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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微漫     粉黛未央txt下载     粉黛未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八章 拾香楼

    “那日我便如此说过,二皇子怕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吧?哎,也是可惜了,若是能早点做些防范,兴许滁边的百姓,能救上一些也不一定呢。”

    千翡以不变应万变,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丝毫不受二皇子的影响。

    二皇子心里一紧,这两日呈上来的奏折他也看了,滁边因着百年的安定,满以为仍旧能安度过去,没想到突发水患,百姓措手不及,滁边生灵涂炭……

    若是能及早做些防范,不说能阻止险情,便是赶紧让百姓撤离,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状况了?

    “只是事已至此,小女子也只能在心中为滁边的百姓祈福了,至于其他,小女子也束手无策,二皇子若是为了滁边的水患找小女子前来,怕是找错了人,小女子无能为力。”

    二皇子回过神来,面前的女子一脸平静,脸上居然还有淡淡的超然,完全一副普度众生的模样。

    心里有种莫名的奇异感,二皇子继续追问千翡到底是如何知晓的,千翡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二皇子问明白了小女子如何知晓,能对滁边有所帮助吗?小女子费尽心思接近二皇子,将滁边之事告知,结果二皇子却根本不相信,如今您如此追问,是想让心里能减轻一些愧疚感吗?”

    “你好大的胆子!我问话你只需乖乖作答便是,莫非是妖法?莫非滁边的水患就是因此而来的?!”

    “呵呵,二皇子若是觉得这么认为心里会舒服一些。小女子也阻止不了,只是究竟是不是妖法,二皇子日后便知。”

    “……”

    二皇子没想到在他如此威严之下。夏千翡竟还能不当一回事,她不怕死吗?自己就是现在叫人进来将她拖下去,她必死无疑,这个女子就一点不怕?

    “小女子知道的这些事情无从解释,便是二皇子屈打成招,得到的也不过是个荒诞的答案罢了,只是小女子想知道。二皇子究竟是想弄清楚原因,还是想知道除了滁边的水患,小女子还有没有别的知道的事情。可以来得及补救。”

    “……,你还知道些什么?”

    千翡扬起了嘴角,“那要看看,二皇子想知道什么了……”

    ***************************************

    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百灵已经要疯了。看到千翡恨不得飞扑过去,前前后后围着她转了几圈,确定她没有任何闪失,才抽抽噎噎地将眼泪擦干净。

    “……你就一直哭到现在?”

    “没有,奴婢中间停了一回的。”

    “……”

    千翡望天,揉了揉额头带着百灵上了马车。

    宅院的门口,下人才刚刚瞧见马车的影子便赶紧进去通报,夏千臻和海元夕在马车停稳之前。已经赶来了。

    看到千翡安然无恙地从车里下来,夏千臻才松了口气。竟然觉得头有些昏沉,想着贾清知给他的诊断的许是对的,那药虽然难喝得惊天动地,他还是继续喝着吧……

    “千翡姐姐,你没事吧?”

    海元夕走过去挽着千翡的胳膊,心里也是惊魂未定。

    本以为有海元陆在,至少能护着点夏千翡,可海元陆之前让人传了口讯来,他根本见不到二皇子,也根本没见到夏千翡的影子。

    这可就麻烦了,说明二皇子和夏千翡的会面并不是正常的,即便千翡所求之事事关三皇子,也不可能保密成这样吧?所以到底接走夏千翡的是不是二皇子?

    幸好千翡安然回来了,海元夕想着一会儿给哥哥送个信去,哥哥那儿怕也是急坏了。

    千翡进了院子,大致地说了一下收获。

    “二皇子虽然仁善,也颇为同情我的遭遇,只是这事牵扯到三皇子殿下,如今朝政也动荡不安,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贸然得罪三皇子,后果不堪设想,不过二皇子已是将事情放在心上,一旦有机会,便会帮着我们的。”

    千翡柔柔地笑着信口胡说,事实上她连提都没有提江离然的事情。

    江离然说过,最忌讳在什么把握都没有的情况下,就将弱点送给别人,你越是上心的东西,越是不能轻易示人,徐徐图之,将目的掩埋其中,才是最明智的。

    于是千翡跟二皇子扯的自然是别的,只是这些“别的”,并不好跟其他人说明,只能可有可无地一笔带过。

    夏千臻和许平明显从中听出了漏洞,可他们却没有说出来,都顺着千翡的意思点点头,一副“佛祖保佑”的庆幸表情。

    “那我们是不是只要等着,江大哥就会平安无事了?”

    “哪儿那么容易?大概……,得等到皇上重新选定太子,又或者……,得等到太子登基了之后,才能有答案吧……”

    “……”

    如今国朝的太子还躺在宫里生死未卜呢,可既然没有死,就不会轻易地变更,毕竟之前的太子也并无错处。

    这得等到太子确定是不好了,皇上才可能换一个皇子做太子,可换了一个吧……,又真的能够顺顺利利地登基?

    谁心里都知道不容易,只是谁也不会说出来,千翡能有个盼头,总比直接被宣判死刑要好得多。

    ……

    千翡四下无人的时候,会想起二皇子说的那些话。

    “夏姑娘如此神机妙算,可是算到本王身上会发生什么?”

    “皇子殿下,怕是会死的。”

    “……”

    那一刻千翡才知道,什么仁慈心善,都特么是骗人的。身处皇家,就没有什么真正的仁义可言,不过也能理解。事关自己的性命,二皇子没掐死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谁让她说的话跟诅咒一样?

    “你可是觉得,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二皇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咬牙切齿的样子,便是他身边的人见了,也能吓得匍匐在地上。

    可偏偏千翡仍旧不为所动。一脸淡然的模样让二皇子一肚子的怨气膨胀得更加厉害,这女人究竟怎么回事?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当真是有恃无恐?

    不过这种模样。倒是让二皇子心里更多了些思量,若只是个骗子或者心怀不轨之人,自己三番四次试探,总是该露出些马脚。却居然没有。莫非,这真是个高人?

    二皇子心中的高人,这会儿正在默默吐槽身为皇子的不易,这跟三皇子还挺像的,不愧是兄弟两个,都擅长掩饰原本的性情。

    三皇子是低调沉稳,二皇子是仁善谦和,真想让那些人看看清楚两位皇子的真面目。一定很精彩……

    “你方才说,我是会死的?那么你说说。我会如何而死?”

    话题又绕回来了,千翡抬眼,见二皇子将怒气压制住了,心中倒是安定了一些,二皇子比三皇子还是要好些的,至少还愿意听一听建议。

    不过二皇子当初是怎么死的呢?千翡忽然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啊,她只是跟在江离然身边的时候偶尔听他感叹过那么一两次而已,只知道二皇子死了,可他是怎么死的……

    “聪慧如二皇子,怕是心里已经有一些想法了吧。”

    “……你这又是何意?”

    “二皇子身份尊贵,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有专门的人打理着,身边更是有武功高强的护卫,若说能威胁到二皇子的性命……,又哪儿是那么容易的?”

    二皇子沉默了,他没有继续要求千翡说的明白一些,她已经说的够明白的了。

    能威胁到自己性命的人,需要除掉自己的人,除了那些,还会有谁呢?

    “我……,如何相信你?”

    “若是滁边不能让二皇子相信,那小女子不妨再斗胆说与二皇子一件事,当今太子,就是二皇子的兄长,九月初三,宾天。”

    “……”

    千翡听到二皇子不可抑制的抽气声,仍旧一副自己只随口说了晚上吃什么的模样。

    “二皇子可等到那日,再决定要不要相信小女子,小女子不过是为了国朝的苍生,才逆天而行前来度化,若二皇子执意不信,于小女子而言,又有何干系?”

    千翡说完,便不再同二皇子说什么,随后独自走出了院子。

    现在回想起来,千翡觉得自己做得还有许多地方不到位啊,首先高人的风范就没有彻底地体现出来,再者,她明明可以让二皇子更加相信一点的,可那会儿她只记得太子宾天的日子,其余还有什么可以拿来用的,千翡一时半会儿想不太出来了。

    千翡懊恼地叹了口气,这也就是自己了,如果换做是江离然,她敢保证,江离然必然能当场让二皇子心服口服五体投地,这就是差距,差距啊!

    不过,似乎还算顺利,她尽量设法保护自己的秘密,问她是怎么知道那些,她就“佛曰不可说”好了,管他呢,只要能让二皇子相信,越神秘越好。

    ……

    不过距离九月初三还有将近二十日,千翡不可能在家里安分得下来,一觉得身子好了许多,便开始想心思了。

    “阿翡,你可别闹,你的身子胡闹不得,乖乖在家里等消息便是。”

    夏千臻听闻千翡要跟他一同去外面,吓得自己都不敢走了,从一大早开始便好言相劝,没想到千翡也不任性,也好好儿地跟他讲道理。

    “哥,你不知道怀了身子之后不能总坐着不动吗?适当的走动走动是有好处的,对吧,贾大夫?”

    “……嗯”

    贾清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算千翡没乱说,她居然求到自己面前来,苦口婆心想要争取出府的权利,三句话两句提到“命数”,什么情况!贾清知怎么觉得“命数”这词都要被用烂了呢?

    “你看,贾大夫都这么说。”

    “这府里这么大,足够你走动走动的,这里是京城,你人生地不熟的,外面又车水马龙,一个不小心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不行不行。”

    “哥,你不知道,这怀了身子,肚子里的孩子是能感知到外面的,府里有什么好转的?就是热闹的地方才有意思呢,这样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聪明,对吧,贾大夫?”

    “……嗯”

    “……”

    夏千臻发觉贾清知压根儿眼睛都不敢看他了,平日里这大夫性子高傲,见人都是横着走的,这会儿明显是被千翡牵着走。

    千翡软硬兼施,扯着夏千臻的袖子,保证她会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后,“京城这么繁华富饶,我都到了一段日子了,还没见过是什么样呢……”

    实在拗不过千翡,夏千臻也问了贾清知,千翡的身子确实无碍了,这才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夕儿今日回海府打探消息了,你身边也没个人陪着,只可跟着我逛一逛,等夕儿回来之后,再让她好好儿地陪你转一转。”

    “嗯,我一定不会给哥哥添麻烦的。”

    千翡的笑容无比甜美,好似菩萨面前的童女一样纯洁无害,结果夏千臻就相信了,结果千翡果真不负众望,生出了事端来……

    ……

    “掌柜的,我们家也是做生意的哦,这香的品相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们古家这次带来的香,才叫极品呢。”

    千翡有些嫌弃地将手里的香盒递还给穿着墨绿色锦缎,身形微微发福的掌柜,“都说京城寸土寸金,我还以为能买到什么不得了的熏香呢,也不过如此。”

    “这位姑娘此言差矣,我拾香楼所售的熏香,无一不是香中极品,便是宫中的嫔妃,都时有来买一些回去的,小姑娘年纪轻、阅历浅,老夫不同你一般见识。”

    “掌柜这话说的,年纪轻就不懂得好坏了吗?我们古家的香可是用祖传的方子制出来的,您这样可不好,还容不得别人说了?”

    胖掌柜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拾香楼在京城开了这么多年,制香手艺别说是京城,整个国朝都是赫赫有名,居然被不长眼的小丫头嫌弃,他眼睛瞪得溜圆,眼瞅着脾气就要上来了。

    “阿翡,你这是做什么?”

    夏千臻带着千翡在京城里随意转悠,她却说想见识见识京城最好的香坊,知道千翡对这些有兴趣,夏千臻才带着千翡过来的。

    谁知道这丫头……,她究竟在想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算计

    夏千臻想将千翡拉到身后,他再好好儿跟拾香楼的掌柜陪个不是,毕竟要真闹出事情来,对他们也是个麻烦。

    没想到千翡一动不动,脸上仍旧笑眯眯的。

    “掌柜无需动气,您的阅历可是在我之上的,分辩熏香的好坏自然有您的准则,我这儿刚巧带了一小块古家的熏香出来,不如,您给我辩辩,究竟我说的是也不是……”

    “……”

    胖掌柜气呼呼的样子忽然愣住了,瞪圆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这情形……,似乎变得有些眼熟?

    “丫头,不会这才是你的目的吧?你是想把你那什么古家的香推荐给拾香楼?呵呵,那你还真是打错算盘了,我拾香楼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的。”

    “掌柜是在说笑呢?古家的香在我们皖南都是难得一见的,我不过是让你开开眼界,拾香楼想收我还不卖呢。”

    千翡一点儿也不露怯,将袖袋拿出的一只只有半张手掌大小的香盒递过去,“若是这拾香楼便是京城最好的香坊,倒是真让我有点失望了,掌柜地不妨看看,这在我们古家,可算不得顶好的呢。”

    千翡言语里句句透着得意,并且跟那些上门推荐的人态度大相径庭,胖掌柜心里又游移起来了,莫非这丫头又不是那个意思?

    手里的香盒精巧别致,纹路古朴典雅,瞧着就不是俗品。掌柜心里却不相信千翡说的话,还能有比拾香楼更好的香?别逗了,他们可是出过贡品的香坊!

    略显随意地打开香盒。里面只一小枚香丸,灰白色,内里隐隐泛红,兀自散发着清雅的香气。

    胖掌柜将香盒略略抬高,一只手在鼻尖扇了扇,眉间一动。

    “不知老夫可否用香夹翻看一下?”

    “您请便。”

    胖掌柜也不管千翡的态度如何,从一旁的盘子里取过一只香夹。夹住香丸在眼前翻来覆去地转着看,随后动了动手腕,在面前挥了挥。然而闭眼凝神去感受残留的香气。

    “倒真是老夫闻所未闻的香料,虽不曾燃起,但香味已是让人印象深刻,丫头。你说这是你古家祖传的方子?”

    “没错。只是家里长辈们从来不爱炫耀,故此古家的熏香并不出名,可我就不服气,我们家的熏香分明比许多有名的强多了!”

    千翡的脸上带着盛气,一副心里不服输的样子。

    胖掌柜将香盒还过去,“小姑娘争强好胜也是没错的,可这事儿啊,还真得看机遇。比如老夫,就从未听说过古家香料。如今一见,心里十分可惜,这么被埋没了,可是损失啊!”

    “对吧对吧!”,千翡一改之前的不屑和倔强,似是总算寻到了同她意见一致的人一样,“掌柜慧眼,我家的香料一点儿都不输给你这什么拾香楼吧?”

    “……这个,可你看看,我拾香楼的生意如何?”

    胖掌柜往旁边让了让,楼里人来人往宾客盈门,那些香料动辄都是高价,来采买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看到千翡脸上慢慢地出现泄气和委屈,胖掌柜趁热打铁,“不是我夸口,拾香楼在京城香坊中可是‘这个’”,掌柜地竖起了一只大拇指,“名气在这儿,即便你家的香当真不错,你放京城里卖卖看?有谁会光顾你的生意?”

    “……”

    “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也只是个提议罢了,你要不要试着将熏香放在我这儿卖卖看?”

    千翡抬了抬眼,“掌柜的以为我是不懂事的小丫头呢?放你的拾香楼,怕就没古家什么事儿了吧?”

    “呵呵呵,这名利哪儿能双收呢,放我拾香楼,保准能赚银子,可若是想要打出古家的名气来……,那你这也得卖得出去呢。”

    千翡脸上又开始发愁了,干脆躲到了夏千臻的身后,“哥哥,你说可怎么办才好?”

    胖掌柜一看有门,方才那香丸确实难得一见,便热情地邀了夏千臻兄妹两去雅间商谈。

    “阿翡,你究竟想如何?”

    趁着胖掌柜没过来,夏千臻偷偷地问了问千翡的意思。

    从踏入拾香楼开始,夏千臻就跟不认识千翡了一样,她的言辞举动,她的态度语气,一点儿都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夏千翡。

    千翡一点一点勾起拾香楼掌柜的兴趣,欲擒故纵,让掌柜主动先提出想要收购香料,千翡复又挣扎为难,好似她并不愿如此一般。

    千翡什么时候会这些了?丝毫没有任何疏漏,表现得无懈可击,若不是自己是千翡的兄长,他真能以为他们是皖南古家来做生意的!

    “许平说,这拾香楼极有可能和三皇子有关,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但我相信他的消息,所以我想试着从这里着手,若是江离然已经在为三皇子打理这些,京城有名的拾香楼,早晚他都会接触到。”

    “你疯了!若是被三皇子的人知晓,你……,你是在与虎谋皮!”

    “可现在能接近江离然的法子,也没别的了不是吗?又不能暴露行踪,二皇子那里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呢,明明就同在一个京城里,为何跟隔着万水千山一般?!”

    “那也不能这样冒险!走,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以后也不许你往这儿来了!”

    “哥!我不愿意!”

    这时,门外似是有了动静,胖掌柜满脸疑惑地露出了小半张脸,就听见千翡仍旧十分激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古家的名声?祖辈们积攒了那么久,你可听见什么名声传出去了?明明拥有一手祖传的制香方子,却死死地握在手里。咱们都捉襟见肘了,还能顾得上别的?”

    “阿翡……”

    “我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哥。这里可是京城!便是不是古家的名气又如何?米珠薪桂的京城,只要赚到了银子,不怕皖南的长辈会责怪的,否则咱们这毫无收获地回去,哥哥就甘心?”

    夏千臻也看到了胖掌柜,可他心头的震惊仍挥之不去,千翡忽然间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成熟干练,变得精明狡猾,变得明明还是原来的模样。自己却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两位……,可是有些意见不合?”

    胖掌柜搓着手走进来,“这不好这不好,来。喝点茶消消气。”

    “说起来啊。我倒是十分能理解这位公子心里的顾虑,只是人活着,毕竟得向前看不是?墨守成规抱着死规矩,能当饭吃?这位姑娘就不一样了,一看就是慧黠通透,你们古家……,怕是过得也不太舒坦吧……”

    “……”千翡面上浮现出丝丝红晕,似是提到了她不愿说的事情一样。

    “老夫明白的。但凡能过得下去,也不会让两位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我说的对吧?只是既然来了,总得得到些什么,不然这一趟可就白走了。”

    胖掌柜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虽然老夫十分看好古家的香,只是你们也知道,这家铺子也不是我的,究竟能不能收,我还得请示一下才好,若是不行……,那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一听这话,千翡露出着急的表情来,“怎么这样呢?掌柜的不是也瞧见了吗?古家的熏香可不是一般的那种,这么好的东西,你们怎么能不要?”

    “这也不是老夫说了算的,姑娘若是当真有心,这枚香丸便留下,我呈上去给我家主人看看,等过两日再给姑娘消息如何?”

    “不行。”

    夏千臻心头一跳,想也不想地拒绝,呈给他的主人?那不就是三皇子?一想到三皇子可能会知道千翡的存在,夏千臻就慌得难受,绝对不行。

    “哥!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难道我们当真要束手无策地干等着?”千翡说的话听在夏千臻的耳朵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机会难得,做生意不就是一场豪赌吗?若是输了从头来过,可若是赢了呢?”

    “从头来过?有些事如何能从头来过?”

    “所以我更不想后悔莫及。”

    千翡和夏千臻的话,胖掌柜听着好像能听得懂,又好像听不太懂,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到最后古家兄妹还是将那只小香盒给留下了。

    ……

    回去的路上,千翡好似被抽去了力气一样,太久没有同商人打交道,露一点马脚都有可能被他们察觉,千翡反复想了一下,似乎并没有疏漏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一旁的夏千臻同样一句话也没说,千翡心里默默地想,等回到家里,大概也是逃不过的吧……

    果然,一回到府里,夏千臻便要找千翡谈话,千翡自觉地跟着去了书房,一个字也不敢说。

    “今日这一切,是你先前就想好了的?”

    “是。”

    “我就说呢,连香料都准备好了,你是从什么时候有这个打算的?”

    “听许平说起拾香楼的时候。”

    “你可想过,若是让三皇子发现了,你对他来说什么也算不上,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你除掉,江离然可能都不知道你来过京城,你想过没有?!”

    “想过,不过海元陆说,三皇子近来身上压了点事情,并不是那么空闲,许平又打听到虽然拾香楼可能是三皇子的产业,不过也并算不上太过重要的,三皇子该是不会亲自处理,所以极有可能全部交给江离然,顺便看看他的能力。”

    “……”

    千翡老老实实地回答,让夏千臻有一种莫名的心焦。

    她都考虑到了,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斟酌了之后才选择了拾香楼。

    之前那只香盒夏千臻也仔细观察过,用料、工艺等确实是皖南的风格,同晋西一点儿都沾不上边,任谁看了也不会往晋西想。

    那枚香丸更是在晋西从不曾见过,便是自己这样对晋西的香坊十分了解的,看到那只香盒和香料,都会真心以为是来自皖南的货品。

    现在想想,还有千翡今日身上戴的佩饰,不少都是极具皖南风格的,因着夏千亦从皖南带了不少回来,所以他都认得,甚至她的穿着打扮,根本不似已经嫁了人了,活脱脱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模样,怕是就为了混淆别人的想法。

    “昨日,你拿香料去让贾清知验一验也并非心血来潮,验的正是你身上熏的这种,你是想知道这味香会不会对你的身子有伤害,是不是?”

    “……是,贾大夫说这种香我倒是可以熏一熏,用的材料里没有麝香之类,都是安抚心神的,只是也不能多用,我也只打算熏这么一次,做香料生意的,身上哪儿能不带点香气。”

    “……所以你一早便是这么打算的,你却为何一个字都不跟我提?”

    千翡眼睛定定地看向夏千臻,“我若是提了,今日二哥哥会让我出门吗?”

    “……”

    “不会的,哥哥不用回答我也知晓,哥哥不会让我涉险,哪怕是让我生气了,哥哥都会以我的安全为主,可是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

    夏千臻的声音陡然拉高,高到千翡心里一惊,她从未见过二哥哥这副模样。

    “你知道什么?你可知道江离然对夏家有恩?你知道你的安全江离然看得有多重要吗?你知道江离然在被带走之前,特意背着你来夏家,就是为了将你托付给我们?!你究竟知道什么?”

    “……”

    夏千臻嗤笑了一声,“你根本不知道江离然为了护住你都做了什么,若是你知道,你如何会这样冒冒失失地至自己于险境?!”

    千翡方才的镇定不翼而飞,她真不知道,她不知道江离然还私下找过哥哥们,那会儿他就已经知道后来会发生的事情了吗?难道是那段日子?他筹谋着要将自己送回夏家,对她爱答不理的那段日子?

    所以江离然一边演着负心的戏码,一边又积极地为自己谋算之后的事情?他怎么这样啊!

    千翡心里竟然隐隐有了怨怼,江离然是打算将自己的心填得满满的,让她再不能离开了吗?

    “……你还笑……?”

    夏千臻不可思议地看着千翡,以为她会痛心疾首,却没想到她的嘴角竟然一点一点地上扬起来,笑得甜蜜又满足,却让夏千臻的心底一阵一阵酸楚。(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长情香

    “多谢二哥哥,这些,我本来是不知道这些的,江离然应该嘱咐过哥哥,让你千万别告诉我的吧?”

    千翡深吸一口气,嘴边的笑容轻缓柔和,“可我太庆幸能知道了,我这一世从未做过后悔的事情,唯一后悔的,就是先前刚出嫁那会儿,为何要自以为是地同夫君保持距离,不过幸好,还能来得及补救……”

    “阿翡……”

    夏千臻早已不生气了,千翡的笑容让夏千臻无比心疼,妹妹求的不过是平安喜乐,为何就这么难呢?

    “所以二哥哥放心,我不会做出有失分寸的事情,我还要等着呢,等着腹中的孩子安然出世,等着同江离然别后重逢,哥哥便是不信我,也要相信夫君的。”

    许是千翡的笑太有诱惑力了,让夏千臻仿佛见到了她描绘出来的美好画面,夏千臻本想好的说辞,也都做罢了。

    也罢,之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兴许……,就真的成了呢……

    ************************************

    拾香楼的生意一直没怎么让三皇子操心过,还有京城里的几家铺子,没什么人知道后面站着的是三皇子,三皇子也很注意掩人耳目。

    之前的铺子都是身边的人在打理着,无功无过,倒也没出什么差错,只是对三皇子来说,占着极好的地势,却不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就已经是过错了。

    因此江离然跟着来到京城,略略安定下来了以后,三皇子便将这些统统交给江离然。

    不是因为他信任江离然。而是三皇子骨子里是个极自负的人。

    他只想看到成效,此人究竟有没有能力,账本上扫一眼便知,不管他用什么样的手段和方法,只要能让自己满意,对三皇子来说,那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这里可是京城,三皇子可不觉得江离然能翻腾出什么花样来,他还不至于因为一个经商的就畏手畏脚。

    感谢三皇子强大的自信。江离然在听路掌柜说起白日里的事情时,心里恨不得飞到三皇子的面前磕两个头,以抒发他心里澎湃的情绪。

    只不过江离然面上却面无表情,一只手撑着下巴。有些懒散地看着面前放着的香盒。

    古朴的兰花纹路。四只角上嵌着沉甸甸的铜片,盒盖上一圈缠枝花纹,枝枝蔓蔓地绕成一个圈儿。

    ……

    “这个寓意为缠缠绵绵团团圆圆,可喜欢?”

    记忆里,自己的声音十分正经地忽悠,千翡将信将疑地皱着眉头,“莫非皖南的寓意跟咱们这里不一样?不过这香盒倒是别致,刚巧我做了不少熏香出来。正可以放一放呢。”

    ……

    “江公子,您意下如何?”

    路掌柜说了一通。抬起头来发觉江离然似乎在走神,这可是一笔大生意!这江公子能不能走点心?

    “听路掌柜这么说,这笔生意倒是极合算的?”

    “老夫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也算是见过一些好东西,那古家兄妹拿出来的香料确实难得,至少在京城还是独一份儿,光是这一点,就有做这笔生意的价值。”

    江离然点了点头,“路掌柜分析得极是,既然如此……”

    江离然正要说什么,书房的门被下人推开,三皇子悠哉悠哉地踱了进来。

    “这是在谈正事呢?我今日倒是落了清闲,顺道来你这儿看看,如何?做得可顺手?”

    这是在问江离然呢,江离然干脆连礼数也免了,朝着路掌柜抬了抬下巴。

    “刚好,拾香楼的正主来了,这事儿便由三皇子亲自定夺吧。”

    “哟,我请了你过来可不就是为了帮着处理这些的?你倒是不客气?怎么?还需要我亲自过问?”

    江离然懒得同三皇子说什么,三言两语将事情又说了一遍,“路掌柜的意思是,机会难得,若是让别家香坊得了便宜,兴许会压住拾香楼的劲头,因此想做成这笔生意。”

    “那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跟路掌柜的一样,京城盛行的香也就那么几种,之前我便提到了要采买一些新的品种,没想到正好有这个机会,并且这香还是上品。”

    江离然一边说着,三皇子一边伸手将书案上的香盒拿在手里,江离然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仍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香倒是不错,连我也没见过,瞧着也不像是熟悉的。”

    “回皇子殿下,那是一对兄妹,从皖南来的,皖南可不容易出来一趟,所以这香怕是独一份儿呢。”

    “哦?”三皇子捏着香丸在手里转了转,“是什么样的兄妹?”

    “唔……,哥哥一副老实的样子,句句提着家族的名声,老奴瞧着……,不免有些迂腐,只是那个妹妹,心思活络,年纪虽小却似乎懂一些经商之道,怕是在皖南的时候就帮着经营家中生意了,故才,不太好出嫁吧……”

    “呵呵,竟然还未出嫁?”三皇子将香丸随意地丢进香盒里,路掌柜可是他用的老人了,眼光也是一等一的毒辣,因此三皇子对他的话是不做怀疑的。

    不过他倒是想起一件趣事,“看看人家小姑娘,小小年纪都知道帮衬着家里经营生意,我记得,离然的夫人也是商贾之家的女儿吧?却是一直被娇养着?”

    “内人从小就不擅这个,心思也是个单纯的,比不得皖南那里女子的能耐。”

    “说的也是,这事儿路掌柜就瞧着做吧,倒也真是个好机会,若是做成功了的话……”

    “拾香楼在京城本就是数一数二的了。若是这笔生意做成功了,兴许京城的香坊,拾香楼的地位就再无人能撼动。”

    “哈哈哈哈。果真天助我也……”

    江离然觉着三皇子今日的心情尤其地好,大概是朝政上的事情有眉目了,不过那些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等到有人来请三皇子了,路掌柜也退出去了,江离然才漫不经心地将门关上,重新将香盒拿在手里。

    若是仔细去看,江离然的手在轻微地发颤。他用了全身的力气去克制颤抖,否则,这会儿是连香盒都拿不稳的。

    眼睛酸痛不已。江离然却舍不得挪开。

    皖南,古家,香盒,香料……

    只有江离然和千翡知道皖南的古家是不做香料生意的。只有江离然和千翡知道。香盒里的这一枚香丸,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长情香,什么皖南古家的祖传香方?这是前世的时候,千翡按着自己送给她的无意间收到的残破香方自己配出来的。

    香气情意绵绵,长久柔和,故此千翡取名为长情香。

    她该是不知道自己也明白这香的含义的,千翡大概只是选了一种世人不曾见过的香料送过来,只是她却选了这种……

    果然还是来了京城了啊。连拾香楼都打探清楚了,这应该只会是千翡的主意。

    指尖在香盒上捏得泛白。知道千翡就在京城,离他那么地近,江离然恨不得立时就飞到她身边去!一刻也不想耽搁。

    可是不行,三皇子就像是一把悬在他脊梁上的尖刀,虽然也并不是非他不可,只不过三皇子不能忍受有人忤逆他而已。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人,稍有不慎,就会触到逆鳞,且对三皇子来说,仁慈并不是他需要具备的东西,所以他会因为一时的盛怒,让江离然后悔莫及。

    绝对不能让千翡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江离然的手渐渐地镇定下来,他不能慌,首先这事儿三皇子这儿已经是瞒过去了,三皇子的自负,会令他不再怀疑他自己确认过的事情,因此这件事他也就不会再过问。

    接下来,就看能不能因为这笔生意,让他知晓一些千翡的消息……

    *********************************

    过了两日,千翡仍旧如少女般的穿着,接收到夏千臻不赞同的眼神,千翡讨好地笑笑。

    “我也就再去这么两次了,若是成功了,接下来保证不再接触,便是我想,我的身形怕也是配合不来的。”

    “……”

    夏千臻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也精心打扮了一下,既带着些异乡的气息,又不会太特立独行,十分符合一个想要极力融入京城,又放不下皖南的坚持的年轻商人。

    拾香楼的路掌柜一早便等着了,见到千翡二人,忙将人迎进雅间。

    “两位,先说一个好消息,主人见了你们带来的香,还是有些兴趣的,两位来京城一趟路途遥远,辛辛苦苦带来的货品总算是有出路了。”

    “确实是个好消息,那么,可有不好的消息?”

    路掌柜憨厚地搓了搓手,“也算不得什么不好的消息,不过是你们可能不知道,京城的香坊这几年不景气,所以这价格……”

    “路掌柜先别忙谈价格,只说这香,是不是很特别?小女子可是很仰慕路掌柜的,香料是好是坏,能不能卖得好,路掌柜该是看一眼就心里明白的。”

    “……香倒是不错,只是……”

    “那不就成了”,千翡松了一口气一般地拍了一下手,“不是小女子自夸,我们古家的香料可是数一数二的,只要拾香楼买了我们的香,必定会为你们带来更多的生意和口碑。”

    “话不是这么说,万一我觉得不错,那些采买的人家却不这么认为呢?可不是什么人都如小姑娘这样的喜好,若是这香卖不出去,我可是要被主家辞退的!”

    千翡没说话,定定地看着路掌柜,路掌柜被看得有些发毛,心想不过一个小丫头,哪儿来这么大的气势?

    “路掌柜莫不是瞧着我们兄妹二人老实好欺负,所以打算蒙我们呢吧?”

    “这……”

    “路掌柜之前怎么说来着?自己的阅历多,眼光好,既然你有想买我们的香这样的打算,说明您是看好的,您都看好了,这香还怎么能卖不出去?那您这阅历、这眼光究竟是行还是不行啊?”

    千翡摆明了不讲道理,皱着眉头用眼角斜着路掌柜,随后凑到夏千臻的跟前,“哥,我瞧着拾香楼也不怎么样,还是听你的,咱们换一家真正有眼光的吧。”

    “哎哎哎,小姑娘你先别急啊,我这连价格都还没报呢。”

    “您那儿都是坏消息了,我们哪儿还敢听啊,免得听了伤身子,若是在拾香楼里一个不好倒下去了,对您的生意也有影响是吧?”

    “……”

    路掌柜心想他自己都快先倒下去了,这小丫头片子可以啊,是吃准了自己不会错过这笔生意?牙尖嘴利又容易将人绕进去,真真是一个做生意的好苗子。

    “姑娘先消消气儿,咱们有话好好儿说,谈生意谈生意,也是要慢慢地谈的。”

    路掌柜换了一副笑容,先将人安抚住,又上了好茶,直接将目光转到了夏千臻身上。

    刚刚都是妹妹在说话,哥哥倒是一句没说,路掌柜眼珠子转了一圈儿,不错不错,一看哥哥就是老实人,做生意哪儿有跟女子谈的,这么重要的事,自然还是要跟男子商谈才行啊。

    千翡见路掌柜主动去找二哥哥攀谈,不动声色地捧起水杯喝起水来,呵呵呵呵,以为她二哥哥是好捏的柿子,这不是自找苦吃嘛,二哥哥忽悠起人来,那是比自己还要不着痕迹的……

    扯皮了整整半日,夏千臻和路掌柜什么一致都没有达成,两人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等路掌柜反应过来,后背一层冷汗。

    好几次他险些就要应下了,可现在想想,太悬了,还不如妹妹那样直截了当地胡搅蛮缠好对付!

    擦了擦额头,路掌柜肉呼呼的脸颊颤了颤,“两位,这些老夫也做不得主,还得等老夫回去问一问,问一问……”

    “路掌柜在京城也算有些名气的吧?怎么这也做不得主那也做不得主?”

    路掌柜心想还不是你们提的条件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小姑娘稍安勿躁,好事多磨,这做生意哪儿是一下子就能成的,这样吧,两位过两日再来一趟?”

    这回千翡还没说什么呢,夏千臻已是冷着脸,“掌柜的打算让我们兄妹两来来回回跑几趟?若不是瞧着拾香楼的名声,我们早已是换一家了,更何况我原本就没打算……”

    “好的好的好的,路掌柜我们过两日再来叨扰。”

    千翡急急地推着夏千臻接过话,又小声地劝着。

    路掌柜摸了摸胡子,看样子这哥哥还是不太乐意啊,这生意可不能拖久了,再拖一拖没准就要黄了。

    “两位放心,这一回老夫保准给个准信。”

    “最好是这样,劳烦路掌柜同你的主家知会一声,我们有得是耐心,只是并不想一直被人吊着,毕竟皖南家中老的老小的小,都在等着我们回去报喜呢。”

    “一定一定……”(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灼灼

    “他们,是这么说的?”

    路掌柜有些不屑,“一看就知道是从犄角旮旯里出来的,谁不要养家糊口?拿这话出来说,果真是没什么经验的愣头青。”

    一抬眼,路掌柜见到江离然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仿佛是被他的话逗笑了一样,路掌柜立刻有了共鸣的激动,干脆将这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能让这尊小佛笑一笑可不容易,也不知道三皇子是从哪里弄来的,瞧着年纪不大,本事却不小,短短时间内让拾香楼上了一个台阶,光这一点路掌柜就由衷地就佩服。

    听到路掌柜埋怨千翡胡搅蛮缠,一点儿不按理出牌,江离然甚至能在心里描绘出千翡生动充满了活力的样子来。

    每一个线条他都能描画地不差分毫,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想了这么久,仿佛闭上眼睛,千翡就笑吟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一样。

    “有得是耐心”,“家里老的小的等着我们回去”……

    江离然的手在路掌柜看不到的地方握成拳头,掌心一阵刺痛,才让他略略清醒过来。

    “我相信路掌柜的眼光,既然你看好他们的香料,说明定然是值这个价的,不过自然也不能给他们这个价格,不如这样,他们的那些香料,你也别一下子全部收过来,虽然开的价格是高了些,不过可以只买一部分,若是卖得好,你再以这个价格收一些,若是不好。便有借口压低价格。”

    “这……,他们肯吗?我瞧着他们的模样,像是想要狠赚一笔回去的。”

    江离然笑了笑。“你可别太小看了这些商人,千里迢迢走这么一趟,如何能只带些香料出来?做成了这笔生意,怕是还要去试试别的呢,那样有骨气的做派,只不过是为了能卖个好价钱而已,既然对他们的香料有信心。这个条件,应是正好踩在他们的底线上。”

    “……”

    路掌柜心里有数了,只是又怕那兄妹两不吃这一套。没想到他回去说的时候,两人拧着眉嘀嘀咕咕了一阵,居然勉为其难地应下了。

    “看来路掌柜的主家也是个高人啊,怕是猜到我兄妹二人的心思了。这个价格确实很让人心动。我古家的香料我们又有信心……”

    “呵呵呵”,路掌柜笑容特别憨实,心里对江离然又更崇敬一分,“既然如此,不如赶紧拟定文书,银子我可是都已经备下了的。”

    后面的事情便用不着千翡露面了,古家的印记,那位古家的人才信手拈来。丝毫不会有任何纰漏。

    香料也是实实在在的,千翡嫁人之后无所事事。上没有婆婆刁难,下没有小姑子伺候,夫君体贴入微,小叔子谦恭有礼,家里人口简单,庶务也就那么几件事儿。

    闲到连调戏顾雪莹都腻味了的千翡,总算找到了一个消遣时间的方法,就是制香。

    时间多得丧心病狂,正好千翡对制香又有兴趣,这一制,就弄出了许多来,她还怕小丫头们也无聊,吆喝着大家一起来,渐渐的,积累出了不少熏香。

    正好儿这会儿都能派上用场了。

    “江离然这一手也高,一边儿安抚了拾香楼,看着像是为他们争取到了主动,一边儿又拖长了咱们与他联络的时间,中间兴许能透过什么法子,将消息暗暗传递出来,虽也需要小心谨慎,可总好过一点儿消息没有。”

    夏千臻笑着摇了摇头,“看样子江兄在三皇子那里还挺得到重视的,连拾香楼这样重要的铺子都交到了他的手里,任由他做主经营,也怪不得海元陆会有那样的猜测。”

    千翡抬起头,“那哥哥可是会相信?也认为江离然兴许会因着三皇子许下的富贵前程而甘愿留在京城为他做事?”

    “若是如此,也是人之常情……”,夏千臻顿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可我是不信江离然会如此的,不为别的,当初他满脸郑重地来夏府,言辞恳切将你托付给我们的时候,我便不会信他能舍得下你。”

    “……”

    千翡抿着嘴,嘴角带着弯弯的弧度。

    真好,虽然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这些,千翡仍旧感动得不行,江离然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为她做了多少,千翡不得而知。

    她是真的后悔了,若是嫁人的那会儿,她不胡思乱想,拿前世对江离然的印象生搬硬套地防备着该多好?她居然错过了那么多对江离然好的时光。

    果然眼睛瞎这种病是没法儿一下子痊愈的,江离然多好啊,她怎么就非要钻牛角尖呢?

    不过幸好,幸好还来得及,等到他们安然地离开了京城,能够安宁平静地相守在一起时,千翡一定会十倍百倍地补偿回来……

    “阿翡,你可是想哭一哭?想哭就哭吧,哥哥不会取笑你的。”

    “……”千翡抬起头,“我为何要哭?”

    “听见江离然如此行事,不应该感动一下吗?夕儿有时候见到我给她买回了好吃的,都要抹一抹眼泪呢。”

    “……”

    千翡哭笑不得,又觉得有趣又觉得贴心,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江离然做这些,可不是为了想让我哭的,他一定是希望我能一直笑着,他说过,我笑起来的样子才是最好看的,所以他做了这么多,我若是哭了,才是真的辜负这些了。”

    千翡的笑容灿若明星,眼睛里迸发出来的坚毅和勇气让夏千臻忽然一下子鼻尖酸楚不已,却强忍着也朝她露出笑容来。

    “哎,江离然能娶到我家的妹子,可见也是个有福气的。你放心,哥哥会陪着你的,这世上哪儿有过不去的坎?总会好起来的。”

    千翡微笑着点头。只要还有回旋的余地,她就一定不会放弃,唔……,不知道江离然能不能见到自己的孩子出世,不过还有好几个月呢……

    **********************************

    海元陆这阵子来这处别苑来得有些勤。

    “因要瞒着你们的行踪,海家的人并不知道这些,所以我之前一时也抽不开身。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

    “海兄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能为我们提供了落脚的地方,我们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海元陆和夏千臻两人来回说着客套的话,千翡在一旁看着觉得十分有意思。回回见面都这样,这两人不累吗?看看人许平,那才是洒脱,又不知道去哪里消遣打探去了。

    等海元陆和夏千臻两人相互谦虚着落了坐。海元夕才迫不及待地问起来。“哥,可有消息了?”

    “你这丫头,想知道什么消息?”

    “就是……,哦对,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消息,那日我回去的时候,听三姨母随口提了什么另立太子的话来,莫不是太子真的救不回来了?”

    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妹妹口无遮拦。海元陆又跟夏千臻致了一回歉,才有些不赞同地说。“这些消息不过是后宅女眷嚼得舌头,你往后听过便算听过了,不好拿出来乱说的,若是让有心人听见……”

    “我哪儿那么笨?这不是在问哥哥你嘛”,海元夕一点儿也不想听海元陆的教训,继续追问,“那是真的吗?会立二皇子还是三皇子呢?如今也就他们二人比较合适了吧?”

    “……”海元陆无可奈何地瞪了海元夕一眼,这才转向夏千臻,“夕儿说的,也并非是空穴来风,宫中此前一直都有数十名太医长宿待命,这几日,慢慢地都遣散出宫了,如此做派,太子怕是……”

    “皇上可会立刻另立太子?”

    “以海家那些浸淫朝政的老人的意思,这事儿一时并不好说,皇上立太子的时候,众人心中都是有数的,皇上从来推崇立贤不立嫡,却立了并不十分出色的大皇子,其用意我等虽不敢擅加揣测,却总有些想法。”

    “只是太子殿下出了这事之后,皇上的态度却是急转,似是想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太子,这会儿若是太子殇了,大概皇上也会过于心伤,不想太早重新立太子吧。”

    海元陆肯跟他们说这些,其实并不合规矩,好在这些事情并不太机密,倒也无妨,夏千臻和海元陆就到底应不应该及早重立太子略略探讨了一番,千翡却在一旁发起呆来。

    她之前有过一些猜测,猜的是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不过是为了给他属意的皇子竖一个靶子,以此来瓦解那些有野心的皇子的势力。

    看,四皇子可不就是撑不住了吗,如今朝中怕是已经没有四皇子的余孽了。

    可皇上属意的是二皇子吗?趁着将三皇子派出去清剿余孽的空档,听说二皇子在京中已是十分受器重了,不少朝政之事,皇上都交给了二皇子来处理,这分明已经是在拿二皇子当做太子培养了。

    皇上若是不急着重立太子,莫非是不愿二皇子如大皇子一样也成为靶子?

    千翡对这些并不太了解,她能确定的是,前世最终是三皇子笑到了最后,而众人看好的二皇子,则在数月之后突然暴毙。

    因此即便皇上不立二皇子为太子,三皇子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千翡托着脑袋,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百灵按着贾清知的提点做出来的点心,脑子里百转千回,想着等她关于大皇子的话应验了之后,二皇子若是真信了她,她该怎么样才能让二皇子免除灾难。

    “所以千翡,你之前说的,二皇子兴许会出手相助的事情,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了,局势严峻,二皇子怕是自顾不暇,哪儿还会有功夫管别的那些?”

    夏千臻语气温柔地将千翡的思绪拉回来。

    千翡上回去见了二皇子回来之后,说辞仍旧是二皇子需要再考虑考虑。

    她一时也想不到别的理由啊!不过也不能一直这样敷衍,若是这次二皇子仍旧不信……

    那千翡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再想想其他的路子。

    “不过你也别太泄气,二皇子心地仁善,说不定心里已经记得此事了,等到国朝最终安定下来怕是也用不了多久,总会有办法的。”

    千翡只笑,二皇子倘若当真不相信自己……,他自己的命都难保,再记得这事儿又有何用?

    海元陆坐在千翡的正对面,刚好能见到她脸上沉静的笑容,心底大动。

    哪家的姑娘似乎都不曾让海元陆如此震惊过,遇见这么大的事情,她一个女孩子,还怀着孩子,比寻常男子都要沉得住气。

    随便换哪一家女子,也是要着急上火哭爹喊娘的,可千翡偏不,不仅镇定下来,她还能寻着机会去尝试。

    这里可是京城!他们面对的可是皇子!动动指头就能随意捏死平民的皇子,在千翡眼里似乎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她哪儿来那么强大的心性?

    “千翡姑娘,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一下,京城纸醉金迷,很容易让人迷失心性,你这般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究竟值不值得,我劝你最好还是三思而后行。”

    千翡略带感谢地笑了笑,“多谢海公子提点,不过我早已不止三思,四思五思都已经思过了,我信我的夫君。”

    目光灼灼,清透而干净,明艳的容颜像是带着光一样,让人挪不开眼睛。

    “既然如此,在下希望千翡姑娘能够得偿所愿。”

    海元陆笑容里含着一丝无奈,他挺佩服江离然的,怎么一眼就选中了如此特别的女子呢?明明自己同夏千翡相识得也不晚,为何他当初,就没有江离然那样的果决和眼力呢?

    海元陆此次带来的不止是朝中的一些消息,他答应会帮忙,就不会袖手旁观。

    虽然海家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可海元陆在海家的地位并不低,只他一人,就能得到不少旁人得不到的消息。

    “京中这些营生是皇子必争的,又不能明目张胆,又不愿落入别的皇子的手里,因此有些都交给了自己的一些幕僚或是附属于他们的官员打理,我能明确知道的就是这么多,其余的都似是而非,恐弄错了打草惊蛇,因此没有罗列出来。”

    夏千臻看了那长长的名录半晌,由衷地对海元陆表示感谢。

    “此次多亏了海兄,不然,我们可是两眼一抹黑,在京城里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呢,怕是连身份都瞒不住……”

    “千臻兄客气了,夕儿是我最疼的妹妹,她有求于我,我怎么都会尽力而为的,更何况……,江兄的事也确实让人动容,无妄之灾,若是能从泥潭中退出,我也是愿意相助的。”

    “……,那就多谢海兄了。”

    夏千臻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注意到海元陆在说“更何况”的时候,眼睛是瞥向千翡的,虽然后面也圆回去了,可也太生硬了,难以想象海元陆这样的人会说出那么生硬的理由来!

    而千翡呢?哦,她还在继续发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功臣

    夏千臻也不知道后来海元陆是如何告辞的,他恍恍惚惚地送客,恍恍惚惚地回到花厅里,就见到千翡坐在椅子上,坑着头在研究海元陆给的那份名录,像一只松鼠一样。

    “……可看出什么来了?”

    千翡头也没抬地摇了摇,“名字太多了,没一个认识的,不过他们经营的生意倒是有趣,连赌坊都有,都是些极为赚钱的行当,怪不得……”

    千翡呱唧呱唧地发表自己的看法,浑然不觉夏千臻的心思压根儿不在这上面。

    等千翡手里的名录被抽走了,她才茫然地抬起头来。

    “这些用不着你操心,你现在的心思该是好好地养身子,其余的有我和许平就行了,对了上次给江府送信的时候可注意了?我们如今是古家,可别弄错了,暴露了身份就不好了。”

    “这个自然……,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脸色不太好?”

    “……”夏千臻颈项上绷起一根筋,脸色不好?他这会儿还能笑得出来就已经是很好了!

    只是海元夕也一脸忧心地盯着自己,夏千臻总不能直接说海元陆心思不正吧?千翡和海元陆这阵子接触都是十分有礼的,海元陆怎么回事儿?怎么就又……

    “咳,倒也没什么,就是方才吹了些风,这会儿头有点疼。”

    “这可不得了!”海元夕紧张兮兮地过来扶着夏千臻,眼泪汪汪的。“疼得可严重?要不要请大夫?哦对了,那个贾大夫呢?我让人去请他过来瞧瞧。”

    “不碍事的,休息一会儿也就好了。”

    “那怎么行?!”

    海元夕小脸皱成了苦瓜。火急火燎地就让人去贾清知的院子里请人,又小心翼翼地扶着夏千臻回院子,“千翡姐姐,夫君身体不适,我先去照顾着,一会儿再来陪你。”

    千翡摆了摆手,“我这里不用人陪。你照顾好二哥哥就行了。”

    海元夕和夏千臻离开了花厅,千翡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慢慢地不见,心里一阵落寞。真好,若是江离然也在的话,她就不用羡慕二哥哥了……

    想着想着,千翡直起身子振奋了一下。加油。便是为了能早点同江离然腻歪她也要努力。

    前世自己孤军奋战尚且能坚持不懈,这次她可不是一个人,有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有江离然,有身边陪着的人,她该要更加努力才是!

    “……那名录给二哥哥拿走了?”

    千翡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刚刚振奋的精神忽然又茫然了一下……

    ***************************************

    夏千臻回到院子里,贾清知过来诊了脉。满脸的不高兴。

    “哪儿不舒服了?你们这些人年纪才多大?就一个个体弱多病的,往后可怎么得了?”

    “呜呜呜。我夫君的身子向来很好的,只是这阵子过于操心呜呜呜,贾大夫,这可怎么办才好呜呜呜。”

    “呜呜呜”的声音听得贾清知脑袋发晕,“你能先别哭吗?我这儿还没诊出个什么毛病来呢,一会儿要真有了什么,你可怎么办?”

    “……,呜呜呜呜呜!”

    “……”

    贾清知眉间的皱着更深了,瞪了夏千臻一眼,夏千臻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他也没办法。

    在贾清知来之前海元夕就这样了,他哄了半天,海元夕只拉着他的衣角哭,这丫头平日里没心没肺惯了,什么事都笑嘻嘻的,只对美食有超乎寻常的执着,这会儿连用美食哄骗都不管用,大概是吓着了。

    指尖搭在夏千臻的手腕上,贾清知一边努力忽视“呜呜呜”的噪音,一边皱着眉闭着眼,半晌,他睁开眼睛,收回了手。

    “夏二少这病症……,我也无能为力。”

    “……”

    “……”

    夏千臻微微愣神,他的身子他自己是有些了解的,应是并没有什么才是,怎么就无能为力了呢?

    反观一旁的海元夕,哭声一下子就停了,只脸上一片灰败,好似天都塌下来了一样,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放声大哭还是直接晕倒。

    贾清知站起身,“我的医术也算是说得过去,只是,这病症当真是无解,夏二少还是……,这样吧,不管如何,我也开一副方子,凑合着喝吧。”

    因为哭声没了,贾清知的眉头松开,神清气爽地起身去外屋开方子去了。

    “怎、怎么办?”海元夕的声音如同游魂一样,脸色惨白,嘴唇抖动,脸上还挂着未滑落的泪珠,模样甚是惶恐无助。

    “没事的,贾大夫不过是夸大了。”

    “怎么会没事?!那个大夫、那个大夫虽然脾气讨厌了一点,可千翡姐姐说他很是厉害的,他都无能为力了,他都说无解了……”

    夏千臻起身将海元夕颤抖的身子搂入怀中,下巴轻抵她的头顶,“没事的,这还什么都没确定呢,你先别担心,不是开了方子了吗?若是真有病症,治好了就成了。”

    夏千臻柔声的安慰让海元夕再也受不住,揪着他的衣角放声哭了出来,哭得哽咽连连,气都快透不上来了。

    “没事的没事的。”

    夏千臻一边安慰着,一边心里想着,莫非他的身子当真得了什么不可医治的病症?可他为何一点端倪都没有?

    这时,伺候的下人忽然很不合时宜地敲了门,“二少爷,那贾大夫的方子……已经开好了,奴婢觉得,还是先给二少爷过个目……”

    “……”

    夏千臻心里一动,松开手臂。海元夕却不肯放手,无奈他只能将人召到身边来,从她手里接过方子。

    “无病自然无药可救。小夫妻黏黏糊糊的成何体统!老夫孤家寡人看不过眼,无解!”

    “……”

    夏千臻的脸黑掉了,贾清知才多大的岁数就敢自称“老夫”了?还有这都什么玩意?!

    “夕儿别哭了,仔细眼睛哭坏了,我没事儿,你看。”

    这会儿海元夕正哭得伤心欲绝,泪眼朦胧地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夏千臻手里拿的是贾清知开的方子。

    “呜呜呜,赶紧、赶紧让人去熬来喝吧,呜呜呜。我去……去让哥哥请太医来,我就不信还有治不好的病呜呜呜呜呜……”

    “……”

    ***************************************

    第二日的时候,千翡看到海元陆的眼睛肿得水亮,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出了什么事?

    结果问海元夕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说。千翡心里更是担心,怕夏千臻昨日身子不舒服会不会出问题,连忙想去请贾清知来看一看。

    “千翡姐姐还是别提那个贾清知了,我怕我见了他,会忍不住……”

    千翡吓了一跳,她可是头一次看到海元夕这么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说话,言语间的怒火都要喷出来了,跟贾清知有关系?

    “那……。二哥哥呢?”

    “夫君出府去了,昨个儿看了我哥哥给他的名录。挑了几个重要的出来,想来是打算周旋着接近的。”

    海元夕百无聊赖,本不想将昨日丢人的事情说出来,到最后自己又藏不住,面带愤怒之色强烈谴责贾清知的所作所为。

    “……”千翡脸都要扭曲了,这个贾清知怎么还这么小心眼就是不改呢?之前还瞒了她怀了身子的事情,这会儿又这么逗海元夕,他是不是闲得慌了?

    “千翡姐姐你说可气不可气!身为大夫哪儿有这样的!好端端地吓唬人,我险些……险些就真的信了……”

    说着说着海元夕的眼睛又泛出了水光,想来是真的吓到了。

    “快别哭了,眼睛都肿成这样,再哭可真要哭坏了。”

    千翡急忙安慰着,言语间跟着海元夕埋怨了贾清知几句,“不过幸好,二哥哥的身子无碍,贾大夫为人……尚不太好说,可他的医术却是毋庸置疑的,若不是他一路调理照顾,我也不能平安无事地抵达京城。”

    “我也知道,可我就是气不过嘛,什么‘腻腻歪歪’,我同夫君哪儿有腻腻歪歪了?”

    “……”

    千翡抿着嘴无奈地笑,只得又好一番安抚。

    “对了千翡姐姐,你如今的身子怕是要慢慢重起来了吧?我听人说,生孩子可不是开玩笑的,京城人生地不熟,咱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呢,我前些日子去海府里打听到了几个颇有些口碑的稳婆,咱们先请进府备着吧。”

    千翡挑了挑眉,“你回海府去打探这个了?”

    “因着我也许多日子没回京城,这些并不了解,不过姐姐放心,我只说了是我想要有备无患,且他们以为我只是来京里找我哥哥有事的。”

    “……”千翡心里一阵感动,海元夕这小姑娘心思灵动,自己脑子里都被江离然的事情给占满了,并不曾考虑过这些,难为她比自己成亲还迟些,都帮她想全了。

    “千翡姐姐可别谢我啊,夫君说了,我可是你的嫂嫂的,自然是要照顾妥帖的。”

    海元夕笑得欢实,两只桃子眼配着她甜蜜的笑容,有种莫名的违和感,却让千翡眼底发酸。

    伸手搂过海元夕的身子,千翡胸口情绪满溢,闭着眼睛轻轻地道谢。

    ……

    夏千臻不希望千翡过多地操心江离然的事情,这会儿说到稳婆的,正好可以让海元夕带着她转移注意力,省得整日忧思过甚。

    千翡也听话,既然二哥哥不愿她插手,她就跟着海元夕随便转转,左右千翡的希望只寄托在二皇子那里,离太子殿下病逝还有几日,她并不着急。

    也多亏了三皇子性子自负,对他看不上眼的人是一丁点儿都不会关心的,比如说他挺看好江离然,却并不在意千翡和江家夏家的其余人。

    只要能拿出来要挟足矣,三皇子可没那个功夫还去记得千翡他们的模样。

    于是千翡等人在京城的行踪并不容易走漏,只要他们不提晋西、夏家江家此类,都没什么关系。

    “我听我哥哥说起这些的时候都觉得奇怪,三皇子这也太大意了,他就一点儿不怕咱们找到京城来?”

    千翡抬头去看店铺里挂在架子上的布匹,闻言笑了笑,“他自然是不怕的,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咱们对他来说不过是蚁虫,何须放在心上?便是咱们真找来了,三皇子也不觉得咱们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这也太气人了……”

    海元夕嘟着嘴,莫名有些泄气,她最讨厌被人瞧扁了……

    “也是没办法的,权势高于一切,这事儿急不来。”

    “我知道,可就是觉得不高兴”,海元夕小声地嘟囔着,将手里摩挲的一匹布料递到千翡的面前,“姐姐看这个,上好的细棉,柔软亲和,最适合拿来做贴身的小衣服了。”

    ……

    海元夕陪着千翡逛了一整日,却并没有去找她看中的那几个稳婆。

    海元夕觉得不解,夏千臻心里却是有些数的。

    京城有名望的稳婆就那么几个,谁家请了一问便知,如今他们的身份是从皖南来的古家兄妹,是来京城做生意的。

    千翡又一直以尚未出阁的打扮示人,好端端地请个稳婆回去,实在是会让人生疑的。

    “那怎么办?千翡姐姐今日说了好些丧气话,总觉得想从三皇子手里把江大哥救出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千翡姐姐不会已经心灰意冷了吧……”

    海元夕有些自责,“若是海家也能帮上忙就好了。”

    “海家已是帮了大忙,这一趟,若是没有你在,咱们兴许更加艰难呢。”

    夏千臻柔声安慰,搂着海元夕摸着她的脑袋,“你别担心,阿翡的性子我清楚,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她只不过是对面前的困阻看得比较透彻罢了。”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另外,你也是帮了大忙的,这一路上对亏了有你陪着阿翡说话解闷、逗她开心,你可是咱们的大功臣呢。”

    “……”

    海元夕的脸笑了起来,眼睛出奇地明亮,真的吗?她是大功臣?夫君夸她了呢。

    “呵呵呵,你、你再说两句,我真的那么有用?”

    “……”

    夏千臻有些好笑地揉了揉海元夕的脑袋,他这个媳妇可不是一般有用,看着没心没肺却心里通透得很,可也不知怎么的,在自己的面前,似乎就会失了那份精明,娇憨得让人怜爱。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忍耐

    千翡在家里数着日子过,百无聊赖之下又想做一些香料解闷。

    这东西还没铺开呢,贾清知靠在她的院门上,吊着个眼睛,阴阳怪气。

    “少夫人这是觉得我太清闲了,想给我找些事情做呢吧?”

    “贾大夫何出此言?”

    “是,我是说了偶尔熏些香是无关紧要,可你这大张旗鼓的,是觉得腹中的孩子太安稳了,想要弄些动静出来?”

    “……”

    千翡愣了一愣,舔舔嘴唇,“怀了身子不能动这些?”

    “您说呢?”

    “我不知道啊……”

    千翡的口气甚是无辜,她是真不知道,两世加在一块儿,她这也不过是第二次有身子。

    前世自己忙得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有了,各种香料调配得肆无忌惮,又要顾着家里,又要顾着外面的生意,宋家的长辈也从没说什么,她哪儿懂这些?

    这一世她倒是小心谨慎了,可因着江离然的事情,如今身边又没个长辈提点,她只能自己摸索着,自己判断哪些事能做哪些不能做。

    贾清知看到千翡的表情,心下明白她是真的不知道,怕是因着自己之前的允许便以为是可行的了,眼帘微微垂下,这江家的少夫人,就一点儿没抱怨过?

    本该是众星捧月的养身子,却千里迢迢赶路来到京城,明明应该享受着周全的伺候,却因着不能暴露身份连个好的有经验的稳婆都不敢请。她就真的一点儿不觉得委屈?

    “香料不能碰,寒凉与活血的食物要忌口,这些少夫人身边的百灵姑娘做得很好。都会过来问我一声,胭脂香粉能不用就尽量不用,不过少夫人也极少涂抹这些就是了……”

    千翡在说了她并不知晓不能碰香料的时候,已是做好了接受冷嘲热讽的准备,不是说贾清知此人刻薄不饶人,主要是……呃,确实是有那么点儿。

    只是千翡没想到。贾清知竟然什么挖苦的话都没说,而是淡淡地说起了她需要注意的事情。

    “……尽量多休息避免劳累,脑子里能不想东西就别想。想多了也无济于事,多用些牛乳,多进些性温的鲜果,早些就寝。我会开些温补的养生方子。没事儿让百灵姑娘做给你吃一些……”

    贾清知皱着眉头呱唧呱唧,面上一副他根本一句话都不想说的样子,嘴里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吃穿起居面面俱到,连什么时候该喝些凉水刺激肠道他都面不改色地嘱咐了。

    千翡的面色渐渐严肃起来,贾清知这是在教她呢,虽然口气不太好,可却是实实在在地在教她从现在起应该怎么做。

    想想挺荒唐的,贾清知虽然是大夫。却也是一个男子,还是个随遇而安性情孤僻的人。

    千翡从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嘱咐。还巨细无靡。

    “……,你记住了没有?”

    贾清知一抬头,千翡的神情明显是在走神,不由的怒吼了一声,他说这些容易吗?竟然还敢不专心?

    “呃,记、记住了”,千翡赶忙回神,又有些不确定地轻轻问了一句,“方才大夫说不能受到惊吓……”

    “……”贾清知极少有无奈到想要骂人的冲动,然而他此刻有了,意思是自己刚刚说话大声吓到她了?可她要不是走神了,自己能……

    算了算了,贾清知懒得再说什么,江少夫人这会儿怀了身子,自己不跟她一般见识!

    “贾大夫,我都记得的,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儿地照顾小姐。”

    百灵站出来拍了拍心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贾清知翻了个白眼就要离开,身后千翡却出声将他叫住。

    “多谢大夫,您的恩情,小女子没齿难忘……”

    千翡面上只有浅浅的笑意,眼里却尽是认真的光芒。

    她脊梁笔直,微微蹲身行礼,满是真诚。

    “……”

    贾清知挥了挥手,慢悠悠地离开了院子。

    ……

    有了贾清知不时地提点,千翡总算是有点自觉了,行事开始有所顾忌,让夏千臻心里安定不少。

    只是这事情,却越发有些混乱。

    许平这阵子在外面很是好好儿流窜了一阵,有几日居然彻夜未归,不过倒是还知道让个人回来报个平安。

    等他回到家中,已是显出疲色,又狠狠地睡了一整日,才精神焕发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些是我喝酒聊天的时候无意听说的,太子怕是活不成了,二皇子圣眷真浓,百姓口中也十分有威望,都猜测他将成为下一任太子。”

    “原太子势力中的这些官员似乎有点儿想要弃暗投明的意思,不过听说三皇子也暗暗联系着,就看他们最终投向哪一方势力了。”

    “……”

    许平不是个商人来着?他怎么说起政事来这么顺畅?头头是道的样子,让人以为他是哪家权贵家的世子一般。

    见千翡面露疑惑,许平轻描淡写地耸耸肩,“听得多了,自然信手拈来,这些东西我也是生搬硬套的,若是自己说不出点什么,别人又哪肯跟你往下深聊?”

    那也极不简单了……

    夏千臻眼里闪过一丝惊叹,江家果真藏龙卧虎,不过短短数日,许平能探听到的消息已是十分可观,其中有一部分跟夏千臻打听到的有重合,却一丝不差,说明他拿出来的,几乎都是他心里有把握的。

    “虽说如今二皇子的势力已然不弱,可若是这些原本是大皇子的势力也投奔二皇子,那么二皇子的胜算也就更大一些。如何?可要让海家公子去周旋?”

    “这个等海兄来了再说吧,我这几日去了海兄给的那些生意铺子走动了一下,发觉许多铺子的生意十分好。因着里面售卖的货物在折价。”

    千翡心里一跳,“三皇子在敛财?他需要大量的现银,他要有动作了?”

    “……”夏千臻怔了怔,随后点头,“应该是的,并且我粗略看了看,这些铺子已经在全力倾销。力求最大限度地获取银子,可能接下来,便会有异常的举动。”

    “可是拾香楼呢?那里不还以高价买了千翡姐姐的香料?一边赚银子一边花银子。这似乎也不对呀。”

    海元夕皱着眉头,不会是千翡姐姐的香料太贵了,所以三皇子手里别的铺子才会这样在凑银子吧?

    夏千臻笑着摇了摇头,“这不一样。拾香楼在京城颇有些名气。并且极少有人知道拾香楼是三皇子的,若不是许平探听出来,我们也一样以为它不过是富商所开的香坊而已。”

    一旁的许平连眼皮都没有抬,自顾自地在奋力地剥一颗核桃。

    “因此三皇子怕是有两手准备,一些不重要的铺子尽可以如此,就是货品都卖光了也不妨碍,而一些经营得好的,譬如拾香楼。他会留着,小心地打理。”

    海元夕似懂非懂。不过夫君说的都是对的,她十分镇定地点了点头。

    千翡却在一旁皱着眉发呆,三皇子这个时候急着敛财,为得必然是大事,接下来的大事……,千翡能想到的就是二皇子的安危。

    三皇子前面能挡着他的路的只有二皇子了,什么朝中的势力不势力,如果能不动声色地除掉二皇子,这皇位必定会是三皇子的。

    可要想除掉一位皇子谈何容易?若是让人发现一丁点端倪,三皇子的罪名可就大了,别说皇位了,能不能自保都成了问题!

    所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应该是三皇子最为头疼的事情。

    这番敛财究竟同这事儿有没有牵连?前世二皇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啊啊啊!为何她那会儿就不能多些关注去打听打听呢?好歹是国朝的大事,她怎么就一点儿没关心呢?!

    千翡无比后悔,手握成拳头轻轻捶了捶脑袋,想要能捶出些记忆才好。

    “阿翡,贾大夫可是说了,让你别太多想事情,这些我们会想办法的,你只要……”

    夏千臻见千翡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只是话还没说完,外面有下人进来通报,说拾香楼的伙计送了一封信过来。

    “拾香楼?”

    夏千臻心中一惊,莫非是江离然送了消息出来了?可……,这样递送消息难道能瞒得过拾香楼的掌柜?又或者并不是江离然?

    一时间夏千臻也弄不清楚什么,只赶紧让人将信拿过来。

    ……

    另一边,拾香楼的路掌柜憨态可掬地站在书房里。

    江离然坐在书案的后面,将手里蘸满了墨的笔轻轻地搁下。

    “你是按着我所说的写了送过去的?”

    “正是,一个字都不差。”

    “那便好,古家的香料确实极为受欢迎,让拾香楼再次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只是既然这么好,就不能有便宜了别人的机会。”

    “那是那是,江公子所言极是,因此小的照着公子的吩咐,誊抄了您写的建议送过去,想必他们也能够分得出好坏才是。”

    江离然往后靠在椅背上,俊美无双的脸在跳动的烛光中明明灭灭,看的路掌柜一阵心慌。

    这江公子真是够果决的,知道了古家香料的价值,当机立断,也不跟古家兄妹墨迹什么,直接用气势压过去。

    古家以后的香料,只可以供给拾香楼,否则尽可以试一试,京城中其余的香坊有没有那个胆量接收得下来。

    以三皇子的能耐,想要打压一个从皖南来的商队轻而易举,且拾香楼给出的价钱并不低,古家也并不吃亏。

    重要的是这么一来,古家的香料就成了拾香楼独一家了,对于拾香楼来说,绝对利大于弊。

    那封信路掌柜在誊写的时候细细看了,用词语句都十分讲究,既不会逼得太死了,又不让他们有任何能够钻空子的余地,可谓恰到好处。

    连路掌柜这样的人精都不得不承认,江离然的做法是十分有效且正确的,连三皇子听了自己的禀报都能笑起来,赞赏江公子不愧是他看上的人,身上的果断决绝,那是旁人想学都学不来的。

    “如此,就等着他们的回话吧。”

    江离然坐直了身子,又想去拿笔,却听路掌柜又问,“江公子可要见一见这古家的兄妹?”

    指尖轻颤,江离然迅速将手指握成拳头,懒懒地抬起头看了路掌柜一眼,“路掌柜莫非是忘了?我是出不去这个院子的。”

    “老夫知道,不过三皇子说,若是江公子怕老夫能耐不够坏了事,却是可以见一见,亲自谈成这笔生意……”

    “……”他可以见一见?能见到千翡了?不……

    “路掌柜何需过谦?这不过是一桩不足挂齿的小生意而已,便是没有我,路掌柜一人定也能处理得妥帖,我是来为了三皇子打理生意的,能不露面就别露面了。”

    见江离然执意如此,路掌柜也不好再说什么,慢慢地退了出去。

    掌心的刺痛再次侵袭江离然的神经,他总算知道千翡曾经为何会用这样的方法来让自己清醒了,因为除此之外,他再不能做什么别的。

    若是方才路掌柜迟出去那么一会儿,江离然兴许就要克制不住改变主意了。

    就近在咫尺,就在同一个京城内,他想见千翡想得浑身每一寸骨头都疼痛难忍。

    可是不行,江离然闭上眼睛,抖着手去拿毛笔,却滴落数滴墨迹在面前的纸上。

    他没有自信见到千翡能不露出破绽,他没有信心见到千翡能够克制得住,他怕自己的无法忍耐会害了千翡,所以他不能。

    再等等,再等一等。

    等他能完全脱离三皇子的钳制,等他彻底完成私底下的安排,等到那时,即便三皇子不允许,也不能阻止他与千翡相见!

    *********************************

    这会儿夏千臻已是将拾香楼的来信来来回回看了三遍。

    每一遍都仔仔细细,生怕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然而三遍看下来,他得到的答案仍旧是一个。

    “这是一封中规中矩的事关香料生意的书信,应该不是出自江兄之手,里面不曾提及任何别的消息。”

    “……”许平总算是放弃了核桃,拍了拍手也凑过来看了一遍。

    “字迹也不是大哥的,若是连书信都需要旁人誊抄,大哥想借机送出消息也没有办法。”(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诡异的念头

    夏千臻将信递给了千翡,“里面写了,要同我们古家重新签一份文书,古家的香料,往后就只能卖给拾香楼,若是我们不肯,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口气倒是不小……”,许平又坐了回去,“不过这封信说不定当真出自大哥之手,是他能想出来的决策。”

    “……”

    夏千臻看了一眼千翡,见她低着头,仍旧盯着手里的书信,像是不甘心,非要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才行。

    夏千臻心里一阵酸楚,闭了闭眼睛,软了声音,“阿翡,江兄如今的情况,想要传递消息实在太过凶险,不过方才江三少不也说了吗,这是江兄的手笔,说明他还是安然无恙的。”

    “……”

    千翡就像没听见一样,一声不吭地垂着脑袋,入了魔一样。

    她并非那样承受不住事情的人,她也知道事情要慢慢筹谋,因此这封信里没有江离然的任何私讯,对千翡来说并不是什么打击。

    然而千翡此刻,心中翻江倒海地惊恐,以至于她根本无法听进去任何人的声音,犹自陷入迷茫的混乱之中。

    书信加密,这是传递书信经常会用到的手段,为了不让消息外泄出去,连一些寻常的商贾,都会使用这样的手法。

    事先商议好加密的方式,如何解密只有写信和收信的人能知晓,或是拆字,或是排列。又或是有另一段文字用于替代……不一而足。

    因此有时候哪怕见到了书信,也并不能看出实际想要表达的意思。

    拾香楼的这封信,语句通顺思绪明确。从头到尾一气呵成,且字字句句都看得出经过了严谨的斟酌,通篇下来,流畅得根本就不会让人想到其他。

    然而千翡看到有可能出自江离然的书信时,都会下意识地用一段文字带入其中解密。

    这是因为前世的时候,有一段时日里,她同江离然以书信传递讯息。几乎每日都会接收到来自江离然的信件,千翡已是养成习惯了。

    她本是下意识的举动,完全没有任何刻意的想法。却竟然解出了一句话来:“九月祭礼,阻止睿王”

    只有八个字,要想不着痕迹地从三皇子宁王手里传出讯息来,难之又难。能传出八个字。已是极其不容易。

    睿王,是二皇子的封号,九月什么祭礼?为什么要阻止睿王?这些问题千翡竟然一个都没有去深想。

    她如今脑子里面一团糟,想的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前世她同江离然约定俗成定下的解密手法,现在的江离然居然会用?!

    这怎么可能!那会儿他们的关系算是稍微亲近了一些,至少江离然不每回见到她都鄙夷得狗血淋头,也能好好儿坐下来说说话聊聊天。

    这段文字。是在江离然知道千翡竟不会秘密传递文书之后,嘲笑了一番才如同说笑一般的定下的。

    “宋夫人的心可真大。你如此不加以隐藏,岂不是谁都能接替得了你的位置,谁都能够轻松如意地上手了?那么宋夫人苦心劳力打下的家业,不是太容易便宜旁人了?”

    千翡那会儿才有所知觉,怪不得宋家总是找各种借口往铺子里塞人,她突然后怕起来,确实如江离然所说,有些重要的机密,只能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才行……

    于是千翡虚心讨教,江离然便同她定下了这段用于解密的诗句。

    “正巧我近日要离开晋西一趟,其间,我会给宋夫人送来密信,宋夫人回信时亦如此,熟能生巧,如此这般才能养成习惯,对夫人日后的营生会有帮助的。”

    ……

    那段日子,千翡花了极大的心思在上面,她本从未接触过这些,却不得不面对每日一封的书信,这未免也太频繁了吧?

    结果就是,江离然送回来的密信都是言之有物,乍一看就是寻常普通的一封书信而已,可解读了之后,每每让千翡啼笑皆非,几乎全是毫无意义的景物描写或是感叹。

    而她正正相反,写出去的密信语句不通,磕磕巴巴,为了要将密语塞进去,绞尽脑汁也凑不成完整的句子……

    那段日子的经历千翡自然不会忘记,如今想起来,仍旧让千翡觉得有趣。

    可重点,为何这一世的江离然会用这样加密的方式?!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又是怎么知道这密信送出来,有人能够解读得出来的?

    千翡脸色雪白,即便是坐着仍旧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

    不可能的,因着这诗句是凭着自己的喜好挑出来的,江离然还曾经笑话过她骨子里的酸儒气。

    二哥哥和许平也都仔细看过了这信,也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来。

    江离然不会无的放矢,做无用之事,他会这么写,就定然知道会有人能解读得出来,所以他想的那个人,是自己?!

    “……千翡姐姐?姐姐你怎么了?百灵快去请贾大夫过来!”

    海元夕察觉到千翡的不对劲,凑近了甚至能见到她额上渗出的细汗,赶紧打发百灵去叫人,自己则扶着千翡,让她放松下来。

    “千翡!”

    夏千臻也赶紧过来,在千翡面前单膝蹲下,瞧见了千翡的面色心里突了一下。

    莫非是心里期望太高,现下没能有江离然的消息于是承受不住了?

    自己这个妹妹也太让人心疼了,平日瞧着十分镇定,只怕只是不愿让他们担心的。

    夏千臻一直就怕千翡什么时候再也受不住,毕竟不是小事儿,只是这日当真来临,夏千臻心里仍旧一阵惊慌。

    贾清知很快被请了过来,百灵也顾不上礼数。拽着贾清知的一只袖子猛跑。

    等拽到了前厅的时候,贾清知跑得气喘吁吁,发髻都松散了一些。

    不过好在。贾清知分得清轻重缓急,瞧了一眼千翡毫无血色的面容立刻皱起了眉。

    “忧思伤身你难道不知道吗?少夫人如此聪明,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你便是不为了你自己,也多少为了腹中的孩子想想!”

    孩子?千翡的心神略略清明了些,之前茫然犹如失了魂魄的眼睛,也终于有了焦点。

    贾清知给千翡把了脉。沉着脸色在她的两只胳膊上各扎了两针。

    “我是不知道少夫人究竟因为何事变得如此,然而说句不该说的,若是江少爷从此回不来了。少夫人腹中的骨肉便是江少爷唯一的血脉,少夫人如今最该做的,不正是好好地保住这个孩子吗?!”

    千翡抬起头,看到贾清知不赞同的眼神。心里略略委屈。

    她当然想好好儿地保护。不过贾清知也用不着说这些丧气的话吧……

    只是……,只是方才的念头诡异到让她一时失了神而已……

    “小女子明白了,多谢大夫。”

    “哼!”

    贾清知甩着袖子坐到一边,开始默默整理自己一路赶来有损的仪容。

    见千翡的神色恢复如常,夏千臻心里才松出一口气来。

    “你吓死我了!枉你平日性子那样镇定,这次不过是没收到江兄的消息就如此消沉?往后我可还怎么敢给你看这些?!”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夏千臻背后也是一片湿漉漉的,“以后你还是专心安养为好,想要扳倒宁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日子还长着呢,你就别掺和了。”

    “哥。刚刚是我一时慌了神,不过这会儿已是没事了,你若不让我知晓,我便会更闷在心里,对身子也是越加不好的。”

    “那也不行!”

    “……哥。”

    千翡知道二哥哥方才也是吓到了,可她何尝不也一样?

    这封信……,这封信让千翡突然有了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她没办法想到一个完美的解说,她不知道该如何做想,江离然分明不该会这些的,只有一种解释,可千翡完全不敢去想……

    知道这样的情绪会让自己失去镇定,进而影响身子,千翡只得死死地将念头压住。

    如今当务之急是改变前世宁王夺嫡的结果,如此才有可能将江离然救出来。

    至于其他的……,等她与江离然重逢之后,再慢慢思量也不迟。

    千翡深吸了一口气,让狂跳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等等……,江离然之前那样看好宁王,究竟是因为什么?

    天下人皆认为二皇子睿王更有贤王之姿,江离然却独独对宁王深信不疑,可他在自己面前分明说了许多宁王性格上的缺陷,那他为何还那样坚信不疑?难道当真是因为他心里知道……

    “江少夫人可是当在下的话为耳旁风了?”

    “……”

    千翡赶忙又回过神,仍旧惨白的脸上硬是挤出讨好的笑容来。

    “怎么会,小女子铭记在心,不敢怠慢。”

    “我说你这女子能不能少想些有的没的?想那么多做什么?!一介女流安安分分地把孩子生下来,好好地教养不行吗?那些麻烦事儿有的是人替你操心,你就不能老实点儿?”

    贾清知干脆不顾礼数,一边说着不合规矩的话,一边翻着白眼过去起出银针。

    “什么才是对自己最为重要的,想必少夫人心里应是有数的,被旁的情绪影响牵连,在我看来,不过是自讨苦吃。”

    “多谢大夫,小女子明白了。”

    千翡转了转手臂,心里却慢慢地清明起来。

    不管是何原因,不管江离然是不是如她所想,如今顶顶重要的,仍旧是如何让江离然安全脱困,否则,一切皆是枉然。

    是自己想太多了,不管江离然是如何知道密信的写法,重要的是他将信息传出来了。

    “是小女子弄错了主次,让大夫费心了。”

    贾清知再去看千翡的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迷茫,虽然脸色一时半会儿还未曾缓回去,至少已是不用担心。

    不管自己嘴里有多嫌弃,贾清知不得不说,面前这个女子,是他见过的女子当中,心性最为坚强的一个。

    若是曾经那人也能如江少夫人这样百折不挠的话……

    “……也罢,少夫人是个聪明人,该是会明白的。”

    ***************************************

    千翡让海元夕派人去海府悄悄请海元陆过来。

    对于朝中之事,海元陆知道的必定详细一些。

    “祭礼?九月确实有一场祭礼,礼部近来为了这事儿已是在加紧置办,不过这祭礼,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小女子愚钝,想问一下这祭礼,可有二皇子睿王的事情?”

    “……”

    海元陆的眼神微变,表情已是渐渐严肃起来。

    “不知江少夫人可是听说了什么?”

    “……”

    “这事儿确实让朝堂出现了一阵骚乱。”

    海元陆慢慢说来,九月的这场祭天礼,于国朝而言十分重要,关系着国朝的农耕丰收,国泰民安。

    年尾的祭天由圣上亲自率领群臣虔诚焚香祷告,而九月的这场祭天礼,则是应由东宫太子殿下来执行。

    可如今太子殿下已近乎弥留,连苏醒都不能,何谈祭天?

    于是乎朝堂之上便请奏圣上,钦定另一名皇子取而代之,完成这场重要的祭天礼。

    “如今呼声最高的,便是二皇子睿王殿下。”

    “……”

    果真是与睿王有关,可江离然让她“阻止睿王”,意思是让睿王不要去主持祭天礼?

    只是为什么?

    听海元陆的意思,若是圣上采纳了群臣的意见,就等于是认同睿王将会是下一个太子,如此良机,为何要让睿王拒绝?

    千翡垂着眼睛,也不知道盯着哪里出了神。

    江离然既然说的如此肯定,要么,他从宁王那里探知到了什么阴谋,故才知道这场祭天礼可能会出现状况;要么,就是他原本就知道,睿王接手了祭天礼,必定会有不妥……

    先不管江离然是如何知晓的,这不妥,怕是实实在在的。

    “海公子,依你所见,皇上可是会钦点睿王殿下主持这场祭天礼?”

    “这……,目前还不好说,如今朝堂混乱,各方势力胶着,不少原先太子殿下的势力已是倒戈,更加不能分辨,这事儿,还是得看圣上的意思吧。”

    “那若是睿王主动表明他不愿主持,圣上可会强行让他来办?”

    “……”

    海元陆的眼睛微微睁大,“江少夫人何出此言?”

    “哦,我一介女流对这些并不熟悉,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怎么,难道这种情况并不会出现?”

    海元陆这才有些发笑,“如此良机,不拘哪个亲王殿下都不会拒绝,只要主持了这场祭天礼,在天下百姓和群臣的心中,分量不可忽视,睿王和宁王只可能尽力争取。”(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将信将疑

    “……”

    千翡舔了舔嘴唇,照海元陆的意思,睿王如今的优势还是很大的,看来要阻止睿王,只能趁着九月初太子殇的那会儿,让他打消这个主意了……

    不过江离然传这样的话出来,他是怎么有把握觉得自己能成功的?

    别说千翡是一个弱女子,便是海家这样的人家,海元陆都说了,睿王正在全力争取,想要阻止睿王简直天方夜谭,他就没想过将消息传出来而他们完全做不到吗?

    还是说,江离然连自己有办法说动睿王都知道……

    猛地拍了拍脸颊,千翡试图将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的思绪给拍出去,不行不行,那不是关键,关键是她得不负江离然所托,成功阻止睿王才行。

    “江少夫人这是……”

    海元陆被千翡的举动吓了一跳,眼看着她白皙的脸上被拍出了红晕,下手不轻啊……

    “……让海公子见笑了,呵呵呵……”

    千翡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还有外人呢,慢慢将手放放好开始傻笑。

    许平和夏千臻正好跟海元陆还有别的事情要商谈,千翡就在一边旁听,一边听一边走神。

    说好了不多想,可她也没办法管住自己的思绪。

    若江离然当真如自己所想……,似乎有不少事情都能够说得通了。

    商会上的那处小楼,皖南之行,宋家和谢家……。处处都好像透着先机。

    不过这也只是自己的想法,兴许那些都是巧合呢?只是巧合的话,那这封密信又又作何解释呢?

    千翡一边质疑自己一边否定自己。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却听见海元陆说起了殿试的事情来。

    “因着逆王的关系,殿试挪至明年开春时节,不少贡生为了省去路途辛劳,皆留在京城内,越是书生学子多的地方,越是对国事政策谈论得密切。特别对于如今朝堂之乱,坊间的流言是越行越盛了。”

    “不过这还是能控制得住的,然待到来年殿试。朝堂涌入一些新鲜年轻的力量,这些才是真正需要揽入麾下的,因此两位皇子都在想尽办法力争。”

    怪不得许平说三皇子这会儿无暇顾及拾香楼这些产业,搂银子的事情都没空去管。想来是有更重要的事给分心了。

    可是千翡忽然心里一惊。她想起晋西的阡陌书院来。

    阡陌书院里的学子可是有这一届的会元,并且给阡陌书院带去了不少人气,连晋西周边的学子都慕名而去。

    虽说江家和夏家在阡陌书院中都有一定的分量,不过宁王和景云苏的关系,却也是不为旁人所知。

    这真要计较起来,阡陌书院里的这些力量,会不会投靠宁王?又或者被睿王所用?

    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那边夏千臻也提到了这个问题,不过这事儿还是得让夏千亦去同景云苏商议。毕竟宁王不好得罪,可江离然也确实在宁王的手里。

    若是景云苏能出点主意。以他的才学,兴许能让事情有些转机也不一定。

    *****************************************

    九月初三,一大早,千翡便被人接走。

    夏千臻如何肯让她一个人离去,却敌不过来人偷偷给他看的睿王的腰牌。

    “二哥哥没事的,睿王请我过去,兴许是他对夫君的事有另外的打算,能有些机会,我都不想错过。”

    千翡安慰好了夏千臻,跟着乔装过的侍卫离开。

    这会儿宫中并未传出什么消息出来,千翡被接到了另一处宅院中,二皇子睿王也不在里面。

    “姑娘稍安勿躁,请在这里稍作歇息,睿王殿下吩咐了,让奴婢好生招待姑娘。”

    千翡被安置在一处院子里,一名身着艳丽宫装的女子举止得体地接待,说话轻言软语,很是让人心生好感。

    “奴婢名唤棉琴,是睿王殿下身边的亲信,姑娘无需害怕,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奴婢说便是。”

    棉琴安顿好千翡,也不离开,只悄无声息地伺候在一旁。

    院子里十分妥帖,应有尽有,到了千翡该用些点心补品的时候,百灵去了小厨房里,竟然端出了一盏燕窝粥来。

    “小姐,这是奴婢亲手炖的,一点儿没假旁人之手。”

    千翡点点头,睿王身份高贵,若是想对她做什么,也不需要什么手段。

    一边喝着燕窝粥,千翡一边揣测睿王将自己接过来的用意。

    不出意料的话,睿王这会儿应是在宫里。

    他对自己的话大概是有疑虑的,只是又不敢全然否决,于是干脆在初三这日先将自己控制在手里。

    这样若是当真出了状况,待到那时再想对策也不迟。

    睿王仁善贤能,考虑思量也不欠缺。

    只要不盲目的多疑猜忌刚愎自负,这样的人做皇上,该是极为合适的吧?

    ……

    千翡在院中的举动都逃不过棉琴的眼睛,她也知道棉琴其实是来监视她的,只是她全不在意,仍旧随意悠闲得很。

    棉琴看了心惊,寻常女子在皇子的地方,哪儿能保持得住平静?况且睿王殿下虽没说找此女子所为何事,可却交代了她必定要仔细监看,一刻也不能离开她的眼睛。

    这分明不是什么好事儿,这女子却跟在自己家里一般如常?

    然而千翡心里却并不平静,已过午时,宫里居然还未曾有动静,莫非她记错了?可前世她可是听了许多次的事情,难道那些人都记错了?

    耐着性子还去午歇了一会儿。千翡心里百转千回。

    若是太子并不是今日宾天,想来自己在睿王殿下心里的印象怕就要变成一个骗子了吧……

    这可不行,得想想办法补救。她还得劝阻睿王推辞九月的祭天礼呢。

    “棉琴姑娘!棉琴姑娘!睿王殿下让属下来传话,请姑娘好生伺候好这位夏娘子,殿下今日怕是不能出宫了,太子殿下宾天了!”

    “……”

    千翡心里一松,提着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她总算没有记错,睿王殿下怕是要留自己在这里过一晚上,以这个反应来看。睿王殿下对自己许是已经有了几分信意,不然也不会特意让人来传话。

    棉琴那里也是一惊,却迅速调整好表情。“我知道了,你去回了殿下,奴婢必定尽心尽力伺候好姑娘。”

    转头去看千翡,棉琴发觉这个女子在听见如此大事的时候竟然也没有任何吃惊的模样。仿佛这不过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那可是太子殿下宾天啊!

    “棉琴姑娘?”

    “……是。夏娘子有何吩咐?”

    “我今日独自前来,并未做好留夜的打算,我一个女子孤身一人,总是不好的,不若姑娘将我先送回去,待明日再将我接来如何?”

    棉琴走过去蹲身施礼,低着头看着地面。

    “睿王殿下方才命奴婢好生伺候娘子,可是奴婢招呼不周让娘子心生去意?”

    “并非如此……”

    “殿下的吩咐奴婢不敢不从。这院子里也是今儿一早刚收拾出来的,必定不会怠慢了娘子。还请娘子安心住下,待明日殿下回来了,娘子再另行打算。”

    “……如此,得劳烦棉琴姑娘替我给家里的兄长送个口讯去,我这一日未归,又要在这里住一个晚上,兄长不知如何焦急呢,这总行了吧?”

    棉琴笑起来,“这有何难?若是娘子不信奴婢,可让您身边的丫头跟着,奴婢必定让人将口讯送到。”

    百灵自然是不愿离开千翡左右的,只是若不是百灵,夏千臻也不敢相信别人的话,于是百灵只好委委屈屈地去了。

    夏千臻在府中揪心了一整日,好不容易听到门上有消息,却只见百灵不见千翡。

    “你家小姐呢?”

    百灵赶紧上去,叽叽喳喳快速地将情况说了一遍。

    “二公子放心,小姐并无事情,我会寸步不离小姐身边的,明日应是就能回来了。”

    说完百灵也不多久留,她还得赶紧回去陪着小姐呢。

    夏千臻在原地站了许久,睿王殿下……

    没想到睿王殿下竟然如此看中千翡。

    百灵口中的棉琴姑娘可不是寻常人,对睿王殿下有些了解的,都会知道睿王身边一直有一朵解语花。

    温柔可亲善解人意,更难得的是,还会时常为殿下出些主意,有时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幕僚。

    睿王殿下竟然让棉琴去伺候千翡左右,不管他是何意,对千翡的重视是一目了然的。

    可这也说不过去啊。

    南郊一行,睿王殿下压根对千翡没有丝毫的关注,连个动静都没有。

    后来却忽然来人请千翡,这会儿又是,究竟睿王殿下为什么会对千翡又有了兴趣?当真是感动于千翡不远千里来京寻夫?又或者是想要借此打击宁王?

    夏千臻想不透,只是心里一阵挫败。

    他一直都跟千翡说,让她只安心静养待产即可,剩下的事情会由他来处理。

    可到了如今,他们在京城里还属于一筹莫展,除了摸清楚了宁王京城的商脉,其余的,如何能扳倒宁王仍旧一片迷茫。

    然而千翡却已经得到了睿王的重视……,这真是一件让人焦虑的事情……

    *************************************

    棉琴说的不错,这院子里里里外外都是刚刚重新打扫过的。

    铺盖软枕也都是簇新的,干干净净十分舒适。

    千翡由于太子的事,心里颇为安定,竟然休息地十分好,第二日起身的时候,神采奕奕。

    “姑娘,您先用些早膳,殿下让人传了话,最多午后便能回府。”

    千翡点了点头,桌上的饭食皆是她吃习惯了的,应是出自百灵之手。

    这个棉琴也不简单啊,说是伺候就当真一丝不苟,只近身之事从不插手,吃食也都允许百灵自己去做,不骄不躁,远近亲疏拿捏得分毫不差。

    不愧是皇子身边儿的人,这份眼力和心性倒是让人叹服。

    一个上午,千翡只靠在贵妃榻上休憩。

    她微闭着眼睛,看着懒洋洋的无精打采,实则心里可是一刻也没闲得下来。

    等睿王回来了她要如何行事?

    之前高深莫测的装扮并没有太失败吧?自己知道那些,干脆说是受到了神明的指引……,睿王殿下会相信吗?

    他不信也没办法,反正可着劲乱说一气,睿王殿下便是不相信,自己的话总是灵验,想来他也不敢全盘否决。

    唔……,要不要干脆再加一些更加神奇的说法?譬如这些也可以是人力所为?这样若是睿王殿下不相信她,兴许还会遭到一些不好的应验?

    不行不行,那便是妖法了,国朝对妖术可是一点儿不留情的,别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如此伤神地思虑了一整个日头,到了午后,睿王殿下果然出现了。

    “殿下。”

    棉琴柔顺地行礼,立刻带着伺候的下人退了出去。

    千翡也起身行礼,让百灵跟着也出去了。

    院中只剩千翡和睿王两人,千翡察觉到睿王的脸色十分疲倦,昨夜想来是一点儿也未曾休息。

    “夏娘子不想对本王说什么吗?”

    睿王走到一旁找了张凳子坐下,一身倦色,眼神却极为凌厉,锁着千翡单薄的身影一动不动。

    “睿王殿下想听小女子说什么?小女子该说的,都说了,睿王殿下可是相信了?”

    “……”

    睿王的眼睛轻轻地眯起来,眼里的光明明灭灭。

    他相不相信?如今应验了两件要紧的事儿,他怎能不信?

    都是一些天意不可测,且毫无征兆的事情,要说是人为如此都没有任何的可能。

    为何这个女子能一而再地提前说出来?并且说的那样信誓旦旦,轻描淡写?

    她是怎么知道的?这怎么可能能预测得到,睿王下意识地不想去相信。

    可不信,事情却真真正正地出现了!

    睿王的疲倦不仅仅是为了太子哀恸,也是因为他从得知太子宾天之后,就一直处于强烈的不安和困惑之中。

    不管如何,这个女子似乎是有超乎寻常的能力,她如今找到自己,说他也性命堪忧,他该相信吗?

    “看样子……,睿王殿下对小女子仍旧心存怀疑。”

    千翡淡淡地笑起来,将睿王脸上隐隐的挣扎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殿下放心,小女子对殿下全无任何威胁,不过是因着,小女子听闻睿王殿下贤能的美名,不愿一代明君就此消亡。”

    “……,说起来,本王和宁王皆有美名在外,夏娘子为何单单选中了本王?”

    千翡眼睛看向睿王殿下,神色清明。

    “大概是因为,睿王殿下的生死劫,同宁王有关,小女子不愿助纣为虐罢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先忽悠着

    先前只是猜测,睿王猜想到千翡说的攸关自己性命的事情,同他的皇弟脱不了关系。

    然而如今千翡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睿王心里仍旧是狠狠地一跳。

    “夏娘子的意思是,我三弟想要害我?夏娘子可想清楚了,有些话,可是胡乱说不得的。”

    “睿王殿下无需替小女子担心,殿下只要担心担心您自己就成,毕竟小女子不过只是一个微不足道之人,而殿下,却是千金之躯。”

    千翡按着自己之前在心中演练过的,开始装作高深莫测。

    她竟然觉得居然还挺得心应手,这都要归功于前世跟江离然待久了,自然而然地传染到他身上那股子清幽的仙气。

    可真是幸运……

    “……”

    睿王开始不说话了,眼睛不知道在盯着哪里,只是神情十分严肃,想必脑子里这会儿该是一团混乱的。

    千翡也不催促,兀自捧着一只水杯喝水。

    贾大夫可是叮嘱过的,左右她也不能喝茶,嘴里闲得无聊的时候,就多喝喝水吧……

    时间就这么慢慢地过去,千翡盯着日头下花树的影子,盯着它们慢慢地挪了位置,像是要逃离这明亮的光芒一样,避之不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千翡已经喝不下了,才听见睿王那里终于有了动静。

    “我若是信你,是不是就能够逃过一劫?”

    这个……,千翡还真没把握。她压根儿就不知道当初睿王是怎么死的……

    不过她要是这么说,得立刻被赶出去吧……

    “睿王可知,天机不可泄露?我如今来找殿下已是十分不合规矩了。又岂能说得明明白白?只是小女子可以肯定的是,若是殿下不信我,那怕是就……”

    千翡脸上淡淡的,似乎他们在谈论的只是今日的天气如何一样。

    睿王的脸色阴沉下去。

    他已是让人查明了千翡的来历。

    夏家,是晋西有名的富商,曾经富甲一方随后似乎逐渐凋零。

    然而正因为如此,却刚巧避过了宁王的追查。

    父皇兴许不知道为何晋西被宁王弄得一团糟。以为那里只是四弟的余孽聚集之处,可他如何不明白?晋西最多的是什么?是银子!

    然而他却不能同父皇明说,毕竟四弟在晋西有势力是实情。三弟如此雷厉风行,已是呈报了父皇,说是不肯放过一名余孽才会如此。

    这个夏千翡,是夏家的女儿。然而已经出嫁。如今却一副未嫁女的打扮,为何?

    因着她的夫君被宁王攥在手里,她和兄长化名为古家,已是同拾香楼有了接近。

    这难道还不好猜吗?

    夏千翡想要救回她的夫君,必定要同宁王作对,因此她选择了自己。

    可睿王为何要如此?就算不扳倒宁王,他也有极大的赢面,何必要同宁王对着干?

    然而如今。夏千翡却说,他将有性命之忧。且危险来自于宁王……

    为了保命,人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可这也太巧了,巧到,睿王想说服自己轻易去相信都不行。

    会不会是这个女子在利用他对付三弟?只是为何她说的那些事情又当真应验了……

    眼看着睿王又要进入一轮新的挣扎之中,千翡觉得,不能再放任他这么下去了,水壶……已经给自己喝空了……

    “我知道殿下已经查过了小女子的来历,也知道殿下在怀疑什么,只是殿下,无巧不成书,您为何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呵,夏娘子可当本王是个好糊弄的?”

    “那殿下认为小女子可是个不顾自己的性命,胆敢糊弄殿下之人?”

    “……”

    千翡面上的神情愈加随意了,“小女子可没那个胆子,夫君如今不在身边,小女子又怀着身孕,若不是有极大的把握,又怎敢来冒这个险?”

    “殿下放心,宁王殿下怕是也不曾料到小女子会出现在京城,宁王也不会在意江家其余人的去留,因此小女子的行踪并未暴露。”

    “小女子想要救出夫君谈何容易?可忽然,让小女子窥得了天机,我才敢铤而走险,小女子尚且不怕,睿王殿下您又在担心什么?”

    睿王眯了眯眼睛,“你说我担心什么?三弟可不是个平庸的,弄得不好,我便会一败涂地,若只是因为你利用我而走到那个地步……”

    “您不会的。”

    千翡斩钉截铁地打断睿王的话,“您会是一个好君王,我不信别人,可我信我夫君的话。”

    “……”

    睿王的气势一下子又茫然了,这跳脱得似乎有些快,他怎么一下子又跟不上了呢?

    千翡可不管睿王会怎么想,立刻开启说服忽悠模式,开始跟睿王细细分析这事儿的利弊。

    什么自己并不是要让他对宁王做什么啦,什么她只不过是希望睿王长命百岁顺利登基拉,什么她只盼着睿王到时候能大发慈悲让他们夫妻两和和美美过日子啦……

    千翡是怎么无害怎么说,先将事情往最轻微的效果上引导,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估计是事关生死,睿王心里本有已经有了倾向,这倒不全是因为千翡的诱导,但最终的结果是可喜的。

    于是千翡直接提出了九月祭礼的事情。

    “我知道此次祭天礼对殿下来说非同寻常,然而我希望殿下能够拒绝,不拘用什么法子,哪怕是装病,也恳请殿下听取小女子的建议。”

    “这是为何?”

    “……天机不可泄露”

    “……”

    千翡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解释,她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恳请殿下相信小女子这一次,若是到时让殿下失望了,便是再严重的责罚小女子也认了。还请殿下三思……”

    千翡面容严肃,只是睿王却没有一口应下。

    毕竟兹事体大,这场祭天礼他和宁王暗中相争了有一段日子了,忽然让他放弃,睿王还真不敢立刻下判断。

    这夏千翡是不是宁王的人,装神弄鬼就是为了让自己放弃这次祭天礼的?

    又不太像,若是只为了这个。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睿王心里思绪萦绕,先让棉琴安排人将千翡偷偷送回去,他还要好好考虑考虑。

    千翡想得到睿王肯定的答复。只是今日怕是不行了,于是只能施礼拜别,又回去了宅子。

    ……

    若是再等不到千翡的身影,夏千臻怕是要疯了。

    在这人生地不熟满是争斗的京城。千翡竟然独自在外了一整个晚上。她还有着身子,这简直就是煎熬!

    好在,千翡在夏千臻疯之前出现了。

    “先进屋再说。”

    千翡怕宁王会追踪出睿王人手的消息,不敢在门外久留。

    等进了屋中,贾清知一边儿帮千翡诊脉,夏千臻一边儿叠声一连串儿问了数个问题。

    “二哥哥,总得一个一个来吧,你一下子问那么多。我该回答哪一个才好?”

    “那……,这一个晚上。你可有事?”

    千翡心里一暖,果然哥哥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身子。

    她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事,一应招待都十分妥帖,我睡得很好。”

    “可二皇子为何会留你下来?他到底想做什么?究竟是不是想帮忙把江兄救出来?”

    夏千臻皱着眉头,“我怎么也想不透,睿王虽然仁善,可也只是相对的,他不会无缘无故管你的这件事儿,更何况都这么久了,睿王现在将你找了去……”

    “千臻,你先别着急,先让千翡姐姐缓口气再说,贾大夫正把脉呢。”

    海元夕将夏千臻拦了下来,不急在一时,总之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贾清知眉头能夹死蚊蝇,板着一张脸眯着眼睛,吊得所有人心里慌慌的,随后才一副嫌弃的表情松开手。

    “什么事也没有,倒是休息得不错,少夫人的心可真大呀。”

    “呵呵呵,大夫过奖了,过奖了。”

    “老夫这是在夸你呢?”

    “……”

    千翡赶忙低头不说话了,贾清知这才又瞪了她一眼,晃悠晃悠去了别处。

    “好了,这会儿总是能说了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千翡长话短说,事实上她也不能细说,于是又是老调重弹,说是睿王仁心仁慈,觉得此事还要细细商谈。

    “怎么商谈?他一个风头正劲的皇子殿下与你能商谈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同你接触,我就不信说的还是那些事情!”

    “哥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啊,不然我同睿王殿下还能谈什么呢?哥哥知道的,我又什么都不懂……”

    千翡见糊弄不过去便耍赖,反正就这么回事了,不信她也没其他的理由好说。

    “……”

    夏千臻满是无力感,他竟连千翡都已经看不透了,京城风云瞬息万变,他们在其中犹如蚁虫般微不足道,如何就能涉足进去?

    昨夜宫中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宾天了,那么下面皇上就得重新拟定储君,这个时候最是关键重要之时,睿王却能分心去管江离然的事?

    明显不可能。

    睿王再仁善,心里对皇位不可能没有想法的,越是如此,他越是该专心朝政才是,却为何在这关头请了千翡过去?

    “阿翡……”

    “好了哥哥,虽然贾大夫说我休息得尚可,可哪比得上在自己的地方休息?我想回去再歇一会儿,有什么事,等我歇够了再说,如何?”

    千翡笑眯眯地同夏千臻撒娇,随后也不管夏千臻如何做想,回去了自己的屋里。

    希望睿王殿下能惜命一些,能听得进去自己的建议吧。

    江离然既然这么说必定有他的道理,他不好明说,可是那并不重要。

    就让自己成为江离然手里的利器,将他心中所想一点一点实现,期盼着,这事情终结的那一天……

    *******************************************

    “这阵子的盈利我已是知道了,离然兄果然是有手段,比起从前几乎翻倍,我可真是寻了个好帮手!”

    三皇子宁王笑着拍了拍江离然的肩膀。

    “自然,我也不会亏待了离然兄,你如此真诚待我,我自当回报与你。”

    宁王冲着一旁亲近的下属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捧过一只托盘,里面放了各种古玩珍奇。

    “知道离然兄是个精于品鉴之人,这些……如何?可都是极不容易得到的。”

    “宁王殿下拿出来的东西,定然不是凡品,只不过在下喜好品鉴,不过是闲暇时来打发时间的,如今,又哪儿有那个功夫?”

    “哈哈哈,辛苦离然兄了,不过,这忙碌也只在这一阵,离然兄既然有如此手腕,不妨压着些,以免打草惊蛇,待成大事之后,方能任由离然兄发挥。”

    江离然只坐在那儿浅笑,眼睛都不曾转动,然而周身的气息却让人无法忽视。

    “宁王殿下的意思,可是让在下,别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毕竟太子已逝,争夺太子先前留下的势力,不容出错,若是有人拿殿下在京城的产业做说头,可就不妙了。”

    “……”

    宁王挑了挑眉毛,“离然兄果然没让我失望,身居这院子里,竟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统统都知道了,我竟不知是该惊讶,还是惊恐。”

    “宁王不是早已知晓?又何来惊讶?”

    “哈哈哈哈”

    宁王忽然笑起来,居然十分畅快,让方才的惊异荡然无存。

    “还是离然兄有趣,同离然兄相处总让本王如此愉快。”

    “离然兄若是被困于此,于是耳目失聪,那才是真的没意思了。”

    宁王挥了挥手,让人将托盘给撤走。

    “这也是离然兄的能耐,仅仅从下人的禀报和账目上,就能看得出如此之多,倒是让本王佩服,本王可是明令禁止有人在你面前提起任何有关朝局的言论,没想到离然兄可是让本王大吃一惊啊。”

    “在下愧不敢当,只是略加分析了一些,况且,在下从前也不是一点儿也不清楚,否则当时,在下也不会直接投奔于宁王。”

    “这倒是,本王还十分好奇,为何离然兄在那个时候就对本王示了衷心?那会儿太子殿下身负盛宠,四皇弟又不曾流露出半分异常,局面与今时相去甚远,你如何就选择了本王?”

    江离然目光闪烁,唇边露出一丝幽幽的笑容来。

    “不知殿下可信命?又或是请殿下饶恕在下的斗胆,我只不过是,想要支持一位与自己有些相似之处的皇子罢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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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忙到飞起,天还这么冷……,泪

第二百一十七章 教训教训

    相似之处……

    这点,宁王也曾经察觉过,没想到啊,江离然竟然也如此觉得?

    他们一样善于隐藏自己的本性,一样有着不同寻常的能耐,一样心性甚高,不屑去做寻常简单的事情。

    可不就是一样嘛。

    此时此刻,宁王对江离然的警惕又更加松懈了。

    他居然认为江离然说得很对,他们是有相像的地方,他对他自己,自然是信任的。

    江离然眼睛仍旧幽深,对于宁王,前世他已是十分有印象,加上之前的接触,江离然已是很容易揣测宁王的性子。

    这是个自负的人啊,对于自己判定的事便不容易改变认知。

    他与宁王是很像,可有些地方,却是天差地别……,这点,江离然可不打算让宁王知晓。

    “如何,当初我许诺给离然兄的,可都兑现了吧?更好更能施展离然兄才华的地方,更繁华更绚丽精彩的京城,只要你跟着我,又何必拘泥于晋西那点大的地方?”

    “多谢宁王殿下抬举。”

    “行了,这些虚的也不用多说了,不过本王倒是发现,离然兄不仅对生意,就是对朝政也是颇有些见解,左右之后的生意用不着太过费心,你便跟着我也学一学,商政不分家,这个道理你该是懂的。”

    “……多谢宁王殿下抬爱……”

    江离然起身行礼谢恩,垂着的眼睛里。总算有情绪波动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越是能深入接近宁王,越是能知道得多一些。

    如今宁王已是不再那么严苛地限制自己。他想要传递消息就方便了许多。

    这阵子为了让自己手里管着的生意得到一个惊人的效果,江离然可没少动用京城里的力量,好在是没被发现。

    不过正如他所想,宁王也不敢一下子那么引人瞩目,如此一来,又显出了自己的本事,又得到了缓和的时间……

    ……

    宁王可不是随口说说的。当江离然出现在他议政的厅里时,他的幕僚亲信皆是大吃一惊。

    能得到宁王的赏识可不容易,这位……。究竟是何来头?

    江离然只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来,促使宁王最终去争夺接下来的祭天礼……

    ……

    “小姐。外面来人。说是小姐生意上的往来伙伴,给您送了一封信。”

    “生意上的?”

    千翡皱了皱眉,为了不让自己太过显眼,二哥哥可是没怎么让自己出去走动过。

    这生意上的往来,如何就能找到自己?

    “去拿过来。”

    百灵将信捧到千翡的跟前,千翡只扫了一眼,便认出了,这怕是睿王让人来传的信。

    古先知……。什么乱七八糟的?睿王那样沉稳的性子,怎么能折腾出这样轻挑的名目来?

    “对了。二哥哥他们可知道?”

    “二少爷和江三少爷都不在府里,一早便出门了……”

    千翡放下心来,先知就先知吧,不是妖女就成,幸好二哥哥没瞧见,不然,自己还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呢。

    将信拆开,里面不知道是不是睿王的笔迹,只是内容千翡却是熟悉,事关祭天礼。

    里面说了睿王殿下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相信她这一次,只是若是祭天礼并无波折,又或是让他原本的局面落了下成,睿王让自己掂量掂量,不是只有宁王能够抓得住痛脚的。

    “……”

    掂量掂量……,还有什么好掂量的?

    自己夫君都不在身边,肚子里的小娃娃又还没生出来,她都这番情形了,拿什么掂量?

    到时候睿王想要拿捏自己还不是随心所欲?

    千翡叹了口气,将信丢在盆子里烧了。

    所以说,自古能做君王的,没有几个心慈手软的,这也正常,若是耳根子软又妇人之仁,那还怎么治理国家?

    千翡只求这位睿王殿下不要像宁王一样冷血残暴,能讲通些道理,她就很是心满意足。

    ……

    之前拾香楼送过来的信里,明言了不需要即刻回答,可以容他们兄妹考虑考虑。

    于是千翡便将回信的事情揽了过来。

    理由也容易理解,不管如何,这信总会让江离然看到的,就算什么也不能写,可也算是一个念想。

    因此夏千臻是同意的。

    这会儿得了确切地消息,千翡便让百灵伺候笔墨,该是她写回信的时候了……

    **********************************

    江离然接到信的时候,信封竟然是未启封的状态。

    这可真是奇了,宁王已经对他如此放心了?都未曾让人检查一下就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宁王殿下说了,往后这些生意上的事情,让老夫只听公子的话即可,这些琐碎的小事,也不需惊动殿下……”

    江离然抬眼看了一下路掌柜,手里轻轻地将信拆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来。

    “还算这古家兄妹识趣,只是提了想要多加一分利,上回我送出去的提议,实际上是留有余地的,这一分利,就当做对他们有眼光的嘉奖吧。”

    江离然顺手将信递给路掌柜,浑不在意地拿起方才手里的书卷又再次看起来。

    路掌柜拿着信,犹豫了一下,终于动作极快地也看了一遍。

    信很简单,只说了古家对此没有意义,又要求多添一份利,也好回去皖南的时候跟长辈们交代。

    “倒是个爽快的人,又或者他们知道拾香楼不好得罪。识时务者为俊杰,公子放心,老夫知道该如何做了。”

    “嗯。”

    “江公子。既然殿下让您全权代管,这信,还是公子收好吧。”

    “嗯,就放这儿吧”。

    路掌柜将信放在了书案上,瞧着江离然似乎是看进去了书有些心不在焉,想想也没别的事了,于是慢慢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火烛时而爆花的声响。

    江离然手里的那卷书卷,就一直停在那一页,再不曾翻动过。

    回信极短。只是略微交代了一下情况。

    也是,千翡那丫头从来只擅于解读,向来不喜欢费尽心思写出一封毫无破绽的密信来的。

    因此她很能找到技巧,直接缩短了篇幅。连密语解读出来。也只有两个字,“成了”。

    这真是她的作风……

    江离然眼睛瞟在信上,虽然千翡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字迹,然而她书写时的风骨自己是认得的。

    不知道千翡如今如何了?

    她的体质本就不容易长肉,在江府好不容易养出一些肉来,这会儿怕是又要消瘦下去了吧?

    可这样如何是好呢?从晋西一路来到京城,路途遥远,又心中担忧。千翡还怀着身子……

    江离然仰头靠在椅背上,眼帘紧闭。一次一次地深呼吸,以调节自己的情绪。

    在宁王的身边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想要得到他的认同,就必须慢慢地谋划,不让他有所怀疑地成为心腹。

    这些煎熬和忍耐,江离然也不是个大度的人,他所有的挣扎和狂躁,这会儿正被他一点一点地努力压制着。

    等他有了全然的把握,同千翡分别的这些日子的痛苦,他会一点一点地,让宁王尝到后果……

    **********************************

    信送出去了之后,千翡一直在惴惴不安。

    她也会写这种密信,江离然究竟知不知道?

    他若是不知道,那江离然不得惊恐一下,去想自己是如何知道的;可他若是知道……,江离然又是怎么知道的?

    千翡无所事事的时候又开始为难自己了,脑子里一团浆糊一样,自己跟自己较劲。

    可她没别的事啊。

    祭天礼还没有动静,二哥哥和许平又是每日忙忙碌碌,海元陆每次过来一趟,当着自己的面,从不说什么重要的,千翡几乎愁死。

    “少夫人这会儿更应该放宽了心才好,这样对您腹中的孩子有好处。”

    贾清知不咸不淡地凉凉开口,好似一盆水,将千翡的焦躁之火给浇熄灭了。

    “呵呵呵,让大夫费心了,我一直都很心宽的。”

    “夫人那不是宽心,是狠心,将思虑憋着不说,对自己可够狠的。”

    “……”

    千翡自知在贾清知这儿讨不到好,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尽量不说话,就用憨厚的笑容来应对。

    岂知贾清知却没打算放过她。

    “刚好这会儿没什么碍事的人在,我也该告诉你一些你应该知道的,免得那些人为了不让你担心,瞒了你这些事儿。”

    “贾大夫的意思是……”

    “少夫人可是觉得自己身体康健了?怀了孩子从晋西来到京城竟然还能活蹦乱跳的,所以你心里一点儿都不担心了?”

    “这……”他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

    “告诉你,少夫人可少得意些吧,你的身子若不是老夫用银针撑着,早在刚刚抵达京城,怕是就要有小产的迹象了,还容得了你出门谈什么生意?”

    贾清知从鼻孔里出气,“少夫人的身子我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那会儿江少爷向我询问状况,也是我不建议这么早要孩子,本该再调养个两年,等身子稳健了再说,可少夫人却有了。”

    “既然有了,就该好好儿地养着,你这成天皱着个眉胡思乱想,忧思成疾,若是小产,后果不堪设想,少夫人究竟想过没有?”

    千翡被贾清知的一通话说的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向来淡定从容的脸上只剩下深深的窘迫和浅浅的哀伤。

    “贾大夫,您的话我什么时候没听过,只是你看,我如今连院门都不出了,若是不想些事情打发时间,那真的会呆掉的,我真的,一点儿也没得意过。”

    “养胎养胎,静下心来才能养得好,少夫人呢?越是有麻烦的事情就越是要凑过去,连夏家二公子商议事情都躲着你,你就不能自觉点让人省点心?”

    千翡觉得这个问题简直无解啊,她来京城不就是为了江离然,不然她干嘛千里迢迢过来?不就是想出一份力?

    自己好歹有上一世的记忆作为筹码,虽然据说,怀了身孕的女子会变得笨起来,也不知道她还能记得多少,但怎么说也能派的上用场吧?

    所以她肯定得积极打听消息,谁让他们总是藏着掖着,害的自己费那么大的事情,这是个死循环啊!

    “贾大夫,我也不想的,就是……”

    千翡刚想解释,就见到贾清知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少夫人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只是想让少夫人知道,你的身子你心里也该有个数,若是再这样下去,连我,也不能保证少夫人能够平安生产。”

    “……”

    “少夫人体弱,这个孩子如果保不住,兴许,以后能不能再怀上谁也不知道,因此我劝少夫人能注意些,免得日后后悔。”

    “……”

    贾清知轻飘飘地来,扔下了这一番话后又轻飘飘地离去。

    留下千翡满脸怔忪地站在他身后,久久不能回神。

    是了,谁也没有她心里对这个可能有更深刻的认识。

    前世的小产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且确实,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所以那时候的宋夫人在知道宋文轩的妾室有了身孕之后是那么的高兴,那么不顾及她正室的地位,偏袒庇护着……

    不过现在,千翡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太多的感觉。

    可是那种痛彻骨髓的疼痛她是忘不掉的,得知自己不能再有身孕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那样的滋味,千翡死都不愿意再尝试第二次!

    “小姐,您别着急,兴许,兴许贾大夫只是吓唬吓唬您而已。”

    “你有见他这么吓唬人的吗?”

    “……”

    千翡慢慢地放松了身子,贾清知说得对,她的身子不好是事实,即便江离然一开始就精心为她调养了,到如今也比不得寻常女子的健康。

    她得护住这个孩子才行,不管如何,她一定得平平安安地将孩子生下来才行!

    ……

    千翡信誓旦旦地想要好好儿养身子,结果到了下午,二哥哥和海元陆一同回了府,千翡就跟迷了心智一样,自动自发地又凑了过去……

    不过这次,夏千臻却没躲着她。

    “阿翡,上回你见到睿王的时候,可曾见他有异常?”

    千翡不知道夏千臻为何这么问,不过异常……

    “并没有,二哥哥怎么了?”

    夏千臻锁着眉,垂下眼睛,并不去回答千翡的问话。

    海元陆接收到千翡的疑问,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睿王忽然身子不适,陛下本属意他来代为主持之后的祭天礼,这回怕是要落到宁王的手里了。”

    “……”

    睿王当真用了自己随口胡乱说的方法?他不该有许多能忍谋士的吗?随便换一个法子也比装病要……

    千翡面色怪异,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张小脸皱成了核桃。(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强行解惑

    “阿翡,你别担心啊,宁王主持祭天礼也不代表什么,睿王……,睿王只是怕病躯冲撞了神明,对此,殿下似乎还赞赏了他识大体之类的。”

    夏千臻以为千翡怪异的表情是万念俱灰的意思,赶忙扶她坐下来好生安慰。

    “宁王就算拿到了这次的祭天礼,海兄说了,朝中支持睿王殿下的仍旧大有人在,你别怕,睿王如此英明仁善,一定不会输给宁王的。”

    “……”

    二哥哥很少这么循循善诱地安慰人,千翡就是这会儿想说她并不担心,也不太好意思开口了。

    于是只能顺着夏千臻的话点点头,“我知道的,二哥哥我没事的。”

    “夏兄说的是,只是一次的祭天礼并不代表什么,陛下本已经允了睿王去办,谁知道……,这也是天意。”

    “是呀,谁说不是呢。”

    夏千臻同海元陆皆心生感叹,睿王殿下这次的病状来的并不是时候,据说朝中隐隐流传出天意如此的说法,只是他们并不敢当着千翡的面说这些。

    千翡这会儿也坐在一边发呆。

    睿王果真放弃了祭天礼,不过究竟会发生什么,她其实也一点儿不清楚。

    前世哪儿管得了这些?光是晋西的生意就已经让她应接不暇了,还有精力管别的?

    不过,不管会发生什么,千翡心里都似乎十分安定,仿佛因为这是江离然让她的做的事。所以绝对不会有错一样。

    *****************************************

    “天意啊!这真的是天意啊!”

    海元陆悄悄来了府上,一进门就已经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夏兄,你听说了没有?祭天礼上出现了异样。青天白日的一道雷电,生生将祭台一旁的苍天大树给劈焦了,祭台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事情?”

    夏千臻嘴角也止不住弯起。

    他虽不谙朝政,可也知道祭礼出现状况,是犯了大忌的。

    “司天监已是呈上了奏折,恳请陛下让睿王再次祭天,朝中一片喧嚣。原先能保持中立的臣子,心里也免不了已经出现了一些偏向了。”

    海元陆喜形于色,对于帝王来说。任何人为的争斗,都抵不过天意来得令人信服。

    皇上已是下旨,拟定了日子,待睿王大好。便让睿王再次祭天。

    夏千臻点点头。“如此一来,睿王的局面便更加明朗,他被立为储君也更加名正言顺,这一场病,睿王病得果真及时啊……”

    ……

    “啪!”

    地面上已是又多了一滩碎瓷。

    宁王面色泛黑,毫无表情地坐在当中,没说一句话,却让在座的各位都噤声不敢说话。

    “如何?你们可都是国朝有名的谋士。本王该如何化解这个劫难,竟然一个都想不出法子来吗?!”

    “殿下……”

    有人抖着声音行礼开口。“司天监里有睿王的人,自然呈上去的折子里都是些不实之言,殿下无需在意……”

    “啪!”

    碎裂的声音打断了他了话,也成功让说话之人的身子抖了几抖。

    “无需在意?本王如何能不在意?!父皇最是信这些了,国朝但凡哪里出现个异像,都会派人不远千里去查看解惑,若是不需在意,睿王能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往司天监里塞人?!”

    宁王的脸上虽并无太过激动之色,可他冷笑着说话的时候,更加让人觉得,浑身无法动弹。

    “殿下,只能说睿王是逃过了一劫,这祭天礼,本应该是他去主持的,谁知道却病了……”

    “呵,所以你的意思是,本王活该代替睿王承受这样的结果?”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底下的谋士纷纷跪了下来,抖着身子请罪。

    可他们也冤啊,再聪慧缜密,谁能够预测得了天意?

    为了阻止睿王主持祭天礼,他们已是想破了脑袋,连投毒刺杀这样的下策都动用了,好不容易让睿王倒下了,谁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

    “殿下,事已至此,您再生气又有什么用?这事儿,莫非就没有补救的法子了?”

    宁王微微侧目,见到说话的是江离然。

    也是,江离然不算是自己的谋士,他之前也只是个经商的,对这些自然没有如此大的反应,因此面色居然看着极为淡定。

    “补救?怎么补救?难不成等睿王祭天的时候,我也弄个雷劈一劈?我要有那个本事,早劈死了干净。”

    “……”

    不知道是不是宁王说的话太过幼稚,江离然居然笑了起来。

    “殿下说的是,我对朝政并不熟悉,只是莫非一次祭天礼,这储君的位置就定下来了?怕是不会吧。”

    “殿下此前素来以忠厚愚钝的形象示人,今年忽然势力崛起,多少人心里在支持睿王前都得掂量掂量,这次的事情确实有些影响,可也不至于让殿下如此生气。”

    “……”

    宁王轻轻眯了眯眼睛,江离然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勃然大怒为的并不是错失了良机,而是因为这不可预测的天意,竟然站在了睿王的那一边!

    这次的事情固然让人恼火,只是却没有能够追究泄愤的地方,青天白日的雷电,难不成去跟老天爷说理去?

    正是因为这并不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宁王才会郁结了一肚子的火气,睿王的命,未免也太好了,这都能让他给避过去?

    “我虽听不大懂。只是如今,却是更需要防范之时,若是让睿王殿下趁胜追击。再寻出殿下的什么错处来,可就不好了。”

    “离然兄虽然是以局外人的身份说这些,却说得都在点子上,本王也只是一时气不过罢了。”

    “……”

    气不过?下面跪着的谋士眼神扫到地上那一滩又一滩的碎瓷,只是气不过就能发如此大的火气,宁王殿下的脾气仍旧一如既往的不好啊……

    江离然的目的就是要将宁王的情绪安抚下来,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

    否则。若是等宁王心中的怒火高涨,明知这事儿不可能有人为,宁王都可能做出让人去详查的事情来。如此一来,千翡的存在就很容易暴露,这可不行。

    见宁王让谋士们都起身,继续商量着后面的对策。江离然便继续默不作声。静待他能说话的时机……

    ****************************************

    千翡这里,又接到了第二封来自睿王的书信。

    这回夏千臻在府中,瞪着眼睛等千翡解释“古先知”是个什么玩意。

    “二哥哥,这只是一个代号,睿王的信总不能直接署我的名字吧?万一被有心人给截了,那可就糟了!”

    “……,编,接着编。”

    “……”

    千翡舔了舔嘴唇。也是,自己从小在二哥哥面前似乎说谎都说不过去的。可是这让她怎么解释呢?

    “我一直就想不明白,为何睿王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你联系,你就别拿那套说辞来了,我并不相信。”

    夏千臻端坐在椅子上,一副不好糊弄的模样。

    “睿王相比宁王是仁善了些,可他毕竟是皇子,还是皇上宠信的皇子,心里会翻来覆去记挂着一个晋西商人的事情?京城里有多少让他伤脑筋的事,他能有这份闲工夫?”

    “所以你如果不能给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答案来,往后,我便不再允许你跟睿王有任何的交涉。”

    二哥哥大概是认真的……

    千翡审时度势了一下,二哥哥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一般都是实在逼急了。

    可她怎么办呢?说实话安抚二哥哥?那样也不行……

    屏退了左右,千翡在夏千臻的身边坐下。

    “二哥哥可还记得,拾香楼此前让人送过一封信来?”

    “当然记得,商谈香料的事情,……那封信有蹊跷?”

    千翡点点头,面容极其严肃,一本正经地开始给夏千臻说故事。

    其实这故事里大半都是真的,只不过千翡略略更改了一些内容,比如那密信的方式,就变成了是她和江离然新婚燕尔,正是腻腻歪歪的时候,于是才想出来的一个小乐趣。

    比如,她跟睿王一开始谈的就是如何扳倒宁王,江离然既然是宁王自己找到的人,想必信任会更大一些,这比睿王安插的人能打听到更多的事情,所以才有了接下来的后续。

    “……,你的意思是,这次祭天礼是江离然让你告诉睿王让他放弃的?”

    “……”

    二哥哥就不能先惊讶惊讶让自己缓一口气?

    千翡心里默默叹息,随后抬起头,“夫君只说了,此次宁王势在必得,已是安排了各种手段,恐睿王吃亏,不如以退为进……”

    “那信里能写这么多消息?”

    “……”

    千翡被打断了话,思绪一时没跟得上,等反应过来之后才点了点头,“其实并没有,只是我同夫君心有灵犀,揣摩出来的。”

    “……”

    能不能再扯一点?夏千臻满心满脑的疑惑,然而他就是再疑惑,也想不出别的更具说服力的解释出来。

    江离然确实在宁王的身边,也确实可以利用宁王的信任往外传递消息,睿王因此对千翡另眼相待也就能说得过去了。

    可夏千臻总觉得……,总觉得哪里又不太对……

    “好了好了,二哥哥,你得让我先看看这信里都写了什么吧?”

    千翡也不知道再怎么才能圆这个说法,干脆也不管了,将睿王的信拆开,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结果一看之下,啼笑皆非。

    经过此祭天礼,睿王对千翡是深信不疑了,毕竟这又是人力所不能造成的后果,若不是真得了圣灵之意,怎能提前知晓?

    这样的高人,让自己避开了如此天劫,睿王心生感激。

    因此,皇上下旨让睿王病愈了之后再次主持祭天礼,睿王赶紧写了封信过来问一问,这回可还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了?

    千翡拿着信认真地想了想,江离然那儿并没有动静,也就是说并无大碍,便让人传了话去,一切如常便是。

    “这种事情,睿王竟然来问你?”

    千翡揉了揉太阳穴,“说明殿下已经对我有些信任了,这是好事啊。”

    “……”

    夏千臻仍旧不全信千翡的话,可他也不想让千翡太过于费神,只能勉强压下心中的疑惑。

    “这事儿……,要不要让海元陆知晓?”

    千翡摇摇头,让夏千臻先别说。

    虽然她也不知道海元陆知道了会造成什么后果,可千翡下意识不想让更多的人知晓,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

    睿王行的祭天礼十分顺利,那日连天气都十分舒朗。

    天高云远,碧空如洗,睿王殿下祭拜了天地,司天监呈上一份非常漂亮的文书,令龙心大悦,很是赏赐了睿王一番。

    这些事情,都是海元陆带回来的消息。

    而千翡,这会儿正在看夏千臻和许平分析京中的商局。

    许平带回的许多消息都十分有用处,比如说确定了宁王在京中有那些私密的产业,后面是谁在管着,他的家眷连亲有哪些,又牵扯到了什么人。

    他们两的意思是,想要从这方面瓦解宁王的实力,毕竟他们就是经商的,也只能做这些。

    “不可打草惊蛇,若是要行动,必须统一迅速,干脆利落,否则若是让宁王察觉,可就功亏一篑了。”

    “二哥哥,容我插一句,你们可是已经想好了要如何行动?”

    千翡听得有些莫名,他们不过是从晋西过来的商人,哪怕在京城有一些力量吧,也远远不能同宁王抗衡。

    怎么商量商量着,就好像胜券在握了一样?

    “这个,海兄会帮我们同睿王牵线,宁王手里的产业较多,可睿王也不是一点没有,我们只要找准关节,就能掐断宁王的钱脉。”

    “宁王那儿可有夫君呢,二哥哥就这么肯定?”

    “……”

    夏千臻顿了一下,有些接不上话。

    以江离然为对手,他还真没有那个信心,不过,若是江离然的话,他应是会配合的吧?只要宁王的钱脉断了,他就没那个资金行事。

    招揽人才,培植兵力,哪一样不是烧钱的行当?

    如今宁王大肆套换现银,为得,不就是迫在眉睫的储君之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因为相信

    “二哥哥,你还是没有同宁王接触过,并不知道他的真实性情。”

    千翡提着竹青茶壶给夏千臻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哥哥可还记得晋西此前的劫难?夫君大概是跟哥哥提过的吧,一场浩劫,却仅仅是因为宁王想要趁机搜刮晋西而已,草芥人命生灵涂炭,多少人家家破人亡?”

    “对于此,宁王可有半点不忍之情?并没有。”

    “因此对于宁王来说,人只分两种,有用的,和没用的,没用的人在宁王看来一文不值,只能是累赘被放弃掉,哥哥可想过,若是夫君当真配合了哥哥,让宁王的产业一蹶不振,他会有什么下场?”

    千翡自己想一想都害怕,宁王可没有那么仁慈,没有用了就放掉?江离然知道宁王那么多的事情,宁王怎么敢放他离开?

    那下场必然只有一个……

    “所以为了保全性命,夫君定会全力保住宁王的生意,到时候只会打草惊蛇,让宁王注意到咱们,下场,同样凄惨。”

    夏千臻和许平安静地听着,半晌才能说出话来。

    “那该如何是好?”

    千翡笑了笑,“我又怎么会知道?不过我只知道,若是想要救出夫君,只有彻底扳倒宁王,让他再无任何可威胁的力量,因此二哥哥和许平,你们不妨手段不用那么激烈,只想着帮着睿王多经营经营,让睿王多一些获胜的筹码如何?”

    “……”

    许平皱着眉。“这还不是要跟宁王过不去?跟刚才不过就是换了个说法而已。”

    “怎么能一样?”,千翡摊了摊手,“不用孤注一掷鱼死网破。就不会引起宁王的注意,毕竟睿王手里还不兴有几个能人了?”

    “所以咱们来京城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暗中成为睿王的力量?”

    “唔……,等到时候睿王成就大业,也与有荣焉,这么想会不会舒服些?”

    “……”

    许平一脸莫名地看着千翡,所以说这有什么区别?

    他们只是商人啊商人!又不是皇商。怎么就需要参与其中了呢?

    千翡眼神游移,她其实也搞不太清楚,不过她还真得在睿王面前多搏一些存在。至少得先保下睿王的命吧。

    ……

    睿王再次来信的时候,千翡便做主将二哥哥和许平给推举了过去。

    夏千臻一时也想不清楚其中的利弊,然而睿王却当真重用了他们二人,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睿王竟然对你信任如斯。你究竟同睿王都说了什么?江离然从宁王那里得到的消息。当真这么重要?”

    “重要,很重要。”

    千翡肯定地点头,让夏千臻别在意这些小事,既然睿王让他们做这些,那就做呗,做得好了,自然是有功劳的。

    争夺储君之位对千翡来说十分遥远,她也不谙其中的门道。

    只是从海元陆不时带回来的消息里。千翡能知道个大概的走向。

    睿王的呼声是越来越高了,若是不出意外。兴许再过阵子,皇上便会册立睿王为太子。

    但千翡怕就怕的是这个“意外”。

    既然睿王如此有把握,宁王想要要他命的想法就会越加坚定,越是不容易防范。

    可睿王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千翡百思不得解,一点点地琢磨睿王身边牢固如铁桶的防御到底会出什么样的破绽。

    就在这时,拾香楼又让人送来一封信,问一问他们古家可还有更别致一些的香料。

    “这是……,什么意思?”

    夏千臻知道江离然信里定然不是表面的意思,于是等着千翡解答。

    “……”

    千翡看完了信,又看了天花板足足一刻,才慢悠悠地开口。

    “夫君居然猜到了你们成为了睿王的助力,他的意思是,让你们放些水,最好是,能让睿王吃些亏。”

    “……为何?”

    千翡思索了一下,“大概,是能够让夫君更受器重,好更容易拿到宁王的消息吧?”

    “……吧?”

    千翡沉重地点点头,将信又看了一遍。

    江离然并不能说这么多,他只传达了一个意思,让睿王吃亏。

    千翡其实也并不知道为何,按照海元陆的说法,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放松警惕。

    睿王如今气势高涨,不应该趁胜追击,一举奠定地位吗?

    却要让睿王吃些亏,那不就是要给宁王机会?

    夏千臻没有单纯到相信千翡的话,江离然想要更得器重确实有好处,可对宁王那样的人,一点点机会都意味着翻盘,江离然不会不知道。

    到时候睿王的大好局面随之消失,两方继续抗衡,不就没把握了?

    “二哥哥,我相信夫君,他这么说大概是有他的想法,不如先照做了?”

    “……”

    夏千臻没立刻应下,这事儿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于是他找了个机会,跟许平和海元陆一起商量了一下。

    “不行!不能这么草率地举动,睿王如今的局面得来不易,半点容不得疏忽,主动出些纰漏?这究竟想做什么?”

    海元陆想也没想直接否定,“睿王现在如履薄冰,一点一滴兢兢战战都还来不及,江离然出得是什么主意?”

    “海兄稍安勿躁,江兄只不过是想能得到宁王的倚重,这样也好拿到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如今睿王只要平平顺顺,就算是胜券在握了,还需要什么消息?难不成宁王还有胆子谋划刺杀皇室血脉的事情不成?”

    “这……”

    海元陆说的也对,只要睿王不出差错。这皇位就跑不掉,那也就不需要江离然从宁王那里打听什么了。

    “夏兄,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以江兄的能耐。便是你们不做手脚,他也不会逊色与你们,可江兄如此明白地要求你们示弱……,究竟意欲何为?”

    一旁的许平托着个脑袋,冷笑了一声。

    “海公子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大哥是故意如此,然后他好为了宁王出力。扶持宁王上位?”

    “难道没有这个可能吗?”

    海元陆反问,“宁王对江兄已是十分信任,这你们也是知道的。宁王虽然性情乖张残暴,可对江兄居然十分看重,如此一来,就算江兄被收服了也不奇怪。”

    “另外夏兄提到之前的祭天礼。也是江兄传递消息让睿王放弃。如果不是那场雷电,情形与现在的绝不相同,江兄难不成连这异像都能预料得到?他让千翡阻止睿王,难道不是为了让宁王得到威信?”

    “……”

    许平仍旧冷笑,可对此,他也做不出什么反驳。

    就如海元陆所说,如果没有那雷电作怪,宁王顺顺利利地行完祭天礼。则宁王代替太子祭天,在不知情的人眼里。那就是皇上有意为之。

    如此顺应圣意支持宁王的势力就会更多。

    “我也不愿如此揣度江兄,只是一桩桩一件件,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有这个可能?”

    海元陆表情凝重,“宁王不轻易倚重旁人,江兄得此青眼,心里的不忿说不定早已消失,他若是助宁王成大业,功劳更是旁人比不得,如此能够功成名就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那也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

    “确实只是猜测,可这也是极有可能的,我们不能不防。”

    “怎么防?”,许平勾着嘴角,“大哥若是真的效忠宁王,我们站在睿王这边岂不是个笑话?宁王又不会轻易放人,你觉得我大哥是那种愿意一辈子屈居人下鞠躬尽瘁的人?”

    “……”

    一边的太师椅上,夏千臻抿着嘴,将茶壶里的茶各倒了一杯,分别递给两人。

    “都是在商议,两位稍安勿躁,这事还需从长计议,先别伤了和气。”

    海元陆叹了口气,接过夏千臻递来的茶杯,缓和了情绪。

    许平也伸手,只是拿过去了之后一饮而尽,将杯子还了回去。

    “我会按着大哥的意思做,毕竟跟大哥相比,我自愧不如,所以我还不至于逞强非要硬掰扯出一个不存在的借口出来,夏兄如何,你自己决定吧。”

    说完,许平便离开了议事厅。

    “这也太随意了!”

    海元陆气得将茶杯重重地放下,他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可这回他是真的急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兹事体大?江离然说什么就是什么?睿王是那种他随随便便就能撼动的人?”

    夏千臻赔笑着,说起来,他也是为难。

    按着做吧,海元陆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若是不照做吧,万一妨碍了江离然的打算就不好了。

    “夏兄,你从来是个明事理的,此次进京也是全然为了江少夫人,你先想想,如此作为,当真能帮到千翡?江兄如今的心里,可还是当初那个对千翡百般疼爱的模样?”

    “……”

    其他的夏千臻说不出来,不过……,海元陆怎么就“千翡千翡”地喊上了?

    不是一直都是称呼千翡“江少夫人”的?

    夏千臻的眼光闪了闪,“海兄的顾虑我心里明白,我会再想一想的。”

    ……

    这事儿却也容不得夏千臻多想。

    千翡从许平那里“无意”间知道了他们商谈的过程之后,径直去找了夏千臻。

    以她坚定的立场和任性的脾气为手段,成功地说服夏千臻按着江离然的意思去做。

    “阿翡,我这么做是因为你的要求,只是若是到时……,不管出现什么样的后果,你都答应我,不可万念俱灰,实在不行,跟二哥回晋西去,哪怕没有江离然,我们一样能过得好好的。”

    “……,好。”

    ……

    海元陆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据说已经初见成效了。

    连睿王都让人送了信来跟千翡确认一下,毕竟夏千臻和许平是她举荐过去的。

    睿王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夏千臻和许平是刻意为之,在问责之前先来问了千翡,问她知不知道这件事儿。

    千翡一口揽了下来,并且直接请睿王低调一些,切不可太过压制宁王。

    等到海元陆又过来问的时候,千翡笑盈盈地承认了,是她恳求夏千臻如此的。

    “少夫人,你这又是为何?你明知道其中风险极大,你还……”

    “因为我相信夫君。”

    只一句话,就让海元陆后面的疑问给统统拦住。

    因为她相信江离然,所以对于江离然看似不妥的要求也全盘照做,连一点质疑都没有……

    海元陆微微心酸之余,不免又为千翡担忧,这样没有丝毫犹豫地信任江离然,若是当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江离然并不想再回晋西,不想再去做普通的商人时,千翡所要受的打击,会不会令她无法承受……

    “多谢海公子如此为小女子着想,只是小女子对夫君的决定深信不疑,没想过会有别的可能,也不会有别的可能。”

    “……少夫人既然如此说……,是在下多事了……”

    “海公子只是考虑周全而已,小女子只有感激之情。”

    千翡周到地道谢,礼数周全,让海元陆心里略有失落。

    只是他又能说什么呢?千翡饶是之后心痛欲绝,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不过涉及睿王殿下……,海元陆仍旧有一丝焦躁。

    海家虽然不涉党争,可海元陆一直是站在睿王那边的,比起心性残暴的宁王,海元陆更支持睿王执政,对国朝的兴盛也更加有利。

    若是因着江离然,导致最终睿王落败……

    海元陆完全不敢去想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

    ******************************

    待海元陆离开后,夏千臻想着,该是找千翡好好儿谈谈的时候了。

    千翡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手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小腹,一边听着夏千臻斟酌着语气跟她说海元陆对她心生好感……

    “二哥哥,你未免对妹妹我太过有信心了吧?我虽然生得的貌美如花,可也不至于人见人爱啊,我这都成家有身孕了,哪一点招人喜欢了?”

    “怎么不能!我妹妹就是招人喜欢了。”

    “哥……,你这是希望有这事儿呢还是不希望有……”

    “……”

    夏千臻抿了抿嘴,“我也知道有些荒唐,只是我的感觉很少会出错,海元陆确实对你有不一样的情感。”

    “那我以后都避而不见?”

    “这也……不是太好,毕竟海兄为了江兄的事情也劳于奔波。”

    “那我找他说清楚?”

    “你一个女儿家,这种事情怎么说?”

    “那怎么办?”

    千翡好笑地询问夏千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所以二哥哥只是说来让自己跟着一起苦恼苦恼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赐美人

    夏千臻脸上难得的迷茫,让千翡不禁笑了出来。

    “哥,你这就是杞人忧天,自寻烦恼,就当你说的是好了,海公子却从未做出过任何有失礼数之事,也从未明确地表现出什么端倪来,再说万一是你弄错了呢?”

    “别的不说,海公子这次为了夫君的事帮了多少忙,我心里是万分感激的,可不能因为他帮了我,就猜测海公子是别有居心,你可别多想了。”

    千翡浑不在意的态度让夏千臻心里又是放松又是不安。

    千翡是不是对这种事情特别迟钝?当初江离然也是对她一片痴心,结果她起初也是浑然不觉的样子,甚至还偷偷跟他们弟兄三个说了不少江离然的坏话来着。

    不过这样也好,海元陆的心思夏千臻觉得他应是不太可能弄错,只是千翡大概是对此一点儿不在意的。

    海家家规森严,海元陆又是出身尊贵,温文尔雅的名门贵公子,想来也不会表露得太明显。

    这样……,也就好了……

    ……

    睿王殿下气势受到了挫败,似乎一时间连周转都显得有些艰难。

    可别小看银子这种俗物,离了它,在米珠薪桂的京城堪称寸步难行。

    特别在如今这样特殊的紧要关头,更是能体现得出银子的重要性来。

    求人办事,疏通关系,打点情分,买通官员,无利不起早。没有了银子,人的心也很容易出现偏差。

    于是很快,朝中的风向竟然又出现了转移。

    因着祭天礼一度风头锐减的宁王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并且一举处理好了数件让陛下觉得烦心的事情,得到了丰厚的嘉奖。

    “如今睿王似乎又和宁王处于同样的地位了,之前的优势已经逐渐淡化,重新回到了两虎相争的局面。”

    “江离然这么做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我只见到宁王的气势,在他的帮助下越来越盛,再这样下去。没准宁王就直接被立为储君了。”

    海元陆有些不安,宁王似乎已经开始有些怀疑他,三番四次地有宁王势力的人过来同他套话。

    如此一来。以宁王深重的疑心,等他君临天下,就算并不能肯定海元陆的归属,也宁愿错杀一百而不肯放过一个。

    若光是自己海元陆倒也无所谓。只是宁王向来喜欢斩草除根。他就怕会连累到海家的其余人,那便不是他能够承受得住的了。

    “这个……,兴许江兄的深意还在后面才会显现出来,左右睿王也并没有太落下成,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可是宁王哪儿是那么好压制的?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个机会,错过,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千翡在一旁坐着,知道海元陆已经很是收敛了许多了。若是自己这会儿不在,大概他会更加恼怒吧……

    “睿王那里。可有跟你们说过什么?还是任由你们如此?”

    海元陆不可思议地询问夏千臻和许平,心里实在弄不懂,睿王如此有远见的一个人,怎么会放任他们二人如此行事?宁王那里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打探?

    这……,这有些说不通啊……

    ……

    千翡的眼神到处乱转,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虽然打探消息的说法是自己忽悠出去的,但那毕竟不是什么深思熟虑出来的借口,这会儿怕是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吧……

    睿王会接受自己的建议,会容忍夏千臻和许平的乱来,不过是因为千翡的话。

    她说,如今的举动,同睿王的性命有关。

    事关生死,睿王就是再不愿失去优势,怕是也不会反对的。

    只是这其实千翡也并不确定,不过,反正也没多长时间了,大概……

    “啪”!

    清脆的声音让议事厅里几个皱着眉头的男子都转过头,看到千翡如同失了魂一样,双手还保持着碰水杯的姿势,只是手里已经空空如也。

    “怎么了阿翡?”

    夏千臻快步走过去,一边的百灵已经手脚麻利地收拾了碎瓷,重新又给千翡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然而千翡并没有接,事实上她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会儿,千翡的心思已经完全被自己方才的心中所想给占据了。

    她并不知道睿王的生死劫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她只知道大概的时间,然而,千翡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她现在是不是,一切都在以江离然为主心骨?

    明明、明明自己才是拥有前世优势的人,可现在一直都在配合着江离然,就好像,她确定了江离然能够带着她一齐破解这个难关一样。

    可江离然分明并不知道睿王将会遭受的事情不是吗?

    心里一阵阵发凉,千翡不知道她该怎么做才好。

    要不要告诉江离然睿王会有危险的事?

    江离然想要摆脱宁王,唯一的出路跟千翡应该是一致的,让睿王上位,宁王落败之后,自然不能再泛起什么水花。

    只是如今江离然所作的,恰恰事如其反,那他到底图什么?

    脑子里又开始“嗡嗡”地一片,千翡自问她了解江离然,所以他这么做的理由不外乎两个。

    要么,江离然真的如同海元陆所说,心里已经认同了宁王,想要投靠与他。

    要么,就是江离然在暗中策划着什么……

    策划着能够让睿王切切实实的,平平安安地走上宝座,可难道,他其实知道后面可能会发生什么,所以才有这样的举动不成?

    ……

    “……阿翡!”

    似乎有人在喊自己,千翡茫然地抬起脸。正对上夏千臻担忧的眼睛。

    “这到底是怎么了?贾大夫呢?来了没?”

    “已经让人去请了,应该快到了。”

    “……”

    千翡眨了眨眼睛,“怎么了?为何要请贾大夫?有谁不舒服吗?”

    “……”

    “……”

    贾清知到了之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给千翡切了脉,认认真真地切了许久,然后同样茫然地抬起头。

    “火急火燎地将老夫从榻上拽起来,有没有一个人给老夫解释解释为何?”

    “贾大夫,阿翡的身子没问题吗?刚刚……,刚刚我怎么叫她都没反应,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贾清知莫名其妙地站起身。“你自个儿的妹子你都不了解?叫她没反应是第一次出现了?定又不知道在心里胡乱想什么呢。”

    千翡觉得冤啊,她就是没拿稳一个杯子而已,也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地将贾清知请过来?

    再说。她刚刚真的没听见二哥哥有叫她……

    “阿翡,你方才在想什么呢想那么入神?我叫了那么多声,你当真一点儿没听见?”

    “……我下回保准努力听。”

    “……”

    海元陆站在一边,眼睛里有光在闪动。

    “江少夫人。莫非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可能?毕竟事情已经出乎我们能够预料的范围了。若是少夫人有什么想法,最好还是说出来让大家商议商议。”

    千翡扭头看去,见海元陆表情如常,便点了点头,“小女子知道了,只是小女子的目光浅薄,恐说出来让人笑话,海公子无须在意。”

    “少夫人过谦了。少夫人才思敏捷,且心思细腻。兴许想到的事情,连我们都会不经意地错过,若是……”

    “好了!有完没完?不知道老夫再三叮嘱不能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你还当你的身子是一个人呢?!”

    贾清知粗鲁地打断了海元陆的话,丝毫不在意他海家公子的身份。

    “那些事情,你们男的操心操心就成了,别给她这个机会也跟着掺和,少夫人如今最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

    千翡默不作声地坐在那儿不抬头,面对贾清知,她通常都只能装乖巧。

    “问你呢,你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

    “……养、养身子。”

    “难为少夫人居然还知道啊!”

    “……”

    千翡憨厚地笑笑,自觉地起身捧着肚子一摇一晃地回去她的院子里待着了。

    ……

    可千翡之前的想法却如同在脑子里生了根一样,挥之不去。

    她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想法呢?怎么就会认为江离然也跟她一样,对于睿王的事情也心里明白呢?

    自己是多活了一世,难不成江离然也是同样?可这分明并无可能,她完全不敢去相信。

    “再……看看吧……”

    千翡轻声地自言自语。

    江离然的所为不管是哪种,时间总会去证实的,希望等一切明了的时候,江离然不会让自己失望……

    *********************************

    千翡才安慰了自己,让心情平复下来。

    没过几日,她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二哥哥和海元夕明显在躲着她,就连许平这个从来都我行我素的人,也见了她绕着走。

    千翡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没发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么,就只可能是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千翡最是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于是直接去找了海元夕,只是这丫头干脆就待在海府不回来了。

    夏千臻那里,千翡回回没说两句就能让他给带偏了话题,四两拨千斤,就是不承认有什么瞒着她的。

    许平更绝,实在绕不开千翡,就直接拒绝回答,任凭千翡百般追问,都跟块儿撬不开嘴的河蚌似的。

    “大嫂省省力气吧,我这还要出门呢。”

    “……”

    千翡只能眼看着许平满脸平静地走出府门。

    可这到底是怎么了?千翡自觉她的承受能力并不弱,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二哥哥是得了什么消息不敢告诉她?

    难不成,是睿王已经出事了?不能啊,这还有段日子呢,再说睿王若是出事,那是瞒都瞒不住的。

    千翡正猜得不亦乐乎,终于从海元陆那里,得知了真情。

    “海公子……说的是什么?”

    “海兄!你如何就能说给阿翡知道?你知不知道她现在的身子……”

    “我知道!”

    海元陆打断夏千臻的话,面色肃然。

    “我就是知道,才觉得更加应该让千翡知道,她一门心思为的是什么?不顾自己的身子来到这京城为得是什么夏兄难道也不知道?”

    夏千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明显在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只是这怒气,千翡竟然看不出来究竟是冲着海元陆,还是别的什么人。

    “海公子请说得详细一些吧,小女子只想知道得清楚明白一些。”

    千翡揉了揉太阳穴,她方才只听到了“江离然”几个字,就被二哥哥给打断了,这么稀里糊涂的,还不如弄个明白心里踏实。

    见夏千臻不再阻拦自己,海元陆才又深吸了一口气,将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给千翡知道。

    原来在夏千臻和许平的有意为之之后,宁王得益甚广,且江离然的表现可圈可点,比起他手下曾经得用的人来,不知好了多少。

    宁王自然十分欢喜,毕竟江离然是他看中的人,自己没看走眼,而是发现了极妙的宝贝,宁王便想着要好好儿地犒劳江离然的辛苦。

    “……,宁王的犒赏,是给夫君娶个媳妇?”

    千翡似乎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宁王这么高贵一人,也有做这样荒唐事的时候?

    他还会考虑到手下人的亲事?这并不合宁王的性子才是。

    “宁王对江兄看重不假,可他心里也并不是全然地放心,江兄才华横溢,想要绑住这样的人,下策,是宁王之前的法子,用强烈的手段为之,而上策,则就是让江兄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事。”

    “宁王的母妃,娘家姐妹的孩子甚多,其中一个,人称巧音姑娘,最是有秀外慧中知书达理之名,更是京城里远近闻名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亲事许多人都关心着,却直到如今也没能定下来。”

    “宁王用巧音姑娘笼络江离然,可想而知,江离然在宁王的心里,已经是多么关键的一个助力了。”

    千翡有些困惑地摆了摆手,“这些先搁一边儿,所以宁王要将一个美人许配给夫君?那然后呢?”

    “……”

    海元陆没有立刻搭话,而是眼睛去看了夏千臻。

    他就算有心想让千翡认清楚情况,要如此直白地说出来,海元陆心中仍旧不忍。(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承受

    正好这会儿,贾清知又被莫名其妙地请来了,夏千臻这才走过去让千翡先安稳地坐下。

    “阿翡,你答应我的,无论这次来京城的结果如何,你都不会万念俱灰你还记不记得?”

    “……,哥……”

    怎么就扯到要万念俱灰了呢?她还没活够呢!难不成……,难不成这一世,她也逃不开同样的结局?

    “这事儿……,宁王府似乎已经是在操办了,江兄孤身一人跟着宁王来到京城,身边什么都没有,宁王却是一副全不用他操心的模样,大肆张罗起来,……我们也是最近才得的消息……”

    夏千臻一边说着,一边密切地注意着千翡的表情,生怕她下一刻就双眼紧闭地倒下去。

    不过,千翡竟然还能稳得住,虽然脸色已经是极为苍白。

    “可是夫君自己同意的?又或是宁王的意思,夫君拒绝不了?”

    “怎么就拒绝不了了?宁王明知道江兄已然成亲,却要让他再次成亲,连妾室或是平妻都不是,是正正经经的正头夫人,江兄如此得宁王的器重,难道连这个名分都不能提出异议?”

    “……”

    千翡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妾室和平妻什么的,有什么区别?

    她只是想知道,江离然当时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去应对的。

    若是他欣然接受,这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

    江离然想要成为宁王倚重的人,必然不能让宁王起疑心。强烈的反对更是不明智的做法,所以江离然若是顺势应下,也是情理之中的。

    千翡将她心里的疑惑问出来。夏千臻眼里的痛心更甚,甚至出现了一丝后悔。

    “我当初,就不该答应你来京城的,那样的话,你也就不用面对这种情形了,阿翡,有些事情。就连二哥都不能看得那样透彻,谁能想……”

    “哥你先别急着说这些话,现在什么都还不能确定。谁又知道夫君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

    夏千臻一脸心疼痛惜的表情看得千翡的心直抽抽。

    为何他们就已经认定自己是自投无路了在为江离然开脱?为何他们都一副不忍再说什么的样子,事情已经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了?

    “阿翡,你别难过,谁也没想到会这样的。如今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子。你可不能出任何事,外面的一切你都不要去在意,日子总归是要往下过的……”

    夏千臻很少有如此苍白的安慰人的话。

    关心则乱,这事儿发生在千翡的身上,夏千臻也没办法想那些精妙的说辞来动之以情。

    千翡心中大概有了些数,二哥哥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人,他从来都很是能沉得住气,除非。事情已经到了让他深信不疑的地步。

    可是,若想要瞒得住宁王。至少也要让亲近的人也信以为真才行吧?

    千翡面色并不太好看,只是贾清知也一直没有任何举动,却也不离开,就在一旁安静地候着。

    好半晌,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似是不忍心再加重千翡的创伤一样。

    异常安静了一阵子,海元陆才重新开了口。

    “这事儿,前几日的时候,我就已经得知了,然而我并不相信,后来,我又遣了人去打听清楚,宁王对此事居然还挺上心,一应事宜还都让人征得了江兄的喜好,而江兄,却全无任何反对的意思。”

    “海公子居然还有人能够打听得到宁王的事?我记得,你不是向来拥护睿王的吗?”

    海元陆的表情忽然有些窘迫,犹豫了一下,才一带而过地提了提,他虽然拥护睿王,可海家居然也有人站在宁王那边,并且还挺衷心……

    海家这是打算稳赚不赔啊,千翡有些咋舌,他们是想不管哪位皇子上位,都能表一表衷心?

    “这些事长辈们也没怎么插手,估计应该也并不碍事,不过那些不是关键,重要的是打听出来的事情应是不会出错的。”

    海元陆眉头一直就没有放开过,“江兄似乎并不抗拒这件事,或者说,若是他不乐意,总能够让宁王打消这个主意的,毕竟江兄如今在宁王那里的地位可不低。”

    “……”

    千翡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夏千臻等了一会儿,起身要送海元陆出府。

    “让海兄费心了,只是到底是我们家的家事,不该让海兄为此劳神。”

    海元陆点了点头,他也怕千翡碍于自己这个外人,将情绪压着伤了神,于是起身跟着夏千臻往外走。

    离府的时候,海元陆又回过头,让夏千臻好好儿的照顾千翡。

    “江少夫人毕竟是个女子,如今已是显怀,经不得一点点刺激。”

    夏千臻看了海元陆一眼,笑容变得有些怪异。

    “海兄放心,千翡可是我嫡亲的妹妹,我自然是比海兄要更加近担心她的,这些日子……,辛苦海兄了。”

    ……

    夏千臻送完了人回来,发现千翡居然连姿势都不曾变动一下,心里有些着急。

    “贾大夫,您不去瞧瞧?阿翡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还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子,别弄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贾清知斜了他一眼,“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瞧着少夫人可比你们几个的承受能力要强多了,要不要老夫给你开一副平心静气的药方来?”

    “……”

    千翡的承受能力强?

    夏千臻心里不以为然,贾大夫那是孤家寡人一个,如何能够体会到这样撕心裂肺的伤痛?

    唔……,这也不能怪他。

    夏千臻同情地看了贾清知一眼。看得贾清知莫名其妙。

    “阿翡,你这会儿在想什么?”

    夏千臻走到千翡的面前,看着她那双有些无神眼睛。心里一阵阵难受。

    “你听话,这会儿不能伤神,对了,就如同你说的,谁知道江兄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许,只是不方便推脱罢了。”

    千翡慢慢抬起头,眼睛的焦距凝结在夏千臻的脸上。

    “可是二哥哥。你是信了的吧。”

    千翡用得是肯定的语气。

    “你已是信了夫君打算投靠宁王,也信了他是真心想要娶那位巧音姑娘的是不是?”

    “阿翡……,我并没有信。江兄的为人我也是清楚的,他不会那么轻易地丢下你不管……”

    “可哥哥也曾说过,夫君那样的才华,该是有大志向的。而如今这个机会。哥哥觉得够不够让夫君放弃曾经的一切?”

    “……”

    夏千臻是打算来安慰千翡的,没想到这会儿倒是成了被逼问的了。

    只是千翡说的不错,这是个机会,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就近在眼前了,只要接受了宁王的美意,只要愿意表一表忠心,更何况那位巧音姑娘又是个容色出众的女子。换了谁,能够狠着心肠拒绝?

    可这些话。他这个做哥哥的要如何来跟千翡说?!

    她还怀着江离然的孩子!

    他要怎么去说江离然有要抛弃她的可能!

    像是从夏千臻的脸上找寻到了答案一样,千翡忽然低下头,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来。

    “所以哥哥还是不信夫君的吧?海公子定然是不相信的,夫君怕是也不信,许平我是摸不准他的想法,到头来,居然只有我一个人,对他是深信不疑的。”

    “真有意思,想起来我刚成亲那会儿,你们谁都说夫君待我是真心,只我犹犹豫豫地不敢相信,没想到这会儿却又反过来了。”

    “阿翡,你别多想,不管如何,哥哥会照顾你的,咱们回晋西去,在那儿好好儿过日子……”

    “不行。”

    千翡的的声音忽然坚定了许多。

    “我来京城是为了夫君,他如今仍旧在宁王的手里,我如何就能回去?”

    “阿翡……!”

    “二哥哥可是以为我伤心欲绝因此昏了头脑?其实我这会儿心里可清楚了,真的,我说的也都是正经的话,你若不信,大可让贾大夫来给我把脉,我一点儿都不糊涂的。”

    贾清知在一旁看终于有他的事了,然而他一点儿也不高兴,捧着个茶杯眼睛往上一翻,“我的医术可不不是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存在的。”

    “是小女子唐突了,还请贾大夫勿怪。”

    夏千臻在一旁看得眉头紧锁,所以千翡是真的丝毫没有怀疑江离然?

    面对这样的消息,她竟然比他们所有人都要镇定,一丁点儿动摇都没有?

    “所以我说,你们几个大男人还没一个女子来的淡定。”

    贾清知觉得这儿也没他的事了,江少夫人虽然麻烦是麻烦了一些,可气度和定性倒是让他心里赞赏不已。

    于是贾清知摇摇晃晃地出了前厅,让这对兄妹两去纠结去吧。

    “哥,我也累了,这会儿也该是我小憩的时辰,你放心,我没事的。”

    千翡冲着夏千臻笑了笑,也回去了她的院子里。

    ……

    江离然另娶……

    千翡在人前一派淡定从容,但若说一点儿不在意也并不能够。

    可她已经习惯了不在别人的面前泄露情绪,这是江离然曾经教给她的,她一直都牢记在心里。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千翡免不了会乱想。

    宁王不是忙着争权吗?他怎么还能有心思给江离然张罗这些?

    他也太闲了吧!

    千翡心里狠狠地埋怨,争权就请专心一些成吗?还是说睿王对宁王的威胁渐小,所以宁王无聊了?

    “小姐,您看您要不要给拾香楼送一封信去问问?”

    百灵机灵地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她是知道千翡的这些事情的。

    千翡盯着铺好的宣纸,看了足足有一刻才缓缓摇了摇头。

    “不用了,传递消息本就有风险,夫君在宁王那儿必须时时刻刻小心谨慎,我不想给他送去任何可能被发现的破绽。”

    “可是小姐你心里不着急吗?海家公子说的那些,二少爷似乎也有些相信了,您千里迢迢地来到京城,就甘心这样的结果?”

    千翡笑了笑,在百灵面色焦急的脸上捏了一把,“这哪儿就是结果了?国朝的朝局一日不安定下来,便一日也谈不上有了结果。”

    “……”

    百灵听不明白,只能揉了揉脸颊,将笔墨又给收拾好。

    她一个丫头听了心里都为小姐不平,姑爷怎么能这样呢?明知道小姐就在京城,却任由别人给他另娶,他就没想过小姐心里会有多难过吗?!

    *************************************

    “离然兄,再过些日子便是你大喜,如何,可高兴?”

    宁王转着手里的酒杯,抬头望了江离然一眼,看到的仍旧是他沉静的面容和幽深的眸子。

    “有宁王殿下为我安排张罗,我自然是高兴的。”

    “哦?可我却有些看不太出来呢。”

    江离然勾了勾嘴角,对着宁王抬了抬手中的酒杯,然后一口喝尽。

    “我只是觉得宁王曾经对我说的那些话,如今想来真是再正确不过了,男儿切不可被儿女情长左右,不过是娶妻,殿下希望我能表现得多欢欣鼓舞?”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你可知道巧音可是我姨母那边最为出色的姑娘了,好些王侯之子想要求娶都不成,你这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啊,来来来,罚酒!”

    江离然也不多话,安静地自罚一杯,神色仍旧淡然。

    “宁王殿下厚爱,连这些事都为在下考虑到了,在下无以为报,这杯酒,在下谢过殿下。”

    说着,第三杯酒又落入江离然的腹中。

    宁王的眼神终于微动,笑着示意下人继续给江离然满上。

    “离然兄,来京城这么久,可还想念过晋西?”

    江离然拿在手里的酒杯一顿,随即苦笑起来。

    “若说从不曾想过,那便是欺骗殿下,怎么会没想过?好歹也待了那么久,我与娘又是从小相依为命,虽说已是过了承欢膝下的年纪,心里总还是惦记的。”

    “你倒是孝顺,不过就像我说的,心里记挂的越多,就越是不能放开手脚,离然兄啊,等你日后在京城成了家,也算是有了牵挂,只要有人继承香火,你还担心你娘会不高兴吗?”

    江离然顺着宁王的意思一杯一杯地喝着酒,眼神渐渐有些迷离起来。

    “我知道离然兄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只是晋西那地方,能有什么样的女子能与你相配?如今这个巧音倒是刚好,离然兄为了尽心尽力,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那么,就多谢宁王殿下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抗议

    一场酒宴,桌上的酒大半都落入了江离然的肚子里。

    看着他喝得眼神都有些滞缓,宁王却只是笑笑,并不阻止旁人的劝酒。

    “殿下,江公子许是醉了,都有些开始说胡话了呢。”

    “哦?你可听见他说什么了?”

    “这……,老夫就听见什么‘情非得已’几个字,听得也并不真切……”

    “情非得已……,哈哈哈哈,看来这江离然,对本王的安排也并非面上的感恩戴德啊。”

    “殿下……”

    宁王的眼睛扫到已经伏案的江离然身上,见他露出来的鬓角和耳朵已经是泛红,心知他是真的醉了。

    “江离然的酒量我见识过,只要他愿意,千杯不在话下,他今日是自己想喝醉罢了。”

    “可是这是为何?殿下如此为他安排,他莫非有什么不满意?”

    宁王撑着脑袋,手里转着一只酒杯,里面的半杯酒液随着他的动作在杯口打转。

    “他若真是欢欣鼓舞地接受了,本王还会觉得奇怪呢,他这人可不是那么听话的。”

    “善于审时度势,却也并非毫无怨气,我在晋西的时候就听闻,他和他之前的夫人感情甚好,这在晋西都传为佳话,这会儿本王让他另娶,他怎么会一点儿都不难受?”

    “那殿下这是……”

    “我这是在为他好”,宁王笑着将杯中的酒仰头饮下。

    “晋西那里能有什么女子配得上他?巧音就不同了。身份地位样样出挑,模样才情更是万里挑一,只有这样的女子。才有资格配得上他。”

    “……殿下对江公子真是好,知道殿下将巧音姑娘许给江公子,属下们都大吃一惊呢,这个江公子往后啊,定然会对殿下知恩图报的……”

    宁王将酒杯搁下,立刻有侍女再次给他满上。

    “是啊,他以后就会知道。这世上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感情算什么?只要有地位,有权势。什么样的感情拥有不了?男人嘛,等他与巧音相处一阵子,不怕他心里还有怨气,哈哈哈哈。”

    “殿下。恕老夫问句不该问的。殿下为何对江公子如此在意?若说他的本事,京城里也并非找不出能同他相提并论的,老夫是觉得,殿下对江公子……,是不是太好了些?”

    宁王斜了面前谄笑的人一眼,“怎么?觉得我不该如此行事?”

    “老夫不敢,老夫不敢!老夫只是……”

    “行了行了,喝你的酒去。我会如此在意他,不过是因为。他像我。”

    “像殿下?”

    “……”

    宁王没再解释,又喝了一杯酒之后,便招手让人把江离然扶回院子去。

    从不曾遇见这样一个与自己相像的,不论是想法还是策略,总让自己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还有他的性子……

    懂得蛰伏,懂得顺应局势,懂得忍辱负重。

    又是一个为了某种目的肯花费极大的心血,并从不曾后悔的人。

    宁王觉得江离然就好像是另一个自己一样,所以他觉得有趣,所以他想要将江离然的命运改成自己想的那样,莫名会让他有种畅快和成就感……

    等到自己功成名就,江离然也跟着繁花似锦,他会感谢自己做的这些的,这,才是他应该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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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地喝了醒酒汤,江离然皱着眉,难得的发了脾气,将那些想要趁机留在他房中的侍女统统踢了出去。

    跟醉酒的人有什么办法计较?只是没想到江公子清醒的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喝醉了更加没法儿有机可趁。

    于是一个个打扮精致的侍女只能暗恨流泪,默默地出去将房门关上。

    屋子里只留下江离然一个人,静静地睁着眼睛看着床幔,眼里黑漆漆的看不出半点醉意。

    千翡……,该是知道了吧?

    她没理由不知道的,宁王的举动并不隐秘,反而大张旗鼓,这样谁还会不知道?

    她会怎么想呢?

    宁王是以嘉奖自己为由,为了奖励之前从睿王手里得到的好处。

    可那些,都是他传了消息特意让千翡想办法让睿王露出破绽的。

    如今因为这个,他要另娶京城中小有名气的才女,千翡究竟会如何做想?

    江离然眼睛盯得有些发疼,他却自|虐似的就是不肯眨一眨眼睛缓解一下,仿佛就这样疼死了,就能让千翡可能受到的打击和伤害减少一些一样。

    为什么拾香楼没有收到信呢?千翡没有想要质疑询问他的吗?她如今在做什么?是不是伤心欲绝,是不是不再相信自己了?

    江离然的胳膊慢慢抬起,压在自己的眼睛上。

    他活这么大,还活了两世,从没有如此瞻前顾后过。

    也从没有如此怀疑过自己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只要一想到千翡会对他心生误会,江离然就恨不得去宁王面前,拿刀捅两刀一了百了算了……

    没有书信,没有任何动静,千翡就好像并不在京中一样。

    这其实是最好的反应,一点痕迹不露,宁王对他的信任便不会有任何动摇,等这事儿过了,他就可以成为宁王的心腹,可以更接近当初,致使睿王身死的真相。

    可他不安啊,江离然无时不刻不在想象千翡可能出现的反应,想的他都要入魔了,所以才放纵自己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倒酒,却仍旧没能将自己灌醉。

    千翡是个坚强的。特别是已经经历过一世情伤,若是她对自己心死……,也是能好好地活下去的吧……

    亏得自己前世还那么唾弃宋文轩。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要伤她一次。

    江离然手臂使了些劲,才能抑制住因烦躁而起的暴戾,不知道这会儿,千翡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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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您到底在想什么呢!”

    “抗议啊。”

    “……,小姐!”

    百灵看到动也不曾动过的食盘,声音叫得满院子的人都能听得见。

    “您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都两顿不曾进一滴水米了。这样……这样您的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千翡靠坐在美人榻上,尽量不做任何动作以减少消耗。

    “所以说我这是在抗议嘛。”

    “您……”,百灵无可奈何。跺了跺脚,“我去请二少爷过来!”

    “快去快去,早该去请了。”

    千翡无动于衷地低着头,耳朵听见百灵跑出去的声音。

    不一会儿。夏千臻脚底生风地赶了过来。眼睛扫了一眼食盘,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阿翡,你这是做什么?”

    “抗议,二哥哥你若是执意要带我回晋西去,我就打算这一路都什么也不吃,你说我能不能坚持走到晋西?”

    “阿翡!”

    夏千臻走到千翡的身边坐下,“你这是何苦?!留在京城,只不过是徒留伤心而已。你何必拿自己的身子不当一回事?”

    “我不走,我还有事情没做完。再说我干嘛要走?”

    “干嘛要走?江离然都要另娶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事到如今,你还管什么储君之争?那跟你还有什么关系?京城无论再怎么风起云涌,都跟你再无半点关系,为什么不走?”

    “因为江离然还没有救出来啊。”

    “他根本不需要你救!”

    夏千臻淡然平静的气质荡然无存,事关千翡,他的忍耐并无用处。

    “阿翡,哥哥知道你心里难受,也知道你拒绝去相信这一切,可这些却是实实在在的,江离然真的要另娶了,他真的要趋附于宁王,享受荣华富贵了,可是你还有哥哥啊,还有夏家,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不能如此糊涂下去啊!”

    千翡觉得大概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是在自欺欺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醒过来。

    可她真没有!

    她只是选择相信江离然而已,相信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虽然匪夷所思了一些,可她就是相信啊。

    江离然不是宋文轩,吃一堑长一智,千翡不是死脑筋,若是换一个人,她没准并不会如此坚信,然而这人是江离然……

    “总之……,我不走。”

    “……”

    千翡也懒得寻什么能说服夏千臻的理由了,她也说服不了,反正就一句话,她就不走。

    “哥哥要带我走,我也不好违逆,只能心中默默生气,我一生气,就不喜欢吃东西。”

    “……”

    “就是苦了我肚子里的宝宝,要跟着他娘一块儿饿了,谁让我吃不下呢……”

    “……”

    夏千臻脖子上隐隐有青筋爆出来。

    贾清知是知道这事儿的,他却说什么他只医治身子有病的,脑子有病的他管不了……

    许平更是言明了他站在千翡这边儿,不过到时候若真是江离然的错,他保准帮着千翡把江离然给扯下来。

    海元夕根本就是个被千翡糊弄的料,海元陆是外人,不好插手……

    夏千臻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可一旁食盘上已经冷掉的食物又那么地刺眼……

    千翡心里惴惴不安,她明白自己是在胡搅蛮缠,是在给二哥哥出难题,只是她没办法,若是她离京了,江离然同外面联系的线又少掉一根。

    千翡始终不相信江离然会如此无情,明知道她在京城里还应下了宁王的安排,他不会的。

    所以只能是他没得选择,情势所迫,需要他这么做。

    这时自己就更加不能丢下江离然一个人了,哪怕到了最后,事实证明自己是错的,千翡也输得心甘情愿……

    “罢了罢了,我算是怕了你了,你从来都知道,该怎么让人妥协。”

    千翡眼睛无辜地转动,“那是二哥哥疼我,纵得我都无法无天了。”

    “……难为你居然还知道……”

    “呵呵呵呵”。

    千翡见夏千臻不再逼着她离京,立刻一副乖巧的模样,又说了许多好话,才让夏千臻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虽然你执意如此,可我不得不提醒你,江离然的作为,我已是找不出什么理由来为他开脱,他对宁王尽心尽力,得到了如此的重用,会变了心思也实属平常,你如今身子重,更是该看开了才是,如若不然,我绑也要将你绑回去的。”

    “我知道了,我不难过,真的。”

    千翡安抚地笑了笑,脸上的笑容竟有些纯真的意味,让夏千臻心里颇不是滋味。

    若是当初阻止了千翡来京城就好了……

    ****************************************

    这阵子,海元陆来府里来得略有些勤。

    千翡向夏千臻提出疑惑的时候,夏千臻一脸她多想了的表情。

    “有吗?海兄为人向来热忱,他也是怕我们听不到消息,慌了神而已。”

    可是千翡压根儿就不想听到宁王如何为江离然筹备亲事的消息啊……

    宁王体恤属下,亲善体察的美名已经传出来了。

    都说宁王是个爱护下属的,往后也定然会爱民如子。

    江离然的事情反倒是给宁王带出些好的口碑来,却是睿王始料未及的。

    从海元陆之口,千翡大概知晓了事情已经进展到哪一步。

    从小定到下聘,一应事宜宁王居然让人办得妥妥帖帖。

    巧音姑娘的美名也让人着实好奇了一番江离然的身份,得知他只不过是一介商人,更是引得众人相继猜测其中的玄妙。

    玄什么妙?千翡听多了那些莫须有的猜测心里一阵不舒服,她夫君哪点儿配不上什么巧音姑娘了?

    居然还有说江离然是对巧音姑娘早有垂涎,不知道使了什么心机才让宁王不得不答应此事。

    真是笑话,就凭着夫君那张脸和魅|惑人心的笑容,哪家姑娘能扛得住?手到擒来的事情,还要费尽心机?

    “所以小姐您这是在跟谁较劲呢?”

    百灵无语地将刚炖好的补品递过去,“不烫了,得吃完。”

    “……,吃不下怎么办?”

    “那也得吃。”

    百灵不容千翡讨价还价,虽说之前绝食抗议的时候,百灵悄悄地往千翡嘴里塞了不少点心,然后跟着二少爷后面痛心疾首,可她总觉得小姐少吃了两顿,是怎么补都不补回来的。

    千翡只好拿起银勺,将补品慢慢地送进口中。

    “我这不是较劲,是感叹那些人没眼力,宁王分明是要用美人笼络夫君,那些人却看不透,真是让人失望。”

    “那也不一定啊,兴许真的是姑爷相中了巧音姑娘,跟宁王求来的呢?”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嗯,是二少爷吩咐奴婢的,要时不时给小姐泼些凉水,这样对小姐好。”

    “……”

    千翡无语地埋头苦吃,二哥哥大概是真的不相信夫君了,主要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得太过顺其自然,因果关系清楚明白,想要生些别的想法都不太容易。

    不过千翡也没想寻求其他人的认同,也寻不到,江离然的婚期在即,置办得风风火火有声有色,这会儿再说什么“有苦衷”,“不得已”,也难怪二哥哥以为自己是入了魔障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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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黛未央介绍:
夏千翡这辈子就是个笑话
辛辛苦苦赚钱养家,夫君却让旁人貌美如花
最后让偷养在外的外室失手误杀
噩梦醒来,仍旧二八年华
风华正茂,又何必急着谈婚论嫁
只是,撕开端庄贤淑的面具,竟然还能惹草沾花?
“行行行,你好看你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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