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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婿全文阅读

作者:意千重     良婿txt下载     良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5章 飞汤

    “不要怪她们啦,这是女儿的孝心,难道母亲不喜欢?”那大头娃娃取下面具,露出一张浓眉大眼,英气勃勃的笑脸来,撒着欢儿地在长乐公主面前讨好。

    许樱哥知道这是长乐公主的独女惠安郡主,也是今上几位公主所出的所有女儿中唯一被封为郡主的一个特殊存在。赵窈娘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悄无声息地往许樱哥身边挪着杌子,待得近了,鄙夷地看着冯宝儿低声道:“瞧瞧她那谄媚样儿,一朝攀上位郡主就忘记自己是谁了。可惠安哪里又是会任由她摆布的人?”

    许樱哥不予置评,只将扇子遮了半边脸,轻声道:“那穿胭脂色衫子的有些眼生。”

    赵窈娘也是经常出入公主府的人,对公主府中的情形也算清楚,当下笑道:“不怪你不认识她,她可不是京城人氏。她是朔方节度使王俊的嫡孙女,族中行六,人称六娘,自小长在灵州,前些日子才随父母回到京中。”说到这里,越发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公主殿下有意为幼子肖令求娶。”

    作为一个勉强算得上是土生土长的大华人,许樱哥自然认得这位名满天下,为大华北拒晋王,西镇梁王的名将王俊,也当然知道王家的女儿回京自是因为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与其说是长乐公主想为幼子求娶,还不如说是上头那位的意思。一代名将,重兵在握,这样人家的女儿不是嫁入各王府,反而是嫁入公主府。这也从侧面说明上头那位果然如许衡所述一般,老了老了,开始防备儿子儿孙们了。正想着,就听赵窈娘低不可闻地道:“我四哥让我和你说。让你不要担心,一切有他。”

    许樱哥回眸,赵窈娘已经迅速把杌子搬回了原地。一本正经地拿着纨扇轻轻摇着,仿佛从来就没靠近过她并和她说过悄悄话。钟氏似有所觉,回头左看右看,什么都没发现后不忘厌恶地瞪了许樱哥一眼,其中的厌恶憎恨毫不掩饰。许樱哥沉默地看回去,寸步不让,钟氏先是吃惊。接着怒火中烧,二人对视片刻,钟氏冷哼一声,悻悻回头。许樱哥平静地收回目光,缓缓摇着扇子。微笑着捏起一枚甜糯的金丝蜜枣,咀嚼了又咀嚼,然后狠狠咽下,硬是吃出了几分决绝之意。

    不多时,有女史引了一众华服子弟来给长乐公主拜寿,分别为各王府、公主府的众年轻子弟。许樱哥心里有恐惧,不能不关注张仪正。张仪正今日与往日的嚣张霸道格外不同,脸上始终带笑,除了和和气气地和周围的同伴说话外。还不时低声同身边一个穿宝蓝圆领窄袖衫,年约二十许,皮肤微黑的男子说着什么,神态颇有几分亲密。

    长乐公主并惠安郡主的眼神三五不时总从那穿宝蓝衫子的男子身上扫过,惠安郡主多见羞涩之态,长乐公主则是多有威严探究之意。而那男子则根本不敢抬头,耳垂微红。许樱哥观其形态,猜着大抵这又是长乐公主为女儿选的女婿,只不知道又是谁家的子弟。正自八卦间,忽觉有人一直注视着自己,她抬眼看去,只见赵璀居然也立在人群后头,想来是同长乐公主的几个儿子一起进来的,与上次见面时相比,他明显消瘦了许多,倒是没有再拄拐杖了。

    目光相对处,许樱哥干脆利落地垂下眼,选择视而不见。赵璀眼里的亮光迅速黯淡下去,抿紧了唇沉默地垂下了头,但不过片刻,他便又抬起头来,目光冷肃地看向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安六爷。安六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打量了前头正在永乐公主面前讨好卖乖的张仪正一回,再看看许樱哥,低下头,轻轻弹了弹袍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转身悄悄走了出去。

    须臾,有人来请,道是马球场上都准备好了,请长乐公主擂鼓开赛。长乐公主大抵是对未来儿媳和新女婿很满意,欢欣鼓舞、热情洋溢地带着众人往球场上去看马球比赛。许樱哥同姚氏等人才起身,就见那惠安郡主含着笑走过来招呼赵窈娘:“六娘从灵州带了个杂戏台子来,演的好杂技,那些小孩子可以叠罗汉,一层叠一层叠老高,又能一气把许多个碗碟耍得团团转,你去看不?”

    赵窈娘笑道:“当然要去的。”说着便悄悄拉了拉惠安郡主的袖子,眼睛看向许樱哥。

    许樱哥猜着赵窈娘大抵是还要替赵璀传话并替赵璀说好话,可她已经不想再听了,赶紧虚掩着朝姚氏身后躲,却听惠安郡主已然道:“你就是那个救了阮珠娘的许樱哥?”

    许樱哥见躲不过,索性大大方方地上前福了一福,笑道:“是我。”

    惠安郡主好奇地打量了她片刻,回头看着赵窈娘道:“不怪经常听你夸赞她,果然生得好,人也大方。我喜欢。”

    许樱哥暗道,我不想要你喜欢。但惠安郡主明显听不到她心里在说什么,只微笑着道:“你和我们一起去不?我介绍几个新朋友给你认识。”

    许樱哥微笑着道:“想是想去的,但就怕耽误郡主在公主殿下跟前尽孝……”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赶紧去陪着你老娘吧。

    惠安郡主道:“不怕,我的孝心已经尽到了,母亲不会怪责于我。只要我把你们招待好了便比什么都要好。”说着便主动伸手去拉许樱哥,笑得眉眼弯弯地对着姚氏道:“许夫人,可否借您的女儿一用?”

    姚氏火眼金睛,早就把赵窈娘同惠安郡主之间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便想着与其让不知道的人来算计许樱哥,倒不如现下把人交给惠安郡主,有赵窈娘帮着看顾还要更妥当些,当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郡主,我们樱哥是个老实孩子。又是第一次来公主府,还要烦劳您多看顾着她些,不要让她闯祸才好。”

    惠安郡主是个爽朗性子,当下笑道:“我知道么。稍后保准囫囵个儿还回来。夫人就放心吧!”

    许杏哥还不放心,暗里推了武玉玉一把,武玉玉便厚着脸皮道:“什么好玩儿的也带上我。”

    于是几个女孩子邀约着一同往后头水榭上去看杂耍。惠安郡主果然说话算数,当真把那王七娘郑重介绍给许樱哥同武玉玉认识,又把几个与她交好的宗室之女并几个公侯府邸的女孩子介绍给许樱哥认识。这王六娘很有几分意思,她本与冯宝儿一样的出身军将之家,也是一样的长得文弱,但与冯宝儿那装出来的斯文秀气完全不同,她是真的文静懂礼。对于文学上的事情十分感兴趣,听说许樱哥是许衡之女,只恨不得把许樱哥拉到一旁去细说那风花雪月才好。

    许樱哥不想搭理冯宝儿,又想避着赵窈娘,便对王六娘多有迎合照顾之意。二人一时间竟然说得火热。冯宝儿含了几分酸意道:“看她二人一见如故,倒叫我们这些大老粗插不上话了。”

    王六娘微微红了脸道:“宝儿你又笑话我,许二娘子是真的家学渊博,我不过是粗通皮毛。”

    惠安郡主大笑:“你还粗通皮毛,我却是只会写我的名字。那些字,它认得我,我却认不得它!”原来她打小一怪,怎么都学不会读书识字,长乐公主戒尺打断了好几根。皇后亲自接去教养了一回,都只是摇头叹息。后来还是她亲祖母心疼,说她实是得了驸马的真传,怪不得她,这才罢了。这么多年,她可从来不因为自己不识字而觉得丢脸。说起来就当一个笑话。

    许樱哥颇有几分喜欢惠安郡主这爽朗性情,便笑道:“郡主身份尊贵,又不用做官,识不识字也无所谓。”

    “就是这个意思!”惠安郡主很喜欢这说法,越发热情。

    王六娘从灵州带来的这杂耍班子果然不错,一众人津津有味地看了半晌,惠安郡主觉着口渴了,便叫人送上绿豆冰碗来消暑。许樱哥因觉着今日公主府之邀太过蹊跷,自是长了许多个心眼子,接了冰碗后并不吃,只假意沾了沾唇便将碗放下,起身走到一旁远远看着众人吃喝。

    才不过片刻,就听王六娘低喊了一声并迅速站起身来。原来她见那装盛绿豆冰的水晶碗晶莹可爱,不由拿着多看了几眼,不期一个丫头没注意,把冯宝儿端着的半碗绿豆冰碰倒在了她的裙子上。

    冯宝儿连声道歉,赶紧掏出帕子替她擦,但王六娘穿的衣裙都是轻薄的纱罗面料,哪里又能擦得干净?眼瞅着那一坨绿色的浆糊糊把那裙子糊得不堪入目,王六娘窘得满脸通红,惠安郡主一个耳刮子就朝着那鲁莽的丫头搧了过去,还要叫人拿鞭子来,那丫头自然知道这王六娘是贵客,早就唬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王六娘却是个性情温厚之人,匆忙拦住惠安郡主温言道:“不是她的错,是我自己没注意撞着了宝儿的胳膊肘。”

    赵窈娘也忙给惠安郡主使眼色,小声劝道:“惠安,你闹得越大六娘越尴尬。”

    惠安郡主这才罢了,亲同王六娘道了歉,又吩咐身旁得用的大丫头爱菊陪王六娘去换衣裳。眼看着王六娘等人越走越远,许樱哥斜倚在水榭栏杆上,将扇子轻轻摇着,想到,以往小说里、电视里,要出事之时总是有那么一碗莫名其妙飞泼而来的汤或者茶。只是她早前以为这碗汤或者茶会是泼在自己身上的,却没想到竟然是泼在了公主府贵客王六娘身上。随即她又失笑,这可是宫里头那位内定给长乐公主的儿媳妇,又是在公主府里,能出什么事?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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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螳螂

    公主府的马球场上红旗飘扬,鼓声阵阵,两队人厮杀到白热化,将整个气氛掀到高点。冒氏坐在姚氏身边激动地感受着周围热烈的气氛,觉得自己天生就该属于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

    只可惜……她抬眼看着主位上的诸公主王妃贵妇们,只恨命运弄人,于是场上欢乐的气氛便与她也没什么关系了,剩下的只有抱怨愤恨和不甘。正垂头丧气之时,忽见那日登门送帖子的宋女史含笑走了过来,贴在她耳边轻声道:“许三夫人,听说您最擅茶道,公主殿下偶然得了些好茶,却苦于无人识得其品种,可否请您移步一观,帮着判定一下?”

    冒氏装作惴惴不安,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向姚氏:“大嫂,你看?”

    那宋女史便笑着同姚氏行礼,道:“求夫人行个方便。”

    姚氏虽不知冒氏何时与这宋女史勾搭上的,却晓得在这种场合下,对方又是打着永乐公主的旗号,自己实是没有办法拒绝并控制,更何况冒氏特意作出这副可怜兮兮的鬼模样来?便忍着气含笑应了,照旧吩咐冒氏小心谨慎。

    冒氏见姚氏肯放自己,自是百说百应。那宋女史与冒氏说说笑笑,将她引至后园一处僻静的草堂里,请她入了座,摆上清茶,笑着请鸣鹿:“天热,我在前头伺候了贵人半晌,脚都肿了,烦劳姑娘替我往隔壁院子里跑一趟,寻里面的晴明把那竹根罐子存着的茶叶送过来,如何?”

    冒氏一心就想与公主府的人交往。自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拂宋女史的意,当下便安排鸣鹿去了。待鸣鹿去后,二人又说了些风花雪月,诗词酒茶之类的雅致话题。颇有相见恨彤意。忽见一个丫头走过来朝宋女史招手,宋女史告了声罪,起身往外头去。冒氏等了一歇不见她回来便有些不安。有心想离开,鸣鹿却又不曾归来,正在为难之际,就见一人大步走了进来,一时见了她,便惊讶地“咦”了一声,马上折身就往外走。

    冒氏看得清楚明白。这来了又走了的人不是张仪正又是哪个?冒氏吃了一大惊,却又隐隐有些窃喜,那心里面犹如有七八只猫爪在挠一样,嘴里已经忍不住想要喊一声“恩公”,却又硬生生停了下来。强迫自己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一派的娴雅端庄。暗想道,他若真是对她有意,便该再折回来,主动些儿,他若对她无意,走了便走了罢,也省得她总是胡思乱想。

    半晌,门外动静全无。她忍不住往外看去,正正的看到张仪正背手而立,老老实实地立在离草堂大约十来步远的地方,刚好也正回头朝她这个方向张望。二人目光相对处,冒氏那颗一直高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忍不住微笑起来。大大方方地起身施了一礼,脆声道:“恩公是来寻宋女史的么?她有事出去了,大约很快就能回来。”

    张仪正笑笑,也大大方方地道:“我是来替一位朋友向她求药的,却不防许三夫人会在这里,适才多有唐突。”

    冒氏柔声道:“恩公太过客气,实是妾身吓着您了。”说到这里,眼波流转,飘飘儿地勾了张仪正一眼。却见张仪正的眉毛跳了跳,冒氏只恐被他看轻,一颗心又高高悬将起来,正在担心间,却又见他唇角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厚。接着人就朝着她走过来:“这里太阳太大,三夫人若是不怕小子唐突,小子便在这草堂的阴凉下坐坐歇歇凉。”

    好个翩翩少年郎!冒氏看着那一袭紫衣离自己越来越近,龙涎香萦绕鼻端,由不得口干舌燥,含羞带怯地道:“您说笑了,这草堂又不是我的,我也只是客人呢。”一边说,一边就低头去洗茶杯,倒了杯茶双手递过去。

    张仪正在离她约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双手接过茶喝了,眯了眼睛赞道:“好茶!饮之忘忧。”

    冒氏一张粉脸娇艳欲滴,心跳如鼓,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好一歇才缓过气来,强作镇定地将那日雨中张仪正勇救她们姑侄的事拿起来说,语中颇多赞叹喜爱之意。

    张仪正默默听着,笑道:“原来那个勇敢的少年郎是令侄啊,真不错。”

    见他称赞冒连,冒氏也有几分骄傲,赶紧趁机狠狠地称赞了冒连几句。张仪正笑问道:“可有功名了?”

    冒氏道:“已是中举了的。”

    “真是英雄出少年。”张仪正又问起冒氏的兄长:“不知尊兄是任何职?能教出这样的儿子,想必也是极出众之人。”

    冒氏便有些黯然,轻声道:“他么,闲着的。”

    张仪正满脸的惊讶之色:“难道没有功名?”

    冒氏带了几分骄傲和愤然道:“他是进士。”不过是前朝的,但许衡、赵思程等人的运气就极好,偏到了她冒家头上就倒霉。

    张仪正越发惊讶:“是进士怎么还闲着?我父王天天喊无人可用,太可惜了。徐大学士也是的,都说举贤不避亲,他怎地……”见冒氏的神色不对,便及时改了口:“令兄不过明珠蒙尘,假以时日当大放光彩。若是不嫌,改日可让他去康王府寻我,定要替他寻个好差事。”

    冒氏感激莫名,一下子想起自己曾苦苦哀求过许徕,让许徕求许衡替兄长寻个差事,许徕却是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了,如今这人却如此爽快!她嫡亲的兄长没人管,那八竿子打不着,半点功名全无,只会拨算盘做买卖的许扶偏就能进刑部司门任主事!这人比人可真气死人。她左思右想,咬着唇轻声试探道:“我们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张仪正豪爽地一摆手,笑道:“夫人太小看我了。我既然称许大学士一声长辈,您自然也就是我的长辈。为长辈做件小事值当什么?不值一提!”

    冒氏听他说当自己是长辈,莫名有些怅然,却又见张仪正把那空了的茶杯递过来,三分带笑三分轻薄四分探究地看着她轻声道:“烦劳夫人再替小子倒杯茶。可否?”

    冒氏脸上突然间绽放出一朵璀璨到了极致的花来,翘起白玉兰花一样的纤纤玉指,笑眯眯地给张仪正倒茶。即将满时。手一抖,便将那茶泼洒在了张仪正的手上。

    “呀!”冒氏轻呼一声,忙忙放了茶壶,掏出块桃红色的丝帕急急去替张仪正擦拭,擦了一半,却又缩了回去,红着脸低声道:“对不住。妾身一时情急失了分寸。还请三爷见谅。”说着就要起身往屋里躲。不期一只手轻轻扯住那帕子,张仪正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道:“茶泼了,还请夫人再替小子满上。”

    冒氏含羞带怯地看向张仪正,有些遗憾那只手怎不是扯住她的手而只是扯住了这帕子。远处传来一声轻响,冒氏吓了一大跳便要逃开。张仪正却不放开她的帕子。下一步就该是握住她的手了……冒氏气都喘不过来,紧张地盯着张仪正,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暗想他若是对自己示好,自己是该义正词严地拒绝并呵斥他呢?还是该……却见张仪正的睫毛颤了又颤,那只扯住帕子的手骨节都发白了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反倒有些松开的意思。

    有贼心无贼胆么?冒氏说不清是惆怅还是失望,想了一回,轻声道:“三爷不放开妾身的帕子。妾身怎么倒茶?这样拉拉扯扯的给人看见多不好。”

    张仪正笑笑,轻轻松开手。冒氏定了定神,执壶为他满上。二人你喝光了茶,我便给你满上,默契的喝光了一壶茶水后,相对无言许久。张仪正只是拿着冒氏打量,冒氏被他看得忍不住,索性抬起俏丽光洁的尖下巴道:“三爷究竟想要做什么?”

    张仪正的眉毛轻轻蹙了起来,盯着她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过觉着大学士府的二娘子真不错,堪为良配。怎奈我名声在外,又有早前那个误会,她总不肯正眼看我,只怕此生无望。夫人若能助我,小子定然铭感五内。”

    什么?!冒氏猛然抬头看向张仪正,却见张仪正那双璀璨如琉璃一般的眸子灰色浓厚到几乎成黑。还是为了那个人么?冒氏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酸涩愤恨屈辱悲伤到一颗心急速缩成了冰冷的一坨。竖子太过可恶!既然无意,何故要来这样招惹羞辱她?!冒氏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也不觉得疼。

    张仪正见冒氏久久不语,满脸掩盖不住的愤恨之色,之前一直紧锁的眉头便渐渐松开了,叹息一声后,一脸黯然地起身准备往外走:“对不住,是我唐突了。我本觉着夫人面善,是个好人,所以才斗胆……”

    “樱哥么?”冒氏突然间笑颜如花,捧定面前的茶杯,端起了名门贵妇的架子:“三爷真是动了将她明媒正娶进府做正头娘子的念头?”

    张仪正凝眸看向她,诚恳地道:“当然是真的,她貌美良善能干,又多才多艺,我此生还不曾对一个女子如此动心。但大学士和大学士夫人……”他苦笑着摇摇头。

    冒氏咬了咬牙,轻声道:“樱哥当然是个才貌双全的好姑娘,但您救过小妇人的命,有句话,我若不说与您听便是昧了良心……感谢倾陈love的切糕,水清莲媚……橘子皮1的2个平安符,小院子……天晚欲雨、魔幻雨滴、年少轻闲……素食小猪、水怀玉而川湄的1个平安符……翛语兮……魔幻雨滴……双面咸鱼的腊八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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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黄雀

    张仪正似是有些吃惊,但还是谨慎地道:“夫人请说。”

    冒氏不管不顾地道:“不知三爷可曾听过鸠占鹊巢之说?”

    张仪正的瞳孔缩了又缩,哈哈大笑起来:“这个玩笑不好笑,夫人便是不肯帮忙也不该乱说。你可是她的亲婶娘。”

    冒氏气得丰满高耸的胸脯一耸一耸的:“我岂是那信口胡诌之人?”

    张仪正肃了神色,一本正经地道:“空口白牙,说的又不是小事,你叫我信什么?怎么信?夫人今日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很难相信你。”说着有些嘲讽地瞟了瞟冒氏:“难不成,夫人是嫉妒自己的亲侄女?不是我多管闲事,实是过了些。听说当年许三先生深受兄嫂之恩,三夫人便是对兄嫂再不满,也不该拿家族血脉开玩笑。”

    冒氏被张仪正说中心思,想着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尽数给这千刀万剐,莫名来招惹自己,却又不肯拿出真心来的臭男人知晓了,不由越发羞愤,冷笑道:“难道三爷就没发现我们这位二娘子同她亲娘老子,亲哥亲姐就没半分相似的?”

    张仪正皱眉道:“没啊,我觉着眉毛就长得同我表嫂一个样,性子也颇似。夫人若说她是鸠占鹊巢,总也要说出点子丑寅卯来,譬如,她是谁家的?生母为谁,生父又是谁?从何而来,又因何而鸠占鹊巢?夫人若说不出来就是污蔑,就是嫉妒。”

    冒氏见他只是不信,还拿鄙夷的眼神左右打量自己。气得要抓狂,可要她真说出点什么子丑寅卯来,她却又委实说不出来,一切还不过是她的猜想。尚未验证,于是冷笑道:“三爷,小妇人本是念在您救了小妇人和侄子之命的份上。冒着被一家子人痛恨仇视的风险提醒您这一句,不期却被当成了驴心肺,反倒说我污蔑人嫉妒人。您可以不信,但小妇人的人品却不容被人如此怀疑轻视,您且候着,过几日再听我消息,看我骗你还是没骗你?”

    “夫人不必再多言!不拘如何。早前我答应夫人之事还是作数,过两日请令兄到我府上来寻我罢。”张仪正的眉头越蹙越紧,摇摇头,叹息一声,起身自去了。冒氏独坐在那里羞愤交加。想也想不完,气个半死,懊悔个半死,将指甲啃了又啃,咬得嘴唇出血,恨声道:“装模作样的狐狸精,我定要把你那层皮给揭了,看你又能风光到几时?”

    张仪正远远回头,看到冒氏两条弯弯的细柳眉蹙得几乎连接在了一处。满脸嫉妒恨色,几欲发狂,由不得鄙夷一笑。宋女史从道旁的竹叶林中缓缓走出来,笑道:“三爷这就要去了么?”

    张仪正朝她点点头:“如何?”

    宋女史的脸色不太好看,有些忐忑地道:“她防范得太紧,步步仔细。没得手。今日只怕是难以成事。”

    前方马球场上的擂鼓声,欢呼声一阵紧似一阵,想见是马球赛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张仪正将脸色沉郁下来,默不作声地转身朝着马球场走去。走到半途,忽听得一群人在道旁亭子里高声说笑,有人扬声喊道:“三哥!三哥快来!”原来是一群宗室子弟正在那里喝酒说笑。

    张仪正本不想去,但真宁公主的小儿子韩彦钊已奔出来热情地拖住他:“三哥这是去哪里来?适才满场子找你总不见你。”

    张仪正打了个哈哈,道:“里头太晒太吵,出来走走吹吹凉风。你们又如何在这里?怎不看球赛?”

    韩彦召笑道:“经常都在看的,又有什么看头?倒是大家伙许久不曾聚在一处了,我便斗胆同姨母要了这些酒菜,喊上几个相熟的一起说说话。来,满上,满上,我们敬三哥这杯酒。说来三哥如今忙了,极少同我们一处玩了呢。”

    张仪正心中有事,并不想与他们多作纠缠,当下将那杯酒一饮而尽,亮了杯底,笑道:“我前头还有事,这便要去了。”

    众人只是不肯放他走,又拉着他生生灌满了三大杯才肯放人。张仪正辞去,独行了约有半柱香功夫,突感一阵眩晕,头重脚轻竟是站也站不稳,心中暗道不好,挣扎着往前踉跄了几步,模糊看到前方有个人影,便朝那人伸出手,未及出声便软软倒了下去。

    片刻后,有人缓缓走过来,轻轻踢了踢他,见他纹丝不动,只是牙关紧咬,满脸潮红,不由轻笑一声:“永远都只长个子不长脑子。把这只会吃喝玩乐的糟糠氏给我抬起来!”

    后园。

    有风自水池上吹来,吹得池中荷叶荷花翩翩起舞,荷香四溢。王六娘自小长在西北边城,哪里见识过这种景象?由不得赞道:“真是好瞧。”

    那爱菊有心卖弄讨好,将手扶住王六娘的胳膊,笑道:“六娘子不知,我们公主殿下最爱莲花,这府里的莲花少说也有十几个品种,有些是宫中御赐的,有些是驸马爷寻来的,有些是公子爷和郡主尽孝寻来的,喏,那边还有睡莲呢。六娘子要不要过去看看?”

    王六娘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裙子,推辞道:“还是先去换衣服吧。”

    爱菊便不多言,麻溜地领着她往前走,顺路把沿途的风景居处指给她瞧,王六娘自是看得出这公主府里的人待自己不同,由不得的羞红了脸。行至一处院落前,爱菊利落地把王六娘引进去,自有王六娘身旁的丫头婆子伺候王六娘换衣,她自己则往外头阴凉处去歇了,寻些凉茶来喝。一口茶才下肚,就听一人在门前叫道:“爱菊!”却是个衣着光鲜的婆子站在那里朝着爱菊招手。

    爱菊本来颇不耐烦,但认出那婆子是皇七子福王正妃跟前第一得意的邱婆子,此人最是胡搅蛮缠不过。福王妃脾气又不好,并不敢轻易得罪,便换了张笑脸道:“邱嬷嬷,怎地是您老人家?”

    邱婆子笑道:“是我们王妃中了暑气。就在这隔壁院子里歇着呢,我有心要找个人去前头寻我们王爷过来,却总是找不到个妥当人儿。”言罢带了几分央求之意道:“不知爱菊姑娘可否替老婆子想个办法?”

    爱菊笑道:“这事儿好办。我替嬷嬷找个人往前头跑一趟也就是了。”

    邱婆子道:“不瞒你。我们一连寻了这院子里伺候的两个丫头,都是有去无回,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怕是还要个爱菊姑娘这样得力能干之人才能顺顺利利把人请过来。”

    这意思,便是要自己亲自跑这一趟了。爱菊为难地看了屋子里一眼,轻声道:“不知嬷嬷可等得片刻?我这里奉了郡主之命伺候着王家六娘子的,马上就好了。”

    邱婆子倏忽变了脸色,冷笑着提高声音道:“那是。我们王妃自然比不得这位王六娘子身娇肉贵的,开国公家的嫡孙女儿是吧……”

    爱菊脸色瞬间煞白,只恐给里头的王六娘听去,便苦笑着做低伏小央求道:“嬷嬷这又是何必?不过是片刻功夫,等六娘子一出来。我这就去……”

    却听门“吱呀”一声响,王六娘身边伺候的马婆子走出来道:“我们六娘子吩咐了,爱菊姑娘有事只管去忙,她认得路。换好衣服自会回去。”原来已是全给王六娘听去了。

    爱菊又羞又窘,正想表示歉意,邱婆子已然笑道:“还是王老将军家教好,老奴先替我们王妃谢过王六娘子了。”

    马婆子不卑不亢地道:“不敢有劳嬷嬷,王妃身份尊贵,我们六娘子不敢受。爱菊姑娘。你自去忙。”言罢朝二人一礼,转身便往后走,她身材粗壮,神色冷厉,举止干脆利落,这一番下来虽让人挑不出错。却也让人如鲠在喉绝对不好受。

    “什么土鳖!”邱婆子见她骨头硬,冷嗤了一声,只管催着爱菊走。爱菊无奈,只得吩咐留在院子里的另一个丫头好生看着,自往外头去了。

    马婆子听得身后脚步声渐渐远去,停住回头,脸上浮起一层怒色和忧色,却见本是紧闭着的门被人从里头“哐当”一下拉开,丫头小夕面无人色地扶着门框望着她,双眼无神,嘴唇剧烈地抖动着低声道:“嬷嬷……不好了!”

    马婆子吓了一大跳,但她到底是经过事的老人儿,不然家主也不会把六娘子交给她。她迅速回头看了院子里的公主府下人一眼,沉重冷静地进了屋,迅速将门掩上,一把扶住将要软倒在地的小夕,拖着她往里屋走,沉声道:“怎么了?”

    小夕上下牙磕得乱响,眼泪已是流了满脸,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惨然道:“嬷嬷,六娘子不见了。”

    马婆子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里屋,只见里屋窗户大开,早前还在里头换衣服梳头洗脸的王七娘踪影全无,地上散落着那两件才换下来的衣衫和裙子,又有一个负责打水拧帕子的公主府丫头昏倒在地。

    ——*—小意有话说—*——

    好吧,这是第二更,我忍不住手痒,更了,接下来都是**,掐着吊着是不对的。

    然后我要和大家说,身体出了问题,反复的治疗和折磨让人很痛苦,成天吃药却始终不见好转更令人绝望(我不想说这个太私人的问题,因为这是作者的问题,和读者无关,但因为更新问题不得不说)。书就像是我的孩子,自写文以来我从没断过更,我珍惜书友给予的这份信任,会好好写并且尽量多更,但如果我的身体不行,客观情况不允许我双更并且多更的时候,请多一点宽容。小意先谢谢大家了。以后有加更会提前说明,不会让大家反复刷屏,如果没有,我就不再说了。

第78章 捉捕

    “作死的小蹄子,你给我守好这里!”马婆子迅速将屋里搜索了一遍,不得,便又利索地顺着窗户跳了出去,遍索不得,又从原路返回,凶神恶煞地一把封住小夕的衣领恶狠狠地压低了声音道:“怎么回事?我出去的时候六娘子还好好儿的,片刻功夫怎地人就不见了?你说不出来你全家都等着陪葬!不许嚎!叫人听见我割了你舌头!”一边说,一边从袖笼里掏出把匕首拍在了桌上。

    小夕抖成一片:“嬷嬷出去后,六娘子担忧您同她们起争执,便叫婢子去瞅瞅,道是若看到不对就要来喊她。婢子便依言出去,才在窗边看了两眼就听见里头有响声,觉着不对赶紧来瞧,六娘子却已经不知所踪了。”

    马婆子咬着牙,将一盆凉水往那晕倒在地的丫头脸上泼去,又使劲掐住那丫头的人中。那丫头的面皮都差点掐破了,人才醒过来,一问却是茫然三不知,甚至连小便都吓出来了。

    这吃人的上京城!马婆子晓得多耽搁一刻王六娘就多一分危险,悲愤地照着自家胸窝子使劲捶了两下,厉声道:“不许声张!要是传出点什么去,我杀了你!”这话却是对着公主府那丫头说的,那丫头刚点头,就被马婆子与小夕一左一右扑上去,塞住口牢牢绑了起来扔在床上,面朝里躺着把被子蒙上。

    马婆子这才整了整衣衫,厉声吩咐小夕:“死死守着,就说六娘子病了。我去寻人。”于是大摇大摆出了房门。将王六娘突然病了的话说给外头的人知晓,自己顺着原路急匆匆去寻惠安郡主。

    张仪正在茫然中醒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视线模糊。弊端甜香萦鼻,令人由来就有一种冲动,搅得人坐卧不安。口干舌燥,只想不管不顾地发泄出来。

    脑中残存的一丝清明让他意识到这是中招了,他本能地想离开这里,强撑着想爬起身来,却是全身酸软无力。他徒劳地将手在身旁乱抓着,不期却碰到了一具软绵绵,温暖暖的身体。指尖才触到,他脑子里就“轰”地一声响,无数的白光炸开,像闪电一样的顺着四肢百骸游走而去,他一门心思就只想做一件事。就只想一个人。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思想被撕裂成了两部分,一种凶猛的力量在他脑子里,身体里横冲直闯,身旁之人传来的温香芬芳带着致命的魔力,引得他控制不住地想靠近,发泄。

    但他知道不可以,他痛苦地低吼了一声,对着舌间用力咬下。有血从唇边流下,他剧烈地喘息着,左右手紧紧相握相扣,憋得全身颤抖,青筋鼓绽。他最怕就是身旁之人会主动缠上来,若是那般只怕他会控制不住。幸亏身旁之人无知无识一般,一动不动。

    门外传来一阵说笑声,有人道:“王妃,这边阴凉。是,这里就是放着那御赐的八宝象牙床的地方……”

    女子娇矜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来:“听说这象牙床上头雕满了九九八百一十只佛,佛相各不相同,又镶满了无数珍稀的珠玉宝石,乃是前朝哀帝皇后的爱物,冬暖夏凉,奢华天下无双,可惜早就被圣上赐给了你们公主,今日我倒要好好瞧一瞧,究竟好在何处?”

    虽然糊涂,但张仪正也能听明白这是谁的声音。这是他那位最小的叔父福王的正妃,这位福王妃出名的美貌难缠和随心所欲。这样精心设计的局,只怕自己身旁这个无声无息的女子也是绝对碰不得的,要是给福王妃撞见这一幕,他似乎离死也不太远了。时间不多了,张仪正全身冷汗直流。

    声音越来越近,他已能听到女子身上的环佩交击之声。他不想死!他不想就这样莫名冤枉地死!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量,张仪正终于挣扎着爬起身来,不及去看身边女子的长相便踉跄着朝窗边走去,窗却已被人从外面封死,他发疯一般地抓起一个凳子狠命砸着窗棂,天可怜见,他浑身蛮力,还可殊死一搏。窗棂四散,他挥几拳,连滚带爬地翻了出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哪里又顾得身后惊叫声一片,哪里又顾得发髻散乱、脸颊手掌上全是血痕?

    后园里,杂耍已经结束,换上了兰陵王入阵曲。众女纷纷被那戴假面,着紫衣,腰金带,手执鞭,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英勇无敌的兰陵王迷得忘记了燥热,更忘记王六娘已经去了很久却还没回来。

    忽见一个管事婆子疾步走过来,伏在惠安郡主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惠安郡主神色变的极其难看,勉强笑着起身道:“来了位远客,母亲使我过去拜见。你们且玩着,务必要玩得尽兴。”不待众人回答,她已起身离去。先时还记得保持风度,走了十几步后便再顾不得,飞快走到浮桥尽头与一个穿青衣,身材粗壮的婆子低声交谈起来。

    许樱哥眼睛毒,立时便认出那婆子乃是之前一直随侍在王六娘身边之人。想着王六娘一去便不复返,再想到那莫名飞来的半碗绿豆冰,许樱哥由不得心情沉重起来。难道真是被人算计了,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武玉玉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但却知趣地不问,只顾看着台上取下面具的兰陵王,同相熟的宗女们低声议论:“真不错。可谓是色艺双绝了。”

    冯宝儿自来精明,自是也察觉不对。想到那半碗绿豆冰是经自己之手打泼在王六娘身上的,由来便有几分心虚,便讪讪地干笑着掩饰:“当然不错,这可是自小就养在公主府里的。”

    她们几个说得欢乐,赵窈娘趁机靠到许樱哥身边去,轻声道:“樱哥。我四哥……”

    许樱哥立时轻声打断她的话:“窈娘,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想问你。”

    赵窈娘笑道:“什么?”

    许樱哥回头看着她,笑道:“如若这件事不成,你是否还当我是朋友?抑或。从此相见不相识?”

    赵窈娘一怔,随即急道:“呸呸……哪有这样诅咒自己的?人家都说好事多磨,你要相信我四哥。他一直都在想办法,很快就能解决的。”

    “不是我不信,而是人要学会认命。”许樱哥认真道:“我和他无缘,做再多也不过是徒劳无功,你替我带句话,让他忘了我吧。”这话说出来真轻松,不然在赵璀和赵窈娘心里、眼里她都是应该等着并且应该嫁给赵璀的。而在钟氏眼里,她就是那个扫把星。

    赵窈娘吸了一口凉气:“樱哥,你……”

    许樱哥微笑起来,肉呼呼的小翘下巴越发可爱:“说啊,你会如何?要是你真的不把我当朋友了。我会伤心的。”

    赵窈娘垂下眼,想了许久方轻声道:“我不怪你,只要不是你的错。”

    许樱哥不再言语。如何才能不算是她的错?这个界限真不好判定。好不容易活下来,她不会轻易为了谁,或是为了什么事去折腾自己,前世的她早夭已经让父母伤心欲绝、老无所依,此生她也曾答应过这个真身的亲娘和亲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替她们好好活下去。更何况她从来都是一个贪生之人。

    只是一句话。便令两个人之前的亲密无间转瞬间便变了滋味。武玉玉发现,忙凑过来扯扯许樱哥的袖子轻声道:“怎么了?”

    许樱哥笑笑:“没什么。”

    兰陵王入阵曲结束,貌美无双的兰陵王退场,众人打赏,忽有宗女道:“惠安怎地一去就不复返?”又有人突然想起王六娘来了:“还有王六娘呢,换条裙子就换了半日功夫。莫不是迷路了罢?”

    却见一个女史笑眯眯地走过来行礼道:“前头贵人们请诸位娘子往前头去凑兴呢。”

    有那在家娇宠惯了的宗女推脱道:“不去。又热又吵,就在这里看戏吹风喝茶吃冰碗最好。”

    那女史为难之极,赔笑道:“贵人们说,今日是公主殿下生辰,就图一个高兴……”

    许樱哥隐约猜着这是要清场,也猜着王六娘大抵是出了大事,便第一个站起身来准备配合,却不多问,因为她深知有时候不问远比追问的好。

    冯宝儿有心要在众人面前卖弄自己的周到体贴,只顾揪着那女史道:“王六娘还未回来呢,她才到京中不熟悉,恐她回来找不到我们会无措,是不是请女史派个人去找找她,同她说我们往前头去了?”

    那女史面上看不出一丝端倪,和颜悦色地道:“王六娘子此时与郡主在一起,冯大娘子不必担忧。”

    众伎人已经散去,再坐在此处也无意思,于是几个宗女带头往前走,许樱哥等人落后一步,跟在后头。冯宝儿有心表露自己与宗室的关系亲密,与那几个宗女打得火热。另几个公侯府邸的女儿自成一体,许樱哥与武玉玉、赵窈娘三人并肩而行,相顾无言。

    公主芳名为莲,也最爱莲,府中最多莲花,更多浅塘。众人行至一片浅塘边,塘内睡莲花开,五彩缤纷,堪为美景。赵窈娘鼓起勇气想缓和气氛,便道:“这些睡莲的颜色都是独一无二的,外面轻易看不到,有些是进贡来的,有些是重金寻来的……”

    正说着,就听众人一阵惊呼,但见前方浅塘里摇摇晃晃地站起个人来,长发披散,不见其面,一身浓艳的紫色长袍上滴滴答答直往下淌水……感谢班太的日誌的财神罐,倾陈love、长长妈、小院子的切糕……天晚欲雨的香囊……橘子皮1的各2个平安符,水怀玉而川湄、素食小猪、年少轻闲、魔幻雨滴、景萍……的平安符……的2个腊八蒜,天秤派对、九天妖孽、魔幻雨滴……的腊八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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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在下午4点。(未完待续)RQ

第79章 癫狂

    那人似是站也站不稳,却固执地勉强站住了,半垂着头,自杂乱的头发中朝这边看过来。真像是只鬼啊,还是只索命的厉鬼……许樱哥与武玉玉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忧虑和担心。虽看不清脸面,但她二人却是清楚明白地记得张仪正早前就是这样一幅打扮,且身材也像得很,但就不知他如何会落到这个地步?

    事发突然,各府丫头婆子们最先做的事就是上前把各自的主子护住。但实际上,公主府中哪里又容得下多少他府的下人?似许樱哥等人也不过就是一人一个随侍的丫头而已,哪里又真能护得住?故而一群女人反应过来后就是尖叫着作鸟兽散,各自朝着自认为相对安全的地方逃散,但周围一面是假山,一面是池塘,又能往哪里去?所以只能要么往前冲,要么就往后退。

    许樱哥与武玉玉等人也相携准备往前逃离,武玉玉走得特别急,她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确认这就是张仪正,但她知道自己处理不了,须得立即往前去给康王妃报信才是。

    那公主府的女史看清来人身上的紫袍并玉带后,已经知道非同常人,便战兢兢地上前一步做出拦阻的样子并出声相询:“敢问尊驾何人?可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那人不言不语亦不动。

    女史壮着胆子又问了一声,那人突然间动了,一把将那女史给推开,然后脚步踉跄虚浮、摇摇晃晃地冲着众女走了过去。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于是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女人们差点没把喉咙喊破,那人却充耳不闻。只管往前挤。靠得近了,众人便认出了那张脸——尽管上面血痕污泥交加,但凡是宗室女儿。谁又认不得这张混账脸?

    因为这样,她们更加惊恐了,这可是有名的太岁啊!虽然之前从没传出过他对自家姐妹感兴趣的恶话,但看他这模样明显就是醉狠了,谁能说清楚他是不是糊涂到癫狂了会乱来一气?有人哭喊着挤成一团,有人试图上前拦阻,有人好心地喊着“三哥”试图唤醒他。但多数人都是在躲,包括武玉玉也不敢轻易上前,而是拉了许樱哥只管往后退,往人堆里藏。

    只有冯宝儿,虽满脸惊恐却不曾往后退一步。相反还朝前行了几步,仰着脸看着张仪正担忧无比地大声喊道:“三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会满脸的血?要不要坐下来歇歇再请太医过来瞧?”一边说,一边又叫身旁的丫头去扶人。

    张仪正阴沉着脸,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恶狠狠地瞪了冯宝儿一眼,蛮横无礼地将她猛地推开,准确无误地在人群中找到了许樱哥,虎视眈眈的盯牢了,几欲吃人。

    冯宝儿被他推倒在地。撞在假山石上痛得惊呼一声,抬眼看着张仪正的背影,顿时泪眼婆娑。

    许樱哥一颗心七上八下,掌心里全是冷汗,只管木着脸把自己往人群深处越藏越深。越是冷静清醒,她越是本能地感到害怕和担忧。便只徒劳地默默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来显灵,阿弥陀佛,上帝保佑,他不是冲我来的,不是冲我来的。”

    张仪正突然仰头大吼一声,宛若狼嚎。

    众人齐齐吓了一跳,全都熄了声息互相拥挤着傻呆呆地看着他,暗想他莫不是疯了?却见张仪正赤目张臂猛地往前一扑,连挤带撞,准确无误地拨开青玉和武玉玉等人,扯着许樱哥的胳膊,轻而易举地将她从人群中扯了出来,提着领子放在了面前。

    完了!她完了!许樱哥颤抖得像一片风中的,如同早年被抄家灭门之时,年幼的她被人高高举起,准备生生砸死时一样的害怕无助。只是那时候有母亲和姐姐舍了命救她,这个时候谁又能来救她!每临大事有静气,说的是英雄,说的是能在谈笑间取人首级,武力值超群的英雄豪杰,说的是高高在上,一呼百应的大人物们,而不是她这样平凡的,贪生怕死的小女子。

    许樱哥颤抖着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你要做什么?”

    张仪正没有回答,只是居高临下恶狠狠地瞪着她,呼吸灼热,眼中灰色浓厚成墨。

    虽身在人群之中,却只有她一人,周遭风和日丽,花香鸟语,远处马球场里欢声雷动,许樱哥却只能听见自己一人的心在跳,孤寂而清冷。没有人能帮得了她,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舍身成仁救下她。而真正想要得到这种待遇的冯宝儿,已经被拒绝,此刻还趴在地上泪眼婆娑,满怀怨愤地瞪着她。

    她要活下去!吸气,吐气,深呼吸……许樱哥努力睁大眼睛,沉默地看着张仪正的眼睛。她听不见周围所有的声音,看不见周围所有人的反应,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张仪正的眼睛,想从那双充满了血丝和愤怒的眼睛里找到他的薄弱之处,然后攻破,再尽量自保。

    张仪正很愤怒,张仪正神志不清,张仪正很激动,张仪正很茫然,张仪正很疲惫,张仪正很害怕,他像是一头暴烈的公牛,冲杀了很久之后成了强弩之末,可能舍命发狂,也有可能就此倒下。

    两个人默默地对视着,都想从彼此眼里找到自己想看到的,从外人的角度看上去,竟是有些诡异的安静协调。

    人群安静了片刻后,“嗡”地一声响了起来。在确认自己安全后,众人交头接耳,热烈地讨论着面前的异象,虽然言语隐晦,但其中不乏恶毒的猜测。赵窈娘涨红了脸,几乎要哭出声来,武玉玉抿紧了嘴唇,剧烈地做着思想斗争,上前还是不上前?上前了又该怎么才能把事情做得漂亮?

    青玉一声哭了出来,往前扑上,张口就朝张仪正的手臂上咬去,张仪正毫不犹豫地一掌搧开青玉。“啪!”许樱哥突然抬起自由的那只手臂,响亮地抽了张仪正一个耳光,做得十二分的自然顺手,干脆利落。

    人群再次安静下来,就连风吹过荷叶的声音都显得很大很吵人,武玉玉差点中暑倒下。张仪正的眼睛变得更红,一丝戾色从他眼里迅速蔓延开去,额头脖子上的青筋迅速鼓起,他一手对着许樱哥高高举起,蒲扇大小、满是血痕污泥的手掌挡去了直射到许樱哥脸上的日光。

    此人天生蛮力,他一巴掌就能搧翻她。许樱哥明白得很,也很怕疼,却知道自己无路可退,再退就是悬崖峭壁,再退就会骨头都不剩。许樱哥抬头仰望着张仪正,表情沉默,眼神冷凝平静鄙夷,本该是很有威慑力的一个表情,偏那肉呼呼的小翘下巴破坏了女王气质,反倒似是有些装模作样,外强中干。

    张仪正高高举起的那只手并没有如意料之中地落到许樱哥脸上,反而是缓缓落下来抚在她的脸上,然后往下移动,捏了捏她的下巴,再停在了她的脖子上。他没有用力,而是用有些粗糙的指腹反复摩裟着许樱哥耳垂附近的肌肤,或轻或重,急促灼热的气息甚至于将许樱哥额边的碎发吹得飘了起来。

    那是许樱哥最敏感的地方,一种说不出滋味的恐惧和阴寒,从被张仪正接触到的肌肤顺着神经往下爬,她想拼命尖叫,想用力挥开他的手,她不知道自己的脸和唇已经变得惨白,更不知道自己发上所插的那枝碎玉步摇已经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哪怕是被他暴打一顿也比被他当众做出这样下流危险的举止好吧?

    不在沉默中死去,便在沉默中爆发,许樱哥猛地挥开张仪正的手,英勇而壮烈地大声喊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是个男人就干脆些杀了我!免得给我许氏家族门庭蒙羞!”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真像是个振臂高呼的烈士,但烈士是因为不怕死不要命所以才一直高喊,她却是因为怕死,怕吃苦受累,所以才不得不破釜沉舟地装一回烈士。

    张仪正却只是回答了她一声轻蔑而讥讽的嘲笑,手指微微颤抖,越发用力。

    “放开我!疯子!你去死!”许樱哥觉得耳畔火辣辣的疼,又恨又羞又怒又耻辱,不假思索地狠狠踢了张仪正的小腿胫骨两脚,又嫌不够,便又使劲跺了他的脚两下。她看到张仪正的瞳孔缩小又放大,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张仪不闪不避,定定看了她半晌,突然俯身捏着她的下巴贴在她耳边轻声道:“真是个不畏权贵,视死如生,冰清玉洁又热情似火的好姑娘,真令我喜欢。我可舍不得就这样杀了你,你我的人生都且长着呢,你就等着好好享受吧。”

    他微带了些酒气和熏香味、血腥味、泥腥味的气息呼到许樱哥的耳朵上,鬓角边,脸颊上,激得她再次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许樱哥前所未有的害怕,使劲挥落张仪正的手,迅速去拔头上那根又粗又壮,磨得尖溜溜的金簪:“我的人生与你何干?你要是再敢动我,我便让你血溅当场……这是第二更,求一下正版订阅支持,粉票、推荐票什么的,也很需要。(未完待续)RQ

第80章 冲突

    第80章冲突

    张仪正却似是知道许樱哥想要做什么,不及她动作便猛地紧紧攥住她的手,轻声道:“血溅当场?你倒想!”见许樱哥面色雪白惨然,心有不甘却无力挣扎,不由畅快地大笑三声,将她腰间垂着的银香囊一把扯下再将她推开。

    许樱哥一旦脱离他的掌控便飞速后退,被迎上来的武玉玉和青玉扶住。

    “你没大碍吧?”武玉玉惭愧而紧张地打量着许樱哥,没帮忙就是没帮忙,什么借口和歉意都说不出来。许樱哥摇摇头,全身无力地靠在武玉玉身上,汗湿得如同才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此时公主府的女史才恍然惊醒过来,叫了几个人战兢兢上前,讨好卖乖地上前去劝张仪正,问他需不需要请太医,试图将他哄离这里。张仪正掸了掸袍袖,将许樱哥的那只银香囊放入怀中,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高傲地仰首走开。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似乎很是吃力,却固执地不肯让人扶。

    许樱哥眼看着他越走越远,周围人却把所有奇形怪状的目光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心中忿恨不已,左右逡巡了一回,在地上看到块鹅卵石,一把推开武玉玉和青玉,弯腰捡起鹅卵石向着张仪正的背影使劲砸了过去:“恶徒,下流胚!还我的东西来!你去死!你等着,我与你没完!我要告御状!”

    隔了那么远,那鹅卵石当然没能把张仪正砸成什么样,不过是虚虚地挨着他的肩膀便飞了出去。然后落入浅塘中,“噗通”一声响后只激起几个小小的浪花。张仪正停住脚,回头看向许樱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又要发飙的时候,他却出乎意料地回了头。沉默着继续慢慢往前走。

    没有人想到许樱哥会如此大胆泼辣,有人恶意揣测遗憾故事就此结束,默默谋算着要再挖掘出点内幕并发扬光大才好;也不乏有人同情地替许樱哥松了口气。有人说她:“你也太大胆了!”也有人说:“你傻了,告什么御状?他要是怕就不会这样嚣张了。”但更多的人选择保持沉默观望。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许樱哥晓得自己虽是那个被恶棍欺负侮辱却很烈性的可怜小女子,但她此前辛苦经营,舍生忘死,苦苦经营来的好名声却只能就此一落千丈,几乎没有找回来的可能。大抵除了这混账外,其他人就算是想,也没脸和胆子娶她了。这种时候,强硬与解释都没用,莫不如示弱。何况这事儿真的值得好好哭上一场。于是许樱哥蹲到地上,把脸埋在膝盖上凄凉地大哭起来:“我好倒霉……”这个千刀万剐的混蛋,她是上辈子欠她的吧?她要杀了这个混蛋——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

    这丫头果然很倒霉,简直就是个麻烦体。武玉玉叹了口气,蹲下去将许樱哥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不要哭了,别给人看笑话。”

    赵窈娘站在一旁拼命绞着帕子,要哭出来似的轻声道:“不要哭了。哭也没什么用。”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周围人的表情,越看越心慌,越看越难过,也恨不得替她四哥大哭一场。

    许樱哥当然知道哭是没用的,但这个时候她就需要哭。不哭人家如何能知道她的委屈凄惨和怨愤。无辜可怜和倒霉?如何能衬托出张仪正的可恶霸道恶毒不要脸?

    冯宝儿与一群宗女站在一处,神色复杂地看着许樱哥低声同身边人说了几句什么。接着就有人开口道:“许二娘子,你别光顾着哭,快和我们说说你究竟是怎么得罪他的?”一群人便都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中间的故事。

    适才发问之人乃是自来都与康王府不对盘的皇二子贺王的女儿敬顺县主,所问绝不怀好意。武玉玉皱着眉头暗忖,无论许樱哥怎么回答都会被有心人给找出闲话来说,要是答得不好,只怕之前还站在许樱哥这边同情她的人也要倒戈。要知道,自郴王死后,康王府与贺王府明争暗斗便十分厉害,双方明里暗里都在想方设法削弱对方的力量。经过今日此事,若按照正常的套路来走,不管许家乐意与否,许府与康王府联姻的可能性都特别大,那便意味着康王府的势力又将往前朝故旧中推进一步,贺王府当然不能容忍,所以这时候该出手的都出手了,便是逼不死许樱哥,也要叫她名声尽毁。

    武玉玉理所当然地要替许樱哥出头:“县主见谅,樱哥当然没有得罪过谁。今日这事大家都看得到,实是三爷喝醉了酒,糊涂癫狂了。大家都受了惊吓,只是樱哥特别倒霉些而已。”她看看冯宝儿:“便是宝儿,不是也摔伤了么?”

    冯家一直都似是亲近康王府的,冯宝儿从前和刚才的表现都可以理解为嫉妒,人之常情,但在这个关键时刻,武玉玉很希望冯宝儿能站在她们这边,她甚至想,倘若冯宝儿在这个时候替许樱哥说了话,她可以考虑改变对冯宝儿的某些看法。但她失望了,冯宝儿只管垂着眼沉默不语。

    敬顺县主不怀好意地笑道:“是啊,我们都看到了,他是喝多了,但怎地这么多人,他就只冲着许二娘子去了?我想这里面总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才对。许二娘子你莫光顾着哭啊,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说出来,我们也好替你周圆。”她顿了顿,见许樱哥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便环顾四周大声道:“我听说,好像你们从前就是认识的?刚才他悄悄和你说了什么啊?可否说给我们大家听听?”

    许樱哥想起那个著名的2B言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女人之所以会被男人调戏和侮辱,是因为这个女人没管好自己。长得太漂亮或是打扮得太妖艳,男人则都是被勾引并且没有错的。这些人不就是想把这个言论往她身上套么?她左右已经成了这个模样,什么纸都捂不住这团火,她既然敢打张仪正。抱的就是破罐子破摔,鱼死网破殊死一搏的念头。想借机逼死她?她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许樱哥狠狠一拭眼泪,猛地站起身来看着敬顺县主冷笑道:“以往我曾听人言。但凡是女子受了侮辱委屈,世人不但不去找罪魁祸首的麻烦,反倒要往无辜的女子身上泼脏水。那时候我就认为这种说法是狗屁不通,是畜牲言论,却有人振振有词地说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知县主意下如何?”

    敬顺县主没想到她如此直接并且出言不逊,先是一怔。随即觉着自己被蔑视了,便冷笑道:“你才打了皇孙,现下又要辱骂我?学士府的家教就是这样的?懂不懂什么是尊卑贵贱?我不过是想做好事才问一问。他若与你清清白白,你又有什么不能当众说出来的?这样的凶悍行径莫非就是那做贼心虚,欲盖弥彰?我们可是经常听见有人以死明志的。”

    这不是个讲文明礼让的年代。也不是个纯玩嘴皮子就可以获胜的年代,这些新贵多从乡间街头起家,哪怕是富贵了这些年,也学会了几个成语,但始终更信奉拳头和直接。人生何处不拼搏?总要赌上一把才是。许樱哥眼睛瞟过其他沉默不语,各怀心事的各府贵女,声音和软了几分:“在死之前,容我先谢过适才替我担心忧虑诸位县主和姐妹们。”言罢深深一福。

    行礼完毕,她沉着地将袖子挽了又挽。淡淡地道:“既然县主适才看到我打人了,想来也看得到事情从何而起,更该知道我其实不怕死。我运气不好,又没学会忍,为父兄添了麻烦,名声也被败坏了。似乎已是末路穷途,但真就随便死了却不甘心,所以这时候很想再拉个想逼死我的人一起死。谁想我死只管上来。”

    本来现在诸王府的关系就很微妙,宗女们的来往总要顾着父辈们之间的顾忌。即便是不容得下臣之女冒犯皇室尊严,却也不会莫名就把自己扯进去当了贺王府的枪,于是众人皆保持沉默。至于各公侯府邸的女公子就更不必说了,早就远远地躲到了一旁,就生恐自己会被牵扯进去。

    这时候许樱哥从前结下的善缘便起了作用,不知是谁低声起头道:“一个酒疯子发酒疯也值得这样折腾?这日头这么毒辣,全站在这里做什么?前头不是早就使人来唤了么?怕是早就等急了,都走罢。”

    有人去拉敬顺县主,敬顺县主冷笑着拂袖道:“你们要走自己走,我今日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想让我怎么死!什么时候卑微的下臣竟然敢冒犯起天家来了?是要谋反么?”

    许樱哥抬头直视着她往前行了一步,冷冷地道:“圣上圣明得很,县主不要什么都往谋反上套,这会寒了老臣的心,不利于团结,更不利于对抗外敌。”

    “对,这话说得对极。咱们小女子就别去管什么谋反不谋反的事了。”惠安郡主快步赶来,先就伸手去拉着敬顺县主劝道:“姐姐给我个面子,念在她被气糊涂了的面上,饶她这一遭好么?”

    敬顺县主傲然抬起下巴,冷笑道:“要我饶了她也行,让她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赔礼道歉,说她错了,我就饶了她这遭!她要不磕头,惠安你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原来昨天是腊八,忘了祝大家腊八快乐,现在补上,应该还不算晚……感谢密码丢失123的桃花扇,饕餮niangzi、我努力想起你、有对狐狸眼的腊八粥,年少轻闲……素食小猪……的各2个平安符,神马都是服芸、泉水2013、清风VIVI、小院子、那时花开……魔幻雨滴、天秤派对、弦歌……的平安符,无言yI对、洁曦……双面咸鱼、魔幻雨滴……美目盼兮YXQ的腊八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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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吃肉

    许樱哥气极反笑,慢地从头上拔下那股先前没派上用场的粗壮尖利的金簪,朗声道:“我前面就说过,士可杀不可辱,天地君亲师我都跪得,但你这个是非不分,昏庸不堪,享受着祖宗基业却只知吃饭捣乱的蠢人却还轮不到我来跪……”

    她虽在笑,那尖溜溜的金簪却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她的狠厉大胆也早在飞马勇救阮珠娘和刚才怒斥打骂张仪正的时候就显露出来了,没人怀疑她是随便说说。穿鞋的从来都害怕光脚的,敬顺县主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尖声叫道:“你想干什么!”

    许樱哥冷笑着将簪尖对准她,大声道:“自然是干想干的事。”言罢作势欲扑。武玉玉等人当然不会任由许樱哥胡作非为,早就一左一右将她牢牢抱定,许樱哥洪亮的声音传出去老远:“放开我!死了大家都干净!”

    赵窈娘尖叫着央求惠安郡主:“惠安!她可是你们家的客人,早前你曾答应过许夫人要护得她周全的,怎么就任由她被人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人家都当公主府没人啦!你还忍着?”

    惠安郡主的脸色极其难看,看着敬顺县主道:“你当真不给我面子?”

    敬顺县主见许樱哥已被人拉住,便又得意起来,冷哼了一声后,倨傲地道:“她要杀我呢,你叫我怎么给你面子?倒是惠安你有什么说法?依我说。就该把这胆大包天的下作胚子拉下去乱棍打死才好!看谁敢说什么?”

    惠安郡主摇了摇头,缓声道:“今日是我母亲的好日子,你们既然不给我们面子,我也不给你面子。敬顺,你给我滚!”说到最后,声音猛然拔高,便是已经走了老远的人也听见了忍不住回头来看。

    有气质!许樱哥顺势收了金簪,暗赞一声的同时纳闷得不得了。虽然她之前让姚氏送那套首饰给长乐公主时的确抱了交好之意,但却不认为就凭那样一套首饰,就能让惠安郡主为自己得罪敬顺县主。看来是另有内幕。

    敬顺县主气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地指着惠安郡主道:“惠安,你竟然这样对我?我才是你的亲表姐!”

    惠安郡主撩了撩眼皮子,道:“表姐?有你这样做客和当亲戚的?你不走是要我让人请你走?不是我说,你们今天闹得实在太狠了!我就叫你滚了,怎么着?你要不服就找人来教训我。”

    许樱哥听得明白,惠安郡主几次提到的都是“你们”而非是“你”。不由暗想道,莫非除了敬顺县主外还有人另外在闹腾?仔细一想,想起那莫名消失不见的王六娘和张仪正的异常,便隐隐明白了些——大抵是张家人的内斗白热化了,她们这些人不过是遭了池鱼之殃。

    “你怎能如此欺辱于我?”敬顺县主的嘴唇抖了又抖,最终无奈地掩着脸干嚎起来,她当然不是真伤心。而是觉得没面子下不来台罢了。其他人见情况不妙。便都上前去劝敬顺县主,硬生生把敬顺县主给拉走了。冯宝儿想了又想,终是不曾随着众人离开,而是选择留下来。

    惠安郡主却淡漠地道:“宝儿,请你往前头跑一趟,帮我看着敬顺她们,不要由着她们满口胡吣。”

    冯宝儿的脸色微微发白,却仍然恭顺地应了好。随即转身默默离开。

    惠安郡主又看向赵窈娘,轻声道:“窈娘,不知那起子东西去了前头会如何乱说,所以还要烦劳你往前头去一趟告诉许大学士夫人说,许二娘子在我这里,安然无恙。我会替她照顾好,请她好歹坐到席终再来后院接人,感激不尽。”

    “好。”赵窈娘不放心地看了看许樱哥,也跟着离开。

    许樱哥朝惠安郡主施了一礼:“多谢郡主解围。”

    “我答应过许夫人要把你完好无损地交回去的,出了事我这个当主人的自然难逃其咎。”惠安郡主淡淡看了她一眼,疲惫地道:“你们都随我来。”

    武玉玉和许樱哥沉默地跟上惠安郡主。穿过已经安静无一人的花园,走入一座僻静的小院,惠安郡主示意二人坐下,又叫人给许樱哥净面梳头。

    日光透过水晶帘子,在许樱哥的鹅黄衫子柳绿罗裙上折射出一片五彩斑斓,衬得她一张素白的脸格外安静美丽,惠安郡主目不转睛地看了片刻,沉声道:“许二娘子这样娴雅的容貌,看不出竟是这样烈性的人。”

    所谓烈性,就是泼的文雅说法,惠安郡主身上到底流着张氏的血液,即便是张家人做得不对,她肯定也是看不惯自己打骂并拿出金簪刺向这些龙子凤孙,冒犯他们所谓天家尊严的。许樱哥不卑不亢地一笑:“如若可以做淑女,谁人想做泼妇?如若可以舒舒服服活着,谁又肯轻言生死?我不是不懂规矩,也不是目中无人,只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而已。”

    惠安郡主沉默片刻方道:“之前我三哥那件事是他不对,但你也不要怪他,事出有因,他是旧疾复发迷了心智,并不是故意的。康王妃已经知道此事,让我同你说,总会给你一个交代。”

    许樱哥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唇角,能有什么可交代的?充其量不过是抽一顿鞭子,再来个负荆请罪之类的滑稽把戏掩耳盗铃罢了,又怎么补得起她的损失?

    有人在帘子外头露了个脸,惠安郡主一脸的难色,犹豫再三方起身道:“我有急事要处理。你二人且在这里安心歇着,不会再有人闯进来胡作非为。”因担心许樱哥会拒绝,便又道:“今日是家母的生辰,宫中也有人来。你总是女子。有些事情闹得太大不见得就是最好,万事都等许夫人来了再说,可否?”

    这也还算妥当。武玉玉扯扯许樱哥的袖子,许樱哥不置可否。

    见她没闹腾,惠安郡主松了口气,语重心长地看着武玉玉道:“都是亲戚,要烦劳你替我照顾宽慰好许二娘子了。”若是许樱哥羞愤交加一时想不开死在公主府,这事儿可就闹大发了,许衡必然会闹到御前,两败俱伤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武玉玉当仁不让的同时心中隐隐又有惊喜。人家都说长乐公主不偏不倚,但看今日这光景,到底是一母同胞,总是向着康王府的。有长乐公主的助力,康王府和自家的父兄便又多了一层保障,实在令人欢喜,武玉玉遂顺从地应了。

    须臾。惠安郡主离去,公主府的下人送上香茶果品后安静退下。武玉玉问许樱哥:“累了吧?要不要睡一睡?我守着你。”

    “怎么睡得着?”许樱哥轻声道:“玉玉,跟着我总是麻烦事多多吧?辛苦你了。”

    “我没照顾好你,羞也羞死了,哪里敢说什么累?”武玉玉暗道你只要别寻死觅活的就好,但看着许樱哥这模样好像又是不会。又见其情绪并不算太差,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是我偏帮。我真觉着他今日有些不对劲。说他醉了吧,我瞧着不像,若说没醉,又似是醉了,站都站不稳,好像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你离得近,可看出什么来了?”

    许樱哥冷笑道:“身上有酒味,有熏香。还有泥腥味,满脸血痕,披头散发,状如疯狗,乱咬乱吠,做的都是下三滥的事,当然不对劲。”但要说神志不清那倒未必,最起码后头也是清醒了的,不然如何能说得出那安享人生之类的混话,还记得去夺她的香囊?

    武玉玉从中听出许多厌恶反感之意,犹豫半晌方低声道:“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许樱哥道:“这几次我倒霉时你总陪在身旁,说来我二人也算半个生死之交了,有话但说无妨。”

    武玉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许樱哥的神色道:“有些事情可不由得你,也由不得许大学士。事到如今,躲是难得躲过去了,你也该有个打算。这样硬碰硬的可不好,这时候倒是觉着解气,但将来总是你吃亏。今日之事本是你先有理,但若他被你所伤,你觉得事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说白了,身份天差地别,你若不想真死就别闹腾得太过分,留点余地对大家都好。

    许樱哥知道这姑娘稳重,从来不会乱说话,既然能说出这话,总是有凭据有想法的。斟酌半晌方道:“谢谢你提点我,但我信命却不认命,不愿意就引颈就戮。他们是龙子凤孙不假,我却不是路边的稀泥,蚂蚁可以被踩死,却不能任由人践踏。”她就不信那要杀人的话传出去,金簪亮出去,康王府还敢要她进门,不是龙子凤孙都金贵么?有道是家贼难防,强扭的瓜不甜,就算是康王杀人如麻胆子大不害怕,康王妃这个做娘的也得担心她一时想不开,拿着刀剪一下子把张仪正给刺个透明窟窿。

    这话掷地有声,武玉玉深有感触,将帕子触触额头叹道:“那你这辈子可怎么办?”经过今日之事,这上京城中未必再有人敢随便向许樱哥提亲。许樱哥不嫁入康王府,难道还要独自终老一生不成?

    许樱哥微笑道:“我平生最恨吃肥肉,后来之所以吃,是因为肚子饿不得不吃,可是那滋味真不好受。嫁人犹如吃肉,赵璀还算是半肥半瘦,他却是全肥,咽不下去。就算是勉强咽下去,消化不了也会吐出来,吐的滋味不好受。”

    武玉玉虽不懂以许樱哥的身份怎会被逼着吃肥肉,但后面这形容却是明白易懂的,因为咽不下去,所以宁愿不吃……这绝对不是标题党,是真的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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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后悔

    马球场边,姚氏莫名就觉得眼皮跳得厉害,先是担心被那宋女史叫去的冒氏会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但看到冒氏安然无恙的回来,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也没弄出什么动静,心里也就松了口气。可接着看见先是长乐公主起身离去,不久后康王妃也跟着起身离去,而且久久不见归来,便开始心慌,遂让许杏哥去找人:“我右眼皮跳得厉害,你想办法把你两个妹妹带出来,我得看着才放心。”

    许杏哥立刻起身去找人,才同一个女史搭上话,就见球场边走来一群女孩子。一群人见了她,个个儿的脸色都很古怪,仿佛都憋了满肚子话似的,还有那位贺王府的敬顺县主更是眼刀子都能杀得死人。

    许杏哥记得这群人都是早前同许杏哥等人一起,此时却偏不见许樱哥并武玉玉二人,心里由不得“咯噔”一下,上前笑问冯宝儿:“宝儿,你们散了?怎不见我们家玉玉和樱哥?”

    冯宝儿看到她就想起许樱哥来,本待不想回答,但武、冯两家却是多年的交情,只得不情愿地道:“她们被惠安郡主留在后头了。”

    不等许杏哥开口细问,就听那敬顺县主冷笑起来:“下作东西!”

    这泼皮无赖养出来的无知蠢妇!仗着祖坟冒青烟,得个封号便成了头上的虱子,晓得趴在人头上作威作福了!许杏哥本来骨子里就有些瞧不起这些行事粗鲁的新贵。闻言不由大怒,好容易生生忍住了,无视敬顺县主,只管直直地盯着冯宝儿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她的模样十分严肃,冯宝儿也感到了几分压力,正想该怎么回答这问题,就见赵窈娘步履匆匆地从后头赶了上来,便将此事推给赵窈娘:“你问赵窈娘罢。”

    赵窈娘忙上前来贴着许杏哥的耳朵轻声说了几句话。许杏哥脸色微变,握握她的手,低声道:“谢了。”言罢转身去寻姚氏想办法。

    赵窈娘寻到钟氏等人。垂着头才刚挨着嫂子坐下,就被钟氏一把掐住了胳膊,恨声道:“你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赵窈娘吃痛,作势要喊:“疼死了……我这么大的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娘亲还要脸面不?”

    钟氏立即松了手,板着脸道:“出了什么事?”尽管此刻到处热闹一片。但又怎能瞒得过有心人去?

    赵窈娘只是摇头:“不知道。”

    钟氏恨极,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拿她没有办法,便恶狠狠地低声道:“既然你喜欢同那小妖精交好,你便替我传句话,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只要我还活着,她就别想进我赵家门!”

    赵窈娘幽幽地道:“人家不见得就那么想进。”

    钟氏以为自己听差了,道:“什么?”

    赵窈娘却只管闭紧了口。四处寻找赵璀的身影。

    看台另一边。

    “你说什么?”姚氏猛地捂住心口。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就此倒在坐席上,傅氏赶紧扶住了替她揉着心口。许杏哥红了眼圈,死死掐着姚氏的脉门,挡去周围人的目光,轻声唤道:“娘啊,且忍着,不能乱。”

    冒氏隐隐约约听到一耳朵。没弄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也晓得许樱哥绝对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只觉得解气之极,假惺惺地道:“怎么了?可是樱哥出了什么事?我听见那边很多人都在提到她的名字呢。”

    姚氏本来气得半死不活,反被她这声问给激起性子来,当下推开傅氏坐直了,板着脸冷笑道:“你倒是巴不得她出事?可惜了,她好好儿的。”

    冒氏被她莫名一阵抢白,气得脸都红了:“大嫂,不是我挑理,你不该这样待我。”

    姚氏虽知自己失态,但哪里又有心情安抚她?冷哼一声便回了头,死死盯着一旁的武夫人看。许杏哥赶紧安抚冒氏:“三婶娘,樱哥与敬顺县主生了些龃龉,我娘这是急的。”

    冒氏冷哼一声,也把脸歪到一旁去。

    武夫人被姚氏盯得发毛,只得赔笑道:“亲家母您千万别急,有我们玉玉跟着出不了大事,您若实在不放心,待我入内去替您看看。”

    姚氏要给她压力,便作势起身道:“我同亲家母一起去瞧瞧。”

    武夫人赶紧按住了,示意许杏哥快劝劝,许杏哥忙轻声道:“娘啊,这么多人盯着的,咱们要是也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传呢。何况惠安郡主不是都带话出来了么,樱哥什么事都没有,好好儿的,恳请您千万坐到席终?”

    姚氏也就顺势坐住了,忍着泪悲苦地同武夫人道:“亲家母,儿女是娘的心头肉,您也是有儿有女的人,晓得我的难处……”

    武夫人被她说得眼酸,认真应了,又略坐了片刻方借着更衣去寻康王府的人,说自己要见康王妃。她同康王妃的关系非同一般,自然没有人会为难她,很快康王妃便传了消息回来,道是请武将军夫人进去。

    此时正当午后,日光白艳艳一片,晒得马球场上的红旗也似是蔫了一般,观球的客人们却似是不知疲倦,拼命吼叫着,激动着,一旦看到自己押了宝的那支球队入球,便要兴高采烈地吼上那么几声。马球场上的人和马仿佛也不知疲倦,人喊马嘶,都拼命想要进球,竞争太过激烈,不时总有人坠马受伤,但并无人过多关注伤者,他们只关心输赢。这可谓是大华上京城的一大特色,更是皇族张氏的一大特色。今上起于乡间,年少时起便最是好赌,几位皇兄皇弟不遑多让,连带着皇子皇孙们、大臣武将们也好赌,这两只球队,统统都是被押了赌注的。

    赵璀神色复杂地看看身旁正因为赛事而激动得想骂娘的长乐公主第三子肖令,又抬眼看看不远处才从场外归来的长乐公主,再看看原本属于康王妃的那个空位,兴奋而期待。一转眼看到武夫人起身离坐,姚氏面如寒冰,诸女归坐,唯独不见许樱哥同武玉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由不得抬眼看向赵窈娘。果不其然,赵窈娘拼命朝他递眼色,一脸的沮丧。

    赵璀使劲咽了口唾沫,叫过小厮福安轻声吩咐了几句,带了些紧张不安探询地看向远处的安六爷。安六爷却坐得稳稳当当的,看也不看他一眼。须臾,赵窈娘那边的消息传了过来,赵璀脸上青筋暴起,眼睛血红,死死咬着牙关,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费尽全力才算是勉强按捺住。

    “赢了!赢了!”肖令猛地一拍他的肩头,兴高采烈地指着场中大喊道:“若朴!我们赢了!看吧!听我的果然没错吧?”

    “啊!”赵璀猝不及防,被给他吓了个半死,勉强笑道:“呵呵……恭喜!”

    “恭喜什么,你傻了啊?我们一起下的注!”肖令乐完,突然觉得不对,皱着眉头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莫不是病了?”手一摸,见他手上冰凉,不由道:“怕是中暑了,叫人弄丸药来吃!”

    赵璀心回电转,转瞬间想了若干,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拼命忍住了,哽咽着道:“我……我,心里难受。”言罢迅速转身离去,留下肖令莫名其妙。

    赵璀疾步离开球场,行到一处僻静处,等了约有盏茶功夫,方见安六爷身边的长随探头探脑地走过来。

    “六爷呢?”赵璀正待要发飙,那长随已然将手摆了摆,语重心长地道:“赵副端你好不知事!六爷身金体贵,怎能随意进出?且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进进出出岂不是自己找事儿?”

    赵璀怄得想吐血,血红了眼睛嘶声道:“那如今待要如何?”要早知道那混账东西竟能逃脱这几乎是必杀的陷阱,并且这麻烦最后会落到许樱哥身上,他怎么也不能答应。但世上哪里又有后悔药可吃?

    那长随冷笑道:“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是最终结果还没出来么?且等着罢!赵副端与其在这里伤春悲秋,还不如去想想怎么补救,再想想是否留下了蛛丝马迹?”言罢竟然是扬长而去。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赵璀无声地呐喊着,呆呆地立在那里,想哭哭不出,想喊喊不出,狠命捶了墙壁几十拳才算是缓过气来。马球场上欢声雷动,鼓锣齐鸣,一场球赛又将开始,赵璀抿紧了唇,狠狠地整理着衣衫,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换上一脸哀容,耷拉着肩膀蔫巴巴地走了出去。

    武夫人不急不缓地带着两个亲信嬷嬷游着园子,跟着来人进了公主府里一间安静雅致的院子。才进门她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似乎远比赵窈娘传回来的更严重。这院子里明松暗紧,而以她对康王妃的了解,若非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必不会如此。

    想到这里,武夫人更急,恨不得立刻见到康王妃问个究竟。可才往前行了几步,就见康王妃身旁的亲信大丫头秋璇快步走过来,往她跟前一福,低声道:“王妃那里有客,夫人请先同奴婢暂到隔壁厢房歇一歇。”

    武夫人再急也只得随秋璇去了左厢房,脚才踏进左厢房的门槛,就听见正房里一个女子高声喊道:“四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不要想赖账!可不能就这样糟蹋了人却跑了,我既然遇到了总要替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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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难题

    武夫人立时听出这是那位美丽近妖,飞扬跋扈却始终屹立不倒的皇室奇葩福王妃,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她这是要替谁做主呢?张仪正又糟蹋了谁?正想着,就听康王妃冷笑着一迭声地质问道:“赖账?赖什么账?七弟妹倒是说说看到了什么?证据在哪里?人在哪里?你替谁做主?人家有父有母要你做主么?”

    福王妃寸步不让:“我身边的人都是证据!一个姑娘家好不好地被人打晕抢走成了那模样就是证据!四嫂怎知她不要我替她做主?她面皮儿薄不好意思说出来,你们就这样欺负她?这就是四嫂口口声声的仁义礼让?笑死人了!”

    这仁义礼让,乃是康王打出的旗帜,大抵是因为福王妃的话杀伤力度颇强,所以康王妃的声音低沉而愤怒:“我可不懂了,是个人都看得见许家二娘子之前一直都在后头院子里看杂耍,什么时候又被人打晕抢走了?”

    福王妃道:“我说的不是她!我说的王六娘,这么说,四嫂可听懂了?你真得我把人证物证摆到面前才肯认?”

    长乐公主不急不缓地插话道:“其实要说证据,我也找得出若干,七弟妹要知道,不管你要什么证据我都找得出来。但就不知七弟妹究竟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明明没发生什么事,你却偏要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和姻缘,非得往人身上扣个屎盆子,你究竟想干什么?见不惯皇父给我儿指婚?”

    福王妃冷笑道:“别给我戴大帽子!这是在你府里,当然由你说了算。你姑嫂二人不就是要颠倒黑白么?我可不怕。长乐。你不觉得羞,只怕肖令也觉得羞死人!”

    康王妃平静地道:“你既然说长乐只和我是姑嫂,我也懒得和你瞎扯,随你!要命有一条。只管来拿去!我和我们家王爷随时恭候。”

    福王妃拔高声音道:“四嫂这是在威胁我?”

    康王妃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到气死人:“你可以这么看。”

    长乐公主又发话了:“七弟妹,这是老七的意思?我在想,这事儿怎么就那么巧。早前你说你中暑了,现在却活蹦乱跳的,你早不去,晚不去,偏就在那个时候跑去看那什么象牙床再撞上那姑娘换衣裳……明明除了那姑娘外空无一人,你偏要一口咬定说看到了小三儿。黑白颠倒,无中生有。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肯定要说我没资格盘问你,但想必母后总有这个资格。”

    四下里顿时一片安静。

    武夫人赶紧蒙着头往里走,生怕再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坐了片刻就听见脚步声响,环佩叮咚。似是有人离去,不多时便有人过来请她过去。

    武夫人起身,她的两个随侍嬷嬷正要跟上,就被秋璇委婉留下。武夫人越发觉得焦虑紧张,要知道,这两个嬷嬷都是她从熊家带出来的老人儿,深得信任,她从来去见康王妃都只带这二人,今日被拦下却还是第一次。

    此时屋内已无其他人。唯独康王妃一人坐在椅子上流泪,看见武夫人进来,便拭了泪道:“你随我进来。”

    里屋一架紫檀大床,床前一架连地六曲花鸟屏风,床上雪青纱帐低垂。曲嬷嬷守在床前,见康王妃并武夫人进来。默不作声地福了一福,将帐子勾起。武夫人定睛一瞧,不由又吃了一惊,只见张仪正面色潮红,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虽然已经清洗并整理过,但脸颊上的伤痕却仍然触目惊心,那双放在被子外的手更是皮开肉绽。

    “这是怎么回事?谁人竟敢向他动手?”武夫人吃惊地看向康王妃,心里忧虑得很,莫不是许家那二丫头动的手?可也不至于啊,许樱哥再怎么凶悍也不会是张仪正的对手。

    康王妃将帕子拭拭眼角的泪,面上闪过一丝厉色,恨声道:“还能有谁?上次就险些要了他的命,没要成。这次又差点逼死他,更是差点就祸延全府!”

    武夫人才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攥紧帕子低声道:“这么凶险?”

    康王妃怜爱地摸摸张仪正的额头,轻声道:“这孩子,总是他老子欠他的。谁都说他顽劣不知事,却只有我和他父王才知道他从小受了多少委屈。”

    曲嬷嬷上前劝道:“王妃,三爷才服了药睡着,咱们还是外头去说,不要吵着他。”

    武夫人忙扶了康王妃往外走:“说得是,天可怜见,孩子平安无事就是万幸。”

    康王妃有些难以启齿:“……这计策实在太过恶毒……那女孩子是王老将军家的六娘,本已由圣上做主定给长乐家的肖令,就只差下定了。可怜的,被那起子黑良心的生生被给迷晕了去做局害人。幸亏三儿定力过人,聪慧坚韧,没有碰她,发现不对劲就咬破舌尖砸破窗子逃了,不然不止圣上会猜疑我们,便是与长乐也会生出罅隙。若非那位不是在自家地盘上,凑不出合适的人手兴不起风雨,又想借机拿这事儿来要挟我们……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王爷不死也得脱层皮,说不得,还要连累娘娘。”

    最近宫中新晋的美人颇多,皇后再受敬重也是年老色衰,至亲至疏夫妻,天家更无骨肉,枕头风吹多了难保那位不生疑心,特别是近来朝中莫名鼓吹起一股所谓立嫡的风潮,更要谨慎低调。武夫人听得胆战心惊,喊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没碰就好,没碰就好。不然岂不是一团乱麻?”

    “我们小三儿可不是草包混账,从小我都知道他极聪明,就是有些死心眼儿。”康王妃骄傲完毕,推心置腹地拉着武夫人的手道:“九妹,这件事情太过紧急。我不得不寻你拿个主意,虽是小三儿不对,但也是情有可原,且许家那事儿不发生也发生了。说来也是小三儿太喜欢那姑娘才会如此,不然那么多姑娘中他怎地就不找旁人独独只记着她一个?那姑娘的人品样貌我也满意,我想就此向许大学士夫妇提亲。也好把这边的风头避一避,不知你觉得可合适?”

    既然问她的意思,那就意味着要她去做这得罪人的媒人……武夫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二人家世门第不用说了,但其他方面着实不般配,姚氏那模样恨不得把张仪正给撕来吃了才解恨,许衡又是那么个看着软实则硬的性子,怎么会在被羞辱之后轻易答应这桩亲事?可一边是亲家。一边是至亲,她夹在这中间可怎么好?武夫人不由想起武玉玉经常抱怨自己是个夹生的,日子太难熬,果然难熬那。

    武夫人正在为难间,就听曲嬷嬷从里间走出来道:“老奴斗胆。还请王妃三思,许家那二娘子虽然不错,但性子太过刚烈泼辣,并不好收服。听说刚才她就当众把三爷给打了。”

    康王妃自我安慰一般地道:“娇养的女儿家有些小脾气也是有的,成了亲生了孩子就好啦。”

    曲嬷嬷摇头叹道:“不是这么简单的。老奴适才听说,这姑娘不独早先打了三爷,后又因敬顺县主羞辱她,她便要拿着金簪追杀县主,若非是其他人拦住了。还不晓得怎么收场。那金簪又粗又磨得溜尖,时下的小姑娘们谁会戴那种笨重簪子?可见是随身携带早有准备。老奴斗胆,这般却更是要防着才是,女子还是娴静柔顺的好。”

    康王妃此时恨透了贺王府的人,冷笑道:“杀得好!杀了才干净!坏透了的东西……”突然一凛,想起许樱哥既然会刺敬顺县主。将来也可能会拿着刀追杀自己的儿子,遂不再言语。人家就是冲着张仪正未婚且名声不好,王老将军兵权重,圣上疑心重,才能做就的这个杀局。张仪正在人前轻薄许樱哥,虽然招数拙劣,但若应对得当,便可以反败为胜,可许樱哥那脾气果然是个难题,便是娶进了门又怎么放得下心?总不能日夜使人盯着吧?

    武夫人忙轻声道:“我看这事儿急不得,与其这时候提亲,不如先同许家人赔礼,尽力把今日的事情弄平顺些再谈其他。”

    康王妃盘算许久,起身道:“没这么简单,既是祸害了人家的姑娘,这亲事必须要提,不然就是得罪了整个前朝故旧,至于他家应不应又是两说。阿曲你好生守着这里,九妹你同我先去看看这许家二娘子。”

    许樱哥捏着块白玉荔枝酥,就着今年的新茶慢吞吞地填肚子,不忘不时递一块给青玉,劝道:“多吃点,把你被蹭破的那块皮补起来。”

    武玉玉心头有事,自是看不惯许樱哥那好吃好喝的模样,便上前将她手里的半块荔枝酥给夺走,嗔道:“什么时候了,你就光顾着吃。这么甜腻的东西,也不怕腻死你。”

    许樱哥白了她一眼,从她手里夺回那半块荔枝酥,道:“那不然你要我怎么样?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早上起得早,又惊又吓,还哭了一场,早饿了。难不成你要我寻死觅活给你找点事做你才满意?”

    丫头锦绣在外面低咳了一声,二人赶紧正襟危坐,许樱哥不忘先拿帕子把嘴角擦得干干净净。

    水晶帘子被人从外面勾起,端庄和气的康王妃由着武夫人扶了进来,众人皆称“王妃万福金安。”

    没等着姚氏,倒等来了这位。再不情愿,也要先留余地再图后事,许樱哥垂着眼,跟着武玉玉一道福了下去。

    “好孩子,委屈你了。”康王妃亲手将许樱哥给扶起来,未语泪先流:“他做下这样的事情,我也没脸替他说话……不收钱滴字,关于人物关系和背景—*——

    根据书友建议,标明一下新出场的人物关系:

    天福帝一共七个儿子,长子郴王(生母不详),谋反,死;次子贺王(生母刘昭仪),儿子安六爷、女儿敬顺县主;四子(朱皇后嫡出)康王,张仪正他爹;七子福王(最幼,生母罗昭容),福王妃她老公;长乐公主(朱后嫡出),皇长女。至于其他人以后出来再说。顺便说一下这文的背景:架空,处于上一个朝代完结,群雄纷起尚未大一统的混乱状况,目前大华张氏称帝,另有晋,吴,楚三国割据,还有梁(康王世子妃娘家),名降大华,其中晋为大华死敌,也最为强大。总的说来,这是个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的年代,礼教那些东西其实已经有些混乱,讲究的还很讲究,贞烈守节,以死明志的也还很受褒扬,男女大防是一定有的,调戏了也该负责任,但绝对没有被外男碰一下就得断胳膊神马的情况,寡妇再嫁不稀罕,穿点什么露胸的大袖衫也不会有人说是有伤风化。

    接着是每日必行之感谢:感谢倾陈love的腊八粥,素食小猪的3个平安符……清风VIVI的各2个平安符,魔幻雨滴、水晶甜甜、青山妖娆、路看、柏觅双、北堂漠、ぷ张牙吴爪ぷ、匆匆经年、年少轻闲……琳琳1981、澜源的各1个平安符……匆匆经年、魔幻雨滴、洁曦的腊八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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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角力

    这是要走悲情路线,打感情牌么?许樱哥垂着眸子木着脸一言不发,气氛便有些尴尬,武夫人适时插进来感叹着道:“姐姐不要哭啦,这孩子早前就被吓坏了,只怕这会儿更怕,先坐下再说话。”

    许樱哥不由暗赞这武夫人真会说话啊,先点明她被吓坏了,那么无论是之前的打人刺人行动或者是将来的失礼失态就都是情喇中,可以被原谅的;然后又说自己这会儿只怕更怕,就又间接地告诉她,面对康王妃她应该懂得怕,应该有敬畏之心才对。

    “是,看我就光顾着哭了,却没想到这孩子最是委屈无辜。”康王妃紧紧攥着许樱哥的手不放,亲切地示意她坐下。身份有别,立刻就有人很有眼色地抬了个杌子放在康王妃的下手,许樱哥坐了,照旧的垂眸不语。

    康王妃拉着许樱哥的手不露声色地细细打量了一回,这双手骨肉匀称,温暖柔软,细腻白净,唯有指腹上有些微薄茧,想来不是握笔、握针便是握缰持鞭留下的。再看其人,虽然浑身都露出防备谨慎的姿态,眉眼却仍然十分生动安静,眼神清澈,五官十分耐看,脸上有肉是福相,那肉肉的小翘下巴也极可爱,身段发育得更是好,不但是个美人胚子,还有个好生养的身段,更紧要的是有个最合适不过的好家世。真是太可惜了……康王妃长叹一声,终是缓缓松开了许樱哥的手。

    看来赌对了,许樱哥微喜,却又觉得欢喜得太早。想起自己这前生后世的遭遇,眼眶便自然而然地红了,湿了,却不是朝着康王妃去的。而是歪着歪着就朝武夫人怀里去了:“夫人……”

    武夫人没想到她竟会如此,手张了片刻后才将她拥在怀里,却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抚着她的发顶轻声道:“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王妃会为你做主的。”

    许樱哥哪有什么委屈要同康王妃说的?多说几句都害怕自己会被这些把玩心眼子当成家常便饭的老狐狸给绕进去,便只管趴在武夫人怀里无声流泪,以不变应万变,反正沉默狂哭都是受害者的特权。武夫人无奈,只好望着康王妃苦笑:“这孩子到底年纪还小,终究是被吓坏了。”

    “是吓坏了。都是我没管教好那混账东西。但说来也是事出有因。”康王妃和蔼地朝武玉玉招手:“玉玉来同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我听旁人说起,也是说得不明不白的。”

    武玉玉细声细气地把当时的经过说了一遍,末尾顾着康王妃的面子,也是想尽量消弭许樱哥对康王府的恶感。便特别强调道:“正如姨母所述,我们都瞅着三表哥的情形有些不对劲,似是神志不清的,不然也不至于如此……樱哥也是被吓坏了……”

    康王妃立时便顺着往下说:“你们看得没错儿,他的确是旧疾复发,他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才走开没多远就一头晕在地上了,这会儿都还没醒呢。”一边说,一边观察许樱哥的表情,但许樱哥只管把头紧紧埋在武夫人怀里。头也不抬,休要说什么表情眼神,便是脸皮也不得看半眼。

    康王妃有些烦躁,但有些话,同一个小姑娘家也不能说得太深,还是要寻许衡夫妇面对面说的好。左右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再多坐下去也无用。康王妃干脆利落地起身:“许二娘子,今日之事无论千条理由万般情由都总是我儿子不对,坏了你的名节。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但事已发生,便是把他弄死给你出气也不能挽回,不如想想怎么解决补救才是正事。你有什么想法和要求不妨直说,但凡是我能做到的,总要做到。”

    对方在等她开条件,她却暂时还不想和对方摆明车马。因为对方好像是十分诚恳地把底牌都翻出来了,实际上却只是虚晃一枪。她不想与那混蛋扯上干系,人家其实也怕和她扯上干系,但却想要她把这话主动说出来,然后才好顺水推舟了事,这世上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情?许樱哥只赖在武夫人怀里低声道:“我想见我娘,想回家。”

    这话虽不大声,却十分清晰,大家都听明白了。这丫头无论性子如何,总是有几分聪明谨慎,康王妃沉默而探究地又细细打量了许樱哥一回,朗声道:“自然是要见的,我也还要亲自同许夫人赔礼道歉。但只是,此刻外面的话传得不好听,这会儿就让许夫人接你回去,未免不太好。且等片刻,我自会妥帖安排,如何?”

    这回不等许樱哥回答,武夫人便替她应了。

    康王妃便不久留,照旧匆匆离去。武夫人方自怀中把许樱哥扶起来,亲自取了帕子给她擦脸,叹道:“你这孩子委实冲动了些,那皇子皇孙是那么好打骂刺杀得的?一个大不敬扣下来,你一个女儿家待要如何?”

    许樱哥带了几分感激道:“知道夫人是为了我好,但那时候被气急了,哪里顾得这许多?本来就已经够倒霉了,我再软弱可欺,不是告诉别人,我好欺负,都来欺负我么?总要凶一点,狠一点,才好叫那些没来得及开口的想清楚了再开口。”见武夫人的眉头越蹙越紧,声音便低了下来:“好歹我也是公主府请来的客人,父亲也算薄有名望,我若一味谄媚忍让,岂不让人连带着小看了我父母亲?旁人我不知道,但康王妃出名的讲理,您又心善体贴,总不会不管我……”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

    见她说得如此可怜,武夫人也只得叹息了一声,道:“罢了,不要再难过啦,且安心歇着罢,你娘还等我消息呢。你有什么话要我和她说的?”

    许樱哥想了想,道:“请夫人同我娘说,我一切安好。请她不必挂怀。”

    武夫人倒有些吃惊,本以为她怎么也要说上几句让姚氏快来接她,自己多么委屈的话,没想到就是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再看许樱哥,神情照旧温婉着,眼神却是坚定平静的。虽不赞同许樱哥之前的那些做法。却不由得也要叹服这是个孝顺的好女儿。

    武玉玉送武夫人出去,悄声道:“娘,三表哥到底是怎么了?”

    武夫人板着脸严肃地道:“不该多问的就别问。好好看顾樱哥,开导她,再把她完好无缺地交回亲家夫人手里就是了。”压低了声音道:“他二人曾低声说过几句话,都是说的什么?”

    武玉玉拧着衣角道:“我没好意思问。”

    武夫人戳了戳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呀。让你跟着她做什么的?什么作用都不起。”

    “表哥疯了,樱哥又是个狠的,我又有什么办法?”武玉玉缩了缩脖子,一溜地跑回去,与许樱哥二人面对面的发呆。等到开宴。二人默默吃过公主府送上的席,才刚撤了桌子就听见外面脚步声响,接着那位康王府的二奶奶王氏陪着姚氏和许杏哥走了进来。

    姚氏早将此事思量了一遍又一遍,待看到许樱哥满脸的歉疚不安和委屈,不等她开口便将她抱在了怀里,低声道:“都怪我早前允了你随惠安去,不然如何会落到这个地步?”

    许樱哥怔了怔,鼻头一酸,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来。所有隐藏在深处的不安忐忑都化作了委屈依恋,终于确认自己人品还算不错,孤身飘了那么远却真的遇到了几位内外兼修的好人。姚氏从未见她哭得如此伤心过,也由不得低声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孩子。”

    这声苦命,包含了太多内容,许杏哥闻言也忍不住陪着默默流泪。

    “夫人快别哭啦。哭多了有伤身体。”王氏立在一旁好不尴尬,她本来准备好了若干的好听话,只等着许家人一开口便要按着步骤来,但此时许家母女什么话都没说,就只是抱头痛哭,反倒令她不好开口,只得暗里把张仪正骂了一遍又一遍。

    姚氏不是个眼泪多的性子,少一时便停住了,将许樱哥拉到光线明亮处左看右看。许樱哥温顺舒服地伏在她怀里,任由她打整。

    王氏咳了一声,低声道:“许夫人,本该让那混账东西立时来与您和令千金赔礼请罪才是,但他身体有些不妥尚未醒来,所以要请夫人多多见谅。妾身替他给您赔礼了。”说罢果然深深一福,见姚氏木着脸不言语,便又厚着脸皮道:“不知夫人和许二娘子可有什么吩咐?我们马上就照办。”

    姚氏冷着脸道:“哪里敢有什么吩咐?只求女儿不要再被人欺辱我就烧高香了。”言罢拉了许樱哥往外走:“这不是我们留得的地方,我们走!”许杏哥给武玉玉递了个眼色,也赶紧追着出去。

    王氏往前跟了两步,又觉着实是没脸,只得停住了脚。却听外头传来康王妃情真意切的声音:“许夫人,都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赔礼了!”

    自家婆婆再怎么说也是堂堂王妃,既然说出这话,礼也必然认真行将下去的,那姚氏再怎么傲气也不至于就会轻易拂了王妃的脸面,至于事情最后谈成什么样,那又是另一说。王氏赶紧走出去加入战斗,舌灿莲花地又是道歉又是赔小心:“是啊,夫人息怒,有什么屋里慢慢细说也不迟……感谢素食小猪的和氏璧……倾陈love的腊八粥……汩淼、爱奈何的香囊……的2个平安符……弦歌……土蛋子、年少轻闲、魔幻雨滴……草头青、书友……静夜重生、自由葫芦的1个平安符……的2个腊八蒜,骐蔚、魔幻雨滴的1个腊八蒜。感谢粉红,正版订阅,推荐票,长评,留言……

    那啥,最近身体状态不正常,需要每天跑医院,加之码字速度很慢,很难保质又保量,为了质请见谅,加更都会特别说明,米有说的时候大家就表刷了,请原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85章 不配

    暑气渐消,残月上梢头,公主府内张灯结彩,越发热闹。长廊栏杆上,许樱哥半倚在许杏哥身旁,安静地看着院墙角落石缸里的那一枝半残的荷花。许杏哥并不言语,只将手里的纨扇轻轻替她搧着,竖起耳朵听屋里的动静。姚氏与康王妃已经在里面密谈近一个时辰却还没出来,难不成真要便宜那恶棍?可若是不嫁,谁还敢娶?难道许樱哥要像当初那位苦命的姑母一样,孤身守上一辈子?许杏哥悄悄看向安静得出奇的许樱哥,由来打了个寒颤。

    许樱哥注意到她的神色,翘起唇角低声道:“姐姐不要替我担心,这事成不了。”

    许杏哥气急:“你懂得什么?!你这个傻子!”

    许樱哥笑笑,并不辩驳。她什么都知道,什么结果都想过,这不是太平盛世,活下来不太容易,想要活得好更不容易,事事顺心?万事如意?怕是龙椅上的那位也还不能。先避过去这一关,明日又有明日的说法,难道她两辈子都要霉到底不成?

    忽听水晶帘子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声,姚氏板着脸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厉声道:“回家!”接着武夫人快步追了出来,想劝什么终究是没说出来,只沉声吩咐许杏哥:“陪着你母亲和妹妹回去罢,明后日我再使人去接你。”

    姐妹二人不敢多问,一左一右地将姚氏扶住了往外走。惠安郡主从一侧小路上追上来道:“母亲脱不开身,特意使我替她来送夫人,又有话要传。事已至此,该当如何,还请夫人同许大学士三思。”

    姚氏仰着头淡淡地道:“有劳公主殿下挂心!该当如何,妾身有数!”言罢仰头离去。

    许府大门前一切如旧。两扇久经风雨的朱漆大门仍然陈旧黯然,门房照旧的安静老实,仆人们也还照旧的各司职守。沉默而不多语。但自二门后,整个气氛便再不复平静,往常里时不时提着灯笼走动的丫头仆妇们不见影踪,四下里一片黯淡静寂。许衡与写立在花径尽头,神色平静地迎接着姚氏、许杏哥和许樱哥。

    姚氏看到丈夫和儿子,眼泪忍不住再次流了出来,张口欲言。却是泣不成声:“都是我的错……”

    “我已听大媳妇说了。”许衡叹息一声,拍拍姚氏的肩头,又温和地摸摸许樱哥发顶,轻声吩咐许杏哥:“陪你妹妹回房歇息去。”

    许樱哥仰头看着他低声道:“父亲,我……”

    许衡温和地道:“你是否问心有愧?是否后悔?”

    许樱哥直视着他。坚定地摇头:“不愧,不悔!”这世道上就是有那么多的不公平,古今皆同,她可以务实地承认并接受这种不公平,但在精心细算之余,做人还该保留几分血性才是,不然与蝼蚁何异?

    许衡便笑:“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许家的女儿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写也给了许樱哥一个安抚的笑:“二妹妹没丢家里人的脸。”

    许樱哥立在路口目送许衡夫妇并写离开,对身旁的许杏哥微笑:“走罢。我请姐姐吃好吃的。想必姐姐今日也没吃好?”

    许杏哥狠狠一戳她的额头:“你个吃货,就光想着吃。”言罢也笑了起来。

    “你是说,康王妃向你提亲了?”烛光摇曳下,许衡紧皱双眉,探询地看向姚氏。

    姚氏怒道:“她并不是诚心诚意的,更像是为了表示康王府其实很讲道理一般!话里话外都嫌樱哥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怕伤了她宝贝儿子。真是笑话,难道要我们家孩子被人欺负却不许还手?”

    许衡慢条斯理地道:“夫人的意思是要他们非得追着求娶樱哥才好?”

    姚氏没好气地道:“我哪有这个意思?我不过是气愤他们欺人太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今之世,命如草芥,做人不如做畜牲,能勉强留着脸面活下来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许衡捋了捋胡子,平心静气地道:“再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之前又发帖子又叫樱哥去相看,定是起了心的,若非意外,他们来请旨强娶,你待要如何?想闹都没机会。你瞧,现在樱哥不是还好生生地活在我们面前?这便是大善。今日永远也猜不到明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不如顺势而为。”

    姚氏想了一回,道:“那我得早点睡,明日还有硬仗要打。”

    康王府。重重帘幕之中,一盏产自越州的精美珠灯散发着十分柔和的光芒,张仪正仰卧在睡榻之上,沉默地听着身边的康王妃说话:“你姑母还是决意要娶王家六娘进门,肖令尚且不知此事,但也未必将来不知,倘若他被人挑唆要寻你麻烦,你总要让着他些才是……”

    张仪正冷笑道:“凭什么要我让他?我又没碰王六娘!我们清清白白的。说来还是他们自己门户不严,让小人钻了空子,我差点就被害死,怎地倒成我欠他的了?”

    康王妃见他太过暴躁,不悦地垂了眼一言不发。

    张仪正见她不搭理自己,渐渐安静下来。

    康王妃又晾了他一阵子方道:“我们是一直没承认,王家六娘也一口咬定没见过什么男子,倒反过来问你七婶是什么意思。可你七婶一口咬定亲眼瞧见你碰了王六娘,你从那里面跑出来时又被好些人看见了,真要追究起来你能脱得掉干系?若是你姑母不肯娶王六娘,王家不肯饶你,你待要如何?”

    张仪正冷着脸高声道:“我没碰她!没碰就是没碰!这个可以查。”

    “当然查过了,不然你以为你逃得掉?总之你遇到肖令就躲开些!记得念你姑母的好。若非是公主府下人得力,你今日怎么也逃不掉!”康王妃沉声道:“现下我要问你的不是这件事。是谁害的你也不用你去管,自会有人去追究。我只问你,许家这事儿你要怎么办?总要有个交代才是。”

    张仪正抿紧了唇,看着那盏珠灯一言不发。

    康王妃试探道:“我今日已向许夫人提亲了……”话音未落。就听张仪正愤怒地一声吼了起来:“谁要娶她?!”

    康王妃被他吓得一跳,虽十分不解他何故如此反复无常,却又隐隐有些欢喜。觉着一个原本很棘手的难题又被解决了,遂追问道:“你不肯?”

    张仪正冷笑:“我娶谁也不耐烦娶她,她也配?”

    却听“嘭”地一声响,门被人自外头猛力踢开,康王板着脸大步走进来,满面寒霜地厉声斥道:“孽障!那你招惹她作甚?”

    张仪正先是吓得一缩脖子,随即把眼一闭。心一横,冷声道:“我当时迷糊了,什么都不知道。”

    康王气得将手点着他,连声道:“混账东西!我怎会有你这种蠢笨到不可救药的儿子?”

    康王妃见事情不妙,赶紧抱住康王的手臂颤声央求道:“王爷。不是孩子的错,他也吃了大亏,关键时刻也挺住了。”又拼命给张仪正使眼色,张仪正只得爬起来跪在床上听训。

    “慈母多败儿,你还纵着他!无缝的蛋不生蛆!人家何故不挑别人下手,就专挑他下手?因为他品行败坏,名声在外!说他做什么传出去人家都相信!”康王随手将手边一壶温茶尽数泼到张仪正脸上,冷笑着道:“你迷糊了?迷糊了就专在一群人里把人家给拖出来歪缠半天?你迷糊了?迷糊了挨了耳光挨了骂还记得去扯人家的香囊?你觉得她配不上你,那是谁才配得上你?不要脸的混账东西。怎不自己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副什么德行!”

    张仪正冷着脸垂眸不语,背脊挺得直直的。

    康王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左右逡巡一番,顺手扯起瓶子里的鸡毛掸帚就朝着张仪正劈头盖脸地狠狠抽了下去。张仪正疼得一哆嗦,眼泪汪汪地看向康王妃,却死活不肯开口求饶。

    康王妃一瞧。下手太狠,只一下就把张仪正给打得破了相,立时母鸡护小鸡似地张开手臂拦在康王面前,大声道:“我不许!我不许小三儿娶她!强扭的瓜不甜,这时候就知道拿簪子刺人,将来就会拿着刀子剪子刺人!王爷是想害死儿子么?他可为了您死过几次了!难不成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说到后面已是哽咽不能语。

    康王的手便软了下来,良久方神色复杂地看着张仪正冷声道:“你可知许衡有多少门生故旧?当初他率先投了圣上,那骂名是白白背的?明日早早起身,随我一起去学士府赔罪!叫你跪你就跪,叫你站不许坐!如若许家答应把女儿嫁给你,你就该感谢祖宗积德,老老实实给我娶回来当菩萨供着!再敢捉妖我弄死你!”言罢将鸡毛掸帚往地上狠狠一砸,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王爷!”康王妃看看曲嬷嬷,赶紧转身追了出去。

    曲嬷嬷会意,板着脸把张仪正房里伺候的管事婆子并丫头训了一遍,又看着张仪正收拾好躺下了才又去寻康王妃。

    夜风吹得窗外的花木簌簌作响,房里一片安静,张仪正气息急促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满头满身冷汗,一脸的嫌恶憎恨之情。守夜的俏婢雪耳听见动静,先赤着脚撒着绫花裤脚喂他吃了半盏温水,又要拿帕子给他净身换衣裳。张仪正一把按住被子,冷声道:“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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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负荆

    第二更,求粉红。

    雪耳却已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不由粉脸微红,身子酥麻。犹豫半晌,拿了个精致的缠枝葡萄镂空银香囊上前,软声道:“三爷,这东西哪里来的?好生精致。赏婢子了好么?”一边说,一边就往他身上挨过来。

    张仪正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香囊,横眉怒目:“什么东西,也敢管小爷的事?吃多了撑着了就往院子里扫地去!”

    雪耳唬了一跳,站在床前抖着肩膀轻声抽泣着,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滚,轻声道:“从前三爷最是疼婢子的,如今却是嫌烦了,想是三爷心里有了人,若是嫌婢子不顺眼,趁早打发出去大家都干净。”

    张仪正不耐烦,冷冷地道:“那就滚!”

    雪耳的脸白一阵红一阵,便是哭声也不敢有了。张仪正将手里的银香囊捏了又捏,一直捏得面目全非方长长叹了口气,摸着脸上那道康王所打,已经起了棱子的伤口自言自语地道:“的确是太蠢笨了,不该如此。”

    天边才露出一丝鱼肚白,学士府的大门便被人敲响,扰人清梦的都是恶客,门房带了几分不耐烦,揉着惺忪的睡眼将门打开一条缝,待看清楚来人后,大叫一声便快步往里通传。

    昏暗的灯光下,神色冷肃的康王背手立在学士府的台阶上,身旁跪着袒肩露背,绑着一把荆条的张仪正。再一位身负重任的陪客,则是那位许府的亲家,许杏哥的公爹武戴武大将军。

    “跪在大门前负荆请罪?!”许衡是常参官。没事儿没生病的时候总是要伴驾的,自是早就起了身,这会儿正与姚氏面对面地吃早饭,听说来了不速之客。在听了详细场景后,不由讥讽地冷笑了一声,淡定地继续吃饭。

    拿乔是可以的。毕竟自家是受害者,但对方身份到底不一样,且似是诚意更甚,所以还当留些分寸。姚氏虽然气愤,却更务实,便小声道:“到底是亲王皇子之尊,又有亲家公陪着的。且跪在那大门前闹得人尽皆知也不是什么好事,是不是好歹先让他们进来再说?”

    “夫人此言差矣,此时学士府还有什么面子可言?不跪才没面子。他既大张旗鼓的来,便是为名,得不到又怎会轻易离去?武戴既要讨嫌跟来就该有挨冷脸子的准备。怪不上我。我许某人天生就这样,当初对着圣上,比这样惹人厌恨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头却还在。”许衡慢条斯理地吃了一碗碧粳米饭加两个松仁鹅油卷才放下碗筷,又把胡须梳得一丝不苟才慢地踱着方步走了出去。

    许衡和康王相逢在微凉的晨风里,一个以皇子亲王之尊严肃认真地作揖赔礼,一个以前朝旧臣,当朝大学士的身份,倨傲到眼睛望天。倒理不理。等到武戴居中调停许久,二人总算互相搭理,进入你推我挡的正常程序时,被忘在一旁很久的张仪正已经跪到满脸通红,不敢抬头。

    “孽畜!你原来还知道羞的。”康王适时厉声道:“还不赶紧给你许世伯赔礼道歉?”

    张仪正沉默地高高举起荆条,向着许衡膝行了两步。

    许衡看也不看张仪正。哂笑一声:“不敢,老朽不才,哪里当得起龙孙的世伯?王爷实是高抬老朽了,老朽却不敢。”

    武戴忙道:“总在这门前也不是事,里面吃茶说话不是更好?”

    “请。”康王面上丝毫不见愠色,不等许衡同意便大步往里走,许衡瞪了武戴一眼,也紧随其后,三人都似是忘了门口的张仪正。

    既然都走了,张仪正便放下荆条,懒洋洋地跪坐在小腿上,眯起眼睛认真地看着头顶那“许府”二个大字。才刚看了两眼,就听身旁有人低声道:“三爷对不住了!王爷早前曾吩咐过老奴,若是三爷懒散不知事,便要替他行家法。”

    张仪正回头瞧去,但见最受康王器重的大管事盛昌弯身弓腰,双手高高捧着康王那根镶金错银的马鞭,于是复又高高举起荆条,跪得溜直,满脸的忏悔羞愧之情。

    天色渐白,已是到了该上朝的时候,康王、武戴与许衡走出来,康王十分通俗易懂地道:“儿女之事就好比是种庄稼,种的时候都精心伺弄,但天有不测风云,总有长歪了的或是会被鸟雀小兽啄食拔去,虽然痛心却没有办法。”

    武戴叹道:“尽人事知天命。”

    许衡仍然是那副死人脸:“王爷慢行,不送。”又朝武戴拱了拱手,什么都没说。

    康王扫了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张仪正,见他跪得溜直,态度不错,微微有些满意,却不多说什么,径直上马走了。武戴便邀请许衡:“平正兄,一起走?”

    许衡翻个白眼:“坐轿的追不上骑马的。”

    武戴无法,只得叹息一声,自往前头去追康王。

    张仪正抿了抿唇,面向许衡再次高高举起手中荆条:“请许世伯责罚……”刚开了个头,就见许衡视若无睹地从他的身边经过,自上了轿子扬长而去,于是剩下的半截话头便堵在了喉咙里。

    接着又见许家大门里走出几个人来,当头的正是写同许拙兄弟俩,旁若无人地低声交谈着从他身边经过,自上了马而去。

    过不多时,里面再依次走出几个年龄大小不等的读书郎,有人厌弃地道:“大清早的就有恶狗当道,莫非今日不宜出行?”接着一只破旧的水囊砸在张仪正面前,里面的水四溅而出,腥臭不可闻,溅得张仪正满脸满身。张仪正咬牙抬眸试图找出罪魁祸首,却只看到大大小小几张严肃无表情的脸,斯斯文文地按着长幼尊卑的次序排着队从他身边走过,阵型绝对不乱半分。

    接着许府大门重重关上,震得门楣上存了多年的灰尘都落了下来。张仪正眨了眨眼,吐出一口气,把头埋得更低,只是那高高举着荆条的手却微微抖了起来。

    安乐居里,许樱哥坐在窗前细细绣着一幅鸳鸯戏水的枕套,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许杏哥说话:“姐姐还是回去罢,如郎还小,会想娘的。”

    许杏哥之前留下来,是因为不放心许樱哥和家里,现在看到家里一切顺遂,正主儿也过得悠然自得,什么寻死觅活想不开之类的事情似乎都与她无缘,便应道:“也好,与其留在这里,不如回去打探消息。总这样僵着不是事。”张仪正跪在那门前,短时间里是康王府的诚心低调,时间一长便是许衡目中无人,不给上头那位面子。

    许樱哥道:“正是呢。不低头气人,头太低也难人。”心里却觉着许衡做事从来都有他的道理,且火候拿捏得最是恰当,要不然也不会屹立不倒。既然康王要把张仪正当成一面旗帜,许衡当然也可以把张仪正当成一面旗帜,各取所需。虽晓得不太可能,但她还真想看看康王府能做作到什么时候,张仪正又能做到哪个地步。

    许杏哥刚起身,就见姚氏身边的苏嬷嬷走进来,面有愁色地低声道:“康王妃来了。要请二娘子过去问话。”

    康王妃来了,不管康王再是一个多么明辨是非,公正不阿的好皇子亲王,他也还是皇子亲王的身份,他的儿子可以在他威逼下给学士府负荆请罪,却不可能一直跪下去,不然不但兄弟姐妹们看不惯会嘲笑他,政敌也会说他沽名钓誉,圣上更会问他处心积虑,意欲何为?所以算着时辰差不多,康王妃就很有诚意地来救场了。陪同康王妃来的还有若干上好的药材补品,以及那位生产才出月子的世子妃。

    而且康王妃此来,态度与昨日的含蓄委婉完全不同,和康王今早向许衡提亲时的态度如出一辙,十分的坚定和迫切,把许樱哥夸得天上无双,地下独一。原来的泼辣凶狠危险变成了率性高洁贞烈,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这姑娘人品太好啦,不谄媚,立身正,有担当,有才有貌,就是要这样的人才能把她这个混账儿子管制起来,她就需要这么一个儿媳妇,只有把那混账交到许樱哥手里她才放心,其他人她都不放心。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儿子其实仰慕许樱哥很久了,诚心之下,石头也会捂热的,何况许樱哥这样深明大义,自尊自爱的好姑娘呢?一旁的张仪正也配合地猛点头,不顾姚氏的冷脸和孙氏鄙夷的目光,十分深刻地自我检讨了一番,表示自己是真心求娶,并且日后将会如何如何。

    经过姚氏左推右挡之表示不愿结亲之后,康王妃要求亲自问许樱哥的意思。再经姚氏和孙氏阻挡再三之后,康王妃以势压人,病了就亲自过来探病,想不开就亲自过来开解,总之非见许樱哥不可。

    苏嬷嬷道:“夫人的意思,二娘子不乐意见就不见,天塌不下来。”

    许家能为她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许樱哥站起身来,看过身上的装扮确无不妥之处,镇定地道:“我见,请姐姐陪着我,嬷嬷前面引路……我想超过前头那位,这是真话。对手指,虽然更新最近不太给力,不过我会尽我所能,让情节对得起大家所花的钱。脱水再脱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87章 三问

    康王妃定睛看着面前的少女。

    许樱哥穿的七成新湖水蓝纱襦配青碧色六幅罗裙,腰间一条鹅黄色满绣牡丹纹裙带,垂髫上只各簪了一枝梅花珠钗,耳边一粒小指尖大小的明珠,不过是家常打扮,却难掩清新明丽。神色虽安宁静默,但脸色明显是憔悴苍白的,怎么也比不过昨日的明艳生动,白里透红。

    不过是这么个年纪,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着实不易,康王妃经过和康王的一夜交流深谈,不得不承认许家教养儿女着实有一套,既然已下决心求娶,便要多看对方好处,不然便是自己为难自己。于是看许樱哥也多了两分顺眼,和颜悦色地温言道:“好孩子,都是我们的不是,你受委屈了。”第一句必然是问候,但却不能问,你是否好些了?那不是废话么,换谁去试恐怕都好不了,所以最聪明的做法莫过于直接就承认对方委屈了。对方气顺些,下面的话也好说些。

    “劳王妃记挂。”委屈是肯定委屈的,所以不用多说,许樱哥福了一福,起身站定,静静等待敌人发招。

    康王妃直截了当地把站在身后的张仪正推了出来:“孽障!还不赶紧给许二娘子赔罪?”

    张仪正缓步走到许樱哥面前,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牢牢盯住了许樱哥,沙哑着嗓子低声道:“都是我的不是,污了二娘子清名,虽万死不能赎罪,但还请二娘子看在我是旧疾复发,神志不清才犯了大错的份上饶了我这遭。再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日后……天长日久……总会叫你看到我的心意,总不会,总不会负了你。”这段话前头说得顺溜,后头却似是咬着了舌头。听上去不情不愿,晦暗不清。许家人听得皱起眉头,康王妃也有些不悦和着急。张仪正自己也似是注意到了,索性埋下头去对着许樱哥深深一揖。

    许樱哥微微蹙起眉头,撇过脸看着窗外沉默不语。窗外阳光正好,满院子翠色荡漾,一只圆滚滚的小猫伏在花丛边,正瞪圆了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一只上下飞舞的彩蝶,作势欲扑。彩蝶却似不知,犹自上下百般舞弄。许樱哥的眉头渐渐松开,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的一猫一蝶,仿似是全然忘了面前的人和事。

    康王妃不由皱眉,却不好开口相逼。便朝长媳使了个眼色。世子妃李氏收到,连忙温言道:“三弟,你平日里大咧咧一个人,怎地今日话也说不利索?可是真心悔过了?”

    张仪正站直身子,看着许樱哥线条柔美的侧脸嘶声道:“我自是悔的。万分后悔,悔不当初。”想想又添了一句:“诚然,此时恶果已然酿成,说什么都没用,但请许二娘子说一句。想要我怎么办?只要我能做到的,总要叫你消气。”

    姚氏沉声道:“樱哥,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许樱哥收回目光看向张仪正。他的脸上肿起拇指宽一条棱子,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所伤,此时看上去又紫又肿,很是狼狈吓人。眼睛微微泛红,却闪着迫切的亮光,唇角微微下垂,表情似是嘲讽又似是悲苦。很矛盾的神情,想起他昨日在她耳畔气势汹汹说的那些疯话,许樱哥怎么也不能把面前这个“乖巧可怜”的儿子同昨日的疯子联系在一起,便淡淡道:“国公爷说得对极,恶果已然酿成,说什么都没用,那便不用说了。昨日之事,既然王爷与王妃都说是事出有因,非是有意为之,那也不用再提了,礼也赔过了,人也探过了,我没什么要国公爷做的,请回吧。”

    张仪正有些发愣,眯了眼睛沉默地看着许樱哥。

    康王妃再次看向世子妃。世子妃清了清嗓子,同情而羞惭,理解而诚恳地看着许樱哥道:“二娘子,请容妾身多句嘴。”世子妃李氏,出身于在西北只手遮天的梁王府,娘家家大业大,却是别样尴尬,类似于质子般的身份,惯常低调做人,且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棱角早就磨平了,是以表情得当,语气恰当,很难引起人的反感。

    许樱哥敛衽一礼,淡淡道:“世子妃多礼,不敢。”

    李氏便道:“实不相瞒,我等今日是诚心上门赔罪并诚意求亲的。本来此等大事当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显尊重,但又因事出有因,所以想听二娘子当面说一句实话。”见姚氏准备插话,便微微欠身道:“夫人疼爱女儿,自是不肯委屈女儿半分,此乃慈母心肠,天下母亲一般无二。可其实委屈不了,一则,贵府累世书香,名声闻达,我家富贵,正是天作之合;二则,我公婆明理宽容,绝不会偏帮儿子薄待媳妇;三则,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这小叔虽然早年多有荒唐,但现在已知悔改,对令千金更是倾慕已久,昨日之事虽是无心之过,却是真情流露。年貌相当,家世般配,又是真心实意,还有什么比我们俩家永结通家之好更好的呢?红颜易老,青春易逝,女子嫁人乃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是以,还望许二娘子三思,千万不要因一时之气而误了一生。”

    这话委婉,却给足了保证和点出了许樱哥面临的窘境——嫁吧,嫁吧,我们两家正好合作,我家公婆也都会护着你,没人会欺负你的。不然谁还敢娶你?姑娘你真的想孤独一生?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趁着年轻的时候早早拿定主意吧,不然等到年老珠黄了想后悔也没办法呀!许樱哥由不得认真打量了这世子妃一通,世子妃不过三十出头,养得白净圆润,团脸挺鼻,一双眉毛长得极好,目光沉稳圆润不见锋芒,整个人和气端庄,大方稳重,的确堪当世子妃、长媳、长嫂一职。

    许樱哥由不得想起了康王府的二奶奶王氏。爽利活泼精明大方周到,也是丝毫不见骄矜之气。听闻王氏出身不高,其父不过是一乡间富户,但因早年于康王有救助之功。所以结成儿女亲家,亲事初成,无数人盛赞康王有君子之风。而这亲事成就之后。王氏夫妻恩爱,并无任何闲话传出。这样密不透风的一家人……偏偏有了这么个拖后腿的东西,想来他们一家子也很苦恼吧。许樱哥的目光从张仪正身上扫过,唇角轻轻弯起,露出一丝淡到看不见的嘲笑:“既然世子妃推心置腹,我再推三阻四反倒显得我小气做作了。”

    此话一出,屋里人心里便都一紧。姚氏等人的担忧自不必说,康王妃有了几分兴致,世子妃则眼里有了几分笑意:“请,早知二娘子是个爽利性子,果然名不虚传。”

    许樱哥道:“康王府自是富贵的。王爷、王妃、世子妃都是公道正直的好人,国公爷龙子凤孙也是极尊贵的,这桩亲事更是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亲事,这点毋庸置疑。若能得到这样一桩亲事,实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张仪正蹙起眉头,目光沉沉地看着许樱哥,唇角越发下垂得厉害。

    “可要说这亲事是天作之合却未必可见。”许樱哥轻轻叹了口气,大大方方地看向张仪正:“我有三问,要问国公爷。还请国公爷照实回答,可否?”

    总得让人把心气放平才是,且康王妃也很好奇许樱哥究竟想问张仪正什么,便给张仪正使了个带着威压的眼色,示意他要配合听话。

    张仪正却根本没看康王妃,只把眉毛扬起又放平。看着许樱哥平声道:“你问。”

    许樱哥吸了口气,正色道:“第一问,敢问国公爷可是真心求娶?”

    张仪正静默许久,方嘶声道:“自是真心。”

    许樱哥接着又问:“何以见得?”

    张仪正哑然,屋里众人绝倒,这怎么辩证呢?口说无凭,我说我的心是红的,你偏要说是黑的,怎么办?总不能剖开胸口给你看。张仪正沉默片刻,挑起眉头道:“这是第二问?”

    许樱哥点头:“算是第二问。”

    张仪正咬牙切齿许久,恨恨道:“我自是真心,从见你第一眼始便再也忘不了你,所以被赵璀打得半死还厚着脸皮替你婶娘解围将功折罪,并不敢居功;在将军府别苑见你手臂脱臼便立即替你打残胭脂马出气,再为你正骨免除皮肉之痛;旧疾复发,快要半死也只记得你一人,初初清醒过来,便立即央求父母双亲上门赔罪求亲,弥补过失,你可满意?”越说越顺溜,越说越得意,仿佛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许樱哥不置可否,继续道:“第三问,世人皆重名声,女子更甚,国公爷既如此真心,何不早早禀明父母,遣媒提亲?可不比这样总是窥伺孟浪捉弄小女子的好?”

    张仪正的脸一下子板了起来,随即挺起胸膛,直视着她沉声道:“我怕大学士嫌弃我名声不好,不敢轻易开口。”

    “所以国公爷便几番坏我名声?”许樱哥一脸的悲苦,惶恐地看看康王妃并世子妃李氏,再回头看着姚氏悲声道:“夫妇匹敌,要般配才是良配。女儿蠢笨,冲动小气,着实不堪重任。与其日后令家族蒙羞,拖累父兄,不如请父母亲准许,容女儿入家庙清修,替父母祈福。”言罢长拜不起……艾玛,那么多的粉红,闪瞎了某人的钛合金狗眼,谢谢你们……感谢……的和氏璧,丛丛宝宝、倾陈love、的腊八粥,书友……的香囊,年少轻闲……素食小猪的2个平安符,紫露0508、天晚欲雨、伊伊111、自由葫芦、书友……水清莲媚、yhl001、魔幻雨滴、骐蔚、狼兰兰的平安符……橘子皮1的2个腊八蒜……静夜重生、風寒夜、文扬jinn、书米123321、魔幻雨滴、乐颐的腊八蒜,

    写得很费脑子……咱想文绉绉一把,结果只能通俗大白话,惭愧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88章 真情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大变。姚氏定定地看着许樱哥的后脑勺,许杏哥恨不得提着许樱哥的耳朵将她拉起来逼她把适才那话咽回去,孙氏长叹一声,垂眸低头飞速转动腕间念珠,康王妃惊疑不定,世子妃目露不忍。

    张仪正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质问道:“我说错了什么?你要问的我都照实答了你,你还待如何?你要怎样才满意?”

    许樱哥看也不看他,泪水涟涟地轻声道:“没说错什么,多谢国公爷垂爱,是小女子无福消受。”

    张仪正死死盯着许樱哥,脸色阴沉难看到了极点,不咸不淡地道:“二娘子是手臂脱臼也不曾呼痛的人,在昨日那般情形下也敢动手打骂皇孙的女中丈夫,此刻却如此惊吓悲痛柔弱,想是果然乱了分寸。”

    皮肉之痛焉能与终身大事相提并论?何况她是个闺阁女儿,胆子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许樱哥差点就反唇相讥,转念一想,真正伤心,万念俱灰之人哪里又有心思与人斗口舌!自己该表现的已经表现完了,于是索性当张仪正刚才放了个臭不可闻的屁,只望着姚氏哀哀道:“女儿不孝,望娘成全!”

    姚氏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起身走到康王妃面前福了下去,沉声道:“康王府非是寻常人家,国公爷龙子凤孙,当配温柔敦厚,福德双全之人才是大善。小女福薄,且自小娇养,实在难当大任。还请王妃和国公爷看在她父亲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

    得,事情又绕回去了,虽然亲事还在攻防战之中。但两家人已经对彼此的苦衷初步表达了理解,“旧疾复发”乃是不可控制之事,能怎么办呢?既然康王府这么诚心地来赔罪。那学士府也不能完全不给面子,能揭过去的就尽量揭过去吧。可是一转眼,许樱哥便被逼得要出家了!姚氏也郑重把事情的高度提升到生死上去。

    康王府这是来赔罪还是来逼死人的?如若许樱哥真因此出点什么事,康王府的名声就整个儿坏掉了,而康王之前所有的作为都更像是笑话,等于是把把柄主动送到政敌手中。一不小心把儿子给生笨了,还有什么办法呢?康王妃敏锐地意识到今日之事不可再行。于是当机立断地扶住姚氏沉声道:“都是妾身的不是,教子无方,叫府上看笑话了。本是令嫒气质高华,人品贵重,所以才诚心求娶。愿结通家之好,但既是不肯,也没有强逼的道理。”一边说,一边严厉而警告地看向张仪正,勒令他当哑巴,不许再生事端。

    世子妃李氏乖觉,早就亲自把许樱哥扶了起来,慈爱地亲执了帕子给她拭泪,柔声安慰:“你这孩子真任性。不成就不成,大好年华怎地随口就说那什么清修之事?父母双亲养大你,难道是要看你孤寂一生的?快把眼泪收了,有话好好说,不要惹你母亲伤心。”

    许樱哥给她哄得眼睛一眨一眨的,差点生出世子妃其实就是许家亲人的错觉来。却见一旁的张仪正唇角凝了几分冷笑。往前一步走到她身旁,俯瞰着她一字一句地低声道:“你宁入家庙清修也不肯嫁我,可是还想着要嫁那姓赵的?”

    他身形高大,这俯将下来,生生把许樱哥整个人给尽数掩入阴影中,许樱哥只觉得气息都不顺畅起来。这个问题着实阴毒,里头陷阱深深,她无论辩白与否都是错,于是满脸惊惧,捏着帕子尖叫一声,一下子朝姚氏扑将过去,紧紧攥着姚氏的袖子惊恐地大声道:“他又犯旧疾,胡说八道了!”

    满室静默,俱都看向张仪正。张仪正却只顾死死盯着许樱哥,一双眼睛里犹如有两簇火苗在跳动,越烧越旺。

    姚氏颤抖得厉害,悲愤地看着康王妃高声道:“这就是康王府的诚意?我清清白白的好女儿,岂容人如此糟践?若是想要她的命,请王爷、王妃吩咐一声,我许家双手奉上!”

    “混账东西!你给我清醒清醒!”康王妃怒不可遏,辩无可辩,一耳光打在了张仪正的脸上,张仪正不闪不躲,只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许樱哥,眸色渐成深灰。

    世子妃立即挺身而出,放下身段连连给姚氏赔礼道歉,好话说尽:“夫人息怒,我家老三是个痴儿……他虽性情暴躁,却自小便是至情至性之人,这,这,说句丢人的话,不过是小儿女眼红嫉妒,口不择言罢了……”一个至情至性与眼红嫉妒,便轻描淡写地将张仪正所犯的严重错误朝着另一个有些暧昧的方向引了去。

    歪楼了!严重歪楼了!她们讨论的是人命问题以及张仪正是否用心险恶,世子妃却说这其实属于感情问题。谁要和这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坏东西谈感情?许樱哥愤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借着姚氏的身影愤怒地瞪着张仪正,却见张仪正若有所思,面上的厉色竟然渐渐消散,气息也渐渐平顺下来。

    康王妃见儿子的神色渐渐恢复平静,晓得他稳住了,便松了口气,厉声道:“孽障!还不赶紧赔罪?说人话,再敢犯浑你老子头一个就不饶你。”

    张仪正果然也就从善如流,走到姚氏面前,撩起袍子端正跪下,直视着姚氏道:“是我糊涂,行事不得体。但我实是真心倾慕令嫒,只因晓得府上最重名声且疼爱女儿,害怕亲事不成,所以接二连三地犯糊涂。我生来鲁钝,不会说好听斯文话,只知不快便要发作出来。却也晓得分辨明珠与砂砾,许家累世书香,名门望族,二娘子果敢坚毅,才貌双全,堪为良配。但如若夫人成全,我日后必将善待她,改了从前的混账行径再不混来。一片真心。日月可鉴,请夫人成全!”

    他此刻神情诚恳,带着许多期待与窘迫,脸还应景地红了。与世子妃适才的描述十分搭调,人虽鲁莽蛮横,却是真性情。真痴情。姚氏左看看,右看看,果断昏倒在许樱哥怀里。“娘啊!别吓唬女儿呀!”许樱哥、许杏哥齐齐大喊一声,抱着姚氏哭成了泪人。孙氏立即安排姐妹二人把姚氏送进内室休养,她自己则文质彬彬、有礼有节地赶人。

    斗智斗勇了这半日,康王妃身心俱疲,眼看着许家人哭天抹泪顷刻间便走得干干净净。顺理成章地把自己一群人晾在了这里,便晓得这事儿也就这样子了,见好就收对大家都好,遂顺着孙氏递过来的梯子往下走,留下了满屋珍贵的药材补品。带走了长媳与张仪正。

    此役,没有胜利者。

    姚氏听说瘟神走了,当即起身让两个女儿一起在菩萨面前拜了又拜,然后把许樱哥叫到面前:“你真动了去家庙清修的念头?”

    许樱哥笑笑,道:“娘亲使苏嬷嬷来叫女儿之前,女儿正坐在窗前绣枕套。”

    苏嬷嬷忙道:“二娘子绣的鸳鸯就和她画的画儿一样的鲜活。”

    若非不是招惹上张仪正这丧门星,樱哥现下本该亲事已定,安安心心坐在家中绣嫁妆备嫁才是。姚氏又难过又好笑,心倒是稳稳放了下来。斟酌再三,低声道:“你父亲说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今日不知明日之事,只需静待机会即可。但你可仔细了,我有话要交代你。第一,与赵家不要再有任何往来了,便是赵窈娘也不要再往来了;第二,你称病吧,待过了这个关口又再谋其他。”

    许樱哥自是点头应下,转身就把许杏哥赶回了婆家,便回房关了门躺着生起了病。

    三房所居的院子里。鸣鹿跪在地上用银剪小心翼翼替冒氏修整她那被生生啃坏了的指甲,鸣鹤则在一旁小声回禀外头的情形,但如今姚氏与傅氏治家甚严,鸣鹤再多的也打听不出来,只能说些表面上的事情。

    但也不用说得太仔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冒氏也能猜出个十之**,不由微微冷笑:“学士府好大的体面呀,竟能让一位皇孙在门外负荆请罪,长跪不起。又能得亲王、王妃、世子妃几次三番亲自上门赔礼道歉求亲,真是这上京城中头一份。”丑事是包不住的,难道以为瞒着她把她提前打发回家就能瞒得住一辈子?这下可好,丑都丢到家门前来了,上京城的人不出半日就会全晓得。

    恰逢许徕过来吩咐冒氏去照顾姚氏与许樱哥,听着这话不对味儿,便冷声道:“不是学士府体面大,他跪的本是康王。他们赔罪求亲本是理所应当,难道我们还该感到不胜荣幸才对?”这事儿是康王的主张,张仪正能在那府门前跪着,除了是因为害怕康王又能为什么?康王虽是想图名谋利,确也说明很看重兄长,但话却不可说明了。

    想到孙氏便可与姚氏一道见客应对康王妃等人,自己却被人隔在这角落里,什么事儿都要瞒着藏着掖着冷着,便是自己的丈夫也不与自己一条心,开口便是质问讥讽,冒氏心头火起,冷幽幽地道:“妾身是头发长见识短,三爷倒是懂,就是没什么用。”

    “你……”许徕愤然起身,却不屑与她争辩,拂袖离去。

    冒氏冷笑一声,垂下眼帘咬紧了唇,暗道那贱男果然说得出做得出,竟叫他用这种不要脸的赖皮法子缠上了许樱哥。这时候许家倒是端着架子不应,难保过后上头一张金口便成了,鸠占鹊巢还要变凤凰,叫人好不甘心!遂厉声道:“云霞呢?这早晚了怎还不见她……感谢倾陈love的腊八粥,匆匆经年的香囊……素食小猪的2个平安符,火凤老五、hey~小懿……伊伊……年少轻闲、青山妖娆、see_an、魔幻雨滴、骐蔚、北堂漠、冰雪芹芹的平安符,橘子皮1的2个腊八蒜,魔鬼的厨娘……沉香如屑、-如今才是唯一……魔幻雨滴的腊八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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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秘辛

    冒氏话音未落,就听帘外有人急急忙忙地道:“来了的,夫人,奴婢来了的。”接着门帘被掀起,一个年约十七八,皮肤微黑,细长眉眼,嘴唇微厚的女孩子捧着一叠花样子进来。边行礼边小心翼翼地解释:“这些花样子前些日子被人借去了,奴婢的娘才去讨要回来,是以奴婢来得慢了些。”

    见冒氏冷着脸不语,鸣鹿只管朝她使眼色,云霞便陪着笑讨好地一一在桌上铺开给冒氏看,建言道:“夫人那抹胸是翠绿的底儿,配这花开并蒂或是那五彩鸢尾的花色都不错。”

    冒氏沉默地将一叠花样子从头看到尾,并不表态。云霞想着她只怕要发作自己,正在担心间,就见冒氏收了脸上的厉色,和和气气地道:“我记得你老娘从小就是在府里长大的吧?”

    云霞松了口气,带了几分骄傲道:“是,婢子一家人几代都是府里的,从老老太爷那时候就在了。”只可惜后头她老娘犯了大错,被停了差事,连带着她也跟着倒霉,被分到了冒氏这里当差,不是不勤奋,不是不能干,却只能做个二等丫头就再也上不去。

    冒氏笑道:“我记得,简三嫂子还曾经伺候过老夫人,后来被老夫人赏给了……”她佯作想不起来,扶着额头作冥思苦想状:“赏给了……大夫人并一直陪在大夫人身边?这些年风风雨雨的过来,正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云霞连忙纠正:“不是,是赏给了已经过世的姑夫人。”说到这里。她便不想多说了。只因这位已过世的姑夫人不但是许衡兄弟唯一一个姐妹,更是这家里轻易不能提的一个人。

    传说中,这位姑夫人长得温柔娴淑,美丽动人。饱览群书,富有文采,声名动京华。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才貌双全的女子,可惜红颜薄命,时运不济,在乱世中被贼兵掳走,与家人失散。多年后许衡找到她,她已是病入膏肓,却坚决不肯回府拖累兄侄。许衡无奈。只好在外头给她买了个小院子,请名医延治,但这位姑夫人已是油尽灯枯,不过半月时光便悄没声息地死在了一个春雨绵绵的夜里。

    从此后,许府等闲不会提起她来。只有在逢年过节祭祀时,许家的子侄们才会默默地在她灵前磕上几个头,烧些香烛纸钱,许衡会哭着浇上一壶好酒。便是冒氏,进门后也曾在这位未见过面的大姑姐灵前上过香,敬过酒,更是看着许择磕过头。她本是个好奇的性子,哪能不打听这位姑夫人的事情?只是人人都不太愿意提起来,便是许徕对着她也是语焉不详。可见这位姑夫人身上实有见不得光的事情发生。想想也是,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被乱兵贼子给掳了去,还能得什么好?

    “是这样啊,那是我记错了。”冒氏看出云霞的犹豫和害怕,也就不再追问,转而道:“我听说你娘做得一手好针线活儿。秋天我母亲要过寿,我得给她老人家做身衣裳,但我手脚不灵,你且去把她叫来,让她替我做这件衣裳。只要做得好,日后不免多劳动她,工钱也不会少她的。”

    能多这样一份工钱补贴家务那是好事,云霞喜不自禁,忙应了:“奴婢这就使人家去同我娘说。夫人什么时候有空呢?”

    冒氏道:“择日不如撞日,你这便去把她给我请过来。”

    许府凡是成了家的下人都是住在学士府后街,学士府后头就有一道角门直接通向后街,传递消息叫人都非常快,故而云霞的老娘简三家的很快就收拾妥当到了冒氏面前。

    冒氏待她很是和气,先让丫头们上了茶水果子,使人取了一匹织金寿字不到头的暗红色锦缎,把继母的尺寸给了简三家的,打发走鸣鹿等人,三言两语便引着简三家的说起了从前,并表示十分同情:“简三嫂子,我看你也是个能干人,且年纪轻着呢,怎地就不来府里做活了?听云霞说你们家孩子还多,过得不容易吧?”

    简三家的一提起这事儿就是满肚子心酸事,推脱再三推不掉,只得叹息道:“三夫人,不是老奴偷懒,实是做了错事儿。”

    冒氏不信:“我看云霞就是个老实孩子,你也生就的一副老实相,能犯什么错儿?你要是不好,当初老太太会使你去伺候姑夫人?按说,便是看在姑夫人的面上也该给你留几分余地才是。便是云霞,在我这里做个二等丫头我也觉着委屈了她,想着等明年一定要给她配门好亲事。”

    钱财动人心,何况是女儿的终身大事。简三家的忍了又忍,红了眼圈轻声道:“老奴就是对不起姑夫人。这些年老爷夫人宽厚不与老奴计较,老奴却是没脸在主子们面前晃。”

    这是委婉的说法,其实就是许衡与姚氏都不耐烦看到她,所以才夺了她的差事。冒氏心知肚明,也不戳穿她,只做了万分惊异地模样道:“不是说姑夫人是病死在外头的么?那时候你不是在府里的?又怎会对不起她?”

    简三家的只是摇头不肯说。

    冒氏问不出来,只好退而求其次:“算来姑夫人已是没了十余年吧?夫家怎不见有人上门?”

    简三家的明明白白地道:“是在天福一年的春天没的。姑夫人的夫家早在乱兵中死绝了,哪里能有人来?”

    什么夫家,野男人倒是不知凡几。许樱哥这个因病一直养在乡下的二娘子就是在天福一年的夏天被接回来的。冒氏默默计算着时间,道:“这么多年过去,你再有什么错也该被淡忘了。你放心,待我替你在大夫人面前求情。”

    简三家的不见欣喜,只见慌张:“老奴谢过三夫人的菩萨心肠,但老奴没这个福气。还是罢了。”

    冒氏又假意说了几句,见简三家的神色都变了才放过了她,道:“听说这位姑夫人当年才貌双绝,名满上京。叫我好生倾慕。只是伊人已逝,不得一睹她的风采。咱们家的这些姑娘们都是一等一的样貌,不知道谁更长得像她们姑母呢?”

    简三家的想了许久。方道:“要说这个,还是二娘子如今的风貌才气颇有几分类似姑夫人,性情还是三娘子要似些。”

    冒氏越发来了精神:“二娘子长得最像吧?那的确是大美人了。不知当初姑夫人……”她想问那死去的姑夫人是否留得有骨血,简三家的却是什么都不肯说了,只推不知。

    冒氏无奈,只好重赏了简三家的,吩咐道:“我就是那日五爷指着姑夫人的牌位问起我来。我竟是不知怎么回答,所以多了几句嘴。既然家里人都不喜欢提起,三嫂子就不要多嘴了。”

    简三家的哪里有不肯答应的?自是好生应了不提。

    苏嬷嬷送走郭太医,折身回去交差,行到僻静处。便见夹道内侧的花木下侧身站着个婆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待认出来,便淡淡地道:“是你。”

    简三家的左右看看,快步上前低声道:“好姐姐,我有要事禀告夫人。”

    姚氏面无表情地看着垂手肃立在下手的简三家的,淡淡地道:“依你所见,三夫人如何会突然问起姑夫人来呢?”

    简三家的本是尽自己的本分,哪里又愿意多生事端?便陪着笑低声道:“兴许是三夫人闲了,好奇。老奴只是记着当初老爷和夫人曾吩咐过。谁要是追根究底此事,便来禀告。”

    姚氏挑起眉头冷笑道:“说得对,她就是闲得吃饱了撑的。”娶冒氏进门,是她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当真搅得家宅不宁,但此刻要退货却还不那么容易。转念一想。既然冒氏已对许樱哥的身世生疑,弗如借机引着她往那个方向去想,总比许樱哥兄妹那越发见不得人的身份被人深挖了又深挖的好,便轻轻叹息一声,软了声气道:“你做得很好。”

    简三家的因着一个不小心便被冷落这多年,此时乍然得了主母这一声夸赞,喜得什么似的,立即就猛币心:“这是做奴婢的本分……”

    姚氏静静听她说完,温和地道:“都说娶妻娶贤,你女儿在三夫人房中伺候多年,想必该知道的都知道。三夫人日常不是打狗骂鸡,便要徒生事端,她若是真好奇,便可直接问到我面前,一家人没什么好瞒的,说来不过是姑夫人命苦可怜。可她如此鬼祟行事,便是无事生非了!想我许氏诗书传家,最重规矩名声,岂能由着这无知妇人胡来?”

    简三家的心里“突”地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姚氏道:“多年前奴婢本该给姑夫人偿命,但老爷夫人不但容奴婢活下来,还不曾薄待折磨。奴婢每每想起此事总是愧疚不已,常常想着,若有机会能让奴婢将功折罪,那奴婢死也值了。”

    “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一直留你女儿在内院当差。”姚氏很满意地朝一旁伺立的绿翡使了个眼色。绿翡立即含笑把简三家的引出去:“妈妈难得来,正好指点一下我的针线。”待得绿翡等人出去,姚氏便收了脸上的笑容,沉声问苏嬷嬷:“贱人无事生非,我待打老鼠,又恐弄翻了玉瓶儿,你怎么看……感谢倾陈love的和氏璧,微雨落英的桃花扇……橘子皮1、素食小猪的2个平安符,hey~小懿、天晚欲雨……漫儿in上大……魔幻雨滴、骐蔚……伊蜓……的平安符,泉水2013的2个腊八蒜,乐颐、魔幻雨滴……的腊八蒜……感谢粉红……感谢正版订阅……感谢推荐票……感谢cctv……勇敢可怜的娜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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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婿介绍:
常怀感恩之心,却不懦弱纵容。 来到异世并侥幸活下来的许樱哥倍加珍惜所拥有的一切, 面对偏离了计划的人生以及来势汹汹、誓言追讨血债情债的债主, 她勇猛出击,努力守护所珍爱的一切。 总的说来,这是一个复仇和反复仇,男主反复抽以及复仇没成功后以身抵债的故事。 ——*——*——*—— 已有多本完结VIP,坑品有保证,请放心跳坑。 普通群现招人,群号:100915606敲门砖:书中任一主角名良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良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良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