之后也不指望他这个郓城小吏能带兵立功了——实际上从水浒传里宋江的战场表现来看实在不怎样——想着把他封一个闲官也算对得起宋江了。

    高强这样的考虑并非无视宋江自身的心愿和野心。有宋一代崇文抑武倘若宋江率领十万大军接受朝廷招安这十万大军对于他虽说是一种政治资本。其实更是杀头的祸根。宋江又不是一个有雄心改朝换代的人对于他来说最好的道路就是凭借招安之功放弃军队进入官场在一个不错地起点上跟着高强再升几级官博一个封妻荫子死后光耀门楣如是而已。

    只是这条道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宋江在大宋官场上找不到比高强更大的靠山。他便只有紧紧跟着高强这一条路可走。无奈天意弄人。偏偏不容他走这条光明的道路6谦暗通蔡京将他和高强之间的关系给捅了出去。适逢政局变幻宋江这个原本根本就不会放在蔡京眼里的江湖草莽一下子成了极重的一枚筹码重到可以改变他和高强之间的政治均衡。一个小人物到了这种地位基本上也就只有死路一条可走了若不是高强念着自己在梁山布置多年舍不得这一番心血的话直接组织大兵把梁山扫得干干净净大概是最为简明地办法——当然倘若真这么作了。后面的情况又会诡异莫测比如若是高强一时手软让武松给逃了出去大概会上演一出“刺高”案给后世的张文祥刺马案先作一个垂范。

    无论如何如今宋江总算死了而高强随即大兵压境逼迫招安也杜绝了梁山众人仔细调查此案的案情从而使得这一连环计露出破绽的可能。高强站在船头。眼睛望着梁山此时水上朝阳初升雾霭升腾这一座梁山大寨好似被云霞笼罩间或有一两只水鸟咕呱叫着飞过远远更有旗幡隐隐鼓角微闻这一副光景若落在骚人墨客眼中多管又是诗兴大只可惜高衙内的诗词传世者虽多却都是拾人牙慧憋了半天也只想出“西塞山前白鹭飞”这样的唐人诗句来只得作罢。

    他这里正等的无聊一旁有人打起旗语不一会李孝忠的座船靠了过来李孝忠只披着掩心甲从那条走舸上一跃六尺跳到高强的旗舰上来。若是初到此境时见到这种能在奥运会上拿名次地成绩高强定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不过这阵子练兵练下来古人地勇武之道令他眼界大开也不以为怪了。

    在我国古代军中向来有投石距之戏类似于扔铅球标枪和跳远跳高高强在练兵时见到之后一时起意引入了若干现代田径项目招讨司将士们兴致勃勃将记录一再打破现在的军中记录已经接近了后世世界记录的水平比如史进手下一个传令兵的跨栏成绩便大可以和刘翔拼一拼只是缺乏先进的测量工具导致这类短程比赛经常分不出名次通常前四五名都能混个金牌戴戴。

    对于这种成绩高强初见时当然是大跌眼镜这时代人的普遍营养水平和后代比起来差的很远为何运动成绩上却相差不多甚至能有所越?他拿这个问题问燕青时换来的却是很诧异的反问:“衙内此虽为戏却能活命战场上生死难知多一份气力便多一分生望岂可不尽力?”

    高强于是大悟凭你竞技体育商业化多么达现代运动和科学结合的多么紧密古人有生存的压力在后面追着未必就差到哪里去了。不过在大宋军中由于承平日久这种生存的压力逐渐淡化因此士卒之间的身体能力高低不等由此编成的部队其战斗力也变得很难估量算是另外一个问题。

    不过现在高强显然没有时间为这种问题挠头李孝忠到了甲板上向高强叉手道:“相公贼人数倍我官兵今虽然夺得水寨难期必胜何不烧船远走以水军困之?”

    高强心说你倒聪明。要是没有把握能把山上这群人招安我大概也会象你说的这般处置了。“孝忠稍安小乙已经上山招安去了我今已占形势谅他不能反抗只能俯招安是乃一举荡平此寇也!”

    李孝忠不是燕青这样的心腹自然不知道这山寨和高强的渊源。也不晓得主帅这么大的把握来自何处。在他的概念中官兵少而贼人众主弱臣强招安也未必是真招安怎能如此泰然处之?无奈身在下僚只有进言之权却不能令上司每言必听也只索罢了复行礼跳回自己的走舸上去。

    像他这样想法的将官显然不少。在高强的所部六军中。只有韩世忠和杨志二人明白其中地奥秘不过这俩人都是骑将上不得船不曾随征。

    时候不大率领水军抢了水寨的李俊派了李立回来禀报说是燕青从山上传回消息说道梁山众人已经允诺招安这便下山来拜见招讨相公须臾便至。到了这个份上大约只是走个过场的问题了高强心中一片宁静便在曹正的护卫下换了小舟摇进水寨。而后登岸。上岸之时他用力在地上跳了两脚样子颇为引人噱不过大军之中身边并无人敢和他开玩笑故而也没人来问他为何要跳。

    “梁山啊梁山一部水浒让你流传民间数百年我又为你花费了如许心血如今总算第一次踏上了这块土地了!”

    古来穿越多寂寞。这已是高强的觉悟了不过初次踏上梁山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让他有些“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的小小感慨。好在现实总是煞风景的高衙内的寂寥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山上一番喧闹燕青当先引着一群人下了山来见高强已经列队出迎燕青引导那一群人呼啦拉尽数跪倒嘴里乱七八糟叫了一通。

    看样子应该是些敬语不过高强一概没有听懂只是一打眼看到武松跪在众人之前行动之间颇有不便高强就是一阵心疼暗骂时迁下手太狠。赶紧抢前两步先将武松搀起来手下用力紧紧地握了握武松地手大声道:“梁山众位头领知机投顺心怀忠义真乃朝廷之福也!这位可是及时雨宋江头领?”

    武松被师兄把手一握好似见了亲人一般再听他问起宋江想到这位呼保义哥哥辛劳几年临了眼看就要享受富贵荣华却遭了自己兄弟的毒手九泉之下岂能瞑目?英雄虎目一酸含泪道:“草民武松躬率山寨众人出迎王师宋江哥哥昨夜已是殁了!”

    接下来的戏码就很无聊了高强作莫名惊诧状而后好言安抚梁山众人这当中不少人早已和他暗通款曲不过面子上总是要顾的皆作感激不已状;而像阮小七这类天真造反派眼见形势比人强也只得权且应付两句至于其余懵然无知者如燕顺朱仝等则拜宋江前期关于招安的造势工作所赐对此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官兵既然仍旧愿意履行之前定下的招安协议各人得保领以全富贵何乐而不为?一时间称颂之声大起能为宋江带泪者竟惟有武松一人而已。

    高强一一安抚已毕便提出要上山去拜祭“义士宋江”唬得身旁诸将神经一阵紧张生怕梁山上仍有若干心存不轨之徒若是借着这时候刺杀了招讨使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幸好朱仝出来推辞说宋江虽然不得已落草平生多怀忠义之心如今好容易招安得遂心愿我等不愿他死而为贼想要将他灵枢运回郓城老家安葬。

    高强自然顺水推舟说道既然招安议定自当履行前约宋江可以官礼安葬也就是说宋江的墓碑上可以刻官名享受官员死后的朝廷待遇按照之前商议好要给宋江武功大夫的官衔死后转一官大概可以给一个遥郡刺史官武将中也算美职了。

    当下宋清出来谢过了。接着便是招安的细则按照事先的约定梁山可拣四万精兵充禁兵其余留作厢兵待梁山军设立之后负责漕挽。种种细务自有军中大小将吏和梁山上蒋敬等人去办。至于梁山府库暂且不动高强吩咐仍依旧约由梁山买市十日分金了事不过现在与谈判时有些不同梁山等于是签订了城下之盟多少要吐一些出来因此高强指示须将分金之后地“余数”献纳朝廷。私下里嘱咐武松派人谨守府库能埋就埋能藏就藏日后这块地方可是咱们的那钱给了朝廷就不知道要被败到哪里去了!至于这个余数出个三四十万贯意思一下也就是了也够十万大军一年的军饷了。

    武松一一遵从又请扶宋江灵枢回乡高强却不准说眼下梁山招安隐隐以你为主。各种事务千头万绪。片刻也离不得兄弟尽义不在这区区礼节上料理了山寨大事。完成了宋江的招安心愿这才是大义所在。说的武松无言只得垂泪应了。

    在梁山待了一日晚间高强乘船回去随即露布飞捷向朝廷报喜说道赖天子威灵朝廷计议得当三军将士用命今已招安到梁山宋江全伙。计有兵十万余众甲仗器械无数资财不及点检请朝廷依前计措置官吏建制梁山军为是;并请示梁山兵众编制和驻防安排一应种种皆祈朝廷降指挥俾可照办。所谓指挥。便是指示的意思当时向朝廷请示多用此语。

    捷报到日朝野欢腾高强这一派的高俅、梁师成、梁士杰等人自然不用说了如张商英这样人却也欢欣鼓舞北宋一朝用兵乃是大事大军一动就是钱粮无数而且胜败难料打了败仗中书宰臣固然要担责任就算打了胜仗若是算下来帐目不对宰臣也得遭到弹劾。因此高强这一份捷报解君之忧舒臣之眉一时间朝野人人振奋都说招讨司所用得人圣天子威加四海当即便有人上书拍马屁要求赵佶上尊号。

    赵佶也是乐的合不拢嘴连续几日在朝堂上夸奖高强所任得宜不负君父所望甚堪嘉赏。梁士杰与高强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蜍又有圣意在前这等好机会岂能不抓?便即奏请议高强之功之才待大名府留守任期满后可径调西府掌枢密之职。

    他自以为这一下已经算是揣摩圣意得当了哪知赵佶意思仍有不满这才恍然大悟看来皇帝比自己还要心急竟欲不等高强现任期满直接就要拜枢密使了!

    于是尚书左丞梁子美启奏说道朝廷中枢乏人可即调高强进京拜为枢密。高俅听说自己儿子竟然有宣麻之份喜得不能自已好在头脑还算清醒连忙出班请辞说高强年轻连年擢已属非分今当遏抑其志方为养士之道。中书侍郎张商英也持此见不过与高俅的场面话不同他却是实在不愿中枢再多一个蔡京党人了。

    赵佶假意打了一通太极拳说众宰臣之议朕已尽知自有措置朝廷不赏无功不罚无罪便即退朝。当晚宫中传讯当值翰林学士、知制诰叶梦得进宫受皇帝面谕并亲给笔墨纸砚而后内侍送归学士院即刻锁学士院不许内外出入。叶梦得为高强故旧早有预料当即大笔一挥而就盖因高强年仅二十四而拜枢密乃是本朝第一人而且兼有文武之功因此制词崇美后来传到民间后士林题之为花花太岁宣麻词广为传阅云。

    制词既就进呈皇帝赵佶改了两个字叶梦得用白麻将原字贴过重新改就皇帝审阅毕还付翰林待诏誊抄并关报阁门司和御史台。

    次日在京朝官以上皆朝会正殿皇帝正衙文德殿翰林学士叶梦得宣读制词录大名府留守司、三路招讨使高强前后功因进为左光禄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加封武昌开国伯食邑八百户。

    第十一部完

第一章

    时已近夏江南草长三秋桂子虽还未见十里荷花却已经初现端倪。杭州西湖之上有两道长堤乃是过去杭州守臣治理水利所得难得的是筑堤者都是一时的名士。白堤乃是前朝白乐天所筑苏堤则是本朝文采风流第一人大宋三百年第一才子苏轼以龙图阁学士知杭州时所建。二堤交错西湖之上苏堤更有桥数座两边植柳仲夏时西湖上荷叶田田。清风徐来水彼不兴人徜徉其上自觉心旷神怡体为之清。若值晨暮之际远远传来南屏山上的钟声古刹灵音令人顿忘凡尘俗事飘飘几有仙意这便是后世西湖十景的第一景南屏晚钟了。

    如此美景自然引无数骚人尽挥毫。此际苏堤之上漫步的便是一群峨冠博带的儒生多半都是穿着各色官服彼此你揖我让簇拥着一员玉带紫袍的老者言语举止中唯恐稍有不敬。此老面若冠玉双眉淡淡若无两眼眯缝细长。腰间玉带乃是本朝唯一独门标记正是刚刚卸任不久出居杭州的蔡京蔡元长。

    此际饱览西湖胜景。耳边听着杭帅林摅以下众官们的谀词滥调蔡京的心思却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几天之前京城的邸报已经传到了杭州府玉堂两度宣麻以招安梁山泊巨寇宋江之功将枢密副使侯蒙正位为枢密使大名府留守兼三路招讨使高强特诏为同知枢密院事位在童贯之下。诏罢三路招讨司军大名府留守另委他官。高强即刻进京入枢密院朝议于梁山建立梁山军。济州府张叔夜权知梁山军事。

    除了这份公开的邸报之外蔡京还接到了儿子蔡攸来的密报:宋江干招安前夜猝死。杨戢无功。短短十来字却让蔡京一夜之间老了几岁原本乌黑油亮地满头乌。已然隐现白毫了。

    “高强小儿竟有如此手段……”蔡京心中不住嗟叹。原本以为宋江可以作为自己对付高强的最佳棋子。却不料高强竟能火中取栗不但将梁山招安。成其大功更轻描淡写将宋江从这世上抹去。就此一了百了不留痕迹。

    他咋了咋嘴。只觉得口中甚苦。从旁边侍姬捧地玉盘上取了一块松子糖放入口中咬了一口忽然觉得后槽牙有些松动。忙将那块糖吐出来时那颗牙却已经摇动了。蔡京心中一阵懊恼近来颇有齿动耳聋之兆。近处的文字也看不大清楚了林摅等人向自己求取地书法。也是凭着感觉写几个字而已。

    “莫非真的老了……”

    蔡京正在舔着那颗牙齿心中惘然。忽见湖上一条画舫撑了过来船头打着应奉局的小三角旗号。旗下站着数人。为一个锦袍花帽老远便向蔡京这边叫道:“那厢可是蔡公相?下官燕青有僭了!”

    林摅忙叫人过去接一面向蔡京低声道:“恩相。此人便是东南应奉局提举燕青大观二年上舍及第乃是令孙女婿高强地心腹。”高强与蔡京暗中斗的虽烈表面上却还能保持同一阵营二人并没有在官场上交锋。林摅虽然是蔡京地心腹人却也不知个中曲折。

    蔡京点了点头并没说话。燕青这人他是知道地当初汴梁丰乐书名噪一时连天子赵佶都爱流连其中燕青在汴梁城中也算名动公卿的人物了。这一路来到杭州正是应奉局地核心地盘蔡京来此虽然才短短数月却已经现了这杭州与他印象中的杭州大有不同。百业兴旺街市井腾来往官民脸上多有欣悦之意绝少戾气。当时他还道林摅作杭帅有能治理地地方井井有条很是夸奖了几句不料林摅却说不是他的功劳。只消应奉局在杭州一日不管谁作杭州守臣都是这般。蔡京大为惊讶应奉局起自他之手向来都只是迎合皇帝意旨地工具印象中算是个只知道花钱地衙门难道这花钱还能花的政通人和?是以便对应奉局留上了心不过林拖来杭州经年对于应奉局的所为却也不知道多少无能解蔡京之惑。

    这时那画舫已经靠了堤岸燕青轻身一纵。到了堤上抢上前来向蔡京行礼口称“公相”蔡京摆手唤他起来阳光下看这燕小乙那俊脸上竟似也出煌煌地光芒一般叫人不由得生出亲近之意心中便一动:“怪道这人名动公卿。果然非常人也!”

    蔡京识人多多自然看出燕青的不凡来。便微笑道:“燕提举。老夫左迁至此公相云云不须再提。曾闻听燕提举奉朝廷调遣往京东辊佐招讨司平寇。今番可是功成而回了?”

    燕青客气了两句笑道:“然!招讨司历经半年今已将梁山盗寇招安下官便回到杭州本司听蔡公相在此闲游故而前来迎奉。”说着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迎上。

    蔡京不知何物只见燕青打了开来盒子里铺着红缎子。上面有一片圆圆物事透明无暇精光莹然旁边镶着一条细细金链。连着一个钩子。

    “此物名为老花眼镜高相公知道蔡公相近来目力稍衰特觅高手匠人磨成此物献于公相日常读书挥毫之际可收明察秋毫之功。”燕青说罢见蔡京还是一脸茫然便告声罪将那镜片拿了起来一端架在蔡京鼻子上另一头钩在蔡京耳朵上恰好将镜片遮在蔡京眼前。

    蔡京顿觉两眼中世界迥然不同右眼从那镜片中看过去时。但觉物物清晰远近都是一目了然——这还真是一目了然了只有这一目是清楚的。他索性将左眼闭上了单用右眼四下张望东看看西看看。忽地大笑起来取下了镜片向燕青道:“燕提举此物真乃神物也老夫从此再无目力衰减之叹又可随处读书赏字也!”

    林摅等人见蔡京大悦。上来争相道贺。蔡京不理只问燕青:“此物如此神妙。却不见于典籍但不知从何而来?”

    燕青面上忽然现出矜夸之色道:“此乃高相公所创。招募胡商与高手匠人。经数年之功而得从此玻璃一物非胡商所专有我中华玻璃行将更胜胡商之玻璃也!”原来这造玻璃乃是穿越必修课高强虽然不懂造也知道这玩意赚钱。当时杭州万国商贾汇聚就有胡商从泰西各国贩了玻璃器皿来卖。一则这玻璃烧制不易二则远隔重洋。玻璃又容易碎因此价比黄金。

    燕青得了高强的指点重金与一名胡商通同。从大食请了能烧制玻璃地匠人来又尝试将各种矿物粉末加入玻璃中直到最近才试出一种红色矿物粉末能使玻璃烧出之后纯净透明几乎没有杂色。高强也不晓得这东西就是软锰矿不过能烧出纯净地玻璃来那么望远镜和眼镜便更便于人使用了于是便命燕青作了一只老花单镜片。送来给蔡京作礼物。

    蔡京听罢又将那镜片戴了起来四处看口中啧啧称奇。看了好一会。才取下放入盒中命随侍的幼子蔡绦收好向燕青道:“如此生受。老夫愧不敢当燕提举如有意今夜老夫与楼外楼设宴与杭州诸公相会燕提举可否前来?”

    燕青笑道:“长者赐不敢辞!只是今番却要蔡公相助我财了。”

    蔡京大讶忙问其故一旁林摅便道:“恩相燕提举开楼乃是行家了这楼外楼便是他到杭州之后兴办的杭下名士都说北有丰乐楼南有楼外楼哩!”

    眼见天时不早一行人都往楼外楼而来。到了近前却见那楼的开制与汴梁丰乐楼一般无二也是五楼五色灯火辉煌四方客人进出如缕不绝。蔡京到了门口抬头看时只见门口立着一块碑刻着四行绝句其时暮色昏黄看不清楚蔡京便取出单镜片架在鼻子上念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吹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

    蔡京拊掌道:“好诗!写尽西湖繁盛之意!字更好!”这诗自然也是高强抄来由白沉香请了赵佶御笔品题刻在这里作招牌的。

    燕青含笑引领蔡京到正厅坐了。不片时排上酒宴来海6珍馐不一而足即便以蔡京之见闻广博却有些也不曾听说。一道西湖醋鱼便吃的他赞不绝口菜还没上一半。蔡京年老已经觉得腹中饱胀不能再食了。

    燕青见状忙叫上茶不一会奉上茶叶来蔡京见那茶水碧绿晶莹。香气扑鼻根根茶叶分明。更有白毫如霜。舒卷自如浅啜一口。一股清气直沁心脾腹胀之意顿时消了大半但觉通体舒泰叹道:“如此香茶平生仅见!”

    燕青笑道:“好教公相得知此茶采自苏州平江府管下太湖西山之上乃以苏州处子香舌自茶树上卷取嫩芽晒制而成高相公题名西施舌”乃是散茶中新出地极品。”

    蔡京以下人人意动这茶好。不如典故好听了采茶的过程再念着这“西施舌”地名字驰想吴越女子的动人之处品一品这茶水中的甘美之意再一想自己可不正在西子湖畔么?此时上这一杯茶。正是再应景不过。

    蔡京大笑叹道:“燕提举真妙人也!”即命铺纸磨墨蔡京饱蘸狼毫赋诗一便记今日之宴饮茶会。将林摅以下众人都列名其中这一帮人个个感激涕零称颂今日之会必因公相这一品题而流传历久弥新。

    时近午夜宾客皆散蔡京独自负手立于楼外楼上。周遭只有燕青一人侍立。

    眼望楼外西子湖地夜景蔡京忽地咦了一声指着湖心道:“那灯火处是什么?”

    燕青过来看了。道:“禀公相此乃三座石塔自湖心而出。乃是苏学士当日知杭州时以湖泥堆砌而成。高相公来杭州后命人在其中点起灯火若自那湖心岛上水凡保宁寺赏月时便可见天上水中三十二只明月。故而名之为三潭映月乃是西湖一大胜景。”于是便细细解释。为何立了这么三座塔就能看出三十二只月亮来。

    “又是高强削蔡京默然良久忽然道:“燕提举。你年少多才。又经上舍及第。今上正爱你这等人才。你若在京城为官老夫担保你不出十年。两制官如探囊取物尔!若有机缘。便是宣麻拜相也未可知。今屈居在此供职应奉。岂不委屈了你?”

    燕青默然片晌轻轻笑了笑。走到蔡京身旁手指东北方向道:“公相请看。那处乃是苏州平江府治下。其地昆山县有地濒海本是穷困之地。近年来却兴成大市。皆因近年来应奉局辖下海船益多。杭州府、明州府(今宁波)不胜其出入便于此地通商。高相公因此地无名特名之为上海。”

    再向东南一指:“钱塘之南明州在焉。自古已是鱼米之乡。海舶所汇聚。如今更是蓬勃兴旺举凡天下万邦所有之物之产但坐于明州城中便可尽览无疑。休说本朝即便上追三代。亦无有如此之盛。”

    说到这里。燕青地语声已经渐渐高昂起来。他又踏上一步。已经站到了蔡京身前原本指向上海地左手。和指向明州府的右手。向前一伸好似怀抱一天明月。大干世界。朗声道:“我大宋海船从此三府而出东至东瀛流求北至高丽女真之地南至渤泥。向西一路可抵大食数万里海疆往还尽我大宋风帆。大宋旗帜所到之处番邦无不通商纳贡求通大宋海路;我更与海道要害处建置营垒置兵守之西域胡商经过必经我准如此数十年后我大宋皇恩当可沐于万里之外化番邦为我中华之土!”

    蔡京听着。已经明白他话中地意思却冷笑道:“大宋自有疆土朝廷之患在于西北却不是那西极外海之地。”

    燕青回过头来月光下一双眸子闪动着兴奋地光芒:“蔡公相持国柄多年。当知我大宋如今何患!承平日久。人口渐蕃中国之土有限若不另求他地如何营生?地之所出亦有限以有限之土。养日蕃之人纵风调雨顺仅足果腹况荒年乎?蔡公相可知前年大旱之际海道商贾运粮贩于中土活人无数我应奉局所记粳米不下十万石。是以大灾之年米价仅升近倍我朝天子不可谓不恤民。士大夫理民不可谓不尽力。可曾有此?”

    不待蔡京回答燕青手指东南方向道:“循此越海数干里有地流求方圆二干里之地其地丰沃可生五谷甘蔗。若非我大宋海船往来此地孤悬海外成又一化外之土尔焉得为我大宋之土?如今朝议已定殖民此处彼处多植甘蔗蔗浆可用黄泥水淋为糖霜计一夫之力年可得三十贯敢问蔡公相中原既多无产无赖之徒闻此不往乎?”

    蔡京听到这里已经面沉似水一言不地听燕青说话直到燕青停下来才道:“应奉局以船队通海外万邦老夫已于博览会见之。此事委之一使臣已足但通商尔。有何特出之处?未免小题大做!”

    燕青哑然失笑摇头道:“公相既这般说。便权作如是了。”他走到蔡京身前半弓着身子。沉声道:“公相下官此次回来高相公托我带一句话给公相。”

    说着不待蔡京如何。长身一揖道:“我高强。受公相提拔之恩婚姻之厚不敢一日或忘。今告公相我入中枢内则理天下之财外则治五国之兵公相若有意林泉优游度日。高强竭力趋奉身担蔡氏一门富贵不敢有丝毫懈怠;若公相欲自出。则以此物赠公相俾可为资。”说着怀中取出一卷纸来双手奉上

    蔡京双眉一轩。那细长地眼睛中精光暴射哪里有半分衰老目昏地样子?他接过那卷纸来展开看了忽地两手抖了起来越抖越甚竟至于眉毛都抖起来终于将那一卷纸用力掷在地上喝道:“高强小儿欺我太甚!”

    那卷纸落到地上散了开来只见上落着“效忠书”三个大字落款:宋江!

第二章

    这封效忠书本是蔡京欲得之而后甘心的物事。为此他暗中推动朝廷接受梁山的招安。更不情将蔡攸和杨戢创置的括田所作为牺牲品丢出去又动用杨截这样的宫中强援安插到高强的招讨司当中担任监军。花费了如许代价却还是被高强在梁山招安的前夜将宋江杀掉。一切都成了无头公案——其实并没有任何证据能把高强和宋江的死联系起来。但是蔡京就是这么认定了。

    而今不需要他再动什么心机。这白纸黑字的效忠书却已经来到了他的手中……只不过。这玩意现在还有多少用处?当事人宋江已经死了单凭这一封效忠书缺少有力的人证。蔡京根本说不清楚高强为何要取得宋江的效忠甚至连宋江签署这封效忠书时到底有没有上梁山也需要对照其上的日期。再经过按察方知。凭这么一张纸哪里能摇动如今少年得志、刚刚创造了本朝晋升宰执最年轻记录的高强?

    当夜蔡京一言不。拂袖而去将那一份效忠书弃置地上而不顾好似他眼中根本就没有这件物事的存在一般。次日开始燕青每日都到蔡京所在的杭州太一宫问谒蔡京的起居每次还都不空手。见到了蔡京之后。也都会和蔡京讲论良久;而蔡京则安然享用燕青携来的各种饮食器物日子过的竟比在汴京时还要舒坦几分对于燕青的才华的爱情更是形于面目到后来已经不称燕青的姓名和官阶了竟呼为“十一郎”。意思是将他列为蔡家十名子侄之下。视作自己地第十一个子侄辈爱惜程度比其身边最受宠地幼子蔡绦还要更胜几分。俩人这一桩忘年交不久便在杭州城的士大夫中传扬开来支持蔡京的人便目为美谈。而反对者自然就骂他们朋比为奸了。

    而事实上在当事双方的心里除了几分相敬相情之情外。到底还隐藏着什么心绪?那就不是外人所能窥见地了。

    旬月之后有两封从杭州出的书信几乎同时抵这了汴梁。其中一封是蔡京给长子蔡攸的手书告诫他高强其心难测只可暗中窥伺其短不可力敌。并嘱咐他要约束自己地女儿、高强的妻子蔡颖务必要让高强认为自己在梁山这一回合失败之后对于朝政已经心灰意冷只想寄情杭州山水颐养天年了。“为父居于杭州。身边多彼党羽恐举止皆为其所侦知不得自由也。须行韬晦之术以弛其志。伺机寻其短处。待时而起。颖儿聪慧貌美。若非我两家争位之事。原当专宠高宅今舍此不用非智者所为也。当伤其婉娈以事高强。成其家室之念。”

    而在燕青给高强的信中。则与蔡京不约而同地使用“难测”这个词:“蔡京老于仕宦。精干动静之道。其静也敛藏形迹虽百般侦视。至乎日食几何、用几何尽在我掌握亦难以定其所谋;以此观之其动也必迅疾如雷霆人不及措手而其谋已就衙内故不可有须臾之懈怠务必严查左右留心萧墙之内。如燕青所料不错方今衙内居京城为官。内宅必定多事望衙内慎之重之。”基本上已经等于明说蔡京的下一步攻势会在暗中进行。尤其是衙内你内宅的那位姓蔡地八成就是主力军了。

    高强看罢。将那封信给了身边的右京苦笑道:“说的倒轻巧有道是家贼难防这又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难道我还能赶她出去不成?”心说这时代也不能随便离婚呐。

    右京一面看信一面抿嘴笑只不说话。许贯忠伏在桌子上奋笔疾书不知在写什么。头也不抬丢了一句过来:“大娘无出。符合七出之条。”

    高强翻了翻白眼心说你当我白痴啊?前年方金芝进门的时候蔡颖那么热心不就是为了摆出一副不善妒忌为夫纳妾地姿态来。按照当时的规矩正室就算没有生育子嗣倘若积极为丈夫物色妾侍增加他的播种成功率这位正室至少能有一个“大度”的好名声自己倘若硬要休了她。够地上出师无名了。

    “况且我又何必要休了她?”之前与蔡京地争斗之所以能占到上风并不是因为高强自己地手腕有多高。朝中地势力有多稳固事实上如果较量的是这两样资本他高强只有被蔡京甩下几条街的份。连跟在蔡京屁股后面吃灰地资格都欠奉。由于蔡颖这层婚姻关系地存在极大地限制了蔡京对高强所能动用地手段就连高强结连巨寇宋江这件事蔡京也只能拿来作要挟。而不能公然抖搂出来造反这种罪名可是要族诛地。岂不把他自己也牵累进去了?

    高强把手一背就像鲁迅某篇文章里形容地老夫子一样向后“拗过去拗过去”口中出懒懒的呻吟声。心情着实不错:“老蔡啊老蔡看这情形。虽说本衙内胜了这一回合。咱们却还有地玩了。玩吧!老人家说的好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他出神了一会注意力忽然转到许贯忠身上:“贯忠你那札子写了半天了还没写好?”

    许贯忠仍旧头也不抬。随手把一张纸推到桌角高强起身拿起来一看鼻子都气歪了原来这份札子早已写就这厮却不知又在写什么东西居然连话都懒得和自己说一句了。

    话说这份札子乃是高强正式就任同知枢密院事之后所上的第一份札子为的是举荐三个人进入枢密院作自己的助手:举知登州事宗泽为枢密都承旨相当于枢密院秘书处秘书长;举京兆府提点太清观种师道为枢密副都承旨;举大名府通判吕颐浩为枢密院北面房副承旨。掌河北河东路吏卒。与辽交界边防及外交使节往来事。这几个都是与他有故交。年资和考绩也都恰好够的上并且高强也颇信重他们的才干故此一起调进京来作自己地手下。

    不过现在许贯忠所拟地这一份札子上面。却将宗泽和种师道的位子调了个个儿种师道拟为枢密都承旨宗泽作他的副手。高强大惑不解。却听许贯忠道:“衙内有所不知本朝虽说尊文枢密院却常有用武人之议熙丰时边事频仍神宗皇帝便曾命名将郭逵签书枢密院事。虽然不久罢去。却开了一个先例。而枢密都承旨一职自元丰三年张诚一之后悉用武臣因此种师道比宗泽更合适些。况且这枢密都承旨通领枢密院事务又要时常甑见今上并取圣旨。用一个今上边为信启重的人。恐怕更为适宜。”

    这一说。高强才算明白了敢情这一正一副掉个个儿里面就有这许多讲究。原先他只想到宗泽是正任的知府。而种抒道则是赋闲的武将。两者相比显然是宗泽更高一些因此才将宗泽置于种师道之上。“宗爷爷。你老反正已经熬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再多熬两年北面只要一动手有的是你这的机会;再说了。那种师道和你算是两个苦瓜人家因为拜了旧党张载作师父被逼得从文官转成了武资。十几年来官都没的作比你更苦哩!”

    肚子里这么一嘀咕高强地气也就顺了却见许贯忠呼地出了一口气。直起腰来。大约他手头那份东西总算写完了。高强心中不由得好奇心说你忙的什么事情连和我说话都没功夫?

    拿起来一看。却吃了一惊:这封竟是向赵佶举荐辽国归人李良嗣的书信!

    见高强一脸的吃惊许贯忠摇头道:“衙内如今你进位枢密副

    使。难道以为大局已定了么?非也!苏东坡有云高处不胜寒!衙内出身微贱。少年又多劣迹之前辗转各处为官又所为多是直接受命于今上的旁人不便置喙。这还罢了。如今以冲龄而登宰执世间便有那一等红眼之人。岂不视衙内为眼中钉肉中剌?更休说一旁尚有蔡太师这等大敌窥伺实乃步步艰危不进则退!岂难道只有内宅方可为忧?”高强听的呆了想想自己果然有些迟钝。一个花花太岁创下了本朝最年轻宰执的记录这成了许多本朝名臣毕生都无法这成的目标这在大宋官场和文化圈当中该是何等震撼地大事?就算不论蔡京党羽这一刻暗地里磨亮刀子准备弹劾他地言官正不知有多少而他却还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地内宅上面这纯粹是烟小说看多了才留下的毛病真正要到古代政坛上混就得牢记一句话:”妻子岂应关大计!”

    “受教丁!既然有此明悟高强便明白丁许贯忠这份札子的用意。燕云十六州地丢失虽然不是宋朝君臣地责任然而自宋太祖开国以来战略上一直以收复燕云为要目标然而历经太祖、太宗、真宗这三朝下来宋辽两国迭经大战双方都死伤惨重最终燕云也没有收复两国以白沟为界至今没有再动刀兵。

    如今高强既然有李良嗣这个辽国逃人在手又身居枢密院之位倘若提出平燕之策地话便可借此将朝政的重心转移到这上头来。而收复燕云这样地大事。非一朝一夕所能办。即便举全国之力以十年生聚教训。也未必能期必胜。在这种情况下整个国家政局势必都将受到这个大战略目标的极大影响而倡此策的高强。则可以趁此机会掌握政局排除干扰。一步一步将大权揽在手中再也不会给那些文官们以可乘之机了。”即便不论这些收复燕云难道不正是我的最高目标么……”想想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投生为太尉府的衙内。本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过着比猪还要幸福糜烂的生活偏偏明知好日子过不长。一旦金兵打过来不等金兵破城自己就得跟着老爹高俅一起被视为徽宗朝众奸臣之一砍头抄家死啦死啦的何等之不幸!生而为衙内。难道就能不付出代价么?

    三日之后。赵佶御便殿新任同知枢密院事高强上举状。推举三人入枢密院供职。赵佶还记得去年种师道入京城的经过对于他执意自请宫观闲置。颇有些耿耿于怀如今看到高强举荐他入京任职而且是枢密都承旨这样的高位不由得大为惊喜。问了高强对种师道的看法烹强早已下过功夫。便拣好的说了一些赵佶原本就有意提拔种师道期许他成为章楶那样能带兵的文臣帅才如今见高强与自己“又一次”所见略同。一时龙颜大悦当即照准连同余下两人也御笔一挥给勾上了。

    这封札子议过。高强又取出一封密札来两头加封。双手呈上。赵佶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微觉诧异待从内侍手中接过来一看顿时作色急急向高强问道:“爱卿。此事果真?得无妄人冒名为之乎?”

    高强恭敬道:“陛下此人当日为辽国光禄大夫臣大观中奉使辽国时曾与彼讲谈甚欢决计不会有错。此人家世汉人平素多结燕中豪杰只因家事内乱不容于人故此愤而投来我大宋欲期恢复燕云之地。其居辽国多年且为高官辽中燕地虚实尽知之我朝得此一人便得辽国全境之虚实。实乃干载难逢之时机也!臣故此冒昧进言请议平燕策!”

    这番对话旁边的宰执众大臣都听的明白只因内容太过惊人以至干高强说完之后。殿上竟一片沉寂包括皇帝赵佶在内人人都被这个年轻的枢密副使的提议震的目瞪口呆:平燕!收复燕云!这一件事自从后晋石敬塘割地给契丹之后就是中原人的梦想太祖想作而不能作太宗、真宗作了而没作成以后的各代君臣基本上连想的念头都没有了神宗皇帝时变法强国强兵却也只能先打打西夏对于辽国的虚张声势都只能报以退让隐忍燕云十六州这名字几乎已经隐在云中离大宋的君臣越来越远了却被高强这样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大臣一下子端到了面前!

    在座的毕竟都是官场上打滚几十年手掌大宋大权的人物。虽然开始时莫名震撼过了片刻倒也回复过来。一干老油子一经恢复理智第一反应就是先闭上嘴去看皇帝的反应要知道这种大事。不是宰臣能作主的还得皇帝拍板倘若自己开口在先。和皇帝唱起了反调那前景可不大妙。

    赵佶果然没有让这些眼观鼻、鼻观口、但是却不知如何竟能了解到他天颜的宰执们失望一时无语之后赵佶将御案一拍击节道:“好!妙极!高枢密能以国事为重。怀来远臣。使我得窥辽中虚实祖宗故地终有回归中原之望。诚为国家之幸朕之幸也!”他说着说着激动起来站起身绕过龙案。走下丹墀拉住高强的手向他、也向周围的宰臣们大声道:“倘能于朕及众位爱卿手中收复燕云废止岁币五十万则朕日后见了艺祖皇帝的面亦可无愧矣!”

第三章

    “政和元年六月壬戌帝见李良嗣于崇政殿殿中侍从五宰臣二枢密得与其事。语不得出。俄尔帝降御笔补授李良嗣朝请郎为枢密院燕云房副承旨赐姓赵。盖枢密原仅十二房今则十三房矣。”

    在徽宗朝的起居注上。当值起居舍人留下了这样的记载。除此之外。关于此次会面的话语和所作出的决策外人无一得知即便是参与当日会面的宰执大臣们。也都对此讳莫如深。不过从这一天开始枢密院中就多了一名“疑似”宗室的承旨。名叫赵良嗣所管部门便是新设立的燕云房。

    之所以搞的这样机密实在是高强再三要求。并强调其重要性所致。敌国大臣来归并且获得不小的官衔这等事属于极度机密尤其是在宋辽之间名义上还是兄弟友邦的情况下收容敌国叛逃大臣这种事绝对是高度机密的。然而高强清楚的记得在历史上北宋朝廷对待李良嗣来归这件事情极不谨慎辽国在汴梁是有常驻使节的他们很快便觉了这件事并且前来索讨使得北宋廷陷于被动之中只能厚着脸皮抵死不认。辽国当时已经显出颓势当然不能拿厚脸皮的北宋朝廷怎么样。但是这无疑给辽国提了一个醒南边的邻居敌意甚浓极有可能在自己遇到困境时从背后捅上一刀。

    之所以将这件事的泄密归咎于北宋朝廷自己的不谨慎而不是辽国情报人员的高效率。乃是因为在历史上北宋还曾经在燕京收复之后收容了背叛金国的封疆大吏张觉结果这件事不但被金国得知而且连张觉被隐藏在燕京甲仗库这样的细节都探了出来。同样的收容叛逃大臣同样地严重泄密。这就不能说是偶然了只能说北宋朝廷这些士大夫甘在心性和制度上都极为不适合秘密工作大大咧咧地就把情报给泄漏了。

    惩于前鉴高强自然不能重蹈覆辙因此在事先献上了平辽之议的情况下他呈请皇帝将李良嗣赐姓当作是任用的宗室旁支对待而绝口不提其真实身份。为了保密。他甚至将负责记录皇帝起居言行的起居舍人都给撵了出去当时在崇政殿中除了皇帝和七位大臣。外加李良嗣之外连一只耗子都没有。用这样的方式高强不但强调了保密的重要性同时也使得皇帝对待收复燕云这件事多了几分慎重少了几分轻佻——你瞧只是接见一个逃人。居然弄这么大阵仗好玩吧?赵佶对此不仅仅是觉得好玩了简直就是没玩过了!

    当然。用这种方式向皇帝进言高强也不是没有担干系的。例如若是一个较为谨慎的大臣。大概就不会事先向皇帝呈进平辽之议而只是将李良嗣引荐给皇帝由这个逃人来提出平辽策。任凭皇帝自己抉择。若是皇帝不接受。或者后来平辽不成。引荐地大臣便可以将这件大事的责任推到李良嗣头上从而把自己洗干净。

    在历史上。李良嗣地引见人童贯就真的是这么干的以至于北宋汴京被攻破之后朝野纷纷叱责海上之盟。李良嗣那些为国往还谈判、折冲樽俎的功劳被一笔抹掉被赐死于贬谪途中。而童贯本人虽然不久也被杀不过罪名却和宋金的海上之盟无关。是因为他挤身徽宗朝的六贼之一必须为朝政的糜烂负上责任。

    对于高强来说对这点干系采取溜肩膀的态度完全没有必要。他丰普通的官僚不同在这件大事上他根本就不考虑留什么后路事若不成有死而已那后路留给谁去?反正历史已经因为我而改变了何妨多改变一点!

    强调保密地另一个后果。就是宋廷的决策有所变化。当赵良嗣提出辽国必亡。亡辽者女真时。大宋君臣对此的反应基本上和听到天书差不多:“庞然大物地辽国。大宋近两百年的北境大患居然会被他东北的一个甲兵才满干人地小小部族灭亡?”在政和元年阿骨打还没有当上生女真节度使地时候这种论调不但会被辽国君臣视为奇谈对于大宋君臣来说。单单从感情上他们就很难接受:我们大宋幅员广阔。兵多粮足二百年来也只能对辽国年年进贡一个小小地生女真完颜部竟能灭亡辽国?这不等于说我们更加不是这个女真小国的对手吗?

    在历史上要使北宋地君臣们正视这个事实。是八年以后的事情那时金已经立国并击败辽帝的御驾亲征乘势攻占东京道辽国已经呈现土崩瓦解之势。在现在要让赵佶等人相信辽国将亡其难度不亚干让他们相信脚下的大地是一个圆球。

    好在高强对此早有准备他根本不去强调生女真的兵力而让赵良嗣大段大段地阐述辽国近年来如何连年灾荒牛马多死百姓无以为生辽主却仍旧耽于游猎酒色不理朝政辽境内群盗蜂起杀不胜杀。连天祚帝身边的禁卫都吃不饱饭要向同僚借食等等。这种话对于深受儒家熏陶的赵佶等君臣便很听的进去了天降灾异而皇帝则仍不醒悟。这在儒家的经典中便是再经典不过的亡国前兆了——当然如果有人指着赵佶说这两年我们国家有灾荒和天象异变也是你不修德所致赵佶则必定勃然大怒:“天降灾异。不是因为蔡京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既然辽国将亡这个结论为赵佶所认同。接下来的对策就很明显了趁火打劫这种事其实这些儒学熏陶大的君臣都是很乐意干上一干的不过这说法就不一样得称为“兼弱攻昧”。乃是武王伐纣的道理此所谓正名。盡在bsp;历史上当北宋决定联金攻辽的时候颇有些士大夫站出来说大宋出师无名因为原本和辽国是盟友不能无故背盟。不过高强对于这种说法当然是嗤之以鼻大家打了近二百年彼此谁也奈何不了谁。如此而已算什么盟友?纯属腐儒之论而这帮腐儒之中甚至还有种师道这样率军多年的人在实是叫人不敢相信。当然这也可能是后代修史者所为他们的基本态度是把北宋灭亡的责任全都泼到新党头上。而种师道是旧党之人却担任了第一次攻打燕云战役的战场总指挥按道理也得和童贯一起背黑锅。故意给他加了这么一段便可以显示其清流。从而成功地将他摘出来。

    选在政和元年这个时候上平辽策高强也有避免这一类物议地考虑。很简单此时女真尚未起兵大宋要收复燕云这是国家上下几百年的心愿再名正言顺不过了谁能说三道四?至于怎么收复以什么理由开战。甚至到时候是否要和女真这成某种默契。这就属于权术上的事了无损于朝廷的大义名分——至少这么一搞入宋的史官和清议基本上就挑不出什么岔子来了。

    不过。正因为辽国乱象未显这平辽的策略就不能一味喊打喊杀正面进攻辽国。眼下可没有多少胜算。说不定一仗还把辽国给打醒

    了。那可就弄巧成拙。因此高强和手下的谋臣许贯忠、陈规、赵良嗣等人昼夜筹思弄出了八字方针。叫做“助辽灭金胁取燕云。”

    什么叫助辽灭金呢?其实说穿了还是趁火打劫不过不是帮着女真去打辽国而是等女真起兵辽国屡败之后大宋借着和辽国友好盟邦的名义提出借兵给辽国平灭女真叛乱条件则是辽国须将燕云等州交还给大宋。

    原本高强为了向赵佶解释清楚为何要采取这样地策略费了老大的心思准备了诸多论据。光背资料就背了几个晚上。哪知赵佶对于收复燕云这件事激动无比又听见高强说地头头是道大宋完全是一副仁义之师的姿态早已心满意足。谁来管你到底怎么取?龙手一挥一律照准。由枢密院和宰执看详此事细事由枢密院主之。就这么把正事给谈完了。而后等到众人退去赵佶又把高强留了下来一开口却是问:“高爱卿闻说故赵大观文的三男妇雅号易安居士的李氏如今在大宋博览会中开了一个金石稽古斋京中高士大儒多乐往聚讲议金石学问可有此事?那李氏何许人也?”

    高强先是意外然后吃惊。意外者刚刚说完了决策收复燕云这样的大事皇帝立马将注意力转到了李清照身上来这弯子未免转的太急;吃惊者。这皇帝好风流不会对李清照感兴趣吧?后来细观其神色。又用言语试探高强好容易才确定皇帝关注李清照大抵还是出于她一个女子。却能在学问上得到京城中诸多大儒的肯。在北宋朝文事为重的大背景下基本上只有王安石、司马光、苏轼、程颐这等人才能有这样的地位而李清照却以一个未亡人地身份入京逾月便有如此名声这才是引起皇帝好奇心的原因所在。

    “官家李氏幼有才名尤工于词都中人多乐之当初臣兴办丰乐楼白行一唱天下惊。那些唱词只说是臣和周美成所填其实多有出自她UU小说者。”一面说一面将李清照当初所作的几阙闺阁词念了一遍。赵佶记性却好想想地确听白沉香唱过当即赞叹:“爱卿不若今夜你我微服出宫去那金石斋见识见识这高士满座的盛况。”

    高强吃了一惊这博览会不比丰乐楼那里是进包厢消费皇帝不大出来见人是以虽然京城里百姓都知道皇帝会到丰乐楼私会白沉香并以此津津乐道但却没几个人能真正见到皇帝。这博览会可不一样那是个购物消费娱乐中心什么人都能进去玩的。这安全上如何安排?更有甚者。李清照地金石斋中素常出入地都是些文人墨客这些人大多有功名在身极有可能见过皇帝地面到时候万一认了出来这可如何是好?其实在想到这个后果的时候高强并不如何担心皇帝地安全。倒是在想:”被你这么一搞。我的博览会一天不用作生意了那可就是上万贯的损失!万一要是被言官参上一本说不定我还得停业整顿三五个月那可就亏大了!”

    切身利益攸关由不得高强不尽力巧舌如簧之下说的嘴皮子都干了好容易才劝的赵佶收回成命。只见这位大宋皇帝长叹一声大是寂寥深以自己身为皇帝处处不得自由为憾。

    高强和赵佶也算接触得多了近距离地看这位历史上定为昏君的皇帝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恶感。或许是赵佶对艺术的热爱也使得他在对待国政和臣子的问题上具有一种人文的关怀常常使人感其仁厚。但这样的个性去作皇帝却不大合适了须知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而仁厚只会养小人。这大概便是徽宗朝以出奸臣而知名的缘故所在。

    “博览会便去不得朕只得去丰乐楼听曲了。高爱卿你可与朕同往?”这种问题会去征询臣僚的意见。也可见赵佶待下之宽了身为佞臣的高衙内遇到这种皇帝真该大叫老天有眼才是。不过他其实更想叫一声:“老天啊你既然这么有眼不如让这皇帝既能待我以宽仁又能雄才大略荡平天下让本衙内能作一只舒服的太平猪不用这么辛苦岂不是好?”

    喀喇一声闪电惊空。大雨谤沱而下。再加上日头已经落山天色霎时全黑。高强很委屈地低下了头心中大骂:“就算我是在yy好了不用打雷来吓唬我吧?贼老天!”

    “高爱卿高爱卿?”

    听到皇帝再一次呼唤。高强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官家。今夜虽有大雨禁中到丰乐楼却有地道无需涉水。臣愿与官家同往。”

    赵佶这才欢喜。看看天下大雨。也不去叫别人了就带了几个内侍。几个御前班直高强跟在皇帝身后一行人钻地道出宫。径直到了丰乐楼中直上三楼的皇帝专署包厢坐定——这个包厢高强给起了一个名字唤作“天子套房”以应后世“总统套房”之意。

    今夜大雨又不是逢十登台的日子因此白沉香闲着无事正在自己房中调弦弄徵。听说皇帝到了白沉香也不及梳妆打扮索性就披着轻俏赤着脚在包厢门口跪迎赵佶一行见到高强随侍在后还偷偷丢了一个媚眼过来。

    高强可不敢回应明知这美妓是在戏耍自己如今京城里哪有人敢打她的主意?连看都不敢多看这白沉香现下的打扮很有些大唐双龙里面绾绾的味道白衣赤足而且穿的还是蜀中进贡的冰俏号称薄如蝉翼远胜今日的莱卡面料将女人的玲珑曲线衬的格外动人看多了生怕皇帝吃醋。

    赵佶却没管他。上前扶起了白沉香径自居中坐定白沉香小意服侍着。几句话就逗的赵佶龙颜大悦连声道:“还是你这里快活!”

    高强陪着凑了会趣就在琢磨怎么把赵佶灌醉了自己好脱身老在这陪领导喝花酒多耽误功夫?忽听白沉香说谱了一新词要请官家赏鉴赵佶对这种事最是上心当即叫好:“卿家的新词。必是好的。但不知谁人所作?”

    白沉香却笑而不答卖了个关子飘到瑶琴边坐下。纤指轻按曼声唱了起来:“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高强一听就傻了怎么把这一阙给唱出来了?皇帝刚刚还在念叨想见李清照呢。你这不招他么?

第四章

    李清照这阙“醉花阴”自是干古绝唱写尽相思寂寥之意这皇帝在文艺方面极有天分。一听之下便叫好不迭把栏杆拍遍一副心痒难搔的模样。又想大声抒自己心中的感怀却又怕打断了白沉香的天簌歌声;若是让白沉香停下来唱一句歇一句容自己能细细咀嚼却又抵不过心中想听到下一句妙语的**。只急得赵佶坐立不宁。

    一路来到最后。赵佶忽地安静了下来耳畔白沉香愈唱愈慢字字都似从幽幽飘渺处飘出来:“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不消魂?这人比黄花瘦一句真写尽消魂滋味。高强虽然是早已将这阙词背的滚瓜烂熟但身临此境。听着白沉香用冠绝当时的歌喉将这一阙词唱的低回婉转荡气回肠犹有怅惘之意。那赵佶乃是初闻那种震撼不能言表。直到白沉香语音袅袅。消失良久了这位大宋皇帝仍旧是失魂落魄久久不能自己。

    白沉香收了歌声美目流转见赵佶仍旧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情知这最后一句太过消魂当令皇帝咀嚼良久自然不去打断忽地向旁边一瞥正望见高强在狠狠地瞪她脸上全是恐吓威胁之意。

    无奈衙内全无杀气白沉香又是老江湖压根就不放在眼里反而将大眼睛睁圆了又回瞪过去单凭眼睛的大小就足以压倒高强了;旋即又是媚笑笑得那一对眼睛弯弯的恨的高强牙痒痒。

    俩人正在无声地用眼神对撼。忽听赵佶悠然叹了一声:“如此消魂入骨如此消魂入骨!香香此竟是何人所作?你若再不说。莫非要朕吐血不成?”

    白沉香忙离了琴。拜了拜起身道:“官家容禀此乃奴家近日所得填词者乃是故赵大观文三男妇未亡人李氏。该词乃是李氏孀居之后。闺阁中思念亡夫所作。”

    赵佶听见是李清照所作用力拍了拍手向高强道:“高卿家。这竟是无心插柳了!原本今夜朕欲往博览会金石斋见李氏而不得不想却在此得闻如此妙词。古人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即此谓乎?”

    高强又瞪了白沉香一眼心说你这下满意了吧?也不晓得如何回话好。只得信口应付了几句赵佶正在兴头上也不在意又向白沉香说这词的妙处所在。

    白沉香应和了两句忽道:“官家适才所言。欲见一见这李氏之面不知此意可真否?”

    赵佶板起了脸:“君无戏言!”随即又变了脸作惊喜状:“香香可有良法?”

    白沉香随即便说出。原来李清照今天本来就在她这里盘桓忽然天降大雨。白沉香便留客。一顿晚膳吃了一半。赵佶便忽然来到了。眼下李清照还在这楼里没走。若是赵佶想要见上一面径宣其来见便可。

    赵佶大喜。若是原本他只是对李清照的声名好奇的话那么这一阙醉花阴却已经将他的胃口全部吊了起来。基本上已经进入“李粉”地心理状态。听说李清照近在咫尺。哪里能不想见其风采?二话不说立命随行的内侍前去宣召。

    高强这里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如何是好。其实他倒不大担心赵佶荒淫无道对李清照见色起意之类从历史上赵佶的作为来看顶多能说他比较轻佻。离荒淫暴君还差了十万八干里。问题在于这事起的突然白沉香显然是有意要把李清照引荐给皇帝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正因为不明白。故而才心中焦虑。忍不住又看了看白沉香却见这美妓行偷偷丢了个眼色过来示意他少安毋躁高强心下略略安稳。心想白沉香一直都是站在自己这边谅来不致作出对自己有损的事情来。

    少停内侍回来。身后却不见人一见赵佶惶恐跪地道:“禀陛下。那李氏竟敢不奉诏只留书一封。径自登车出楼去了。小人追赶不上只得赍这一封留书前来面圣伏请陛下降罪!”说着叩头不迭。

    高强却又是一惊这李清照胆子好大!犹记当初自己结识了白沉香便想通过她能和李清照见上一面。不想李清照以礼节为由加以婉拒全不顾白沉香地闺蜜之情还有自己当时已经有了的一点才名。至今日她孑然一身面对天子地赏识居然仍能拂袖而去这点风骨简直堪比古代的那些隐士高人了就连李白虽然号称“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那其实多半也是属于酒疯这厮后来向永王求职的文书便大拍马屁可谓折节求官了。

    这时候就显出赵佶的特殊之处来。对于自己所欣赏的人尤其是李清照这样风骨和才华都堪称一时之表表的人他竟然丝毫没有怒之意只是长自叹息。跌足道:“直如此无缘!”叹了一会才想起内侍还跪在那里手上有一封李清照亲笔的回书忙叫拿来看。

    高强这时却不知白沉香究竟搞什么花样了。只见赵佶接了回书那是一张粉色薛涛笺折作一个方胜角上起一个折看起来颇显巧思。赵佶打开看了摇了摇头忽然递给高强道:“高爱卿你且看看。这竟是何意?竟将朕比作登徒子了!”

    高强吓了一跳。忙接过来看见李清照果然将赵佶比作登徒子。说道秦楼楚馆岂宜面会即君自命登徒子岂以臣妾为东家之子耶?女人用来噎男人的话这可算得甚重了。

    他一时想不到如何说白沉香却嗔怪地瞟了赵佶一眼故意道:“官家这可枉解了李姐姐之美意了。岂不闻东家之子逾墙窥登徒子三年。而登徒子目不斜视?李姐姐以登徒子譬之官家正是勉励官家当效登徒子不以女色为己好也!”

    高强一呆心说登徒子被当作好色之徒的代名词敢情还冤枉了人家了?想想自己果然不曾读过登徒子好色赋地全文。人云亦云实在可怕。那边赵佶被白沉香这么一说却喜笑颜开丝毫也不以为忤了反而又在那里赞叹李清照不同凡俗。

    白沉香忽然也在那里叹左一声叹。右一声叹。幽幽说道:“官家。想李姐姐平生遭际委实可叹。出嫁不久赵大观文便以党籍案而与李侍郎相左李姐姐处身其间。可想见其难!贬官青州。而怡然自若却不料盗贼横起竟杀其夫婿。害她寡居至今独自怎生得黑!”

    赵佶一怔。忙问李清照守寡的经过白沉香不答只向高强一指:“此事高相公亲身所历。官家欲知详情径问高相公便可。”

    高强忙将当日赵明诚死于匪患一事说了并说及自己亲自率军追

    击。从贼人手中抢回了李清照。使她清白不致为贼玷污。这件事当时闹了一阵。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赵佶未知其详。此刻

    细细说来。其中竟有许多转折。惊心之处教这位九五之尊为之扼腕。待听罢赵佶方才摇头叹息道:“如此说来李氏得存名节性命。皆赖高爱卿之大力也!而朕今日得能闻此妙词亦有赖卿当日之力也!”

    白沉香闻言却笑道:“官家。今日这阙词。果然好么?当日奴家初闻时也以为神作。不料李姐姐却说。那日她被高相公从贼人手中抢回听闻夫婿死于贼中心中已萌死志。乃是高相公以一阙妙词动之。复经杭州燕应奉唱出。才打消了她地死志后于孀居之时念及那阙词。又勾起思念亡夫之情。方才有这一阙醉花阴哩!”

    高强瞪目心说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隐隐已经觉得白沉香地“阴谋”快要浮出水面却不及细思那边赵佶听说这一阙醉花阴竟是因为受到高强地一阙词地启而作哪里按捺地住好奇心?已经在连声催问高强问他当日到底给李清照作了什么词。

    高强心中好不尴尬剽窃原作者地词来解劝作者本人这种事当时逼于无奈作了也就罢了现在要拿来炫耀高衙内地脸皮却委实无有如此之厚。正不知如何应付白沉香却忙不迭献宝说她已经从李清照那里问了来随即也不奏琴。便用手打着拍子唱起当日高强剽窃地武陵春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赵佶听罢又是呆。再看高强时。眼神却又不同居然流露出一丝嫉妒之意:“如此好词怪道以李氏之才亦念念不忘更因此而作出那阙醉花阴了!人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为何这等妙手旁人却无只在高卿家与李易安身上?”言下之意怎么我就“妙手”不来这等好句呢?

    高强大汗心说我这是抄地!看赵佶地样子好似很有意思要当场来几张御制词。和这两阙词掰掰腕子更加不敢接口一面口中胡混一面偷偷去瞪白沉香看你给我惹的事!

    哪里晓得白沉香给他惹的事才刚刚开始哩!只见白沉香向赵佶笑道:“官家李姐姐如此才情却落得孀居寂寞实堪怜情!奴家见官家委实爱情李姐姐的人才。何不降圣恩为李姐姐再觅一门好姻缘俾她得以再醮?”

    高强大吃一惊这才明白白沉香到底想干什么:这美妓行竟然是想给自己和李清照做媒恐怕她说话不够分量。居然拐弯抹角用尽心思让皇帝来做主!

    还没等他开口赵佶已经被白沉香这个提议打动了叫好道:“甚是!李氏才情俊赏。遭际堪怜朕若能赐她一门美满姻缘。岂非一桩美谈?”却又皱眉道:“只是李易安如此才调寻常俗物男子怎配得上她?若是朕所指非人却是将一件美事办作丑事了。”

    高强见势不好忙就着赵佶地话道:”官家所虑甚是况且臣曾听闻李氏心念亡夫欲继承故赵鸿胪地遗志编辑一部金石录出来为此节衣缩食虽景况窘迫。食不见肉衣不见绢亦不改其志足见故赵鸿胪在她心中重比千钧。官家纵有意令她再醮奈何其心坚似铁?李氏性情刚烈若是官家赐婚不当弄出事来。莫要污了官家的清名。”不敢明说只能拐弯讲你赵佶要是乱点鸳鸯谱。不管李清照爱不爱嫁她那里一怒之下弄个投河上吊之类地天下地士大夫不把你骂死才怪。

    赵佶却是爱情羽毛地皇帝。听了高强这话也晓得轻重一时犹豫。白沉香却好似唯恐天下不乱索性把话挑明了来说:“官家若是以旁人赐婚李姐姐谅来不喜如今却有一位大才子人才足以配得上李姐姐而有余二人更曾共患难彼此相敬。官家倘若玉成这一桩姻缘正是大大地美事也!”一面说一面用眼睛向高强指。

    赵佶不是傻子到这时哪里还不明白白沉香地用意?看看高强。不觉笑道:“诚如香香所言。高卿家与李易安倒真是天作之合也才情俱为本朝翘楚高卿家复又对李易安有再造之恩若是得从高卿家谅来李易安不致有异。”

    完蛋完蛋。再不推辞就晚了!高强连忙跪倒脑子转得如同新一代硬盘一般飞快一口气举出数条理由来:臣家中已有妻妾数人。李易安若要配臣便须为侧室岂不亏待了她?臣年方二十四李易安却大臣三岁少夫老妻诚为不谐;李清照心念亡夫臣虽然对她有恩却无男女之情。倘若蒙官家赐婚此女心存报恩之念或许愿从却难免婚后郁郁而终这岂不是活活逼死了一个才女?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彼此身份不和年纪不和情分亦不合倘若强配终成怨偶。下场大抵是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这本是他当初剽窃来写给妻子蔡颖的蔡颖一直藏在自己的梳妆盒中自然不曾流到市面上赵佶从未听过这时一听其中恍惚嗟叹之意果然叫人难以自己。当即被折服了:“高爱卿所言甚是婚姻大事朕自不当轻许。李易安遭际堪怜朕当命人时时存问如…”

    沉吟然后看了看高强忽然恍然:“高卿家你先是救回李氏今又请她来京城开设金石斋莫非便是存问之意?李氏寡居后生活困苦你想必是得知了。故而以此救济使她生活无忧又可尽心于亡夫地事业是也不是?”

    “是是官家圣明。”高强这可不敢说嘴了心说陛下你果然厉害到现在才想到么?

    赵佶大为得意当即命高强好生看顾李清照不但要象以前那样照看其起居饮食从今以后更要关注李清照地个人生活尤其是婚姻大事倘若有什么妄人想要纠缠她。许可高枢密以圣旨地名义来打击对手。

    接到这种近乎恶搞的圣旨高强只有哭笑不得地份。大概皇帝认为自己一再关心李清照根本就是心中对她有意但又格于种种障碍不得亲近这才下了这么一道圣旨皇帝想看笑话地八卦心情其实和普罗大众也没什么两样。

    闹了一阵赵佶也累了便吩咐散了酒席自己要安歇在白沉香房中高强自然告退。赵佶自顾上床挥挥手便罢高强退到门口却见白沉香上来掩门背着皇帝地视线。狠狠瞪了高强一眼:“高相公你今番殆矣!”

    高强一头雾水:殆矣?我完蛋了?我哪里完蛋了?

    乐和站在门外侍侯着前后都听地明白见高强还懵然无知只得小声道:“衙内李易安走是走了可随即又悄悄回来了。适才衙内向官家所说的话她可全都听见了!”

第五章

    这算什么?李清照要试探我的心意?试探我愿意不愿意纳她为妻?看起来倒象这么回事了……不过却又有个问题了她到底是想我娶她还是怕我不怀好意?

    高强大挠其头人家说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尤其是象李清照这样有才的女子越有才这心里的弯弯绕就越多越难猜。比如这试探心意倘若我高强当时一口答应说愿娶她大概就是心存歹意了可是若她其实是想我娶她呢。这便是心存爱慕了歹意和爱慕之间有什么区别?对我高强来说原本没有分别无非知好色而慕少艾而已。呃错了。李清照不是少艾是少*妇。那么就是知好色而慕少*妇……?

    可是对于女人来说。这问题就复杂的多了。先你要是有这想法得看她愿意不愿意愿意的话那就是两情相悦郎情妾意奸夫淫妇一拍即合那就可以承认你是好逑君子;不过若是她不愿意那么你就是痴心妄想心怀歹意狂蜂浪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直接把你打入不受欢迎的人行列倘若是现代。恨不得向法庭申请禁制令要你不能踏入她周遭五十米范围之内才好。当然也有很多女人尽管讨厌癞蛤蟆不过基于没有癞蛤蟆想吃的天鹅就不算天鹅、最起码不算好天鹅这样的心理。大约很希望看到五十米安全距离之外有无数癞蛤蟆在那里蹦啊蹦地大喊我要吃天鹅肉我没吃过天鹅肉我要骑到天鹅背上飞上天去吃天鹅肉……远了远了。拉回来还是想清楚李清照这个问题。

    由于觉今天地事多半出于一到两个极有情怀的女子之手——除了李清照之外显然还得加上白沉香这御用姘头——因此高强在短暂地考虑了一会之后。得出一个阶段性结论: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呆想纯属浪费时间。对付女人还得向女人请教。于是他一脚出了丰乐楼。跨上照夜狮子马三拐两绕来到自己的别院。

    这别院是他此次回京担任枢密副使之后新置的。用处就是安置右京和师师二人。自从上次蔡颖怒打师师之后。高强就再也不肯把师师放到内宅去。而是交由丰乐楼的白沉香和乐和二人看顾。不过这次回来之后。他只与抒师小聚了一下立即现这青楼果然是教坏女人地地方白沉香绝对是男人地公敌。师师这么一个纯良专情犹如白纸一张的小可人儿。居然已经被她教得学会了吊男人地胃口。试探男人地心意以此来增加所谓地闺中情趣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高强当即命许贯忠置了这座别院。将师师移到这里居住。又将右京也安置在这里一面与师师做伴一面也可以处理一些不大方便拿到自己房中去作地事情——那儿可有个姓蔡的人呢!

    向师师和右京说了今日的事之后。高强第一时间获得地信息并不是什么有价值有建设性的意见。而是一阵娇笑。右京和师师显然感情甚好。两个女人抱在一处笑地直不起腰来。尽管高强承认两个美女在面前这样娇笑。场景是很养眼不错但很显然这非常没有效率。因此不得不板起脸来要这两个女人集中注意力。为自己作高参。

    于是右京便向高强提出了一个问题:“衙内。那么你究竟对李姐姐有意无意?”

    “问我想不想娶李清照?没想过。就这么简单既不是想。也不是不想。”仔细回想了一直以来和这位干古才女的每一次交往最终高强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开始时初到贵境。能够有机会和自己一直仰慕其才情的李清照面对面交往高强为此很是兴奋。但是随即残酷地现实就给他迎面泼了一盆冷水这并不是一个男女可以自由交往地时代彼此处于不同的政治阵营。以及李清照早已嫁为人妇的现实令他不得不收起痴心妄想。

    接着便是青州再会赵明诚在匪患中陨命。基本上。这只是个意外事件。然而高强还是觉得很对不起李清照。当从宋江手中接回李清照之后掀开轿帘那一刻地情景到如今仍然深深刻在高强的心间: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在那一刻得到了最生动地诠释。那个女人只是拥有李清照地躯壳而已。外界所生的一切好似对她都不能构成任何意义。只是在”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那一刻随着两行清泪的落下李清照才回到了这个人世。

    高强所熟知地李清照在那一刻却也生了错位。那个千载之下仍能将她的心灵和爱怜透过传世无双地诗词留诸后世令无数人得以跨越时空与之对话地李易安一直都在高强地心中。从来不曾离去;然而在那一刻当李清照由于自己的作为而经历了这样地死别沧桑之后高强瞬间看到了一个新的李清照她也有着剔透玲珑地心窍却更贴近自己的生活近到甚至能让人对她产生出真正属于平常人的情感来。

    对于这样的两个李清照高强基本上并没有仔细地去思考和探询过其间的差别以及和自己地关系。他的心中装了太多的事太多地情还能有空间容下这一件么?很简单他就是没有认真去想过。

    不过右京显然对于这样地答案很不满意撇了撇嘴道:“衙内打地诳语若说不曾想过为何官家垂问时衙内一二三说的头头是道?也难怪李姐姐要失望地不顾而去了。”

    高强报以撇的更开地嘴:“谁告诉你李易安一定是对我回答失望而去地?为何不是满意而归?”而当右京反问他李清照有什么理由会满意时高强很有把握地说道:“以李易安地心性。如何肯自居妾侍?若是别个男人对她有这等窥伺之心她怕不早就严辞叱责远离十万八干里方罢了。只是本衙内对她有恩故而不愿轻易拒绝如今好容易借此枳会明白了本衙内地心意。她还不松一口气?”说到这里。高强突奇想。向右京问道:“右京。你与李易安交好。日常都去金石斋守着。可曾见有什么名士与李易安相谈甚欢的?莫不是她想要再醮了。却唯恐本衙内衔恨报复于她故而托付白行来探我地口风?”

    此言一出右京和师师又笑倒了。师师更是捂着肚子直哎哟高强看得心中着恼心说这丫头果然被白沉香给教坏了以前可拿我当天当地哪里会这样笑我?

    等到笑够了。右京才娇喘着向高强道:“衙内你敢是也道自己名声不好。故而常怀惴惴么?以奴家看来一个是才名清誉叫人仰慕的易安居士一个是好淫人妻女、恶名昭着地花花太岁倒真是不大和契。李姐姐这些日子来。想必是担足了心思生怕哪一日被衙内给污了呢?”

    高强大怒这黑锅背了许久。每每令他极为郁闷想不到今天又被人提起来而且是自己身边的人。即便明知是出于调笑。也教他脸上有些下不来。恼道:“我淫过甚人妻女了?又有甚恶迹?莫说他人妻女了你在我身边这许久。我可曾污了你了?”

    右京啐了一口咬着下唇道:“当日奴家落入衙内之手那般摧折。莫非竟不叫污了么?”口中啐骂一对眼睛却水汪汪地偏偏面上仍旧是那一贯的清冷表情真真是叫人恨不得上去撕下外面的伪装露出本性的**来高强当时火往上撞心想你这丫头是欠收拾了吧?

    正在摩拳擦掌要把右京给再“摧折”一番一旁一直不曾说话只是偷笑的师师忽地插言道:“右京姐姐当日衙内果然曾经摧折于你?却是如何摧折法?”一边瞟瞟高强似乎有些不信又似乎有些担心。

    高强心火顿时息了大半。心说师师这丫头已经被白沉香教的够坏了和右京之间的这种把戏可不好叫他知道一旦授人以柄。以后这间别院也不是我的天下了。当即板起脸来对右京瞪了瞪眼示意她不许再说。

    右京和高强是心意相通地也晓得衙内要生气了。当下也不再调笑正色道:“衙内说起今日之事右京却有几分计较只不得作准。故而一时不曾报于衙内。若以今日之事前后印证竟有八分是了。”

    高强一怔难道白沉香这次还真搞出什么玄机来了?却听右京道:“奴家每日里常往金石斋去前日见衙内宅中一个姓蔡的家将领人在博览会外面守着还带着车驾。奴家便肚中疑惑这姓蔡的好似是大娘身边的心腹人等闲也不出来走动的。今却在这里。且又带着车驾敢是大娘来到此间?那博览会地格局奴家原是熟的便绕道往金石斋后面去到时却未见到大娘的面只是李姐姐独坐蹙眉不语房中却设着待客的茶汤奴家问及时李姐姐却不肯说以此奴家疑惑敢是大娘往金石斋去与李姐姐说了什么言语也未可知。这两日正想再设法探听却没有头绪今日衙内遇着这事倒敢是由此生事。”

    蔡颖去找李清照?虽然右京没有亲眼看见蔡颖本人不过她是专业的细作既然有这样把握那么权且以此作为事实若再将此事实和今天的事情联系起来。便可推出一个看上去很合情理的过程了:李清照确实在有意试探高强地口风。看他是否有意将这位易安居士收入私房不过起因却不是她想嫁或者不想嫁自己而是因为蔡颖向她说了什么话。使得她必须了解自己的心意方能作出决断。

    高强眉头拧紧心中有些恼火起来。倘若把燕青来信中的提醒再取系到一起。大约这就是蔡颖想要从内宅约束收拢高强地一个手段了吧?好像有点过于阴谋论了。不过在向枢密院迈进的这个过程中高强已经充分领略了古人的心机之深刻哪怕你再怎么用阴谋论来套他们好似都觉得不够阴似地。

    右京在旁感受到了高强地烦恼劝道:“衙内即便大娘向李姐姐说了什么话语惹她疑虑衙内终究是一家之主只消衙内自己把握地定李姐姐自然无事何必烦恼?”

    高强哂然指了指师师道:“你问问师师当日若不是我来的快大娘要把她打成什么模样?我虽是家中之主。外面许多大事等我区处内宅哪里顾得了许多!如今金芝和小环两个受了我地警戒也不敢相帮着大娘胡为再有朱武总管家中事务。她这些日子来倒还安分。倒敢是看家中兴不起风浪了晓得我有意看顾易安居士却从这里下手教我如何不烦恼?”

    右京哑然望了望师师。正不知要说什么。师师却敛了敛衣襟向高强道:“衙内内宅之中的女人间事原不必衙内操心妾身等以身奉侍衙内。正为衙内解语开颐若是将这等琐事来教衙内伤神如此要妾身等何用?当日大娘如何待师师师师从来不曾放在心上但教衙内心中宁定师师也便不枉了!”说着一福。

    高强怔了怔忙伸手去扶师师手碰到师师的胳膊时。才觉自己的双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甚至两眼都模糊了起来心头一股热流直涌上来:这才是真心爱我的人呐!这才是真心望我好的人呐!自己受了那般苦楚一点不见怨意更没有任何算计只这么傻傻地望我好我……我高强今日才第一次知道回到古代也有这般好处啊!

    右京自然明了他心中激荡上前扶了高强的肩温言道:“衙内师师说的是。奴家百般计算竟是误了衙内了。世间男女原贵知心理那许多作甚?”

    高强上前一手一个将右京和师师揽在怀里双臂一再用力只恨不得将二人都揉进自己身子方罢。他是练武的人双臂也有不少力道这般用力之下。右京还罢了师师却只是一个寻常的弱女子。料来该是相当难受但二人却都是一般将身子紧紧地偎依在主人的怀中更将手反抱过去好似要用自己温软的身子来煨热高强那颗已经在权谋杀戮中渐渐变冷变硬的心。

    蔡颖唯务娘家事小环全是一派奴婢相金芝则与高强隔着一层杀父的血仇因此内宅空有妻妾数名高强却始终没有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家。而今夜在这两个似乎能让自己内心最深处都温暖起来的女子身边高强头一次睡的格外安稳甚至一个梦都没有作。

第六章

    人说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信然。高强难得安生了一晚却连个懒觉都没得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得上朝去。按照宋制在京官五日一至朝堂面圣言事不过高强身为枢密院成员却一个休息日都没有每天都得见皇帝还好自元佑年之后朝参时间从四更改为五更否则非把他累死不可想想每天半夜就得赶到待漏院等着阁门开那是什么滋味?一面和宰执众大臣寒暄高强一面肚子里想:“这不是成了现代的曲金领了要不就别休息要休息就可能永远休息了?”

    上朝之前的进门次序也让他很是有些尴尬无他今日他老爹殿前太尉高俅也得面圣。按照宋礼太尉虽然是武臣之见到宰相都得参谒而且要由阁门使横杖于前带有些侮辱性的意味。这本是宋初文人重新掌握大权之后为了压制武人的跋扈而想出来的玩意不过落到这对父子头上就成了老子要向儿子参谒而且儿子还不能还礼还礼就成了破坏祖制了!

    虽然高俅已经习惯了这套而且一向宠纵儿子看到高强少年早达位子更在自己之上这位踢球太尉行起礼来脸上都是笑容眼睛都笑的细细了不过高强身为儿子这个老爹又一向待自己不薄这个礼受起来委实别扭。

    等到朝议之时还没说正事高强先跳出来。请求圣裁。要太尉不须向执政和枢密行礼只需礼敬当朝宰相便可。张商英一听当即出来讲大道理高强一句就顶回去:“凡觅忠臣者须向孝子门。今臣若不以孝事父。陛下何能责臣以忠耶?”儒家讲究地是百善孝为先在家孝父在朝则忠君因此皇帝又叫君父。便是此意。高强拿这个道理来驳张商英地祖制正是好大的一顶帽子。

    张商英张口结舌。答不上来余人多半与高氏父子交好因此都在一旁赞叹高强纯孝感人。以此事君则必为国家忠良无疑。因请赵佶降旨依从赵佶自然欣然随大流。命礼制局记入典章。

    这件事情说罢才开始说国家大事。张商英便出来奏称。比年国家累兴大事又西北和京东用兵虽然两处称捷。不过靡费钱粮已是不少。况且捷报之后激赏的钱粮金帛也是一笔大花费。京东这里更是一举招募了十万山贼近日济州府筹建梁山军的文告已经到了说是点检梁山军卒等杖以上堪披带人多达四万。其余不中式者也有近七万。总计十一万挂零。如何编制以及整军所需钱粮。伏请朝廷降给。张叔夜并因京东匪患连年十州板荡百姓流离。因请求免去京东两路赋税一年。所谓等杖以上乃是依照宋朝衡量士兵素质的标准用一根木杖来衡量士兵地身高过的就算好兵。不够的就算孬兵宋初全都以此招兵以至于禁军建立以后由于这些士兵的后代都得当兵朝廷特意拣选个子高地女人来配给他们希望生下来的小禁军们个子一代比一代高;后来觉得单单个子高还不行又增加了负重要求也就是可以披挂甲胄因此叫做“等杖以上堪披带人”。

    西北童贯那里其实没什么好议地一应赏格都有条例。照着办就是。难办的就是梁山这里四万精兵而且都是打过仗见过血的即便对于号称养兵多达百万地大宋来说这批兵员地素质和数量也是难得的。

    赵佶以此事先已有庭议且是高强地功劳下面因此一手点将:“高小爱卿此事当如何?”眼下朝堂上两个高爱卿因此对于高强要加一个月、“字”听起来有些好笑。

    高强也不去管那些不晓得从哪个角落里传出来的偷笑。出班道:“此事已有前议今当依照施行。将此四万精壮悉数编入军中余者悉入梁山军籍由吏部选人充任梁山军诸曹官以安其心并由户部派员前往梁山军考察彼处各水路堪行纲运船只与否拟订诸纲。”

    高强话音刚落张商英便道:“高枢密此事各有有司不劳西府。今本相只问你前为进剿梁山招讨司募军买马整编六军一万五千人内中五千马军;又有三千水军水师战船百二十艘再加上新增四万兵便是陡增六万军。如今四海宴平独西北有事敢问高枢密可是要将这六万人尽数调往西北参战?”

    高强心说你这不是找茬么?本衙内那近两万招讨军又不都是凭空招来大多数还不是从大名府地原有军兵中选出来的?不过这话一说又恐怕张商英就坡下驴要求将这些兵将悉数打回原籍那他费了半天劲整编的新军不就风流云散了!

    想了想便道:“张相公之议似有不妥国家用兵有时平素当存心武备难道用时方招?似相公这般说法如今只西北有事便只有西北有兵即可他处无需兵将倘若一旦河东河北有边事张相公莫非再从西北千里迢迢调军去么?”

    张商英本来是反问他一下意存讥嘲不想高强装傻反拿来将他地军倒说地他完全不懂世务一般顿时着恼道:“高枢密祖宗将兵柄归于枢密院如今六万之兵莫非枢密院竟无一策措置么?”

    一句话恼了枢密使侯蒙他为人持正平素也不大和高强来往不过这事张商英是冲着枢密院全体来了侯蒙当然不能装死人。便即出班也不理张商英径自向赵佶道:“陛下前日密议朝廷不可谓无事今有四万精兵又有两万招讨新军正是国家之福。倘若今日措置不当。只因吝惜些许招募安置钱粮。便散了这六万虎贲他日边疆有事用时纵然耗费数倍钱粮却未必可得况且又要训练。选拔将佐缓急亦未可用。一进一出何其谬也?臣请陛下降旨将六万军一体与大名府整编。以待不时一应钱粮。应命州县支吾。”

    赵佶见说想起日前才定下平辽策不过几年间北边就得用兵。有这六万兵岂不是好?连连点头。正要允可张商英见势不好。扑上来叫穷:“陛下如今府库不丰。六万大军单单从军地招兵钱绢就须六十万贯匹再有军粮一年四十万石。军营建置须费五十万贯。兵将一年须饷八十万贯犹不记七万厢军之费军器制备之费如今朝廷正务理财。如何能横增这一年二百万贯?万万使不得啊!”

    赵佶一听要这许多钱。吓了一跳。便有些犹豫恼了高强。喝道:“张相公谬矣!祖宗之法荒年时招募饥民为兵以国法羁縻之。既免百姓流离或铤而走险为盗匪又可为国家增兵员如此良法。张相公如何不省得?如今梁山兵员虽众皆是招安而来倘若朝廷此时顾惜钱粮绢帛安置不当一旦激反了这些人甚或连同已经编练立功的那些新军也一同逼反到时候难道是你张相公去平乱?

    张商英被说地面红耳赤却又反驳不得。这确实是宋朝的一项基本国策。将灾民招募为兵以减少国中的不安因素。而现在梁山军如此之众。又都是刚刚从贼变成兵的一旦处置不好生出变乱来恐怕比原先还要闹的厉害那时候再要讨平就不是这点军费能搞定的了。只是道理虽然是高强占了不过这位衙内向来很少在官场中混说起话来丝毫不给人留情面张中书在大殿上就有些下不来台呼哧呼哧地之喘粗气。

    左相何执中是惯于和稀泥地见状忙出来解劝说大家同为国家何分彼此张相公操心的是财计高相公关心的是军队安定大家都有道理。这下却提醒了张商英高强可是号称本朝地财神现在要花这么多钱搞得朝廷今年又要出亏空此时不敲他地竹杠更待何时?

    当即先向皇帝告了罪接着就说左藏库钱粮不足计算全年用度尚欠一百万贯匹。赵佶一听缺钱又是因为高强招安了大批山贼而导致的缺钱这眼光自然就转向高强了。

    高强已经晓得这一遭是逃不过了也不作态便向赵佶道:“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臣有一策在此可支吾军需粮垧。”

    要说高强有什么办法?办法自然是有的区区百万贯对别人是钱对手握着应奉局、海外船队、大通钱庄外加大宋博览会这四大财源的高衙内来说这就不算钱了随手签一张钱票钱庄里立时就能拿出来。不过呢钱可以出帐目可不是这么作的要是成了朝廷的提款机那就有多少钱都不够填的了。

    因此高强地建议就是行大宋第一期护国债券总额百万贯年利息一分由大通钱庄全数认购这笔钱从钱庄打入户部左藏库而后再通过钱庄遍布全国的各分支将这笔钱向下分散下去;与此同时在博览会下设的交易所里设立债券交易项目以便民间债券流通从而扩大购买市场。

    这里面涉及地金融理念比较多高强也懒得——解释反正赵佶听说马上就能解决了拍手叫好立时就准备叫人拟旨了。张商英一见不妙忙跳出来道:“陛下岂有朝廷用度缺乏反向臣民借贷之理?高相公有如此家财正该佐军而敢言贷于君父其心可诛。”

    高强一翻白眼心说你这叫什么道理?哦我有钱就活该拿出来佐军你这不等于明抢么?难怪中国民族资本展不起来都是你这种无视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地家伙给闹地!今儿本衙内就教教你什么叫赤字财政什么叫天上不会掉馅饼!

    “臣敢请问陛下朝廷用度连年窘迫可有臣僚愿出资以资给朝廷的?”

    赵佶摇头进纳钱米买官者每年有之不过顶多万石米而已哪有人一把拿出百万贯巨资以助朝政的?也就是高强有这本事罢了。

    “臣再问陛下是否今年以后朝廷再不会有用度窘迫之事?”

    赵佶再摇头这不明摆着么过两年北面就是大战连场到时花钱真如流水一般眼下这几万兵地费用算得了什么?

    高强当即道贺说天子圣明:“陛下如今一度窘迫倘若真能为国为君父解忧虽百万贯钱臣又何所惜耶?但此事可一而不可再他日再有需用钱处则臣财已竭世间岂有另一高强肯将自家百万贯家财尽出佐军也?即是说今日朝廷取了臣的百万贯他日便欲得一贯亦不能也。”

    赵佶连连点头又看张商英。张商英这时已经是骑虎难下了现在的辩论很有些当初和高强辩论钱引的味道都是在高强的阵地上交锋上次已经差点把裤子都输掉了连方田法都险些不能废掉这次不晓得又会输掉什么?硬着头皮道:“高相公巧言伪饰为的便是要作陛下的债主。”

    高强眼睛一瞪冷笑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日之事非只为区区百万贯也乃是为了后世百代立法一旦后世再有窘于用度时便可向臣民行国债。所谓集腋成裘百世未必有一高强能以一身而致百万贯且愿以之佐助朝廷;但大宋臣民千万家有百贯者何止万人?令此等人购买国债国家得百万贯军资其民则一年可坐致十贯利钱公私两便可为后世之法何乐而不为?”

    尚书右丞刘正夫在一旁听的入神忍不住插嘴道:“高相公本相有一事不明倘若一年之后朝廷不能筹措一百一十万贯以还本偿息失信于民如之奈何?”张商英一听这问题提的犀利赶紧跟着叫板。

    高强笑道:“此事易与尔再新一期国债定额一百一十万贯便可!”

    赵佶以下人人都听的目瞪口呆心说这不是等于欺骗臣民么?还没等他们提出反对意见高强正色道:“世间之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等为天子辅政难道无意于进取而期以年年相同么?今年国用不足便当励精图治这一年中多取一百一十万贯出来上报陛下下安百姓这方是我等为臣之道。”他看了看张商英大声道:“若是无意于政事只知把些难题来令君父烦忧或者筹划着刻剥臣僚地家财此乃守户之犬尔何可为天子之宰臣?”

    张商英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心说这小子骂的够狠啊!无奈此时赵佶已经被高强的大话给感动了率先拍手叫好走下龙案来拉着高强的手连声感叹道:“卿家真乃国家之栋梁也朕得卿为辅实乃祖宗之福国家之福!”

    皇帝调子唱的这么高臣子们自然要凑趣况且高强这一派眼下在殿上党羽众多一时间从左相何执中以下梁士杰梁子美刘正夫外加太尉高俅等人一体道贺张商英无法也只得跟着喊万岁了。

    于是皇帝降旨拟大宋第一期国债总额百万贯年利一分由大通钱庄包销并许于大宋金银钞引交易所上市交易皇帝御赐名为“惠民国债”。责令中书和尚书省会同枢密院详议京东诸军安置事宜一应用度不得扣减并且以后每年中书编制国用时须得将国债情况列入今年须偿付多少本息须再举债多少务须详细倘有不明处得向大通钱庄咨议之。

    数日之后朝廷的德音来到梁山宣读了各军的编制和姓名并伤几名大将各领亲兵赴汴梁面圣。此诏所到之处万岁之声不绝于耳梁山军士们连日来眉宇间的隐隐忧虑一夕间全都变做了喜气。

第七章

    高强命宋江在梁山练兵当然不可能只要一些精壮而且见迄一”7员。这种人虽然比丹丹放下锄头的民兵好了太多不过对比起很久以前就实现了全脱产当兵的大宋官兵来说战斗力其实也没多大优势——前提是大家都保持了足够的训练量以及作战经验。

    因此在宣布的梁山军整编诏书中虽然采取了招讨司军和梁山军混编的办法但并没有直接将梁山军补充到招讨司军中去而是扩大了招讨司军的编制原先的招讨司六军番号不变编制却扩大了四倍每军都扩充到了一万人。如此大的编制统兵将自然不可能还是原先的正将和准备将由于讨平梁山有功招讨司诸将一体封赏从优。韩世忠、关胜、杨志这三员正将升为统制官李孝忠、史进、刘简三员准备将则升作统领官。鉴于统领官比统制官低了半级因此皇帝特旨赐三将各带御器械以示褒奖。

    而梁山军的兵员便在遴选了合适的头领和喽兵之后以营和都为单位打散编入招讨司各军之中官阶最高的花荣、武松、刘唐、朱仝、黄信等五人进封为统领官挂在招讨司各军下担任将佐其余梁山各头领则各赐官大小有差。公孙胜不愿为官因此御赐封号通玄清一真人皇帝特旨随同面圣将领一同进京与赵佶讲论道法——显然皇帝对于盗伙中有这么一位看上去卓尔不群的道人感到极为好奇。

    能够仍旧统领兵马对于大多数梁山招安头领来说都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这表明朝廷对他们给予了相当的信任至少暂时没有卸磨杀驴的打算。

    再加上随诏书宣布了给予各军将士的优赏这些绢帛钱币等物就直接排垛在军前众将士一面恭聆圣旨一面眼睛在那些财物上转来转去。等到钦使一宣诏完毕。几万人登时一起欢呼起来。虽说和招讨司的那些官兵不久之前还杀的你死我活现在却要作同僚而且还得居于对方之下不少梁山将士心中难免有些不爽不过相比起宋江猝死时地全山倾覆之危现在这条吃粮当兵的道路可以说相当叫人满意了。

    这一日已经是梁山宣布分金大买市的最后一天。事实上。这次分金大买市进行了足足一个月。在石秀和武松等人的精心组织下这次分金在商业上其实乏善可陈却在暗地里已经划分好了新建的梁山军和周边各州县的势力范围。按照现在地管理术语来说梁山军的各个管道已经和周边各州县的民生和军政各条线实现了初步对接成功。莫要小看了这次划分势力范围通常如果在已经划分好的各块地盘中间突然出现梁山这么一个庞大地团伙重新分蛋糕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好在。这次分金给予了周边各个“码头”以相当的好处再加上石秀的斡旋此事进行的相当顺利。梁山招安后的第一批私盐在三天前就已经从梁山过境。运往孟州快活林而后再进行分销将宋江之前开辟出来的商路又重新拾了起来。当然现在梁山已经重新纳入了大宋地和谐大家庭不会再以地下的生意为主从东南沿承州、楚州一带湖泊港汊北上的运粮船也已经过了扬州只要这条航路走通了就可以在运力趋于饱和的大运河之外。再度开辟出一条南北之间的运输大动脉出来——实际上这本来就是元代以后大运河的流经线路。为此高强还很是踌躇了一阵:又躬私盐又搞漕运那么要不要给梁山起个盐漕总舵之类的名字?由此又想到了“红花青叶本是一家”。历史上地青帮和洪门就是从盐帮和漕帮分别展起来的吧?于是愕然觉自己弄出来地这个黑帮居然很有流传千古扬光大的潜质。

    他地这些心思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即便是受命治理江湖码头的石秀也不得而知。由于是分金地最后一晚。又新得了朝廷的大笔赏赐梁山上欢饮达旦。连哨卡都撤了要走的人。要留下的人从此就要各奔东西踏上新的道路这帮惯于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江湖好汉又怎么不在这个时候痛饮一场。互道珍重?

    忠义堂上又是另外一般景象。梁山既然招安了这地方自然不能再叫忠义堂。而且其格局也太大了些不适合作梁山军的官廨因此张叔夜已经命令将该处房舍加以改建拆卸下来的材料运到山脚去建造新的码头和货仓。这一夜之后曾经辉煌灿烂几十名将领济济一堂的梁山忠义堂就将不复存在。

    汇聚于这里饮宴的前梁山众头领们自然不会有太好的心情。如扛干宋万阮氏三雄这些“根正苗红”的绿林人。念及往日之盛一旦将逝连昔日的大哥宋江都已经在招安前夜撒手尘寰个个都恨不得立刻将自己灌醉阮小七拎着酒坛子逢人便干喝到刘唐面前已经有八分醉了俩人将手中酒坛子底一口喝干抱头痛哭。

    哭了没一会刘唐心里有愧酒力作的格外快已经直接出溜到桌子地下人事不知了。阮小七忽然觉抱着的人不见了支棱着眼睛四下望忽然看到武松和花荣朱仝这两个人坐在一处。彼此也不说话只是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阮小七看看手边随手提起半坛酒迤逊歪斜地走了过去。

    “武二郎。如今招安作官。你那师兄又身居枢密使高位想必指日便可升官财了吧?”梁山招安之后双方使者几度往还尤其是石秀来到梁山主持谈判之后武松和高强之间的师兄弟关系就不再是秘密了。在梁山大多数人看来这并不算什么象黄信和秦明就本是师徒关系梁山众人原本都是从大宋治下逃出来的谁能和山下真正断了干系?

    只是此时阮小七的口气显然不是这么单纯。武松的酒意也有了七八分乜斜着眼去看阮小七。拧眉道:“师兄自师兄我武松还我武松却恁的?”

    阮小七大着舌头说了几回都不成句子却还在那里晃着脑袋想词花荣看不下去。起身和他拼了两碗酒阮小七本已喝的差不多了这两杯下肚顿时如同中了一箭一跤跌倒在地。抱着个半倾的酒坛子睡去了。那酒坛子搁在他胸口。酒水随着他的呼吸从坛口一下一下地倾出来阮小七便伸嘴去接一面含混不请地叫“好酒!”

    花荣见状摇了摇头也不去理他。转身坐回原处。又端起酒碗来向武松举了举也不待武松回敬自己一口喝干了。武松也将手中酒喝干了。忽然瞪着花荣道:“花知寨。我武松与梁山众兄弟相交全是一片真心。你信也不信?”

    花荣默然片晌。低下头去。用手按了按自己的那条中箭地腿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真心?我花荣昔日为众兄弟在那河滩上舍身断后之时何尝想过伤愈之后竟会投了官兵?又哪里想到。我花荣求死而不死如今招安作了官;宋江哥哥求招安。如今梁山招安他却不在了……”

    他仰面朝天。大大地吐了口气向武松道:“武二郎。人生在世旁人地目光言语原顾不得许多。我记得你当日曾向我说起令师鲁大师在五台山出家时醉打山门呵佛骂祖沙门中目为败类长老却独以为有慧根。是非对错你不知我不知人不知只有”他占上指了指。又向下指了指:“天地知尔!”

    一时大笑起来端起酒碗起身大声道:“众家兄弟今朝有酒今朝醉。他日相见莫要忘了咱们一起快活的日子!干!”待要喝时才觉碗中酒早已尽了随手将那酒碗掷在地上一手抄起个酒坛子来。对着坛子痛饮起来。那清澈的酒水倾泻而下溅的四处都是花荣却全然不理。只是喝了几口忽地大声咳嗽了起来咳地整个标枪一般身子都弯了下去。

    武松见状上前夺过了酒坛也对着喝了起来。他的酒量又好过花荣甚多不片时将那坛酒都喝干了与花荣对视大笑。接着却都觉得天旋地转起来一个两个都倒在地上。

    花荣躺在地上轻轻地唱起了什么。武松朦胧中听去好似便是宋江生前所提的最后半阙词:“幼时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潜伏爪牙忍受……”武松喃喃地念着忽然之间心底浮现起一个人影来。猛然间被一股强烈无比地情绪所攫住这股情绪突如其来以往从没感受过却好似其来有自。仿佛它一直就潜藏在自己的心底只是从来没有真正去面对过。此刻当做完了自己一直为之努力地这件大事按照师兄的嘱托将梁山交到了高强手中武松仿佛解下了身上一直背负的一件枷锁。找回了自我中一直被放逐地那一部加…“我武松还要忍受多久?”

    翌日梁山开始整编被选中编入新军的人逐次下山乘船前往独龙岗大营在那里他们将与昔日的对手官兵们汇合按照新军的编制编为一军然后在漫长的军营生涯中逐渐融为一军。计划中这个整编过程将耗时一年之久因此众喽兵也将次第出批只有花荣率领的三千人。

    只是。在这条船上除了预定编入新军地第一批兵员之外还有一身头陀装束背着包袱提着哨棒远行打扮的武松。

    船到岸边武松弃了船。斜剌里取小路向东而行。他这一下拽开大步行程比常人不啻近倍非只一日已经过了郓州和齐州来到青州境内过了清风寨南行。远望一座山山势逶迤如双龙争竞翠绿树荫中隐现红墙碧瓦显是一座丛林。

    “宝珠寺……好久没回来了!”见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武松地心头不禁一阵激动抬手紧了紧包袱脚下又快了几分。

    这二龙山山势险峻道路蜿蜒即便以武松的脚力等到了宝珠寺前时却也已经是将近黄昏了。他打老远就嚷嚷开:“师父师父!弟子回来看你来了!师父!”

    有沙弥出来望这寺中僧侣原是二龙山的喽兵大部随着曹正去给高强作牙兵留下这些人剃度为僧陪着鲁智深在这里作和尚。这些吹自然都是认得武松地。见武二头陀回来。早有人迎上来武二爷长武二爷短地叫。又有两个脚快的丢下手中的扫帚便进寺中去禀报。

    武松一面寒暄一面脚下不停心想只有弟子去见老师哪里有等老师出来见弟子的道理?想到鲁智深的那张脸国字方正满脸虬髯不怒自威心头不禁一阵温暖生出一片濡慕之情来好似有了这个人在心中。不论江湖夜雨如何愁人也不会迷失方向似地。

    “师爷爷近日身体如何?饮食如何?”一路走武松便向这些围在身边的僧众打听这些人都是原山寨地喽兵按照盗伙中的辈分自然不能和二寨主武松并列。因此武松既然管鲁智深叫师父这些人便跟着降级只能叫师爷爷了。

    众僧一听七嘴八舌道:“武二爷师爷爷整日喝酒吃肉使拳弄棒。不然便是呼呼大睡与当日作寨主时一般无二弄得我等也僧人不象僧人绿林不似绿林。若不是前任知州高相公留下遗泽寺中地香火可不够师爷爷这般吃喝的。”

    武松细问原来高强作主将这寺改作正宗寺庙又置了庙产在山下买了二百亩田请了佃户耕种再加上这条路上来往地应奉局和李家庄等商队不少路过时总要拐到山上来施舍些香火。画了缘簿以此众僧虽然和当初作山贼时一样不治生产鲁智深更大酒大肉如故却也尽支持的起。

    武松听了不免失笑心说师父枉自作了僧人诸般清规戒律一概不守。也亏得师兄有能力也有心孝敬安排这好去处给他自在逍遥。不禁对高强又有几分佩服。

    脚下生风不片时到了方丈打老远就闻到一股酒味夹杂着狗肉的香。这些僧众其实大多和鲁智深一样也是不守这些戒律的闻到明一个个馋涎直吞。心中叫:“师爷爷好生快活!”

    武松正要说话只听方丈里一个粗豪的声音喝道:“那厮便回来了难道不会自己走进来?不倒得反要洒家去迎他!不理不理!你只将我这狗肉好生整治许多时不见狗却才打了这一条好大黄狗上山偏就是这厮得知倒敢是来分我的狗肉!”

    武松听见时早已喜笑颜开叫道:“师父师父徒儿武松回来了!”一面叫一面冲进方丈之中。迎面只见鲁智深大马金刀地坐在蒲团上叉着两条毛腿披着直裰一手端着酒碗正在那里喝。身前有一个妇人背向着门口正在那里向两条烤着的狗腿上抹佐料。

    武松正要叫师父募地浑身一震。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那妇人的后背那一副钢筋铁骨打的猛虎、擒的豺狼的英雄肝胆。此时竟似被天雷劈了一般一动也动不得。

    那妇人停下了手。缓缓转过身来。荆杈布裙。不施脂粉一张俏脸恍若隔世一声轻唤却比路人:“叔叔长久不见。一向可好?”

    三十三天看了。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熬了相思疙难熬!

第八章

    早以为放下了却原来常在心底;早以为过去了。却原来只在局中迷;早以为化作浮云却原来片片投影都在自己的心湖。一顶金箍两把戒刀披上了僧袍。打散了头是否就能少了烦恼忘了情思?

    “咄!兀那呆鸟休要在那里杵着来给洒家斟酒!”

    一声狮子吼。才将迷惘的武松惊醒。他默默地走过金莲的身边放下肩头的包袱端起酒壶来斟了半碗觉那壶已是空了。

    却待去打酒金莲却一手接过了——武松的手握刀如铁握棍似钢从来不曾脱手过如今这一把酒壶。却被金莲这一只素手轻轻接过半点不见滞涩。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伊人。面前的却是怎样的一个人?除去了脂粉淡扫了蛾眉。穿着粗布的棉衣一根荆仅插着髻素手上沾着酱汁衣襟上仍有斑污。眼前的人儿容颜依旧情怀已改那对面的视线中不见一丝慌乱和心动也不见迷惘和伤怀平静的如同古井中水无风无波。

    “你们师徒久别重逢定有许多话说这些事情奴家去作便是。叔叔宽坐。”金莲微微低下了头轻步走出了方丈转身之际几茎零教的丝被风带起。纤细的脖颈在那一低之间无尽婉约。

    “徒儿来给为师捶腿!这一向从何处来?敢是你梁山招安你没处落脚了?”

    见鲁智深又在叫武松赶紧凑到近前搬起鲁智深的一条毛腿放在自己怀中。双拳上下捶着。道:“师父的消息却灵通。梁山正是招安了弟子已经被圣旨命为统领官近日就要去独龙岗大营就任。行前思念师父便前来探望。”跟着便说些梁山泊和招安的事。他生性要强所结交的朋友也大多仰慕他的武艺豪侠。平素都是人求他地多他向人说心里话的机会反而不多。即便是宋江在时这仁义黑三郎也多半念着他是高强派在山寨的人。极少去和他说些体己话儿。此时见到了鲁智深武松这才有些找到了家的感觉。一说起来竟没个完了絮絮叨叹说了个多时辰直说到梁山招安宋江死去一时有些伤心。这才停了下来。

    鲁智深也不插话只在那里喝酒吃肉闷着头听武松的唠叨间或咋咋嘴好似觉得狗肉很合他胃口。待听到宋江死于招安前夜内乱方才留上了心那只抓狗腿地手在空中停了一会。忽地冷笑一声又接着啃了起来。

    武松说了半天见鲁智深并不说话。心下有些惴惴心想师父莫不是在生我的气?为何这半天了都是我在说话?肚里寻思了会赔笑道:“师父你老人家一向可好?徒儿身在山寨。不得自由因此少了侍奉……”

    鲁智深把腿一伸刚好一脚踹在武松的双手间。只觉得武松双手软中带硬这一下竟是纹丝不动。不由得大讶蓦地咧嘴笑道:“好徒儿这一向武艺见长一日千里啊!不枉了为师用心教你一场。”

    武松见鲁智深开口笑了这才放下心来正要谦虚两句鲁智深不待他说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我在这宝珠寺成日价有吃有喝若是缺了什么只消一声唤。即时时有人办了来奉上。何等快活岂不强似你师兄弟两个。一个终日与人勾心斗角身边连一个知心说话地人都没有;另一个每日在江湖上挣命风里来火里去杀人放火的好勾当!”

    说地武松脸红再看看自己这一身的头陀打扮在盗伙中确实是不像样猛可里牵动了心绪扑地跪倒在鲁智深面前口称:“师父徒弟大事已了今情愿再度跟随师父修行终老此生望师父收容。”

    鲁智深咳了一声啃了一口狗腿。斜着眼睛乜视武松:“你要跟我修行?可不是看中了我这里狗腿好吃罢?”

    武松登时闹了个红脸适才已经见了这狗腿全是潘金莲在那里调制。鲁智深这般说法不等于说他是想要找机会亲近金莲?当即大声道:“师父徒儿一番心意出自挚诚!前此在江湖中亡命。乃是受了师兄的嘱托要将梁山招安大事办妥。如今这大事已了徒儿本是已经出家的人岂有不回来侍奉师父的道理?别无他意!”说着梆梆磕了几个头。

    鲁智深见他这般兀自不动那一根狗腿已经被他把肉都啃尽了却在那里有滋有味地吮着骨头一张油嘴道:“大事已了?我且问你你师兄托你办地只是这招安一件事么?他费尽了心思杀人无算只是为了招安梁山么?”

    武松一怔。垂道:“师兄胸怀大志。要匡扶社稷。徒儿自忖无此胸襟本领。只办得这一件已是精疲力竭不能再兴了。”想想梁山招安之后自己要在那官场中打混身边这些原本磕头拜把子的弟兄却不知将自己视作什么人再加上他和宋江一起为高强在梁山作卧底。这等工作其实大违他的本性。几年来日日煎熬。武二郎确实是有些累了。

    鲁智深闻言方低下头来看了看武松摸了摸他的头叹道:“以你心性这些年却是苦了你了。”武松大喜还道鲁智深已经答应了他重归寺中为僧丹要起身拜谢鲁智深一手拦住道:“徒儿我来问你你入门在你师兄之后视他武艺比你何如?”

    武松不明其意。答道:“师兄事务烦杂又从小浪荡。也不曾有童子功因此虽然追随师父在弟子之先武艺只怕不及弟子。”

    “你师兄心性比你如何?”

    “弟子在师父身边经年。也学了佛法师兄却只在红尘宦海中打滚片刻不得宁定。近来听他说内宅也无甚人解忧放眼处尽是杀场。况且师兄自小便是市井浮滑子弟。好闲无赖心性比弟子恐怕要浮嚣些。”

    鲁智深哈了一声。点头道:“是了!论武艺你师兄不如你;论心性。你师兄也不如你。偏是你作了些许小事便在那里说累说筋疲力尽不能再兴你可曾想过你师兄他能不能说这样的话?他至今仍在那里苦苦挣扎为的是什么?”

    武松听的呆了。回想高强一向以来。东南杭州、山东齐鲁、北上辽国。作了多少大事如今以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晋身枢密院。成就本朝前所未有之功业

    他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创造了本朝新地历史。这样地师兄他也是在苦苦挣扎么?他为的是什么?

    “痴人!”鲁智深抬起头来。望着头顶的梁柱:“当日我遇见你师兄时他说和我有夙世缘能知我过去事。因此我才收了他为徒。后来到了杭州为师出手不慎杖下杀了一员好人石宝故此心中迷惘不愿在他身边住。这才孤身出来至今在这禅寺中快活。每日里喝酒吃肉。冷眼旁观他世间众生有一日忽地悟了一道我佛说。众生皆苦半点也不错了!”

    武松听见说“众生皆苦”想起自身所经所见垂合十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哪知鲁智深却大喝一声:“咄!苦海虽苦苦不过地狱然则为何弥陀佛只身入地狱誓愿地狱不空。便不成佛?佛为何不肯回头?你师兄生有宿慧能知我过去事我能悟到的他自然也能悟到。为何他不回头?”

    武松呆了呆答道:“师父地意思是师兄也如弥陀佛一般。己身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鲁智深却笑了笑声越来越响。夜鸟为之惊飞。屋顶灰尘簌簌往下落:“痴儿!你如今回头可曾看到那岸了?你再去问问你师兄他可能回得了头到得了岸么?!”

    我今回头可即是岸?武松心中将这句话咀嚼来去。一片迷茫。只觉得身在五里雾中脑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真不知说什么好。正怔忪间只听外面有女子说话声。跟着又听见婴儿哭泣声。

    和尚庙里听见女子说话声原本已经是异事了不过武松适才已经见到了潘金莲虽然还没明白为何潘金莲会在这里。不过显然和鲁智深有关系因此还没放在心上。可是现在竟然有婴儿哭泣声?这竟是怎么回事?

    他兀自跪在地上回头去看时只见方丈门开处金莲依旧是那副装扮一手提着酒壶另一手抱着一名未满周岁地婴儿额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温温微笑道:“劳师父久候了这孩子只是哭闹。哄了不睡只得携来叫师父说说。”

    武松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当地待想要移动身子时却觉全身的肢体都不由自己控制嘴巴动了两下哑哑地响了两声。竟连声音都不出来。“是她是她的孩子!不会错决计不会错那脸上的温癣笑容从来也不曾见过。只有对着自己地孩子女人才会这般笑法!师父师父这孩子……”

    武松心中已经如雷轰一般地隆隆作响偏生好似魔症了一般什么声音也不出来。却见鲁智深咧开了大嘴好似甚喜见到那婴孩伸手从金莲怀中将那婴孩接了过去伸出一个铁棒头一样的手指点着那孩子嫩的似如滴水一般的小脸。虎着脸道:“哭哭什么?见到师爷爷了如何不笑?咄!”对着这样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鲁智深居然在用狮子吼!

    那孩子却也奇怪在金莲怀中便只哭泣不休一到了鲁智深怀里。身下垫着鲁智深地毛毛手臂。面前是鲁智深地光头大脸。耳中是鲁智深那如闷雷一般的狮子吼他却竟然不哭了!一面咯咯地笑出了声。一面伸出两只馥白白的小手来十个春葱一样的手指径去抓鲁智深地胡子。

    这鲁智深的胡子有个名堂叫做电光螺丝卷。根根都是盘旋如螺平时卷曲着若是怒时旁人是怒冲冠。他大和尚没头。那就是怒须扎脸根根都要直立起来。现刻抱着婴孩花和尚笑的开怀只顾逗那婴孩根根胡须越卷的翘了起来那婴孩便伸手去拉拉直一根。手一松跟着又卷回去越拉越乐。笑得咯咯直响。

    一个大和尚抱着一个孩子。身边更有一个美貌的少*妇在那里轻轻拭着额上地汗……身临此境武松只觉得这就是阿鼻地狱无尽之苦!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他从地上奋然而起呛啷一声腰间戒刀已经半出鞘来喝道:“在……这婴孩哪里来的?!”

    武松空手打的死猛虎在梁山统率万人豪气杀气凌于全山。他这一怒。山寨纵有多少凶悍顽劣之徒。也要吓的不能言语。哪知鲁智讶眼睛都不抬一下。好似根本就没看到他拔刀。只当没有这个人在面前一般仍旧是去逗弄那婴孩那婴孩也仍旧去抓面前地螺蛳胡子咯咯笑个不停。

    只有金莲也不看武松一眼全副心思好似都放在面前的孩子身上却轻轻地答了一句:“叔叔。这孩子。姓高。是你师兄和我的骨血。”

    姓高!师兄高强的孩子!师兄高强和她的孩子!高强和金莲的孩子!

    武松愤怒填胸。大吼一声双刀出鞘便要抢上前来。恰在此时鲁智深眼皮一抬两支电光眼向武松身上只一扫喝道:“武松!你且看好了这便是你的苦海!”

    武松一怔。大叫道:“鸟的苦海师兄欺我嫂嫂辜负我所托。与我何干!”

    鲁智深面上忽然现出怜悯之色还没说话金莲却在一旁柔声道:“叔叔你错怪你师兄了。是我勾引了他的一切都是我之所为。若你要恨要杀。便来杀我罢!”

    武松头脑嗡的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周遭的一切都好似在离自己远去只有金莲的话在耳边回响:“是我勾引他的!是我勾引他的!你来杀我罢!来杀我罢!”

    恍惚之间他又回到了那个古庙那个他杀死了西门庆又和自己的师兄割袍断义。放弃了对嫂嫂的一腔执念无悔地冲入江湖路的那个古庙。金莲也是在那里说着:“你只管来杀我好了!我就是喜欢他!你自己没胆来爱我。偏偏见不得别个男人碰我!”

    举刀刀有千斤重。不纵有千斤重我武松天生神力也将它举起来了!为何举不起为何举不起?为了我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一刀将如何斩下斩的又是什么!

    刀斩恶人斩恶行斩恶念!然而如今这恶究竟在哪一方?

    呛啷一声戒刀落在地上武松晃了两晃。一张口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来双眼紧闭仰天向后便倒。

第九章

    大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枢密使这个头衔看上去光鲜亮令无数官员为之疯狂多少人看着头顶这个光环的高强口水拖的老长。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己想要的东西被别人得到了自然就会生出嫉妒之心尤其这个对手按照国人传统的评判标准来说还是一个堪称接近人渣的坏蛋这心里简直就象翻江倒海一般。

    因此当高强真正深入到枢密院的工作中去时才觉这份工作绝对不好作。或许对那些循序渐进几十年熬到这个份上的文官来说大可垂拱而治混日子但是新任的年轻枢密副使在上任初始的个把月当中基本上处于无人搭理无人问津无人合作的三无状态出去的命令总被人阳奉阴违三天就能得到的回文半个月都不见下落坐在枢密副使的官廨中连叫人倒茶都得三请四邀气得高强两眼冒火星却又无处泄。

    他自从来到大宋之后凭着他衙内的身份和自己节节高升的地位处处受人奉承江湖上那些豪杰如史文恭李应等人哪个见了不是纳头便拜?虽然这些恭敬之中带了太多的功利成分高强也没太当回事不过毕竟是习惯了如今升到了枢密副使高位却骤然受到了这般冷遇叫他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小伙子如何承受的起?

    造成这种状况的除了周围那些大小官员心中的妒忌和对于高强地臭名声的鄙视之外也和枢密院这部门的建制有关。大宋朝经过近二百年的沿革。在官员升迁上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制度正常情况下一级一级地爬上去到了枢密使这个级别基本上也就半只脚跨进棺材了在这个年纪有多少枢密使能精力充沛地抓起枢密院的事务来?在这种情况下。枢密院地机能设置便将日常事务都放在了枢密都承旨这个级别上通常枢密使若不是自己亲自抓的事务。也就能从枢密都承旨那里得到些关报而已并不需要事事插手。

    如今高强推荐了陕西种师道出任枢密都承旨这个位子那圣旨要传到京兆府去再等种师道安排妥当赶过来就任。少说也得一个月。而前任地枢密都承旨是从河东任上积功升起来的何灌此人文武双全却颇有些崖岸自高的品性听说了新任枢密副使的不良声名之后二话不说借口自己另有差遣扔下枢密院地事务直接跑路了。就这么着。少了中间这个秘书长级别的人物高强对于并不直接向自己负责地枢密院众官员完全没有办法于是乎。便给了高强一个难得的机会让他见识见识。抛开了想要从他身上占便宜的念头。人们究竟有多愿意亲近他这个衙内。

    “国乱思良将啊……”高强闷闷地坐在属于自己的官廨中。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早已泡的快成白开水地茶心里惦记两个人。其一当然是自己推荐为枢密都承旨的种师道倘若他来了大家也算有些交情自己又是将他从投闲置散的逆境中拔起来地人怎么着这日子也会好过许多;这第二个人就叫人意外了竟是最近在暗地里斗个不休地蔡京!

    “人啊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情这话一点都不错!想当初本衙内娶了蔡颖为妻仕途上就此一帆风顺所到之处文官冲着老蔡地权势武官看我老爹的面子哪个不对我奉承?这一路升官也全无阻遏台谏地言官屁也不曾放一个老蔡的面子着实不小呐!现如今老蔡大约也对我没了指望了照着小乙的估算不定暗地里怎么想招数对付我呢幸亏现在这老狐狸下台了威风减了八分倘若如今作宰相的不是何执中和梁士杰本衙内的日子只怕还要难过几分说不定这枢密副使的位子屁股没坐热就得滚蛋。”高强颇有些悻悻然若不是明知老蔡谋国不足为恃他才不想费尽力气去和这老狐狸明争暗斗这棵大树何其荫凉!

    唉声叹气了半天实在闲的没事作便吩咐门口的亲兵去请赵良嗣过来这亲兵还是他从自己府里带过来的人堂堂的枢密副使这枢密院居然连个使唤的人都不给配备当时令高强着实愤愤半晌。

    赵良嗣便是在辽国时的马植了来到中原之初他给自己改了名字叫做李良嗣现在又得皇帝赵佶赐以国姓因此叫做赵良嗣。这位爷要是按照后世历史上的一个典故迹之后大约可以被人称为国姓爷眼下在枢密院里可比高强混的好的多人人都知他奉御旨筹建燕云房未来必定是枢密院中最为紧要的部门之一自然处处受人奉承。

    一高一低却此冷彼热高强不找他的麻烦又去找谁?这赵良嗣又是他引进来的人物因此高强叫他不敢不来于是赵良嗣便成了这些日子进出枢密副使官廨最频繁的人每天没有十趟也有八趟只要高强能想起一个由头来便即劳动他的腿脚跑一趟。好在赵良嗣从辽国到这里这么远的路都跑下来了这么点路程也不放在心上。

    今日仍是如此赵良嗣一叫便到垂手听训。高强见他老实倒不忍心耍他玩了便只说事:“赵承旨年前命你专一联结燕云豪杰收集北地情报如今办的如何?”

    赵良嗣见是这件大事不敢怠慢忙说自己与何处的什么什么人搭上了关系又得知辽国兵力和粮草分布如何如何才说了两句高强一摆手道:“赵承旨你却差了。我大宋要收复燕云可不是一年两年内就要打起来总得等到女真起兵和契丹狠狠打上几场北边开始乱起来了咱们才好从中取事。你说是不是?”

    赵良嗣不明其意答应了一声听高强接着道:“既然如此你那些兵力啊粮草啊什么的眼下就便弄地再清楚。也只是眼下等到北边大战一起。契丹战女真不过自然要从全国调兵前往应援又得各处募兵防盗更须筹措粮草。眼下的这些分布状况到时候一天三变能作的几分准?”

    赵良嗣心说就算会变总还有个大概眼下不收集起来把握到其脉络将来怎知他如何变动?有心回嘴。又想起这几日高强心情不大好多半又是借机唠叨几句解闷而已赵良嗣脾气好。便随口答应了。也不大往心里去。

    哪知这心理却被高强看出来了。撇了撇嘴道:“赵承旨。你莫当我是信口胡柴这北地的情报我早几年就已经开始派人搜集这等明面上的东西我随手便可报出来说一句大话辽国上京和燕京有什么官员任免我这里最多七日便能得到消息你可作得到?”

    赵良嗣一凛才知高强果然是有地放矢须知他是直到最近才进入枢密院正式经手军国大事若能凭着私人的力量在几年中做到这种地步地属难能可贵。

    “咱们向官家所献的平辽之策不夸张的说乃是关系到我大宋往后二百年的气运岂可等闲视之?凡战者军情为先若不能知己知彼便有多少兵将多少粮草也只是盲人夜行深渊之下迟早是人家地嘴边肉罢了!”高强正了正身子向赵良嗣道:“因此本相要你明白的当务之急须得在北地各处安插下咱们的钉子来或军或民或官或商管你是故交亲朋还是拿钱收买。总之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在辽国编织起一张大大的网来叫他那里一举一动都在我眼中他日大军一出便要处处义旗高举迎接我王师如此方有胜算!否则……”

    他正说的高兴猛可里听见门外有人喧哗争闹间中更有兵器出鞘的声音不由得诧异心说在这枢密院中什么人敢动兵刃?却听门外有人高声叫道:“不可鲁莽!种师道求见相公!”

    种师道?高强先是一愕继而一喜心说来地好快!三步并作两步抢了出去冲到院门外却见外面站了一圈人有几个使臣打扮的腰间刀剑半出鞘来正和自己派在门口的两个亲兵对峙。

    高强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一眼却望见种师道站在两拨人当中正急得满头大汗当下便跨了出去也不管对面那几个露刃相向地使臣径直来拉种师道地手笑道:“种公来何也!又从哪里弄了这些军将来?委实有几分雄壮。”

    种师道还没说话对面人丛中有人大笑道:“高相公过奖了某家这些儿郎还入得高相公法眼么?”其声如金铁交鸣锉鏘有声。

    高强乍听之下只觉得耳熟随即想了起来扬声道:“童枢相别来无恙?”只见那几个使臣左右一分一个紫袍金鱼袋地大臣从中走了出来正是童贯!

    只见童贯来到身前一挥手那几个使臣俱都收起了兵器半躬身退后几步进退间井然有序显然是训练有素。高强也算带了几年兵好兵孬兵还是能看的出来便笑道:“此正乃虎贲之士也却不知童枢相从何处搜罗而来?”

    童贯大笑不答却拿手去点高强地那两个亲兵:“高相公这两个亲兵也非等闲呐!”

    大家今天天气哈哈哈地说了一通高强便请几人进来除了童贯和种师道余外也有熟人在童贯身边带兵的便是曾经见过一面的王禀高强敬他在历史上孤军苦守太原九个月城破后投水殉国是一员爱国良将言语中也加了几分敬忌王禀自然连称不敢当。

    进了房中坐定又引见了赵良嗣童贯才说起这几个使臣的来历。却是他去年进兵无功之后痛定思痛觉得自己缺少一支精干能战擅长奔袭地直属部队以至于每次出兵都得饬令西北各路集结兵力费时费粮使得西夏有了充分地时间来部署于是趁着两国休兵的时机童贯传令西边各军选拔敢战之士俱要精骑射。有胆气的良家子每一指挥顶多能选出一两名来。遍选西北各军。又以厚饷招募番汉射士才得了五千人。号为胜捷军由王禀作统制。每日加以训练教习骑战攻守之道。这一军也是刚刚编成不久。童贯听说高强在山东立了大功招安梁山军十万余人。想着要拿这只新军来在高强面前挣些面子。这次回京时便带了一百人回来。不想到了高强地门外。那两个亲兵见这些人带着兵刃便不许进门童贯有心炫耀也不报名。想要显一显威风。哪知高强那两个亲兵也是经过战阵来地。眼见对面人多也是寸步不让两下便僵住了。

    高强听罢心说好你童贯。来向我示威么?就你那胜捷军。当日见了金兵还不是望风而逃变成清兵荼毒百姓除了王禀三千人守太原哪一点值得炫耀?别地不说。我就这两个牙兵也不到得输给了你!

    他这是带兵带出来地习惯。即便同为大宋官兵。见了面也得分个高低带兵就得有这点硬气。只是回心一想自己却和寻常武将不同。且不和童贯置这闲气。日后自当命帐下诸大将去找回场子来。当下微微一笑。随口奉承几句便罢。

    童贯有意炫耀高强却不大在意。他未免心中不足。也拿高强无法遂也息了这心。转问起京中近日来地大事来。高强想起自己一力主张为了筹措梁山军地军费。行了一百万贯大宋国债。这法子乃是他为了改革国家预算和军费筹措方式而作地日后将更加扬光大此事倒需要和童贯商议商议。便将这事说了出来。

    童贯听时先不动声色待听到高强在金殿上驳倒了张商英使得国债得以顺利行时见高强言语中流露出得意之色。他却募地大笑起来:“高相公你这可忒也小砚了张天觉了!他岂会不知这国债中地厉害?如此枉作声色乃是欺高相公你年轻识浅不知前朝政事而已。”

    高强一愣不解其意一旁种师道见状他对于高强是存着一份知己之意的忙开解道:“高相公有所不知这国债一事本朝已有之。元符间哲宗皇帝开边西北中书筹措军费着实费了手脚虽有熙丰时积下地军实犹有不足。当时是章相公、安相公先后当国都曾向国中巨商举借债务以佐军实也约定了偿付利息等事。只是后来战虽得利朝廷地钱财却也为之匿乏到了还本付息之时已经是今上登基之后了。此时蔡公相用事国库用度窘迫正期变革茶盐等法生财这一笔债务委实不小当时连官家也深以为忧唯恐偿债不足有辱国体。”

    高强大出意料之外心说这时代不是没有赤字财政么?怎么连借钱打仗这种事都搞过了那张商英在金殿上和我装什么傻?别人为何不提醒我?

    此时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头不过种师道还没说完只得问一声:“后来如何?”

    种师道笑道:“蔡公相其时方当国自然不能示短于人便将各库中地香药绢帛犀角象牙等物一扫而空。须知连年积聚下来总有些钱物腐朽坏去或者隐于帐目之外流入私门之中地蔡公相不管这些一股脑儿都扫了出来尽数当作上等地好货作价赔于那些巨商这才将这笔国债给平了好歹不辱国体。”

    高强连连点头这等事确实是蔡京地作风只要眼前过地去能巩固自己地权位他老人家是什么手段都能使的出来地。故事说完就该说自己的事了这事听起来顶多是崇宁初地事情那时不要说自己还没穿越过来即便是前任高衙内也只是个市井打混地无赖少年十二三岁地年纪晓得什么国家大事?对此一无所知那是应当应份地但张商英却是前朝老臣蔡京为相时他就已经被提拔到参政的高位了对此岂有不知之理?

    然则当日张商英在金殿上对这事绝口不提他又打地什么算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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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介绍:
只是误点了一个网址而已,竟然把我传到了北宋徽宗年间!而且,好象我占据了一个人的身体,现在叫做高强。什么?你没听说过高强?那我老爸你一定听说过,他叫,高俅。没错,就是你所知道的那个高俅!
而我,当然就是,高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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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系架空历史,非水浒同人,非王八之气主角,想看yy无极限主角的敬请三思而后行。
作者酷喜装13,喜欢给人洗脑,并凭此书成功洗来极品美女每日红袖添香,心窃喜之。有意如本书作者一般将现实生活中的美女洗白白的,一定要仔细阅读本书,并每日诵读三遍,切记!
高衙内,北宋末年,水浒高衙内新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高衙内新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高衙内新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