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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岁月全文阅读

作者:戈笔     修真岁月txt下载     修真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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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告别

    晚冬。

    雪花洋洋洒洒,山林银装素裹,万籁寂静。

    袁行紧趴着,整个人纹丝不动,与雪地融为一体。年仅弱冠的他半边脸埋在雪里,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盯着前方。

    他足足等了一rì!

    不远处,一只浑身白毛的雪豹体长超过七尺,碧眼四处扫视,寻觅食物。袁行故意移动左手,靠近嘴边,哈出一口热气,摩挲几下手指。嗅觉灵敏的雪豹顿时感应到生物气息,一对碧眼蓦然瞪向袁行的隐藏所在,紧接着后爪一蹬,前爪抬起,向前奔跃而出。

    袁行薄唇微抿,面sè肃然,右手抚摸了下背后的铁制砍刀和一捆麻绳。

    雪豹速度极快,风驰电掣,瞬间已奔到袁行前面两丈处。四目相对,食物近在咫尺,雪豹不由大吼一声,前爪一跃而起,眼看就要猛扑上来。

    突然间后爪蹬出的雪地向下坍塌!

    雪豹掉入陷阱,被埋在阱坑里的尖木插入躯体,血流不止,身体受痛之下,连声咆哮,钢鞭似的豹尾左右狂扫,前爪来回乱抓,一大片尖木被拦腰击断。片刻后,雪豹怒吼一声,四蹄发力,腰部猛然一拱,顿时站立而起,腹部血流如注,触目惊心。紧接着,豹尾环扫一圈,击掉坑内尖木,豹身直立而起,前爪攀住阱坑边沿,后爪一蹬,想要攀跃而出。

    早在雪豹陷坑时,袁行便从雪堆里站了起来,露出一张五官端正的脸,头戴白sè毛绒毡帽,身着白sè加厚劲装,双目紧盯阱坑,蓄势待发。

    此时,见雪豹奋力探出脑袋,他顿时一个箭步猛冲上去,随后双手握拳,直击而出,拳头正中雪豹双眼,“嘣蹦”两声,夹着一声嘶吼,雪豹重新掉入坑中。身型挺拔健壮的袁行甩了甩双手,来到坑边,只见雪豹仰面朝天,双目微闭,坑内血迹逐渐被雪花覆盖。

    见到凶手,雪豹一声咆哮,陡然翻身而起!

    恰在此时,袁行凌空扑下,如苍鹰搏兔,双腿骑在雪豹背上,猛然一坐,左手伸出,勒紧雪豹颈脖。雪豹受力之下,陡然扑倒,随即身体使劲挣动,前爪在坑内抓出一道道痕迹,同时尾巴一扬,甩向袁行腰部。

    见雪豹垂死挣扎,袁行右拳狠狠连击雪豹右耳,奈何雪豹头骨坚硬如铁,反而使得自己手指猎猎作痛。随后他臀部抬起,狠狠蹲坐数下,只听见“咔嚓”一声,雪豹的腰骨被硬生生挫断,随后雪豹咽喉咕噜了一阵,不再动弹。

    袁行举头望天,喃喃道:“最后一场雪了!”

    *********************************************

    入夜。小寒村西侧。

    自从袁母在袁父的坟头边上定墓后,袁行也于此结庐而居-----既为守坟,也为了最后的相陪。

    袁行来到父母坟前,左肩上挺立着一头威武神俊的乌鸢。他伸手拍拍乌鸢利爪,乌鸢清鸣一声,展翅腾起,消失于夜幕中。

    “娘,您一直希望孩儿能呆在村中,执着狩猎,安心生活……只是,五年前,爹进山狩猎,命丧斑斓虎爪下,一年前,您又积劳成疾,救治不及而亡……生命是如此脆弱与短暂,孩儿又岂能安心?明rì孩儿就要出行了,无论rì后如何,孩儿定然无悔于今夜的决定……”

    *************************************************

    深夜。小寒村东侧。

    袁行远远便能看见刘二爷家的土著瓦房,此时,正面门窗已然紧闭,只在书房处有松油灯的亮光透窗而出。

    “二爷果然在等我。”袁行暗道一句,随即上前,就着木窗轻轻地敲了敲。

    “是袁行啊,后门还没上闩,自己进来吧。”刘二爷那老迈,却jīng神九足的声音从中缓缓传出。

    他拐个小弯,悄悄推门走进,将肩扛的雪豹放于厨房一侧,继而蹑手蹑脚地穿过厨间,来到书房入口向里头望去。

    刘二爷须发微白,皱纹缠面,头戴毡帽,身着虎皮暖袄,手执旱烟杆,口中吞云吐雾,斜着身子侧坐于书案前的靠背藤椅上。

    看见袁行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刘二爷不禁轻笑出声,“你婆婆虽患有失眠之症,然而此时也已入睡了。”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敛起表情,“进来,坐!”

    袁行迈步而入,手拉藤椅,正身端坐于刘二爷面前,开口道:“二爷,那只雪豹是这次进山的猎物,我……”

    “袁行啊,你的来意二爷已然明了,原本二爷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二爷年轻时,也曾外出闯了近二十个年头,外边的世界虽说多姿多彩,但世道不公,人心险恶,远远过于山林和凶兽。而今,二爷只想问你一句:孩子,你真的思虑周详了?”刘二爷说完,直视袁行,目中隐有期待之sè。

    然而袁行却正声道:“是的,我已经决定了,rì后纵然路途艰难,也当一往无前!只是二爷您年事已高,又无子嗣常侍左右,我走后,您二老的生活只怕更添雪霜了……”

    刘二爷没有出声,猛地吸入一口旱烟,往鼻孔中一卷,又张口缓缓吐出,有浓浓烟雾当空漂浮而起,片刻间弥散于书房中。随后,他道:“既然你已深思熟虑,二爷便不多加阻拦了,至于rì后……你看二爷身子骨健硕如昔,你无需挂心。这趟出门,你有何打算?”

    “yù学药石之术和高深……”袁行的声音有些支吾,“高深武技。”

    “呵呵,如此甚好,二爷那几式散手确实算不得高深武技,你无需考虑二爷感受。”刘二爷言毕,动了动身子,口中接连吞吐旱烟,似乎在斟酌某项决定。

    袁行依然静静端坐,没有出声干扰。

    许久后,刘二爷抬起头来,肃声道:“离别之前,二爷赠你一物。”

    他磕灭旱烟,起身走至书柜前,拉开柜门,从书柜顶层右侧拉出一口抽屉,双手捧回,将其中存书尽皆倒出,又将看上去已是空无一物的抽屉,正面搁于书案。而后他伸出右手中指,插入抽屉底板内侧处,一位置颇不显眼的孔洞,扣住并向上一掰,“咔嚓”一声,底板应力而起。

    那抽屉隐有夹层,里面只藏着一本薄薄的书册!

    刘二爷有些郑重地将其拿起,微笑道:“袁行,你来看看。”

    不知何时已是站起身的袁行,双手捧过书册,拿在手上细细端详。

    只见书册表面光滑,内中册页尽皆由某种不知名兽皮压薄jīng制而成,配以某种硬质丝线集中装订,如此可保书册经久不损。封面写有“夺魄散手三十二式”八个古朴篆字,字风苍劲,笔法凌厉,犹如雪豹当空划过的爪影。

    当袁行经仔细辨认而识得书名后,先是一愣,继而心中一动,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又有些疑惑地看向刘二爷。

    刘二爷眼角含笑,“没错,这本书和二爷教你们的搏虎散手有关。”

    袁行微微埋首,理了下思绪后,抬头问:“为何书名会叫‘夺魄散手’?”

    “此书乃是早年二爷在外偶然之下受一武者临终托书所得,据那武者遗言所述,此书似乎干系重大,不宜走漏消息,是以为防万一,才有当初二爷口中的自创一说。rì后你若学会此散手,便将其毁了吧,如此方对得起那武者所托。”刘二爷娓娓道。

    心中颇为惊讶的袁行,又问:“这夺魄散手有三十二式?”

    “那是自然,二爷曾经深入揣摩过书中的招式,发现此散手似乎需要一套步法的配合,方能如意施展,这也是二爷放心将其交给你的原因之一。后来二爷结合狩猎实践,改变调整其中一些手法走势,从而整理出了另一套只有一十六式的散手。新的散手虽招式简单了些,却更适用于狩猎,二爷曾经以此搏杀过斑斓虎,身上的这件大衣便是当时的战利品了,是以二爷便以‘搏虎散手’重新定名,当然也有保密的打算。”

    刘二爷铿锵有声,嘴角含笑,双目神光湛湛,一顶毡帽盖不住满腔豪情,条条皱纹勾勒出峥嵘岁月。

    袁行静静地聆听,目中有敬佩,也有惭愧-----自己可是曾以为青出于蓝的,不过,此时却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不知二爷藏书中那本《上仙杂记》是从何而得的?”

    “《上仙杂记》?”刘二爷明显一愣,随即一指书柜,“你且取来二爷看看。”

    袁行点点头,走到书柜处,从中抽出一本书皮泛黄,样式古老的线装纸质书册,递给刘二爷。

    刘二爷接过,凑近油灯,盯着书册封面,仔细回忆了片刻,“此书是祖上传下来的,二爷昔rì就任村长期间,曾粗略的浏览过一遍,似乎是一本有关仙人之事的杂书,你为何有此一问?”

    袁行心中一动,脸上平静地道:“只是对书中的内容感兴趣罢了,二爷,这世间是否有仙人存在?”

    刘二爷意味深长地看了袁行一眼,“仙人虚无缥缈,只是传说罢了。我们族谱中有过记载,两百年前,一名小寒村先祖曾远游寻仙,结果却一去不复返。”

    “我明白您的意思。”袁行正视刘二爷,“这本《上仙杂记》能否也送给我?”

    “你尽管拿去便是,无需与二爷客气。只是世途曲直难测,你rì后行止当如深林小溪,处处谨慎而动,方能源远流长。”刘二爷语重心长。

    “袁行谨记!”袁行拿起两本书册,珍而重之地放入怀中。

    之后氛围突然沉静了下来,两双眼睛默默对视着……

    袁行后退一步,屈身伏地,重重三叩首,“感谢爷爷多年教诲,rì后若孙儿有些许成就,定然早rì回乡,以图报答!”

    袁行缓缓起身,最后望了刘二爷一眼,便转身大跨步离去,油灯下纤长的背影一晃而逝。

    刘二爷一直凝视着袁行离开,随后暗叹了口气,目中闪过一丝欣慰之sè……

第2章 见面

    顺隆货栈。

    七里乡一带,百姓多以狩猎谋生,少粮田耕作,以收购猎物为主业的顺隆货栈,自打应运而生后,一直生意顺隆,分号广布全郡,每rì兜售猎物者络绎不绝。

    此时,在货栈的一间厢房中,一名身着蓝袍,腰系包袱的男子正襟端坐,脸上若有所思,正是凌晨徒步出发,晌午才到达的袁行。

    昨夜回到草庐,在缓下一番波动的情绪又整理完出行的包裹后,袁行便迫不及待的翻开《夺魄散手三十二式》,挑灯夜读。正如刘二爷所言,夺魄散手相比搏虎散手,在招式上显得更为繁复和jīng妙,读到兴起处,袁行忍不住摆开手脚,当场练习了起来,为此狠狠摔了几个跟头。后来强行记下了搏虎散手与原版的所有异同之处,并打定主意,rì后以夺魄散手作为练习对象,他才沉沉睡去。

    “咯吱”一声响,厢房的雕花木门打开,一名身着浅灰sè劲装的弱冠男子走了进来,见到袁行,笑道:“兄弟,你来了!”

    劲装男子是顺风货栈的一名护卫,名为刘安,面相平凡,身材瘦削,自小父母双亡,常得袁父袁母照顾,与袁行关系同音共律。五年前,刘安将搏虎散手练至滚瓜烂熟,袁父带他进山狩猎,不巧偶遇斑斓虎,双方一番激烈搏斗,最后袁父为救失手的刘安而不幸丧命。从此以后,刘安常存愧疚之心,与袁行兄弟相称。

    “安子,你今rì又告假了吧?”袁行打量了刘安一眼,微微一笑。

    “当然,待会一起去。”刘安为袁行倒了杯水,在旁边坐下来,目光一扫袁行背后的包袱,“兄弟,你已经决定了?”

    袁行点点头,突然捏指成拳,一击而出,与此同时,刘安右拳扬起,针锋相对,两拳当空一碰,“嘣”的一声,然后各自松手。

    袁行长笑一声:“安子,你都出来了,我岂能窝在小寒村?”

    “那你有何打算?”刘安望着袁行,“跟我一起干吧?你的身手比我好多了。”

    “等见过贾老再说吧。”袁行喝了口水,“安子,调查得如何了?”

    刘安摇摇头,丧气道:“没有具体消息,只知道贾老每月说书时,才会在茶馆出现,平时不知所踪。”

    “无妨,马上就可以见到了。”袁行面sè平静,心里暗自沉吟。

    “兄弟,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何让我调查贾老?”刘安扫向袁行的目光,有疑问,也有关心。

    “没什么,就是想找他了解一些事情。”

    袁行不愿多言,解下包裹,从中取出一个钱囊,放于桌面,“安子,里面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一些银两,你回村时,帮我交给二爷。”

    刘安收起钱囊,点点头:“好!”

    “我们去茶馆吧,说书应该开始了,去晚了又要站在角落。”

    两人起身离开。

    **********************************

    侃仙茶座。

    此茶馆原本没有招牌,店家仅于馆前横梁一侧,悬着一画有大茶壶的布幡,三年前,茶馆里来了一位善于说书的贾老,其生意rì渐起sè,凡贾老说书,皆听客爆馆。

    袁行与刘安便是这里的常客,不过每次听完说书后,二人的反应却截然不同-----袁行心驰神往,刘安则嗤之以鼻。

    今rì恰逢贾老说书,馆内座无虚席,袁行两人走进茶馆,寻一角落站位站好,自有眼尖的小二端来一碗清茶和两个粗粮馒头,收走十文钱。

    “啪-----”一下惊堂木的拍案声响彻全场,紧接着,贾老那洪亮的声音从前台处传来,“各位听官且道如何,只见那柄飞剑蓝光闪烁,当空盘旋一圈,‘嗖’的一声,便往那硕大蛇头处,一刺而去……”

    刘安百无聊赖,一如既往地举目四顾,场中听众的神态如痴如醉,或手舞足蹈,或摇头晃脑,或膛目结舌。

    当他转头看向袁行时,却不禁轻“咦”了声。袁行碗中的茶水已然饮尽,剩下的一个馒头放于空碗中,端在手上,此时他的神情并非以往的全神贯注,而是微微低着头,抿起嘴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这让刘安大惑不解,随后隐隐预料,这与袁行要见贾老的目的有关。

    不久后,茶馆内响起了贾老宣布散场的声音,“各位听官,今rì所讲到此结束,yù知‘群战金冠蟒’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随即贾老环视一下全场,又转身从茶馆后门处大步离开。

    听客们纷纷大呼过瘾,眉飞sè舞地离馆而去,茶馆掌柜眉开眼笑地在门口欢送,小二趾高气扬地收拾着碗具。

    刘安暗自松了口气,用手捅了捅一旁的袁行,“兄弟,散场了。”

    “哦,散场啦。”袁行回过神来,“那贾老呢?”

    刘安又往后门处一指,“跟往常一样,从那里走了。”

    “我们去拜访他。”袁行向前走去。

    来到一身着灰装的小二身旁,袁行站定,口中轻咳一声,待唤起小二的注意,拱手道:“这位大哥,请了。”

    那小二正在忙碌,此时被打扰了,显然颇为不悦,只见他抬起头,斜着眼瞟了瞟袁行,接着便板起脸,粗声问道:“何事?”

    袁行对小二的态度毫不在意,当下轻声道:“我俩刚从外地而来,是奉家父之命前来访亲的,方才见台上那位说书老者颇似我俩亲属,只因其离家rì久,一时不好确认罢了,不知可否向大哥打听一二?”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吊铜钱,悄悄递给那小二。

    旁边的刘安倒是神sè平静,出门一年来,各种世俗人情,他已司空见惯。

    “两位小哥想打听什么,尽管问吧。不过那贾老之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小二原本漫不经心,此时见到铜钱,瞳孔就是一亮,继而转头瞥了眼还站在门口的掌柜,侧过半边身子,不动声sè地将铜钱揣入怀中,最后小眼眯起,阔嘴微咧,隐约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黄牙。

    “大哥客气了,既然那老者姓贾,敢情错不了了,只是不知那贾老平rì为人如何,是否有一些神乎其技的本领?”袁行立即询问。

    那小二又左右偏头,看了看后门和正门两处,随即身子稍微贴近袁行,同样地低声道:“贾老的那口说书之术便是神奇的本领了,至于平rì倒是挺神秘的,有一些高深……高深莫测之感。”

    袁行闻言,心中一动,脸上不作表情,“既然如此,那贾老便是我俩亲属无疑了,能否劳烦大哥,带我俩前往贾老居处?”当下又是一吊铜钱递出。

    那小二当然毫不客气地收下,只见他咧嘴道:“两位小哥既然是贾老亲属,那请随我来吧。”说完向另一小二招呼一声,当先带路而行,袁行二人随后跟上。

    茶馆后门通往一进不大的院落,院中种有数株梅树,此时梅花竞放,满院罗芳,正午的阳光当空洒落,梅树的疏影斑驳而迷离。袁行三人穿过院落,来到一处类似厢房的所在,于其中一扇紧闭的雕花木门前站定,那小二伸手敲了敲房门。

    “何人叩门?”有些低沉的声音从中传出。

    那小二恭声道:“是小的,有您的两位亲属前来探访,现下就在小的身旁。”

    房内没有回音,袁行二人依然站着,那小二自然也没有出声之理。

    良久后,房中的声音再度响起,“让他们先侯着吧。”

    “是,小的告退。”

    “慢着,若是马掌柜找起,且说老夫下午有事,晚间自会找他。”声音很是平静。

    “是,那小的告退了。”那小二转身朝袁行微点下头,快步离开。

    接下来,房内再无声响传出,袁行二人只得静静地站于原地。盏茶工夫后,刘安悄悄拉了拉袁行衣角,袁行先是不着痕迹地点点头,又微微地摇了摇,刘安立即回复原状。顿饭工夫后,在刘安已面有怒sè,袁行心有所动下,转过身来,似乎就要立即离去之时,房内终于响起了略带笑意的声音。

    “两位难道只有这么些许定xìng吗?有事的话,不妨进来一叙。”

    袁行二人对视一眼,随后袁行伸手推开了房门,二人举步而入。

    “随手关门吧。”后面的刘安闻言,回手关上了木门。

    这也是一间书房所在,房间内侧有一张书案,其上摆着笔墨书写之物和一尊造型jīng致的小铜炉,铜炉中燃着一种不知名的香料,轻烟袅袅升腾,当空弥散。

    二人于书案前一丈处站定,贾老正贴背坐于书案后一张木椅上,袁行稍微打量了眼贾老,又马上低眉垂目,神态恭谦之极。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贾老年纪看似与刘二爷相仿,身形也有些矮胖,然而却是发鬓乌黑,面sè红润异常。

    此时,贾老双目微眯,出声道:“二位小友不自我介绍一番吗?老夫可不记得有两位这样的亲属。”

    袁行当下身子微躬,作揖道:“七里乡辖下小寒村人氏袁行,携同村刘安拜见贾老!”

    “据老夫所知,小寒村上下只有一个刘姓,支小友此话怕有不实之处。”贾老眼皮一抬,目光扫向袁行,面无表情地道。

    袁行直起身,朗声道:“在下祖籍所在之地袁家村,数十年前被马贼所毁,在下祖父侥幸生还,一路流亡至小寒村,从此便定居了下来。”

    “不知二位小友到此,有何要事?”贾老的语气虽然平淡,然而表情却缓和了许多。

第3章 灵根测试

    温暖却不耀眼的阳光,透过云层,陡然直shè而下,四下里,听不到一丝风声,墙角处,有昆虫懒洋洋地爬娑。

    书房内,袁行道:“我俩今rì前来叨扰贾老,乃是在下心中存在许多疑问,恳望贾老能不吝解惑!”

    贾老闻言,袖摆一拂,“支小友且说来听听。”

    袁行当即脱口而出:“贾老每月说书,在下场场皆听,发现贾老所说之书,尽皆世间难闻的仙人传说,在下心中想问的,正是这仙人之事是否属实?”

    刘安闻言,顿时一脸恍然,随即微微皱起眉头。

    贾老则淡淡回道:“那些故事,纯属老夫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袁行闻言,故作叹气状,“果然,贾老不肯明言呢?”失望之态显露而出。

    贾老眉梢一挑,身子前倾,饶有兴趣地问:“支小友何出此言?”

    “在下曾读过一册杂书,其上所载皆仙人rì常琐事,在下以为颇为真实。贾老说书更见栩栩如生,犹如历历在目,而贾老又有仙风道骨之态,故而……”说到这里,袁行便停了下来。

    “哼!”贾老面sè稍沉,声音微冷,“故而,你小子以为老夫乃当世仙人?”

    “是的,至少当知晓仙人之事。在下妄自揣度,望贾老海涵!”袁行重新躬身。

    “真是可笑至极,不知你小子那杂书从何处读得?”贾老声音犹冷。

    “此书乃小寒村一老者的收藏之物,此次出门,在下恰好随身携带,不知贾老可要一观?”袁行又直身而起。

    “且拿来老夫看看。”贾老左手手肘搁于案上,四指并拢,拇指叉开,对着下巴处的短须,一张一合地抚动着。

    袁行当即解下背后包裹,屈膝下蹲,将包裹放于地面,解开,从中拿出一本书册,又折回四方布角,掩住包裹中的其余物件,继而起身上前,将书册递给贾老,随后正身退回原位,双目直视贾老。

    贾老接过书册,先是瞥了眼封面上的“上仙杂记”四字,又翻过几张册页,便盖上书页,随意抛于案上,不过目中却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缅怀之sè。

    当下,他讥声道:“此书不过是无聊之人信笔涂鸦而已,你也当真?”

    袁行见贾老一直矢口否认,心中也有些忐忑,当下直问道:“那敢问贾老,世间可有仙人存世?”

    “不知你小子打听仙人作甚?”贾老不答反问。

    “只缘于在下对那仙人之事的浓厚兴致。”袁行平静道。

    “既然如此,你的问题老夫方才已经回答。”贾老似乎不耐烦了,对着袁行摆摆手,“你们可以走了。”

    “既然贾老有难言之隐,那在下先行告退了。”

    袁行心中无奈,继而又转过某些念头,当下面无表情地说完,上前取回《上仙杂记》,装入包裹,又将包裹系在背后,转身拉起一脸疑惑的刘安,朝门口走去。

    贾老一直注视着袁行的动作,脸上若有所思,直到袁行快要开启房门时,才缓缓出声道:“难道袁小子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袁行闻言,心中一喜,当即停下手上动作,转身不露神sè地道:“既然贾老问起,那在下只好如实作答了,若是仙人之说属实,在下此生yù以逐仙立志!”

    心中已是有所决定的贾老,此时冷笑道:“那老夫也可以答复你,确实有仙人存世。”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就凭你小子也想妄谈修仙?”

    袁行走回原处,作揖道:“还望贾老赐教!”

    刘安自然随着站立一旁,但却神sè肃然。

    “你知晓修仙的功法吗?你懂得修仙的艰难吗?你身具仙缘吗?”贾老问问紧逼。

    袁行趁机问道:“不知何为仙缘?”

    “仙缘乃人类体内的灵根一说,所谓修行,其本质便是炼气。唯有体内灵根,方能有效沟通和调动体外的天地灵气,因此灵根乃道门之匙!灵气分金木水火土五行,人体的灵根也可按五行划分,当然另外还有一些特殊灵根,如风灵根、雷灵根、光灵根等。”贾老侃侃而谈,神sè从容。

    袁行又问:“那体内有无灵根可有判断之法?”

    “嘿嘿,”贾老的声音充满诱惑,“老夫手中恰好有一测试灵根的工具,袁小子可要一试?”

    “在下愿意一试!”袁行心中稍微沉吟一番后,语气诚恳地答道。

    “那好,你俩稍侯片刻,老夫去去就来。”贾老起身走至门口,拉门而出,又顺手关实了房门。

    贾老一出门,刘安与袁行两人便各拨心弦,一曲衷肠,铮铮作响。

    “兄弟,你真的要做那个……什么修仙?”

    “此前我心中便有了模糊的想法,如今既然证实了仙道可期,我自然不容错过。据二爷那本书册所载,修仙者拥有强大的力量、神妙的仙丹,甚至……甚至长生!”

    “长生?如此虚幻之事,我始终深感怀疑。”

    “贾老刚才已然明言,确有其事,安子,咱们何不一道……”

    “这个……我对那个修仙实在不感兴趣,此生只想多挣银两,以求生活富足,我本以为你也是如此的……对不住了,兄弟!”

    “无妨,其志有别罢了,我能否修仙,还要看过后的测试。”

    “嗯,若是在测试之后,兄弟身无仙缘的话,也不必过于执着,完全可以另谋他途。”

    “我晓得。”

    “……”

    大半时辰后,房门被推开,贾老右手提着一口表面雕纹的木箱,快步走了进来。关上房门后,他不着痕迹地一瞥,发现袁行二人还站立于原地,铜炉中的香料还在燃烧后,便缓缓走到座椅前,将木箱置于书案上。

    “袁小子,且上前来。”贾老掀开木箱,从中取出一物件,放于书案的右侧,随即又盖紧了木箱,

    袁行依言于案前站定,只见那物件似乎由某种玉石制成,椭圆形状,巴掌大小,表面刻有纵横交错的复杂纹路。

    贾老适时介绍道:“这是断灵石,你只要将手掌正面覆于其上,便可准确地测出你体内灵根的类别、属xìng和潜质。”

    袁行点点头,伸出左手按住断灵石。刘安张大瞳孔,伸头注视前方。贾老的目中,闪过一丝期待之sè。三息后,断灵石毫无反应,袁行抿起嘴唇,转头看向贾老。

    贾老见状,摇了摇头,“若是身具灵根的话,断灵石自会根据灵根属xìng,绽放出相关sè泽的光芒。”

    袁行闻言,心里一咯噔,缓缓缩回左手,声音怅然若失:“在下虽有向道之心,奈何天不遂人愿。今rì贾老解惑之情,在下铭记于心,我俩先行告辞了……”

    刘安暗叹口气,当即快步上前扶住袁行,二人就要向外离去。

    身后的贾老,面容也是一阵yīn晴不定,不过转眼又隐去不见,口中淡淡道:“这位刘小友何不前来一试?”

    刘安转身回道:“多谢贾老好意,只是我对修仙之事不感兴趣,还是算了吧。”

    袁行此时心神一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刘安,既然今rì有此机缘,你去测试一番也无妨。”

    刘安转头看了看袁行,“那好吧,只是连兄弟你都身无仙缘了,我也未必会有。”说完上前,伸出左手,按于断灵石上。

    贾老见状,心有所动下,暗自又转起了念头,片刻间他的眉梢一挑,似乎又有了另外的决定。

    三息后,断灵石依然没有任何发光迹象,在贾老的示意下,刘安一脸轻松的收回手掌,退回了袁行身边。

    贾老此时眯着眼,紧盯着袁行好一会,才面sè郑重地道:“袁小子,老夫知道你的求道之心甚坚,如今且问你一句,若是老夫有法子为你塑造灵根呢?”

    袁行闻言便是一愣,继而露出惊喜的表情,最后则完全冷静了下来,谨慎道:“不知贾老有何条件?”

    “不错,袁小子好敏捷的心思,须知世间从无便宜之事,老夫能如此做,自然是有所要求!”贾老毫不否认。

    袁行拱手道:“还请贾老明言。”

    “不急,不知袁小子可有兴趣,先听听老夫的故事?”贾老的声音变得慢条斯理。

    “既然贾老肯讲,在下自然是洗耳恭听。”袁行不动神sè。

    贾老当下缓缓开口,娓娓叙说:“正如你小子所想,老夫原本是一名修仙者,当年与道侣-----就是世俗中的妻子联手,闯入一险要之地,经与妖兽连番恶斗后,终于将其诛杀,成功摘得一样珍贵异常的灵物,此灵物除了可以提高结丹期的进阶几率外,还能弥补人类体内的木灵根!”

    说到这里,贾老的目中犹有一丝火热之sè,袁行二人皆没有出声,听贾继续说道。

    “当时,在安全退出那处险要之地后,老夫那名道侣却贪yù大起,突然出手袭击,老夫在不及防御,加上与妖兽搏斗后一身法力大减的危机下,被其当场击破丹田,幸而老夫在回手一击后,及时遁入河中,并运用种种手段,才最终得以脱身。”

    袁行薄唇微抿,肃sè密布,刘安满脸骇然,贾老那低沉而富有磁xìng的声音,依然幽幽的响着。

    “在那之后,老夫寻了处隐秘之地,又自储物袋中取出一些关键之物,体内苦修而来的一身法力已是荡然无存,那毒妇虽仅是一名妾室,然而平rì里,老夫待她颇为不薄,谁知……老夫在心有不甘之下,也寻思过种种报仇之策,奈何恢复丹田简直难如登天,老夫以一凡躯又能于事何补?”

第4章 灵根塑造

    七里乡的街面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循着一条或直或曲的轨迹,不断向前移动,以寻觅存在于遥远的那一个端点。侃仙茶座后院的某间书房内,贾老已闭口止言,目光迷离,那绕梁的余音,却在袁行和刘安的心中回响不已。

    刘安突然出声:“我很赞同贾老当时的做法,这十几年来,我一直相信,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贾老朗声回道:“刘小友此言甚得老夫之心,须知修道的最终目的,便是为了悠长的寿命,老夫又怎会枉起轻生之念,如今袁小子便为让老夫带来了报仇的希望!”

    “那贾老就不怕我俩便是与那……那毒妇相关之人?”袁行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老夫纵然沦落为凡人,但灵觉与体质仍然异于常人,早先你俩侯于门外之时,老夫细细感应之下,已然知晓你俩便是普通凡人了,而凡人中即便那些武林高手,想要老夫xìng命也非易事,再者你小子可知晓此物?”贾老说完,手指案上的铜炉。

    袁行心中一跳,缓缓摇了摇头,刘安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之sè。

    贾老自信地道:“此乃‘酥身软骨香’,专门克制世俗武者的体内罡劲,普通人闻之,也会手脚松软。”

    刘安闻言,当下吃了一惊,“怪不得我才站立不久,便感觉浑身疲惫,贾老能否将其熄灭了,我俩并非敌人。”

    袁行则暗自佩服贾老的手段,不愧是曾经的修仙者,心中不由得又戒备了几分。

    “呵呵,此香也快燃尽了。”贾老的神情轻描淡写,“至于你俩体内的毒素,再过个一二时辰,便会自行消解。”

    “那贾老的条件是?”袁行转入了正题。

    “老夫的条件便是,在你修炼有成时,亲手击杀那名毒妇,为老夫报仇!”贾老厉声回道,眼角的纹路几乎挤在一起。

    “若是如此的话,就是贾老不言,rì后有时机,在下也会如此做的。”袁行闻言,心底不由得一松。

    “嘿嘿,口说无凭,要老夫如何能轻易的信任于你?”贾老冷笑道。

    “那贾老意yù何为?”袁行当下又问道,刘安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两人对话。

    “很简单,发个修真界中的‘引魔血咒’即可,此咒一经引发,若是发誓者无法完成血咒所念事宜,将受血咒反噬,一身修为前功尽弃。”贾老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袁行当下脸sè一变,低头沉思了一会,抬头道:“报仇一事可有什么期限?”

    “当然是越快越好,最好十年之内能够完成,一来老夫自知寿元无多,二来此乃报仇的唯一机会,老夫不想拖延过久。”

    贾老身子微微前倾,正视袁行,不漏过他脸上的任何反应。

    袁行的神sè又是一变,继而苦笑道:“贾老似乎有点强人所难了?”

    “老夫能如此说,自然是有所把握。老夫手上有一部修仙功法,乃当年击杀一名对手所得,据其《修炼心得》所言,这部功法似乎颇为古老,其修炼进度会快于其它普通功法。此功法可以给你修炼,再有灵药辅助,十年内可望进阶凝元期。另外老夫也会为你准备一些手段,到时成功击杀那毒妇,完全可行。”贾老信誓旦旦,胸有成竹。

    袁行略一思量,片刻后,面上露出坚定之sè,“既然如此,在下愿意发誓!”

    “好!老夫马上拿出那灵物给你服用。”贾老当即掀起木箱,从中取出一jīng美玉盒,然后又按下箱盖。

    贾老小心翼翼地使力掰开玉盒,平放于案上,对着袁行道:“你过来看看。”

    心中颇为期待的袁行,当即抬步上前,当玉盒中一颗状如樱桃,皮表青光闪烁不已的果子跃入眼帘时,心中便是叹道:“修真界之物果然神奇。”

    “此物唤作灵眼之果,乃是地灵气最为浓郁之处的灵眼之地中,生长而成的灵眼之藤上结出的果实,此物便可弥补木灵根!”

    袁行伸出两指,慎重地夹起灵眼之果,转头看向了刘安。

    刘安凑前一步,目中盯住灵眼之果绽放的青光,暗自咽了口唾沫,那突兀的“咕噜”声,引得贾老嘴角微翘。

    刘安当下颇为尴尬地笑笑,而后向袁行猛然一点头。

    袁行也点点头,按照贾老的提示,将灵眼之果放进口中,一吞而下。

    灵眼之果入口后,似乎颇具灵xìng,顺着肠道一路滑行至丹田处,静静地悬浮,片刻后,徐徐地转动起来,速度渐旋渐疾,有耀眼青光从中不停绽放而出,稍一接触袁行经脉便没入其中,他只觉着腹中一阵暖洋洋的舒适感酝酿而生,接着又有刺痛感传遍全身,身体不由得微微一动。

    正在密切关注袁行的贾老,猛然喝道:“袁小子还不速速盘坐,吸收灵果之力,更待何时?”

    袁行闻言,立即盘膝而坐,眼皮也是缓缓垂下,状如石雕。不大的房中一片静谧。刘安睁大瞳孔,凝视着袁行,一脸的担忧之sè。贾老已是微微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偶尔会轻皱一下眉头。

    铜炉中的香料依旧燃着,那飘然而散的烟气,为房间增添了一层朦胧感。

    良久后,袁行丹田中的灵眼之果消逝不见,经脉中也痛感全止,袁行当下睁开双目,直膝而起。

    边上的刘安见状,笑颜立展:“兄弟,成了?”

    袁行微笑着点点头,随即面朝贾老,躬身作揖,正声道:“多谢贾老成全之恩!”

    贾老则淡淡回道:“这也算一番交易,你无需感谢老夫,你且来测一下灵根,看看效果如何?”

    袁行上前伸出左手,有些郑重地覆盖在断灵石上,三息后,断灵石上有尺许长的淡淡青光闪烁而出。

    贾老见状,微微一笑:“单属xìng的木灵根,下等潜质。”

    袁行脸上一喜,此时就要移开手掌,贾老突然神sè一正:“且按着吧,血咒之事须立刻进行。你往那青光中滴上一滴鲜血,口中随老夫念出声音。”

    袁行将右手食指放入口中咬破,继而伸入青光之中,刹那间,一滴血珠在指尖处凝聚成形,随即脱指而落,于青光中悬浮不动。

    贾老口中幽幽出声:“吾以吾血起咒,十年内定取雾隐宗修仙者薛媚儿xìng命,以报雾隐宗修仙者刘千崖丹田被破之仇,若有违此咒,吾rì后修行必受心魔反噬而亡!”

    袁行依言而念,青光中的血滴也随之逐渐溃散消失,随后他收回左手,断灵石瞬间回复原状。

    “过后老夫会给你一些关键物品,待你rì后报仇归来,老夫还会有厚礼相赠。”贾老注视着袁行,“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先要办成一件事!”

    袁行问:“不知何事?”

    “老夫如今已是风烛残年之身,行动上多有不便之处,平rì说书又事物繁多。”贾老瞥了刘安一眼,“这刘小子年轻体壮,接下来的十年间,且留在老夫身边,添作助手之用吧。”

    刘安闻言一愣,袁行则脸sè大变:“刘安乃事外之人,不可扣留于此!”

    “嘿嘿,哪里……”随即看到袁行紧抿嘴唇的严肃神情,贾老又改口道,“袁小子,老夫与你明言吧。留下刘小子有三点用意:其一,增加你报仇的动力和决心;其二,报仇一事,刘小子已然知晓,若他还想保命的话,只有留于老夫身边;其三嘛,这刘小子既然无心修行,想必是有yù在世俗发展,老夫自问还有些见识,这十年间,老夫会择其兴趣所在,加以指点一二。”

    袁行闻言心下稍缓,刘安则是低着头,一幅郑重其事的思索模样。

    “不仅如此,这刘小子还需服下两种药物。”贾老说完,重启木箱,取出两个小瓷瓶,放于案上,只是这回没有再盖住木箱了。

    “那是何药?”袁行眉头微微凝起。

    “黑sè的是噬心丸,可让人断绝心脉而亡,红的可延迟噬心丸十年发作之期。”贾老从一叠书册中抽出一张空白宣纸铺在案上,又一一打开小瓷瓶瓶盖,从中倒出一红一黑两粒小药丸,放于宣纸上。

    袁行闻言,怒意顿生,当下双手别后,暗暗握了下拳头,发现仍是软绵绵的毫无力感,不由心中一沉。

    “袁小子,别枉费心思了,酥身软骨香似毒而非毒,除了自然消散,别无它法可解。况且你血咒已发,除此之外,别无他途可行。至于噬心丸之毒,只要你十年内如期归来,到时用真气一冲便可轻易化解,老夫劝你不要冲动行事。”

    袁行的小动作,贾老尽收眼底,此时他的目光边盯着袁行,边有意无意地瞥向书案上敞开着的木箱。

    出于对贾老的忌惮,以及其它一些因素,袁行还是没有应答,只是心念急转,紧思对策。

    就在场面即将剑拔弩张时,刘安却抬起头,出声道:“贾老,刘安愿意服药留下!”说完便要举步上前。

    袁行迅速伸手挡住,急切道:“安子,不要冲动,此事与你无关,否则要我于心何安?”

    刘安缓声道:“兄弟,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其实只要你十年内报仇归来,便不会有任何问题了,而我留下来还可以跟贾老学习本领呢,况且……就让我为你做点事吧!”

    刚一说完,他猛然推开袁行手臂,冲到书案前,拿起两粒药丸,张口一并吞服而下。

    袁行的左手被推移,当即屈指成爪,回手向前方抓去,却是抓了个空,继而举步前冲,只是此时,两粒药丸已入刘安喉中。

    “安子,你……咳……”袁行又是叹气,又是无奈。

    一直绷着表情注视一切的贾老,见到此事终于尘埃落定,心中暗自一松。

第5章 尾声与上路

    书房。

    袁行双目直瞪贾老,声音斩钉截铁:“若是十年内,刘安身上少了一根汗毛,我回来后,定然与你算总账!”

    贾老对袁行的威胁似乎毫不在意,口中略显轻松地道:“这老夫可不敢保证,须知任何偶然事件,都有发生的可能。不过,只要你能如期完事,老夫又岂会为难于他?好了,老夫这便交给你一些物件。”

    贾老当着二人的面,从木箱中取出一些五花八门的物品,罗列于书案上。

    而袁行只是随意一瞟,便已看清了那木箱中的其余一些触目惊心之物,心中凛然的同时,也在感慨万分。

    接下来,贾老就着案上的诸多物件,一一加以介绍。

    袁行认真的记忆,刘安好奇的倾听。

    “这两枚玉片称作玉简,是修真界中文字、声音、影像的记载用具。其中一枚是刚才提到的《炼气诀》功法,一枚是老夫早年所用的《修真全书简篇》。读写玉简需要用到神识,你在尚未开启神识前,可将玉简光滑的一面贴于额头,再集中心念沉入其中,便可阅读。”

    “这是‘迷影幻心阵”的布阵阵旗和控阵阵盘,此阵完全启动后能困住等闲的凝元期修士,希望对你rì后的行事有所帮助,具体的使用方法,这枚玉简中有完整记载,回头你自己了解。”

    “这副弓箭乃老夫当年的保命之物,原有两副,一副在那毒妇手中,老夫的丹田便是被此物所毁,足可见其威力了,rì后若有可能,就以此洞穿那毒妇的丹田吧。”

    “这三个玉瓶中装的是丹药,白sè的清体丹用来排除体内杂质,首次修炼前即可服用,灰sè的引气丹可提高人体对天地灵气的感应速度,在首次修炼时服用,另外一瓶中的二十多粒养气丹,可用于增加丹田内的元气积累。”

    “这枚玉佩乃当年老夫与正妻的……定情之物,也是你rì后能否为老夫报仇的关键所在,你且妥善收藏了。至于rì后如何行事,老夫已尽皆记于此张纸上。”

    “这个钱囊中装有数十枚金叶子,添作你路上的盘缠。”

    “老夫能给你的帮助也仅有如此了,这些你且收起来,过会一块去茶馆用完膳后,袁小子便独自上路吧!”

    袁行望向贾老的目光有点复杂,最后坚定地一点头,将案上之物一件不漏的装入包裹,“在下有些村中之事要与刘安交代,不知贾老能否先行一步?”

    贾老目光一闪,却没有拒绝:“老夫先去茶馆安排一下,你俩且稍后过来。”随即提起木箱,跨步离开,出门后似乎习惯xìng地关上房门。

    贾老走后,袁行和刘安席地而坐,一如往rìchūn天,二人随意的坐于小寒村村后的坡地上,仰望头顶晃悠而过的飞鸟,羡慕的高声呼喊。

    只是此时,即将离别的二人却是一大段的沉默。

    良久后,安静的房中才有声音响起。

    “安子,我定会尽快办完事赶回来的。”

    “兄弟,看那贾老刚才的手段,便能知晓修真界的残酷了,我很担忧你rì后的安危。”

    “你看那院中的梅花,不是开得正香吗?我会谨慎行事。”

    “那你rì后可要小心啊。”

    “嗯……这些金叶子你拿着吧,我留下的,路上够用了。”

    “我怎能再要你的东西……不行,不行!”

    “我走后,贾老定然会转移地方,说不定rì后也不会再说书了,你在世俗之中发展,这些钱财肯定用得着,而据《上仙杂记》所言,在修真界是用不上金银的。”

    “那我且收着吧。”

    “还有,贾老的见识与阅历丰富异常,这十年间,你当尽可能的向其请教本领,我希望,rì后能见到一名全新的安子。若是贾老有任何为难你之处,你且忍耐着,待我回归之rì,会为你出头的。”

    “我晓得......”

    “咱们去茶馆吧,以免去晚了,又生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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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侃仙茶座,唯一内用小包间。

    方桌上摆有秘法烤云雀、手撕绵兔肉、梅花卤鹿腿、酱爆花生米四盘下酒样菜,一壶本地高酿“七里香”。

    四张靠背木椅上,袁行与刘安,贾老与马掌柜相对而坐。只是袁行的包裹并没有解下,那竭力端坐的模样,颇为不伦不类。

    酒局上,贾老天南地北地海侃。马掌柜经常地插话,不时地哈哈大笑,浓须乱扬,唾沫四溅。袁行二人静静的地倾听,偶尔发表一下看法。早先受贿的小二殷勤地倒酒,接连地赔笑。另一名小二一脸埋怨的在外头待客、听用。让人颇感意外的是,袁行让刘安频频的向贾老二人敬酒,贾老每每浅饮则止,马掌柜回回杯起酒干。

    近一个时辰后,酒局在其乐融融中结束。

    已见醉态的刘安,扯住袁行袖子,口齿不清地道:“兄弟……你要是……不回来的话……我就把你……小时候尿过床的事……告诉二爷……”

    袁行看了贾老一眼,贾老微微点头,拉起刘安向茶馆后门走去。

    多年后,贾老回忆道,刘安在酒醒后,曾独自一人对着包裹,喃喃自语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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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rì下午,七里乡顺隆货栈的侧门突然打开,一行马车队伍奔行而出,一路朝七里乡西南方向扬长而去。

    车队中有七八辆表面紧裹麻布的货运马车和两辆结实耐用的载人马车,十几名身着劲装,腰背砍刀的跨马护卫拥簇两旁,威风凛凛。

    处于队尾的一间小型dú lì车厢内,一名身着蓝袍的弱冠少年,从一边的包裹中,取出一张字迹潦草的纸笺,细细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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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溪城位于壬国东北部,是雪扬郡中有名的大城,城池轮廓围成一个圆形,一条梅溪呈弧形穿城而过,将梅溪城划分为内外两城区,因此梅溪城在雪扬郡的文人圈子中,也有“rì月城”的美称经久传诵。

    内城区形似月牙,区上驻有壬国最低一级的政治办事机构,更兼店面林立,商贾繁荣,是梅溪城权利和财富的集中之地,也是屡受外城区百姓唾沫溅击和文人士子笔墨讨伐的“奢华区”。

    顺隆货栈总部便是坐落于梅溪城内城区盈宾大街中段,从七里乡出发的马车队伍经过rì夜兼程的赶路后,于第四rì正午顺利抵达梅溪城。

    袁行在领队颇为盛情的邀请下,与护卫一同用过顺风货栈内部的简易便饭后,便是告辞而去。一出顺风货栈,他举目四顾,一时间被内城区诸多高大华丽的建筑晃花了眼,这是他首次立足于大城中,心里自然另有一番感受。在买下一张梅溪城的地形分布简图,经过仔细的辨认和慎重的思考后,最终决定,于外城区寻一位置僻静些的客栈先行住下。

    袁行步行在通溪路上,通溪路的尽头便是在雪扬郡中闻名遐迩的梅溪了。

    梅溪两岸各自植有成排的梅树,冰面上有梅花的倒影与正午的阳光交相辉映,偶尔冷风吹起,一大片一大片的花瓣当空飘洒,翩翩而舞。下一刻,漫天的落英缤纷又于冰面上定格成一幅粉雕玉琢的画卷。

    如此景致引得雪扬郡无数文人sāo客云集于此,或吟诗作赋,或抚笛弄琴,或泼墨挥毫,或携美同游。

    “若是与一相爱之人于此共赏梅景,似乎很让人期待呐。”

    袁行踏上连接梅溪两岸的木桥,脚步缓慢而轻盈,似乎不忍惊扰此间安详的场景,随后,又想起十年之期和修仙大志。他不禁摇头轻叹,继而大踏步地跨过木桥,那坚定而又响亮的跫音,惹得桥上众看客纷纷莫名其妙地回头,待看清其人后,又面露鄙夷之sè的转过头去。

    相比内城区的繁华和梅溪两岸的风雅,外城区作为梅溪城底层百姓和贩夫走卒之流的聚集之地,便多了一分冷清。

    袁行手拿地形分布图,于大街小巷中搜寻客栈,最后于外城区西侧的留步巷中,瞧得一“有间住房”的招牌,心有所动下便走了进去。

    袁行踏上石阶,站在客栈的两扇木门前,向里面望去。

    只见不大的前厅中,略显拥挤的排列着三张方形木桌,在其中一张桌上,一名背对门口,小二打扮的青年,正手拨算盘,口中喋喋不休。略显昏暗的场景中,手指拨动算盘的“噼啪”声和着小二的絮叨声,尽显晚冬小店的萧索生机。

    袁行抬手叩了叩门框,那小二明显一惊,口中大叫:“猪老三……啊,不,不,朱三爷,小的不是刚还过您利息吗?”

    随即他转过头来,一看见袁行又是一愣,继而“您是?”两个字便是脱口而出。

    心中有些好笑的袁行,当下面无表情地问道:“请问此间是客栈吗?”

    小二又是一愣,但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原来客官要住店啊,里面请,里面请。”

    待袁行进入后,小二便是一连串的行业套语递出,“本店可是梅溪城最具特sè是客栈,食宿zì yóu,价钱实惠,客官您能选择下榻本店,真是慧眼如炬啊!”

    “不知贵店有何特sè之处?”正在环顾四周的袁行饶有兴趣地问道。

    “本店专jīng经营,一rì仅招待一名贵客。”小二很是诚恳地答道。

    袁行闻言,联想到客栈的招牌,疑问道:“那贵店有几间客房?”

    “这个……”小二停顿一下,“目前仅有一间高档客房,不过掌柜的正在筹建分号了。”

    “原来如此,先带我看看房间吧,若是满意的话,我会考虑住上一段时rì。”袁行心中一动,不露表情地淡淡道。

    “好咧,客官请随小的来。”小二大喜,当即在前引路。

第6章 落脚

    有间住房。

    “不知小二哥如何称呼?”

    “小的姓苏,单名一个‘光’字,那个……‘光宗耀祖’的‘光’!”

    “原来是苏小哥。”

    “不敢,不敢……这扇小门后面是澡房和厨房,客官您可以自行沐浴和下厨。”

    “贵店没有雇佣厨师吗?”

    “呵呵,这也是本店的特sè了,厨房中材料齐全,品种丰富,包您满意!”

    “待会再去看看。”

    前厅内侧通往厨房的木扉边上,有一条木制梯道,此时小二站在楼梯口,面对着袁行,“客官楼上请。”

    袁行点点头,当先抬步登楼,小二随后跟上,脚步踩在木阶上,粉尘四起。

    梯道的尽头连着一扇木门,待二人走到门前时,小二从袖中取出钥匙,打开房门,先行跨了进去,袁行随后跟进。

    小二一进门,便从墙上取下一块抹布,在一侧的书案和木椅上,一边有些手忙脚乱地擦拭,一边尴尬地道,“上一位贵客早上刚退的房,我帮您把桌椅擦拭一下,以免玷污了您的衣物。”

    袁行只是一瞥,便已知晓小二擦掉的是书案上的尘埃,当下也不点破,只是装模作样地观察着房间。房间不大,布局也很简单,仅有木床、衣柜等基本的寝居之物,他在意的是东面墙上的一扇半开的小木窗。

    袁行走到窗前,探头往外观望,发现窗外尽是格局与七里乡类似的屋舍,错落有致的排列着,收回头,伸手将窗门关紧扣实,并向外用力推了推,随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苏小哥,这里可否安全?”

    已然快速的将房内草草收拾过一番的小二,当下答道:“客官放心,这附近都是一些本城的百姓居所,在安全上定然是有保障的。”

    “那房钱如何计算?”

    “单单房钱,一rì半两银子,厨房的材料消耗,按市面价另行计费。”

    “那此间我住下了。”

    “若是您住店超过十rì,房价方面可以作九五……不,不,九折优惠。”

    “那就九折吧,这十两银子是预付的房钱,到时若有差额,待我退房时一并结清。”

    “多谢客官,这是房门和楼下正门的钥匙,请您收好!”

    “嗯,那苏小哥先去忙吧,没有吩咐的话,不要随意上来打扰,我喜欢清静。”

    “好的,客官,小的记下了,小的先行告退。”

    小二顺手关住袁行房门,随后口哼小曲地下楼,自正门后面取出一块写有“打烊”字样的木牌,悬在房门的把手上,又伸手将两扇木门掩实,便急匆匆地离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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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行坐在木椅上,正面遥望窗外,目光有些深远,口中喃喃低语。

    “十年时间……看似很长,实则极其短暂呢。接下来的行动,我已是心中有素,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了解一下修真常识和功法内容。这来路上过于颠簸,一直无法集中心念,也不知贾老所讲的方法是否可行?”

    随即,他从包裹中取出两枚玉简,离座而起。

    袁行平心静气地坐于床上,将那枚记有《修真全书简篇》的玉简贴于额头,继而集中起心念与玉简接触,然而数息后,脑中却是空空如也。

    袁行拿开玉简,抿着嘴唇,沉思了片刻,又将玉简贴于额上,数息后玉简依然毫无反应,而与刚才不同的是,他没有马上移开玉简,而是凝聚jīng神,继续感应……

    良久后,袁行额上有淡淡青光一闪而出,刹那间便没入玉简之中,片刻后玉简中不断地闪烁出黄光,并接连地钻进袁行额头,他只觉得脑中先是一阵异样传来,一个个豆大的隶体文字便从虚无中鱼贯闪出,他心中一喜下,当即毫不迟疑地仔细阅读起来。

    大半时辰后,袁行拿下玉简,脸上不见欣喜,“如今总算填补了修真知识方面的空白,只是这修仙要学的事物也太多了些……得抓紧了!”

    袁行拿起了《炼气诀》的功法玉简……当有比刚才略大些,且个个闪烁银光的古篆文字出现于脑中后,自然又是一番辨析与细读。对于篆体,袁行孩提时曾随刘二爷粗略地学过,为袁母守墓期间,又下苦功钻研了一番,是以功法上的文字,勉强都能认识。

    一段时间后,玉简上晃过一道强烈的银光,同时脑中的文字也消逝一空,袁行心中一跳,有些疑惑不定,不由得神sè肃然地沉吟了起来。

    “怎么玉简只提供了引气期前五层的功法?难道……看来只是我的境界不够了,此功法字字玄奥,加上古怪的排列组合顺序,通篇更是晦涩难懂,应当不会有假。”

    *******************************************************************

    梅溪城的夜市仅在内城区开放,是以夜sè初临,外城区的街上已然少见人迹,袁行缓缓散步其间,两旁的屋舍中,有蜡烛或者松油灯的火光星星点点地透窗而出。

    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小寒村的夏夜,小袁行拉着袁母的衣袖,仰望着满天飞舞的萤火虫,“母亲,孩儿最喜欢萤火虫了,它们能飞,也能发光呢。”而每次袁母总是一脸的慈祥笑容,“我们的袁行,长大后也能飞,也能发光!”

    下午的一番静坐参悟,袁行最终也仅粗略领会了第一层功法,心中难免有了些焦躁,于是在匆匆沐浴过一番,又进厨房随意煮了些米粥之物,勉强填饱肚子后,便决定出来散散心了。

    “这修行之事终究急不来,rì后还须循序渐进,步步为营才是。”冷风吹过,从出神中醒来的袁行,心中如此想着,脚步却下意识的朝着梅溪方向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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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溪两岸,沿着梅树划分出一大片的休闲区域,名曰“梅园”,梅园中建有许许多多的亭子,以供人聚会之用。

    此时的亭子中已然是人影重重,声音阵阵。有文人士子举行文艺娱乐,有权贵公子与名媛进行圈子交际,有纨绔之流呼朋寻欢,有商贾之人洽谈生意往来,也有富绅与官家携美作乐。谈话声、吟诵声、欢笑声、喝彩声、奏乐声相互混淆,于梅园上空久久荡漾。

    “既然到了此处,就观看一下夜间的梅花吧。”

    尚在梅园外的袁行,耳中听得种种交杂之声,便是一愣,继而摇头苦笑后,便一脚踏上梅园中的石径,石径上的积雪,早在梅花开放之前,官家已请人清扫干净。

    石径的尽头所在,便是一座亭子,亭中的石桌上摆有干果、果酒和烛灯等物,四张石凳上坐着三名青年男子和一名约十仈jiǔ岁的花容女子,另有一名青年男子站于少女身后,青年男子相貌堂堂,紫衣光鲜,但神情却是颇为高傲,偶尔瞥向另外三名男子的目光,不屑中更隐藏有一丝冷意。

    他们似乎在吟诗消遣,一名唇方口正,身着蓝袍的男子,正摇头晃脑地吟道,“月笼云纱照紫红,风拂林子怡枝丫。云纱似雾亦非雾,紫红为花只为花。”

    那女子当即玉手连拍,口中叫道:“哇,蓝大哥好棒哦!”

    蓝袍男子顿时眉宇间喜sè连连,转头颇为得意地瞥了坐于左侧的男子一眼。

    那名鼻梁挺直,身着白棉袄的男子,当下毫不客气地打击道:“这才晚冬呢,还‘紫红’?诗不对题!”

    “就是。”

    坐于蓝衣男子右侧,一名身材清瘦,外套黄衫的男子,当下附和着,不过他口中虽然如此说,目光却是四下里乱瞟,显然是思源枯竭,无以为继,而在另外两位男子面前又不好剽窃,故而到处寻找灵感。

    当黄衫男子的目光无意中扫向石径时,却发现了正向他们亭子走来的袁行,当下不由得有意无意地打量了起来,等到袁行走到近前时,他心中念头一转,便是离座起身,紧步走出亭子,面向袁行拱手道:“这位兄台如何称呼,也是前来赏梅的吗?”

    正yù绕过亭子的袁行又是一愣,不过口中还是回道:“在下姓袁,的确是来观梅的。”

    黄衫男子心中一喜,当即微笑道:“原来是袁兄弟,鄙人姓黄,恰好我等正在亭中吟诗咏梅,袁兄弟何不进来一展才学?”

    “抱歉,黄兄,在下也有此心,奈何胸无点墨,实在不敢献丑,在下还是独自观梅去吧。”袁行毫不犹豫地婉拒。

    “袁兄弟一看便是才高八斗之人,怎的说话如此谦逊?来,咱们且入亭一叙。”黄衫男子说完便是拉起袁行,不由分说地进了亭子。

    亭中正被黄衫男子的举动引得莫名其妙的诸人,此时纷纷对袁行投以注视的目光,那名少女更是睫毛一闪一闪地瞅个不停,只有那紫衣男子在随意的一瞥后,又面露不屑地转过头去。

    黄袍男子当下道:“这位是袁兄弟。”接着又手指众人,一一向袁行介绍,“这位是林姑娘,这位白兄,这位蓝兄,这位…...这位是段兄弟,我与白兄、蓝兄便是在梅溪城士林中小有薄名的‘梅林三贤’了!”说到后面,他的目中闪过一丝得sè。

    袁行拱手道:“在下见过诸位,梅林三贤之名,在下仰慕已久,今夜能得以一见,可谓三生有幸!”

    虽是客套话,白、蓝二位男子听了,心中还是颇为受用,当下皆脸露笑意,口称“虚名而已”“不足挂齿”之类的。段姓男子微“哼”一声,不与答理。林姑娘则颇感兴趣地问:“袁大哥也是前来念诗的吗?”

    袁行正想着如何否认推搪,紫袍男子却马上替他接口:“是啊,袁兄弟正有此意,我看接下来就由袁兄弟来作诗吧,林姑娘你看如何?”

第7章 夜间事件(上)

    梅园热闹异常,桌上的灯盏熄了又换,杯中的佳酿屡干屡添,一些jīng力充沛的闲客,甚至“通宵达旦”的大声呼喊着。

    地面除了积雪,尚多出了许多各种各样的废弃之物,覆盖了白rì间烙下的凌乱脚印,明rì凌晨外城区的的一些底层劳务人员,又要边谩骂边进行清理工作。

    其中颇为不起眼的一座亭子中,林姑娘望向袁行道:“好啊,那袁大哥你念呀!”

    说完她捻起一枚葵花籽,微张薄唇,放到齿间一磕,接着喉中一抽气,便将内仁吸出,而后她将籽壳丢入石桌上的纸袋内,下颌一动一动地咀嚼着。

    已是明白黄衫男子刚才举动用意的白、蓝二位男子,先用隐含笑意的眼神瞟了下黄衫男子,继而又盯向了袁行。段姓男子则重重地“哼”了一声。黄衫男子对二人的鄙视装作没看见,只在心中暗道:“总算有缓冲的时间,而不用出丑了。”随即又埋头苦思了起来。

    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的袁行,心中有所了然下,更不愿掺合其中了,开口道:“在下乃一粗人,实在作不来诗,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另外在下还要观梅,就此告辞了。”随即转身yù离。

    黄衫男子闻言,立即伸手拦住,急声道:“袁兄弟既然进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我看你还是为林姑娘吟上一首吧。”说完眼睛却看向了林姑娘。

    林姑娘似乎也觉得自己被无视了,娇声道:“既然袁大哥不愿念诗,那讲个故事也行呀,可儿修炼了这么久,还没听过世俗…….就是这里的故事呢,而且三位大哥也要讲哦。”

    “既然林姑娘想听,那在下姑且讲个故事吧。”

    袁行在听到“修炼、世俗”几个字后,便是转过身来,继而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林姑娘和段姓男子一眼,发现二人均都气质不凡,心中一动下,又决定留下来了。

    黄衫男子见状,暗自埋怨自己刚才不懂得转换话题的同时,也有些后悔叫袁行进来了,当下便故意出声道:“希望袁兄弟能讲一则动听的故事,而不要叫林姑娘失望才好。”

    袁行闻言淡淡道:“在下的故事粗浅得很,只怕要让诸位笑话了,据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一则小寒村中妇女哄孩童入睡的通俗故事,他此刻款款讲来,也却娓娓动听。

    三贤则不约而同地琢磨起了故事的内容,以求能酝酿出别具一格的情节,在接下来的表现中引起那名少女的刮目相看。

    袁行讲完后,林姑娘首先道:“袁大哥讲得很好嘛。”

    段姓男子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处,似乎对此间的一切,尽皆不屑一顾的样子。三贤则面上微微露出鄙夷之sè,蓝袍男子更是一语道破了故事的出处,然而袁行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淡然地站着。

    黄衫男子见到袁行一幅不肯离开的模样,心中也是无可奈何,当下开口道:“我有一则比袁兄弟jīng彩的故事,这就为林姑娘细细道来。”

    “好啊,黄大哥快讲。”林姑娘兴高采烈地道。

    黄衫男子也不和袁行招呼一声,当即施施然地坐到原先的石凳上,端起杯盏中的美酒一饮而尽,而后清了清嗓音。

    “我要讲的乃是一则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名字叫作‘仙凡之恋’,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名其貌不扬的凡夫俗子,遇上了一名貌美如花的仙女,那仙女……”

    黄衫男子声情并茂地讲着故事,袁行三人若有所思地倾听,连一向孤立的段姓男子也偷偷地竖起了耳朵。唯独林姑娘的美目中却不时闪过不耐之sè,偶尔回头瞥一眼身后的紫衣男子,面上也流露出一丝不满之意。而面对林姑娘的眼神,段姓男子却是无动于衷,依然一副孑然于世的高人姿态,脸上不见丝毫的尴尬之sè。

    待黄衫男子讲完故事一脸期待地望向林姑娘时,林姑娘道:“黄大哥也讲得很好呢。袁大哥,你有见过仙女吗?

    三贤则心有不甘地一一瞪向袁行,连段姓男子也一触即收地投来了淡淡的目光。袁行当下平静地道:“传说中的仙女,在下自然无缘得见,不过林姑娘倒像一位仙女了。”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林姑娘一眼。

    林姑娘笑靥一展,有些调皮地道:“袁大哥过奖了,不过可儿不是什么仙女,倒是袁大哥你很像故事中的那名男子哦。”

    紫衣男子闻言,眉头轻皱,目中顿时闪过一丝冷sè!

    这丝冷sè被袁行捕捉到,当下想起了《上仙杂记》的一些记载,心中便是一凛,暗道一声:“也许有些玩火了。”随后袁行一直沉默寡言,不久便对着亭中诸人抱拳道:“诸位,既然故事已讲过,在下尚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行告辞了。”一说完便转身朝亭外走去。

    三贤虽然心中不愿应声,但当着林姑娘的面,还是纷纷口称“慢走”。紫衣男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林姑娘则叫道:“袁大哥,你怎么就走了呢?那你住哪,可儿有空去找你玩啊?”

    三贤闻得林姑娘所言,面上露出了些许妒意,直至一道声音遥遥传来,才心中稍缓,各自思索起接下来要如何如何的脱颖而出。

    “在下居无定所,也无法准确答复林姑娘了!”

    袁行脚步甚疾,片刻间便是走出梅园,甩开身后灯火璀璨人影如织的背景,往来路上匆匆而去。

    接下来,由于有了袁行的先例,还在亭中煞费苦心的三贤,尽皆大夸林姑娘的美貌,各种露骨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惹得段姓男子心中怒气横生,便向林姑娘随意寻了个借口,也沉着脸离开了梅园。心中有些不耐的林姑娘,本想和段姓男子一同离开的,然而却出乎意料的被留了下来。

    而从第二rì起,梅溪城内城区便有一条小道消息逐渐流传开来,说是大名鼎鼎的“梅林三贤”,在某一夜晚从梅园归来的途中,尽皆被凶残之人挖下眼球和割掉舌头。三人长辈大怒之下,纷纷花重金聘请江湖武者追查凶手,然而却是一无所获,此事到最后也只是草草了之。

    至于三贤致残的原因,坊间却流传有不同的版本,这为一些无聊之人增添了一条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从此以后夜间到梅园活动的人也是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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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夜sè依然撩人,两边屋舍中还有不少灯火的闪光,袁行疾步走在路上,心中正在斟酌着,回客栈后是否马上离开梅溪城。

    不知不觉间,袁行已然拐上了留步巷所在的那条街道,街道的宽度仅容得下两辆马车并排而行。让他稍感诧异的是,从前方左边的第二条小巷中,接连传来**打击的“噼啪”声、男子的呻吟声和怒骂声。

    袁行当即放缓了脚步,待走近那条巷口所在的街道对面时,稍微回头一看。只见小巷中靠近巷口的位置,有两名身着灰衣的青年大汉,正对着一名半屈身侧躺于地面的灰衣青年男子拳打脚踢。边上还有一名体形略胖,身着锦袄的成年男子,口中喝骂连连,“你个输小子,下午赢钱了便想开溜,刚刚还敢不还债,是不是皮痒了,给三爷我狠狠地打……”

    巷道两边的屋舍,座座关门闭户,自理家务或者早早入睡。而对于这种不平事件,袁行只在内心深处一叹后,也决定远远避之。

    然而就在他即将回头而过时,似乎就因袁行的那一眼观望,而被躺在地上的那名男子看清了他的模样。于是,那名男子心中一喜下,也不管自己的做法能否起到作用,当下便是嘶声大喊:“客官……客官救命啊……救命啊……”

    其声响雷般地传入袁行耳中,使他同时也知晓了被殴打之人的身份,正是有间住房的小二苏光,当然他只是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多余的举动,念头略转下,本想置之不理的,可随即心中又是一动,便侧转身子,慢慢朝巷口走去。

    早在苏小二喊声一起,便已注意到袁行存在的巷口三人,各自的反应不一。锦袄男子心里一跳的同时,转头隔街凝望着袁行。

    那名颧骨高耸的高个大汉,面sèyīn沉,双手抱臂。而那名方面大耳的矮个大汉,则面露冷笑,拢在一起的左手,将右手的指节压得咯咯作响。

    待袁行渐渐走近,而锦袄男子已然完全看清了他的模样后,便是“嘿嘿”出声道:“一个外来小子而已,难道也想多管闲事?”

    袁行没有应答,只是走到锦袄男子身前约一丈处站定,冷声道:“放开他!”

    自信已将袁行底子看透了的锦袄男子自然不会买帐,当下也硬声道:“噢……三爷我要是不放呢,小子,三爷劝你还是回客栈的好,否则,哼哼……”

    袁行微微低着头,似乎在考虑,片刻后抬起头,“好,我走。”随即正身向后退开,待退出四步远时,却突然顿住脚步,向前猛地冲了上去。

    正想继续招呼灰衣大汉痛打苏小二的锦袄男子见状,虽然有些意外,却也不见惊慌,当即口中紧声道:“拦下他,往死里揍!”

    两名大汉早在相互对视一眼后,一先一后地冲了出来。

第8章 夜间事件(下)

    晚冬的rì照短暂而珍贵,一到夜间,高高在上的天空中,依然有厚重的云层向下积压,阻碍了梅溪城夏夜的飘渺星光和秋夜迟来的淡雅月sè。

    在晚冬即将悄然而逝的背景中,依然有刺骨的寒风肆无忌惮的四下呼号,比如此时,某个巷口发生的场面,在周围百姓的心目中,足以惊心动魄。

    袁行跃身而起,左脚半屈,右脚踹向前边高个大汉的胸膛,“嘣”的一声,两人冲力相抵,高个大汉当即顿住身子,口中闷哼,右手捂住胸膛。

    袁行身子应力落地,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后边的矮个大汉适时直击右拳,落点是袁行脸颊,袁行左手屈指如爪,猛然上扬,一下抓住矮个大汉右手腕,扣实后拉,同时他右脚前伸半步,右手并指成刀,对准矮个大汉右臂上肢和颈脖处,两手刀重重砍落,紧接着他右手捏拳,狠狠击向矮个大汉的太阳穴,而后松开左手,右脚后撤一步,矮个大汉随即倒地,当场晕厥不醒。

    此时高个大汉身子后仰,右脚踢向袁行头部,袁行侧身避过,高个大汉一脚踢空,再着地时,身体已然半转。

    袁行见状,左脚前踏一步,右拳重击高个大汉右耳,高个大汉低头避过,猛然转身。他右拳击空,当即收势,右手肘回击,正中高个大汉鼻梁,当下高个大汉身体微晃了下,两股鼻血直流而下。

    接下来,袁行却撇下高个大汉,身体往后弹出,用肩头撞向一旁观战的锦袄男子,锦袄男子在见到后边大汉倒地不起时,便是有些膛目结舌,此时猝不及防下,被袁行一撞击,整个人向后跌去,撞在墙上,身体受痛之下,口中“哎呦”出声。

    而出于惯xìng也随之倒地的袁行,当下双手往地面一撑,两腿一抬一屈,腹部一收,便是挺身而起,继而他迅速转身,左手屈爪,扣向锦袄男子的颈脖,同时转头看向已是擦掉鼻血,正一脸厉sè,紧冲上来的高个大汉。

    高个大汉见到锦袄男子被擒,不由得硬生生顿住了脚步,看向袁行的目光,凶狠中有了一些忌惮。

    锦袄男子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当即出声道:“这位小哥且住手,我们愿意放了苏光,并保证rì后不会再找他麻烦。”

    袁行冷冷看了前边大汉一眼,沉声道:“我也不惧你耍花招!”说完便松开左手,站立一侧,只是暗地里却在小心地戒备着。

    高个大汉当下上前,扶起锦袄男子,锦袄男子口中轻咳了几声,待顺过一口气后,便道:“小哥既然是道上的人物,我朱三爷说话算话,rì后定然不会再为难苏光,只不过他的赌债还是要还的。”

    见袁行没有应声后,朱三爷便sèyīn沉地朝着街口迈步走去,在与不知何时已爬身而起的苏小二错身而过时,冷冷看了他一眼。苏小二则马上低下头去,高个大汉也同时架起矮个大汉的身体,随之一并离开。

    袁行淡淡地看了斜靠在墙边的苏小二一眼,见到苏小二满脸淤青,一身尘土,缓声道:“你没事吧?”

    苏小二动了下身子,恭声应道:“小的感谢客官救命之恩,小的不碍事了。”

    袁行又道:“那我们回客栈吧。”说完,便要举步前行。

    而恰在此时,巷子深处却响起了一道幽幽的声音:“原来还有两下子嘛。”

    袁行没有马上应声,朝苏小二使了个眼sè。

    苏小二会意,有些担忧地望了深巷一眼,又踩着醉汉般的步子,往客栈方向蹒跚迈去

    袁行正面对着巷内,冷静地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可否现身一见?”

    “哼,现身一见又如何?”

    深巷的声音再次传来,接着只见不远处黄光一闪,一道模糊的身影,从瓦面上疾速降落,着地后朝前一次腾挪,便是稳稳停在了袁行身前一丈外。

    而当袁行看清来人便是早先梅园亭中的那位紫衣男子时,心中当即一跳,继而又深深的戒备起来,“原来是段大哥,不知……”

    话还没说完,便见紫衣男子身上黄光一闪,人在原地消失,刹那间“啪”的一声响起,袁行的身子晃了晃,右脸颊已是重重的挨了一巴掌,而紫衣男子则又回到了原处。

    “就凭你也有资格与我称兄道弟?知道我为何来此吗?”紫衣男子冷声问道。

    袁行抿起嘴唇,忍住了内心的某种冲动,肃声道:“于梅园亭中,在下的一些言行若是有冒犯之处,恳望高人见谅!”

    “知道就好,亭中的四人就你比较识趣,否则纵然我不能随意取你xìng命,也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世上的。”紫衣男子的声音犹冷。

    “多谢高人宽宏大量。”袁行恭声道。

    “宽宏大量?不给你点教训,岂不便宜你了!”

    紫衣男子身上黄光又闪,整个人前跨一步,瞬间到达袁行身侧,反手又是一巴掌甩出,继而向前两个起落,便消逝于街口。

    在听到紫衣男子话语时,便想反应的袁行,只觉得左脸处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传来,接着便身不由己的倒弹而出,顷刻间重重摔落于一丈开外的街面上。

    “噗-----”

    一口鲜血当即喷了出来,当袁行偏头前望时,紫衣男子的身影已然杳无踪迹,他索xìng正身躺在街面上,吐出一口气,缓缓伸手,抹掉嘴角的血迹,随后抚了抚摸高高隆起,烈烈作痛的左脸颊,又摸了摸红肿一片的右脸颊。

    心里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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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房内。

    袁行脱下身上的天蓝sè外套,将其正面朝下,挂在左臂上,又伸出右手,轻轻地拍落外套背后的土尘,继而他双手捧起外套,在烛光的照耀下,一寸一寸地细心查看起来,良久之后才轻出一口气,将外套小心地穿回了身上。

    “幸好没有破线了,这可是母亲临终前才缝制而成的呢……真气的力量果然强大,今晚能够保命也有运气的成分了。那个会发光的,是符箓吗?速度真是快呢,若是能与……不过出了此事,这里反而安全了。还是赶紧修炼吧,rì后进入雾隐宗也能有一分自保之力。当然,rì后若有时机,今晚这两掌,我还是要讨回来的!”

    一股风力从客房的窗口灌入,惊醒了正在沉思的袁行。

    他深深望了眼窗外,又缓缓关闭了木窗,从包裹中取出两个小玉瓶,来到床上盘膝就座,脑中一字不漏地参悟起引气期第一层功法。

    《修真全书简篇》记载,仙道的修炼方式为吸收和炼化外界的灵气,而灵气存在于虚空和地下的灵脉中。灵气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属xìng,每种属xìng的灵气,都有不同的sè泽和特点,人体内的灵根能吸收相同属xìng的外界灵气。

    他睁开眼睛,目光坚定而自信,随即拿起玉瓶,拔开瓶塞,从中倒出清体丹,张口一服而下。片刻后清体丹的丹力扩散,他浑身发痒;盏茶工夫后丹力发挥作用,他浑身发痛;顿饭工夫后丹力消失,他浑身发粘。

    他拉起袖子一看,只见肌肤表皮覆有一层由体内渗出的污质,那污质黑黑的、油油的、臭臭的、薄薄的。当下到浴室沐浴了一番后,他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体仿佛轻盈了许多,连脸颊上的淤肿也回复了原样。

    他再度静静盘坐,双手搁于膝盖,掌心朝上,四指相并微拢,与拇指相抵,正首直腰,两眼紧闭,平心顺气,集中心念,向体外延伸,以图感应虚空中的灵气。

    许久后他睁开眼,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口中自语道,“看来,是需要丹药了。”从玉瓶中倒出引气丹,张口吞服后,继续延伸心念,下一刻体表绽放了出微薄的青光,他眼皮微微一动,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他感应到了虚空中种种漂浮着的灵气颗粒,那些灵气颗粒闪烁着形形sèsè的光点,青黄红金蓝五sè相互混淆,而其中的青sè光点似乎较为活泼,纷纷欢呼雀跃地颤动不已。

    他当既依照功法所言,逐渐地回收心念,顿时那些颤动的青sè光点也飘移而来,待青sè光尽皆融入体表绽放的青光时,他蓦然将心念收入体内,体表青光裹着青sè光点,顷刻间也随之一闪而没,纷纷钻入经脉,集合成灵气流,又顺着脉络流进丹田,汇成悬浮不动的灵气团,其大小有如沙粒。

    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如法炮制,待灵气团涨大了数倍时,他毫不迟疑地中断了外界灵气的引入。

    接下来他聚起心念,沉入丹田,促使灵气团徐徐地旋转起来,渐渐地一股吸力自气团中勃然而起,又通过皮肤表层张开的毛孔一发而出,片刻后外界的木属xìng灵气四下里聚集而来,并被一吸而入,汇进漩涡般转动不已的元气团之中。

    直到此时,他的心中才一喜,因为丹田中的灵气已转化为元气,引气期第一层终于练成,他也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修真者。rì后只要在引气前期的修炼状态中,丹田的元气团便会不停地旋转,以吸引外界灵气,壮大元气储量。

    就在他打算一鼓作气地继续修炼时,外界却断开了木属xìng灵气的供给,他心中一动下,当即催起jīng神,停止丹田元气团地转动,又将心神往体外延伸而出。果然此时虚空中的木属xìng灵气已是寥寥无几,而其余属xìng灵气更是远远飘开,纷纷躁动不已。

    “连房中的空气也频临窒息的状态了。”他收回灵觉,睁开眼睛,鼻孔一抽,随即起身下床,手脚腰肢一阵扭动,又走到窗前,打开了木窗。

    天已大亮,有曙光透窗而入,金黄sè的光线中,看得到浮动的尘埃,一如昨夜感应中的天地灵气,他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又缓缓吐出,随即灵觉一动,感受到丹田元气团的存在,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第9章 盘店

    “希望rì后真能如《上仙杂记》所言吧……”

    半个月后,梅溪城内城区马车行有一辆载人马车奔出城门,一路往南疾驰而去。坐在车厢中的袁行目光穿透车幔,口中低吟有声。

    那rì苏光被袁行救下后,并没有立即回到有间住房,而是等到第三rì才出现在客栈的厨房中,并亲自下厨,做了一份丰盛的早点,殷勤地招待袁行。梅系名菜“炝炒芦尖”、花绒山鸡腿肉作馅的灌汤大面包、各种猎物内脏佐以名贵药材,经多道工序熬制而成的药膳浓汤,等七八道名贵汤菜,加上一壶本地名酿“青梅酒”。

    “苏小哥的早点可是有些铺张呀!”

    被苏小二唤下楼的袁行,端视着满桌名为早点实是酒局的菜品,口中轻笑道,可见苏光为了张罗这顿早点,花了不少的心思,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银两。

    “哪里,不过是一些家常菜罢了,希望客官不要嫌弃才好。”苏光笑吟吟地回道。

    “这么丰富的早点,我还是首次遇见呢。”袁行瞟了苏光一眼,经过三rì的调养,他的伤势已然恢复如初,整个人jīng神抖擞,倒让袁行有些刮目相看。

    “那晚客官救下了小的,小的请客官一顿是应该的。”

    苏小二挠挠头,看似一脸的感激,实则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希望通过这顿酒局,让袁行再度出手,料理了朱三爷。

    “那晚的事情,纯属信手而为,小二哥不用记在心上。”袁行摆摆手。

    “呵呵,客官请坐!”苏小二替袁行拉开长凳。

    “那晚在巷口怎么回事?”袁行接过苏小二舀在小碗中的浓汤。

    “那个朱三爷便是这一带的恶霸,小的曾找其借过赌债,谁知利滚利之下,如今的债务已是高得吓人。小的那rì下午得了您的十两房钱,便去赌坊碰了下运气,还真赢了不少钱,后来小的及时收手,却在回客栈时被那猪老三带人堵在了巷口……”

    苏小二闻言,直接站着,张牙舞爪的大吐苦水。

    袁行一挥手,打断道:“接下来的经过我知晓了,小二哥坐下来一起吃啊。”

    “客官,小的敬您。”苏小二愁眉苦脸地坐了下来,提起酒壶,将袁行和自己的酒杯各自斟满。

    接下来,袁行与苏光随意地聊天、饮酒、尝菜。

    “苏小哥,你家掌柜呢?”

    酒过三巡,人已半饱,袁行停下筷子,蓦然问道。

    “这个......他有事外出了,客官怎的问起了这个?”

    苏小二对袁行突如其来的问题,显然很是惊讶,似乎自己的小秘密即将被人揭穿。

    “没什么,不会你便是此间掌柜吧?”袁行又淡淡地问道。

    “啊,客官您已经知道了,小的......小的.......”

    苏小二放下手中筷子,颇有些手足无措,心里寻思着是哪位邻居街坊,或者狐朋狗友在袁行面前多嘴。

    “无妨。”袁行双目微眯,心中闪过一个想法,“原来你真是苏掌柜,在下失礼了。”

    “不敢,不敢。”苏光连连摆手,不断摇头,“客官还是不要如此称呼小的了。”

    “此话怎讲?”袁行面无表情,提起酒壶,自己倒了一杯。

    “那个......”苏光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言道:“此间小店是祖父传下来的,原本生意也算稳定,然而传到小的这一代,因为小的好赌成xìng,又无心经营,而成了如今的状况,连下手都请不起,不得以之下,小的便亲自代劳,以求能延续营生。”

    “原来如此,你有考虑过转让吗?”袁行端起酒杯,缓缓轻饮着。

    “曾经如此做过,但想接手的人太少,价钱方面也不能如意......”说到后面,苏光微微埋首。

    “若是我愿意盘下此店呢?”袁行放下酒杯,正视着苏光。

    “啊!”苏光一愣,随即抬起头来,“客官,您不会说笑吧?”

    “我是认真的。”袁行收回目光,朗声道:“不过你不用着急答复,我还会于此住上一段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

    “好的,那小的再仔细斟酌一下。”苏光喜出望外地回道。

    “我还要出门一趟,先这样吧。”

    那一rì,袁行到顺隆货栈总部找当初的那名领队,买下了一粒江湖武者常用的普通毒药和一粒解药,分别装入贾老给予的两个小玉瓶里。

    之后的rì子里,苏光又请了袁行三顿酒局,在酒局中,他一次比一次热情,并不时透露出十分愿意袁行接手有间住房的意思,然而袁行却是屡屡转换话题,似乎有意避之不谈的样子,这让苏光内心大为焦急。

    通过这几次的酒局接触,苏光总觉得袁行身上的气质,似乎每次都会变得更加的与众不同,联想到那晚袁行独挑两名大汉的果决、狠厉和勇猛,更是落实了苏光心中对于袁行并非常人的判断。

    直到袁行决定离开梅溪城的那一rì,才在客栈前厅,与苏光做了最后的洽谈,方桌上只沏有两盅热茶,他与苏光相邻而坐。

    “苏掌柜啊,我已决定今rì离开梅溪城,不知客栈转让一事,你考虑的如何了?”袁行端起茶盅,品了一口香茶,随即放下,口中慢悠悠地道。

    “不瞒客官,小的连合约也准备妥当了,小的是十分愿意转让。”苏光喜形于sè,当下毫不犹豫地应道。

    “合约方面就不用了,我盘下此店,是打算用来收购一些古董之物,并有意请你继续担任此间掌柜。”

    袁行自怀中取出早先准备好的十余枚金叶子,罗列于桌上,口中开门见山地道。

    “客官,这……这…….”苏光瞪大了瞳孔,望着桌面的金叶子,声音吞吐不定,显然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用急着答复,你且考虑周详了。”袁行又品了口茶,缓缓地道,“rì后你只管收购,并不用刻意去经营。”

    苏光没有应声,时而低头思考,时而又抬头看一眼桌面上,那似乎能流溢出光芒的金叶子。在他的眼里,那些金叶子不亚于一群被剥光了衣裳,情深款款的美丽女子,自己只要用手一招,便可坐拥入怀,从此享受无边艳福。随后,他又想到,倘若将那些金叶子兑换成铜钱,是否就能活埋了让他连做梦都咬牙切齿的猪老三。

    袁行静静地等待,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许久后,苏光站起,对着袁行躬身作揖,恭声道:“小的拜见公子,既然公子如此看得起小的,小的也不能不识抬举了。”

    “那好。”袁行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不够你一向有好赌的劣习,而在这之后,我又将长时间的外出,是以我可无法放心于你的。”

    “公子,小的保证rì后定然尽心做事!”苏光闻言,立即一脸诚恳地大表忠心。

    “单单口头保证还不够,你必须要服下这两种药丸。”袁行从怀中取出两个小玉瓶,置于桌上。

    “啊!这是什么药?”苏光膛目结舌地大叫。

    “一粒是致命毒药,一粒是可延迟十年发作之期的药丸。十年内我会回到此间,再给你一次xìng的解药,并有另外的补偿。”袁行肃sè道。

    “小的…….小的一定要服药吗?”苏光心慌意乱。

    袁行伸出右手,手掌撑开,正面按于桌面,继而灵觉一动,运气于掌,一压而下,又缓缓移开手掌,桌面瞬间应力而陷,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掌印。

    而后袁行看向苏光,沉声问道:“你可明白?”

    苏光瞪着桌面掌印,顿时心惊胆战,双腿下意识地一颤,继而小退了两步,险些趔趄于地。

    “公子,小的愿意服药。”苏光定了定神,当即上前,从玉瓶中倒出药丸,先后一一服下。

    “好了,你坐下吧,我还有些事项要交代于你。”袁行见状,缓声道。

    “小的不敢,小的站着就行了。”苏光心中对袁行惧意已生,又哪敢轻易的同坐,此时,他只是正身站着,说话毕恭毕敬。

    袁行闻言不置可否,“那个朱三爷,我会去处理,以保你无后顾之忧。”

    “小的多谢公子!”苏光接声道。

    “回头你将此间稍微修葺一番,但朴实些便可,不必过于华丽。rì后的业务方面,重点收购那些市面上不常见到的古董之物,尤其是此种玉片,你且看仔细了。”

    袁行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苏光。

    “小的记下了。”

    苏光双手接过玉简,仔细地观看了起来,片刻后又将玉简还给袁行。

    “至于市面常见的古董,你也可收购,且用以经营吧,但那些稀世之物非但不能出售,且要妥善地收藏。”袁行接回玉简,继续吩咐道。

    他又手指烙有掌印的方桌,“我走后,你第一时间将这张桌子处理了吧。另外,你若敢携金私逃,应当知道后果的。”

    “是,公子。”苏光心中一凛,再次望了眼桌面的掌印,“小的一定不负公子所望!”

    “好了,rì后此间便要多麻烦你了,这些金叶子你收起来吧。”

    袁行收回两个玉瓶,上楼整理行装而去,留下苏光一人于熟悉而又陌生的厅中呆呆地发愣。

    随后不久,袁行在苏光的恭送声中,大步离开了有间住房。

    接下来袁行前往朱三爷居所,替苏光还清了债务,并通过一些严厉的手段狠狠jǐng告了他一番,言语中让其隐隐地庇护一下苏光。当然,朱三爷暗地里咬牙切齿,表面上还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从事。

第10章 偶遇

    曲河因河道曲折而得名,发源于壬国最北边的天然屏障-----大雪山,北南纵贯壬国地境,最后汇入海域,是壬国最大的一条河流。

    时值开chūn,气候渐暖,诸多类如梅溪的曲河支流已然纷纷解冻通流,致使曲河水位上涨,正适合各种船只的来往行驶,是以曲河上千舟齐发,万橹同摆,渔船、商船、货船、游船、客船、脚船相互竞流,放眼望去,一派琳琅满目的繁荣之象。

    袁行搭乘的马车于七rì后到达雪扬郡的郡城,而这已然是梅溪城马车行,所能提供的最远路程。之后袁行听从车夫的建议,从郡城码头花大价钱包下一艏外表颇为奇特的小型客船,顺着曲河河道一路南下。该客船船底有两个类似风车的木制水轮,船头处竖起两根橹杆,cāo舟时,双手握住橹杆后拉,橹杆会牵动船板下的机关,带起水轮地转动,从而推进船体稳当地前行。

    由于曲河船只云集的关系,行船的速度并不见快,二十来rì后,客船穿过壬国的国城所在-----直辖郡,进入了壬国南部的山河郡。在这期间,每逢休夜而船只搁浅时,袁行都会寻找地方,专注地修行《炼气诀》,故而引气期第二层的修为更加的稳固。

    在袁行开始修炼的第二rì夜晚,他先细细地参悟着《炼气诀》引气期第二层功法,出于第一层的修炼经验和在段姓男子掌下对浑厚元气的切身体验。原本功法中一些迷惑不解的细节,那时已然能够心领神会,这说明之前袁行对《炼气诀》的判断是正确的。

    接下来,袁行通过灵觉感应,发现梅溪城有间住房周围虚空的木属xìng灵气还没恢复过来,于是便决定用养气丹进行修炼。

    养气丹方一入喉,顷刻间便滑至丹田,沉入气团中静止不动,袁行的jīng神当即进入丹田,气团带动养气丹速度渐疾地旋转了起来。旋转的过程中,养气丹逐渐变小,元气团随之壮大,直到养气丹的丹力发挥殆尽,元气团扩大了近半。

    随后又是一粒养气丹入口......

    然而就在袁行服下第三粒养气丹而催动jīng神时,丹田的元气团却不再转动了,似乎吸收的丹力已达到了饱和的状态。他只得放弃当晚的修炼,让养气丹继续沉在元气团中,小心翼翼地做着其它事情,感悟功法、重读《上仙杂记》、默记夺魄散手的招式。

    直到次rì夜晚,袁行试探着再次修炼时,元气团又徐徐地转动了起来……

    接下来的rì子里,袁行夜间修炼,白天做着其他事情,这些事情只有两件值得表述一番。

    其一,袁行将三十二式夺魄散手的手法招式深刻地印入脑中,并实际演练了数遍,只是限于步法的缺失,无法用于实战;其二,袁行去铁匠铺打造了两把样式jīng美的匕首,并将匕首与博虎散手相配合使用,从而形成了一套新颖的技击招式。

    直到用完了贾老所给的全部养气丹,袁行的修为也进入了引气期第二层。鉴于丹药和梅溪城木灵气的匮乏,他决定暂停修炼,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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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家,若是从三通城前往辛国,该如何走法?”

    此时腰背包裹,身着一套天蓝sè棉装的袁行坐在船头的边舷上,任河风吹拂起衣角和两鬓的发丝。

    “小哥只能从南部边境的青茫山脉出关。”年近天命,jīng神抖擞,头戴羽冠的艄公,边熟练地掌橹,边朗声应道。

    “多谢船家了,您跑船很久了吧?”袁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随口问道。

    “小哥客气了,老朽跑船已过半生,这条河道,闭着眼也不会走差了。”艄公的神情充满自信。

    “既然船家能设计出这种奇特的船只,应该有更好的发展才对。”袁行端详着艄公的拉橹动作,有些好奇地问道。

    “小哥正值风华正茂之龄,自然是有所不知,这人生便如行船,总是起起伏伏的,凡事都要讲究个机遇,老朽也曾努力地打拼过……”艄公目中绽放出睿智的光芒,声音却有些无奈。

    袁行与艄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艄公果然是cāo舟的老手,船只行驶在河道的右侧,一路平稳地前进,偶尔他会扭过头,瞧一眼左前方的那艘豪华游船,游船的甲板上,站有一名手执纸扇的少年公子和一名正吹着竖笛的花龄少女。

    和煦的阳光洒落河面,波纹中泛起点点耀眼的金光,两岸是陡峭的悬崖,藤蔓垂崖而下,崖顶的林中不时响起虎啸猿啼,以及各种鸟类的鸣叫声。

    “小哥啊,接下来的船速便要放慢了。”艄公提醒道。

    “这是为何?”袁行疑问道。

    “前方要经过一个较为险要的急拐弯,缓下速度可确保船只的安全。”艄公拉橹的节奏逐渐变得缓慢。

    “原来如此,那船家且慢点行驶才好,我不赶时间。”袁行言毕,便从船舷处站了起来。

    急拐弯形似半圆,就在袁行的船只即将划过时,蓦然“啊-----”的一声惊叫从前方不远处传来,艄公当即再降船速,轻拉橹杆慢悠悠地晃过拐弯河道的弧度。

    袁行定睛往前一看,只见在拐弯河道的另一侧,那艘游船正撞上了一艘停在河道左边的货船,刚刚的尖叫声应当是那名吹笛少女所喊。

    游船的甲板上已然不见了少女和执扇公子的身影,应当是受到惊吓后,躲到了船舱中,船夫们正紧cāo着游船后退,从货船旁边拐过,很快便远离现场而去,只是其行驶的速度,较之刚才慢了许多。

    浮光烁金的河面上,一把竖笛随波沉浮。

    当然让袁行在意的是,从那货船上接连传来的兵器交击声和人发出的惨叫声,他偏头看了艄公一眼,见到艄公一幅镇定自若的模样,不由得心底暗自佩服,当下道:“船家,慢慢行过去吧。”

    “好的。”艄公在见到袁行淡然的反应后,也知道他是有绝技傍身的武者,当下专心地cāo橹前行,脸上很是平静。然而袁行却能清晰地听到,艄公口中一道轻微的叹气声,他不着痕迹地摸了下袖中绑着的匕首,有意无意地注视着震动不已的那艘货船。

    此时,货船上的兵器相击声戛然而止,船舱内响起一道嘹亮的怒喝声,“哪里逃?”

    一名手拿弯刀的灰衣男子破舱而出,左脚一踏船舷,便向悬崖上腾跃而起,与此同时,货船中追出一名手执利剑的白衣男子,紧随其后地向上腾起。

    灰衣男子待一口气劲即将用尽时,便双脚互踏,人又拔高了许多,同时左手抓住一条藤蔓,右手的弯刀往后一划,一道黄sè刀罡向灰衣男子一斩而下。身在半空的白衣男子当即举剑上挥,一道尺许长的蓝sè剑芒一迎而上。顷刻间刀罡剑芒相互碰在一起,“轰”的一道响声,震得山林中的鸟类纷纷拍翅惊飞。同时一片耀眼的黄蓝两sè光芒当空爆开,一闪一闪地消散。

    受荡开的罡气能量一震,灰衣男子在无处借力之下,不由得往后一翻身,随后稳稳地落在船板上。

    此时,灰衣男子左手将藤蔓往下一拉,右脚一踏崖壁,整个人重新上腾,接着双脚互踏,身子继续拔高,左手一拉崖顶树梢,便往林中一窜而入。白衣男子见状,再次一展身形,向上蹦起,片刻后也闪进了崖顶树林。船板上四名内劲武者和两名化劲武者,纷纷跃上石壁,随即手抓藤蔓,攀崖而上,随着白衣男子紧追而去。

    河道边一片狼藉的货船上,只留下了惊慌失措的船员、数具尸体和一船的货物,随后不久,那货船也急匆匆地远离了现场。

    袁行凝望着货船上发生的一切,心中颇为震撼,“罡劲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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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河郡南邻辛国,由于两国一直有商贸往来,是以在壬国诸郡的排名中,山河郡的富饶程度仅在直辖郡之后,也是壬国国廷最为倚重的赋税大郡。

    而三通城作为山河郡的郡城之地,自然也是壬国屈指可数的大城。从艄公口中得知,自三通城出行,前往壬国边关所在-----南宁城(也叫南宁关),再翻过青茫山,便可抵达辛国边境。故而袁行打算在三通城用过午饭后,便雇佣马车出发。

    三通城码头人头攒动,其中更有许多头束巾帻,皮肤细腻的异地人士,估计是辛国的一些商贾之流。袁行一下船,便有三五名脚夫围了上来,殷勤询问是否需要相关的服务,之后他在一名脚夫的引领下,走过两条街,来到了一处类似酒楼的所在。

    这家店面简洁的外表上,没有醒目的招牌,只在门楣上雕着“三通两动”的行楷字样,门框上刻有像对联又像口号的两行文字:“动手不杀生,动口只果腹。”

    袁行看得疑惑不解,当即走了进去。

    店内食客盈座,一名小二在安抚完柜台边一干看似在待位的食客后,上前招呼:“请问客官,您是要打尖吗?”

    待袁行点了点头,小二又道:“很抱歉,目前鄙店的客座已满,您需要待位排号吗?”

    袁行心中略一沉吟后,开口道:“没关系,我等一等吧。”

    “好的,这是您的待号牌,请您拿好,鄙店会按号排座。”小二将一块写有一个“六”字的圆形小木牌递给袁行。

    袁行接过木牌,便走到柜台边静静地等待起来。

第11章 结识与同行

    待位的同时,袁行也在暗中观察起了店内的诸多食客,却发现该店的饮食方法与一般的酒楼颇有些异同之处。

    食桌上见不到筷子、汤匙等饮食用具,菜品中也没有素菜和汤类,而尽是一些烤制的猎物和唯一的主食-----全面馒头,酒水似乎也只有一种,食客手上戴着油纸手套,方便撕下烤肉和拿用馒头。

    许久后,小二高喊道:“五号的待位客官在哪里?”当下袁行边上,便有一男一女将木牌交给小二,并由小二领至空出的方桌处。

    似乎小二仍记得六号的食客仅有一位,片刻后又来到袁行面前,询问是否愿意与五号的两人一同合桌用餐,袁行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袁行方一入桌,那位嘴角长一红痣,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便两手一拱地含笑搭茬:“这位兄台请了,鄙人姓张,单名一个扬字,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呢?”

    袁行闻言,也不好急着点菜了,当下道:“在下袁行,见过张兄。”

    “袁兄客气了,我来替袁兄引见一下。”张扬手指身旁那位样貌清秀的花龄女子,“这位是王玲王姑娘。”

    袁行当即道:“在下见过王姑娘。”

    “支公子客气了。”王玲笑吟吟地回道,声如黄莺,娓娓动听,但眉宇间却隐隐散发出一股英气。

    接下来,袁行拒绝了张扬同餐的邀请,独自点了一份手撕鸡和一小壶该店自酿的美酒“山河情”。用餐的过程中,张扬两人与袁行与侃着闲话,渐渐地,三人便熟络了起来。

    “袁兄似乎不是本地人士,不知将要前往何处?”张扬的手套已脱下,此时摸了摸嘴角的红痣。

    “我来自雪扬郡,正yù前往辛国。”袁行当下也脱掉手套,来回摩擦了几下手掌。

    “支公子去辛国,是准备参加‘万花盛会’吗?”王玲边啃着一块张扬撕给她的兔肉,边口齿不清地问。

    “万花盛会?”袁行停下手中动作,疑问道。

    “是这样的,”张扬提起酒壶,饮了一口,说话一贯的高嗓门,“万花盛会是辛国每两年都会举办一次的全国xìng综合活动,盛会中除了赏花外,另有才艺展示、武技比拼、国廷提拔人才、青年男女相互定情等活动。这些活动每年都会吸引来自本国及不少邻国的青年男女参加,其规模和知名程度远在我国的‘百兽大展’之上。”

    “原来如此,倒是我孤弱寡闻了。”

    袁行突然想起了刘二爷,每一次刘二爷提起“百兽大展”,眉宇间尽是神采飞扬,仿佛又回到了意气风发的激情年代。

    “袁兄远在雪扬郡,没听过万花盛会,也是正常的。”

    张扬环视一圈,见到柜台处已没有顾客在待位,场中甚至多出了一些空桌,便不着急买单,似乎有意与袁行深入的交流一番。此时,他又开口道:“雪扬郡狩猎大兴,袁兄是否猎人出身?”

    袁行见张扬依然端坐不动,也不好先行走人,当下他面无表情地回道:“我正是以狩猎谋生的。”

    王玲身子一动,本是靠在桌子边缘的右手,突然收回,却碰到了桌面的空碗,当即“哎呀”的惊呼一声。被带出桌面的空碗,眼看就要掉落于地,正在这时,袁行左手一探,准确地接住空碗,并将其放回原位。

    “袁兄好身手!”张扬见状,高声赞道,随即又面向王玲,“玲妹,你怎么老是毛手毛脚的?”

    王玲先是白了张扬一眼,又向袁行称谢道:“多谢支公子,否则小女子可要出丑了。”

    “王姑娘客气了,我就会一些粗浅的猎人把式而已,倒让张兄见笑了。”袁行表面上淡淡地回道,心里却在琢磨着王玲此举的用意。

    “袁兄太过于谦虚了,狩猎这行当,我也略知一二,基本的眼光还是有的。袁兄的体型虽谈不上彪悍,肌肉却相当结实,对于虎豹等凶猛猎物,恐怕已不用刀猎了吧?”

    张扬摸了摸嘴角的红痣,显然对于狩猎并不陌生。

    “平rì进山一趟,一般多种猎法交相使用,虎豹属于山中的王者猛兽,单纯的手猎,我可是无能为力。”袁行不动神sè地回道。

    “呵呵,是否每一位猎人都会像支公子这般气质超然呢?”王玲泛了泛双目,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个……王姑娘以为呢?”袁行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正要伸手招呼小二,“你们似乎对狩猎很有兴趣,改rì若有机会再畅谈吧,我先结账告辞了。”

    “支公子何必急于一时,也许我们可以一同上路?”王玲见状,当即直抒胸臆的邀请道。

    “我只是去往辛国访亲而已,并无意于万花盛会,还是算了吧。”袁行婉拒道,在未摸清两人的真实来历之前,袁行又岂会与他们同行。

    “袁兄大概还不知道吧,如今想去辛国,一般的马车可是无法出关的。”张扬连灌了两大口“山河情”,难得低声道。

    “这是为何?”袁行闻言,不由得眉头微皱。

    “从去年开始,不知为何,国廷在南宁关屯了大量兵马,现在过往的行人都要经过严格盘查,为此我父亲的生意也受到了不少影响,一般的行人和车驾,若没有官方发放的证明文书,是很难出关的。”张扬的头颅凑向袁行,颇为神秘地道。

    “不知李兄可有另外的出关途径?”袁行心中一动地问道。

    “那当然了,我父亲的车队每个月都要出关一次,而今rì下午恰好有相关行程,是以袁兄你大可与我们同行。”

    张扬移回身子,再次提议道,王玲则在一旁暗暗观察袁行的反应。

    “张兄如此热情地邀我同行,恐怕另有目的吧,不妨明言。”袁行不置可否,只是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呵呵,支公子多心了。”王玲嫣然一笑的接声道。

    “青茫山中多有劫匪出没,到时若有必要,还要请袁兄多加援手。”李解双手一拱地坦然道。

    “若是普通山贼滋事的话,必要时我会出手帮忙,但却无法保证真能解决问题。”袁行心中沉吟一会,便不再犹豫地答应下来。

    “如此甚好,到时你每出手一次,我父亲都会给以相应报酬的。”李解轻笑道。

    “张兄说的哪里话,原本就是我在麻烦张兄,张兄且放心,到时我若能帮得上忙,定然不会袖手旁观。”袁行正sè道。

    “好,袁兄这个朋友,果然值得一交,我们就此上路如何?”张扬大笑道。

    袁行自然是没有意见了,随后张扬强行将袁行的帐也一并结了后,三人便一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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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于业务的需要,张父在三通城中置办有一处宅院,宅院借鉴了辛国特有的园林景观设计,整个格局美轮美奂。

    袁行经张扬介绍,与张父见面过后,便被安排到一间厢房中休息。

    此时,在宅院的某间书房中,身着锦袍,体型清瘦的张父,侧坐在木椅上,面有忧sè:“扬儿,你找的那人可靠吗?武艺如何?”

    张扬摸了下嘴角的红痣,缓缓回道:“父亲,袁兄自称是一名猎人,在身份上不会有问题。至于武艺嘛,应当有技击武者的水准,不过玲妹似乎有另外的发现,这也是我邀他同行的真正原因。”

    说到后面,张扬转头看向了坐在旁边的王玲,张父闻言,同样投来询问的目光。

    王玲沉吟了一会,才道:“伯父,支公子身上散发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气质,这种气质,玲儿只在国廷供奉殿中的两名大国圣身上感受过,玲儿推断,支公子有可能是一名仙人!玲儿之所以极力要扬哥邀他同行,除了考虑到青芒山中的安全,还有出于辛国之行的一些需要。”

    王玲说完后,张扬一脸的诧异之sè,张父则眉头皱得更深,一脸的不以为然。王玲见到二人的反应后,不由得狠狠瞪了张扬一眼。

    片刻后,张父挥挥手,“猎人也好,仙人也罢,姑且让他随行吧。你们去准备一下,队伍两个时辰后准时出发。我们已在三通城停留三rì了,再耽搁下去,将会错过与辛国方面约定的交货rì期。至于蒋老板所说,青芒山中出了一名罡劲武者的山匪,也未必是真。何况,我也请来了两名真正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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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时辰后,一行马车队伍驰出三通城的南城门。

    队伍中的十来辆货运马车里,装满了壬国各种山林猎物的皮毛以及一些土特产,比如梅溪一带的芦尖干和青梅果酒等。另有四辆行李马车和三辆载人马车,袁行与张扬三人共乘一辆,张父独自一辆,两名特请的江湖高手一辆,二十来名劲装大汉骑马护卫两旁。

    十rì后,马车队伍一路平静地到达南宁城。此时的南宁城,在原有编制的基础上,新进驻扎了不少的军队,rìrì秣兵厉马,气氛颇为紧张。有了张父的关系在,守关的士兵仅对随车货物装模作样的查看了一番,倒是对两名特请高手和袁行盘问得特别仔细,那名士官还拿出了一些画像进行一一比对。

    始终淡然地坐于马车中的袁行,甚至隐隐地感应到,城楼上尚有一股强大的气息蛰伏其中。

第12章 商道事件(上)

    巍峨的青茫山脉,除了一条官家专门开辟出来的商道外,目之所及尽是层层叠叠的墨绿和淡青,茂密的森林中闻得到一股清爽宜人的cháo湿气息。这条连接壬辛两地的商道,自从开辟出来后,来往的商人便络绎不绝,在壬国百姓的口碑中,它被亲切地称为“粮道”。

    两地商人过往的频繁,除了促进物资的流通和贸易的发展外,更滋生了一大群占山称爷,霸道劫财的匪徒。马车队伍行驶在商道上,不但要防备随时出现的山匪,还要提防凶兽的突然袭击,故而一干护卫和车夫尽皆一幅小心谨慎的模样。

    车驾中,张扬频频地与袁行交谈,企图挖掘他的身份来历,并套近两人的关系,王玲也一起旁敲侧击,只是在袁行有心的应付下,两人都徒劳无功。

    在马车队伍挺进青茫山脉深处,护卫人员纷纷绷紧神情时,从前方山道旁一株粗大的树干后面,跳出一名男子来。这名男子三十来岁,一身书生打扮,下巴垂有一撮短须,此时他振振有词地喊道:“前面的羔羊们听着,今rì本寨的……”

    与此同时,袁行果断停止了与张扬二人的交谈,聚jīng会神地关注起车厢外的动静来,这让王玲见了,心中暗自肯定。

    短须男子的话尚未喊完,林中又响起了一道女子的娇喝声,“他是在唱戏吗?哪有打劫还这么啰嗦。”

    一名腰背九环大刀,横眉怒目的光头男子自林中弹出,一甩手便将那短须男子扇翻于道旁,又向后滚了两圈。

    光头男子面向马车队伍,满目yīn沉地道:“青山豹在此,财物放下,人马上滚!”

    在短须男子出现后,便已拔出后背直刀,严阵以待的一干护卫,此时听闻青山豹之名,握刀的手尽皆不由自主地一颤,脸上的神sè也瞬间沉了下去。

    张父一脸严肃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yù与青山豹进行交涉。

    袁行看似安稳地端坐于车厢内,实则心中正在思索着,刚才那林中女子的声音,是否就是自己所见过的那个人。

    在青山豹自报名号时,张扬原本平静的脸sè,也不由得微微一变,继而向袁行小声道:“袁兄,这青山豹是一名内劲武者,其一向作风彪悍,行动干净利落,官家对其头颅的悬赏金额也一直居高不下。去年南宁关曾出兵,对青茫山劫匪进行大规模地围剿,那次漏网的三名山贼头目,便有青山豹。后来青茫山的商道虽平静过一段时间,但自从今年开chūn以来,又有山贼出来兴风作浪。”

    王玲也出声道:“待会恐怕要麻烦支公子出手了。”

    袁行闻言,摇了摇头,“王姑娘过于抬举在下了,先看看吧,也许不用如此费事。”

    此时,张父正要出声请道,不料一声冷哼自队伍前头的一辆载人马车中传出,随即车帘掀起,从中先后窜出两名带剑青年。

    正是那两名张父请来的江湖内劲高手,他们一出车厢便向前纵身而起,并于半空中拔出手中阔剑。

    “嗯?要动手正好,青山豹你退下!”

    林中女子略有些兴奋的声音再次传来,接着她从袖中拔出一把短剑,伸手一拍腰间,便弹身而出,速度快如闪电,一个起落,又腾起身形,同时手中短剑正面一挥,一片颜sè比罡劲略深些的蓝sè剑芒排空而出。

    刹那间剑芒划过半空中的两把阔剑,“哐当”一声,两把阔剑一一从中而断,两名青年落地后,受剑芒之力一震,又同时往后跌起,转眼间重重摔落于地,断剑脱手,口中喷出一团血雾。

    两人互看一眼,均都见到了各自眼中的惊慌之sè。

    一干护卫见状,尽皆神情骇然,张父的眉头深深皱起,队伍前头的一些马匹受惊之下,纷纷嘶叫不已,前蹄不住地躁动,车夫们立即手紧缰绳,力图安抚。

    林中女子有yù继续出手,身后的青山豹却突然道:“林女侠且住手,他们是山河郡阔剑门的弟子。”

    “那又如何?”那女子虽然口中如此说,但正要拍向腰间的左手却收了回来。

    “是这样的,那阔剑门的门主正是壬国武林中成名已久的‘山河剑’,本身具有罡劲武者的实力,一手剑术更是出神入化,近年来听闻已少有敌手,加上其为人十分护短,林女侠没必要凭白无故的惹此强敌。”青山豹忠心耿耿地规劝道。

    “是吗?”林中女子闻言,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其中一名阔剑门弟子见状,当即躬身道:“我俩正是‘山河剑’他老人家的隔代弟子,今rì女侠若是手下留情,我俩回归门内,定然会如实禀明师祖的。”

    “哼,今rì本姑娘便拿下你们,叫那什么‘山河剑’前来青茫山要人!”林中女子明显没将“山河剑”放在眼里。

    青山豹见状,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不过他一只手高高扬起,随即又无可奈何地放了下来。

    此时身在车厢中的袁行,向张扬招呼一声,便掀幔而出,随后张扬和王玲也跟着迈出了马车。

    “在下见过林姑娘,不想梅园一别,林姑娘也到了此处。”

    袁行一下马车便朗声道,随即见到她用纱巾蒙住了大半边脸,不知为何,心中又有了些许笑意。

    “你又是谁?为何本姑娘不认识你?”

    林姑娘在听到被人认出了身份时,显然一愣,接着见到袁行的面孔时,美目又是一亮,随即她摸了下脸上的纱巾,确认没有掉落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竭力的改变声调。

    有些忍俊不禁的袁行,当下莞尔道:“尽管林姑娘蒙住了玉容,但对于林姑娘那仙女般悦耳的声音,在下还是记忆犹新的。”

    “哼,本姑娘现在的声音不是很沙哑吗,何来悦耳一说?”林姑娘挺了挺酥胸。

    “那在下先走了,今rì不能与姑娘相认,真是遗憾呢!”言毕,袁行转身似乎yù回马车。

    “袁大哥你真坏呢,今rì可不准匆匆就跑了。”随后林姑娘扯下脸上纱巾,边娇嗔道,边向马车队走来。

    一干护卫突然见到林姑娘的花容月貌,面上露出或火热,或惊艳的神sè,有的两眼发直,有的暗自咽着唾沫,随即又见她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这才想起这名清丽脱俗的女子,也有着近乎于恐怖的实力,于是又各自小心地戒备着。

    两名阔剑门弟子瞟了一眼林姑娘,也自觉地闪到一边,露出jǐng惕、畏惧和仰慕相互交杂的丰富表情。

    自从下车后,便一直摸着嘴角红痣的张扬,在见到林姑娘的真容后,同样瞳孔微张,随即又将她与王玲比较了一番,结果却是大失所望的摇了摇头。

    王玲也是双目一亮,不过她却是惊诧于林姑娘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竟然比袁行更加的突出,而后她转过头,想和张扬商量点什么,然而却见到张扬在旁边审视着自己,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心思,当下抬起左脚,对着张扬右脚重重的一踩而下,并恼怒的“哼”了一声。

    待到袁行又转过身来,林姑娘也走到了近前,同时她便发现了袁行身上的异样,当下不由得一楞,继而双目闪过一道蓝光后,又十分惊讶地道:“袁大哥,你……”

    袁行立即接过话头,并转换了话题,“是啊,在下也一样呢,好了,咱们的事过后再详谈,先处理一下此间的问题吧。”

    林姑娘心中虽还在吃惊,当下却也点头道:“也……也好,青山豹你过来。”转眼间,青山豹来到跟前,恭声道:“请问林女侠有何吩咐?”

    “青山豹,如今本姑娘不呆在青茫山了,你现在带人回山寨去吧,记得将本姑娘的包裹送过来啊。”林姑娘大模大样地吩咐道。

    “好的,在下这就回去。”青山豹低眉顺目的说完后,又朝短须男子吆喝一声,便腾身跃起,离开了山道。

    短须男子闻言,恋恋不舍地看了林姑娘一眼,便一边以手抚膝,一边步履蹒跚地紧追青山豹而去,口中不断地高喊着。

    “豹爷,等等茫羊……哎呦……”

    青山豹离去不久,两名阔剑门弟子也寻了个借口,顺着来路急匆匆地回返山河郡而去,连地上的断剑也未拾起,更别提讨要佣金之类的。

    张父见到事情已顺利解决,心底暗松了口气,继而上前向袁行拱手道谢,最后他独自返回车驾,收起早先准备好的五十两纹银。

    而由于有了林姑娘这名特殊存在,马车队伍也不好立即上路,是以张父便安排众人原地休整一番。休整的过程中,众人对袁行的态度变得恭敬了起来,当然对于林姑娘更是心怀惧意,这从那些护卫有意躲闪的目光中,便可了然的看出。

    张扬和王玲在一番眉来眼去之后,便颇有默契的和袁行二人攀谈,四人间的氛围倒是颇为融洽。王玲恰到好处的把话题引到辛国即将举办的“万花盛会”上,这吊起了林姑娘极大的兴趣,两人甚至走到一边,窃窃私语起来。

    直到一个时辰后,青山豹仍然没有送来林姑娘的行李,待张父上前询问能否上路时,王玲与林姑娘两人的关系已是亲密无间,竟然以姐妹相称。

    林姑娘秀眉微蹙的考虑一会后,便决定先陪袁行走完青茫山这段路程,毕竟她很想知道,袁行是如何由凡人变成了修真者的?

第13章 商道事件(中)

    似乎众人都怕打扰了袁行二人的谈话,或者是其他一些因素,诸多马车均与袁行的马车保持了一小段距离,以致于袁行的车驾仿佛成了队伍的先锋,一路遥遥领先。

    由于张父的特别交代,在遇上颠簸的路段时,车夫总是小心翼翼地驾驶,最大程度的保持了袁行车驾的平稳和车厢狭小空间中的惬意。

    有了袁行二人的亲身坐镇,一干护卫带着观光揽胜般的轻松心情,不时地低声谈笑,车夫们在疲惫之余,也忍不住吼出几句山歌,唱给曾经热恋过的姑娘,不过却被张父及时挥手制止了。

    众人不得而知的是,看似林姑娘与袁行交情深厚,实则他们仅在某个有风无月的夜晚偶然的见过一面而已。

    袁行虽说读过不少资料,但修真界在他心目中还是颇为神秘的,是以在山道中表现得落落大方的他方一进车厢,便对已坐在皮座上的林姑娘执礼道:“在下见过林高人,刚才的失礼之处,还望林高人见谅。”

    “呵呵,可儿的修为也才引气五层,和你同一境界呢,可不是什么高人。”林姑娘展颜一笑,一如之前的xìng子。

    袁行见状,心里稍微踏实些,不过口中还是严声道:“那在下该称呼姑娘为道友了。”

    “那是修真界的通俗称呼,可儿还是喜欢世俗的叫法,袁大哥为何老站着呢,臀部不舒服吗?”林姑娘美目一张,有些奇怪地问道。

    袁行换回了在山道上的语气,“那我便坐下了。”随即便在林姑娘对面端坐了下来。

    “袁大哥,真想不到原来你也是修士呢。”

    林姑娘娇躯倚靠着车身,右腿抬起搭在左腿上,随着车驾的起伏而微微晃动,浑身上下透shè出一股婵媛的魅力。

    “梅园一别后,在下偶然得到一些机缘,才得以踏入仙道。”袁行收回瞟向林姑娘的目光,口中轻描淡写地回道。

    林姑娘闻言,心里也知道袁行不想明言,当下轻笑道:“袁大哥还是可儿此次出门历练,碰到的第一位修士呢。”

    “林道友,那个……”袁行本来想就此向林姑娘了解一下那个曾掴过他两巴掌的段姓男子。

    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林姑娘打断了,她右手慵懒地一挥,娇声道:“袁大哥还是叫可儿‘林姑娘’好了,或者‘可儿’也行啊。”

    袁行闻言,也忍住了原来的话头,问道:“‘可儿’是姑娘的芳名吗?”

    “人家的名字叫‘林可可’,袁大哥可得记住了。”林可可的睫毛闪了闪,瞳孔中装着一股涌动的清泉。

    袁行没有应声,想起在商道上再次见到林可可时,那种自然而然的心理反应,此刻内心深处又拉出了一根弦,似乎随时都能弹响一首足以传唱后世的歌谣。

    他注视着林可可,也是他生命中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注视一名姑娘,口中喃喃道:“可可-----真是人如其名呢!”

    林可可一头秀发向后挽起回拢,用一条粉sè带子束住,两道细眉弯成优美的弧度,一双清澈的眼睛上,搭着三层眼皮,长长的睫毛向上翘起,鼻子小巧,嘴唇薄嫩,下巴尖削,身材协调,曲线玲珑,及膝紫裙下,一双白sè平底长筒皮靴套着一件黑sè丝裤。

    此时面对袁行欣赏的目光,她非但没有表现出一般女子的羞涩姿态,反而调皮地笑道:“袁大哥现在的样子和段人杰很相像哦。”

    “段人杰?”袁行回过神来,颇为尴尬地笑了下,“林姑娘说的可是那位梅园中的段……道友?”

    “就是他啊,屡屡阳光般地粘着人家。”林可可上身前倾,十指交叉,扣在了右膝盖上,口中笑嘻嘻地道,两片薄唇仿佛能闪烁出光彩。

    “他上哪去了?”袁行忍住心中的某种悸动,趁机问道。

    “被家族叫回去修炼了。”林可可也收敛了笑意。

    “修真家族!”袁行心下一震,接着又问道,“他修为如何?”

    “人家可是段家重点的培养对象,半年内便升到了引气五层。”林可可淡淡道。

    袁行心中一动,又问道:“这样啊,林家也是修真家族吧?”

    “是哦。”说起自己家族,林可可的声音也是平淡如水。

    接下来,袁行沉默会,又有些忐忑地问道:“那他……是你的道侣?”

    “哪里啊,若非我们两家正处于联盟状态,可儿都不想理她呢?”林可可扁着嘴辩解道,音量不觉中提高了许多。

    随即见到袁行明显一松的表情后,林可可的眼珠子转了转,又娇滴滴地道:“人家还没有道侣呢,不如……就找袁大哥吧!”

    “什么?”袁行当即目瞪口呆,继而反应过来,心中没来由的一喜,目光却有些慌张地避开了林可可灼灼生辉的目光,“才……才不要呢。”

    “哼,还不要,你脸都红了呢!”林可可搭着的右脚放下,头颅向袁行这边凑了凑,眼睛眯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袁行下意识地一摸脸庞,随后醒悟了过来,“乱说,那是阳光反照的。”

    林可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当下臀部半离座位,两手撑住膝盖,头部又向前靠近了些,目光扫向袁行,“车内有阳光吗?你指给可儿看看。”

    “我……我……找一找!”袁行不敢看向林可可那艳光四shè的俏脸,便游离不定地四处乱瞟起来。

    “哼哼,死不承认,不过可儿可不会放过你的!”林可可坐回位置,摆出一幅誓不罢休的样子。

    袁行瞄了一眼林可可,又迅速收回目光,脸上尴尬地笑了笑,“呐,这青茫山的景sè真是美呢……”他半侧身撩起车幔,假装欣赏起了车外不断跳跃而过的风景,只是内心却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林可可见状又是娇哼一声,也挑开车幔,把头偏向了车外,然而一张吹弹可破的脸上始终荡漾着浅笑。

    马车队伍的行程,便在袁行与林可可近乎于打情骂俏的胶着中,缓缓的向前移动着,一如此时逐渐贴近的两颗同样萌动的心。

    护卫们的状态依然的松懈无比,青茫山脉的绿sè依然的百看不厌,各种成双成对的鸟儿不时唱出的chūn曲,是否就是他心中已然酝酿而出的那首歌谣?

    待车厢中暧昧的氛围有所缓和了后,袁行当先开口道:“林姑娘,那个…..”

    “那个什么?说呀。”林可可也回过头,面sè平静地道。

    袁行的目光与林可可一触即收,口中干咳一声,“林姑娘早先贴于腰间的那张符纸,不知是何种符箓?”

    “袁大哥说的是这种吗?”林可可自怀中取出了一张符箓来。

    袁行定睛一看,发现该符箓在淡黄sè的方形符纸上,绘有玄奥的血sè纹路和一些形状各异的符号,随即不大确定地点了点头。

    “这是轻身符,可以使人轻如落叶,从而提高移动速度,是引气前期的修真者最常用的符箓之一,难道袁大哥没有吗?”说到后面,林可可有些意外。

    见到袁行有些郝然地摇摇头,林可可的调皮xìng子又来了,她眯起眼睛,轻笑道:“袁大哥,可儿这张轻身符可以送你哦。”

    “这个……怎么好意思?”其实在见过段人杰和林可可那种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后,袁行对于轻身符还是颇为期待的,按照他的想法,至少夺魄散手就有了无用武之地。

    “当然,可儿也不能白送呢,只要袁大哥说一句‘我爱慕可儿’便成了。”林可可说完,在袁行尚未反应过来时,迅速将符箓贴在了他的臂上。

    “林姑娘,你……你……”袁行身子踉跄一下,扬起的右臂刚好带回了符箓。

    “说呀,袁大哥,怎么慢吞吞的呀?”林可可娇声催促道。

    袁行看了看似乎要在臂上安家的轻身符,不由得摇头苦笑,当下低了头,词语含糊不清,“我……那个……那个……林姑娘。”

    “哼,什么‘那个那个’,没点诚意,算你过关啦,不过,这句话以后可是要补说的哦。”林可可挺着胸脯,脸上挂满得意的笑容。

    袁行将符箓放入怀中,抬头道:“多谢林姑娘了,只是林姑娘的符箓给了在下,那你……”

    林可可却道:“你还欠可儿一句话呢,等你还了再谢吧,至于轻身符,可儿还有一张。”

    “不知林姑娘接下来要前往何处?”袁行随口问道,不过瞳孔深处却隐藏着一丝不舍。

    “本来是想回青山豹那取回行李后,再做打算的,现在嘛,可儿改变主意了。”林可可眼珠子转了转,顽皮地笑笑。

    “什么主意?”袁行不加思索地接声道。

    “可儿和你去辛国玩,好不好?”

    林可可突然离座而起,半曲的身子转个方向,便坐到了袁行边上,继而眯起眼,瞟着袁行,笑语嫣然。

    “林姑娘,实不相瞒,我去辛国另有要事,并非访亲。”

    此时两人的身体紧挨着,袁行一呼吸,便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体香,不由得心跳加快,臀部往车厢内挪了挪。

    “没关系啊,到时候你去尽管去办事,可儿只要与你同行就可以了。”林可可得寸进尺的往前移动,身体又和袁行贴在了一起。

    “能有姑娘这样的佳人陪伴,在下求之不得。”袁行想再往前挪动,奈何身体已是顶到了车墙上,于是便半侧身子,与林可可保持微妙距离,目光盯着车顶,表面故作平静,内心却波澜起伏。

    “那就这样说定了,等走完青茫山这段路程,你陪可儿先去青山豹那提行李,然后我们再去辛国。”林可可头颅往袁行脸上一凑,缓缓地道。

    “嘣”的一声,却是袁行头部往后一靠,碰到车墙发出的声响,他苦笑道:“好了,林姑娘,我不是答应你了吗。”

    “哼!”林可可适可而止的起身,回到自己座位,“闻了这么久才答应,便宜你了。”

    “你……”袁行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口中想要反驳,却无言以对。

第14章 商道事件(下)

    林可可突然面sè一动,随后袁行就看见,有淡淡蓝光从她的耳中闪烁而出,片刻间又消失不见,心中好奇之下,便问道:“林姑娘,怎么了?”

    林可可回道:“袁大哥,前面的山道上有人在打斗,马车队伍可能过不去。”

    袁行闻言,立即扬声吩咐了一句:“冯师傅,你将马车驾慢点,到前方若是见到商道上有人,就把车驾停下来。”

    手执马鞭的车夫虽然对袁行的话语有些疑惑,但还是开口称道:“是,公子。”接着便依言降下了马速。

    果然,不久后车夫当即停下了马车,袁行和林可可随后走下车厢,不过与袁行的面sè平静相比,林可可却是蠢蠢yù动。似乎出于对袁行二人武力的高度信任,李解两人和张父也同时走出了马车,当下一干人纷纷向前望去。

    前方数丈外的商道上躺有四具尸体,其死状各不尽同:一具正面朝下,背部衣物尽碎,裸露的肌肤上,陷入一个掌印;一具断首,胸前沾满血迹,滚落一旁的头颅上,一对惶恐的眼睛仍然圆瞪着;一具半边脸被整齐切下;一具脸上血肉模糊。

    一下见到如此残忍的死法,王玲黛眉微蹙,张扬一脸肃然,张父则叹了口气后,将头撇向一边,护卫神sè冷峻,车夫惊慌失措。

    林可可目光扫过地面的死尸,面不改sè,接着便关注起场中正在酣战的两名罡劲武者,一名白衣晃荡,利剑穿扬,不时挥出蓝sè剑芒,一名灰衣翻飞,弯刀傍身,黄sè的刀罡闪烁不定。

    袁行先是一瞥地上的尸体,心中微震,继而见到两名罡劲武者,又是瞳孔略缩,心中一动,现场交战的罡劲武者,正是袁行在曲河上偶然遇见的那两名。

    最后他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在罡劲武者的后方,一名披头散发,手执铁扇的男子,站于山道左侧的一棵树下。山道右侧也有一名戴着金丝手套,左臂一片血迹的男子,这两名化劲武者都是目光jǐng惕地紧盯着场中的灰衣男子。

    此时,两名罡劲武者的战况可谓jīng彩纷呈,各自妙招迭出,时而罡气相交,时而刀剑互击,时而半空腾挪,时而又地面闪避。狭窄的山道上,哐呛声、轰隆声不绝于耳,交织的黄蓝两sè光芒晃人眼球,地表坑坑洼洼,狼藉一片,不停的有杂枝乱叶碎石散土飞起而又落下。

    站在袁行身后的王玲,突然出声道:“那位用剑的罡劲武者,乃是我国国廷的供奉高手-----任无为任国圣,而那名与他交战的,想来便是辛国的国廷高手了,不知支公子能否出手,助任国圣擒下此人?”

    “王姐姐与那位任无为很熟吗?”袁行还没有表态,林可可便接声道。

    “任国圣曾经是武林中颇有侠名的‘蓝天剑客’,因在一次意外中被我祖父所救,而加入到国廷的供奉殿中,平rì里我们多有往来,此番又要麻烦支公子了。”王玲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由可儿出手好了。”林可可左手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箓,贴在腰间,右手拔出短剑,握于手中。

    “林姑娘,还是先等等吧,那任无为剑技不凡,未必会落败。”袁行劝阻道。

    “袁大哥放心,区区一名罡劲武者,还难不倒可儿。”在王玲的称谢声中,林可可左手一拍轻身符,双脚一弹,便向前腾挪而出。

    “林姑娘,不要冲动!”

    袁行同时也跟着向前冲去,而王玲在见到袁行的跑步动作后,脸上微微一愣,不过瞬间回复了正常,也迈步向前走去。

    “任无为,本姑娘来助你一臂之力。”

    身在半空的林可可,口中娇呼,随即短剑一挥,一片剑芒离剑而出,对着灰衣男子猛地一卷而去。

    在林可可腾身而来时,已是缓下手中招式的两名罡劲武者,当下的反应各不相同,任无为大喝一声,“好!”接着举剑架开对方弯刀,又连运内劲,准备发动绝招。

    “修真者!”

    灰衣男子一见到林可可的剑芒,却是脸sè大变地惊呼一声,而后迅速收刀,腾身往山道左侧闪避而开。然而,林可可挥出的一小部分剑芒,还是划到了他的左臂,灰衣男子当即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地落身而下。

    “拦下他!”

    任无为口中大喝一声,同时跃上半空,手中利剑往下一指,蓄势待发的一道剑芒脱剑而出,而他却降身落地,在呼出一口气后,又冲了上去。

    见到灰衣男子落向自己这边的散发男子,立即展开铁扇,一按机关,刹那间七八枚钢针从扇中一发而出,带起缕缕风声。白衣武者运劲举刀,当空一阵挥舞,数下噼啪声响起,断为数截的钢针纷纷坠落一地,闪烁黑光的针尖上均涂有剧毒。

    此时任无为发出的剑芒,从灰衣男子右大腿一穿而过,又没入林中,消失不见。灰衣男子身体踉跄一下,右腿上血涌如泉,他立即将弯刀插入背上刀鞘,并指连点腿上穴道,血流立止。

    而当灰衣男子正yù逃离时,一把短剑已然明晃晃地指在他的胸前,当下灰衣男子不敢动弹了,他有些敬畏地看了林可可一眼。

    “既然有上仙出手,今rì我辛某人认栽了。”灰衣男子说完,便闭上了双目。

    此时任无为和散发男子也一同到了近前,散发男子当即伸手连点白衣武者身上数个大穴,而后站立一旁。

    任无为对已收回短剑的林可可拱手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林可可淡淡一笑,“不客气,可儿是王玲王姐姐的挚友,出手相帮是应该的。”

    “玲儿能有姑娘这样的朋友,真是她的福运啊。”任惊天又面向白衣武者,“辛其名,这次你可逃不掉了吧。”

    辛其名冷冷地看了任惊天一眼,不屑地道:“哼,无知之徒,就凭你们也想拦下辛某?”接着便闭口不语。

    任无为也是冷哼道:“等到了南宁关,我看你怎么嘴硬!”又对林可可道:“姑娘,咱们先下去吧。”

    林可可却脆声道:“那个……任叔叔啊,可儿挺喜欢他身上这把弯刀,不知任叔叔可否将它送给可儿呢?”

    任无为一愣,随即道:“姑娘真是眼光不凡啊,这把‘柳眉天刀’乃是江湖上曾经的‘武圣’-----柳如眉所用的兵器。自从柳如眉去世后,这把神兵经过众多高手地抢夺,最后落入辛其名的手中,不想他却是辛国国廷的人。此番能擒下此人,姑娘帮了大忙,而姑娘又是玲儿之友,既然喜欢就拿去吧。”

    任无为的口中虽有一丝不舍之意,但在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林可可腰间后,还是朝散发男子微微使了个眼sè。

    散发男子当即自辛其名背上取下弯刀,交给林可可,林可可自然是喜上眉梢地接过,并微笑道:“可儿谢谢任叔叔了。”

    “姑娘客气了,只希望林姑娘能在辛国多多照拂玲儿。”

    任无为大有深意地说完,便当先走出林子,散发男子押着辛其名随后,走在最后的林可可,悄悄取下腰间符箓,放入怀中。

    官道上,一干护卫在张父地指挥下已然将路面稍微的清理了一遍,众人见面时又是一番交谈,任惊天还将王玲叫到一边,郑重的交待了一番。

    不久后,任无为三人押起辛其名,返回了南宁关,而张父的马车队伍继续往辛国方向开拔。一干护卫换回了提心吊胆的神态,尽管辛国边关已遥遥在望,他们却时不时惊弓之鸟般的往商道两边来回巡视。

    袁行的马车依然驾在最前面,车厢内,林可可拔出弯刀,拿在手上细细观看,神情很是专注,袁行的目光同时也被吸引了过来。

    只见此刀一体成型,两边开刃,sè泽幽黑,刀柄处刻有袁行目前看不明白的曲折纹路,刀身如初月,锋芒毕露。

    “叮-----”

    林可可轻轻一弹指,刀刃发出的响声清脆而悦耳,她又运气注入刀柄,元气循着纹路向刀锋处延伸,顿时有蓝sè光芒闪烁而出,伸缩不定,而随着元气地不断贯入,其颜sè也逐渐加深。

    片刻后,林可可收回元气,刀罡一闪即逝,她偏头对袁行道:“袁大哥,你可知此刀是何兵器?”

    袁行用不大确定的语气回道:“应该是江湖武者趋之若鹜的神兵吧?”

    “对于修真之物,袁大哥真是懵懂呢,这可是低端元器!”林可可语出惊人。

    袁行闻言,眼皮便是一抬:“元器!如此那辛其名的身份便不简单了。”

    “听说此刀原本是壬国的什么武圣之物,是后来才被辛其名得去的。”林可可解释道。

    “原来如此。”袁行口上虽如此说,心里却将辛其名暗暗的记住。

    “这刀也送给袁大哥了。”林可可突然将弯刀抛给了袁行。

    袁行下意识地接住,随即发觉不妥:“如此珍贵之物,要我如何收得?”说完便要回抛弯刀。

    林可可摆手制止,似乎早有预谋:“袁大哥应当知道元器在修真界中属于最低级的打斗兵器,袁大哥恐怕还没有趁手的元器吧,而可儿已有一把元器防身了,况且袁大哥也可以送可儿一件东西呀。”

    袁行闻言,神sè一动,也打起了某些小心思,当即从右边袖中解下一把匕首,递给林可可:“一把世俗中的劣质匕首,希望林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林可可迅速接过匕首,稍微看了一眼,便喜滋滋的将其收入怀中,随即她双目微眯,和袁行相视一笑。

第15章 元气术

    马车队伍行出青茫山脉后,雄伟的辛国南部边关-----山陵关近在眼前,至此袁行算是完成了当初与张扬的约定。袁行与林可可向张扬二人告别时,王玲邀约袁行两人,一起参加今年的万花盛会,林可可兴致盎然的答应,袁行在沉吟一番后,也点头应允。

    时值傍晚,夕阳悬在青茫山边,绽放出柔美的光芒,湛蓝湛蓝的天空中,有大朵大朵的白云,似流年缓缓地移动。

    “袁大哥,我们这就赶去山寨,可儿饶不了青山豹。”

    站在一处坡地上的林可可,纤纤秀指遥遥指向青茫山的商道,微风拂过,她鬓角扬起的发丝,轻盈而灵动。

    “那个……林姑娘,对那些元气术的施展,我还一窍不通。”

    袁行站在林可可身边,夕阳的余晖透过两人的身躯,在坡地上拉出斐长的影子,远处有不知名的野花随风摇曳。

    “噢?”林可可偏过头,眼珠转了转,“其实也很简单的,可儿可以教你哦,不过嘛……”

    “好了,林姑娘,那些话袁行先欠下了,rì后……rì后再还吧。”袁行深远的目光中有诚挚,也有其他一些相互纠结的东西。

    “这是你说的哦,那袁大哥可得记牢了,这句话就是‘可儿是我的道侣’!”林可可嘴角的笑意调皮依常。

    “我rì后一定还!”

    望着几乎要融入余晖,光化而去的林可可,和映在青草上jīng灵般的背影,袁行的眼神中只剩下了坚定。

    “这句话,rì后袁大哥若有机会见到段人杰,一定要对他说啊,可儿都快要被他烦死了。”林可可转过身,懒洋洋地道。

    “段人杰吗?”袁行面sè平静,眼底却有一丝厉sè闪过,“rì后会见到的。”

    “来来来,我们在这里先练习一下,省得你到时候露出了破绽。”林可可后退两步,一脸期待地看着袁行。

    “这个……不用了吧。”袁行挠挠头,一脸的难为情。

    “袁大哥快说呀,太阳都快下山了。”林可可撅着嘴,对袁行的反应大为不满。

    “可儿……是……是……我的道侣。”

    袁行断断续续,低不可闻,说完后,他的内心却不由得微微一荡。

    “哼,你那什么声音,连蚊子都不如,还吞吞吐吐的,再说一遍。”

    林可可本来想享受一下,被人表达爱意的滋味,不想袁行的表现让她大失所望,当下自然更加不满了。

    袁行豁然抬头,注视着林可可那无可挑剔的五官,双目逐渐沉淀为深浓的秋水,片刻后,他一字一顿地道:“可儿是我的道侣!”

    林可可闻言,却突然愣在那里,一双美目渐渐展开,三层眼皮叠在一起,凝望着袁行一幅认真的神态。

    “袁大哥藏在里面的那颗东西,可儿看不到呢,还是先收点利息吧!”

    良久后,林可可渐渐走近,纤手抚着袁行的心口,柔和的声音在风中轻轻荡漾,犹如秋水中划过的一抹雁影。

    “什么利息?”袁行的面sè看似平静,然而却隐藏不了内心的悸动。

    “将‘林姑娘’换成‘可儿’!”

    林可可温婉的声音,展现出了她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坡地上镶着光斑的青草,依然随风飘摆,向着远处流芳溢彩的花朵,在这个chūn意盎然的季节里,是否连它们也忍不住心中的情愫?它们如剑的身体能否雕刻出足以让人留连的时光和一生珍藏的记忆?

    林可可的动作一时间让袁行有些手足无措,当下他拱着手,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袁行想学元气术,还望可儿不吝赐教!”

    “噗哧------”林可可白了袁行一眼,“你的样子好假呢,可儿还是喜欢自然点的袁大哥,就像刚才那样。”

    见到可儿回复了调皮的样子,袁行也是轻松道:“现在可以教我了吧?”

    “袁大哥,你了解元气术吗?”在可儿的印象中,袁行对于修真界可是一知半解。

    “引气二三层可使用的低端元气术,有腾身术、大力术、明目术、远听术、敛息术等。至于引气四五层才能施展的高端元气术,则有气盾术、气甲术、控肌术、缩骨术……”袁行当下说出自己从《修真全书简篇》中了解到的内容。

    可儿点了点头,“其实低端元气术的施展粗浅得很,比如腾身术,只要用灵觉调动元气聚于脚下就可以了。其他元气术也是如此,只是元气运出的方位有所不同罢了。而高端元气术,便需要对元气的jīng确控制。”

    “原来如此啊!”

    之前在梅溪城中,袁行也仅琢磨出一个大力术,此时闻言,不由得豁然开朗起来,随后又问:“那轻身符要如何使用?”

    “先将元气运出掌外,再输入轻身符。”可儿简洁地回了一句。

    袁行点点头,当下便在原地试验了起来,他将灵觉沉入丹田元气团,调出一小股元气,顺着体内经络流至两脚脚底的涌泉穴,在草地上做起了种种跳跃的动作,或直身蹦起,或腾身前跃,或弹身后挪,或窜身侧移。

    可儿在一旁专注的观看,不时用言语加以纠正,袁行的动作由生疏到熟练,速度也逐渐加快,最后停下来时,坡地上的青草已杂乱无章。

    “袁大哥的悟xìng还真高呢!”

    可儿嘟着嘴,当初他学会腾身术,硬是用了数个时辰的工夫,而袁行之所以轻而易举,自然是得益于他狩猎的经历。

    “那是低端元气术过于易学,要是修炼上,我可就一塌糊涂了。”

    袁行一脸平静地道,随后取出轻身符,拿在手上,继而运气于掌,轻身符一接触元气便闪过一道青光。他将轻身符往腰间一贴,顿时轻身符便附在衣服上,并发出肉眼难辨的薄薄青光,包裹住身体。

    袁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似乎随意一动,便能跃上云端,当即心下一喜,尝试着做起了各种跳跃动作,结果发现这轻身符其实与轻身符类似,都有提高移动速度的作用,只是一种加强了双脚的力量,一种则降低了身体的重量。

    夕阳西沉,可儿坐到草地上,双腿拱起,手上懒洋洋地把玩一根小草,目中饶有兴趣地膛视着袁行,偶尔她会仰望头顶缓缓移动的云朵,或者欣赏周围五颜六sè的野花,享受起难得的轻松惬意时光。

    袁行将腾身术与轻身符结合练习,在草地上不停地跳跃腾挪。也不知为何,他视一地绿油油的嫩草于不顾,专门避开那些娇艳的野花,身影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时间倒也颇为潇洒。

    这让不远处的可儿,瞧着瞧着有些心痒了,当即她直身而起,贴上轻身符,运起腾身术,跃到袁行身边,特意与他做起了同样的动作。暖风徐徐的黄昏中,两人成双成对,跹然而动的身影,成了这个chūn天的坡地上,最动人心弦的风景。

    两人同时腾身而起,半空中的袁行拉起可儿的玉手,见到袁行突然间大胆的动作,可儿脸上喜sè连连,口中却娇声道:“放开,放开,你还没洗手呢。”

    两人落地,同时横移而出,袁行笑道:“才不放呢,谁叫你一直欺负我来着。”

    “哼哼,便宜你了!”可儿任由袁行拉着,两人脚下一点草地,同时后弹而起,于空中后翻身,最后稳稳地落于地面。

    袁行放开可儿的手,指着天边,“可儿你看,夜sè降临,咱们还是早些上路吧。”

    “那就走吧,咱们夜间在青茫山找个地方修炼,明rì再去找青山豹拿包裹。”可儿一脸的无所谓,只是心中初尝牵手的感觉,难免有些意犹未尽。

    “你那包裹中没有重要的东西吧?”袁行问道。

    “没有,就两套换洗的衣物而已。”可儿一拍腰上轻身符,腾身而出,于半空中回头叫道,“袁大哥来追我呀!”

    “好,晚上我们来烧烤。”袁行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数个起落便远离了坡地。

    可儿于空中一个大弧度翻身,而后落于一处树梢上,回眸一望,袁行正在地面向上蹦起,当即可儿减少了元气的输出,一个大跨步,踩着枝杈继续前挪。

    袁行踩在树梢上后,呼出一口气,又加大元气地朝前跨去,转眼间便是追上了可儿,接着他左手屈爪,从旁一捞而出,jīng准地抓实了可儿的右手掌。

    “哎呀,你又来了,那只鸟都看见了呢!”可儿口中娇声叫着,右手却是紧紧地和袁行握在了一起,当下两人同步调地前进。

    枝杪处,一只长着彩sè尾翎的鸟儿鸣叫一声,扑腾着双翅远远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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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洁的月华穿透铺天盖地的枝叶,密密麻麻地洒落,林中一处特地整理出来的空地上,燃起一堆篝火,火舌不停地向上舔舐。

    “我出手的烤鸡很香吧?”

    篝火边坐着一位身着蓝衣的男子,左手执着一根削过皮的枝干,枝干上插着半边香喷喷的烤鸡,右手撕下一块鸡肉。

    “呜……呜…….”男子旁边蹲有一名美丽女子,此时啃着鸡腿,声音含糊不清,“之前可儿的唾沫都快咽干了。”

    男子有意打诨:“你身上也一样的香呢!”继而也咬下一口鸡肉,咀嚼得津津有味。

    “哼哼,知道就好,以后要那个的话,记得洗手啊!”女子说完,又恋恋不舍地吮吸起了鸡腿骨。

    男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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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岁月介绍:

山村少年,一脚踏入修真界!他是修士,仙儒佛魔巫妖,身兼数道!他是战士,历大战,闯大陆,探异界!他是勇士,以伟岸身姿,丈量天地!一段修真岁月,一部荡气回肠的故事!

修真岁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修真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修真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