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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婿全文阅读

作者:意千重     良婿txt下载     良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章 朦胧

    雨终于停了,天边露出一丝亮蓝,映着几缕白云,看着很是赏心悦目。古婆子瞧见,欢喜地道:“阿弥陀佛,总算是要晴些日子了。”

    许樱哥从饭桌上抬起头来,严肃地道:“嬷嬷确定么?要是不晴,我就找你,你无论如何都得让它晴着。”

    古婆子愣了一愣,赔笑道:“二娘子真会说笑,老婆子哪有这个本事?”

    许樱哥一本正经:“那我不管,嬷嬷向来说话算数的。不然嬷嬷就顶着香案外头祈晴去。”

    “那不好吧,二娘子?”古婆子给她弄得眼睛一眨一眨的,心想这二娘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紫霭忍不住,捂着嘴笑道:“嬷嬷,你还不知道二娘子那张嘴么?不过逗你玩儿,你就当真了。”

    古婆子干笑一声,虚掩着往外头去了。紫霭和青玉、铃铛几个笑成一团,许樱哥肃着脸,半点不笑,严肃地道:“再笑,再笑让你们都顶着香案祈晴去。”

    有人在帘外笑道:“你这丫头又在捉弄人,顶什么香案祈什么晴?是想叫父亲看见了骂人吧?”

    许樱哥听见这声音,欢喜得一跃而起,奔将出去把许杏哥迎了进来,一迭声地道:“姐姐怎么有空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的?吃过饭了么?”随即将丫头打发出去,小声道:“怎么了?”此时天色已然不早,实不是回娘家的时候。许杏哥在这个时候回来,总是有事。

    许杏哥低声道:“听说家里出事,又是与那人有关的,所以特意过来瞧瞧。马上就要走,专来寻你说句话。”顿了顿,带了些忧虑道:“你是否得罪过章淑?”

    许樱哥见许杏哥神色忧虑,不由坐直了身子道:“也没什么,只上次马球赛时,不知何故她突然对我发难,被唐媛她们几个给笑话了一回。怎么了?”

    许杏哥想着。那些闲话迟早都要传到许樱哥耳朵里,与其她什么都不知道,骤然间被人点破笑话气个半死,还不如自己先说与她听,也好叫她有个准备。便斟字酌句地道:“最近外面有些不好听的瞎话,说是爹爹仗势想与赵家结亲,赵家不肯。所以才会急匆匆去提阮家那边,还有从前崔家的事情也被人翻了出来,听说外头那些闲话就是章淑传出来的。我就猜,是不是你得罪了她,才令得她如此?”

    章淑因是庶女,生母出身低微又早逝,且嫡母十分厉害的缘故。在家里过得很不如意。若非是她千方百计与冯宝儿等人交好,只怕她嫡母都不肯放她出门。所以她平日里和人相处时总是带了些谄媚或是嫉妒尖酸之意,心胸狭隘得很,往往不经意间就会莫名得罪了她。俗话说的,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可得罪小人,讲的便是章淑这种人。

    “原来是她,那也不算奇怪。我并无故意找事惹事的习惯,但她莫名欺到我头上。总不能装聋作哑,任其作为。可我觉得真没到结这种死仇的地步,若她真是为了这个而中伤我,那是她的人品问题,可不是我的问题。”许樱哥早就从冒氏那里知道了此事,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相比较这话是从哪里传来的,她更担忧姚氏等人会嫌自己给许家添了麻烦,只是早前姚氏等人并没有提起这件事,她也不好主动提起,如今许杏哥既然提出来了,她正好趁势表达自己的歉意和无奈:“只是又叫父母亲伤心担忧,姐姐这里也不好看。我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

    “若是怕麻烦,当初父母亲就不会收留你们。既是收留,便不怕麻烦。”许杏哥叹口气,握住许樱哥的手轻声道:“你呀,我们只怕你难过伤心,你却只顾着我们。父母亲早就知道此事,只恐你会伤心才瞒下来。只是想着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所以才特意让我来和你说,看吧,果然是叫母亲猜着了,你又多想了。”

    许樱哥见她说得真心,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也就跟着松了,便摆出一副猖狂样,笑道:“既是知道闲话的来处了,想必姐姐已有法子应对了罢?我就等着姐姐给我报仇了。”

    许杏哥见她一脸的小人得志状,不由也跟着笑了,捏着她的小翘下巴道:“那是自然,来而不往非礼也,叫她多嘴多舌无事中伤人害人姻缘前程!最好以后都不要出来见人了。你且等着,怎么也得出了这口恶气,不然人家还以为许家的女儿好欺负呢。”

    许樱哥想的却又是另外一桩事:“按说,和赵家议亲这件事因为从开始就不太顺利,所以并没有传出去,章淑又是如何得知的?且她往日里咬人也多是挑着家世不如她的来,似我这种,就只敢过过嘴瘾来着。若没有其他缘故,我想光凭这几句口舌之争,她不至于就敢这样狠狠得罪于我,得弄个清楚才是。”

    许杏哥道:“这个就要慢慢儿地问她了。管她因着什么缘故,总是她当了这杆伤人的枪。既要给人做枪,便要有随时折了的觉悟。”

    总之是与知情人有关罢了,不拘是张仪正,还是许府、赵府的人掺和进去,都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姐妹二人便都沉默下来。

    许久,许杏哥方道:“赵家大奶奶说,那日在我们家别庄传话的人是个年约**岁的青衣小僮,长得眉清目秀的,左边眉梢有颗胭脂痣。可你姐夫翻遍康王府这个年龄段的僮儿,就没见过有这么个人,且那日康王府带去我们别庄的奴仆随从也没有这么小的孩子。就是平日那人的身边也没有小孩子伺候,年纪最轻的小厮也是十三、四岁。”

    这么说,那天留下狠话的人除了是张仪正外,也可能是其他人,毕竟那天还发生了诡异的裙子自燃事件。许樱哥正想着,又听许杏哥继续道:“也曾试探过他了,他并不知道赵璀堕庐事。”当时武进试探着说起此事,张仪正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说是恶有恶报,还嫌不够,说怎么没把赵璀给摔死。毫不掩饰他对赵璀的幸灾乐祸,却也没露出半点他与这事儿有关的破绽。当然,也许是他太会掩饰,可是没有证据,谁也不敢就确定与他有关系。

    赵璀堕庐事,许樱哥略略知道些。事情发生后,赵璀曾通过其他途径让她知晓他的决心和歉意,他虽未明说,但她能猜着这大概是他的手段之一。此事是真的让她看到他非她不娶的决心了,但到底诡诈,又是瞒着赵、许两家家长的,见不得光。所以许樱哥不敢说给杏哥知晓,也不曾把这个账算到张仪正身上去。

    送走许杏哥,许樱哥撑着下巴坐在窗下一直想到天黑,只觉得越想越迷茫。夜雾里,有个身影朦胧而又清晰,仿佛就在她面前,她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得到,但等她真的一伸手,便又如雾气般散得干干净净。旁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平静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她之前为自己规划的那份米虫人生大概也不会那么容易实现了。便是许扶不肯告诉她,她也预感得到,有人藏在暗处盯着这府里和这府里的人,要叫她不好过,要叫许家人不好过。

    一弯新月半掩在乌云之中,上京城半明半暗,有风吹过学士府里参天的老树,发出下雨一般的沙沙声。学士府的大管家许山安静地立在角门处,侧耳细听外头的动静。角门上传来小动物爪子挠门一般的刮擦声,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于是角门上响起了一声低得几乎听不见的敲击声。

    许山自腰间取下一串钥匙,灵巧地打开了角门上的锁,一个穿着兜帽披风的身形迅速闪入,熟稔地朝许山点了点头,立在一旁等着许山把门锁好,方与他一起安静地朝着许衡的书房走去。

    书房里灯火通明,许衡坐在案前翻看一本古籍,听到门外传来的敲击声,头也不抬地道:“进来。”

    才用清油保养过的门轴滑而灵活,门开时半点声息都没有发出。来人的脚步同样很轻,他边走边取下兜帽,行至书案前停住了脚步,朝着许衡深深一揖:“小侄见过姨父。”

    许衡虚虚一扶,和蔼地道:“济困,坐。”

    许扶挑了张椅子坐下,脸上的神情看着似是十分平静,眼神却有些内疚和担忧。

    许衡知道他心思自来就重,晓得他不但是为许樱哥的事情担忧,也在为兄妹二人给许家添的麻烦而内疚。却不好总就此事反复宽慰他,便直截了当地道:“如何?”

    见他说起正事,许扶的眼睛亮了几分:“有三件事。第一件是康王最为倚重的幕僚崔湜和崔家有亲,虽已出了五服,但早年崔湜母子贫苦之时经常得到崔家沈氏夫人的接济。可不知何故,崔湜之母亡故后两家就断了来往。当初崔家出事时,崔湜已成为康王的左膀右臂,但他不曾过问过崔家之事,崔家也不曾向他求助过。第二件,是有关天机道人的,据查,当年天机道人死时曾有一个心腹弟子走脱,这人至今杳然无踪,曾有传言,他是被郴王府的人带走的。第三件是自半个月前始,张仪正便应了康王的安排,每日到禁军营中操练半日,差不多也就是那个时候该回府,路线也没错,下雨时他会走这边,若不下雨就会绕远路走……这是第二更,第三更在下午五点。(未完待续)RQ

第46章 避让

    第三更,求粉红及正版订阅支持。及,前面一章修改过,不小心传了原稿上去,如果觉得接不上,请看前章……帖子是早就递过来的,许徕并冒连二人到了康王府后倒也没人怠慢他们,门房很快就将他们引入花厅奉茶,接着一个姓胡的管事出来陪客,礼数虽周到,却是连连告罪:“对不住。我家三爷今日一大早就被召进宫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许徕昨日便得过兄长的告诫,自是带了十二分谨慎,笑道:“不急,我们等着便是,昨日多亏了三爷出手相救,家兄吩咐了,要我今日一定要当面向三爷致谢。”虽不知张仪正是真的有事进宫不曾赶回来还是有意回避,但他既然是登门致谢,当然要当面亲自致谢才显得诚心。

    那胡管事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笑了一笑,陪在一旁说话,言谈举止中丝毫不见王府骄仆的嚣张气息,只是恭谨小心周到。休要说是许徕,便是一旁的冒连也不曾感到自己受了冷落。

    难怪人家都说康王行事规矩端严,只可惜有那么个不着调的儿子,但这儿子也暂时还是自己妻子和内侄的恩人……许徕正自感叹间,就见门外进来一个穿宝蓝色圆领长袖衫,戴玉冠,眉清目秀,神态温煦的翩翩少年郎。

    许徕见他气质打扮不似常人,便起了身。冒连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那胡管事笑着上前介绍道:“这是我们四爷。”

    许徕上门之前曾把康王府内的情形仔细打探过一遍,晓得这位四爷张仪端乃是侧妃宣氏所出,没比张仪正小多少,却是自小爱读书,十五岁起便才名彰显,很受康王器重,为人更是圆滑周到,便是康王妃也经常会安排他做事,远非张仪正那混吃等死,只会争强斗狠。吃喝玩乐无不精通的纨绔可比。于是许徕打起十二分精神上前仔细应对。

    张仪端却是个亲近和蔼的性子,先是不肯受许徕的礼,随即又随意说起许徕早年修订的一本书集,口称先生,虽不曾刻意称赞吹捧,却叫许徕心中好生欢喜——他年少便有才名,十三岁中举。只可惜后来在兵乱中瘸了腿,便从此沉寂下来,不再追求功名,一心只做学问。那本书集正是他最得意的成果之一,却是没想到张仪端这王府皇孙竟然知道并认真研读过,怎不叫他欢喜?于是看着张仪端越发顺眼。

    寒暄过后,张仪端方道:“今日实不凑巧。昨日三哥得了府上递来的帖子。本是要在府中候客的。谁想宫中突然宣召,却是怠慢了贵客。”

    许徕并无官职在身,冒连更是白身,张仪正虽不曾见他们,但张仪端亲自出来待客,也是给足了学士府脸面。茶水已经续过三遍,还不见有张仪正回来的消息,总不能叫张仪端就陪着自己喝一下午的茶。许徕猜着今日大抵是见不到正主儿了,便命人奉上拜匣:“烦劳四爷替在下转交三爷,区区心意,不成敬意。”

    张仪端向胡管事使了个眼色,胡管事赶紧上前接过。许徕又说了几句改日再登门拜谢之类的客气话,起身辞去。

    张仪端含笑起身送客,遗憾道:“原本还想趁机向先生讨教些学问上的事情,但既然先生还有事在身,也不好强留。只盼日后能有机会同先生讨教一二。”

    张仪端长得斯文清秀,说话总带了三分笑,态度谦和,令人如沐春风。许徕心中委实受用,十分赞叹,却还记得长兄曾说过的话,连说不敢,并不因此就失了分寸多亲近半点,照旧不远不近着,十分守礼。张仪端一直送他到门前方才回去,宾主尽欢。

    张仪端接过胡管事递来的拜匣,打开看过,不过是些药材、茶叶、布帛之类的寻常礼品,分量十足,品质上乘,中规中矩,既不打眼也挑不出半点不是。张仪端不由翘了翘唇角,这学士府还真是“规矩”得很,不怪人家都说许大学士是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正想着,就见张仪正从一旁大踏步走过来,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礼单,半是讽刺半是玩笑地道:“四弟可真够关心我的,帮了我老大的忙。收礼这个小忙就不烦劳你了,我自己来。”

    这个不讲理的恶徒!张仪端心头暗恼,面上却半点不显,照旧的温煦和气:“三哥开玩笑了,这是应当的。听说您应召去了宫中,总不能叫客人空等着,王妃便命小弟出来待客。若是知晓三哥这么快就能回来,小弟当留许家三爷再喝一杯茶的。”眼睛一转,打量着张仪正身上微有褶皱的月白色家居袍子笑道:“三哥这是才从宫中来?”

    张仪正看也不看他,大喇喇地自往椅子上一坐,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垂着眼只管看手里的礼单,淡淡地道:“不是。”

    张仪端早就知道他进宫是假,乃是刻意避开许徕的,却想着他多少会找点理由搪塞一下自己,只要他随口“嗯”一声,自己便可追着问问他宫中的情景如何等等,谁知他竟是这样一个态度——搭理你了,而且十分坦诚,但明显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心上。张仪端心里越发不舒坦,面上却笑得越发的甜,带着些刺探道:“这许家三爷学问真好……他提起昨日三哥的勇猛,真正敬仰感激呢。前些日子武家表哥和我一起喝酒时,还曾说起担忧三哥恼着他岳家,他在中间不好为人,要是他知晓此事,少不得十分欢喜……”

    张仪端话未说完,就见张仪正不耐烦地站起身来打断他的话:“少管闲事,有空不如多在父王跟前卖卖好。什么武家表哥,他与你可半点亲都没有。”言罢将礼单往拜匣里一扔,示意身边小厮抱起拜匣扬长而去,只留了半屋子奢靡的龙涎香味儿。

    瞧这话说得,言下之意便是,你就是小妾养的,千万别把自己当盘菜。张仪端再好的涵养也给气了个半死,半天才喘过气来,铁青着脸将牙磨了又磨,却也无可奈何。张仪正话虽说得难听,却还是实话。只因这府中,他的亲娘再受宠也还只是个受宠的侧妃,这侧妃在外人面前还可以装装,但在正妃面前实在是天和地比。而他再能干也不过就是能搏个好些的封爵,至于其他,有前头两位能文能武,备受父王倚重的大哥、二哥在,还有这个投了金胎,活得自在肆意,莫名受宠的三混账在,就什么都轮不到他。他再在外人面前讨好卖乖都不起作用,还不如在父王面前老老实实扮个孝顺儿子能得些实惠。

    张仪端想明白这个道理,蔫巴巴地转身朝他亲娘宣侧妃的院子走去。才到院门前,就听见有人怪腔怪调、不住口地说着吉祥话或是诵诗,伴随着年轻女孩子银铃般清脆的说话声,宣侧妃的笑声不停。

    张仪端便住了脚步,招手叫看院门的婆子过去,问道:“谁在里面?”

    婆子忙道:“回四爷的话,是冯家大娘子来了。”

    原来是冯宝儿。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有枕头在,张仪端的眼睛亮了起来,潇洒地掸掸袍角,悠然自得地朝着里面走去。但见廊下花团锦簇的一群女子,永远都是盛装的宣侧妃将一柄翠玉柄花鸟纨扇掩去了半边精致的脸庞正开怀大笑,穿着十二幅石榴罗裙,碧色宽袖衫子的冯宝儿粉面桃腮,眉眼灵动,正举着把长柄银勺子在逗弄廊下挂着的一架色彩艳丽的鹦鹉。

    原来适才那怪腔怪调的说话声便是这鹦鹉发出来的,它每说一句吉祥话,或是背一句诗词,冯宝儿便将银勺子里的干果子喂它一颗。也不知那鹦鹉是被饿了多久,此时便似个饿死鬼般的拿出浑身解数,翻来覆去不停地说,不停地讨要吃食,逗得一院子的女人花枝乱颤。

    这宣侧妃院子里之前并无这鹦鹉,可见是冯宝儿带了来讨好宣侧妃的,这手腕和心思也真不错。张仪端轻咳一声,笑声便停了,宣侧妃看到是他,脸上的神色越发欢喜,朝他招手道:“四郎,快来瞧瞧宝儿孝敬我的这架鹦鹉,怪讨人喜欢的,难为她调弄了那么久。”

    说话间,冯宝儿已经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对着张仪端盈盈拜了下去:“宝儿见过表哥。”

    难为一个将门老粗家能把姑娘养成这般风流标致模样,张仪端的眼神不露痕迹地在冯宝儿脸上身上一溜,暗赞了一声后,笑眯眯地虚扶一把:“自家人,何需如此客气。”又亲热地道:“表妹怎么有空过来?姨母、姨父可好?”

    冯宝儿笑道:“多谢表哥挂念,家父母都好,就是母亲挂念姨妈啦,只是她家务缠身,要伺奉祖母,不好常来,所以我便替她走这一趟。”

    “表妹难得过来,可要玩得开心点才是。”张仪端笑笑,回头问宣侧妃:“母亲这里可有冰碗?”

    宣侧妃奇道:“今儿虽晴了,却不是太热。你刚才不是听王妃安排去替你三哥待客了么?又不曾骑得马出过门,好好儿的你吃什么冰碗?没得寒了肠胃。”

    “正是要败败火。”张仪端摇摇头,欲言又止。

    宣侧妃奇道:“这又是为何?难道许家的人对你无礼?”(未完待续)RQ

第47章 挑拨

    “那倒不是。”张仪端见冯宝儿虽还是一副温文端秀的模样,睫毛却是连着快速搧了好几下,便晓得已经引起她的注意了,心中暗笑不已,半遮半掩地道:“许家三爷才名在外,为人也是再端秀风雅不过,守的君子之礼,又是登门拜谢,如何会对孩儿无礼?”

    既然不是许家人无礼,那还会有谁?宣侧妃仔细一想,便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便不再追问,悻悻然地摇着纨扇“哼”了一声,满肚子的邪火当着冯宝儿不好说出来,便只道:“听说这位许家三爷是个瘸腿的?”

    “腿脚是有些不方便,真是可惜了,长得一表人才,风度学识都是绝顶的。”张仪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冯宝儿的神色,见她先是沉思,随即恍然大悟,然后一眼的怅然和不甘,便晓得她已是上钩,便又状似无意地道:“三哥也真是的,分明自己在家,却偏要寻了借口避着,等人家才走便又匆匆忙忙地赶出来看人家送了他些什么谢礼。”笑了一回,又道:“从前还真不知道他竟是个害羞的人。”

    更不晓得他还是个会仗义而为的人,多半又是使坏呢。宣侧妃把这句话隐在心里,笑而不语,眼神深邃起来。

    冯宝儿虽然坐得稳稳当当的,握着扇柄的手指~]”

    张仪端道:“表妹本就是一等一的人才家世,又何必妄自菲薄?”

    宣侧妃捏着扇子,若有所思地在张仪端和冯宝儿的身上来回看了一遍。笑道:“你表妹最是懂礼,也送了王妃一只鹦鹉,那鹦鹉还是雪白的,我这辈子就见过这么一只,也是伶俐得紧,王妃见了实在喜欢呢,把她夸了又夸的。”

    冯宝儿的脸一红。窘迫地将扇柄捏了又捏,小声解释道:“其实是祖母的意思。那只鹦鹉是人家调教好了孝敬她老人家的,姨母这只却是我亲自挑选,亲手调教近两年的。”

    宣侧妃一笑,轻轻拍拍她的手,带了几分亲热嗔怪道:“瞧你这孩子,巴巴儿地解释什么?王妃身份高贵。好东西当然要先紧着她来才是正理。难道我会不依?我们乃是至亲骨肉。你便是空着手上门来,我也不会不疼你,只有欢喜的。”

    冯宝儿闻言,臊得脸上的红色迅速蔓延到了耳朵根,坐立不安,可怜兮兮地看向张仪端,试图向他求助。

    张仪端看得明白,却是不想理睬她。只顾低头闷声喝茶。虽则他知道冯家的做法无可指摘,毕竟正妃的身份地位本就比侧妃高贵得多,且冯家还带着另外的目的——不独是长辈想撮合冯宝儿与那混账东西,便是冯宝儿自己也莫名其妙地对那吃喝玩乐无不精通的混账青眼有加。但只要一想到,那正妃是他春风得意,地位牢固的嫡母,那侧妃是他永远低人一等的亲娘,而冯家这边本是他母子的亲戚,有力的外援,可他的亲姨母和亲表妹却看不上他,只顾巴巴儿地去补贴一个除了脸蛋好看以外一无是处的混账东西,他心里就十分不舒坦。

    冯宝儿善于察言观色,见他这样作态,自然晓得自己得罪了人。于是十分后悔,心想自己干嘛做这种蠢事,非得都送鹦鹉?早知如此,便送康王正妃白鹦鹉,自己的姨妈一只可爱的小狗或是小猫不是就错开了么?但现下也没地儿找后悔药吃,便红了眼圈,要哭似地低了头,手指]

    宣侧妃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便给儿子使了个眼色,起身入内更衣。

    张仪端这才轻声道:“表妹莫怪,我娘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便是我也经常莫名吃她挂落。”

    冯宝儿见他肯安慰自己,赶紧跟道:“表哥说哪里话,都是我蠢笨不会做事。”说着滴下两滴晶莹的泪来,声情并茂地道:“我娘常同我说姨妈待我们姐弟好,要我好生孝敬姨妈,可我尽做些傻事儿……”因见张仪端并不接她的话头,便收了泪关心地道:“姨妈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若是我帮得上忙,表哥只管直言。”

    张仪端蹙了眉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寂寞,没人说话罢了。二姐姐嫁得远,不能陪她说话,小五不懂事又还要读书,我则经常在外办差,总是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表妹若能经常来陪她说话,倒是比什么都要好。我已是许久不曾听见她似今日这般笑得开心了。”

    冯宝儿收了戚色,正色道:“若能经常在姨妈膝下承欢,我是求之不得。但我一个女孩儿家,不好经常出门。且姨妈虽慈爱,王府门第却高贵,不是想来就能来的。”

    这话有几分意思。张仪端叹道:“也是。为难你了。”不等冯宝儿开口,便转了话头,故作轻松地笑道:“说起来,昨日有桩子好玩的事儿。”遂将昨日张仪正自斧头下救了冒氏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带了几分玩味道:“如今家里都在笑,三哥自香积寺回来后就有些怪,经常往武家跑不说,还常在有几条街上来回溜达,我们私底下还在开玩笑说他的魂儿是不是给人勾走了。”

    这话男人们私底下调笑可以。当着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说却是有些轻薄不尊重。冯宝儿的嘴唇颤抖起来,脸色十分难看,低声道:“表哥何故与我说这个?我便是行事蠢笨,也不该被表哥这样轻瞧。”

    张仪端忙起身深深一揖,赔礼道:“表妹莫怪,是我的不是。只因是至亲骨肉,不小心说溜了嘴,我给表妹赔礼了。”

    冯宝儿哪里敢受他的礼,少不得起身侧开,又还了一礼。

    张仪端偷眼打量着她。见她脸色虽然还难看,眼里多见凄色,却不是冲着他来的,便试探着继续道:“其实,我不过是替表妹不值而已。”

    冯宝儿眼睛一酸,忍住了,强笑道:“表哥说笑了。我有什么能让表哥替我不值的?”

    张仪端并不正面回答她,只一脸好奇地道:“三哥一向是眼高于顶的,不知那位学士府的千金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仙女?我委实好奇得紧。上次在将军府别院就想看看,却没机会。听说表妹与她也是相熟的,是怎生一个模样?怎能盖过表妹的美名去?”

    想起许樱哥不同于自己的高挑丰满健美,还有那一头黑幽幽的丰厚长发,颇有特色的小翘下巴。亮闪闪、总是充满了欢乐的眼睛。冯宝儿难掩心头的嫉恨,气得几乎不想回答张仪端的话。但见张仪端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便改了初衷,微笑着道:“自然是极好的。容色还要胜过武家大奶奶五分有多,难得是打得一手好球,听说骑术也十分了得,更是心灵手巧,每年寒食时她镂刻浸染的鸡子总是最好看的。”

    张仪端是见过许杏哥的。在上京的这些豪门女眷中,许杏哥也算是人才出众了,这许樱哥竟然还要胜过她五分有多,可见真是个大美人,又听说许樱哥打得好马球还心灵手巧,那几分别有意味的用心里便也多了几分真心好奇,乃笑道:“好表妹,你可要瞅个机会让我长长见识才是。”

    冯宝儿正色道:“表哥又说笑了,她是正经的大学士府千金,大家闺秀,怎么好随意让你见她?我找机会倒不难,但我成什么去了?要是人家知道,我以后要不要做人?”

    张仪端便冷笑起来:“表妹也在说笑。那白鹦鹉是好送得的?送去却又是为何?咱们是至亲骨肉,我和我母亲胳膊肘不会往外拐,自是要帮着你的。但表妹这般作态,倒似是把我们当成傻的,真叫人心寒。不过是看一眼而已,难道我就能把她怎么了?表妹不肯就算了,我又不是只能求你一个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冯宝儿便不能再装,且她也等的就是这样一句明明白白的话。这么个要求么?让张仪端见一见许樱哥也好,兴许能把这潭水给搅得更乱,正好浑水摸鱼呢。只她到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面皮儿薄,有些话不好宣之于口,便低垂了头轻声道:“只是见一见么?”

    张仪端笑道:“不是见一见还能怎么样?我就远远地看一眼,绝不为难你。怎么样?你自来聪慧,一定有法子的罢?”

    冯宝儿沉默半晌方作了为难状,轻声道:“我前些日子在武府别院时曾和她约过,要在马球场上一分高下。如今天晴了,再晒两日正好打球。只是她前些日子才被人传了流言出来,想必要躲风头,不会出来。”

    “那你就等到她肯出来的时候再约她出来,左右我又不急等着米下锅。”张仪端挨近了冯宝儿,斜着眼睛小声道:“外头传的什么流言?可不会与表妹有关吧……感谢see_an的两个和氏璧,班太的日誌的桃花扇和评价票……的切糕和平安符,匆匆经年的香囊,fiona的水晶鞋、魔幻雨滴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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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今天会是双更,12点准时更新,粉票双倍中,继续求粉票和正版订阅。(未完待续)RQ

第48章 丑闻

    送上第二更,求粉红及正版订阅支持……冯宝儿大吃一惊,往后让了让,将扇子隔在二人中间道:“表哥可不好乱说这个话。我是那种人么?总是她自己太过骄傲,得罪了人。休说我与她没什么龃龉,便是有,我也不是那种多嘴舌的小人。”

    那可说不清楚,旁人不知,他却知道这可是个亲妹子无意间得罪了她,她都能假装无意把亲妹子推下水害妹子生病的狠主儿。张仪端笑笑,也不点破冯宝儿,只道:“那我等表妹好消息。我还有差事要办就先走了,烦劳表妹同我母亲说一声。”言罢起身自往外头去。

    冯宝儿站起身来倚着翠绿银钩的窗帘子,慢地摇着扇子,怅惘地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想起那个表里不一的男人,再想起早前自己的丫头无意中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心中又酸又痛,难过得几欲流泪,却又隐隐抱了几分期望,只搅得心烦意乱。

    若是文武双全,英雄了得的大哥、二哥倒也罢了,凭什么那草包就要死死压着他一头?就凭着投了个金胎么?那草包越是想要的,他就偏不让其得到,他是真想看看那草包若是娶了他这个心眼多多的表妹会如何。张仪端且行且想,待行到外院,刚好看到康王身边一个深受信任的长随抱着个拜匣走出去,便叫住了那人,笑道:“辉哥儿。王爷回来了么?”

    他自来在这些人面前就极为和气,那叫辉哥儿的长随见是他便停住了脚,笑着与他行礼:“小人见过四爷,王爷才刚进的门,使小的出去办事儿呢。”

    张仪端眨了眨眼,道:“我正好有事儿要去寻王爷禀告。不知这会儿他老人家书房里可有客人?”

    辉哥儿笑道:“四爷只管去,王爷书房里没外人。就是三爷在里头同王爷说话呢。”

    张仪端不动声色地打发他:“你只管忙去,别耽搁了。”

    谁都知道,康王与张仪正水火不容,父子二人一旦见面必然要生事。每逢此时,大家伙儿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今日这辉哥儿却叫他只管去,那就说明这父子二人今日相谈甚欢。能有什么事情会让康王对张仪正另眼相看呢?张仪端想来想去也只有许家登门道谢这件事,不由诸多思量,难道这事儿是张仪正得了父王的意思去做的?

    张仪端再想到先前张仪正不在府里,王妃却特地点名叫他去陪许徕,还吩咐不许怠慢的事情。不由更多了几分思量。于是便寻了件需要向康王禀告的事情,快步去了康王的书房。半途遇到张仪正施施然走过来,忙笑道:“三哥从哪里来?”

    张仪正看似心情极好,难得不曾挖苦奚落他,正儿八经地回答了他的话:“才从父王书房里来。”

    张仪端目送着张仪正的背影,只觉得风把他的袍子吹得也太张狂了些,真是碍眼睛。待进得书房。但见康王正独自立在书案前写字。写的狂草,酣畅淋漓,锋芒毕露。便赞了一声,讨好道:“父王写的好字,赏给儿子好么?儿子的书房里正缺一幅字呢。”

    康王看了他一眼,将那字举起来看了又看,三把两把揉烂了扔到地上,道:“你既然想要。我便好好写一幅给你,你想要个什么?”

    真可惜了那幅好字。张仪端心中遗憾,面上却不显,上前边替康王研墨边笑:“父王赏什么就是什么。”

    康王想了想,换了枝笔,端端正正地写了“光风霁月”四个字,笔势大不似之前的锋芒毕露、寒峭骨力,显得圆润端和、庄重严整。张仪端回忆着适才那幅被揉烂了,杀意几乎要破出纸背的字,再看看面前这副完全变了个样子的字,不由暗自心惊。笑着赞了几声好,又行礼谢过,见康王心情不算差,方假作无意地说起今日许徕上门道谢的事情来,连连赞了许徕几番,试探着道:“父王,孩儿今日与许三先生相谈甚欢,有茅塞顿开之感,便想着,若能得到许三先生这样的人做老师……”

    却见康王的眉毛皱了起来,沉默地看着他,张仪端的掌心渐渐汗湿,面上的神情却更加柔和期待,肩膀也越发放松。他知道,康王早就想和许府交好,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果他能婉转通过许徕与学士府交好,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功劳一件,可不比张仪正只会捣乱,四处结仇的好?

    康王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拜师一事日后再说。你三哥才刚帮了许家的忙,你就说要拜师,是叫人家应了好呢还是不应的好?怕是连你三哥才做的人情都要被人看作是有意为之了。”

    张仪端心头咯噔一下,满头大汗,羞窘欲死:“是孩儿思量不周,孩儿只是自来喜欢许三先生的诗词文章,敬仰他的为人,但他又深居简出,轻易不出门,儿子也不敢寻机与他交好,只恐做得不妥,给府里添麻烦……”

    康王轻轻一摆手:“不必解释,我晓得了。你若真喜欢,日后总有的是机会。你不是要说正事么?这就说罢。等下我还要出去。”

    张仪端抹了一把冷汗,赶紧禀告起来。

    在王府的另一端,张仪正由着美貌的俏婢服侍着换了一身潇洒飘扬的儒服,取了把绘着名家字画的折扇,对着镜子端详了许久,施施然出了王府大门,跨上那匹雄俊异常的紫骝马,向着那日与冒氏姑侄相遇的街口处而去。

    冒氏才受过惊吓,自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但张仪正也只是在这个地方经过而已。若有人认得出他来,将会发现,那日横枪立马的康王府三爷今日意态闲适,风流儒雅,却是一个舞得枪棒,弄得笔墨的双面风流真儿郎。

    许衡刚由姚氏伺候着把官服换成了家居的道袍,正半躺在椅子上用热帕子敷脸,见他来了,忙三下两下收拾完毕,招呼他坐到自己面前,问道:“如何?”

    许徕把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其间情不自禁地赞了张仪端好几遍:“实在是不错呢,真是难得。”也不怪他觉着张仪端稀罕,实是因为当今圣上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膝下的儿子儿孙猛将太多,各个王府里都是尚武的多,似张仪端这样温文儒雅,还有几分文采的真算是异类了。

    许衡却不似他常日总关在房里做学问的,想到的内容就更多一些。虽然不曾见着张仪正,但康王府的态度不可说是不好。这张仪端的表现,更像是投其所好的意思。许衡权衡再三,道:“过两日再送个帖子过去,看他见是不见。”他倒要看看张仪正是不是真的要一直躲着避而不见。

    过不得两日,许徕果然再次准备了帖子让人送过去,这次提前三天告诉张仪正,他要登门当面致谢,礼数做得足足的。谁知康王府那边照样礼数充足地回复,道是张仪正已经随康王出城办差了,三日后并不在家。

    许衡得知,不由拈须而笑。不管张仪正其实是个什么态度,康王对学士府目前都只有善意,也并没有打蛇随杆上的意思,他总算能得以缓上一口气。既然人家不肯见,他也就不多事了。

    人都相信自己看到的,冒氏听说张仪正始终避而不见,越发坚定了这就是个好人的信念,或许说,不算是个好人,但也没许樱哥她们说的那么坏。

    许樱哥却觉着这事儿当还不算完。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张仪正当初看向她的那种眼神,那就像是小时候和她抢冷包子的恶狗一样的眼神,她绝对不会看错。她也不会忘记张仪正给赵璀的那刻骨一刀,若那真是个愿意息事宁人,轻易就放下此事的人,用得着这样么?

    但不管众人是怎么想的,这件事继续朝着另一个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不知皇帝是听谁说起的,也知道了疯汉当街行凶,张仪正仗义勇救学士府女眷的事情。于是在一次君臣一家亲的宴饮中用闲话家常的语气问起许衡,可否谢过他这个勇敢的孙儿,都送了些什么。在许衡如实回答后,皇帝心情十分欢快地夸赞张仪正勇武懂事不居功,并且轰轰烈烈地赏了他一匹配着金鞍的汗血宝马。

    这个懂事不居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不同的人听来就有不同的感受。见皇帝年老,四处钻营,拉帮结伙的胆战心惊,认为这是警告;飞扬跋扈,欺男霸女的认为皇帝这是要提倡新风尚;自认为老实憨厚,不招事不惹事的则暗里嗤之以鼻。但无论如何,张仪正借此事小小的出了个风头不假。

    与这件事相比,另一件在上京名门闺秀圈子中突然爆出的丑闻也颇为引人注目。兵部员外郎章世瑜家的庶女章淑在与女伴们玩耍时,突然疯病发作,挠花了女伴的脸不说,还口吐无数的疯话,在精心治疗了一段时间后,药石无效,不得不被送到京郊的净心庵里学佛养病。(未完待续)RQ

第49章 妇德

    人是被送走了,事情却没平息,不过几日功夫,就有无数的人知道,从前经由章淑这个疯女的口,编造出了无数的流言,其中就有关于赵、许两家和许樱哥的一些闲话。若只是这个闲话,那倒有些欲盖弥彰之意,但并不独只是这个闲话,另外还有好几家人都受到了牵连,其中就包括员外郎府的几户亲戚和章淑从前交好的几个女孩子。就是冯宝儿,也落了个工于心计,心胸狭隘,容不得人,算计亲妹子的名声。

    于是大家都愤怒了,这不就是那传说中弄脏了一锅汤的耗子屎么?员外郎府怎么教出这样的女儿来?

    冯家一门军将,个个都是吃不得气的,可比不得许家那么隐忍。冯老夫人坚决不肯让嫡长孙女儿吃这个亏,旋风似地带着几个孙女盛装出行,到处做客。冯府的女公子们个个娴静温柔,姐妹情深,情比金坚,谣言不攻自破。然后某日冯老夫人偶遇章员外郎夫人,当众义正辞严、劈头盖脸地狠狠教训了章夫人一顿。章夫人被说得无言以对,只能含泪深深赔礼道歉。

    那么,只给冯家赔礼道歉够不够呢?不够。还有其他被得罪的人家,总要上门赔礼,给人家正名才是,不然可就算结了仇。丢脸?是真的丢脸,但只要还想继续混下去,就必须把脸抹下来揣在裤兜里头,假装自己没脸。

    于是章夫人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惨兮兮地挨家挨户地登门赔礼道歉。先是怪自己教女不严,没有尽到责任,然后又把事情都推到庶女疯了上去。但女儿家的名声岂是三言两语,一份礼物可比的?多数时候她都是吃的闭门羹。便是她家的亲戚也是故意让她在大门口等着,好借此告诉旁人,自家姑娘之前传出的那些不好听的闲话就是这家人胡乱编造出来的。

    章夫人好歹也当了些年的官夫人,何曾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几天时间就气得眼睛都凹了下去,头晕眼花,气短胸闷,只要一听到不好听的话就会当场晕厥。人事不省。

    但因为女儿出丑,得罪狠了人,借病躲在家中不敢见人的章世瑜也没有因此就体谅她,仍然是责怪她没有教导好女儿,没有尽到嫡母的责任,又怕影响自己的宦途,照旧逼着她去给人赔礼道歉。冯家是把场子找回来了的。亲戚总有一日会和好的,其他几家人也不怎样,就是学士府,必须得把事情说清楚才行。

    虽然学士府不接招,姚氏只推自己没有空闲,但这礼非赔不可。于是章夫人拖着病体,带着半车礼物。摇摇晃晃地去了学士府。她倒是做足了准备。一大早就堵在了许府门前递帖子进去求见姚氏,表示自己大清早的就来了,真是诚心。门房也接了帖子但就是不肯挪窝,一连得了好些赏钱之后才为难地道:“不是不肯通传,而是这时候太早,我家夫人还没起身呢。这位夫人再急,总不能叫小的丢了差事罢?”

    谁不知道官宦人家的女眷们都是不兴睡懒觉的,男人们要起早参加朝会或是去部司里办差。女人们就得起身伺候,接着就要理家待客。哪有男人都出了门,女人还躺着的?明显都是借口。章夫人腹诽不已,却不能戳穿这门房说的假话,只能委委屈屈地躲在轿子里不敢露面。多亏得是夏天,又是清早,不然冷不死她也得热死她。

    许府正院里,姚氏心情大好,先是吩咐大儿媳妇傅氏:“今日杏哥要来,让厨房精心准备饭菜。”眼看着太阳升起来了,笑眯眯地亲自开了妆盒,在里头取出一枝红宝石莲花钗子来,对着镜子比了又比,苏嬷嬷接过去替她簪上,笑道:“夫人,那位可在外头晾了近一个时辰啦。”

    “咱家门口这条街太清净了些,行人稀少,想来也惊吓不着她,且让她再看看风景,这早上的凉风吹着可舒坦。”姚氏半点不心软,冷笑道:“她只当不管教庶女就可以看庶女的笑话,岂不知如今人家就是在看她的笑话。看她的笑话倒也罢了,实不该攀陷我们樱哥。”

    苏嬷嬷道:“可不是么?一家人向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不说嫡母没有教导好,那位章姑娘也太心毒了些。便是小姑娘们之间有什么龃龉,也不当就坏了人家的名声,坏人一生姻缘。”

    外头传来许樱哥、许梨哥姐妹俩同孩子们的说笑声,主仆二人便都住了口,换了张笑脸,等她们进来。

    梨哥照旧是羞涩文静的模样,笑着给姚氏见了礼,问道:“大伯母,我听嫂嫂说今日要行家宴,可是有什么喜事儿?”

    姚氏还未回答,就听冒氏在门前笑了一声,道:“自然是咱们二娘子的名声得以昭雪这桩好事了!”紧接着,穿着檀色大袖衫子,十二幅纱罗长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冒氏就卷着一股香风走了进来。她进来,也不看其他人脸色,只管朝着许樱哥笑:“这回你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许樱哥晓得她面甜心苦势利眼,再多的周到、尊敬、小心讨好也换不来她一分真心意,已是寒了心的,根本不愿意再和她有过多牵扯。虽笑眯眯地起身给她行礼问安,却不肯接她的话头,只低头挑了块糕点递给靠过来牵她手的许择。

    一个寄人篱下,冒名顶替,来历不清不楚的孤女端着架子给谁看呢?冒氏见许樱哥对自己冷淡,自是也不耐烦花心思讨好,只管坐到姚氏身边,接过玛瑙奉上的茶,满脸兴奋之色,一连串地道:“大嫂,听说那章侍郎家的还在外头候着?真是解气!这番怎么也得让她出够了丑才许她进门。我听说她早前去冯家赔礼时,可是连着去了三日冯老夫人才许她进门的。她家害得最多的是咱们府里的名声,可她今日才来,也太不把咱们学士府放在眼里了。”

    这中间涉及到前朝旧臣与当朝新贵之争,章家本来就是那个阵营的人,且冯家兵权在握,风头更盛,章家如此反应再自然不过。姚氏并不搭理冒氏的挑唆,淡淡地道:“我也不是要争她把谁放在眼里或是不放在眼里,不过是要叫她晓得,敢做就要敢当。害了人,不是随便掉几滴眼泪,说几声抱歉,再送点东西就可以把过错尽都抹平的。”

    原来今日许杏哥回娘家,家里办家宴,都是因着在这件事上反转一局出了恶气的缘故。许樱哥听明白章侍郎夫人还在门口等着赔礼,轻轻松了口气,这事儿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她真怕再继续下去会影响了梨哥的姻缘,进而影响了一家人的情分。

    冒氏挑唆这几句,无非也就想是让姚氏心里不舒坦而已,谁想却得了姚氏义正辞严的这么几句,便觉着有些无趣,正想另外找个话题,就听姚氏叫孩子们安静,正色训诫道:“你们都记着,行事当三思而后行,更不要歪了心思行那害人之事。若是骨肉至亲,中间连着血脉,时日长了总还能谅解,若是外人,可没那么好打发,不小心就是结的死仇。特别是樱哥和梨哥,你们大了,日后总要出门,妇德是要的,切记不要犯口舌。”

    这话听着似是教导孩子们为人处事的道理,但冒氏听了却怎么都觉得姚氏是意有所指,便暗自揣测是不是她那日为了泄愤跑去欺负许樱哥的事情给姚氏知道了,姚氏趁着这机会敲打她来着?于是偷偷看看许樱哥,又小心打量姚氏,却见那母女俩都是一本正经的,听的听,说的说,并无人多看她一眼,遂把心放稳了,笑嘻嘻地在一旁喝茶,偶尔还帮腔两句,无非是说许樱哥太过跳脱,梨哥太过沉默木讷,连六岁的娴雅也被她说得顽皮无双,没有女儿家的样子。

    姚氏近来与冒氏相看两相厌,见她不自觉,心中更是生厌,索性转头对着她道:“三弟妹,你也是出身名门大家的,关于这妇德你想必也是最清楚不过,趁着今日这机会好好教教孩子们。来,你来说。”又吩咐许樱哥等人:“你们可好好听听你们三婶娘是怎么说的,她平日又是怎么做的。”

    冒氏一口茶水呛进嗓子眼里去,赶紧将帕子捂住嘴,侧开身子剧烈地咳嗽了好几下才算缓过气来,悻悻地摆手道:“有大嫂教导就够啦,我多什么嘴?我都是被人说道的呢。”

    姚氏本来也是故意怄她的,见她没脸显摆,也就趁势收了,道:“看你,喝点水也能呛着,就和孩子似的。五郎,快给你母亲顺顺气,孝敬孝敬她。”

    许择果然仰着笑脸凑过去,将那胖嘟嘟的小手在冒氏背上揉了两把。娴雅、昀郎、娴卉三姐弟瞧见,也凑过去小猴儿一样的围着冒氏,纷纷伸出粉嫩的小手往她身上揉,咧着嘴笑道:“我给三叔祖母顺气。”

    孩子们实在太过天真可爱,把每个人心里的那点不舒坦都给冲淡了许多,许樱哥最是喜欢孩子们的天真可爱,只在一旁瞧着,面上就情不自禁带了笑意,接着手就痒痒,想弄点好吃的犒劳这些孩子们。梨哥听说,立即随了她一起去……婆婆去世了,今天单更,过后补上,谢谢大家。

    非常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正版订阅支持,感谢……的仙葩缘和2个和氏璧,班太的日誌的1个和氏璧,see_an的桃花扇……的两个香囊……云霞霓裳、匆匆经年……的平安符,梦里桔香的葱油饼。谢谢大家的留言鼓励,谢谢大家的推荐票,非常感谢。(未完待续)RQ

第50章 相对

    樱哥自己做的牛舌饼,教梨哥做了猪皮冻,然后理所当然的又引起了围观。因着她这个吃货的缘故,前世太常见不过,此处此时却还不曾出现过的许多简单易做的小吃点心菜肴都成了她心灵手巧,独创出来的美味佳肴。早年她的脸皮还没有现在这么厚实,得到众人的赞美每每还知道害羞心虚,现在却已经坦然受之,谁叫她能吃还能做呢?这也是一种能力么。

    许樱哥惯常是不藏私的,美食需要推广才能随时随地都吃到好吃的,不然什么都要自己动手,若是病到动不了,偏偏又很想吃的时候怎么办?这里才教会专司点心的厨娘烤了第一盘出来,紫霭便进来笑道:“大娘子回来了。夫人请二位娘子这就过去呢。”

    正院里,许杏哥正和姚氏描述自己在门前遇到章夫人时的情形:“我老远就瞧见她的马车在前头横着,把路都给挡了。我就猜,她是不是故意的?我便装作不认识她,使人上去请她让路。她可厉害,我这边的人才开了口,她就自己找了过来,我把脸转开只顾逗着如郎耍,她倒好,礼节都不要,只管扒拉着我的轿帘朝我笑,不停地夸赞如郎。我想着,她好歹也是一把年纪见孙子的人啦,不好当着孩子做得太绝,这才答应她帮她与母亲通传。”

    姚氏看看日已近中天,想着这半日功夫也把人晾得差不多了。便道:“她既是心诚,就让她进来好了。”苏嬷嬷闻言,忙退出去让人请章夫人进来。

    冒氏在一旁瞧见许杏哥那得意的模样,猜着这件事少不得她母女在中间谋划并推波助澜,再想起自己日常总被姚氏压得死死的,着实有些不是滋味儿,便作了十分感兴趣的模样道:“杏哥,你消息灵通,和我们说说那章淑怎会突然间就犯了疯病?想必是有人在中间做了手脚吧?”

    冒氏早年还好,近年来却总是显得与这个家有些格格不入。许杏哥深得姚氏真传,自来谨慎小心惯了的,又如何肯轻易和她说其中的细节阴私?便笑着推脱道:“三婶娘说笑,我哪儿知道这个?兴许是她本来就有病,只是从前没被人知道,如今当众犯了而已。”

    冒氏见她不肯说,晓得她是在敷衍自己。心里实在不高兴,便撇撇嘴,道:“骗我呢,那章淑我上次在你们家别院也是见过的,好好儿的一个小姑娘,精灵着呢,打球也打得极出彩的。哪里会是有疯病的人?分明是有人在中间做了手脚。”

    许杏哥只是笑而不语。姚氏只管埋头喝茶,冒氏只当自己猜中了,便意有所指地道:“依着我说,她犯下恶行该受惩罚不假,但她其实也怪可怜的,小小年纪没了亲娘不说,又是庶出,嫡母还这般厉害。没有长辈教导。偶尔犯糊涂说人几句坏话也属正常,教训几句,叫她知道对错厉害,当众赔个礼就好。现下她这疯病一犯,这辈子可就完了,日后谁家还敢娶她?这做手脚的人心太狠了些,丝毫不留余地,水灵灵的姑娘就这么赔上了一生,好生可怜。”

    姚氏听她这个话和看她这般模样,倒似是在影射指责自己和杏哥心狠害了章淑一生似的。虽觉着十分的难听,但因她没明说,也实在是不想再与她就这些事情产生新的矛盾,便只管垂了眼喝茶,装作没听见。

    孙氏却摸着腕间的佛珠淡淡地道:“三弟妹这话说得太偏颇了些,她是可怜,但被她无辜害了的女子就不可怜?坏了名声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这是几句话行个礼能解决的?我虽吃斋念佛,但谁要是无缘无故在外头中伤梨哥,我杀了她也不解恨的!凡事都有因果,正是因为她德行有差,错在前头才会有这个结果。”

    冒氏讪讪地道:“二嫂说得是,我只是觉着一来一往没个头,实在没意思。”

    “侄女有些糊涂了,早前三婶娘还觉着解气呢,这会儿功夫却又可怜上了章淑。您到底是心疼您的侄女儿呢还是心疼那章淑?”许杏哥笑看着冒氏道:“我可是个护短的性子,不拘是人在外头中伤我的儿女也好,还是中伤我的家人父母姐妹兄弟也好,我是必要出这口气的。若是个个儿都去做菩萨,这坏人可就没法没天了!”这话说得尖锐,却是没给冒氏留脸面。

    从前这杏哥虽然性子爽利,却从不曾这样当着众人不敬自己这个婶娘,今日这般还是头一遭。冒氏不由生气地去看姚氏,看姚氏可要给个什么说法,最少也得斥骂几句杏哥不敬尊长吧?却见姚氏没听见似地把头别开,只顾专心同孙氏说话,孙氏这个自来最讲规矩的也装作没听见,便觉着所有人都孤立欺负她一人,不由得怒火中烧。

    她不思量自己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和刚才的言行是否有不得当之处,只顾去揣测许杏哥为何会突然改了态度这样对待自己。思来想去,觉着也只有她得罪许樱哥的那件事了。

    这姐妹二人自来交好,在家时便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许杏哥出嫁后也是三天两头的使人互相问询送东西的,情分并不曾淡了半点。许杏哥护短,许樱哥自来狡猾不肯吃亏,表面上装着大度,背里暗自向姚氏告状,再撺掇着许杏哥为她出气也是有的……要不然今早好生生的,姚氏干嘛说自己来着?冒氏越想越是那么回事,便给许樱哥定了罪。

    再想因着许樱哥这个麻烦精的缘故,害得她白白错过永乐公主府的宴会,错过与贵人亲近的机会,冒氏越发不舒坦,十二分的愤恨。她被姚氏欺负也就算了,谁叫她嫁得不好,男人不争气,凭什么外头来的一个父亲还不知是个什么东西的低贱孤女也过得比她光鲜,也能算计她,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正在不舒坦间,就见樱哥、梨哥姐妹二人手挽手的走了进来,笑靥如花。冒氏心头鬼火蹿起,便板了脸把眼睛转开,不耐烦多看许樱哥一眼。

    许杏哥看到两个花朵似的妹妹,心情大好,起身一手一个拉住了,笑眯眯地道:“听说你们去厨房里做好吃去了,都做了什么?如郎小馋猫,可是提前就念叨起呢。”

    许樱哥笑着命紫霭把还是热乎乎的牛舌饼端出来:“这不是么?”话音才落,几个孩子便簇拥过来,围住了樱哥、梨哥姐妹俩,个个儿的口水吞得响亮,却还记着要先孝敬长辈。冒氏还气着许樱哥,自是不耐烦吃的,她那块便被许择不客气地淌着口水咬了一大口。

    姚氏起身正了正发钗首饰,道:“我往外头待客去,你们先说着话,等我回来就摆饭。”言罢自带了红玉和绿翡两个丫头往外头而去。

    许樱哥有些日子没见着许杏哥,便挨着许杏哥坐了,一时把玩许杏哥腕间的镯子,一时又任由许杏哥帮她理理头发,又一时调笑梨哥几句,姐妹三人着实亲热。

    孙氏见她姐妹三个亲热,只有欢喜的,傅氏和黄氏忙着张罗家务,没空过来凑热闹,独留话多却又找不到人陪自己说话的冒氏觉着自己受了冷落。冒氏岂是甘心被人遗忘的角色?便朝许樱哥笑道:“樱哥,还不赶紧向你大姐姐行礼道谢?你大姐姐才说了,为了你可以去外头杀人呢,瞧你这小模样儿,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呢?”

    许樱哥闻言,怔了一怔,果然起身对着许杏哥福了下去,笑道:“大姐姐这样待我,我自然也这样待大姐姐。”

    许杏哥还未说话,冒氏便将扇子掩了口,左右看看,笑道:“唷,你们姐妹二人这是怎么啦?这般杀气腾腾的。谁要不小心招惹了你们,可真是倒霉透顶了。”

    许樱哥自问这些年来对冒氏没有丝毫不敬之处,但近来冒氏就似吃错药似的,一而再,再而三,变本加厉地逼迫欺负她,竟半点不把她的隐忍退让当回事,实在是惹人厌烦透了。便挑眉笑道:“三婶娘说得没错儿,是杀气腾腾的。我才做了好些牛舌饼,想象着那就是多嘴舌之人的舌头,要给大家伙儿分着把它给嚼碎了,吃光了!看它还能不能作怪?”

    这是威胁她么?她倒要看看这鸠占鹊巢的假货能把她怎么样,冒氏阴着脸正要寻话反讽回去,孙氏忙拦在头里道:“三弟妹,她们姐妹说体己话,咱们这些做婶娘就别掺和了,没得让人嫌我们唠叨。坐过来咱们说咱们的。”

    今日所有人都在欢喜着,许樱哥那话只有她能听明白,其他人听上去却只是平平常常一句话,自己要真是不依不饶,这一大家子少不得要怪自己无事找事。冒氏思及此,也不敢做得太过招人嫌弃,便借着孙氏给的梯子下了坡,但始终觉着自己就似是个多余的一般,实在没趣,午饭也不肯留下来吃,把许择扔在这边自去了。孙氏劝了一回劝不住,也就懒得管她……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正版订阅,感谢丁小胖子的切糕,年少轻闲、小院子……魔幻雨滴……汩淼的平安符。

    新书刚开没多久,已经有了3个盟主,还有很多打赏,很感谢大家,今天三更。粉红双倍倒数第二天,大家手里如果还有保底粉红的,愿意投的,可以出手啦,这时候一抵二,非常划算哦……未完待续)RQ

第51章 因果

    第二更——

    少一时,姚氏从外头进来,吩咐傅氏和黄氏摆饭,低声同孙氏道:“那章夫人,我以往也曾打过交道,却不似今日这样单独相处过。啧……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人,全不要脸面了,扯着我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说章侍郎不饶她,非得要我说不怪她,不然她就不能回家了……都推到庶女生病上头去,她这个做嫡母的没半点儿错。再不然,就夸我们樱哥好品貌,说是章淑交错了朋友,被人撺掇着做了糊涂事,替人当了那出头的刀,实在是冤枉。”

    孙氏皱眉道:“这话可不好乱说。传出去又要招祸。”谁不知道章淑平常就爱和冯宝儿等人玩耍?但章淑倒霉后,最不肯饶她的就属冯宝儿,章夫人这话乍看是在推脱,却又有些影射暗指不平的意思在里面。若按着章夫人这话细究起来,冯宝儿便是那首当其冲的第一个被怀疑对象。

    姚氏道:“可不是么?我只装作不曾听懂,把其他话来敷衍她,再三保证我们大老爷绝对不会为了这个和章侍郎过不去,好不容易才把她打发了出去。”便真是冯宝儿使坏,也轮不着章家来把许家当成报复冯家的刀。

    许樱哥在一旁听得分明,自然也想到了冯宝儿这一层,便给许杏哥使了个眼色。

    少倾饭毕,许樱哥瞅了空问许杏哥:“姐姐说要替我出气。我却没想着会做到这个地步。”要让一个正常人当众犯疯病伤人,那是要怎样厉害才能做到?

    许杏哥道:“哪里是我做的,我虽有谋算,却没有这样精妙的手段。我只是在后期浑水摸鱼了一回,借机把章淑多口舌爱造谣中伤人的事情传出来而已。她也不是犯疯病,而是被吓傻了,一时间缓不过来,刚好建昌候家的小七娘子和她开了句不太得体的玩笑,她便发作起来,不知怎地二人就抓扯在了一起。等到众人把她二人分开,小七娘子的脸已经给她挠花了。建昌候家势大,章家生怕她牵连到其他人,便谎称她得了失心疯。”所以章淑“犯了疯病”这个说法还是章家人自己传出来的。

    既不是许杏哥下的手,那还会有谁?许樱哥隐隐猜到了几分,便小声道:“是我哥哥做的?”

    许杏哥点点头:“正是,不晓得他用的什么法子。着实把章淑给吓得够呛。只因此刻正是风口上,不好露了行藏,所以他还不曾探听得章淑究竟是如何得知咱家同赵家议亲一事的,只等过些日子又再问。他让我转告你,不拘是谁,只要他能做到的,总不叫人欺负你。”言罢笑着捏了捏许樱哥的下巴。道:“你是个惜福的。所以才更有福,个个都心疼你。”

    “还要烦请姐姐替我同哥哥说,今后嫂嫂若是进了门,他便再不可似从前那般肆意乱交朋友,随意在外头喝酒留宿了。”许樱哥笑着,心里却不由添了几分愁绪。早年为了报复崔家,许扶交往的人三教九流都有,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除了往她这里填以外。绝大部分都花在了这些人头上。当光棍时还好,日后新嫂子进了家,他若还这样,家庭便要不安稳了。

    这是正理,许杏哥自是应了。

    傍晚时分,许衡等人并来接许杏哥母子、顺便吃饭的武进一起回来,听姚氏说起章夫人的一番表演,都是摇头叹息。武进对众新贵知之甚深,断言道:“得罪了建昌候府与冯府,这章世瑜的前途便算是到头了。”

    写不关心章世瑜的前途,只关心许樱哥才刚从崔家那件事中走出来,又倒霉催的惹了这场冤枉官司,便道:“虽然可怜,但让她在门前站足三天三夜也不能弥补回来。”消息灵通的知道是章淑嚼舌,不灵通的却会总记着那些闲话,可总不能特意去和人家辟谣吧?所以还是憋气。

    姚氏想起前段日子在武府别院时遇到的那几户有意结亲的人家近来都没了消息,便也有些黯然,可转过眼去看到许樱哥没心没肺地带着一群孩子玩耍吃喝捉弄人,笑容比谁都灿烂,心情便又好了些,可还是担心孙氏会嫌弃樱哥拖累了梨哥。孙氏乃是知情人,虽然樱哥无辜,到底差了那层骨血关系,谁不是更疼自己的女儿些?

    孙氏倒没表现出什么不欢喜的来,只正色道:“梨哥该学厨艺了,和她二姐姐比起来什么都不会,我思量着,明日起便请她两位嫂子和樱哥一起教导她厨艺罢。”

    她既然还肯让梨哥跟樱哥学厨艺,那便是对樱哥没太大的想法,这比似冒氏那般口花花的说些无用的好听话更实在。姚氏打心眼里欢喜,笑眯眯地应了。

    这时候许揭、许抒、明郎几个上学的都下学了,见大姐、大姐夫和小外侄都来了,家里又做了好些好吃的,不由都带了笑脸凑上来,一家子欢聚一堂,十分热闹和谐。

    许衡看着自己这一大家子人,男的温文好学上进,女的秀雅和气知礼,孩子们聪明活泼可爱,只觉得自己平日所受的那些委屈实在算不得什么,十二分的满足。一转眼,看到许择在那里和明郎几个玩得满头大汗,大呼小叫的跑进跑出,却独不见他的父母,不由皱了眉头道:“三弟和三弟妹怎么还不来?”

    傅氏忙道:“回公爹的话,已经使人去请了。想来也快啦。”

    说话间,就见许徕一个人走了进来,面上虽带着笑,但那笑容怎么看都觉着有些勉强,进门就解释:“择儿的母亲身子有些不爽利,我让她歇着了。”

    姚氏与孙氏对视一眼,都晓得冒氏又在作。孙氏倒也罢了,不想管也管不着。姚氏却是老大不高兴,但也不好说什么,便只吩咐傅氏:“把每样菜都拣些给你们三婶娘送过去。”等傅氏把冒氏那边的饭菜都安置妥当了,才又吩咐开饭。

    少倾饭毕,许杏哥寻了姚氏说悄悄话:“女儿瞅着三婶娘近来对樱哥的态度有些不对,先前还以为是樱哥年岁小,不小心得罪了她,可适才问过樱哥,樱哥却说是不曾。母亲可知是怎么一回事?”

    姚氏冷笑道:“怎么回事?无非就是记恨上次长乐公主府请她去做客,却因恰逢那闲话传得到处都是,使得她不曾得去的缘故。她仿似是觉着我们阻碍了她的锦绣前程和荣华富贵一般,不敢把气出到我身上,便去欺负樱哥罢了,她是晓得樱哥懂事,不会与我说。”

    许杏哥摇头:“不独是这么回事,她最是欺软怕硬,最善虚张声势。表面上极凶,实际上一戳就泄气,上次她说话得罪了梨哥,梨哥一哭,二嫂一板脸一瞪眼,她先就软了半截。二妹妹自来是个爽利性子,比不得梨哥那个绵软脾气,何故她就这么笃定了二妹妹可以欺负?笃定了二妹妹不会与我们说?”

    “是我有些疏忽了,我只当她不敢也不能的。”姚氏惊出一身冷汗,回想起早前冒氏连着几次刺探许扶的事情来,立时就坐不住了,想了一回,吩咐许杏哥:“天色不早,你们该回去了,你婆婆虽待你宽和,你也不好就放松。”

    许杏哥应了是,依言出门与许樱哥等人别过,唤上武进,抱着如郎登车而去。

    许家没有贪杯之人也不许有贪杯之人,娇客即是走了,许衡这里便也吩咐散了。姚氏本待留下许徕问上几句,但看他明明没喝多少酒,却似已然半醉,双眉紧锁的样子,便满怀内疚,觉着他可怜,心想就是与他说了也不起什么作用,反倒是让他徒生烦恼。索性不提,打算另寻个机会再探冒氏的口风,暗里更是叫了心腹仆妇仔细关注冒氏的行止言谈。

    这边许樱哥被几个孩子缠着讲了一回故事方才得已脱身,回到安雅居时太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天边虽只剩下一抹灿烂的晚霞,但还看得清周围的物事。今日连着解决了几件事,她的心情很不错,加之适才在家宴上被那一杯果酒给勾起了馋虫,想起自己还私藏了些自酿的蒲萄酒,便谋算着等下要关起门来好好享受一回才是。

    许樱哥的脚才踩上安雅居的台阶,正张罗着叫丫头们点灯的古婆子便抢前几步,讨好地挑了盏灯笼过来,笑道:“二娘子仔细脚下。哎呦,这里是台阶。”

    青玉掩口笑道:“古妈妈,二娘子可没喝醉,还看得清脚下。”

    古婆子笑道:“老婆子这不是为二娘子欢喜么?”

    许樱哥便叫她:“嬷嬷今日既然不当差,便早些回去罢。”

    古婆子上了年纪,这些日子为着许樱哥受了委屈的缘故,当差非常谨慎小心,很是熬神,早就有些乏了,听许樱哥发了话,也就笑眯眯地谢了许樱哥的好意。

    许樱哥环顾了院子里的诸人一遍,想起她们自到自己身边以来,也算是经过了好几桩大事,但不拘是谁,都是尽心尽力办差,从不把外头传的难听话传进来,也从不曾给自己在外头惹过祸,添过口舌。心中很是感激,便又吩咐青玉:“拿些钱给大家买酒喝。”

    听见主人有赏,安雅居里上上下下都欢喜成一片。许樱哥笑眯眯地等她们领了赏钱,等古婆子去了,便吩咐紫霭:“准备关门!”(未完待续)RQ

第52章 战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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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霭打发了粗使婆子和丫头子,叫铃铛关紧了院子门,自己从小库房里抱出一只瓷坛子,贼兮兮地走入许樱哥房里。青玉已经在小桌子上头摆了卤花生、油爆核桃仁、盐焗松仁、栗脯等四品干果,并放好了一只琉璃盏并三只瓷杯。

    许樱哥则弯着腰在放杂物的柜子里翻找出一套骰盘令来,笑眯眯地道:“都满上,都满上。给你们个机会多喝点酒。”于是盘膝在榻上坐了,青玉与紫霭打横,铃铛立在塌下,以骰子论输赢罚酒。

    许樱哥同样是个吃喝玩乐尽皆精通的主儿,当仁不让地第一个抱起骰盅晃了一回,口里喊着:“豹子通杀!”

    果然便是豹子,几个丫头摇着头叹息着每人饮了满满一杯。如是再三又再三,年纪最小,技艺最差的铃铛便被灌得醉眼朦胧,乜斜着眼睛往酒坛子里看了一眼,见那蒲萄酒已经去了约有三分之二,便替许樱哥心疼:“二娘子,这酒是您想喝的,如今却大半都落了婢子们的肚子,您不划算。”

    许樱哥一张白玉似的脸微微泛着些粉红,眼睛亮亮的,饱满的嘴唇鲜艳欲滴,风情万种地笑道:“不要你替我着急,我就喜欢看你们喝。能喝就喝,只是明日不要误了差事,落了闲话。”她爱吃喝,却从来不肯过量,每年都要自酿一回蒲萄酒。大半都是落了旁人的肚子,她却是乐在其中,最爱还是看人喝得熏熏然的憨态醉态。

    青玉最是稳重,见着小铃铛不行了,忙起身看了看桌上的铜漏壶,笑道:“时辰不早啦,查夜的嬷嬷们怕是快要来了,睡了罢,不然明早铃铛起不来身,又要挨古嬷嬷说道。”

    紫霭手气臭。也喝得不少,闻言抚着额头笑道:“正是,今夜该是婢子当值,喝得晕乎了,一觉睡过去,怕是二娘子口渴了喊都不知道。”

    “那就散了吧。”许樱哥并不勉强,本来就是图个高兴。点到为止最好。

    紫霭站起身去收拾桌子,不小心绊着了脚踏就是一个趔趄,青玉忙扶住她并接过她手里的琉璃杯子,嗔怪道:“看你,晕乎了就别动,谁还硬要你来?打坏了二娘子的琉璃杯,看你怎么赔。你和铃铛先下去歇着。我来收拾。再替你值夜。”

    紫霭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又拉着铃铛给许樱哥行了个礼,轻轻退了出去。

    一夜好眠,鸟儿刚叫第一声,许樱哥便自动醒了过来,

    廊下的灯笼还亮着,天边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晨雾还未散去。枝头上鸟儿发出的鸣叫声不但没有给人喧闹之感,反倒衬得四处格外宁静。许樱哥深呼吸,配合着颈部运动,张开双臂做了几个扩胸运动,清新微凉的空气透过鼻腔进入到肺腑之中,令人精神百倍。

    “二娘子,怎地又起这么早?”青玉值夜的时候从来不敢熟睡,所以许樱哥才有动静她便醒了过来,微微掩口轻轻打了个呵欠,手脚利索地收拾好值夜用的铺盖,就着铜壶里的凉水净了手,自去替许樱哥收拾床铺,道:“那两个丫头想必是喝多了,醒不过来,婢子这就去把她二人叫醒来伺候您洗漱。”

    “不必了,等我打完拳再喊她们也不迟。”许樱哥已经自己打开镜袱,梳了个简单结实的双髻,脸也不洗就去了院子里。一套广播体操做完,厢房的门便响了,紫霭探头探脑地出来,羞道:“睡死了。”

    许樱哥笑笑:“意料之中的。”

    说话间,晨雾已经完全散去,天边的鱼肚白也变成了红霞满天,一只不知什么时候飞来的喜鹊立在房顶上“喳喳”地叫了起来。才被放进来的一个管洒扫的粗使婆子笑道:“喜鹊喳喳,必有贵客至。”

    许樱哥仰头看向屋顶上的那只喜鹊,微微一笑。果不其然,她才刚用完早饭就有人送了帖子进来。

    鎏金的粉紫色花笺散发着淡淡的幽兰香,华丽的簪花小楷用貌似亲切慰问,实则挑衅的语气邀请她于后日到京郊冯府别苑的马球场上一决高下。

    想起冯宝儿那副故作清高的小模样儿,再想到她在章淑事件中的嫌疑犯身份,许樱哥啐了一口,随手就把那张精心制作的花笺扔在了地上。那也算得是贵客么?这喜鹊是没睡够昏头了吧。

    青玉把那花笺捡起来放在桌上,笑着道:“夫人那边该禀完事情了,二娘子要过去给夫人请安么?”

    许樱哥站起身来道:“要的。”

    青玉一边蹲下去替她整理身后的裙褶,一边建言道:“其实二娘子应了冯家大娘子的邀约出去走走也好。左右现在真相大白,也没人说得起。”

    许樱哥道:“你说得是,我正要去同夫人说这个事情。”边说边揽镜自照,作出一副忧愁的样子来:“自去年秋天以来,我似乎就没顺利过,总犯小人,莫非是我在香积寺还愿的时候心不诚?我要不要跟着二夫人学着吃素啊?”

    青玉和紫霭不知道她是真的忧愁还是假的忧愁,紫霭正要开口劝她,却见她把镜子一放,笑道:“得,生就一副俗相,还是不要扰了佛祖的清净。”言罢将桌上那张帖子拿了,脚步轻快地去了正院。

    青玉和紫霭二人面面相觑,无声苦笑,快步跟了上去。

    到得正院,恰逢傅氏并黄氏带着孩子们从里头出来,见了许樱哥就笑道:“二妹妹来了,婆婆正念叨着你呢。”

    许樱哥笑着给她二人行礼见过,又逗了逗孩子们,才进了姚氏的房间。先是问过姚氏的起居,歪缠了一会儿才把冯宝儿下的战书拿给姚氏瞧。

    姚氏看过那战书,冷哼道:“她倒是会挑时候。她既请你去玩,你便去,怕什么?认认真真地打,一定把她给我打输了。”昨日听了章侍郎夫人的话,她就怀疑冯宝儿与章淑传出流言中伤许樱哥一事有关系,心中早就不平,今日看了这名为邀请,实则为战书的帖子,更是忿忿。她也是从小姑娘家过来的,岂能不晓得这些姑娘们彼此之间的那点嫉妒和算计?

    许樱哥最是喜爱姚氏这永远都充满了斗志,十二分护短的模样,笑道:“女儿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这件事还需唐媛她们几个在旁帮衬,所以明日女儿想请她们来家做客,母亲看如何?”冯宝儿也是流言事件的“受害人”之一,此番绝不会单独就请她一人,她们日常交往那群人里头大半都是被牵连了的,想必都得了邀约。一群“受害人”聚在一起玩耍说话,旁人不但说不得半个不是,还会起到意想不到的辟谣作用,这才是冯宝儿的一箭双雕。

    “好,我这就同你大嫂说,让她吩咐厨房给你们备吃食,再让你二嫂帮着你准备,怠慢不了客人。”姚氏给许樱哥出谋划策:“你们早前是约定过怎么打的是吧?可要小心她做手脚,这就让人去给你看过马匹,你这两日自己先跑两圈,晚上等你大哥他们回来,帮你练练,后日让你三哥送你去。”

    许樱哥忙道:“三哥要读书,不好耽误他。”孙氏对许抒管教得要有多严就有多严,为了她的事儿耽误许抒念书,孙氏表面上一定不会说什么,但心里难保不会有想法。

    姚氏为难道:“冯家的别院虽然离城不算远,到底是出了城,你大哥、二哥要当差走不掉,总不好叫你四弟送你去?”她说的许揭,乃是她的第三子,在家中行四,比许樱哥还小二岁,今年虚岁才十五,虽然稳重,到底年纪还小,当不得大用,她实在不放心。

    许樱哥就笑:“女儿又不是出门打老虎,母亲要不放心,再派两个得力的管事和几个有力的护院跟着也就是了。”

    姚氏点点头:“也好。”正说着,就听玛瑙在外头笑道:“二夫人和三娘子过来了。”

    接着孙氏领了梨哥进来,手里也是捏着张粉紫色的洒金花笺,一眼瞧到姚氏手边放着的那张花笺,不由“咦”了一声,道:“樱哥也收到这帖子啦?也是冯家大姑娘送的?”

    姚氏点点头,把花笺递过去给她瞧:“你瞧,这小姑娘可真会措辞,咱们樱哥要是不赴约,日后都没脸见人了。”

    孙氏草草看过一遍,笑道:“换个方向想罢,有她起头,不正好把章家那事儿的因由拆得更分明些?也算是好事。但只是这打球真要骑马打么?依我说,男人们倒也罢了,姑娘家玩这个委实凶险了些。”

    姚氏的想法不似她那般古板,却也不好和她争,便只是笑道:“哪能像男人们那般厮杀?花架子罢了。姑娘们会骑马也好,早年我便是因着会骑马的缘故,才能逃出生天呢。”

    她说的是早年乱世时的情形,孙氏也有耳闻,也就不再多言,笑着道:“如今可不会再乱了罢?”

    梨哥见她二人说来说去,只是不提自己收到的这张花笺,微微有些着急,悄悄扯了扯樱哥的袖子,使了个眼色。樱哥笑笑,道:“二婶娘,我看看三妹妹这张帖子?”(未完待续)RQ

第53章 战书(二)

    今日三更,第一更,求正版订阅和粉红票

    孙氏这才把手里捏着的那张花笺递给许樱哥看:“也差不多,只是语气客气得多。我本不待让你二妹妹去,但想着她性子太过软善,日后总要与人交往的,没得被人随便两句话就哄得晕头转向不知所谓。既然你要去,便叫她跟着你去,一是给你做个伴,二是好好认识一番这些人的嘴脸,让她晓得人心险恶,看人不能只看表皮。”

    孙氏自来性子严苛,此前更是一直都把梨哥约束得死死的,如今能这样想实在是让姚氏和许樱哥惊喜。许樱哥拿起冯宝儿给梨哥的那张帖子看了,见其语气十分的亲昵,便是闺中密友、嫡亲姐妹也不过如此了,暗自感叹孙氏慧眼如炬,微微一笑便又递给姚氏。

    姚氏看过,道:“正是呢,姑娘大了不能只关在房里,得长长见识。只是这冯家的别院是在城外,得好生安排个妥当人送她们姐妹二人过去。”

    孙氏想也不想,直接就道:“如今极太平的,老三近来功课吃紧,不如让老四去,再派两个得力的管事并几个有力的护院跟着就好。”说完了才想起来自己舍不得儿子耽误功课,旁人想必也是舍不得的,便微微红了脸道:“只是要耽搁老四的功课。”

    果然与许樱哥猜想的差不多,姚氏暗叹一声,也体谅孙氏孤儿寡母的只这一个指望。便不与她计较,反而和和气气地道:“适才樱哥也是与我这般商量,老四年纪不小,该让他学学这些庶务了。不然将来只晓得躲在哥哥们下头,不懂得理事。”

    孙氏想起自家的许抒这些年来只管读书,其他的庶务是一概不管,全都丢给了堂兄们打理,更是脸热,颇有些坐立不安。

    姚氏本是想表示好意,不期孙氏敏感。多说多错,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其他话好说。许樱哥看得分明,忙从中转圜道:“三妹妹不会骑马,要不要我请大管事替她寻匹温顺的小马学着玩一玩?”

    孙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必啦,她胆子小,又笨拙。再来我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将来没有脸面去见她父亲。”

    可想而知。有了孙氏这句话,不要说是学骑马,便是学着步打也不能,毕竟那球不长眼睛的,争的就是输赢,只要一下场,谁能保证不会磕着碰着?梨哥一脸的失望。难过得眼泪直在眼眶里转。却不敢表示反对,只能低垂了头,一言不发。

    孙氏虽然注意到女儿的情绪,却是半点不肯退让,不言不语、淡淡地瞥了梨哥一眼,威严自现。

    姚氏虽然感叹怜惜梨哥,却不能插手,便顾左右而言他。找些其他话来说,笑道:“昨日杏哥送了我两盒香,说是御香,闻着挺不错的。樱哥,你和你妹妹一起去寻苏嬷嬷,让她找出来替你们姐妹俩熏衣。”

    不过是个借口,樱哥牵了梨哥的手出去,先请苏嬷嬷寻香,然后低声安慰她:“我等下要去遛马,你来瞧,我带着你骑,咱们瞒着不让二婶娘知晓。”三言两语便哄得梨哥破涕而笑,与她手牵着手捧了苏嬷嬷寻来的香料进了屋。孙氏瞧见梨哥换了笑脸,虽不知樱哥是怎么哄的,但也很是高兴。

    待得中午时分,许樱哥午睡起来,换好衣服才要叫人去喊梨哥一起去看后日要骑的马匹,就听铃铛进来禀告:“二娘子,唐家四娘子来了。”

    原来这喜鹊还真没有白叫,许樱哥不由乐了:“快请!”一边说,一边迎了出去,在半途中遇着了唐媛,二人手挽着手叽叽喳喳一阵说笑,把话题转入了后日的马球赛上。

    唐媛正色道:“你可不能不去,这些日子你没出门,是不知道,冯宝儿那伙人四处传言,说是一定要把你打得落花流水。我是早就想上门来,但又怕你心烦不见外客。”

    许樱哥欢欢喜喜地把好吃的都翻出来招待唐媛,笑道:“当然是要去的,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遛马。你歇歇,陪我试试手脚。”

    唐媛笑道:“安谧她们几个也想来,但又觉着没得你邀请,一大群人就这样咋呼呼地跑来不太好。”

    其实是许樱哥因为寄人篱下的缘故,不敢经常呼朋唤友来家麻烦人,所以平常除了与唐媛往来密切些外,与安谧等人来往就要淡了一层,彼此间恭敬有加,亲密却不足。加之为了崔家之事,这半年多来她都是躲在家里养病闭门不出,不见外客,与众人更加疏远,时间一长,大家便都觉着她有些冷情,便是想要来寻她玩耍也不敢轻易就登门。

    许樱哥自是晓得这中间的缘故,却不能承认,找了个最妥当,最大义不过的借口笑道:“难道我是那脾气怪的?我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但咱们与冯宝儿她们又不太同,走一步得想三步,要家里好了才有咱们的好……虽不能经常在一起,我心里却觉着你们很亲近。今日本就想请你过来商量的,喏,帖子都备好了,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她虽说得隐晦,唐媛却听懂了。她们这些前朝留下来的旧臣人家,本就是被人猜忌的对象,大人们平日里来往都小心翼翼地避着嫌,小姑娘们的闺阁游戏是没人太关注,但也不好日日纠缠在一处。特别是许府这样的人家最容易被人攻讦,不能不小心谨慎。唐媛思及此,看向许樱哥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同情理解:“我娘说你最谨慎懂事不过,让我和你多学学。我还不信,觉着你还不是和我一样的张狂,如今看来,你是比我懂事多了。”

    妄议时事政务可不好。点到为止即可,许樱哥笑笑,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伯母谬赞了,她是没见过我疯的时候。既然你我灵犀相通,我便厚着脸皮烦劳你替我邀约她们明日都来我家里喝茶,咱们商量一下后日要怎么应对。”

    后日不独是她与冯宝儿二人对峙,其他人也要配合,乃是一场恶战,想赢就不能掉以轻心。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唐媛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加之很快便要出嫁,嫁人后日子再没这般随意舒心,所以对这场球赛也是看重得紧。二人当下便联名写了帖子,使人分别送出去,又带梨哥去前院牵出了马儿出来溜达了一圈,比划商量了半日方才散去。

    第二日巳时刚过。唐媛与安谧等人结伴而来,骑的就是马,只都戴了帏帽遮脸。饶是如此,一群如花少女身着鲜艳华贵的胡装,骑着高头大马一起来做客在许府始终是件不大不小的稀罕事,不可避免地引起了许府诸人的关注和兴奋。

    三房所居的院子里,冒氏正对着镜子挑了胭脂膏子细细化开抹在脸上。眼看着镜子里的美人顾盼神飞。娇艳夺目,不由得心生怅惘,花再美也要有人赏,人再美也要有人看。她白白生了这张脸和这副身材……想起对着旁人口若悬河,对着自己就没几句话,等闲也不到自己房里来的许徕,她突然说不出的厌烦,“啪”地一下就把手里的菱花镜盖到了妆台上。

    鸣鹿和鸣鹤对视一眼。都垂下眼屏住呼吸装死。却听窗外传来小丫头的说笑声:“你去看过了么?客人们可真好看呢,有匹马用了七彩璎珞装饰,有匹马的辔头是银的……还有个小娘子的马鞭上镶嵌得有玉,还是胡服好看……”

    冒氏突然多了几分活气,问道:“怎么回事?家里有客人?我怎么不知道?”心里就怨上了姚氏,家里要请客也不和她说一声,还瞒着,这是真正不把她放在眼里呢,难道要把她与外人隔绝起来么。

    鸣鹿忙道:“回三夫人的话,是二娘子请客,来的都是往日与她交好的小娘子们。听说是都穿了胡服,骑了马来,打扮得十分好看,明日还要去冯将军府上的别院里打马球呢。”

    冒氏睁大眼睛沉默半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恨的,讥讽道:“她倒是过得舒服自在。早些时候夹着尾巴做人,门都不敢出,恨不得人家都记不得有她这样一号人才好。如今倒好,外头的名声才刚好点,便又这般张狂!”

    鸣鹿与鸣鹤都不敢答话,冒氏独坐了片刻,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更没有法子似上次武家请客那回一样厚着脸皮硬混进去玩耍。但青春年华,这样日日在房里对着镜子枯坐委实是没意思,不由又想起了错过的永乐公主府的邀约,把个姚氏和许樱哥母女俩恨得牙痒痒的。

    但她再恨再怨,也是拿姚氏和许樱哥没有任何办法,分家是不可能的,一是许徕不许,她还记着自己撒娇撒泼拿这个威胁来许徕时,一贯温和好脾气的许徕那副要吃人的模样;二来她也晓得就凭着自己夫妻俩,单独开户出去过日子,永远也不可能似现在这般风光宽裕——这会儿出去,人家总要说是学士府的三夫人,等出去了,谁晓得她是谁?只认得是个小小的举人娘子,经济钱财上更不要说似现在的宽裕。

    想到这里,她便说不出的恨许徕那条瘸腿,要是许徕的腿没瘸,就凭着他十四岁就能中举,那天资才气还能只是个小小的举人?少不得也是位列朝堂的官儿,还轮得着姚氏、许杏哥在她面前猖狂……感谢kycnsh的香囊,琳琳1981、素食小猪、魔幻雨滴、柏觅双的平安符……的3个平安符,小鞋子sophie、秋拉拉、水钰翅的葱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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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对手(一)

    第二更送到。

    许樱哥着了一身火红的胡服,神清气爽地朝着自己那匹大白马走去。大白马是许扶送她的生辰礼物,来的时候还是小马驹,现在已经长成了极通人性的漂亮大马。看见主人,它欣喜而温顺地将大头垂下,在许樱哥的身上蹭了蹭。许樱哥抱着它的大头蹂躏了一会儿,喂了它一块糖。

    梨哥在一旁艳羡地看着,小声道:“二姐姐,你是要骑马去吗?”

    许樱哥心想自己来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小心谨慎,还从未像唐媛等人昨日那般肆意风光张扬过,既然她们都可以这样,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试试?正要说是,就见许揭朝她挤眼睛,回头一瞧,但见孙氏神色严肃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便将那句话咽了回去,笑道:“不,我和你一起坐车。”又干笑着道:“还是坐车比较像样。”

    孙氏上前两步,正色道:“正是这个道理。你可别同昨日来的那些小姑娘们学,一个女儿家像男人一样的扬鞭飞马而过,引得众人侧目,像什么样子?现在的人越来越不像话了。”

    “二婶娘放心,我晓得轻重。”许樱哥只好把大白马交给小厮双子牵着,自己在孙氏的监督下老老实实的上了车,和梨哥坐到了一处。梨哥见她蔫头巴脑的,不由掩口而笑:“叫你在我面前现。”

    “等着稍后收拾你。”许樱哥瞪了她一眼。吩咐许揭:“辛苦四弟。走罢。”

    许揭一笑,调皮地小声道:“不辛苦,多谢二姐姐给机会让我出来玩耍。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可不要便宜了其他人,记得一定要留给我。”他是姚氏最小的一个孩子,秉承家族遗传,是个非常安静温和体贴大度的男孩子,小时候总是像条尾巴似的跟在许樱哥和许杏哥的身后,轻易不哭,大气得很。许樱哥很是喜欢他,一直到年纪大了,许揭读书并搬到外院居住,二人才不似从前那般总在一处玩。

    “小心叫父亲知道打不死你。”许樱哥微笑,她不知道许揭究竟晓不晓得她的真实身份,但不管怎么样,他从来没有因为许衡和姚氏对她的疼宠而敌视过她。对她一贯的体贴温和。她想,他兴许也是知道的,所以就连孩子间最爱做的,普通的争宠他都没有做过。

    行不多远,就听有人在车前道:“四弟,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原来是许扶一身素青长袍独立在街边,他脸上虽然带着温和的笑意。但却莫名透出几分冷清来。

    许樱哥好久不曾看到兄长。心中很是激动,连忙掀起车帘,笑眯眯地喊了一声:“五哥。”

    许揭日常虽与许扶接触不多,幼年却承蒙许扶救助才从荷花池里捡得了一条小命,是以对许扶别样的敬重。才看到人就赶紧下了马,认真同许扶行礼见过,说明因由。

    许扶闻言,微蹙了眉头。拍拍大白马被扎缚起来的尾巴,担忧地看着许樱哥道:“这是要骑着马打么?”

    许樱哥晓得他担心自己,但这场球赛是怎么都躲不过去的,便含笑道:“不是结队打,只是单门球赛。”眼瞅着许扶竟像是又瘦了些,不由很是心酸,有心想劝他两句,却又碍于当着这许多人不好开口。

    许扶听说只是单门球赛,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担忧,非常隐晦地道:“都商量好了?”

    “商量好了。昨日都请了来家,整整商量了一日。”许樱哥明白他的意思。这单门球赛不似那分组对抗的双门球赛般激烈,需要同一个球队的队员马匹互相配合,这只是争夺个人优胜的多局赛事。也就是一群人上场,各凭本事争抢,能在第一局中率先把球击入球门的人便算拔得“第一筹”,随即此人退出球赛,余下的人继续进行第二局比赛,在第二局中得球入球者便算拔得“第二筹”。以此类推,每一局球赛只进一个球只有一个优胜者,然后按先后顺序排列名次,拔得第一筹之人自然就是最终胜利者。

    明面上是她与冯宝儿争夺这第一筹,众人都是各为其政,但实际上两方阵营的人都要上场,所以还是两个队伍间的比赛。为了让队友率先赢出,彼此间的配合是少不了的,到时候肯定有各种算计,各种拦阻,光靠一个人不要想赢。是以许扶才会有此一问。

    许扶颇有些忧虑,但看到清晨的日光落在许樱哥自信的笑脸上,照得她的头发一片金黄,亮亮的眼睛里犹如洒入了一片金子,他的心情突然轻松了许多,便道:“小心些。”眼睛看向负责给许樱哥照看马匹的小厮双子,双子沉默地抿了抿唇,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许樱哥不曾瞧见,只认真应了,以开玩笑的口吻道:“五哥最近都没吃饭的么?”

    许扶不明白:“嗯?”

    许揭却晓得许樱哥的意思,便解释道:“五哥,她是说你又瘦了。”

    许扶心中一暖,晓得妹妹这是在委婉地劝自己注意保养,却也找不到什么可说的,便笑笑,让到一旁:“天色不早,不耽误你们了。”

    马车走出老远,许樱哥回过头去瞧,看到许扶瘦高挺拔的身影犹自停在远处朝这边张望。

    梨哥抱着樱哥的胳膊,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跟着她一起往后看,好奇地道:“这就是他们经常说的那个开了和合楼的族兄吧,他家的首饰可真好看。”

    “嗯。”许樱哥收回心神,把今日的战术又仔细斟酌了一遍。

    冯将军府的别院坐落在离京郊十多里远的地方,与武家一样的都是御赐且可以继承的,却又比武家的别院离上京近了许多。今上为了表示一碗水端平,中间便作了平衡——这别院比武家的别院近,面积却小了好些,更没有引入活水做湖的好事儿。但冯家岂是甘于落后之人?引活水不便,那总可以修大些,修得精美些吧?于是把别院周围的地不拘手段地弄来,广置花木奇石,亭台楼阁不说,还修了个特别大气精美,夜间可以照明打球的马球场。

    这球场有来历,曾得过御驾亲临,至今讲武榭正中那个今上坐过的,高高在上的位置还是特别用黄绸围覆起来的,周围用了绸带隔离,并不许人靠近。

    此刻一身象牙白绣金线骑装的冯宝儿正领着早到的武玉玉、阮珠娘、赵窈娘等人站在球场上,用看似漫不经心,实际无一不是炫耀的语气向她们描述当初御驾亲临时的那场盛大的球赛。也就是在那场球赛中,她第一次见识到表里不一,球技精湛的张仪正,从此魂牵梦系,就想嫁给他。

    冯宝儿回想着当年在球场后头的柳树下,高大俊朗的张仪正对着自己含情脉脉的那一瞥,温和体贴的那一句问话,不由脸红心跳,颇有些魂不守舍。忽听得管事禀告道:“大娘子,许府的二娘子,唐府的四娘子等人来了。”

    冯宝儿忙敛了心神,道:“快请进来。”然后笑着同武玉玉等人道:“想来她们是结伴来了,你们要同我一起去接她们么?”

    严格说来,今日早到的这一群人里头,武玉玉与许樱哥等人是没有半点芥蒂的,而莫名被请来,然后发现自己很孤独的赵窈娘则是早就盼着这一刻。其他人等则自来都唯冯宝儿马首是瞻,当下一群人都含笑迎了出去。

    许樱哥最先看到的冯宝儿那身与众不同的骑装。其他女子穿的要么是胡服,要么就是那种仿男款的窄袖长袍并长裤、长靴,冯宝儿却不同,她身上这身骑装款式实在新颖,上头是用金线挑绣的交领窄袖短襦,下头系着只及脚踝的宽幅长裙,脚下一对精工制作,小巧玲珑的红皮靴子。她身材本就纤细高挑,这样看着是亭亭玉立,想来骑在马上更是裙摆飞扬,好看得紧,倒显得许樱哥身上这套火红的胡服有些俗了。

    冯宝儿看到许樱哥的装扮硬生生被自己比了下去,要说不得意是假的,但她惯会装,先是热情地把许樱哥等人挨个儿赞了一通,又持了梨哥的小手亲热地道:“没想着你会来,姐姐可真欢喜。”又把自己的两个妹妹介绍给梨哥认识:“这是月儿,是我二妹妹,这是珍儿,是我三妹妹。你们年纪相仿,想来会很谈得来。”

    梨哥有些不适应,微红了脸,笑着只往许樱哥身边靠。许樱哥拉着她,把她往前推,同时也亲热无比地同冯宝儿的两个妹妹说些面子话。接着又从武玉玉身后发现了赵窈娘,不由露出些惊奇来:“窈娘你也来啦?要是晓得你要来,咱们就该一同约着来的。”

    周围人等见她同赵窈娘说话,便都停下来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二人,侧耳听她二人说话,尤其是差点就与赵璀议了亲的阮珠娘更是含了一丝别有意味的笑在一旁看着。

    赵窈娘心想,这事儿怎么都是自己的老娘对不起人,便是成不了亲家也不该断了这多年的情分。自己因为身体孱弱的缘故,平日并不参与这种活动,与冯宝儿等人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交情,今日人家突然把她请了来,又请了阮珠娘,想来都是不怀好意,欲看好戏的多……友情章推:《雁回》,作者:花裙子,书号……简介:经历过现代文明的熏陶,重生回错误的开端,只为找寻最初的自我。(未完待续)RQ

第55章 对手(二)

    三更送到,求粉红和正版订阅支持,粉红双倍最后的机会,投了吧,投了吧……赵窈娘心里怨怪着冯宝儿不怀好意,脸上发着热,笑容却是比什么时候都灿烂,亲亲热热大大方方地迎上去执了许樱哥的手道:“我是不知道你们也要来,不然可不约着你们一起来?省得我一路上孤零零的。”

    许樱哥就道:“上次你要我替你画的小像已经画好了,等裱好就使人给你送过去。”

    二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提起之前的不愉快,就如从前每一次见面时那般亲热无间,并无任何局促或是不自在,倒叫想看笑话的人们都歇了心思。

    唐媛委实看不惯冯宝儿这些小气巴拉的手段,把马缰潇洒利落地扔给专司马匹的小厮,嚷嚷道:“别磨叽了,快弄些茶水吃吃,歇口气,趁着天色还早,日头还不算辣,该动手就动手了。”

    “请,请。”冯宝儿一笑,将众人引入了球场旁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

    与冯宝儿互为对手多年,许樱哥还是第一次到她家里做客,更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冯家人的富贵。地上铺的地衣是所谓“一丈毯,千两丝”的厚重加丝毯,一脚踩上便觉着脚陷入了一半,茵席更是讲究,乃是冰蚕丝织就,隐然现出芙蓉花纹,触之冰凉。另有几个散放在四周的杌子,华贵非同凡响。不但凳面衬以宫样锦缎,四周更是用的前朝金框宝钿工艺,金子、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交相辉映,闪闪发光。

    冯宝儿傲然打量着许樱哥等人的神情,隐然自得。冯氏新贵,这些东西多是她家中父兄军功累积所得赏赐,今日拣着可用的尽数搬了来放在这里,为的就是让许樱哥、唐媛等这些所谓的旧朝世家女见识见识,省得她们总是轻视自己这群人等。这般富贵之物,也许她们曾经见识过。但不过是旧日黄花,历经两朝,她们早穷了,想必只能心生不平吧?

    果然唐媛等人面上多少露出些鄙薄加愤恨的神色来,梨哥则是微微露了新奇惊异之色到处张望。阮珠娘自来按下手惯了的,晓得冯宝儿这会儿最需要什么,当下便笑道:“宝儿。你这茵席可真好瞧,且触之生凉,想必是冰蚕丝织造的吧?”

    冯宝儿“嗯”了一声。却听一直没出声的许樱哥突然感叹道:“哎呀呀,这就是那什么一丈毯千两丝的地衣吧?还有那金框宝钿的杌子,闪得我眼花。这得多少钱啊,宝儿,你们家果然富贵至极!”

    阮珠娘自赵家寻她家议亲并拒绝了赵家。再传出许家想与赵家结亲而不得的流言后。她便自觉着打败了许樱哥,面对着许樱哥就有些高高在上之感。此刻因着许樱哥大惊小怪的这一嚷嚷,更觉着许樱哥村了,当下掩口笑道:“樱哥,你真不愧是大学士府出来的,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是没认出来,想必你们日常在家也经常用的。”

    明知道人家没有。还故意这样寒碜人。唐媛等人不由忿忿,许樱哥的脸皮却厚,半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坦然自若地道:“哪里,我家用不起这样华贵的宝贝。一大家子人就靠着父兄的俸禄过日子呢,有点儿余钱都买了我们喜欢的书纸笔墨了。便是有御赐之物,家父也是郑重藏之,不敢拿出来用。是以我识得,却不曾用过。”

    全场鸦雀无声。两府都是高官,一户清贫恭敬,不以家贫为耻而以书香为荣,一户奢华张狂,以豪奢为荣大肆炫耀,彼此间高下立现。在场众人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这个道理都是懂的,许樱哥这话说是酸吧,她那表情不像,满脸的羡慕,说她是暗讽,别有用意吧,她又一脸的诚恳。

    不知是谁“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冯宝儿大怒,迅速扫视了全场一遍,却见人人神情严肃,根本看不出是谁在偷笑,由不得暗骂了一声装模作样的臭穷酸。

    冯宝儿脸皮虽没许樱哥厚,但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下淡淡一笑:“我家也是靠着父兄的俸禄过日子,宽裕不到哪里去。这些都是父兄凭着军功得的赏赐,只因难得请到诸位姐妹上门做客,我怕失礼被人笑话,就拿出来给大家用了。”话锋一转,望着许樱哥道:“姐姐若是觉着我张狂,我便收了换上日常用的来。”

    许樱哥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宝儿错了,我是感叹你太好客了。我是平日没有机会,如今有了这机会,怎能不尝尝这富贵的滋味儿?”笑着把冯宝儿按在了主位上,道:“你这个当主人的不坐,我们便是想坐也不敢坐。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坐啦。”自己跟着坐下,舒服地眯了眼自来熟地招呼唐媛等人:“你们还站着干嘛?不要辜负了宝儿的一番心意。”

    唐媛等人眼看着她不动声色就华丽丽地掰回了一局,心情大好,笑嘻嘻地跟着坐下,很有风度地恭维了冯宝儿一通,安心享受冯宝儿免费提供的豪华用具,还喊着要吃好的喝好的。

    把人损一顿,该享受的还不落,这个女人脸皮真是厚到没底儿了。她才不和小人斗呢,冯宝儿腹诽着,暗想今日在口舌上是无法占到许樱哥便宜的了,索性不再耍小花样,大大方方地命人上茶水果子,言语间也不再暗含机锋,热情待客,展现为主之道。许樱哥等人是来应战打球的,不是来和她吵架生气的,见她收敛,自不会张狂,该说就说,该笑就笑,宾主间倒也显出几分和煦来。

    茶水添第二回的时候,就有人进来在冯宝儿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冯宝儿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有些黯然愤恨,忍不住看了许樱哥一眼。

    许樱哥自进了冯府始,便一直密切注意着周围的情形,见冯宝儿神色复杂地莫名看向自己,便笑嘻嘻地举着茶杯朝她敬了敬。冯宝儿挤出一个笑来,告了声罪,走了出去。须臾,又进来,脸上已经换了开心的神色,道:“姐妹们歇息得差不多了吧?”

    得到众人肯定的回答后,冯宝儿就道:“那差不多啦,咱们也该开赛了。”

    唐媛笑道:“慢着,先说好了规矩再动手也不迟。”

    冯宝儿风情万种地朝许樱哥乜斜了一眼,慢吞吞地道:“要什么特别的规矩?就是单门赛的规矩。不组队,不论人数,一人一队,各扫门前雪,谁先拔得头筹就算是今日的赢家。至于彩头么,各凭心意。”

    “得有人裁判才行,不然起了纷争伤了和气可怎么好?”安谧纤指点向梨哥并赵窈娘:“就她们俩吧。”

    阮珠娘见她挑的都是与她们有利的人选,肯定不服气:“不成!她们都不懂得规矩,一次球赛也没打过呢。”

    安谧挑着眉毛笑:“那就再添一个懂的,玉玉来吧。珍儿也跟着。”

    武玉玉是两边都占着好的,谁也没意见,她自己也乐得不掺和进去,当下道:“好,既然姐妹们信得过我,我就上了!但咱们先说在前头,是怎样就怎样,可别要我偏袒谁或者又是怪我偏着谁什么的。”将手拉过梨哥、赵窈娘、冯珍儿来,郑重道:“三位妹妹不曾打过球,但也是看过的,晓得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就来监督我,要是我徇私舞弊,偏着谁了,只管朝我脸上吐唾沫。”

    她话说得死,其他人等就没什么好说的,纷纷表示不会。阮珠娘算了算人数,去了武玉玉一个,她们这边就比许樱哥那边少了一个人,四比五,肯定要吃亏。当下道:“好事成双,再来一个人添上才好。”

    京兆尹家的女儿杨七娘是属于她们这个阵营的,当下便道:“那让谁添上呢?今日这里左右就这么几个人。“

    冯宝儿指了指她庶妹冯月儿身后一个二十来岁的婢子,道:“香香来罢,她日常是陪我们姐妹骑马玩球的,她的彩头由我添上。“

    许樱哥这边一个叫高蓝的,见那婢子身强体壮如男子一般,晓得不是个善角儿,更怕冯宝儿使诈,便不屑冷笑:“你们乐意和个丫头一起玩,我却不乐意。我不打了。”言罢自去放彩头的盘子里取走了自己的东西。左右她是一群人里最弱的一个,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只要能去了这劲敌,便是赚着了。

    冯宝儿从善如流:“那也好。就八个人,打七局。”

    许樱哥又笑道:“我还有一句话要说。今日说来不过是为了玩乐,但若是为了玩乐伤了人,那伤的可就不仅仅只是人,伤的更是两家人的和气。我是个粗鲁的,手脚比心眼快得多,姐妹们悠着点,离我远些,小心我伤着了你们,可不是罪过?”其他人她不怕,都是些胆子小顾惜命和容貌的,独怕这深藏不露的冯宝儿姐妹二人。冯宝儿倒也罢了,杨柳腰肢纤细身材,想来灵活居多,力量大不到哪里去,但她那个庶妹冯月儿却是高大丰满之人,想来极为辣手。

    冯宝儿只觉着许樱哥等一群人明里暗里都在防备自己,口里说的也尽是威胁话。但她们哪里又能猜着自己其实是要做什么?遂不以为然地一笑,道:“樱哥说得是,姐妹们挥杖的时候可都小心谨慎些,休要惊了马匹伤了人。一旦发现不对就要赶紧停下来,知道了么?”(未完待续)RQ

第56章 暗算(一)

    众人齐齐出了帐篷,各自提杖上马奔入场中,武玉玉则带着梨哥、赵窈娘一起上了讲武榭,寻了个阴凉的地方坐定了,接过仆妇递来的铜锣,先重重地敲了那锣一下,随即把球抛入场中。众女皆发一声喊,纷纷策马持杖奔向那个球,努力想率先争到那球。

    许樱哥按着早前商量好的,不理前来围追堵截她的阮珠娘等人,不管不顾地只是纵马朝着那球冲过去,其他善后工作全交给唐媛等人处理。冯宝儿不甘落后,在她那个丰满有力的庶妹的护持下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冯月儿的马上技术着实好,力气又大,凶悍十足,将那球杖抡圆了左右一扫,便吓得唐媛等人花容失色,纷纷乱了阵脚,喊道:“这蛮子懂不懂规矩?哪儿能这样打球?冯宝儿,你管不管?不打了!”

    阮珠娘与杨七娘见状不由大笑起来,唐媛并安谧,还有另一个叫李秋华的气得要死,互相使了个眼色,同样抡圆了球杖冲将上去。谁怕谁啊?

    转眼间冯宝儿已经率先抢到了那球,运杖往前流星赶月般的朝着球门处一击,提马再次跟进。许樱哥从斜刺里冲将过来,举起球杖,看似轻巧,实则精确无比,力度极大的将那球拦腰截住,往旁边带了过去。冯月儿见状,凶悍地纵马往许樱哥身边靠过去,与冯宝儿一道呈夹击之势,将许樱哥给挤在了中间。

    唐媛见状,娇叱一声,双脚一磕马腹。硬生生地挤了进去,将手里的球杖同样凶蛮地撞击上了冯宝儿伸出去的球杖。带得冯宝儿纤瘦的身子剧烈的一歪,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与此同时,安谧并李秋华壮着胆子挤上去隔开了冯月儿与许樱哥。见唐媛等三人围攻一个冯月儿。冯月儿再是勇猛也抵挡不住了,阮珠娘和杨七娘不可能一直在旁边看笑话,当然也纵马追了上去。

    梨哥和赵窈娘见势头不好。忙看向武玉玉,不等她们开口,武玉玉已经急得大喊:“不是这样的,犯规了!”许杏哥是她的亲嫂子,她便是不会偏帮许樱哥也不会让许樱哥吃亏。然而场上人等却是谁都没听见似的,闷着头往前冲的照旧往前冲,互相赌气较劲的照旧互相较劲赌气。

    只是阮珠娘二人平日虽爱骑马。但却没怎么玩这马上打球的技术,更是爱惜自己,于是看似尽了全力,却只是做个花样子,比不过唐媛等人心眼实在。往往都是刚靠近便又躲了开去。

    如此再三,冯宝儿姐妹二人如何不懂得这中间的玄机?冯宝儿虽然心中暗骂阮珠娘等人狡诈,不堪重用,却也并不多么生气,不顾许樱哥的球杖已经触到地上的球,反倒主动提缰站住了,举起手里的球杖拦住她妹子冯月儿,笑道:“二妹妹,不该这样打球的。你这样要是惊了马,又或是伤了人怎么办?快把球杖收起来。”

    冯月儿果然依言收了球杖,勒马停住,学着男子般的抱拳给众女子团团赔礼道歉:“小妹我从前只是和家里人随便瞎打,原不懂得规矩,各位姐妹休要和小妹一般见识。小妹这里给各位姐妹赔礼啦。“

    见她们如此作为。众人都吃了一惊。阮珠娘和杨七娘是不明白一向争强好胜惯了的冯宝儿今日怎地轻易就放了手,但却不敢问,只能暗自庆幸,不需要再似之前那般拼命——她们虽然只是装装样子,但那样野蛮的打法,谁知道接下来会出什么意外?

    许樱哥虽然想赢冯宝儿,却不耐烦授人以柄,将手中的球杖猛地把那球击了出去,接着也站定了,含笑眯眼看着冯宝儿姐妹接下来如何作为。

    唐媛则是直截了当地道:“冯宝儿,你们姐妹太不厚道啦!明明之前就说好了的,不许胡来。月儿却上场就胡来,你们姐妹俩以二对樱哥一个,眼看着便是如此也争不过樱哥,樱哥已经抢到了球,却又来这一招缓兵之计,倒叫樱哥这个守着君子之道的人着了你们的道儿。接下来,是不是又要重新开球,然后再来这么一回,直到你率先拔了头筹为止啊?既如此,你明说就好,咱们怎么也得给你这个地主这份脸面,就不必拿姐妹们开玩笑了!”

    她这话说得太难听,便是冯月儿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些怒色来,难为冯宝儿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和和气气地再次给场上众人团团行了个礼,笑着解释道:“唐媛,你误会啦。我妹子虽然个子高力量足,其实年幼,才不过十四岁都不满。往日就跟着家中下人玩玩,大家都让着她,她就成了习惯,一上场就忘了规矩……“说到这里,冯宝儿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来,用商量的口气道:”要不,我让她先下去,就咱们七个人打如何?“

    唐媛张目结舌,冯宝儿今日这样好说话?虽然冯宝儿脸上的笑容很真诚,冯月儿也真的做出了想要退场的模样,但她怎么都觉得似乎这里面隐藏了什么阴谋。她迅速和许樱哥对了一下眼神,很肯定地说:“明说了吧,虽然是单门球赛,但实际上大家都晓得,就是你和樱哥两个争输赢。我们三个是向着樱哥的,她们三个也是向着你的,月儿若是下去,便是以四敌三,便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月儿不必下场,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她再犯规便算她提前出局!你们可不许找酸话说!”

    冯宝儿感叹道:“真是君子啊。月儿,快给你几位姐姐行礼谢过。”

    许樱哥微笑着,心里很不赞同唐媛,但是无力阻止。她就想顺着冯宝儿的意思,让冯月儿出场来着,以便看看突然装扮起知礼明事的淑女来的冯宝儿到底想干嘛。以四敌三很可耻吗?不可耻。强龙不压地头蛇,她们可是在人家地盘上哇。但多一个冯月儿与否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她也就安然受了冯月儿的礼,半真半假地道:“月儿,你的力量很好,能不能一杖击碎马儿的膝盖啊?”

    冯月儿的胖脸一僵,干笑道:“不能。许家姐姐能么?”

    “哪能?我可没那本事,只是听人说过而已。”许樱哥摇头轻轻叹息,靠近她耳语一般地低声道:“姐姐不才,最多就能把马儿吓疯。”说完一笑,纵马离开,朝着从讲武榭上下来的武玉玉大呼小叫:“玉玉,重新开球!你这个裁决官半点威风都没有,要是谁要再像月儿那样,你就该直接把她赶下去才是!”

    武玉玉尴尬而后怕地重新开球,一群女人继续投入反复争球、击球、运球的斗争中,这次再不似之前的野蛮,大家都凭着真本事,很守规矩,努力不惊旁人的马,不将球杖高高抡起去伤人。

    “就这样么?我还以为宝儿会给咱们看一台精彩绝伦的好戏呢。最好是弄场美人堕马遇险,咱们飞身救美的戏码。”马球场附近一座用来燃起大火,以作夜里照明用的高台上,有两个年轻贵公子坐在阴凉之下,专心地关注着马球场里的态势。

    其中一人着竹叶青的圆领缺胯袍,戴银色小冠,坐姿端正,手里摇着素折扇,笑容闲适,眼睛里却闪着不高兴的小火苗。他左边坐着的人则穿着玉色宽袖袍服,梳得油光水滑的发髻上只插着一枝古朴到了极点的沉香木簪子,手里同样拿着一把素折扇,打扮得和个儒雅温润的书生差不多,坐姿却是极其难看的,懒洋洋地摊在椅子上,唇角还带着几丝讽刺一般的笑意。适才那话便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见同伴不回答他的话,他坐起身子,侧脸看着同伴,琉璃一样的眸子里闪着恶作剧的光芒,探询地道:“四弟,你不高兴我这么说宝儿?你放心啦,我没其他恶意。她要是做我的弟媳,我会很高兴的。”

    谁要娶那个心机女做老婆?冯家看不起他们母子,他们也看不起他冯家!张仪端恼火之极,心里的怒火一跳一跳的,恨不得把面前这个闻风而动,不要脸的狗皮膏药张仪正给一针一针地戳死了事。但偏还不能,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叹气哀告:“三哥莫拿弟弟开玩笑。弟弟倒是无妨,但宝儿未曾婚配,不好坏了她的名声。弟弟心里一直都只当她是表妹的。”

    张仪正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将手里的折扇潇洒利落地合拢,虚虚一指场中来回奔跑的诸女,笑道:“四弟一大早就和做贼似的偷偷跑到这里来看她们打球玩耍,总不会只是想看马球赛了罢?既不是为了宝儿来的,那肯定是来看其他女子的。让我猜猜,你这是为了谁?”眼睛狡猾地瞟了张仪端一眼,道:“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张仪端哪里肯告诉他自己是为了许樱哥来的?自是不肯承认,只管打哈哈:“那三哥巴巴儿地跟着小弟来,又是为了谁?”

    张仪正微笑着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道:“我么,你不知道啊?我最是贪花好色,自然是来看女人的。”(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57章 暗算(二)

    第二更,求正版订阅支持。

    张仪端尴尬地干笑了两声,不再言语。其实他很怀疑,张仪正就是防着他,特意跟着他来看许樱哥的,他还怀疑,自己身边大概被安插进了什么人,这才使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张仪正的眼里,处处受制。但张仪正不承认,他也不能主动提及。何况张仪正接下来很忠实地显现着他那“贪花好色”的本色,一会儿说冯宝儿的腰细风一吹就会断,一会儿说冯月儿的胸大不知跑得动跑不动,不停地追问冯月儿是不是真的还未满十四岁,一会儿又夸唐媛的腿长就不知是否直溜,最后还说阮珠娘的表情风骚,不晓得手段如何。

    张仪端心里鄙夷着,咒骂着,但同时又不能不承认这花花太岁的眼真毒,面上还得维持着一个合适的表情表示自己在倾听,而且有点赞同。为什么要保持合适的表情呢?因为如果表现得太附和,就显得他和这花花太岁是一个德行,要是表现得不屑呢,那明显就是想得罪这花花太岁了。他暂时两样都不想,所以就只好专心地维持那个度,祈祷着最好突然发生点什么事儿把这太岁给弄走。

    张仪正却是全无自觉性,越说越开心,眉飞色舞,和当年的荒唐样儿比起来越发荒唐。

    张仪端受不了,只觉得耳旁有一千只麻雀在乱飞乱叫,让人心烦意乱,难以忍受。突然间。他注意到张仪正把场中所有女子都品评了一遍,唯独就没有提到过许樱哥,便来了精神,笑道:“三哥,你怎么独不品评许二娘子?虽然隔得远,但许二娘子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儿!你看她,胸大腰细腿长……”他清晰地看到张仪正的眼底有一点红色慢慢地浸了上来,唇角原本放荡不羁的笑意也逐渐变得冷冰,然后凝结。

    张仪端立刻聪明地闭了嘴,沉默而专注地看着张仪正。他能感受到。来自张仪正眼里深处那种冰寒,很吓人,但是同样让人兴奋。要知道,在此之前,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张仪正对那个女人感兴趣,但他自己是从来都不肯承认也未曾当众提及的,现在总算是露出马脚来了吧?那到底是个什么程度呢?是和他从前那些女人一样?还是一个不一样的存在?又或者。只是为了父王那远大的筹谋和理想?

    张仪端一点一点地笑开了,畅快地继续刚才的话题:“肤色也白净,容貌很甜美,我看她马上技术也不错,腰部很有力……”他满意地看到张仪正的整个眼球如同发狂的公牛一样全红了,接着张仪正黑着脸朝他扑了过来,高高举起的擂钵大小的拳头夹杂着一阵风。飞速朝着他的头脸砸了下来。

    张仪端害怕得两股战战。背心里全是冷汗,却仍然不改初衷,反而微微有些得意和期待地把脸对着张仪正的拳头迎了过去。很久没挨张仪正打了,在他的记忆中,虽然每次挨打之后张仪正不一定会被父王厌弃,但一定会挨罚,同时他也会得到父王更多的怜悯和关爱——他的前面有三个各有特色的兄长,使得他就像一个只会吃饭呼吸玩耍的东西。除了是康王四子,证明康王正妃贤良淑德外外没有任何作用。

    正是张仪正一次次的暴打,才让父王把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发现了他的优秀孝顺并开始培养他,让他有了更多的希望。所以挨张仪正的打是有好处的,这种好处很直接。如今,就为了他夸了个不相干的女子两句,这当哥哥的就要毒打弟弟,这是多么不可原谅的啊……

    张仪端痛苦并快乐地感叹着,期待着,可是这一次,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落到他的脸上,张仪正的拳头堪堪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一拳砸在了他头顶那个小巧精致的银冠上。银冠被砸得凄惨地哀鸣了一声,然后变形,脱落,“呛啷“一声跌落在地,咕噜噜不知滚到哪里去了。接着他的头发散落了满脸满肩,同时头皮也仿佛是被碾压过一般的疼。

    张仪正好整以暇地收回拳头,掏出一块洁白的丝帕,细心地擦拭着手,看也不看他,微微带着些让人憎恶恼火的得意淡淡地道:“四弟你怎么会想起戴这么个发冠的?实在太难看了,就像是一坨屎一样的,让人看了就想把它砸扁。怎样,哥哥给你开的这个玩笑没吓着你吧?”不等他回答,便又理所当然地道:“想来也不会,你是张氏子孙,又不是孬种,怎可能会被这么一下子就吓破了胆?若真是那样,可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真是白挨了这一下,头皮火辣辣的疼,但一定看不出伤痕来!告状肯定无门。张仪端握紧拳头,愤怒地瞪着张仪正。张仪正眼里先前浮现出的那点红色已经渐渐淡去,再也看不见。这人自从病了那场之后,似是真比从前稳重多了,便是这般被激怒,也还能收发自如……机会已经错失,不可再来,于是张仪端半真半假地喊道:“三哥你又欺负我!我这样子可怎么去会美人?”

    张仪正转身准备离开,淡淡丢下一句:“什么美人?都是些蛇蝎心肠的红粉骷髅而已。”

    看在瘟神终于要走的份上,张仪端重新拾起了好心情,惬意地示意贴身伺候的小厮上前给自己整理头发,自己舒舒服服地往椅子上一靠。

    马球场上一声清叱,许樱哥冲破冯氏姐妹的封锁,旋风般地把抢到的球连击十几下,最后一次举起球杖,预备向着球门击过去,然后拔得头筹。而此时,阮珠娘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胭脂马不受控制地朝着许樱哥的大白马冲了过去。她拼命想要把马拨开,一向温顺听话的胭脂马却似发了狂,根本不听她的指挥。女人的直觉让她觉得很不妙,她正要大声示警,一直跟在许樱哥身旁、如影随形的冯氏姐妹也挤了过来,接着唐媛等人也到了,一片热闹的混乱。

    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两马便已相撞,许樱哥杖下的球飞出一条漂亮的弧线,高高越过球门后落空。冯氏姐妹发出一阵庆幸的欢呼。许樱哥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向阮珠娘,似是想不通她何故突然间就变得如此勇猛了。阮珠娘却顾不上,拼命想要控制住胭脂马,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肘被人猛地一撞,球杖脱手而出,直直向着许樱哥那匹大白马的脸面上砸了过去。

    大白马受惊。长嘶一声,烦躁似有暴怒的迹象,胭脂马却仍然不管不顾地继续逼了过去,冯氏姐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左一右把许樱哥的退路截断。许樱哥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果断挥动球杖朝着胭脂马砸了过去,阮珠娘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恐惧到喊不出来。胭脂马大概是发现许樱哥厉害不可侵犯。长嘶一声之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奔去。许樱哥抱着大白马的脖子,在它耳边轻声安抚。

    这时候所有人都发现不对了,冯宝儿勒住缰绳,立在许樱哥身前高声道:“樱哥,这是怎么回事?”许樱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间用力一磕马腹,高举球杖,旋风似地从冯宝儿身边掠过。与此同时,球杖精确狠准地飞快砸下去又扬起,电光火石间,冯宝儿只觉得自己的左臂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疼得好像断了一般的。“啊!”她痛喊出声,却只能看见许樱哥那火红的身影已经离她极远,目标正是险象环生的阮珠娘。冯宝儿死死咬着嘴唇,脸色苍白,愤怒而不甘地朝冯月儿使了个眼色。

    阳光灼热起来,但有帷帐遮挡着,再有微风吹过,便只是温暖宜人。果然要坐得高才舒服,张仪端微闭着眼,舒服地享受着小厮手里的梳子不轻不重地在他的头上轻轻刮过,他正想舒服地轻叹口气,梳子就落到了先前被张仪正弄疼的地方。“嘶……”他疼且怒,正要发作就听得场中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声和马儿的嘶鸣声。出事了!他精神起来,兴奋地一把挥开小厮手里的梳子,飞速起身奔向高台边缘,朝着下面看过去。

    已经即将走到楼梯口张仪正则迅速转身,飞快往前走了两步,又硬生生地停住了,背着手往下看过去。

    场上马嘶人叫,一片混乱。他们看不清楚具体的细节,却能根据众女所穿的服色分辨出大概是怎么回事——一匹胭脂马嘶鸣着往场地边缘狂奔而去,马背上身穿粉红色衫子的阮珠娘张惶失措地紧紧抱着马颈,几欲被颠落下来,惊险万分。穿着火红色胡服的许樱哥打马跟上,小心谨慎却又十分大胆地挨近了那发狂的胭脂马,随即左手持缰,右臂探过去捞阮珠娘,阮珠娘却只是哭喊着拼命摇头,胭脂马则越发癫狂。如此三番,冯月儿也试探着打马上去,试图帮助许樱哥救助阮珠娘。不知许樱哥大喊了一声什么,阮珠娘终于松开了马颈,侧身朝许樱哥扑过去,许樱哥顺势一带,将她接住横放在身前,催马离开那匹发狂的胭脂马……报告一件很悲催的事情,最近琐事破事缠身,我所住小区的变压器坏了,经过两天还没修好,物管说要到海南去带零件(这里唾骂一声)不知何时才能修好,起居受到极大影响,所以这些天更新大概会受影响,不过我会尽量想办法多更,并且绝对不会断更。

    然后,感谢……爱财的仙宝的和氏璧,胖……的桃花扇,柏觅双的香囊……素食小猪的各2个平安符,小鱼怪心……丛丛宝宝、偶住长江头、书友……班太的日誌的平安符。还有大家的粉红和正版订阅支持,顺便求一下推荐票,粉红什么的,来者不拒……未完待续)RQ

第58章 质问

    许家这女子的骑术胆识果然过人,果然有些意思,此番这混账东西总算是看对了人,便是他自己也觉着真不错。张仪端虚抹了一把冷汗,看向张仪正笑道:“许家二娘子真是个妙人儿。如此胆识,恐怕能和姑姑年轻时比一比了。真是想不出来,许衡那腐儒怎会养出这样的女儿?”

    张仪正神色漠然,一双眼睛幽然深邃,抿得紧紧的嘴唇此时方放松了些,淡淡地道:“她也配和姑姑比?不过玩的巧劲儿和傻大胆。你这话不要让姑姑晓得,省得姑姑说你辱没了她。”

    他们说的姑姑,专指与康王一母同胞的长乐公主,而不指其他任何女人所生的任何人。长乐公主得宠并不只是因为她是朱后所出的唯一嫡出公主,更是因为她类似今上的勇猛果敢。用勇猛这么个词形容一位公主似乎有些不妥,但用在长乐公主身上还偏偏很恰当——长乐公主还是如花少女的时候就亲手诛杀了谋刺今上的刺客,虽然身受重伤,却始终不皱眉头,所以几十年的荣宠,她受之无愧。

    张仪端讪讪一笑,正要说话,却又听场中再次传来惊呼声,这又是怎么了?二人都敛了神色,迅速朝场中看过去。

    只见阮珠娘那匹本已朝着场地另一端奔过去的胭脂马因被冯府的奴仆拦阻,便又折回来,朝着许樱哥和阮珠娘狂奔而去。而许樱哥却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坐在马背上,右臂无力地下垂着,不见提缰避开。仿佛是任人宰割一般的。能下场打球的马儿都是温顺的性子,也通人性,懂得自己闪避,但今日大白马的情形也很古怪。虽然暴怒地长嘶着,动作却不灵活,往旁闪避的动作也显得很笨拙。

    “这是怎么了?难道竟然避不开?”眼看着这如花似玉。骑术精良,胆识过人的勇敢女子遇险,张仪端很是替许樱哥着急,也顾不上张仪正就在一旁看着,下意识地就喊了出来,只恨自己离得太远,不能飞身去救佳人。

    “那些吃屎的奴仆是干什么的?就这么干看着?”张仪端觉着自己已经不敢再看。便把一腔怒火都发到球场周围乱成一团的各府奴仆身上去。却见一条青灰色的身影矫健地自人群中奔出,飞身朝着那匹暴烈的胭脂马扑过去,堪堪拦在了许樱哥的跟前,紧接着双手如铁爪一般紧紧扣住了胭脂马的辔头,胭脂马无论怎么挣扎。那人都像是一颗钉在地上的钉子,牢固不可轻移。

    尘埃落定,有惊无险。

    许樱哥俯身安抚大白马,大白马平静下来,安然地载着她与阮珠娘二人向一旁走去,有人迅速把二人接下来并把大白马牵下去治疗。但已经没有人关注许樱哥这里,包括许樱哥在内,目光都被球场正中搏斗的一人一马给吸引了。那人身形魁梧,却异常灵活有力。不屈不挠地和胭脂马比着勇气和力量,胭脂抡于败下阵来,软绵绵地侧翻倒地,大口喘气。众人齐齐发出一阵欢呼。

    “许二娘子的右臂一定是在接阮珠娘的时候脱臼了!虽然神勇,到底只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哪里能有男子的膂力?她那白马肯定是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想必是腿伤。那个小厮身手不错,胆识过人,不知是谁家的奴仆?有意思啊,有意思。今日总算没白跑这一趟。”张仪端也是个玩家,这会儿见惊险已过,便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点评推论着刚才的事情真相。

    他叽叽呱呱地说了许久,始终不见身边的张仪正有任何动静,不由奇怪地看向张仪正,笑道:“三哥适才不是要看美人堕马遇险么?怎地看到了却没声儿了?是被吓着了?还是心疼坏了?”

    张仪正沉默地注视着球场里,眉头紧锁,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下颌紧绷,神色间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怅惘。肩膀似是在微微抖动,鼻尖似有细汗,还真像是一副被吓坏了的表现。

    莫不是自己眼花?张仪端眨了眨眼,聚精会神地再次看向张仪正,欲把他的神态看得更清楚些,却见张仪正已经迅速转过身去大步往下走,淡淡地道:“早前想看,真看到了却觉得无趣,不过是个无知狂妄的女子自以为是,妄图借机谋名谋利,伪善本性发作而已!”

    张仪端莫名其妙的目送着张仪正远去的背影,暗道这人莫不是有病吧?人家一个小女子又不需要建功立业,本身又是名门之女,便是再有她的理由,以身犯险救人也值得人认真夸赞两句,怎地在张仪正的眼里却成了谋名谋利的伪善行止?这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但张仪正怎么想的,张仪端实在管不了。他现在更关心,今日这马球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看着站在场地一旁,白裙飘飘,神仙一样沉稳地指挥众人处理事宜的冯宝儿,不由饶有兴味的翘起了唇角,暗叹了一声,好大胆的女人!明明知道他们兄弟俩就在一旁这么看着,她还敢把手脚动到这个地步!这样的女人若是进了康王府,若是将来康王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会起到一个什么样的作用呢?对自己究竟是有好处还是坏处?

    张仪端微闭着眼睛,任由小厮将他一头长发梳理好了,起身往下走,吩咐身边人:“看看三爷去了哪里,再去告知冯家大娘子,我往后边去了。”

    马球场边的帐篷里,许樱哥和阮珠娘被众人团团围在中间,嘘寒问暖。阮珠娘还在昏昏沉沉间,根本无法站立,只能全身软弱无力地靠在自家的丫鬟身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樱哥沉默地坐在杌子上,将左手扶着脱臼无力的右臂,额头背心全是疼出来的冷汗。

    “樱哥,珠娘,你们且忍忍,太医马上就来了。”冯宝儿跑进跑出,先是张罗着人抬了白藤肩舆过来将许樱哥并阮珠娘抬到后面去歇息,又安排其他人等去检查阮珠娘的那匹胭脂马,显得十分的主动尽责。

    梨哥后怕地守在许樱哥身边抽泣,许樱哥满脑门的官司,实没心思宽慰她,便示意赵窈娘把她带到一旁去安置,当着众人的面,严肃地看着冯宝儿道:“凡是能下球场的马,无一不是温顺安静不怕惊吓的马,那匹胭脂马为什么会突然发狂,我想总有原因。”女儿家金贵,这所用的马匹定然是家中精挑细选,仔细豢养的,便是她这匹白马也是打小儿用鸣锣在旁边敲着,轻易惊吓不得的。就凭早前阮珠娘那个得过且过的模样,哪里会是在这种情境下敢主动伤人的?多半内有隐情。

    冯宝儿一怔,虽然她早想到许樱哥迟早都会追查这件事,但始终不曾想到会这么快就发难。她的手臂隐隐生痛,心中更是恨意滔天,面上却仍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总不能还有谁特意害咱们吧?这事不急,这会儿你的手臂不是还伤着么?先等太医来正过骨再说。在我看来,这就是个意外,樱哥你最清楚不过。想那胭脂禄是畜牲,珠娘技艺不精,一时失手也是有的,却没想到会这样……你们觉得呢?”

    说了这句话,冯宝儿含笑看向周围众人,虽然她没有把余下的话说出来,但也把意思表现得很清楚——刚才大家都看得清楚明白,争球击球到了白热化的时候,混乱中阮珠娘的马不知怎地就撞上了许樱哥的大白马。球场之上,互相冲撞本是寻常事,但令人想不到的是阮珠娘手里的球杖也跟着落到了大白马的脸上,大白马受惊,胭脂马却仍然蒙头蒙脑地逼了过来,而后许樱哥杖击胭脂马,安抚大白马。大白马倒是安静下来了,胭脂马却发了狂,于是才有了后头的故事。冯宝儿这样说话,倒似是暗示众人,明明是许樱哥报复了阮珠娘那无意中的一击,这会儿却来找人背黑锅推卸责任似的。

    场中很安静,好像是这么回事,但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只因当时混乱,若是有人趁隙做小动作,他人不见得就能看清楚。差点就出了人命,这可不是小事儿,便是冯月儿与杨七娘也知趣地成了闷嘴葫芦没有附和冯宝儿的话,更不要说是安谧等人。

    唐媛吸了口气,朗声道:“我们自是看得清楚,是阮珠娘莫名其妙去撞樱哥不说,又将球杖击打在大白马的脸上,若不是胭脂马疯了,那便是阮珠娘疯了……樱哥不计前嫌冒着风险救了她,又差点落入险地,宝儿你这个做主人的就没有话可说?”

    “阿媛……”许樱哥打断了唐媛的庇护,再将那条受伤的手臂往众人面前挪了挪,看向阮珠娘和气地道:“珠娘你有什么话说?我适才听了宝儿这话,只感叹万幸我还有那个胆子,万幸我还算赶得及时,不然今日你若落马,我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还不晓得外头又会怎么传呢。”如果今日任由那奸计发展下去,想必新一轮的流言说的必然都是她和阮珠娘为了一个赵璀,如何醋海生波,互不相让。

    那时候许家人的脸面将往哪里搁?她的脸皮虽厚,却不能总让梨哥平白受委屈,更不能总是拖累姚氏和许衡。许樱哥感受着脱臼的右臂上传来的痛苦,隐然有几分痛快惬意,真是值得,现在还有谁能说得起她?她倒要看看谁还能中伤她的名声……感谢see_an的和氏璧……的2个平安符,水怀玉而川湄、九天妖孽、螃蟹毛的平安符,凝月兮的葱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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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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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珠娘茫然抬头,看了许樱哥一眼,又看看冯宝儿,神色复杂地垂了眼睛低声道:“我没什么话可说,只是多谢你了,樱哥。然后我要和你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冲过去了,那球杖是真收不住,马也不听招呼。”她苦笑了一声,道:“兴许你不相信,我这个人最是爱惜容貌和性命,哪里敢去做这种事?我打得你,你也打得我,这可和吵架不一样,非死即残的事儿,我没那么大的胆子,和你也没那么深的仇……”

    冯宝儿突然间红了眼圈,哽咽着道:“你们的话我听不懂,敢问我适才的话哪句错了?难不成因为我是主人,出了意外就全是我的错?我哪里担当得起这么大的罪名?究竟是意外还是**,左右现下樱哥你家的人也守着胭脂马的,请人看过不就知道了?说来我这个做主人的更怕出事儿呢。”

    许樱哥懒得和这朵美丽狠辣的白花多说,只叹道:“你的话全没错儿,我只是真心觉着这手臂伤得可真值。另外,我得说清楚一点,我的大白马后来之所以跑不开,是因为它的前左腿膝盖被人击伤了!那个人是谁,她自己心里明白。”

    她的目光缓缓在场中众人脸上扫过,众人不由得都互相打量起来,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来。然而不管是谁,都是一副茫然无辜的模样,冯宝儿则是拭去了眼泪,朗声道:“樱哥。你说是谁,咱们总要把她揪出来,再替你讨个公道。“

    公道?虽然不够,但也算是出了口恶气。许樱哥沉默地看着冯宝儿。一言不发,神色暧昧不清。

    冯宝儿十分不自在,手臂上的伤疼得她愤怒无比。她差点就忍不住当场质问许樱哥是什么意思,但她看到周围众人的眼神,终究什么都问不出来,便只是努力睁大眼睛,委屈而又无辜倔强地盯着许樱哥,互相僵持着。

    却见旁边的阮珠娘突然间捂住了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脏物朝冯宝儿身上那件神仙裙子喷射过去,馊臭味儿瞬间布满了整个帐篷,冯家那奢华的加丝毯更是遭了殃。

    冯宝儿又是厌恶,又是心疼,一张巴掌大小的俏脸扭曲得变了形。还要装着格外关心的样子招呼人给阮珠娘收拾,又告罪下去换衣服,也就趁机躲开了许樱哥沉默而犀利的眼神。

    许樱哥忍着痛走出去立在帐篷外,沉默地看着一群人乱进乱出,唐媛摸到她身边,接过青黛手里的丝帕替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轻声道:“你何必救她?白白让自己吃这么大的苦头。她自己挑衅在先,什么都是活该!只是你啊,什么时候这般烂好人了?”

    许樱哥叹道:“我哪里是想做什么烂好人?我是觉着。阮珠娘也是被人给算计了,我也差点儿就被人扣了屎盆子。”她从来都不是那舍身求仁的好人,只是因为她若不救阮珠娘,今日她便输了,名声一败涂地,后患无穷。她亦不知大白马的膝盖是何时被砸伤的。又是谁下的手——但总归离不了冯氏姐妹中任意一人;更不知道后来胭脂马朝她冲过来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若是无意倒也罢了,若是有意,那便是想要毁了她,这得多大的仇恨?为什么?

    唐媛沉默片刻,小声道:“大白马的膝盖是不是那对蛮子弄的?”她伸出两根长短不一的指头,暗指冯家姐妹二人。冯家久在军中,这些折腾马儿的技术肯定是比她们这些人高明许多的。

    许樱哥笑而不语,等同默认。

    “这烂心肝的害人精!“唐媛柳眉倒竖,招呼了安谧等人,抓起马鞭就要去寻冯宝儿。许樱哥厉声喝道:“站住!”

    唐媛倔强回头:“凭什么?”

    许樱哥笑着朝她们招手:“你过来,听我细说。”推论只是推论,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正如她抽冷子狠狠砸了冯宝儿的手臂那一下,冯宝儿始终不曾嚷嚷出来并亮给众人看一样的——没有人看见,她不承认冯宝儿就拿她没办法,本来就是大家都知道凶险的马球赛,为这么一个伤吵来吵去反倒落了下风。而冯宝儿姐妹既然敢这么做,那多半也是查不出什么来的,与其和冯家无意义的死磕,还不如就这么朦胧着,任由其他人去猜想,杀人于无形才是最高境界。

    唐媛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了她?“

    许樱哥轻声道:“便宜不了她,她迟早要付出代价的。”阮珠娘可不是什么好人笨蛋,哪里会白白吃这个暗亏?许樱哥把目光落到球场上,牵马小厮双子正忠实地守候在那匹胭脂马的旁边,同时眼巴巴地朝她这个方向张望。

    许樱哥微笑着朝他轻轻颔首,表示赞赏和宽慰。双子是许扶打小就买来放在她身边的,本分忠厚实心眼,万事以她为先,因为男女有别的缘故,才会被安排去照顾大白马。她不方便做的,不方便指使青玉等丫头做的事,往往都是通过他去做。几年间几乎没有出过任何纰漏,为了这个,双子深得她与许扶的信任。今日这小子可又帮了她一个大忙。此刻许樱哥看着双子那憨厚的模样,觉得格外的亲切。

    双子羞涩地抓了抓头皮,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大白牙。

    唐媛瞧见,忍不住叹道:“你这个牵马小厮真是好样儿的,把他给我吧?我拿十两金子给你换。“

    许樱哥作势踢了她一脚,笑道:“走开,看见好的就想要,少打我的主意。不要说是十两金子,便是百两也不换的。”又叫安谧和李秋华:“替我捶她一顿!看见我伤着,偏还来招惹我。”

    安谧和李秋华只是笑:“你就省省吧,既然伤着,还乱动什么?”

    唐媛道:“我不和你说着这些事,你就会光想着手疼,所以还是我疼你呢。”

    “啧啧……”武玉玉走过来,道:“这么活奔乱跳的,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可看到许樱哥惨白的笑容,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叹息了一声,将手稳稳地替许樱哥托住了右臂,笑骂青玉:“真是个傻丫头,就记得掉眼泪,却不懂得照顾你们二娘子。”

    接着就见杨七娘走了过来,满脸的诚恳和钦佩:“樱哥,很疼吧?你还忍得住么?“

    人心是肉长的,她们本来没有深仇大恨,只不过是年少轻狂的意气之争。许樱哥今日能冒险救下阮珠娘,可能明日就会拉她一把。杨七娘不是糊涂人,就算不知实情,但也丝毫不影响她对许樱哥第一次真正生出些钦佩和好感来。

    许樱哥最是懂得看人脸色,自然不会平白拒绝这送上门来的好意,何况这是她右臂脱臼应得的利息,理所当然。所以许樱哥朝着杨七娘露出一个灿烂到了极点,真诚到了极限的笑容:“还好吧。不过是脱臼,并不是断裂。”

    杨七娘叹息了一声,道:“真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有胆识。”

    许樱哥微微蹙了眉头,小声道:“其实我也害怕,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倒霉。都是女子……总要试试才甘心。”剩下的话她没说,因为已经够了。

    这京兆尹乃是天底下最难担任的官职之一,而杨七娘的父亲却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当当的呆了四年,看似还有继续担任下去的迹象。那只能说明他老人家是个聪明绝顶之人,杨七娘作为他的爱女,当然不会是个傻子,她想到了很多事情,从前段时间突然倒霉的章淑开始,一直到今日差点就残了或者死了的阮珠娘,她觉得她似乎窥到了真相的一角。但她既然聪明,就不会掺和进去,相反,她还想尽快、尽力地离冯宝儿远一些。但这并不影响她对许樱哥的好感,所以她在很有礼貌、很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善意和尊重之后,目送着许樱哥坐上冯府仆从抬来的白藤肩舆离开,照旧平平静静地回到了阮珠娘的身边。

    阮珠娘虽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她的精神似乎比许樱哥这个真正受伤的人还要差了许多。她病怏怏地斜靠在软榻上,淡淡地打断冯宝儿的话头:“宝儿姐姐还是去陪着许樱哥吧,她比我伤得重,又是外人,总要仔细看顾着的,我这里不用担心。”

    冯宝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虽然情绪低落,但表情还算平静,语气里并没有其他不该有的情绪,便微笑道:“是,我们是好姐妹,打小儿的交情,不折不扣的自己人。那我就去陪着她了,算来太医到来还有些时辰,总不好就叫她们独自呆着。”

    冯月儿在一旁突然插话道:“姐姐,一定要等太医来么?那得多久啊?疼也疼死了。咱们庄子里不是有个正骨郎中的?他的手法也不错,还曾经给小叔看过呢。”

    冯宝儿不悦而凶狠地瞪了庶妹一眼,认真地道:“马郎中到底只是个民间的游医,下手没个轻重,许家二娘子身份不同,哪里能和皮糙肉厚的军中男儿比?万一不小心可不是害了她一生?为了慎重起见,还是等太医来的好。”

    冯月儿垂了眼退到一旁,小声道:“姐姐明见。”

    冯宝儿看向阮珠娘和杨七娘,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道:“等到太医来了,想必许家的人也来了。也不知道我这个当主人的,能不能逃得了怒火?”(未完待续)RQ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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