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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卫风     食味生香txt下载     食味生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六十五 自尽

    李思炘身上胡乱裹着件长衫,问他什么都是一脸茫然。

    安郡王妃一看见他,就觉得心里象刀割一样。

    这是她的儿子啊!当年生下了他,她才算在这府里站稳了脚,她在这个孩子身上倾注的心血,不是涵儿和容儿能比得上的。

    那时候她抱着儿子,就象抱着她下半生所有的荣光和希望。

    看着他现在这样,安郡王妃觉得比自己受了算计和伤害还要难受。

    她一阵恍惚,慢慢挪步走进去,坐在他的面前。

    管妈妈把其他人都遣了出去,亲自守着房门。

    她刚才也百思不得其解,恐惧惊骇压过了所有的念头。

    管妈妈可不是个蠢人,她现在已经慢慢明白过来了。

    一定是世子察知了她们的布局,自己假意吃了被做过手脚的酒菜,可是却让人暗中动了手脚,把二公子给坑了。

    那……陆应贞又是怎么回事儿呢?原来她们安排的人,明明是尹素梅。

    大热天里,院子里没有风,管妈妈却觉得浑身冰凉。

    不,这应该是世子有意安排的!

    二公子说了一门好亲事,将来王家和昱王府必定会对二公子大力襄助。世子要给这门亲事添乱子,单只让二公子出这么个丑还不算完,他肯定是有意把陆应贞拖进这个局里的。

    如果这件事出在尹素梅身上,尹家无权无势。王妃这边怎么安排,尹家都不能说半个不字。哪怕要把这件事情当成没发生过,尹家和尹素梅都只能忍气吞声的听从。

    可陆应贞就不一样了,陆家是安郡王妃的娘家。二公子和陆应贞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给陆家个交代是说不过去的——

    是了,一定是这样。

    世子一定是这么想的,才把尹素梅调成了陆应贞。

    屋里头,安郡王妃拧了冷手巾,耐心的给儿子擦脸。

    李思炘浑浑噩噩的,抬眼看着她。那神情迷惘中带着恐惧。

    “娘……”

    安郡王妃手一抖。坚持着替他擦完脸。

    她好象有好长好长时间,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儿子了。

    擦完脸再擦了手,安郡王妃坐了下来。

    “你还记得出了什么事儿吗?”

    李思炘茫然的摇头:“不记得……我就记得自己用过了晚饭……”

    可是用过饭之后呢?他一点都记不清了,就好象做了一个怪梦。

    “你喝酒了吗?”

    李思炘极力的回想:“天气热。我喝了一盏青梅酒。就只喝了一盏。”

    一盏青梅酒当然不可能喝醉。就连安郡王妃这样的弱质女流也能喝个几盏,更不要说李思炘这样年纪的年轻男子了。

    可是问题不在他喝了多少,而是这酒肯定有问题。

    管妈妈也是安排人把药下在了李思谌晚上的酒中。

    也是青梅酒。

    为了今天这场安排。安郡王妃和管妈妈筹划了好些日子,李思谌身边一管的严,他们安排的几个人,今天就为了这件事,肯定已经全折进去了。

    青梅酒,青梅酒……

    安郡王妃痛苦的闭上眼睛。

    李思谌是怎么知道她的安排的?又是怎么把下了药的酒调包给炘儿的?

    他竟然有这样的心思,还有这么能干的人手……

    一直以来,安郡王妃都过的太顺利了,她太低估了他了!

    虽然经过上次册立世子的事情,她栽了一个大跟头,可是她还是没有把李思谌看得有多么可怕。

    但这次不一样了……

    一看到屋里的狼藉,李思炘一把抓住安郡王妃的袖子:“娘,我没想那么干!这不是我的错!”

    “我知道,我知道。”安郡王妃安慰他。她现在想的是,这件事情应该怎样收场呢?

    刚才看见的人那样多,不……就算没有这些人看见,李思谌肯定也会将此事宣扬出去的。

    想到李思谌,安郡王妃这才发现,从刚才到现在,李思谌一直没有露面。

    他去了哪里?

    回了前院书房的安郡王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世子去哪儿了?”

    回来的这一路上,安郡王已经把事情想明白了。

    本来这件事情也没有太多关窍,再加上王妃的反应,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想通了整件事,并没有让安郡王感到轻松。

    正相反,怒气渐渐褪去,他却由衷的感到一阵心惊和悲凉。

    这就是他的家,是他的妻子儿子们做的事。

    妻子并不象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贤惠温和,可安郡王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世子……

    这个儿子的手段和狠辣,更让安郡王隐隐感到后怕。

    他是怎么看破了这个设计,又顺势把思炘拖下了水?这个儿子能力心计手段样样

    不缺,如果他这次要对付的不是思炘而是自己,那自己能躲得过去吗?

    妻儿互相算计,妻子想把他这个一家之主当成傻瓜一样愚弄,而长子根本连应付他一下都懒得敷衍了,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旁的管事杨得鹏端了一杯茶过来,轻声唤:“王爷。”

    安郡王抬起头来。

    杨得鹏暗暗心惊。

    这么会儿功夫,王爷怎么看起来疲态毕露,仿佛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没寻着世子……应该是不在府里头。”

    安郡王又过了大半天没作声,就在杨得鹏心里忐忑想开口的时候,安郡王低声说:“我还没有死,他们就闹成这样。将来我要是一闭眼走了。这府里会成了个什么样?”

    杨得鹏可不敢接话。

    他虽然是安郡王的心腹,可是毕竟还是个下人。安郡王这话,他是不能接的。

    安郡王其实也不是想跟他讨主意,更象是自言自语一样:“我就怕这样……可是事情还是一步步变成今天这样了。是不是我一开始就做错了?”

    前妻亡故的时候,安郡王自己还性情未定,除了吃喝享乐,旁的事情都不挂心。他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做父亲的人,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失去了母亲的儿子。

    现在回想,他好象就没怎么管过他,他念的什么书?跟什么人学的武?第一次骑马是什么时候?他是怎么得到了皇上的信重。一步步的越走越远的?

    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继室说长子对她无礼。对弟弟妹妹也没有亲情,恐怕他将来不能善待手足,他把请封世子的事情一推再推,拖到了不能再这样含糊的时候。还是递了请封的折子。

    可是他这样做。并没有讨得什么好处。皇上在万寿节时对他仍旧不理睬。长子成了世子,也并不感谢他的成全。继妻陆氏和她的三个孩子,更是从此和自己离了心。简直里外不是人。

    今天晚上的事,等于已经彻底撕破脸了。往后这父子间、母子间、兄弟间、婆媳间……该怎么面对彼此?怎么在一起若无其事的生活下去?

    杨得鹏也把今天晚上的事从头到尾看在眼里。

    他知道的比安郡王看到的还要多些。

    世子手底有能人,这个王府对他来说早就不算什么了,所以就算被立为世子,对他来说也没有意义。

    杨得鹏只能就事论事,劝解了安郡王几句:“王爷不必为此事太过伤神。这件事看起来严重,其实说穿了,哪家没有几桩这样的事情呢?不过是喝多了点儿酒的事,二公子还年轻,就算有点什么小差错,旁人也会宽容的。”

    “他可马上就要成亲了。”

    杨得鹏低声说:“男人有几桩风流韵事有什么关系?王家就算知道了这事,难道还能退婚不成?到时候王姑娘进了门,再让陆姑娘给她端茶磕头,做个二房姨娘,这事就算抹平了。”

    听起来这也是个不错的处置办法。

    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里头有多少弯弯绕绕,不如直接就这样当做一件简单的意外来处理。

    虽然刚才在安郡王妃面前说了气话,丢开手不愿意管这件事。可是哪能真的不管呢?

    就算不顾儿子,也得顾着整个王府的名声。

    杨得鹏低声说:“这外头人要说起来,二公子固然有错,可陆姑娘自己也说不清啊。她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和二公子待在一间屋里头……陆家还有其他姑娘要嫁人呢,这件事情上头他们也不敢大肆声张,否则对他们家更没好处。”

    安郡王心一宽:“不错。”

    不得不说,安郡王夫妻两个共同生活了这么些年,在思考处置问题的时候,也常常能想到一处去。

    安郡王妃也正是这样想的。

    先把这件事按下来,先把同王家的亲事办了再说。至于陆应贞……那以后再说。

    虽然她是娘家侄女儿,可是在安郡王妃心里,她还赶不上李思炘的一根手指头重要。

    安郡王妃极力劝解安慰着儿子,看他精神不好,也忍心让他再这么煎熬下去。

    什么事儿都及不上他的身子要紧。

    至于那些麻烦,明天再来一一梳理。让他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一定不能说,知道以后怎么应对后续的麻烦。

    这一人夜安郡王府里头没人能睡得实了。

    安郡王妃躺了下来也睡不着,只觉得胸口象是塞满了乱麻,千头万绪理不清爽。

    儿子怎么样了呢?真是放心不下。

    李思谌还有没有什么后招在等着她?

    还有……怎么跟娘家人交待这件事呢?陆应贞怎么安置?

    天不亮时管妈妈急匆匆的来敲门。安郡王妃刚有些朦胧的睡意一下子全被惊散了。

    她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不是坏消息,肯定不是坏消息。

    但管妈妈劈头一句话还是让她惊骇不已。

    “陆姑娘投缳自尽了。”

    “什么?”安郡王妃脸色本就难看,现在更是一片煞白。

    管妈妈走的急,赶紧倒过一口气儿来,把话说完:“王妃不要担心,她没有死……正好有丫头推门进去撞见了,唤了人把她解下来,人还有气息。”

    一转一折间,安郡王妃觉得自己简直象在鬼门前走了一遭似的。

    “没死就好……”安郡王妃惊吓之后,怒向胆边生:“她这是想做什么?要挟我吗?她想吓唬谁?”

    丫鬟们不敢近前,管妈妈自己从桌上倒了杯茶来给她,安郡王妃正怒不可遏,一把将茶打翻:“让她死!上吊算什么本事?给她把刀子,给她一碗砒霜,让她称心如意的去死!”

    管妈妈让她突然爆发的尖锐声音吓了一跳,茶杯掉在床前的地毯上,倒是没有打碎,只是水全泼了。

    “王妃,快别高声。”管妈妈急劝:“您别说气话。”

    安郡王妃当然也只是这样说说。就算她现在觉得陆应贞再碍眼,也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她出事。否则的话,出了人命,这事情就更加难以收拾了。

    她定定神,声音低了许多:“人没大碍吧?”

    “看样子不是太好,脖子上那一道勒的深,现在头颈不能动弹,不能出声,人也昏着没醒呢,是不是请个郎中给她看看啊?”

    不请郎中放着不管的话,管妈妈也怕出人命啊。这个时候要是陆应贞真死了,那她们可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

    “不许请外头的郎中……找咱们相熟的牛婆子来给她看看。”安郡王妃只能说这么一句。

    管妈妈忙应着:“是,奴婢明白。”

    牛婆子是个医婆,替安郡王妃办了好几年的事情了,口风紧,还比较信得过。

    “不是让人看着她吗?怎么还让她逮着空子上吊?”

    昨天夜里安郡王妃吩咐过了,只是当时她也没想到陆应贞会做出自尽的事来。

    管妈妈解释说:“看着她的鲁妈妈去解手了,两个小丫头好哄,想来是被她给支开了。”

    “一定要把她看好了。”安郡王妃实在是恨不得陆应贞从这世上消失不见,可是偏偏却不能让她出事。

    管妈妈连连应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话没有说完,外头有人禀报:“王妃,茑歌来了,说有事禀报。”

    茑歌是李思炘房里的大丫鬟,原来在安郡王妃屋里伺候,后来安郡王妃觉得她稳重,把她给了儿子服侍。

    “她怎么来了?”安郡王妃一愣,忙说:“快让她进来。”

    茑歌进了屋扑通跪下了:“王妃,我们公子起了高烧。”(未完待续。。)

二百六十六

    安郡王妃身子一歪,管妈妈赶紧扶住她,一面转头喝问茑歌:“公子什么时候起烧的?怎么这会儿才来报?你们都是死人哪?”

    茑歌惊惶的连连叩头:“奴婢们不敢偷懒。昨天晚上本来该奴婢和丽语两个上夜,可是公子非不肯让我们俩待在屋里,我就在外屋地上打了个铺,每过半个时辰悄悄进去看一眼。公子上半夜一直没睡实,后来睡着了,梦里还惊醒了两回,就快五更天的时候才稍稍安静下来,奴婢进去看了一回,看公子睡着也没敢惊动他。谁想到了平时该起身的时辰,这才……”

    安郡王妃哪里听得进她的解释,顺手抓起桌上的茶盏砸了过去,茑歌不敢闪躲,茶盏茶在她肩膀上,里面的茶水茶叶泼了她一身都是。幸好茶已经不烫,不然这一下没砸伤也得烫伤。

    “王妃。”仝妈妈听着屋里的动静急忙进来:“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要处置这些丫头什么时候都能处置,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请个好郎中给二公子看看。依奴婢看,公子八成是昨天……夜里头风凉伤身,保不齐又受了些惊吓,这症侯可大可小啊。”

    一句提醒了安郡王妃。

    不错,现在的头等大事是儿子。

    “请……”安郡王妃顿了一下。

    她原来是要说,请平时相熟的太医过来。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有些迟疑。

    太医来了必要诊脉问症的,难道要把实情合盘托出吗?说儿子昨天喝的青梅酒里下了药。又纵欲,受了惊还吹了冷风?

    但是迟疑稍纵即逝,与名声相比,儿子的病更要紧。

    “快请太医来。”

    得了这句话,茑歌连滚带爬的从正屋出去。

    昨天晚上究竟出的什么事,茑歌这些丫头并不知道详情,可是大略还是能猜出一点来的。

    以前她当了王妃屋里的大丫头,听说王妃要指人到二公子身边去伺候的时候,她可是施展了浑身解数争到了这个机会。

    当时以为这是一条通往富贵的兵不捷径,可是谁想到不过短短的两年间。王府的情势简直是风云突变。大公子请封了世子,娶了夫人。二公子从炙手可热一下子变成了进退两难。

    茑歌一家都是府里的家生子,他们靠着庞大的复杂的关系网,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事情不妙。

    可没想到……二公子栽的这么快。

    后院一乱。前头安郡王也知道了。

    他的脸色格外不好。杨得鹏让伺候的丫鬟退远点。亲自拧了热手巾替安郡王罩在脸上,连换了几块手巾,安郡王才觉得精神好了一点儿。

    “病了?”

    “听说是发热了。现在人事不醒呢。”

    安郡王哼了一声:“别是怕我收拾他,装病吧?”

    不能怪安郡王首先想到这个,实在是……安郡王妃以前就曾经用过自己装病和让孩子装病的招数,尤其是李思容,在安郡王这里简直一点信用都没有了。

    “应该不是的。”杨得鹏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也是,会不会是装病逃脱罪责?

    但是随后就有确实的消息,是病了,王妃都顾不得消息会不会走漏风声,打发人去请太医了。

    听着是真病,安郡王心情更糟了。

    昨天儿子被他揪着掀下了床,那个反应很不对头,不象是酒醉,应该是还被下了药。

    谁知道那些婆子们下的是什么药?她们想算计李思谌,肯定求的是一击必中,药性绝不会温和。

    这下可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恶因是她们住的,恶果却由李思炘来承担了。

    “你去让人盯着点……太医诊过了脉,让他过来我要问话。”

    杨得鹏赶紧应了一声。

    杨得鹏一出门,迎面就遇上了李思谌。

    他看起来倒是神情气爽,精神抖擞。杨得鹏一愣,赶紧请安:“请世子安。”

    “起来,王爷可起身了?”

    “王爷已经起身了。”杨得鹏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李思谌的态度,比之前恭敬了不是一点。

    “帮我通报一声。”

    杨得鹏赶紧应了声是。

    安郡王昨晚上找李思谌找不着,现在一大早他却来了,心情本就不好,一听到这消息,简直就象听到衰神找上门来一样,脑袋都开始一跳一跳的疼起来了。

    “他来干什么!”安郡王重重一拍腿:“他还嫌惹的事不大?”

    杨得鹏不敢顺着他说,只是小心的问:“那……奴才让世子爷先回去?”

    安郡王心里真憋屈。

    他不想见这个儿子,可是又有许多话要问他。

    再说,这见不见……似乎主动权也不握在他手里。

    要是李思谌一定要见,大可以直接闯进来,自己都不能把他怎么样。而且……要是他真的转身走了,那自己再想找他,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得到了。

    安郡王不得不打落牙齿肚里吞,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让他进来。”

    杨得鹏赶紧出来传话:“世子,王爷让您进去呐。”

    李思谌向他微微一颔首,杨得鹏赶紧更恭敬的弯下腰。

    世子能一路畅通无阻的进来,外面门上那些人,还有这院子里的人,就没有一个看见的?

    谁都不瞎啊。

    不过是人人都懂得识时务而已。现在府里谁最不能得罪,大家心里都明白。

    世子爷昨天晚上玩的好一手请君入瓮,谁也不知道他调派的是哪路人手。能把二公子和表姑娘都弄到床上去成了事,要摆弄他们这些小卒子。还不是抬抬手的事?

    谁敢在这时候去撩虎须啊。

    李思谌进来之后,先是向安郡王规规矩矩的问安:“请父亲吉安。父亲昨晚睡的可好?”

    这是两句套话,可是在此时听起来,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吉安?我还吉个屁!”一向讲究风度的安郡王忍不住骂出了粗话:“我睡的好不好,你还不知道?”

    李思谌不紧不忙,在左首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天气一日日热起来了,我看父亲也有些上火,眼中带有血丝,唇焦舌燥,最好请太医开个方子。好生调养调养。免得再犯了暑热的毛病。”

    跟他兜圈子,只会把自己绕死。

    安郡王压下心头火直奔主题:“昨晚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什么事?哦……”李思谌露出恍然的表情:“父亲是说二弟和陆姑娘的事?”

    “少废话,这儿就你和我。你也别装了。”

    李思谌一笑:“王妃接那两位表姑娘入府是来做什么的。我知道。我相信父亲也知道。可您不发话,我也不好说什么啊。只是没想到,陆姑娘和二弟居然会有瓜葛。也难怪。毕竟是表兄表妹嘛,又在王妃那里时常见面说话。”

    他们能有什么瓜葛?

    安郡王妃把表姑娘接来,安郡王当然知道这件事。

    他一开始只是说,让安郡王妃不要节外生枝,最好还是把人送走。可是安郡王妃自有筹划,安郡王当时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安郡王只以为妻子是要送个妾赏个人,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安排竟然是这样。

    “你……你早知道了,为什么不和我来说?我自会拦阻解决此事。可你,你却把事情闹到现在这一步!你也太妄为了!”

    “我相信父亲是会拦阻的。”李思谌点了下头:“可您拦了一次,能保证没有下次吗?”

    这……安郡王一顿。

    他还真不能保证。

    曾经以为是千依百顺贤惠温柔的枕边人,剥下画皮来看,竟然这样工于心计,不择手段。

    他能替她保证什么?

    他不知道她差遣手下的什么人做的这件事,不知道昨天的酒里下的什么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劝服自己的侄女儿、外甥女儿舍出清白舍出名节来配合她的计划布局。

    安郡王突然感觉……自己这些年来过的日子,好象都白过了。

    现在回想过去十几年,他都做了些什么事?

    他说不上来,好象天天都有事做,可是又一件都说不上来,象是完全虚度了一样,什么事都没做过,或者是做了的事都不记得。

    妻子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儿子更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从前我事事都靠自己,这一回也没想起来可以请父亲替我作主。”李思谌一本正经的说:“这确是我考虑不周。要是下次再遇着这样的事情,我必定头一个先来禀告父亲。”

    这话堵得安郡王更憋闷了。

    什么叫事事都靠他自己?

    他把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置于何地?

    ……

    不过,自己好象也确实,对他有些疏于管教。

    “这件事情闹成现在这样,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处置?”

    安郡王这话虽然还带着斥责的口吻,可是他还真有几分在企盼着,儿子能给他一个完美的能面面俱到的处置方案。

    “这事闹成什么样了?”李思谌有几分惊讶的说:“这难道算是什么大事?”

    这难道不是大事?

    李思谌觉得安郡王能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实在不是件意外的事情。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如果有人想闹大,那才是大事。如果人人都想息事宁人,这事又算得了什么?”

    在李思谌看来,这件事真的不算什么。

    如果他真要对安郡王妃还以颜色,也不会就这么轻轻放过了。起码他完全可以在昨晚的酒里再加味料,彻底废了李思炘,让安郡王妃抱孙子夺世子的期望彻底落空。

    在他还小的时候,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那时候他的想法大概和李思敏差不多,就是摆脱安郡王妃的压制,狠狠把她掀翻在地。

    可是从他走出这座王府,看到了外面更广阔的天地,他就不再这么想了。他不再把一个妇人视为敌手,斤斤计较于如何对付她。

    昨晚的事她也根本没当成一件正经事情来办,放到安郡王夫妻这里,他们表现的跟天塌了半边似的。

    这事有什么大不了?

    被他这样一说,安郡王恍然觉得,这事好象也真不算什么大事。处置得好,王家那边根本不用知会,府里头当然得处置一批人,但这些关起门来就能办了。

    能够大事化小最好。

    安郡王抱着这种消极的心态想。

    既然麻烦不算大,他的的怒气也跟着一缩再缩,完全没有那个精力和气魄再向儿子兴师问罪。

    昨天晚上他一开始怒不可遏,多半原因都在于儿子对他这个父亲尊严的无视和践踏。

    可他本来就不是个多强横的人,睡了一觉本来就把昨晚的心情忘了大半,再被儿子这么三言两语一说,更加不愿意节外生枝了。

    “你媳妇在公主府?”安郡王主动转开了话题问李思谌:“这事她肯定不知道吧?”

    “过了午我去接她回来,再和她说就行了。免得她从旁人那里听了添油加醋的说法,事情总是越传越离谱的。”

    “嗯。”

    说完这话,父子俩也没别的可说的了。

    倒是杨得鹏又进来了,他先看了一眼李思谌,安郡王问他:“什么事?”

    杨得鹏本来在琢磨这话要不要当着世子的面说,安郡王这么一问,他只好都说了:“陆姑娘早上支开身边的人投缳自尽,幸而发现的早捡回了条命。另外,罗太医来了,在外面等着回话。”

    安郡王这才想起来,是他自己吩咐让太医过来的。

    看了一眼儿子,安郡王吩咐:“让太医进来吧。”

    罗太医进来之后,看见安郡王府里两尊大神都在,先向安郡王问安,又向李思谌问好。

    “罗供奉不必多礼。”安郡王请他坐了,又让上茶。

    罗太医哪里敢托大,忙道不敢。

    “不知犬子的病况如何?可要紧吗?”

    罗太医忙说:“公子的病症虽然急,但是并不算是麻烦。在下已经开了方子。”

    方子递了过来,安郡王大略看看,都是清热安神的药。

    安郡王又问了两句话,罗太医从屋里出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虽然世子爷从头到尾也没说话,可是罗太医觉得他就那么安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也比安郡王还要让人心生敬畏。(未完待续。。)

    ps:  今天接送孩子的时候吹了冷风肚子受了凉,一晚上胃疼。

二百六十七 藏书

    阿青她们痛痛快快的玩了半宿,因为赌了彩头,李思静输的最多,不但把自己带的金银锞子什么的都输给了李思敏,后来连头上的钗子耳朵上的坠子都摘下来了。不过玩到最后三个人都困了,竹牌和那些钱都没有收,就挤在一起昏昏的睡了。早上起来阿青看见桌上堆的那一堆东西,一时间还没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最下头是铜钱,上面是些很精巧的小银锞子和金珠子,还有李思静摘下来的首饰,混在一起倒是珠光宝气的。

    再看看身旁还没有睡醒的两人,阿青忍不住笑了,替她们把被子往上扯一扯。

    窗子外是一片竹林,绿叶潇潇,有水珠从沿着叶尖往下滑落。

    不知道是露水,还是夜里下了雨。

    怪不得讲究风雅的人,总是喜欢栽竹子。竹子不必多,可是一连成片,就象一面屏障,把外头的烦恼喧嚣都隔开了,风吹过的时候,叶子沙沙作响。只这么一院竹子,就让人感到一种置身山林的幽静。

    再加上院子里还栽了梧桐树,梧桐树的叶子长的特别大,象小蒲扇一样,树身又高,一棵树就快把整个院子给盖住了。

    满目都是绿色,深的浅的,阿青站在窗前一阵恍惚,感觉自己象是又回到了七家镇一样。

    那是真正的山野,推开窗可以看见屋后的连绵青山,鸟鸣声交织成一片,象一首悦耳的晨曲。

    阿青最喜欢的布谷鸟的声音。

    说起来也巧了。她正这样想的时候,遥遥的天际就传来了布谷鸟独有的,茫远而悠长的叫声。

    阿青抬起头往上看,当然她看不见什么。

    布谷鸟好象总是飞的比其他鸟要高,因而叫声也显得更缥缈。小山以前经常掏鸟窝,还曾经把小鸟抓回家过。但是布谷鸟是一种不筑巢的鸟,所以从来没有出现在小山的战利品中。

    “嫂子?”

    李思敏也醒来了,随意的披着一件衣裳站到阿青身边来:“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睡醒的脸蛋显的红扑扑的,头发也披散着,和平时的样子比。这样显得更稚气。

    其实她和李思静岁数差不多。可是平时给人的感觉总象是比她老成许多。

    没娘的孩子没人疼。

    “刚才听到布谷鸟叫。”

    “是吗?”李思敏探头往窗外看看:“大概飞远了吧?”

    “京城里不大听得见这种鸟叫。”

    李思敏笑着,懒洋洋的掩着口打了个呵欠:“昨天玩的太尽兴了……好久没这么放纵过了。”

    住在宫里肯定规矩更大,未出阁的姑娘家彻夜玩闹,这肯定行不通。

    “公主府可真好。多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李思静感慨的说:“我要是能过上文安公主这样的日子就好了。有个自己的宅子。也不用这么大。嗯,也要个花园,按自己的意思种点花草。然后……晚上想玩到什么时候就玩到什么时候。早上想几时起再起。”

    不过她也知道,这想法不太容易实现。

    首先她不是公主,也不是安郡王嫡出的女儿,将来嫁人不可能自己开府独居。做旁人家的媳妇可不是轻松的事情。

    天底下能象文安公主过的这样清闲自在的女子能有几个?大多数都是多年媳妇熬成婆,相夫教子,操持家务,每天从睁开眼忙到合眼上床,就是躺下了心里转的也都是事。

    不知道昨晚上郡王府的事情怎么样……她特意把碧莲打发回府里拿东西。当然这只是个名义,实际上她就是想让碧莲把事情的经过打听清楚些,回头好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她们俩在窗边说了几句话,这会儿李思静也醒了,三人唤了丫鬟进来梳洗,然后一起收拾那一堆东西。李思静昨晚玩到后面都困的睁不开眼了,一看自己把身上的东西都输出去了,跺着脚懊恼。

    不过她不是心疼东西,她就是觉得自己实在太笨了,怎么会输的那么多。

    李思敏笑着把铜钱和银锞子什么的都收去了,金珠子和首饰都还给她:“你拿回去吧。”

    李思静赶紧说:“不要。输给你就是你的了。”

    “我也不记得是不是赢了,没准儿咱们只是押了注,没分输赢啊。”李思敏一摊手:“你记得吗?”

    这个……她真不记得了。

    李思静老实的摇头。

    “所以啊,既然都不记得,那就一人一半呗。钱归我了,东西你拿回去。要是你出门一趟,回来头上手上光光的回去了,逸王婶下回准不放你出来了。”

    这倒是!

    李思静就怕不能出门,李思敏的话正中她的死穴。

    “那我就收起来了。”

    阿青在一旁忍笑看着。明明是一样大的年纪,可是李思敏这八面玲珑的功夫,一下子就把李思静比得象个小傻子似的。

    但是两个人都是好姑娘。

    思敏很好,思静也很好。

    上午姑娘们又聚在一起,文安公主陪着她们一起玩,还慷慨的给备下了彩头,大家猜谜。谜面都是两句诗,猜中了话,也不能直接把谜底写出来,而也要用一首诗把谜底藏进去。

    玩起这种东西来,阿青可就不在行了。她虽然也练字,也念书,可作诗实在不是她的长项,就算能随口诌两句,也是平仄不通的打油诗。这水平,大概也就比大名鼎鼎的 “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稍微强点。

    所以她帮着文安公主弄香、烹茶。说起来,在场的人里,人家都是姑娘,就她盘起了发已经成了妇人。不和她们扎堆玩艺术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并不显得突兀。

    文安公主什么话题都能聊得上来,两人从烹茶的水说起,不知不觉话题就偏的离题万丈了。

    其实文安公主也觉得诧异。

    她知道阿青没念过多少书,在从乡下来到京城之前也不可能见过什么大世面。可是这姑娘就是有一股宠辱不惊,落落大方的气质。而且她的见识谈吐都很不俗。

    问起来,阿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喜欢看些杂书,家父倒是去过很多地方,有时候也会听他讲起一些。”

    文安公主点点头。

    齐尚宫走过来,在文安公主身边小声回禀:“要带的东西都预备好了。是不是送来您先过目?”

    “你看着办吧。多带些。”

    “好。”

    阿青没有好奇的多问,文安公主却主动的和她说:“我明后日打算出趟城。”

    阿青轻声问:“是出远门?”

    “不是。”文安公主端起茶盏:“我想去趟太平观。”

    哦……

    阿青秒懂。

    肯定不是为了旁人,是为了乐安公主的事了。

    乐安公主不知道怎么样了,让一个生性放纵不羁的人被关在一个地方不能动弹。肯定跟坐牢一样难受。

    “上回去看她的时候天还冷。她一听还得继续待在那儿。根本不想搭理我。”

    阿青能说什么呢?人家才是姐妹俩,她只是外人。她只好说点委婉的话:“想来乐安公主是太憋闷了,您不要同她生气。”

    文安公主笑了。她不笑的时候象尊玉像,笑起来却象春花初绽,实在是很动人:“她不理我就不理吧,我也不独去看她的。我同太平观的清虚真人交好,她有一手好茶艺,我们可是多年的好友了。”

    呃……好吧。乐安公主这么耍性子,一点用处都没起到,文安公主可不吃她那套。

    这样耍脾气撒娇,简直象个小孩子一样,嗯,就象李思静这么大的姑娘,这样做一点都不显得奇怪。可是乐安公主都人到中年了,还象没长大一样,做事这么不成熟。

    这样使性子,在关心看重自己的人身上才好用。除了爹娘,别人哪有义务这么惯着你?就算是兄弟姐妹,大家长大了也各有各的生活,谁能管谁一辈子呢?

    阿青越想越远,开始想到大妞将来嫁了人,小山也成了亲,肯定都会更顾着自己的小家,姐弟、姐妹之间应该再也不会象从前一样了。

    这么一想,还真有些怅然。

    “想什么呢?”文安公主问她。

    “哦……”阿青说:“也没什么。就是听说您这里有不少藏书,有很多都是前朝孤本珍藏……当时搜罗这些,一定费了很大功夫吧?”

    “这个啊。”文安公主大大方方的说:“你想看吗?我带你去藏书阁。”

    阿青本来只是说一说,并不指望能去饱这个眼福。文安公主是爱书之人,她的藏书阁平时根本不许旁人踏入一步。

    “走吧。”文安公主小声说,十分俏皮的眨了一下眼:“咱们偷偷去,别告诉她们了,人一多闹哄哄的挺烦人的。”

    阿青赶紧应了一声。

    这么看文安公主,真不象个长辈,倒象是个平辈好友。

    “我的书装了整整两层楼。”文安公主颇为自豪的说:“我打小就喜欢读书,那时候在宫里头,先皇就让人给我特特单做了书架来盛放。御书坊每回有新书,我都要去挑。等我出嫁开府的时候,那些书要运过来可花了好几天呢。”

    都说文安公主风雅,果然名不虚传。

    “驸马也是个爱书的人,他也不少的藏书……”现在说起亡夫来,文安公主已经十分平静了:“后来还有几位好友,在身故之时,将一些书画赠与我。你知道任兰溪吧?”

    “知道的。”

    这人也是一个有名的才子兼收藏家。

    “他没有后嗣,所以当时把他的毕生珍藏分送给了几位至交好友,我得了一大半。”文安公主说:“当时天下大雨,快半个月都没有停,为了把这些东西运回来再收藏好,把我急出了一场病来。”

    藏是全砖石结构的,楼外头防火防潮措施做的相当到位。她们走进院子时,有个穿青布衣的老年尚宫迎上来,向文安公主和阿青行礼。

    “林姑姑不用多礼。”文安公主对她相当的客气:“我就是过来看看。”

    那位林尚宫应了一声,她头发已经花白,但走路的姿势仍然看起来相当的严谨,背挺的直直的。

    阿青被张尚宫教导过一年,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文安公主和她说:“林姑姑过去是服侍我母妃的人,我小时候她还照料过我几年呢。母妃过世之后,她宫里的人都遣散了,我就把林姑姑几位接到了我这里来。”

    那这位林尚宫就是类似于掌事女官、保姆尚宫了,怪不得文安公主对她这样客气。

    文安公主心地也真不错,从这件小事上就能看出来她很念旧,也重情。对于曾经服侍过生母,又对自己有照管之情的尚宫十分优容厚待。

    看藏这活计轻省,说白了就是让她们在这里养老。

    门上的大锁开开,林尚宫推开了半扇门。

    “喏。”文安公主站在门前,颇为自豪的说:“虽然不能和宫里头的比,但是满京城里,我这间楼里的书也可算是头一份了。”

    阿青连眼都舍不得眨了,看着门里头一列一列向深处延伸的书架,只觉得目眩神迷,话也说不出来。

    文安公主转过头看她。

    一看她现在的样子,文安公主就知道她也是真正的爱书的人。

    “以后要是想看书了,就来这儿吧。”

    阿青呆呆的点了几下头,点完了头她才慢慢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问:“真的?”

    “可以。”文安公主说:“你出门只怕不方便,想借回去看也可以。”

    阿青感觉真象是中了大奖,连声道谢,又保证:“我一定不会弄丢损坏的。”

    “我知道。”文安公主有几分感慨的说:“你……你让我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情来了。我也没有儿女,将来真的要走了,这些东西也带不走……要不然咱们先说好,到时候我把这些书画都送给你吧。”

    阿青都快傻了。

    她赶紧摇头。

    不是她不想要,而是这些书画的意义和价值巨大,她怎么能够接受这样的价值连城的馈赠?

    再说,文安公主现在还年轻,现在说这个,总让阿青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您还年轻着呢,何必现在就去想那些?”没准儿文安公主过两年还会再寻找新的春天呢,一辈子什么的,现在哪里能下论断?

    文安公主一笑:“也是……那就以后再说吧。”(未完待续。。)

    ps:  每个月的那几天又到啦……整个人萎靡不振象霜打的茄子……

二百六十八 心意

    李思谌来接妻子的时候陡然发现,不过短短一晚上的功夫,妻子居然就移情别恋了!

    ……恋的是文安公主那间藏。

    阿青从藏回来之后就神情恍惚,李思谌来接她,一眼就发现她和平时不太一样。

    两三句话一问,李思谌彻底明白了。

    明白之后他顿时感到十分无奈。

    老婆要是被人欺负了,那他肯定要去讨回公道。老婆要是被人勾引了,那……

    可是勾引了她老婆的又不是人。

    阿青喜欢读书,这个李思谌以前就知道。

    而且李思谌在了解了阿青的身世之后,觉得她这个喜好也并不奇怪。当年东平侯府的石公子就很是个才子,有名的爱书之人。据说娶的妻子也和他性情相合,两人夫唱妇随,别提多恩爱了。

    看阿青有些傻乎乎的样子,人是被他接回来了,心却落在文安公主府了。

    唉,算啦。人生在世总不免有那么一两样沉迷的东西,沉迷于书总比沉迷酒色赌博之类的要强多了。

    阿青摸着手里的书盒,小心翼翼的摩挲。

    这是一套文安公主赠她的书。

    说真的,送她什么珍珠宝石名贵衣料香料,都不及送她这个让她来的更高兴。

    “是什么书?”

    “哦,是一套《汀园记》。”阿青脸上露出有些恍惚的幸福微笑:“我要拿回去慢慢看。”

    好吧……

    以后文安公主府,尽量还是让妻子少去吧——可是她心里都被那藏填满了。拦着她不去有用吗?

    阿青到下车的时候终于回复常态了。刚才一路上都不舍得撒手的书盒,交给了李思谌替她拿着。

    桃叶在门口迎她,阿青先叮嘱:“我带回来的那套书,先放在西侧间架子上,你们不要碰,也别搁在别的地方了,我回头要看的。”

    桃叶笑着应了一声:“是。”

    夫人喜欢看书桃叶也知道。以前刚到姑娘身边服侍时,姑娘对于脂粉、首饰、衣裳这些都不看重,就是那一架子书天天放在心上。

    桃叶就识得几个大字,还是后来到了阿青身边之后才学的。对她来说。书本显得格外神圣和神秘。书上什么都有。有青山绿水,也有天下大事。有家长里短,也有经文真义。姑娘甚至有好些食谱食记呢。从上面抄下来一张菜谱,姑娘会照着上头说的试做。做出来的东西。还真都挺好吃的。

    写书的人。有的是和他们一样生活在这时候的人,有的却是几十、几百年前的人了。可是那些早已经做古的人,却能用这样一种办法让自己的话一直流存下来。

    存在书上。让后来的人看到。

    这话是姑娘说的,桃叶听的时候还有些懵懂,但是从此看待书本更加精心和小心了。

    每次从书坊拿到新书,姑娘都舍不得放下,而且好的书总是一翻再翻。

    有时候书装订的不好,多翻几次就快要散架了,琥珀她们姐妹俩还会帮着姑娘重新给书糊上书皮,用线再按原样订好。

    而且姑娘后来想了一个笨办法——好书就再买一本收在家里,这样就不怕真翻烂救不回来没书可看了。

    这是从公主府拿来的书,当然更宝贵了。

    桃叶亲手把书盒捧到西侧间去放下,怕放的不稳当会掉下来,放好了之后还调了下位置。

    阿青换好了衣裳,散开了头发,桃叶端着茶到了近前:“夫人用茶吧。”

    阿青接过茶盏,桃叶轻声说:“世子路上有没有和夫人说起来?昨天晚上咱们府里出了件事。”

    阿青把手里的茶放下,倒不忙喝了。

    既然桃叶这样说,那肯定是出的事情不小。

    “其实……奴婢也没有亲眼目睹。”

    因为夫人出门,世子又已经先让人吩咐过说晚上不回来睡,菊苑的大门在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就已经闩上了。

    门一闩,外头的事和菊苑一概没关系。

    但桃叶睡的并不踏实。

    她亲自领着人把院子前后都看过了一遍,几个不大安分的刺头还着意敲打了几句。回来以后小丫头替她打了水洗脸,桃叶卧下之后确实有一会儿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可就在这时候又被惊醒了。

    那是差不多快三更天的时候,桃叶听见门外头桃核喊她:“桃叶姐,桃叶姐?”

    桃叶先是有点迷糊,不知道这笨丫头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跑来找她。桃核可以说是整个院子里心事最少的人了,每天天黑就睡,天亮鸡叫就起,很少会出现意外。

    桃核又敲了下门:“桃叶姐,外头好象出事了。”

    桃叶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顾不上点灯,借着窗子月亮的光亮过去把门打开:“什么事?”

    桃核看样也是给吵醒的,精神也不太好,披着个褂子,连鞋都没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就听见外头有吵闹的声音。”

    桃叶原来没听见什么,被她这样一说,才能隐约听见人声,是从前院传来的。

    “都这么晚了……”

    可是世子与夫人都不在,桃叶也不敢胡乱做主,万一是什么麻烦事,这门更不能开。

    桃核小声说:“要不,我从后头的门出去——去前头偷偷看一眼?”

    桃叶犹豫了下:“可世子夫人都不在……”

    “不打紧,我悄悄的,不让人注意着我就行了。”

    “好吧,那你自己当心。”

    桃核虽然不机灵,可是她力气大的象个成年男人,在吴家的时候甚至打翻过好几个小厮。打发别人去探听桃叶会更担心。

    桃核去了好半天不见回来,桃叶担心的坐立难安。

    约摸得有多半个时辰,小门才被敲响,桃核回来了。

    桃叶赶紧把她拉进屋里。怕惊动更多人,两人连灯都没点。

    桃核可能是一溜小跑回来的,气喘吁吁。桃叶赶紧从壶里倒了杯水给她。

    水早凉了,不过桃核从来不挑剔嫌弃这些细节,她灌了一杯水之后,缓了口气儿说:“府里出事儿啦。二公子和表姑娘两个喝了酒睡在一张床上被逮着了。”

    桃核口齿不灵便,平时是个挺木讷的人。这下突然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桃叶却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二公子……和表姑娘……睡在一起……

    哎哟喂!

    桃叶终于明白了,她一拍腿,疼!

    疼就不是做梦。

    桃核说的是真的,府里真出事儿了。

    “真的?”

    “真的。”桃核说:“我没靠近看。但是王爷和王妃在院子里就吵起来了。墙外头都能听到。”

    桃叶可比桃核要聪明多了。而且这些日子她天天在琢磨府里头的事情,有时候听到一句话,心里得琢磨个大半天。总觉得这句话里能琢磨出好几重完全不同的意思来。

    就象现在,她最初的震惊之后就问桃核:“二公子怎么会和表姑娘一起喝酒呢?又是谁去逮了他们?”

    头一个问题桃核可回答不了,不过后一个她知道:“说是王妃亲自带了人去掀的,把王爷也叫来了。”

    “这可怪了,王妃亲自带人去捉自己儿子和自己侄女儿?”桃叶慢慢咂摸了一会儿,在暗中笑了:“这可有热闹看了。”

    桃核不知道有什么热闹看,桃叶看天不早了,也不打发她去睡了,免得走来走去再吵醒其他人,就让她在自己屋里挤了一宿。

    阿青果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傻了一刻,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这太荒唐了我不能相信”。

    可阿青也知道,桃叶很持重周到的一个人,绝不会这样信口开河的。

    “这是真的?”

    “是。”桃叶说:“奴婢还打听着,陆姑娘今天早上好象上吊了,幸好解下来的早,没出人命。还有,府里请了太医来,二公子象是也病了。”

    阿青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出去了一晚,府里头竟然一夜之间发生了这样离奇的事。

    那俩表姑娘从来到就让阿青觉得很膈应。他俩才新婚呢,安郡王妃就迫不及待的弄了两个小妾后备来,天天在她面前晃荡着刺她的眼。

    而且府里这阵子紧锣密鼓筹备的就是李思炘的亲事,眼看菊苑后面的院子已经收拾修缮一日比一日更象新房了,可这时候突然间李思炘和表妹竟然酒后乱性了?更离奇的是还是郡王妃亲自带人去捉了正着?

    这肯定不对啊。

    郡王妃又没得失心疯。

    阿青和桃叶主仆俩互相对望了一眼,桃叶十分谨慎的说:“奴婢也是道听途说,想来世子爷知道的更清楚。”

    这是一定的。

    阿青把这件事又在心里过了一遍,她想这件事情要说有谁知道的最清楚,这人肯定是李思谌。

    说曹操曹操到,李思谌正好进了里间。他也已经换过了衣裳。大热天的,在外头要穿的体面严实那是没办法,可是回到屋里头没有外人了,他也不会硬要跟自己过不去。

    他穿着一件阿青给他裁的细棉绫袍子,连腰带都没束,头冠也去了,只绾了根飞云纹羊脂白玉簪,整个人看起来更象个闲散不问世事的儒生。

    “累了吗?”李思谌走过来,挨着阿青也在竹榻边坐下,顺手端起她还没喝的茶尝了一口:“这是凉茶?”

    “哦……”阿青还没回过神来,本能的回答:“也不算凉茶,就是甘草和金银花什么的,喝了止渴生津的。”

    李思谌把她的茶都喝了。

    阿青扯了扯他的袖子:“听说府里昨晚出了事?”

    李思谌笑了:“是啊,你也知道了?”

    “你刚才怎么没和我说呢?”

    两人回来的一路上,虽然从公主府过来路不算太长,可是李思谌竟然一句都没有提起。

    “我倒是想和你说的。”李思谌露出无奈的神情,一摊手:“可你哪里听得进去?”

    呃……她刚才好象是……

    光顾着在意书了。

    李思谌路上和她说没说过什么话?她居然都不太记得了。

    “那你现在同我说清楚。”阿青凑近了一些,低声问他:“昨晚的事情是真的吗?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思谌微笑着看着她。

    两个人离得近,他能清楚的看到阿青鼻尖上细细的茸毛。

    这让她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稚气可爱。

    还有那脸庞,多半是热的,看着红扑扑的,也格外动人。

    明明才分开了一天一夜,怎么现在看她总觉得好象已经分开好久了似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也许这就是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你猜呢?”

    阿青被这个答案堵的差点呛着。

    这人真是!

    在外面就显得那么老成,一回来就各种不正经。

    可是看着李思谌就那么看着她,一点要主动为她解惑的意思也没有。

    阿青试探着说:“陆姑娘一心奔着你,她怎么会和二公子单独去饮酒呢?还有王妃,这事儿她要知道了,一定得尽力捂着盖着,怎么偏偏亲自跑去捉奸在床呢?”

    李思谌微笑着问:“所以呢?你再接着猜。”

    这里头肯定少不了你啊!

    阿青瞪他一眼。

    那两人肯定不是自己凑到一起的,肯定有外力在其中作用。还有安郡王妃,她那么大张旗鼓,把人都吵起来去捉奸,一定也不知道被捉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中间的阴差阳错,难道会是天意?

    看阿青的神情焦急,李思谌连忙安慰她:“好了,这不关咱们的事,让他们去烦心吧。”

    “怎么不关了?”阿青不敢大声:“换了谁都会想到这其中不对劲的,你……你这样做实在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李思谌不紧不慢的问,还有闲情捻着她的耳坠轻轻揉弄:“酒里的药是安郡王妃向武英伯夫人讨来的,屋里熏的香也是她的人做的手脚。而且也是郡王妃自己带着人去闯的门,我可什么都没有做过。”

    “谁能相信郡王妃真带人去出自己亲儿子的丑?这黑锅到最后肯定还会想法子扣在你的头上的。”

    “他们不敢的。”李思谌心情却是格外的好。妻子这样担心他,他怎么会不高兴呢:“安郡王妃自己理亏,绝不敢张扬,这件事情上头她长一百嘴都撇不清自己的干系。否则她就得先说清她把侄女儿接进府来摆着是做什么的。武英伯夫人更怕把她牵带出来,要知道她手上可不止有一条人命。”(未完待续。。)

    ps:  上火,溃疡~~一直抱着杯子喝水还是觉得喉咙干渴生疼。

二百六十九

    武英伯夫人阿青只见过那么两回,对她这人不了解。但既然能帮着安郡王妃合计出这么个主意,还能提供成分不明的药物,那肯定不是个善茬。

    好人能出这样的点子吗?能随手就拿出这样的药来吗?想也知道这肯定不是街上药铺能买着的大路货。

    “那王爷说什么没有?”

    李思谌说:“他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安郡王总归是一家之主,怎么会什么都没说呢?

    看阿青契而不舍的一直盯着他看,李思谌轻描淡写的说:“无非就是友爱兄弟之类。”

    阿青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会说这个?

    难道安郡王脑袋里塞满了豆腐渣,完全看不出来这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谁吗?还是他的心就这么偏?不管安郡王妃那边做什么,他都能包容体谅?反过来李思谌不管做什么,都是动辄得咎?

    这事儿明明白白的摆在这里,就是安郡王妃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害别人的儿子不成把自己的儿子搭进去了。李思谌有什么错?他就算在其中做了点什么,阿青看来那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啊!

    安郡王妃这一手实在是很毒辣,到时候李思谌和阿青之间横插进了这么一位“表妹”,真是恶心不死人不罢休。这事儿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后患无穷。

    安郡王不去追究安郡王妃,倒反过来怪李思谌不友爱兄弟?那李思炘李思涵把他当兄弟了吗?

    “那王妃那边呢?王爷也没什么处置?”

    “这会儿李思炘病着。这一病倒是巧。”

    “他病的……要紧吗?”

    “不要紧。”李思谌说:“太医来过了,药方我也看过,小病而已,大概老实睡个一晚就好了。不过……我猜着他多半会多病几天。”

    以苦肉计来躲避责罚?

    阿青觉得十分无语。

    “父亲打小和我就不亲近……我还记得小时候的一些事情,那时候王爷和我娘就谈不上多么恩爱,他嫌我娘太强势倔强,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他让我娘退让,忍让,避让,不要生事。家和才能万事兴。”

    除了郭妈妈。这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比较年轻,基本都没有见过早就去世的原配王妃。

    李思谌就说了这么一句,没有接着说下去。

    但是阿青心里也明白了他没说出来的话。

    安郡王这个人,没本事调停家中的矛盾关系。让老娘、老婆听他的话。又指望过太平安生的日子。

    最好所有人都安分守己听话不给他惹麻烦。让他过的顺心遂意才好。

    对于不听他话的,让他烦心的,过于强势的人。他当然不会喜欢。前有原配正妻,后有原配之子李思谌。

    这件事情上头,安郡王对于大儿子没有半分体谅,觉得这事成了他挑起来的,这还讲理不讲?

    难道要李思谌束手就擒任凭宰割,他就觉得高兴了?

    说不准他还真盼着事情那样发展。

    “你早就知道了?”

    “嗯,她刚筹划这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李思谌说:“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想把她怎么样,只要她自己安分,我不会主动对她做什么。何况……跟她有什么可计较的?难道赢了她我还能脸上倍添光彩?”

    阿青握住他的手。李思谌这人还是很有一股傲气的,他不屑于跟安郡王妃计较,可是现在却违背了原本的初衷。

    这其中的原由,固然有安郡王妃自己作死,不过……肯定大多半原因还是为了她。

    因为不放心她,想保护她,所以这一回才将计就计,主动出手。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可是他在用他的方式保护她。

    “你怎么事先没和我说?”阿青感动归感动,还是不忘翻旧账:“你原先不让我在公主府过夜,可是送我过去的时候却又突然改了口。”

    当时她还觉得奇怪呢,现在想想,他是有意把她支开的。

    “你如果在,她不好动手。”李思谌说:“与其让她再寻找机会甚至出阴招伤害你,我倒愿意主动给她个机会,她也果然急不可待的抓住了这个机会。”

    “你别岔开话。”阿青不依不饶:“我问的是,你怎么事先不告诉我?是信不过我?”

    “当然不是。”

    李思谌看着坐在他身畔的妻子。

    当然不是因为信不过。

    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让他全然放心,那大概只有阿青一个人了。

    他的顾虑是,怕阿青因此……对他有什么看法。

    觉得他阴毒,不择手段,不够大丈夫,城府深……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君子,但是他想尽量维持自己在阿青心中的好形象。

    他怕她疏远他,惧怕他。

    对于他在外头真正做什么差事,阿青没有主动探问过,可是李思谌觉得,阿青不是那种蠢钝毫无见识的女子,她一定心里多少有数,可是她体贴的没有开口问过。

    可这种顾虑,他说不出来。

    怎么能当着妻子的面说自己在担忧什么呢?

    “我不想你因此担心。”

    “难道我现在就不担心了?”阿青就算再温柔体贴,李思谌这拐了几道弯的心事她也猜不出来。

    她想的是,还是因为他们做夫妻时日太短了吗?两人之间互相的信任和交流还不够?

    也是,毕竟他们成亲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功夫,还没有半年哪。李思谌过去十来年多半是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自己琢磨,还没有和别人分享、商量的习惯。

    多年养成的习惯不可能短短的几个月里就改变。

    应该不是因为位信不过她。

    阿青也不因为这件事情生气。只是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不太舒服。事情都发生了,她回来之后才听到。

    要是在车上李思谌就第一时间跟她说了,她大概也不会这么吃惊。

    呃,不过她在车上确实有点不在状态,为了一套好书兴奋过了头了。

    “那这事,该怎么收场呢?听说昨天晚上闹的很大,这消息会不会传出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光禄坊这一带又被叫“王爷坊”,住的都是宗室中人,各家之间可以说没有什么真正的秘密。

    出了这样的事。其他人家一定会议论纷纷。说不定这消息都会传到宫里去。说不定同李思炘定亲的王家也会知道的。

    王家能答应吗?李思炘已经定了亲,而且婚期就只剩下几十天了。这时候要娶消和王家的亲事那……不太可能。可是陆应贞和他已成事实,总得给人家一个交待。

    “他的亲事应该不会变。陆家就算不甘心,可是他们一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还要倚仗郡王妃。所以……争到最后。多半姑娘也就只能做个贵妾。”

    “陆家会答应?”

    “会。”李思谌很肯定的回答。

    形势比人强,陆家的人会识时务的。

    不过以后安郡王妃和娘家的关系,多少都会受到影响的。李思炘在将来的妻妾之间。更是有大把麻烦在等着他。

    王姑娘可不是和软性子,安郡王妃又想全权控制儿子,再加个不明不白身分尴尬的表妹妾室,李思炘未来的日子,可以预见将会十分的精彩。

    “不说这个了,”李思谌笑着拉着她站起身来:“在公主府玩得可高兴?”

    “很高兴。”可是这会儿阿青实在高兴不起来。她就出去这么一晚,府里就出了这样的事,李思谌还被安郡王如此偏心漠视。

    虽然李思谌自己未必在乎,可是阿青却替他觉得心疼。

    都是一样的儿子,怎么李思谌就得不着一点关爱?难道他不是亲手是路上捡来的?

    阿青到了现在,对安郡王这个公公是没有半分敬意了。

    “公主赠给我一套好书。”阿青笑着说:“我以前听人提起过这套书,可惜书坊里是找不到的。据说书里讲到好些好菜、好点心,还有做法。我跟着学学,到时候做了给你尝尝。”

    李思谌这回笑的很期待:“好啊,我等着。”

    李思谌的判断相当准确,其实李思炘当天午后就退了烧,药也吃了,人也清醒了。

    但是安郡王妃当机立断,让他继续“病”着,药也继续熬着。

    只要儿子还病着,安郡王那里就不能在这时候做什么。另外,陆家的事,王家的事,安郡王妃处置起来也可以得到一点回旋缓冲的时间。

    到了晚间,安郡王妃自己也觉得头疼。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怎么合过眼。

    偏偏管妈妈来回话,说陆姑娘不吃饭,连汤都没喂进去一口。

    这看着她不让她寻短还能办到,可是她不吃饭,硬塞都塞不进去。

    “不吃就不吃,一天不吃也饿不死她!”

    管妈妈知道这会儿安郡王妃正烦着,说什么都讨不了好。可是这事儿……实在由不得她不说。

    “牛婆子替她看过,说虽然没缢死,但喉咙那里是受了伤了,她不吃,多半也不是真想寻死,也确实是吃不了。”

    “那么严重?”安郡王妃不相信。

    “奴婢也看过了,确实……”

    确实挺吓人的,那一道勒痕已经肿的老高,虽然管妈妈看不见她嗓子里什么样,多半也有伤损。

    听说投缳自尽的人,有的那脖子骨都被坠断的!

    管妈妈现在生怕在自己手上出了人命,要知道陆姑娘到底是客人,是王妃的娘家亲戚,不是王府里可以随意打杀发卖的小丫头。她要真死在王府,到时候王府怎么都得给陆家一个交待,管妈妈可不想顶下这口黑锅,到时候变成替罪羊。

    怎么都得保住她的性命啊。

    “牛婆子没给她治吗?”安郡王妃也知道不能这么放任着不管,得保住陆应贞的命。

    “牛婆子给她抹了点药,可是别的她也不会了。”

    说到底牛婆子也不是专业郎中,能接生,会治点妇人、小儿的病症而已。她抹的那药,说是能消肿化淤的,可是疗效如何管妈妈不敢太相信。因为从抹上到现在,也没见那肿消了,反倒是比早上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了。

    从她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管妈妈刚才还去了趟尹素梅屋里。

    可是尹素梅一问三不知。明明该她去的事,她说当时自己要出门时发现裙子污了,只好回来再换衣裳洗脸,等她收拾停当了,已经错过时机了。

    这……管妈妈分不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只是她也不管再多问了。

    如果尹素梅衣裳被污是有人故意为之,那这个下手的人会是谁指使的?

    难道是世子……

    很有这个可能。

    陆应贞卷进这件事中,用处比尹素梅要大得多了,麻烦也大得多了。

    事已至此,就算查清楚这件小事,又有什么用呢?

    管妈妈只觉得心寒,世子爷在这事情上一面都没露,可是……这前前后后,得有多少人听命办事?这些人能把二公子和陆姑娘弄到一张床上,还把她们瞒得死死的,那他们还有什么事做不了?让自己在这府里无声无息的消失只怕也易如反掌。

    王妃这座靠山,以前看来多么稳当。可是现在……管妈妈只觉得这是座冰山,遇着太阳就会烟消云解,实在难以再支撑下去了。

    可她……能怎么抽身呢?

    这事儿她不敢去想,现在也想不到什么出路。

    眼下最要紧的是得把陆应贞的命保住。

    “要不请太医给她看看?”

    “不行。”安郡王妃说:“这种伤怎么能让太医看?你晕头了?”

    “是是,是奴婢考虑不周。”管妈妈赶紧认错:“可是牛婆子确实看不了这样的伤啊。”

    安郡王妃觉得头更疼了。

    这事儿她也没法儿和人商量,安郡王更是早早放下话来说甩手不管。

    儿女都指望不了,丈夫也指望不上。

    她还得防着菊苑那边再出招,别的不用干,只让这件事情散布出去,她的麻烦就大了。

    “你去想想办法!”安郡王妃发起火来:“事事都要问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管妈妈小心的说:“那奴婢去想办法。”

    可出了门她也愁,这太医不能请,医婆又没那本事。请外头的郎中,还得想办法管住他的嘴别乱说。

    这实在是一件苦差事。办好了没赏,办不好的话……她以后大概就再也不用操心烦恼了。(未完待续。。)

    ps:  大家今天吃月饼了咩?

二百七十 问罪

    桃叶在门口一晃,看见世子正一脸柔情的给夫人梳头发,要迈出去的那条腿机灵的又缩了回来。

    都说新婚夫妻好的象蜜里调油,真不是假话。

    桃核昨天晚上偷偷跑出去打探消息,这可是冒了风险的,而且她不但事情办的利索,嘴也紧。桃叶在小厨房端茶时,小厨房的人满口巴结的喊着姐姐姐姐的,送了她一盘子干果。

    这是给主子子们摆盘剩下的。虽然是剩下的,可是并不是坏的不能吃的。枣子桂圆都是又大又饱满,桃叶不贪嘴,这些零嘴多半都给桃核送去了。

    桃核来者不拒。

    桃叶有时候也觉得,她那肚子跟个无底洞似的,别人一顿饭吃一碗,她一顿能吃个五四五碗,装饭桶底子从来不用刮,都让她包圆儿了,每次都盛的一粒米都不剩。原先在吴家的时候,大家嘻嘻哈哈开玩笑,摸过她的肚子,也不见多鼓,跟别人差不多,真让人奇怪饭都装哪儿去了?

    想不明白这事儿,当时唐妈妈下了个论断说:“八成是个小子投错胎了。”

    这么说大家都表示赞同,主要是她也能干,那力气一般男人都赶不上。

    珊瑚和琥珀姐妹俩正在屋里做针线,窗子敞着,风能吹进屋里来。丫鬟们住的屋子当然不那么宽敞,窗子也不大,坐在屋里一会儿身上就要冒汗。

    琥珀在一旁的手巾上蹭了下手,把手上的汗蹭掉。

    “你先别做了。”珊瑚说:“别回来把汗渍在上头。线一经了汗腌就会变颜色的。”

    “可是这会儿不做,晚上也不凉快啊。”而且晚上还不如现在,现在起码有日头照着呢,到了晚上点了灯也看不清楚。

    前些日子郡王府里头做夏装的时候,她们这些丫头一人都是两身儿衣裳。按说是够替换的。可是天气闷热,一天可不止出一身汗,这么一来衣裳就换不过来了。阿青体贴自己院子的人,从库里取了布,一人让她们多做一身替换的。珊瑚她们待遇当然比其他人更好些,还多得了些细布。一人可以再多做一身儿里衣。这样要是身上汗湿了。外衣可不换,但是能换件干爽松软的里衣,人也舒服不少。

    琥珀这些日子事情不少,她在针线上头又不如旁人那么精熟。到现在一件里衣还没有缝完。

    琥珀小声说:“昨天晚上府里闹腾了大半宿呢。”

    珊瑚看了她一眼。琥珀有点紧张的看看窗子外头。没见着有人。

    “别乱说话,当心祸从口出。”

    “我又没跟旁人说。”这屋里也就住她们俩。琥珀没有珊瑚那么稳重,心里有事还是想同姐姐说:“桃叶姐姐还让桃核出去打听信儿了呢。”

    “你怎么知道?”

    “我也醒了。外面动静不小,虽然离得远,可是就跟有意吵吵想让人都听见似的。”

    珊瑚咬断线头,把手里的衣裳抖开,在琥珀身上比量了一下:“你先穿这一件吧,那一件给我,我慢慢的做。”

    姐妹俩身量差不多,从背后看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衣裳也能混着穿。

    “袖子还要再收一收……”珊瑚一边用手指掐出个印来做记号,一边低声规劝妹妹:“有些事看见要当没有看见,就烂在肚子里头,一个字也不能多说。”

    琥珀悄悄转头看了姐姐一眼,小声应着:“我知道了。”

    她一直都听姐姐的话,姐姐的主意一向都是对的。要是没有姐姐,她们姐妹早就不知道流落到何方去了。

    桃叶端着盘子进来,在门口站了站:“你俩做活呢?”

    珊瑚连忙起身相迎:“桃叶姐姐来了?快进来坐。”

    琥珀也机灵的从壶里倒了杯水:“桃叶姐姐喝水。这么热的天儿你还过来?有事叫我们是一样的。”

    “从厨房拿了点儿东西,咱们都分分。”

    珊瑚赶紧道谢,又去取了个盒子来盛果子,把盘子腾出来好让桃叶带走。

    桃叶坐下来喝了口水,问珊瑚:“公主府怎么样?有什么新鲜事儿没有?”

    “倒是没听说什么旁的新鲜事儿。”珊瑚想了想:“倒是听说了一两句避暑的事。”

    她们的关系现在维持着一个很微妙的平衡,桃叶还是菊苑丫鬟里的头号人物,可是现在人多事多,她一个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把事情都揽过去。

    珊瑚和琥珀姐妹俩心细能干,渐渐的也站稳了脚跟,能和她分庭抗礼了。

    贴身伺候的活儿,还有阿青的头面首饰贵重私房,这些都由桃叶打理。珊瑚姐妹俩从来不往这一块儿伸手。但是衣裳书本、平时喝茶写字起居这些事,珊瑚姐妹俩也把得稳稳的。

    郭妈妈来了之后,这院里的人事就由她当仁不让的接管了,所以说,现在是三足鼎立,局面很平稳。

    桃叶没有提起昨晚的事,只是走的时候说:“最近府里头可能忙乱些,事情不少,咱们院子里人也得约束好了,免得更添乱。”

    珊瑚笑着应:“我记下了,桃叶姐姐只管放心吧。”

    阿青痛痛快快洗了澡洗了头,李思谌接过了替她梳头的活计,只是梳着梳着就心猿意马起来,小夫妻俩象一对鸟儿一样甜甜蜜蜜耳鬓厮磨的,忍不住就滚到了床上。

    起先阿青还担心窗子没有关上,帐子又放下来了,旁人要是看见了,一准儿能猜着他们在做什么。可是她让他去熄了灯,他又不去。

    到了后来,她就顾不上想这些了。

    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这澡算是白洗了。让人备了水又擦了一回。

    李思谌问她:“渴不渴?”

    阿青诚实的点点头。

    她现在是一动都不想动。李思谌倒了水来,也没让她起身,直接喂她喝。

    阿青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水是温温的,既不偏凉,也不会太烫,喝着正适口,感觉喉咙也滋润了。

    李思谌喂她喝了一杯,自己也喝了一杯水。

    “府里这些日子的事情你不要理会,要是王妃那里酸言恶语的。你只当没听——不过她也顾不上你。”

    “嗯。”阿青柔声应着。想起文安公主说的事情来,顺口和李思谌提起:“公主看着是要出京,她说要去太平观探望乐安公主。”

    李思谌笑了:“京里的夏天难熬,山上就不一样了。又清静又凉爽。我看文安公主主要还是想出京去避避暑。探望乐安公主不过是顺带。京里头能腾出闲来的。多半都会出去。连皇上也说,想去行宫松快些日子。”

    “去行宫吗?”

    “可能这个月就动身。”李思谌抚摸着妻子柔软馨香的头发,低声说:“郡王府在行宫那里也有庄子。到时候我带你去一块儿去。”

    “我也能去?”阿青十分意外。

    “自然可以了。”李思谌说:“去泡泡温泉,还可以赏牡丹花。都说常洗温泉对身子有好处。行宫比城里要凉爽得多了,在那儿过阵子再回来。”

    被他一说,阿青也期待起来了。

    “那府里其他人,也去吗?”

    “王爷可能会去,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比如郡王妃,只怕她就没有出去避暑的闲情。

    安郡王妃担心的麻烦这天一早就找上门来了。

    陆家来人了。

    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得的消息,陆应贞的父母不在京中,找上门来的是陆应贞的婶子和嫂子。

    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善茬。

    安郡王妃一听她们来了,眉头皱的象是打了个死结。

    可是又不能不让她们进来。

    往常这两人也不是没来府里请过安说过话,那时候对她巴结还巴结不来呢,今天却是来者不善,一个脸上似笑非笔在,一个则是沉着脸,进了屋请了安之后,陆应贞的婶子常氏说:“今天我们来,一是给王妃请安。二来呢王妃也知道,她伯娘要做寿了,很想应贞这孩子,我们接她回去好好热闹的过几天。”

    陆应贞的嫂子也说:“应贞呢?怎么不见她出来?”说着就站起身来:“这几天热,这丫头别是贪凉胡闹了吧?我去瞧一瞧她。”

    哪能让她去看?

    陆应贞昨天晚上请郎中来悄悄看过,留了方子是内服的,还有外敷的药。那药涂上之后,外面还缠了布带,管妈妈才去看过,那脖子缠的跟粽子似的。

    药是灌进去了一些,可是陆应贞还是没有进食。现在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躺在那儿不说话也不动弹,乍一看跟死尸一样,管妈妈看着就觉得心悸。

    她这样子怎么能让陆家人看到呢?

    管妈妈强笑着说:“表姑娘又不是小孩子了,懂事着呢,身子也好着呢。就是我们王妃这里也一日都离不了她,府里头事情又多,也亏着表姑娘时时能陪着我们王妃逗她高兴一下。”

    话是这么说,可管妈妈心里一点儿都不踏实。

    看陆家人这样子,明显是得着什么消息了。不然哪会这么不客气的直接上门来,两句话不说又一定要见着陆应贞?

    这事儿纸里包不住火……实在不好收场。

    安郡王妃心里也很明白,她身边的陪房可都是陆家出来的,和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使她下令封口,也很难保消息不泄露。

    更何况还有个李思谌在一旁虎视眈眈。

    “管妈妈,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应贞了,家里头长辈们来了信,还怨我这做嫂子的对小姑太疏忽大意,今天要是再不见见我们姑娘,我回去了跟家里头可怎么交待呢?”嘴上的话虽然还说得客气,可陆应贞的嫂子韩氏脸黑沉的象锅底,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管妈妈,表情神态都让管妈妈心里发慌。

    那眼神儿怎么好象她们已经把陆应贞害了似的?

    管妈妈真心冤枉。

    她们本来安排的也不是陆应贞而是尹素梅,事情变成现在这样,真是始料未及啊。

    这事儿怎么瞒得住呢?

    管妈妈忍不住转头看向安郡王妃。

    事已至此,该怎么处置,总得赶紧拿个主意啊。

    安郡王妃心一横,反而不再躲躲闪闪了。

    “你们今天这么突然过来,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闲话了?”安郡王妃淡淡的说:“这可不象是上门来做客的,倒象是来兴师问罪一样。”

    常氏与韩氏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这神态落在安郡王妃眼里,心里也越发确定了。

    她们肯定是知情了……就是不知道她们是从哪儿知道的,又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知道多少。

    “说什么兴师问罪啊,”常氏还是比较老练,以进为退的说:“这应贞丫头在王府里也打扰了不少日子了,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见着她了,心里着实惦念。要是她真是身子不爽利,我们这做婶子的,当嫂子的,总不能装没事人一样不理不问吧?要不,王妃您叫应贞丫头出来,让我们见一见她就行了。”

    人是叫不出来的。

    “她现在确实身子不适,不方便出来。”安郡王妃说:“郎中看过了,也开了方子,这会儿正歇着呢。”

    对于自己的娘家,安郡王妃还是很了解的。

    一家上下的男人没有拿得出手的,在外头不行,在家里头说话也不硬气。今天这件事,陆家分明是得到确实的消息了,不然不会有胆直接找上门来。可是这样的事,只来了两个女人,这家的男人既没有主意,也没有胆气能为,除了吃喝玩乐,一辈子都一事无成。

    要不是靠着郡王府和武英伯府的提携帮扶,陆家早就败落了。可是今天一出了点事,他们就这样沉不住气,急慌慌的跑了来。

    难道把事情闹开,对陆家就特别有好处吗?

    愚不可及。

    安郡王妃的目光从常氏的脸上掠过,又看向陆应贞的嫂子韩氏。

    平时也没见她们对陆应贞多么关心,现在跑了来,也绝不是为了替她撑腰做主来的。

    常氏几十年来就钻进了钱眼里,就想多弄点银钱。韩氏汲汲营营的想给男人谋前程,自己也能跟着享荣华富贵。

    只要开出来的条件合适,安郡王妃相信她们都会识时务的。(未完待续。。)

    ps:  今天收拾房间打扫卫生,搬进来也有半年啦,刚开始东西不算多,现在屋里都快被填满了。也说不清东西都是哪儿来的……

二百七十一 探望

    陆应贞的屋门口,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守在那儿。尹素梅远远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就差一点,躺在屋里头的人就要变成她了。

    小丫头宁儿端着茶进来,凑到尹素梅耳边小声说:“姑娘,陆姑娘的婶子和嫂子来了。”

    尹素梅点了点头。

    “我去端茶的时候,柳婆子一直跟着我,不许我跟人说话,我端了茶之后她就一个劲我催我回来。”

    “知道了。”

    尹素梅端起茶喝了一口。

    茶味很淡,茶的颜色也不好。

    同上一次相比,这一次在郡王府的待遇可以说是一落千丈。王府里的别的本事也许没有,看人下菜碟,拜高踩低见风使舵却都是个个拿手。就拿这茶叶来说,尹素梅在安郡王妃那里瞥见过她的账本,每个月光是支出的茶水炭火钱就是好大一笔,可是除了有限的几个主子,连她们这客居的表姑娘喝的都是旧年陈茶,一碗里头倒有一大半是渣子,根本没什么茶味。

    尹素梅早早就看出来了安郡王妃的真实意图。真是对她们好,怎么会这样慢待她们呢?光是送来一些艳丽的衣料、光灿灿的首饰就算得上是好吗?那些不过是装门面的东西,指望她们打扮的花枝招展好为她所用。

    尹素梅也试图提醒过陆应贞,可陆应贞压根和听不进去,只当她是心里藏奸。把自己哄骗走了,尹素梅好占便宜。碍着陆应贞和安郡王妃关系更亲,尹素梅的话也不好说透。

    无论如何,她也算是尽到一份心了,陆应贞自己非蒙着眼往前冲,她也拉不住。

    可是现在看她这样,尹素梅心里很不好受。

    早上她听见小丫头在院子里叫了一声,也披上衣裳出去看。

    从敞开的屋门望进去,有个人正正悬在了梁上,赤着一双脚没有穿鞋。下面是两个翻倒的凳子。

    当时她吓的魂飞魄散。差一点就晕厥过去了。

    就算后来听到消息说陆应贞没死,可是那匆匆看到的一幕就象是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头,怎么都挥不去。

    昨天的时候,陆应贞还在窗边美滋滋的对镜梳妆。挑剔着送来的鲜花颜色不好。精心的选了一朵戴上头上。

    一转眼她投缳自尽的画面又出现在眼前。

    尹素梅一天都没吃下东西。硬塞了几口饭,也觉得难以消化,那咽下去的不象是饭粒。而是象砂石一样,在肚子里沉沉的往下坠,划拉的嗓子、肠胃都隐隐作痛。

    她的窗子是闭着的,从窗缝里也可以看见一线外面的情形。

    先是听着脚步声响,接着院门开了,陆家婶子和陆应贞的嫂子跟在引路的婆子身后走了进来。

    尹素梅看见她们进了对面的屋门。

    离的远,中间隔着院子,她只能听见隐约的声音。

    先是有一阵哭声,接下来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宁儿小声问她:“姑娘,陆姑娘家里会接她回去吗?”

    尹素梅没出声。

    如果她再天真点,大概也会一腔情愿的想着,陆家应该会接陆应贞回去的,不会放着自家姑娘这样不管。

    宁儿趴在窗户那里悄悄的看着。

    “姑娘,陆家人出来了。”她一面说,一面睁大眼睛仔细看。

    可是进去的是两个人,出来的还是两个人,陆姑娘并没有随着一起出来。

    陆家婶子还用帕子抹了下眼睛,陆家嫂子还拉了她一下,叮嘱她:“别让人看出来了,会说闲话的。”

    于是陆家婶子连抹眼睛的动作也省了。

    两人就这么毫不留恋的离开了,院门重新关上,陆应贞门口那两个婆子又重新坐回去把着门。

    “姑娘,她们……走了。”宁儿转过头来,有些迷茫的说:“陆姑娘伤的一定挺重,要不然应该会随她们一起回陆家去的。”

    尹素梅把手里的棋谱又翻过一页:“你继续看着点外头的动静。”

    宁儿乖乖的应了一声,又转头扒着窗户往外看。

    尹素梅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傻丫头,陆应贞走不了的。安郡王妃哪会放她出去,把这个把柄递到旁人手里呢。

    陆家人也不会接她走的,陆家婶子自己还有两个亲生女儿没出嫁呢,至于她嫂子……那就更指望不上了。陆应贞和她兄嫂本来就不怎么亲近,出了这样的事,她兄嫂那里只要捞着了足够的好处,绝不会管她的死活的。就算将来陆应贞的父母追问这事,女儿能及得上儿子重要吗?把事情全推给王府说王妃以势压人,谁会真的为她出头撑腰?

    尹素梅想的很清楚。

    因为差一点,这就是她要面对的一切了。相比陆家人,尹家人会做的更绝。

    她心里也惶惶然没有底,世子出手果决,显而易见是早有筹谋的,有没有她的投诚报信儿事情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她起的作用很小,那世子会答应她的条件吗?

    到了晚饭时分,终于让尹素梅瞅着了一个空子。两个婆子一个去吃饭了,另一个多半是觉得离开短短一会儿也没什么事,一边解裙带一边往茅房去了。

    尹素梅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宁儿替她把着风,对她做了个催促的手势。

    她快步穿过院子,轻轻推了一下门。

    门没有闩,一推就开了。

    太阳已经落山,屋里又没有点灯,尹素梅眯了一下眼,才看清楚屋里的情形。

    屋里乱糟糟的,一股药味儿。

    早上发现陆应贞上吊之后,院子里外的人都涌进来。急慌慌的,椅子翻到,桌子歪斜上,花瓶摆设也都打碎了不少,门帘子也给扯掉了。

    除了碎瓷片收拾了,桌椅扶了起来,其他都没有人收拾。

    她进了屋动静很轻,一直到她进了里屋,蜷坐在床前脚踏上的小丫头蝶儿才听见动静,转过头来。

    尹素梅赶紧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蝶儿这一天一夜里受的惊吓威逼太多了。现在象惊弓之鸟一样。畏畏缩缩的退到一边。

    “我来看看你们姑娘。”尹素梅把手里的纸包递给她:“这里面有参片,还有一点燕窝。”

    蝶儿不敢接。

    尹素梅把东西放在桌上。

    她走到床边,微微俯身看。

    陆应贞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脖子里扎着一圈圈的白布。脸蛋的颜色透着一股青灰。

    尹素梅心里咯噔一下。

    她见过家中长辈去世时的样子。陆应贞这脸色看起来就透着一股死气。

    “应贞姐姐?”她轻声唤。

    两人是同年出生的。陆应贞是春天生的,而尹素梅是秋天。

    “应贞姐姐,你能听见吗?”

    陆应贞依旧没有动弹。眼睛也依旧紧闭着。

    尹素梅听说给她喂药也没有喂进去,不过床边,她的被子和枕边都沾着药渍,屋里的药气重多半是这个原因。

    “应贞姐姐,我是素梅。”尹素梅想好了要说的话,这时候已经却都想不起来了。

    “之前我劝你的话,你不肯听。昨天王妃安排的人本来是我,你让蝶儿把脏水泼在我裙子上,让我不能出门,可你却顶了我出去了……其实你本不该这样做。”

    尹素梅顿了一下,陆应贞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可以说都是她自己的原因,但是尹素梅看着她现在的惨状,却感到心里很是酸楚难过。

    “你不吃不喝的,可能再拖个一两天人就不行了。可你也想想,你还不到二十岁,往后还有大把的好日子,现在死了不觉得可惜吗?你落到现在这一步,王妃那里是不用说,你家里人也不管你了,你要是真死了,岂不让别人称心如意了?”

    陆应贞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动作很轻,要不是尹素梅正好看见,还真发觉不了。

    “如果换了我是你,我一定要活得好好的,比旁人活的都好。”

    她不能久待,看门的婆子随时会回来。

    尹素梅声音很低,话也说的很快:“我送了点药,还有补品来。你要是愿意用就用,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多说什么。命是你自己的,谁都替不了你,能帮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她快步转身出了屋子。

    不光光是因为怕人回来看见她,尹素梅在那间屋里头待的也难受。

    就象有人掐着她的喉咙一样,让她喘不过气来。

    时间赶的也刚刚好,她刚回了屋,去茅房的那个婆子就回来了。

    她还往陆应贞屋里看了一眼,应该没有发现什么。不多时那个去吃饭的也回来了,还给她带了一份儿饭菜。

    宁儿靠着门惊魂稍定:“姑娘,这也太险了。”

    “没事儿了,你看你吓的,就算她们看见了,我说我去瞧一眼陆姑娘,她们还能吃了我不成?”

    宁儿胆子是小,不过她很老实听话。

    “我不是说她们。”宁儿拍拍胸口:“我是说,陆姑娘那儿,太险了。姑娘你过去看她,可万一陆姑娘有个什么好歹的,赖上了咱们怎么办?”

    尹素梅其实也有些后怕。

    宁儿又说:“还有,姑娘过去劝她是好意,可要是陆姑娘心里不忿,把昨天的事情跟王妃说,告您的状……那又怎么办呢?”

    “我昨天什么也没有做啊,脏水是她的丫头泼的,顶了我出门也是她自己一心愿意的,我又没有哄她去。”

    “反正……反正姑娘还是不要再冒险了。陆姑娘现在这样,连累的咱们也跟坐监一样。不知道王妃回头会不会连咱们一块儿处置……”

    “你别怕,不会的。”

    世子应该不会不管她的吧?

    尹素梅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她心里也没有底。

    又过了一会儿,对面那个丫头蝶儿出来了,守门的婆子拦着她问她要做什么。

    蝶儿小心翼翼的说:“我……我想去厨房要点粥。我们姑娘喉咙也吃不了饭,我想看看能不能给她喂点米汤和稀粥。”

    两个婆子互相看了一眼,又小声商量了两句,跟蝶儿说:“你就在这儿等着,我们去跟厨房要去。”

    两个婆子里分了一个出去,没多会儿就拎着一罐子粥回来了。

    蝶儿赶紧向她们道了谢,把粥提进屋去。

    那两个婆子平时干的不过是粗重活计,象蝶儿这样的贴身伺候姑娘的丫鬟,她们想巴结还巴结不了。可是现在风水轮流转,蝶儿主仆俩朝不保夕,在她们面前也得曲意讨好。

    宁儿看着就想到自己。

    要不是姑娘小心机警,那现在她们主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处境呢,八成还不如陆姑娘跟蝶儿。

    蝶儿要了粥,也不知道陆姑娘会不会吃呢?听说人要是不吃不喝,两三天就会没命的。

    过不多时,蝶儿又从屋里出来。

    守门的两个婆子问:“她吃了没有啊?”

    她们在这儿看守着,陆姑娘要是死了,只怕她们也得不着好。要不是为了这个,刚才她们才不会主动去厨房讨粥呢。

    “姑娘吃下去了几口。”

    一个婆子劈手把汤罐夺过,打开盖子看。

    果然粥少了一些。她拎来的时候是满满一罐子,看起来确实是吃了。

    两个婆子都松了口气。

    蝶儿又向她们道谢,还拿了荷包给她们,每个荷包里都装五钱银子。

    两个婆子接了荷包,可门还是守的严严的,蝶儿也不能出去。

    她们在院门处坐着,宁儿听见她们在议论。

    “装什么三贞九烈?又是上吊又是绝食的,现在还不是吃了?”

    “她自己家里人都不管她了,要换成我啊……”

    “去——别乱说,她要是没命咱们也落不着好。”

    宁儿转头说:“姑娘,陆姑娘好象吃了点粥。”

    尹素梅长长的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去了。

    吃了就好。

    她活着就好……

    就算以后她要去王妃那里告自己的状,或是继续同自己为难争斗,这也都好。

    只要人活着就行了。

    “姑娘,你也赶紧吃饭吧。”

    她们的饭菜也不能自己去取了,是由人送来的。凉透了的两样菜一个汤,看着就让人提不起食欲来。青菜多半是中午做的,晚上又热了一回,颜色都不绿了,看着是干巴巴的黄色,肉也硬硬的。汤就更别说了,清汤上头浮着一点油星,只怕下人吃的都比这个强。

    可是尹素梅却有了胃口,端起碗来招呼宁儿:“你也坐下一块儿吃,能填饱肚子就行,这会儿咱们就别挑剔了。”(未完待续。。)

    ps:  新鞋子把脚磨破了=,= 今天风好大,鱼唇的作者菌差点被大风刮跑……

二百七十二 试探

    打发走了陆家人,安郡王妃毫不轻松。

    陆家好说,可是王家,还有昱王妃那里可不是好蒙混的。到时候怎么跟王家交代?

    如果消息能瞒住,等亲事办过生米煮成熟饭了,让陆应贞给正室端杯茶,她捏着鼻子也得认下来,王家总不能把已经嫁出门的姑娘再接回去。

    问题是能瞒得住吗?

    这一兜烂摊子还没收拾完,李思容又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这几天王府里出奇的安静,有如一滩死水,连人走路都有意把脚步放轻了,生怕惹着什么麻烦上身,主子们心气儿不顺,只有躲着走的份,哪有傻乎乎往上撞的?

    唯一例外的就是李思容。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府里头出了什么事儿。

    一来这种男女之事,不宜告诉姑娘家。二来,其他人都会悄悄打探,唯独她大小姐,整天想的不是打扮就是吃食,要么就是等李思敏回来的时候再和她争斗。说实在的,这几年和李思敏吵也好闹也好,甚至想动手厮打也好,她从来就没有占着过便宜。可是越这样,她越是不服气。

    “娘?”

    安郡王妃正在心里筹划。

    怎么想这件事都还是觉得抹不平。尤其让她心中不安的是,她不知道李思谌还会有什么动作。

    上一次她计划了那么久,自认为方方面面一点岔子没有,可是在床上捉到的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让安郡王妃长久以来的信心一下子被击垮了。就象现在,她一个人坐在屋里,连伺候的人都没在跟前,可她却觉得心里很不踏实,总觉得似乎有人在背后盯着她看一样。

    这种感觉让她忐忑难安,甚至真想转过头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李思容唤了一声没见安郡王妃理她,顿时不乐意了,大声喊了一声:“娘。”

    安郡王妃给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一看是她才缓过神来,可心还是扑通扑通的直跳。

    “你做什么大呼小叫的?”安郡王妃皱起眉头呵斥了一声。李思容可没受过这样的重话。她顿时也不乐意了。

    “娘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喊您两声了都不理我。”李思容自己挤了过来,挨着安郡王妃坐下:“上次我和您说的那落云梨花的料子。您给我找了没有啊?”

    那块料子她一开始在李思敏那儿看见。一眼就相中了。可是却没有抢到手。她就不信了,凭什么李思敏能弄到的东西她就弄不到了?就算是贡品,也不会只有那么一块。在京里找,到宫里托人问问,准能弄着,说不定比那块还好看。

    安郡王妃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得上给她找布料这种不当紧的小事,随口敷衍她两句:“要是得了,一准马上让人给你送去。”

    李思容可不会被这么模棱两可的话给蒙了,抓着她的胳膊摇晃着问:“娘,你到底有没有打发人去问啊?别是给我忘了吧?”

    还真是给忘了,不过要是这么说,这小祖宗能炸了锅。

    “我吩咐过管妈妈了,怎么会忘了呢。”

    李思容马上跳起来:“那我去问管妈妈。”

    正说着管妈妈就进来了,李思容一见了她就两眼一亮:“管妈妈,我有事问你。”

    管妈妈苦着一张脸,脸上的皱纹熬的更深了,原本挺富态圆胖的脸庞,现在仔细看,腮上的肉都要耷拉下来了。

    这几天她一个好觉也没睡好。

    本来听看守的婆子回报说,陆姑娘已经不闹腾着要死要活,开始吃药吃饭了,她还松了口气的。这姑娘家失了清白身子,要是不闹一闹,那还奇怪了呢。不过闹归闹,到底还是小命儿最重要。王妃不是已经答应了吗?等二公子娶了正妻过门,就给她个名分,往后过的也是穿金戴银呼奴唤婢的好日子啊。她闹过那个劲儿也就好了。

    可是眼下的事情,让管妈妈本来轻松的心情又沉的坠了下去。

    她匆匆向李思容问了声好,凑到近前禀报:“王家打发人来了。”

    安郡王妃现在听不得一个王字,一听见王家两字就象被针扎了一样:“他们怎么派人来了?来做什么?”

    “王妃,”因为李思容还在一旁,管妈妈也不能把话说明了:“您忘了,这不是上回丈量好屋子了,王家那边也要预备东西嘛,打发人来送单子了。”

    “哦,哦是。”安郡王妃回过神来,不管王家打发人来做什么的,都不能让女儿在一边听着。

    李思容可不会看人眼色,她从小到大,只有旁人看她眼色的,连安郡王都宠着这个小女儿,旁人就更不用说了。

    “管妈妈,你帮我找着衣料子了吗?”

    管妈妈哪里想得起来衣料这档子事儿,又不能不理她,只好随口应着:“新送来的料子,姑娘那儿没得吗?我这就去问问管库的人,哪里都能误了,您那儿可不能漏下。”

    “我不是说那些。”李思容不乐意了:“上回我特意说的那两样找着了没有?一样是梨花样的缎子,一样是海棠红的绡纱料子。”

    安郡王妃心里被事情塞得满满的,又在这个王家打发人来的当口上,哪里有时间跟她这样夹缠。

    “什么料子不料子的,我这里多少正事要办,你别在这儿吵吵个不停,快点回去。”

    李思容可没想到安郡王妃对她这样不耐烦,一跺脚:“娘你说话不算话!那会儿你明明答应了我的,可是一转眼就把我的事抛到脑后去了。正事正事,有什么正事比我的事还要紧?”

    管妈妈心中焦急,这也不能让王家打发来的人一直等着啊。别说现在她们心虚。就算是平时,王家也是亲家,寻常来往也不能怠慢人家。

    “姑娘,姑娘别生气,王妃这儿确实事情多,忙二公子的亲事,修房子,打家具,做衣裳,确实是忙的一刻都不得空……”

    李思容瞪了她一眼:“反正什么事儿都比我的事要紧对吧?我不求着你。我去和我爹说。”

    “哎呀!”管妈妈真是急的想抽自己。

    去找王爷?王爷那儿也不会好脸色的。到时候这小祖宗还不得倒回头来加倍的折腾?

    “别管了,由她去。”安郡王妃叫住 管妈妈:“王家打发了什么人来?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来了两个管事妈妈。”管妈妈忙的都要晕头了,赶紧定定神回安郡王妃的话:“一个姓张,是王家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姓龚。她倒是不大听说过。可她男人是王家外院的大管事。从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那龚妈妈还满脸是笑。她们没说来意,就说是被打发来请安的。”

    安郡王妃心一沉。

    寻常送礼绝用不着这样资历的人出马。这肯定是来者不善。

    而且,如果来个寻常的管事媳妇,安郡王妃见不见都成。见是给面子,不见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什么小虾米来了王妃就要见她?

    可是这回来的竟然有王家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人,这就让安郡王妃推脱不得了。

    “请她们进来……用茶说话吧。”

    管妈妈应了一声去了,安郡王妃重新梳妆更衣,照镜子的时候她也发现自己脸色色看起来不大好,整个人显得很疲惫,看着象是一脸病容。

    这样见客可不成。

    她让人开了粉匣子,又重新匀了一层脂粉,看起来觉得不错了,才起身出去。

    王家打发来的两个管事妈妈果然不同一般。一个头发都白了,身上也是穿金戴银的,看起来落落大方,十分气派。要是不知道的人见了,准以为她是哪家安享尊荣的老太太,怎么能猜着她其实是伺候的人下人?

    另一个年轻些的女人则是一脸精明相,头发梳的纹丝不乱,站在那儿背挺的直直的,一看就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人。

    见着正主进来,她们二人一起向安郡王妃问安。

    安郡王妃硬是挤出笑容,招呼她们二人坐下说话,又问:“天气这么热,府上老太太和太太身体可还好?上次打发人送的果子,吃着还合口?”

    那张妈妈侧身坐了,恭敬的说:“谢王妃记挂着,我们老太太还好,就是天气热了不爱动弹。我们太太打发我二人过来,是听说府上二公子身子不适,遣我们送了些东西过来,也看看二公子的病况怎么样了。”

    安郡王妃心里发紧,脸上倒还是如常的笑着说:“他也没什么病,就是晚上贪凉,所以有点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亲家老太太和太太还特意打发人来看他,他哪里当得起。”

    王家这是听着什么风声了?这是投石问路?安郡王妃在心里盘算。王家可能已经知道什么了,就是这样的事情没有凭据也不好声张,所以打发人来探问究竟。也可能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是有太医出入的事情传到他们耳朵里了,打发人来就是单纯的探病——

    如果是后一种情形当然最好。

    可是……如果仅仅是来探个病,犯得着连王家老太太身边的人都出动了吗?

    “不知道二公子这会儿得不得闲?要是方便的话,我们和张妈妈想过去给二公子请个安,回去了也好象我们老太太和太太交差回话的。”

    人家的话说的合情合理的,不让探望的话安郡王妃当然说不出口,不让探病的话,岂不更落人口实了?哪怕对方本来只是有一两分疑惑,这一下也得变成个七八分。

    “我让人去他那屋瞧一瞧,不知道他这会儿服了药没有。”安郡王妃一面说,一面打发人去。

    好歹让人先通个气儿,仝妈妈也是个精明能干的人,只是希望炘儿千万要稳得住,不要在王家人面前露出什么马脚。

    他的病是早好了,现在只不过是在装病。安郡王妃现在倒是庆幸起来,因为怕安郡王发现儿子装病的事,她交待儿子务必卧床静养,药也要一天三四回次次不落的煎上,王家这两个人过去,应该发现不了什么。

    就是怕她们看出点别的来。

    安郡王妃心中没底,过了一会儿丫鬟进来回报,说二公子这会儿正好服了药刚睡下了。

    安郡王妃忙说:“可是不巧,要是他醒着倒是能陪两位妈妈说说话。”

    “不打紧的。”张妈妈不紧不慢的开口:“我们过去看一眼就成。王妃要是怕我们扰着二公子养病,我们不进屋也成,就隔着窗看看。王妃是个大度的人,想必也能体谅我们老太太的一片慈悲心肠。她老人家最是怜爱小辈的,平时提起二公子来都是赞不绝口的,这一听说二公子病了,一颗心就悬在那里呢。今儿早饭都没有用什么。要是我们就这么回去了,只怕我们老太太心里不踏实,晚饭也用不好了。”

    她这么把老太太抬出来,安郡王妃也只好说:“应该的,老太太这样体贴惦记着炘儿,也是他的福气。”

    安郡王妃让仝妈妈陪着王家的两个人过去探病,料想这二人也掀不出什么大风浪来。

    府里头一拨一拨的来客人,阿青也听说了。

    不是她有意打听,而是郭妈妈在府里头几十年下来,耳目众多,府里大小事情可就没有能够瞒得了她的。

    所以陆家人来了又走了她知道,王家打发人来了她也第一时间就得了消息。

    阿青虚心向郭妈妈请教:“王家这时候打发人来,总不会是碰巧了吧?”

    郭妈妈笑着说:“夫人这么聪明的人,哪里还用得着我来说呢?这世上的事儿哪有那么多可巧?王家这是来者不善哪。”

    “那依妈妈看,王家会怎么做呢?”

    郭妈妈把问题反抛回来:“如果换成夫人,会怎么做?”

    郭妈妈这问的,有点考校她的意思,但是更多的却是在点拨、磨练她,让她自己学会思考和权衡,将来遇到这样的事情也能应对自如。

    “如果是我的话……出了这种事,脸上就象挨了耳光一样,丢面子是肯定的。可是这事儿不能闹大,闹大了王家也会面上无光,为了这个要退亲的话那也不行,王家姑娘已经年纪不轻了,退了这门亲事再找,她等不起的……”

    不能退亲,又咽不下这口气,王家肯定是要在维持这门亲事的前提下,想法出这口恶气,要是能为自家姑娘争取到更多的益处就更好了。

    不过王家会怎么做,阿青可猜不到了。她自家的情况不一样,不能以此类推。

    要是她遇到这样的事,亲事是一定要退的,而且吴叔和小山肯定会给她出气,把人揍个半死都是轻的。(未完待续。。)

    ps:  今天下了一天的雨。瞅着不下了赶紧出门办事,结果没一会儿又风雨交加的……

二百七十三 收拾

    郭妈妈赞许的点了头:“王家是不会退亲的,可是也不能装聋作哑把这件事情认下来。今天打发两个人来,就是投石问路来的。”

    看来安郡王妃得有好长一段时间顾不上找菊苑的麻烦了。

    郭妈妈笑着岔开了话:“刚才听桃叶说,夫人要收拾出门的东西?”

    阿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世子说,这个月可能要出去避暑。”

    郭妈妈有些意外的问:“哟?可是真的?咱们万岁爷可有好些年没出去避暑了。”

    阿青从吴叔那里也只知道皇上去年不曾出京,至于往年皇上有没有出去避暑、秋猎,她就不得而知了。

    琥珀在一边好奇的问:“那皇上为什么不去啊?”

    珊瑚瞪她一眼:“你就多嘴。”

    郭妈妈摆手说:“你不用训她,这也不是什么不能打听的事儿。提起咱们万岁爷,这京里京外头没有人不夸的。这京里闷热,尤其是三伏天里头,那真是放个鸡蛋在地上都能给烫熟了,但凡是那爱享受想过舒服日子的,都会寻个机会出京去避避暑。可皇上要出门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一来,皇上去了,那后宫娘娘们去不去呢?这一去就得多少人了?还有啊,皇上出了京,那天天要办的正事儿怎么办呢?是让文武大臣们都跟了去?还是让他们一天两趟的来回折腾呢?这人力不说了,这避暑行宫还是前朝建的。每年都得修。皇上要是不去,那就可以省一笔开销了,皇上要去,自然得好生修一修,怎么着也得个几十万银子啊。所以为了这个,皇上登基前些年,才一次都不去啊。”

    郭妈妈到底见识不凡,阅历也广。别看这道理说起来简单,可是一般外头男人都未必能明白的道理,郭妈妈却能说的这样明白。

    阿青心中对她的敬意又添三分。

    李思谌把郭妈妈特意请来。绝不是只为了管管小丫头。帮阿青点小忙的。自从郭妈妈来了,阿青可跟她学了不少东西了。府内的不用说,就是府外头的事情,郭妈妈也少有不知道的。

    珊瑚机灵的说:“郭妈妈来看看我们收拾的东西。刚刚我们正犯愁呢。这东西要多带吧。又怕路上不便。要少带吧,又怕到时候短了什么没处找寻。妈妈帮我们瞧瞧,看看我们收拾的怎么样?”

    郭妈妈点头应下来:“也好。说起来。我以前倒是常帮着世子收拾出门用的东西。”

    阿青也好奇了:“世子出门都带些什么?”

    “男人出门省事得多了,最起码他们不用扛个梳妆匣子吧?这衣裳也不用天天翻新着换,你们想想,最大头的一去,剩下的还有多少?”

    郭妈妈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她们预备收拾的东西。

    现在先确定了要带的是两样。

    一样当然是衣裳,一样就是书本笔墨这些东西了。其他的零碎东西一时还没有开始收拾,桃叶想请教郭妈妈的也正是这些。

    珊瑚和桃叶商量了一下,把想带的东西列了一张单子,就怕到时候收了这忘了那,误了事就麻烦了。上头茶叶、熏香,常用的药丸甚至一些糕点吃食等等都写上了。

    “这就很全面了,不过也不用带的太多了。”郭妈妈说:“免得到时候大包袱小行李的,又用不完这么些,等要回城的时候还要一样一样再收拾带回来,实在不够折腾的。就象这个熏香,夫人平时又不爱用这个,就算是怕屋子长久不住人得熏一熏,带一点点也就够了。”

    “您老人家说的是。”

    可不是么?带的太多了,不但去的时候费事,等回来的时候要是用不完的话,扔了又可惜,再一样一样收拾了带回来?那可真是自找麻烦。

    “茶叶也是一样的。一般出去避暑,也就是半个多月,顶多也就是一个月,不会在那儿待的太久的。茶叶大可不必带上好几罐子,路上要是碎了、洒了,反而糟蹋了东西。糕点之类的就更不必了。在家天天都吃这些个,出去了正要尝一尝当地的东西换换口味,还巴巴的带着这些去,到了地方也不新鲜。”

    听郭妈妈这么一说,顿时省了不少的功夫。

    还有预备带的衣裳,郭妈妈也让她们省一些,把其中比较华而不实的几套去了,加上几件厚实的,还要带上骑装。

    带骑装桃叶是理解的,可是为什么要带厚实的衣裳,这个她们几个就都有些不明白了。

    “避暑的庄子可是在山里,不象京城里这样。一早一晚的山风可大着呢,尤其是泡了温泉出来,要是没两件厚实点的斗篷,人会吹病的。”

    这个绝对是经验之谈了,桃叶她们赶紧按着郭妈妈说的办,而且把件事牢牢记住。

    虽然夫人还没说留下谁,带谁同去,但是既然山里头气候变化大,那跟去的人少不得也得多预备上厚衣裳,免得到时候现抓瞎。

    菊苑里头忙得热热闹闹,安郡王妃的院子里却冷的象冷窖一样。

    王家来的两个管事妈妈已经回去了。她们去看过了李思炘之后也没有露出什么异色,直接就告辞了。安郡王妃心里不安,不知道她们是否看出什么破绽来了。

    郭妈妈赞许的点了头:“王家是不会退亲的,可是也不能装聋作哑把这件事情认下来。今天打发两个人来,就是投石问路来的。”

    看来安郡王妃得有好长一段时间顾不上找菊苑的麻烦了。

    郭妈妈笑着岔开了话:“刚才听桃叶说,夫人要收拾出门的东西?”

    阿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世子说,这个月可能要出去避暑。”

    郭妈妈有些意外的问:“哟?可是真的?咱们万岁爷可有好些年没出去避暑了。”

    阿青从吴叔那里也只知道皇上去年不曾出京。至于往年皇上有没有出去避暑、秋猎,她就不得而知了。

    琥珀在一边好奇的问:“那皇上为什么不去啊?”

    珊瑚瞪她一眼:“你就多嘴。”

    郭妈妈摆手说:“你不用训她,这也不是什么不能打听的事儿。提起咱们万岁爷,这京里京外头没有人不夸的。这京里闷热,尤其是三伏天里头,那真是放个鸡蛋在地上都能给烫熟了,但凡是那爱享受想过舒服日子的,都会寻个机会出京去避避暑。可皇上要出门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一来,皇上去了,那后宫娘娘们去不去呢?这一去就得多少人了?还有啊。皇上出了京。那天天要办的正事儿怎么办呢?是让文武大臣们都跟了去?还是让他们一天两趟的来回折腾呢?这人力不说了,这避暑行宫还是前朝建的,每年都得修。皇上要是不去,那就可以省一笔开销了。皇上要去。自然得好生修一修。怎么着也得个几十万银子啊。所以为了这个,皇上登基前些年,才一次都不去啊。”

    郭妈妈到底见识不凡。阅历也广。别看这道理说起来简单,可是一般外头男人都未必能明白的道理,郭妈妈却能说的这样明白。

    阿青心中对她的敬意又添三分。

    李思谌把郭妈妈特意请来,绝不是只为了管管小丫头,帮阿青点小忙的。自从郭妈妈来了,阿青可跟她学了不少东西了。府内的不用说,就是府外头的事情,郭妈妈也少有不知道的。

    珊瑚机灵的说:“郭妈妈来看看我们收拾的东西,刚刚我们正犯愁呢,这东西要多带吧,又怕路上不便。要少带吧,又怕到时候短了什么没处找寻。妈妈帮我们瞧瞧,看看我们收拾的怎么样?”

    郭妈妈点头应下来:“也好。说起来,我以前倒是常帮着世子收拾出门用的东西。”

    阿青也好奇了:“世子出门都带些什么?”

    “男人出门省事得多了,最起码他们不用扛个梳妆匣子吧?这衣裳也不用天天翻新着换,你们想想,最大头的一去,剩下的还有多少?”

    郭妈妈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她们预备收拾的东西。

    现在先确定了要带的是两样。

    一样当然是衣裳,一样就是书本笔墨这些东西了。其他的零碎东西一时还没有开始收拾,桃叶想请教郭妈妈的也正是这些。

    珊瑚和桃叶商量了一下,把想带的东西列了一张单子,就怕到时候收了这忘了那,误了事就麻烦了。上头茶叶、熏香,常用的药丸甚至一些糕点吃食等等都写上了。

    “这就很全面了,不过也不用带的太多了。”郭妈妈说:“免得到时候大包袱小行李的,又用不完这么些,等要回城的时候还要一样一样再收拾带回来,实在不够折腾的。就象这个熏香,夫人平时又不爱用这个,就算是怕屋子长久不住人得熏一熏,带一点点也就够了。”

    “您老人家说的是。”

    可不是么?带的太多了,不但去的时候费事,等回来的时候要是用不完的话,扔了又可惜,再一样一样收拾了带回来?那可真是自找麻烦。

    “茶叶也是一样的。一般出去避暑,也就是半个多月,顶多也就是一个月,不会在那儿待的太久的。茶叶大可不必带上好几罐子,路上要是碎了、洒了,反而糟蹋了东西。糕点之类的就更不必了。在家天天都吃这些个,出去了正要尝一尝当地的东西换换口味,还巴巴的带着这些去,到了地方也不新鲜。”

    听郭妈妈这么一说,顿时省了不少的功夫。

    还有预备带的衣裳,郭妈妈也让她们省一些,把其中比较华而不实的几套去了,加上几件厚实的,还要带上骑装。

    带骑装桃叶是理解的,可是为什么要带厚实的衣裳,这个她们几个就都有些不明白了。

    “避暑的庄子可是在山里,不象京城里这样。一早一晚的山风可大着呢,尤其是泡了温泉出来,要是没两件厚实点的斗篷,人会吹病的。”

    这个绝对是经验之谈了,桃叶她们赶紧按着郭妈妈说的办,而且把件事牢牢记住。

    虽然夫人还没说留下谁,带谁同去,但是既然山里头气候变化大,那跟去的人少不得也得多预备上厚衣裳,免得到时候现抓瞎。

    菊苑里头忙得热热闹闹,安郡王妃的院子里却冷的象冷窖一样。

    王家来的两个管事妈妈已经回去了。她们去看过了李思炘之后也没有露出什么异色,直接就告辞了。安郡王妃心里不安,不知道她们是否看出什么破绽来了。

    可不是么?带的太多了,不但去的时候费事,等回来的时候要是用不完的话,扔了又可惜,再一样一样收拾了带回来?那可真是自找麻烦。

    “茶叶也是一样的。一般出去避暑,也就是半个多月,顶多也就是一个月,不会在那儿待的太久的。茶叶大可不必带上好几罐子,路上要是碎了、洒了,反而糟蹋了东西。糕点之类的就更不必了。在家天天都吃这些个,出去了正要尝一尝当地的东西换换口味,还巴巴的带着这些去,到了地方也不新鲜。”

    听郭妈妈这么一说,顿时省了不少的功夫。

    还有预备带的衣裳,郭妈妈也让她们省一些,把其中比较华而不实的几套去了,加上几件厚实的,还要带上骑装。

    带骑装桃叶是理解的,可是为什么要带厚实的衣裳,这个她们几个就都有些不明白了。

    “避暑的庄子可是在山里,不象京城里这样。一早一晚的山风可大着呢,尤其是泡了温泉出来,要是没两件厚实点的斗篷,人会吹病的。”

    这个绝对是经验之谈了,桃叶她们赶紧按着郭妈妈说的办,而且把件事牢牢记住。

    虽然夫人还没说留下谁,带谁同去,但是既然山里头气候变化大,那跟去的人少不得也得多预备上厚衣裳,免得到时候现抓瞎。

    菊苑里头忙得热热闹闹,安郡王妃的院子里却冷的象冷窖一样。

    王家来的两个管事妈妈已经回去了。她们去看过了李思炘之后也没有露出什么异色,直接就告辞了。安郡王妃心里不安,不知道她们是否看出什么破绽来了。(未完待续。。)

二百七十四 相见

    见了大妞阿青满心满眼都是笑,旁的事全顾不上了,连大妞这样打趣她,她都乐呵呵的笑的合不拢嘴。

    “这院子真漂亮。”大妞还是头一回来。之前她也在阿青那里看过这院子的布局图,可是看那抽象的图画,可亲眼看见实物,那是完全不一样的。靠墙有一株很高大的合欢树,叶子成双成对,果然不负合欢之名。这会儿正是花开的时候,那股甜蜜蜜的醉人的馨香将整个院子都笼罩起来了。

    大妞啧啧称奇。从前她也不是没见过合欢树,这种树很好栽活,到处都有生长。只是以前见过的那些树都没有长的这么茂密的,花开了一树都是,以前觉得很清淡的香气简直可以用霸道二字来形容了。

    “你要是喜欢,就留下住两天。”阿青是真心实意的留她。

    她可想家里人了,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一个,那是抓住就不想松手了。

    “哎哟,我可不会那么不识相。你们新婚燕尔的,我在这里杵着,象什么啊?”

    大妞刮着脸羞她,阿青伸手捏她脸,两人嘻嘻哈哈的挤在一起。

    郭妈妈这些日子伺候她,觉得夫人很是稳重。现在一看,倒觉得她象是十几岁的人了。

    阿青拉着大妞一直到进屋坐下都没松开,桃叶她们自然不用等人再吩咐,赶紧着就去倒茶拿点心。小厨房里正好有刚做好的冰酪。世子和夫人的份例中都是有新鲜牛乳的,冰也足足够用。这冰酪做的清凉可口。世子和夫人都爱吃,今天小厨房觉得天气炎热,也做了两份出来,正好让桃叶她们端了来。

    果然大妞一看见冰酪就是两眼一亮:“哎哟,我正走的热了,你这儿真有好东西啊。”

    “你喜欢就吃吧。”阿青笑着看她吃:“你还没说呢,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一般来做客,总得提前知会一声,而且过了午一般不是做客拜会的时辰。大妞这会儿来,阿青高兴是高兴。可是也怕她是有什么事才突然过来的。

    “今天没多少事忙。我爹去出诊去了,我就先关上门,顺路来瞧瞧你。大门口的人还真是有意思,起先可能是看我穿戴的一般。还想撵我呢。等我说了是来找你的。他们马上换了张脸,殷勤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不要同那样的人一样见识。”

    “我才不同他们一般见识呢。”大妞自打在药铺子里做,三教九流的人见多了:“大富大贵的人我也不是没见过。人家待人都可客气了。倒是这样的人,沾着主子的人光,就会横行霸道。”

    大妞一勺一勺的吃的欢快,阿青不时的说:“吃慢些。”

    大妞抹了下嘴,凑得近些小声问:“这屋里都是你的人吧?”

    她这是真有事?

    阿青点头:“有事你就说。”

    这屋里除了桃叶她们就是郭妈妈能进来了,都是信得过的人。

    “你们府里出了事吧?”大妞认真的打量她:“有没有牵涉你和姐夫啊?”

    “你听说什么了?”

    “是我和爹要好的一个郎中,姓岳的,他过来和我爹说的。因为他常和我爹在一块儿喝酒说话,所以得了消息就特意赶来知会了一声。”

    “他说的什么?”

    “他说,郡王府请他悄悄的进府给一个姑娘看病,那姑娘是上吊未成喉咙受了伤的。他只打听着这姑娘是和府里的少爷公子不清白做出不才之事,旁的也不清楚了。”

    阿青明白了。

    这是给陆应贞看病的郎中吧?

    要说京城大,那也真大。住在同一座城中东西两边的人,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面不会相识。可是要说小,那也真小。最起码,这个被请来的岳郎中,就和张伯是颇有交情的熟人。

    “是府里出了事吧?”大妞说:“这事儿婶子还不知道,我想先过来瞧一瞧,看看你需要不需要帮手。”

    不过现在一看,大妞就放心了。阿青姐这儿看起来和乐太平,完全没受什么影响。要真是姐夫和其他姑娘有什么事情,阿青姐哪会象现在这样浑若无事?

    阿青小声说:“是你姐夫的二弟出了点事。”

    “哦。”大妞好奇的眨巴眼:“他不是也定亲了吗?那姑娘又是谁?”

    这事儿确实很出乎人意料,阿青也不是没有八卦的**的,就是平时没得人可以一起聊这个。

    好不容易大妞来了,她还已经从别的渠道听说这件事了,阿青也不瞒着她。

    “是郡王妃娘家的姑娘,接来在府里住着。前几天的晚上郡王妃领了一帮人去前院小书房捉奸,捉到了自己的儿子和侄女儿,偏巧那天晚上我不在府里头,没看到这个热闹。”

    大妞听到这个大八卦果然很兴奋,就是一边兴奋一边迷糊:“这……不大对头吧?她怎么会领着人去捉自己的儿子呢?对了,青姐你那天晚上怎么不在?”

    “文安公主邀我们去赏花,那天晚上我住在公主府了。”

    原来是这样,可这事还是说不通的啊。

    阿青笑而不语。

    大妞也不笨,很快就想通了点什么:“她……她是不是想给姐夫下套没成,反而把自己套进去了?”

    这样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这事偏偏在阿青姐不在府里的时候发生呢?这不明摆着是冲着姐夫去吗?

    “是不是姐夫……”大妞小声说:“给她来了个调包计?那姐你事先知道不?”

    阿青摇摇头:“他没和我说起。”

    大妞倒是挺理解李思谌的,点头说:“没说也是他的一片心。王妃这种老娘们玩起不要脸的手段来,别说看见了,就是听听也觉得脏耳朵。”

    呃……

    姑娘,看您现在这兴高采烈的样,一点也不介意耳朵脏不脏啊?

    “那表妹姑娘干嘛要寻死啊?”大妞又不明白了:“这不是她自己愿意的吗?”

    要真是那么贞烈,一开始就别做这样的事啊。

    想到陆应贞,阿青也笑不出来了。

    被人这么当众捉奸在床,哪个姑娘能受得了呢?安郡王妃之前不知道是怎么哄骗这两个姑娘的,但尹素梅机警,陆应贞却自己一头热的撞了上去。等到好梦惊破。她发现事情完全不是自己之前想的那样。自己付出了一个女子最珍贵的一切,可是却落得如此不堪的结局,安郡王妃做事这样绝,一点都没给她留余地。只把她当成打击利用的棋子和工具。完全不在意她的死活。

    她明白被自己信任的姑母出卖了。

    听说安郡王妃还把安郡王也叫去了现场。还是安郡王去掀的被子。

    那时候陆应贞是个什么情状?

    纵然阿青不在现场,也想象得出来。

    被安郡王妃和仆妇们目睹就已经够了,安郡王也亲眼看见了。这换成是谁,也要受不了啊。陆应贞不寻死,以后也没脸抬头做人的。安郡王、王妃,那天晚上所有到场的人,都看到了她最不堪的丑态……

    “岳郎中有没有说,她的伤要不要紧呢?”

    “说是于性命无碍,不要紧的。”大妞不认得陆应贞,所以关心也有限,说起来她来口气很轻松:“不过这些日子估计只能喝点汤水了,饭菜不能吃。”大妞又想起来一句:“哦,不知道以后说话会不会有影响。”

    “会有影响吗?”

    “这个我不清楚,岳郎中没说啊。”大妞说:“要是真伤着嗓子,说不定以后会有影响吧?唉,管她呢,我还以为这事儿牵扯到你呢,急急的跑了来,知道你没事儿我就放心啦。那我回头和婶子说呢?”

    “还是不说吧……”可是阿青也不确定。毕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倔那天晚上郡王妃搞那么大阵仗,为的是出李思谌的丑,可是现在却把自己的亲儿子坑了。那么多人看见听见,想瞒得住不大可能,这种风流韵事又是外头人最喜闻乐见的,不但要议论,只怕还得添油加醋呢。要传到吴婶的耳朵里,大概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要是她从别人那里听说个已经传的变了样的版本,还不如老实和她说呢。

    “要不,还是说吧……就是你说的和缓些,别让娘受了惊吓。”

    “我知道的。”大妞有点不以为然:“这算什么啊?只要不是你出事,婶儿就不会惊吓着,她可不是那种一惊一乍的人。”

    “这也是,我娘是女中豪杰嘛。”

    大妞有些无语的看着阿青姐。

    打小阿青姐就只听婶子的话,看来现在还是这样啊。

    都嫁了人了,提起亲娘来仍旧如过去一样。

    大妞一边腹诽,一边又忍不住羡慕。

    小时候她不大懂事时,因为总在吴家生活,还以为吴婶是自己的亲娘呢,后来渐渐长大了才知道不是的。

    那时候她可伤心了。

    为什么吴婶不是她的亲娘呢?那姐姐也不是自己的亲姐姐了?

    现在她仍然羡慕的不得了。

    “对了,小山前几天写信来,说他们有一次比试。”

    “真的?”可是阿青接到的信上并没有写啊。

    “已经比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比的?他会不会受伤?”

    “没有受伤。”大妞笑着说:“他觉得挺丢人的。单以武艺论吧,他倒是拔头筹呢。可是一考什么韬略武经,他就不行啦,排名都跌到二十开外去了。”大妞捂着嘴笑的止不住,眼泪都笑出来了:“人家以前没念过书的,到山上学两年就比他强多了。他还是从小念书识字的呢,居然被比成那样儿。”

    好吧,这么看来小山身上是没受伤,但心灵估计很受伤了。

    “这是什么时候比的?”

    “就是他才回山上没几天的事。”大妞说:“他一开始没说,大概是憋着想夺个魁首,好跟咱们夸夸口呢。没想到比成了这样,所以也不好意思说了。”

    是啊,最近写来的一封信上都没提起呢。

    不过……他和大妞一向不和啊,两个人吵闹不休,按说这样丢人的事,小山应该最不可能告诉大妞了,一定会被她嘲笑的啊。怎么这回偏偏告诉大妞了呢?

    不过两人见面她高兴还高兴不过来,这念头不过在心中一掠而过,完全没有去在意。

    “你晚上住下吧?”

    “那不行啊。”大妞摇头:“我哪儿能在你这儿住。”

    “我这儿怎么不能住了?”

    “反正……我得回去,不过我晚上在你这吃饭,你给我做个好菜。”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不想留在王府。

    大概……这里让她觉得不自在吧。

    虽然见到阿青很高兴。

    可是王府那些人,看她的时候让她觉得不自在。

    不管是一开始的傲慢无礼还是后来的毕恭毕敬,都让她不舒服。

    这院子再漂亮也打动不了她,她还是喜欢自己的家。

    人家的地方就是人家的,怎么都没有自家舒服。所以人常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

    这儿很漂亮,别人可能会觉得能进王府,住在王府多体面多值得羡慕,但大妞可不喜欢。

    “好吧,那晚饭咱们一块儿吃。”阿青也知道要留下她不大可能,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但她真是舍不得大妞啊。

    “给你做鱼吃,好吗?”

    “好好,多烧点汤进去,还要贴喝饼子。”

    “行,给你贴。”

    喝饼子一般用不发酵的面来做,贴在锅边上,浸着菜汤,菜好了饼也熟了,这种死面饼虽然不如发面饼易消化,但是口感特别筋道,嚼着特别的香。

    “还要吃炒鸡蛋。”大妞毫不客气的点菜:“用瓜菜心儿炒,炒的嫩嫩的那样的。有没有虾?跟虾仁一起炒也好,鸡蛋也有一股虾子香。”

    “虾也有的。”

    阿青换了衣裳,挽起袖子亲自下厨,不但做了鱼和虾仁鸡蛋,还做了一道蒸菜,两道凉菜。大妞陪在一边给她打下手,馋的不断的咽口水。

    郭妈妈想来回事,就见夫人特别娴熟自在的混在锅碗锅瓢之间,想了想,又转身退了回去。

    反正这事情也不当紧当急,就让夫人多乐一会儿吧。(未完待续。。)

    ps:  喝喜酒去了,晚上才到家。天气真是变幻莫测,白天还挺热的,天黑就下起小雨来了。

二百七十五 姐妹

    李思谌还没进院门,就知道世子夫人那里来了客人。

    从他刚进府门的时候就听说了。

    他一进菊苑的大门,就感觉院子里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以往井然有序——当然不是说现在就是乱成一团,而是显得很有干劲儿似的。

    隔着重重花木,李思谌听见了笑声。

    欢快的,无拘无束的笑声。

    大妞这姑娘还真是开心果。

    原本想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李思谌站在了原处。

    阿青一定很高兴,她不说自己想家,而且在努力的适应着郡王府的生活。

    但是她的笑容没有以前多了。

    以前……她在吴家的时候,多轻松自在,头发可以随便挽一下,衣裳也捡最舒适自在的穿,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在这里,她明显拘束得多了,这儿连个可以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别说没有亲近的人,出了这个院子,外面几乎全是敌视的目光与议论。

    李思谌早就发现了,他甚至想过,要不要自立门户?

    难得她这样高兴,自己要是进去,大概她们俩都会拘束起来的。

    李思谌这么想着,就不往里走了。他站在原地不动听了一会儿,默默转身又出了门。

    阿青并不知道李思谌回来了却过门不入,她正和大妞一起用晚饭。

    大妞边吃边说:“石头可逗啦,许妈妈哄着他睡午觉。他以前不爱睡就闹,硬顶着就不睡,为这个婶儿还气的揍他一顿屁股。现在他可学精啦,贼精贼精的。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他会装睡了!许妈妈哄他的时候他就闭上眼装着睡着了,许妈妈哪里想到他会装睡,把他放下坐了一会儿就去外间做针线了,他就从床上自爬下来了。”

    呃……好狡猾。

    阿青听的嘴巴半张,两眼圆睁:“真的?他怎么学会的装睡?”

    大妞往嘴里填了一块儿虾仁:“这谁知道呢?谁可能教他?八成是天生就会的吧?”

    “后来呢?”阿青急着追问。

    “他爬下床,又爬出屋,许妈妈做了一会儿针线想进屋去看看。一看床上没人。吓得嗷一声叫,这会儿他都爬出院子了,急得人一通好找。”

    阿青能想象得出来当时的场面,实在是忍不住。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小山小时候也不老实。我记得以前他也曾经午睡的时候爬出去过呢。可是他那也是先睡着了。后来醒了才爬出去的。装睡这门手艺,他可不会。”

    小山可是直肠子,哪里会装睡这么高妙的招数呢?

    “是啊。”大妞深有同感的点头。

    做为和小山光屁股包尿布的时候就战斗在一起的伙伴。她对小山的了解可谓是十分透彻全面,真是不能再全面了——连小山屁股上有没有胎记,胎记的位置大小颜色她都一清二楚啊!

    呃,当然也有可能,现在人长大了胎记也会长大吧?也有可能会消失?听说有的胎记是那种真胎记,长大之后会慢慢消失不见的。

    不过她现在当然看不到小山的屁股啦……

    大妞赶紧把“屁股”二字从自己脑海中赶开,用力的扒了一口饭 。

    “别吃那么大口,当心噎着了。先喝点汤吧。”

    大妞端起汤来喝了一大口,汤里材料不少,不过她没有全都尝出来,反正汤很鲜,也很好喝。阿青姐煮的汤肯定不会油腻,喝起来挺爽口的。

    “找着石头之后怎么样了呢?”

    “能怎么样啊?许妈妈吓的差点儿没厥过去,抱着石头去婶子跟前请罪,婶子二话不说,又把石头按住揍了一顿屁股。不过……石头也没哭。”

    “没哭吗?”

    “嗯,就跟知道自己做错了似的,往常旁的事就会哭的叫破房顶,可是那天他就没哭。”大妞说:“不过揍是揍完了,可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谁也不能保证他就听懂了大人话里的意思啊。谁知道这次揍过了,下次他还跑不跑呢?”

    这个真没准,确实谁也不能保证。石头这孩子才将将一岁半,又好动,又不懂事,就算现在对他说教,或是给他尝尝竹板子的厉害,他八成也记不住教训。

    真够麻烦的。

    “婶子还说啊,石头要是再跑,下回睡午觉就把他锁屋里头——要不就用布条子把他脚拴上。”

    好吧……阿青略囧的想,吴婶应该是在说气话。又不是小狗,这是个孩子,哪能拴着他呢?

    男孩子本来就顽皮嘛,现在正是要人费心看顾的时候,真是片刻不敢疏忽啊。

    大妞吃饱喝足,阿青才惊觉自己吃的也比平时多得多。

    大妞抹抹嘴:“那姐,我先回去了啊?你还有什么话让我捎给叔和婶子?”

    “也没什么……”

    想说的话太多了,可是这会儿阿青只能跟大妞说:“平时多看着他们些,多保重身体。”

    “我知道,我天天盯着哪。”

    桃叶已经收拾了几个大包袱,她不愧是阿青身边的头号心腹,阿青平时说的每句话她都不会疏漏。阿青可能进过,这种茶吴婶可能喜欢,那样点心吴叔可能爱吃。刚才桃叶忙得脚不沾地,收拾打点了好些东西,预备让大妞捎回去。

    “夫人再过过目,奴婢怕想的不周全。”

    大妞一看那包袱的大小,诧异的说:“桃叶,你这想的是不周全啊!这么多的东西,你是要把郡王府搬空啊?再说了,这么多,我也扛不动啊。我可就自己两条腿走着来的。”

    “当然不能让你自己再走回去了。”阿青白她一眼。

    好歹她也是个世子夫人,连辆车还打发不了啊?

    大妞笑笑:“这不好吧……我要是抱着这么多东西出门。让你们府里的人看了,会说你闲话的。”

    “什么闲话?”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当了王府的媳妇却往自己娘家倒腾东西之类的,反正不是好听的话。

    “算了吧。”阿青当着大妞的面一点不用端着什么世子夫人的风度:“王妃贴补自己娘家手面更大呢。”

    “真的啊?”大妞顿时觉得心理平衡了,还有心情翻看东西:“都带的什么?给叔和婶子的吗?有没有给我的?啊,肯定得有给石头的吧?”

    “有,都有。”桃叶笑着给她解释:“这一包是衣料,不是那种缎子绸子,都是细软的棉布,做**、被里都好着呢,特别软和舒服。这是两双鞋子。是夫人闲的时候做的。给老爷和夫人在家随便穿穿,本想趁着有空送回去,可巧姑娘来了,就给带回去吧。这边是茶叶和补品。您瞧这鹿茸。新鲜着哪……”

    大妞打断了她:“这个我比你还懂呢。”

    桃叶笑着说:“是是。我可是在姑娘面前班门弄斧啦。这盒子里是山参,也是别人送的好东西。这里边儿是几样玩意儿,当摆设也行。拿着玩也好,姑娘和石头少爷一人一半分了吧。”

    “我也有份哪?”大妞先是笑,后来又摇头:“算了吧,我跟个一岁的娃娃抢玩具……传出去太丢人了。”看了看这些东西,大妞有些纳闷的问:“没有给小山的?”

    “有,不过已经托人送上山去了。”桃叶忙说:“是夫人亲手做的衣裳、一双鞋,还有肉脯和菜干,两套书,还有一把好弓呢。”

    大妞也意外:“哪里来的弓?”哦,她马上明白了。世子这么大本事的人,别说一把良弓,十把八把的也不成问题啊。

    以前大妞还小不懂,现在就知道了,弓这种东西不是谁家里头想有就能有的,乡下猎户打猎自己随意弄弄的那种竹弓木弓没有人去管,可是真正的军中用的良弓,平民私自持有那可是违禁的。

    还是有靠山好啊。

    大妞虽然不指着青姐现下的地位去作威作福仗势欺人,可她也不傻。自从青姐定了郡王府的亲事,自家父女俩在那条街上明显就人缘更好了。青姐这一出嫁之后,那更不用说,几乎没遇着过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以前药铺刚开,偶尔还会有些麻烦,街面上自然有各种势力,连那些衙差、巡街也不能得罪了。更不要说同行之间自然会互相较劲拆台之类的事了。

    但现在一切不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简直象是有仙人变了戏法一样。以前那些大爷似的巡丁,现在见了他们都乐呵的象多年亲戚好友一样。

    这都是因为吴叔、因为青姐。

    权势这东西,怪不得人人爱它,人人想要它。

    可是大妞觉得……这不件什么好事。

    现在有权势,一切都顺当兴旺。可是哪一天没有了呢?那些人大概会立刻变一番嘴脸吧。

    不是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啊。

    大妞回去的时候当然是坐车,阿青一直送她上了车,看着车驶动。

    大妞扒着窗户探头喊:“你快进去吧,别送啦。”

    阿青站在那儿,抬起手来挥了挥。

    大妞缩回头坐好。

    车里被大小包袱塞的满满的,她只有一块可以坐的地方。靠着一个包袱,倚着另一个包袱。

    阿青姐虽然嫁了一个显赫的人家,可是她平时一个人多闷哪,连门都不能随便出。

    虽然不喜欢郡王府这地方,不过大妞还是决定以后常来来……叔和婶子就算想闺女也不能随意登亲家的门,自己是小辈,又是姑娘家,要过来串门做客方便得多。至于王府那些人的脸色,她只当看不见就是了。

    阿青站在台阶上,夜风吹过来,头顶灯笼垂下的穗子也在晃,影影幢幢的。

    “怎么站这儿不动。”

    阿青转过头来,李思谌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

    “你几时回来的?”

    “回来一会儿了。”李思谌一直等着大妞走才过来。

    “刚才大妞来了,刚刚送她走。”

    “我知道,我听见了。”李思谌挽着她的手:“咱们在园子里走走吧。”

    “你晚上用饭了吗?在哪儿用的?”

    “用过了。”

    不过吃了什么他也没多少印象了。反正不跟她一起,不是她做的东西,吃什么感觉都一样。

    “还要不要再用些点心?小厨房里还有汤,不腻的,要不要回去喝一碗?”

    李思谌握着她的手,心里软软的:“好啊。”

    阿青晚上比平时活泼得多,话也多,把小石头装睡偷跑事件详详细细又向李思谌转述了一遍,一边说还一边笑。

    李思谌也跟着笑:“真是人才。我看哪,小石头将来长大了会有大出息的。”

    “但愿是这样啊。”不过阿青觉得,有小聪明的孩子就怕做事不踏实……

    唉,虽然是弟弟,可是年纪差得多,阿青心里是把小石头当成一个晚辈来看的。这做长辈的就是有操不完的心。孩子太老实了,怕长大木讷被人欺负被人骗。孩子显露出聪明天份来,又怕他将来长大后华而不实,卖弄小聪明却不认真扎实的学习上进。

    “对了,今天王家还来了人。”

    李思谌点头。

    这个他也知道,而且详情比阿青知道的还要多得多。

    安郡王妃对王家这门姻亲寄予厚望,指望着儿媳妇进门后会成为自己的助力,王家会成为儿子的助力,最终目标还是要得到郡王府。

    可惜出师未捷先输了一仗,同盟还未正式缔结成功,盟约就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陆家表妹的存在,成了横在王家人心头的一根硬刺。这将来就算女儿嫁了进来,还有个表妹贵妾在,那对王妃来说,是儿媳妇亲,还是自己侄女儿亲?可别自家一番忙活,最终全是为陆家女人做了嫁衣啊。

    王家会有什么要求,李思谌不用想也知道。

    想要婚事继续,那什么陆表妹就绝不能进门。

    但安郡王妃已经答应了陆家,允许陆应贞进府。要不然陆家娘俩也没那么痛快就打道回府的。

    或许最后安郡王妃能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不过李思谌现在关心的不是她的事。

    “圣上的行程已经定下了,十二那日就动身出京。你的东西收拾得如何了?”

    “都差不多了,幸好有郭妈妈帮忙。”阿青忍不住要问:“你见没见着我爹?他去吗?家里人还去不去?”(未完待续。。)

    ps:  天太干了,一天都在喝水,嘴巴和鼻子还是干的要冒火,流鼻血了……表妹出主意说可以买个小炖锅炖梨水喝。没用过那种东西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二百七十六

    “岳父大人自然要去的。”李思谌口风轻轻一转,就从“吴大人”改口成了“岳父大人”。之前话没出口之时,他还觉得这口不好改,肯定叫不出口,可是现在挺顺口的就叫出来了。

    他之前还见过别人家的女婿特别亲热的管丈人叫爹……这个他就真的办不到了。连他自己亲爹他都没这么称呼过,只管他叫王爷。

    “那家里其他人去吗?”

    “还没来得及问。”李思谌说:“我今天遣人去别庄收拾打扫去了。就咱们两个人,收拾出一个院子来也就差不多了。不然明天你打发人回去问一问,说不定其他人也会跟着一同去。”

    “对,”阿青点头,看看外面天色。

    今天实在是不早了,不然她都恨不得今天就打发人去问。

    汤端了上来,阿青替他盛了一碗,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旁边陪着他。

    李思谌用调羹在碗里轻轻搅了搅 ,端起来几口就给喝下去了。

    晚上吃的没滋没味儿的……他现在是真想不起来都吃了什么了。

    可是现在这碗汤,却香的扑鼻,喝到嘴里是又鲜,又暖,从喉咙到肠胃一路下去都说不出的舒服熨贴。

    “好喝,再盛一碗来。”

    “好啊,汤有的是呢。”

    给他用的汤碗本来就个头不算小,两碗汤喝下去,李思谌也不再添了。夫妻俩坐在西侧间书案边一边翻书一边说话。

    虽然天气热,不过阿青觉得晚间屋子里有风。还是挺凉爽的,就没在屋里摆冰。

    “今天在家里头都做什么了?”李思谌仔仔细细的替她裁开一张洒花笺纸,那认真的架式要是让赵增文等人见了,准会下巴都惊掉。

    “今天和郭妈妈说话来着。”阿青说:“郭妈妈还寻来了几本府里的旧账本给我看。”

    “什么账?”

    “一本是田庄账,一本是库房账,还有一本根本不能算是账本啦,是厨房采买的簿子。”说起这个阿青就笑了。

    因为厨房的账素来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本烂账,不管是采买还是厨房管事的,一来都有心揩油,二来受教育程度都不高。能识几个字。认得自己名字,会算个简单的加减算数就已经很难得了。所以那账本简直比阿青以前看过的专业账簿难得多了!简直象是一本天书。

    “你笑什么?”

    “厨房的人也挺有意思的。”阿青说:“账记的有点乱,而且好多字他们不会写就会找个熟悉的替代。最方便的一个替代就是鸡蛋。鸡字不好写,蛋字笔划也多。于是他们就画个圈替了这个蛋字了。一看那簿子上记的都是某年某天买四百圈等这些。某天领用五十圈这种,看着挺逗的。”

    李思谌也跟着笑了:“是吗?那是什么时候的账了?”

    “都有好几年了。”

    虽然离现在有些时日子,但是看这些东西。阿青心里多少是有点数了。

    因为府里头有定例,象田庄、库房、人情往来和采买这些事情,即使有变动也不会变动太大。郭妈妈拿来这些账本给她看,对阿青帮助很大。

    这些账绝不象郭妈妈自谦说的那样“陈年旧账不顶事”,“看看解闷打发打发时辰”。不是这样的。

    看完这几本旧账,阿青对安郡王府的大致情况已经有一定了解了。

    王府的田庄铺子有好几处。靠田庄的出息,想要给维持这府里豪华奢侈的生活只怕还不够。至于宗室所给的俸禄,那就更不用说了。

    王府的主要收入其实还是在那些铺子上头。

    另外库房的管理,从账上看来是有很大漏洞的。领用与归还记录混乱不明,毁损丢失也不见有什么明确的奖惩管理办法。这太方便挖墙角了,管理这样松驰混乱,不偷摸揩油简直对不起自己。

    采买这一块就更不用了,简直没有什么标准和考量办法,这个阿青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最简单的一点,冬天和夏天的菜价怎么可能一样呢?肉、鱼、禽、蛋这些的价格也都有不少水份哪。

    虽然阿青当过家管过事儿,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可这王府的水都已经不止是水浑不浑了,简直象是洗墨的池子一样黑不见底。

    安郡王妃平时还标榜自己劳苦功高,在阿青看来,她实在是越管越糊涂了,而且上面的主子带头损公肥己,下面的人肯定都跟着有样学样。

    这样下去,就算安郡王府是株大树,迟早也会让这些虫子全都蛀空。到时候如果她来接手,这摊子烂的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收拾。

    “不用着急,慢慢来。”李思谌安慰她:“谁也不是念一天书就考上状元的,说得总得走几次弯路,跌了跟头,才能走的越来越稳当。”

    “我知道。”

    “要是有什么不会的,你就同我商量。”

    阿青侧着头看他,唇角有些俏皮的笑容看的李思谌心里直痒痒。她笑着问:“同你商量?难道你也会算买菜扯布打发月钱的细账不成?”

    “虽然说没干过这些活计,可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嘛,我总能帮你出出主意,查缺补漏什么的。”

    阿青忍着笑点点头:“说的也是呢。看人家外头人做官,都得请一班子师爷,那你也给我做个钱粮师爷吧,每年我给你开二十两银子,外加四季衣裳各两身,你觉得怎么样?”

    李思谌一本正经的配合她往下演:“二十两这是哪年的行情市价了?现在请个秀才坐馆,一年都不止这个数呢。”

    “二十两不少了!”阿青杏目圆睁:“你又不是人家做熟了的老手,新手还想狮子大开口?”

    两人嘻嘻哈哈的挤作一团。

    阿青今天见了娘家人。高兴过了头,困的也比平时要早了。李思谌搂着她厮磨一阵,看她今天确实没有精神,也没再进一步讨要甜头。阿青很快睡着了,李思谌却没有多少睡意。

    他侧过身来认真端详妻子沉静的面容,想起晚上在院子里听到的那欢快的笑声。

    她在他面前,好象很少能笑得那么开怀。

    李思谌把手横过她腰间揽着,两人靠的更紧了一些。

    大概是他手劲儿大,阿青不舒服的挪动了一下。李思谌于是把手劲儿放轻一些,阿青继续踏实安稳的睡下去。李思谌也对两人现在相隔的距离很满意。这一回是终于消停的歇下了。

    而隔了不多远的月桥巷亿吴家,现在吴叔夫妻两个还没有睡呢。

    吴叔拿着闺女给做的鞋,那嘴都咧的合不上了。

    闺女给他做的鞋啊!

    把她嫁出去的时候,还想着这辈子大概是不大再有机会穿上姑娘做的针线了。可是现在一看这鞋做的。工工整整。那么仔细精致,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你就乐吧。”吴婶白他一眼:“真没见过世面。”

    吴婶当然也高兴,可是到底是做母亲的人。高兴了没有一刻就马上开始各种担心。

    闺女这刚嫁过去,事情一定不少,这是怎么挤出空儿来给他们做针线的?别是硬熬着硬撑着做的吧?那身体吃得消吗?

    再说,大妞说的那件事,也让吴婶心惊肉跳的。

    大妞回来跟她说了之后,吴婶就拍着桌子把安郡王妃大骂了一通。

    陆家的姑娘就那么下贱,人家看不上居然连灌酒下药硬栽赃的招数都使出来了!还要脸不要?

    怎么说她是个堂堂的郡王妃,行事这样下作!这样行事就算面子功夫做的再好,旁人心里哪个不是一清二楚的?谁能看得起她?

    所以当听到安郡王妃设计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时候,吴婶乐的眼泪都笑出来了:“该!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可惜了,我可真想看看她捉奸在床那时候的脸色,想必一定是精彩的不得了啊。”

    满心欢喜得意以为奸计得逞,却发现陷阱里套着的是自己的亲骨肉,当时安郡王妃的感觉肯定是五雷轰顶一样吧?

    吴婶是越想越高兴,简直恨不得拍手大笑。

    太解气了!虽然不能亲眼看见那场面,可是想象一下已经能够猜出个七八分来了。

    这脸抽的啪啪直响,给她抽肿抽烂。

    高兴一阵,吴婶现在还是担心。

    这一关算是暂时过了,可是安郡王妃会吃了一次亏就此收手吗?

    绝对不会啊!

    安郡王妃听说这回事的时候,已经是阿青要动身的前一天了。

    这些天她心力交瘁,菊苑的事情是根本顾不上了,听说阿青会和李思谌一起随驾出去避暑,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关起门来咒骂发泄了。阿青去请安的时候,安郡王妃不是待她冷淡了,是根本就没让她进门,管妈妈奉命出来传话,安郡王妃的原话很不好听,可管妈妈没那胆子原话照传。事实上,她还挺客气的说:“世子夫人先回去吧,王妃身子不爽利,想清静清静。”

    是觉得见了她更堵心吧?

    阿青微微笑着:“不知道王妃是哪里不舒坦?请太医看过没有?是不是要用药?”

    她当然也不是真心关切,不过现在名份上两人是婆媳,她得做出这个关心孝顺的姿态来。

    “王妃说歇歇就好,养养神。”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进去扰王妃的清静了。”

    管妈妈麻利的一躬身:“世子夫人慢走。”

    阿青继续踏实安稳的睡下去,李思谌也对两人现在相隔的距离很满意,这一回是终于消停的歇下了。

    而隔了不多远的月桥巷亿吴家,现在吴叔夫妻两个还没有睡呢。

    吴叔拿着闺女给做的鞋,那嘴都咧的合不上了。

    闺女给他做的鞋啊!

    把她嫁出去的时候,还想着这辈子大概是不大再有机会穿上姑娘做的针线了,可是现在一看这鞋做的,工工整整,那么仔细精致,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你就乐吧。”吴婶白他一眼:“真没见过世面。”

    吴婶当然也高兴,可是到底是做母亲的人,高兴了没有一刻就马上开始各种担心。

    闺女这刚嫁过去,事情一定不少,这是怎么挤出空儿来给他们做针线的?别是硬熬着硬撑着做的吧?那身体吃得消吗?

    再说,大妞说的那件事,也让吴婶心惊肉跳的。

    大妞回来跟她说了之后,吴婶就拍着桌子把安郡王妃大骂了一通。

    陆家的姑娘就那么下贱,人家看不上居然连灌酒下药硬栽赃的招数都使出来了!还要脸不要?

    怎么说她是个堂堂的郡王妃,行事这样下作!这样行事就算面子功夫做的再好,旁人心里哪个不是一清二楚的?谁能看得起她?

    所以当听到安郡王妃设计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时候,吴婶乐的眼泪都笑出来了:“该!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可惜了,我可真想看看她捉奸在床那时候的脸色,想必一定是精彩的不得了啊。”

    满心欢喜得意以为奸计得逞,却发现陷阱里套着的是自己的亲骨肉,当时安郡王妃的感觉肯定是五雷轰顶一样吧?

    吴婶是越想越高兴,简直恨不得拍手大笑。

    太解气了!虽然不能亲眼看见那场面,可是想象一下已经能够猜出个七八分来了。

    这脸抽的啪啪直响,给她抽肿抽烂。

    高兴一阵,吴婶现在还是担心。

    这一关算是暂时过了,可是安郡王妃会吃了一次亏就此收手吗?

    绝对不会啊!

    安郡王妃听说这回事的时候,已经是阿青要动身的前一天了。

    这些天她心力交瘁,菊苑的事情是根本顾不上了,听说阿青会和李思谌一起随驾出去避暑,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关起门来咒骂发泄了。阿青去请安的时候,安郡王妃不是待她冷淡了,是根本就没让她进门,管妈妈奉命出来传话,安郡王妃的原话很不好听,可管妈妈没那胆子原话照传。事实上,她还挺客气的说:“世子夫人先回去吧,王妃身子不爽利,想清静清静。”

    是觉得见了她更堵心吧?

    阿青微微笑着:“不知道王妃是哪里不舒坦?请太医看过没有?是不是要用药?”(未完待续。。)

二百七十七 路上

    出门的那天一早将将四更天,菊苑里外就灯火通明了,预备好的行李已经都装上了车,阿青替李思谌理好腰带,又把荷包等物替他系上。

    “要坐一天的车,肯定要受点罪的,怎么也没有在家舒坦。”李思谌当然要随驾,不能和阿青一起走。

    虽然说是夫妻俩一同出门,可是还得各走各的。

    阿青倒并不介意:“我坐在车里挺好的,太阳也晒不着。倒是你,顶着大太阳还得骑一天的马呢。荷包里有清心丸,你也注意着点,要是太热了就停下来歇歇, 多喝点水。”

    她说什么,李思谌都点头应了。

    可是阿青知道他未必能照做。

    随驾这差事听起来光彩,可是一定辛苦。歇息的时辰也由不得自己,想喝水说不定都找不着空子。

    反正阿青是打定主意今天一天都要少喝水了,实在不行就含一口水润润。她也不是头一次出门了,知道这出门在外,男人还好些,女人的种种不便之处实在是一言难尽。就拿这个方便来说,她要么在车上用恭桶,要么就得等到能歇息的时候再说了。为了不为难自己,适当的少喝点水也不觉得有多么难熬。

    李思谌本来担心她要坐一天车时间难熬——实在是想多了。阿青这边出门,那边就有人在府门前等着她了。

    李思静前两天就打发人来送东西,告诉她自己也要跟爹娘一起去避暑的消息。那天送的东西真是挺稀罕的。

    不是别的东西。是荔枝。

    要说这东西在阿青的前世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事,虽然说比别的水果要贵那么一点点,可是街头巷尾都有得卖啊!

    可是在这个时候,能弄到南方的新鲜水果荔枝,真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受运输、贮藏条件的限制,荔枝在这个时候,只有宫中才能见着,可是珍贵的贡品哪。其他的东西,宗室中人的份例中还能摊着点,可是荔枝这东西实在太金贵。宫里头有名有姓的贵人主子们都未必能分得着。真不知道李思静是从哪里弄来的。

    不过这荔枝也不多,就十来颗的样子,盛在一个漂亮的绿竹枝编的小篮子里,下头垫的也是细细的嫩竹叶。红绿相映。看着就让人心里喜欢。

    送东西是其次。李思静主要是问她去不去避暑,打算几时出门动身。

    这不,得了消息之后。李思静就撇下了自家爹娘,跑来找阿青做伴了。

    有时候阿青也觉得人和人之间的缘份当真奇妙。有的人见多少次也都不熟悉,可有的人就能一见如故。

    李思静挥手打发自己的丫头到后面车上去,自己则一点不客气的坐到了阿青的车上。

    天还没有亮,车子走走停停的。

    李思静笑着挨着阿青坐了:“我撒了好几天的娇,我娘才答应让我过来和你一路呢,我多不容易啊。”

    阿青也挺高兴有个说得来的同伴一路同行的,要不然这一路的时光也不好打发。“你以前去避过暑吗?”

    “去过一回。”李思静一脸的期待:“我们家的庄子上有个特别大的池子……可惜上次我去的时候还小,我娘不让我下水,就是坐在池子边玩了一会儿水,然后我好象还生了病,等我病好就回来了,实在是太亏了。这两年我还想着去庄子上玩呢,可我爹娘不得空,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幸好今年皇上决定出京去避暑,我们才能跟着沾光啊。”

    “那你知道行宫什么样子吗?”阿青可是从来都没去过,很是好奇。

    李思静想了想:“我也就去过一两回,不太记得了。当时就记得台阶很多,树很多,花也很多。哦,听说行宫里的温泉池子可好啦,有一眼泉叫长寿泉,据说常洗那温泉,可令人百病全消,益寿延年呢。”

    “真的?”

    李思静点头说:“传言可能夸大了些,不过太医院的人也这么说,想来好处总是有的。那眼泉可是皇上独享的,连皇后、嫔妃们都不能去呢。”

    可以理解。

    阿青对那眼神奇的长寿泉也没有太多好奇心,两个人说起行宫周围有什么好景致,又有什么好吃的。李思静也知道的不比阿青多太多,阿青因为事先翻过有关的书,对当地的传说什么的比她知道的还多一些。

    车出城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阿青透过窗纱往外看,天幕正渐渐亮起,星月渐渐隐没。高高的城墙从这里看过去,象匍匐延绵的巨龙的身躯。

    李思静也凑过来,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一同看:“城墙可真高啊。”

    “嗯。”

    李思静这年纪最不禁饿,早上起的早,也没有认真吃东西,刚出了城不远她就抱着肚子喊饿。

    阿青虽然没打算在路上胡吃海喝,可是车上当然备了点心和茶水。

    李思静笑眯眯的把点心匣子接过去自己打开:“我就知道嫂子这儿有好吃的……唉,你要是我亲嫂子就好了。”

    “咱们两家离的不远,你要是喜欢,天天来找我也行啊。”

    “我娘现在不好说话了。”李思静掰开一块马蹄酥,阿青给她斟了杯茶让她就着吃。酥点很可口,就是吃着容易口干。

    “这茶味挺特别的,这是什么茶?”

    “是从南边来的一种新茶,我挺喜欢的。”

    李思谌知道她就爱好这些吃吃喝喝的事情,所以格外会投其所好。这种新茶茶汤碧绿澄澈,口感清香绵长,回味泛甘,阿青非常喜欢。再说了,绿茶还抗老化呢。

    “味道确实不错呀。”点心酥酥脆脆的,甜甜的。但配着这茶一起,一点都不腻。

    点心匣子里共有四格,也不光马蹄酥一样,还有阿青独方秘制的肉脯。李思静掀开这一层就看见了,高兴的眼睛都笑眯起来,很豪爽的直接用手抓。

    “小心点,别把衣裳弄脏了。”

    虽然两人都带了替换衣裳,可是在路途中一切都不方便。

    “水也别喝多了。我可听说了,要到中午的时候才会停下车歇息,你要是急着方便。半路上可够折腾的。”

    “我知道。”李思静说归说。可是一点都没少吃。

    看她吃的香,阿青也吃了两块点心,毕竟路还长着呢。

    李思静活泼的象小鸟,看着路边的样样东西都新鲜。深感两只眼睛都不够使了。她印象最深的是看见了路边的两人。应该是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妻。看那小女人发式穿戴就能判断出来。她骑着很矮的一头驴子,驴身上搭着一床褥子,前面牵驴的应该就是她的新婚丈夫了。

    虽然两人没有半分亲热的举止。可是阿青自己现在就处于新婚之中,当然能看得出来。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是不一样的,丈夫有两三次回过头来看妻子,妻子娇羞欢喜的样子,这都让人不会错认。

    李思静的关注点却在那头驴子上。

    “这驴子真矮,驮着个人还能走得动么?”

    人家走的挺好的,看样那驴子虽然矮小,但是很顶用。

    中午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她们也没有下车,在车上用了午饭,天渐渐热起来,一坐在车里头胃口也不太好。阿青想,车走起来是有些颠簸的,可是走起来多少还是有点风的,这一停下来,车帘又不能掀开,感觉特别的闷热。

    等到车子再上路,李思静也没了早上的精神头,毕竟昨晚兴奋的过了头,睡的有些晚,早上又比平时起的太早。

    “困就靠着养养神。”

    “嗯……我不困……”

    说着不困的人,脑袋已经一点一点的象小鸡啄米一样了。

    阿青看着好笑,给她拿靠垫垫上,让她能舒服一点,可别打个盹醒来发现自己脖子扭了,按李思静的脾气,非得急哭了不可。

    瞌睡也是会传染的,看着她睡的香,阿青也觉得眼皮发沉。

    她靠着车壁,心里还在琢磨,不知道李思谌中午吃了什么?

    天气这么热,骑马一定更晒得难受吧?

    中午停下的时候,阿青本来还想着,他会不会能有空过来看看她,两人说说话……不过到现在也没见着人。

    她刚迷迷糊糊的有点睡意,就好象听见有人在说话。

    如果是别人的声音,可能就这样被困意给淹没了。

    可是这声音不是别人。

    阿青精神一振,睁开了眼睛。

    车窗上的纱帘被挑开了一角,李思谌正在马车的外头。

    “你怎么过来了?”阿青又惊又喜。

    “前面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李思谌当然也看见旁边打着小呼噜的李思静了:“我还怕你闷,看来你还找了个伴儿呢。”

    他骑着马,保持着跟马车一样的前行速度。阿青有些心疼的看着他脸上的汗迹还有头上衣裳上的灰尘。

    这时候赶路,风尘朴朴四个字绝对不是夸张的形容词,而是绝对传神真实的写照。本来路上土就多,车轮再辗轧过,马蹄再踢腾过,扬起来来的土那真是烟尘滚滚。阿青坐在车里,隔着纱帘子还觉得土气有些呛人,更何况李思谌这么骑着马的人呢?

    “热不热?中午你也抽空歇息了没有?”

    “歇了一会儿。你不用担心我,今天这天气还不算太热呢。”

    “你自己多当心。”

    “知道。你到了庄子上先梳洗安置,好好歇息,我多半得晚回来一些。”

    阿青连忙多问一句:“还回来用饭吗?”

    李思谌在心里略一思忖,点头说:“能回来,就是要晚些。”

    晚些不怕。

    阿青说:“那我等你。”

    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李思谌听起来却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动听的话语了,一时间连燥热疲惫全都忘了个精光。

    “好。”

    他不能久待,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催马向前头去了。

    阿青掀开一角纱帘,也只能看见他远去的背影。

    “咦……”李思静不知道是被吵醒,还是自己睡醒过来的,迷迷糊糊说:“嫂子,你刚才和谁说话?”

    “没有什么。”

    她话是这样说,可是脸上的神情却骗不了人。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是不一样的,丈夫有两三次回过头来看妻子,妻子娇羞欢喜的样子,这都让人不会错认。

    李思静的关注点却在那头驴子上。

    “这驴子真矮,驮着个人还能走得动么?”

    人家走的挺好的,看样那驴子虽然矮小,但是很顶用。

    中午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她们也没有下车,在车上用了午饭,天渐渐热起来,一坐在车里头胃口也不太好。阿青想,车走起来是有些颠簸的,可是走起来多少还是有点风的,这一停下来,车帘又不能掀开,感觉特别的闷热。

    等到车子再上路,李思静也没了早上的精神头,毕竟昨晚兴奋的过了头,睡的有些晚,早上又比平时起的太早。

    “困就靠着养养神。”

    “嗯……我不困……”

    说着不困的人,脑袋已经一点一点的象小鸡啄米一样了。

    阿青看着好笑,给她拿靠垫垫上,让她能舒服一点,可别打个盹醒来发现自己脖子扭了,按李思静的脾气,非得急哭了不可。

    瞌睡也是会传染的,看着她睡的香,阿青也觉得眼皮发沉。

    她靠着车壁,心里还在琢磨,不知道李思谌中午吃了什么?

    天气这么热,骑马一定更晒得难受吧?

    中午停下的时候,阿青本来还想着,他会不会能有空过来看看她,两人说说话……不过到现在也没见着人。

    她刚迷迷糊糊的有点睡意,就好象听见有人在说话。

    如果是别人的声音,可能就这样被困意给淹没了。

    可是这声音不是别人。

    阿青精神一振,睁开了眼睛。

    车窗上的纱帘被挑开了一角,李思谌正在马车的外头。

    “你怎么过来了?”阿青又惊又喜。

    “前面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李思谌当然也看见旁边打着小呼噜的李思静了:“我还怕你闷,看来你还找了个伴儿呢。”

    他骑着马,保持着跟马车一样的前行速度。阿青有些心疼的看着他脸上的汗迹还有头上衣裳上的灰尘。(未完待续。。)

二百七十八 花香

    到达行宫的时候已经日暮时分了,一天时间全耗在路上。

    太阳已经落入了群山之中,然而天际的霞彩还没有散去,瑰丽绚烂,那情景难描难画。

    桃核扶阿青和李思静下车,庄门已经大开,庄上管事领着一众仆从分两列跪倒行礼。

    “恭迎世子夫人。”

    “起来吧。”

    领头跪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又叩了一下头才起身:“小人是庄上管事朱长义,夫人一路赶路辛苦劳顿,院子已经都收拾妥当。”

    阿青点点头:“有劳朱管事。”

    朱长义躬着身:“这是小人份内之事。”

    站在门边向里看,就能发现这别庄虽然乍一看并不起眼,连大门都不算是十分气派,可是内里却是别有乾坤。

    一重重院门齐齐敞开,院落深深,灯笼都已经点亮,那些齐齐的灯盏一处向深处延深。

    朱长义是大管事,但是这伺候世子夫人的活计可不归他,另有两个管事婆子过来,磕过头之后通报了名姓,一个姓陈一个姓石,看着都十分精明能干。

    逸郡王府的人已经过来要接李思静回去了。逸郡王妃能放着女儿和阿青同路,但是要是李思静连自家也不想回,那就说不过去了。

    李思静还依依不舍,再三跟阿青说:“那我明儿再来找你啊。”

    阿青笑着点头:“好,我让人备好你爱吃爱玩的东西等你过来。”

    这话说的深得李思静之心。得了这么一句保证,她才终于肯松开手上了自家的车。

    院子房舍是早打发人收拾好的,阿青还没进院门,就闻到了一阵清新的花香气。

    “这儿栽了花树?”

    石妈妈恭敬的说:“回夫人的话,这院子里的忍冬开了花。”

    阿青点点头,迈步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之后花香愈发清晰,晚风吹过,香气时有若无,十分动人。阿青抬起头就看见了栽在院中的忍冬树,。藤曲叶茂。院落中昏黄的灯光映着一树星星点点的细碎花朵,就象缀在天上的星子一样。

    阿青挺喜欢这树的。

    石妈妈和陈妈妈两个看夫人这神情,应该不是不满意,也都各各松了口气。

    世子夫人新嫁进来。还是头一次到这庄子上来。要是郡王府里别的主子过来。那脾气性情她们都算了解。可是这位主子她们一点儿都不了解,既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也不知道她讨厌什么。可以说是茫无头绪,一切都只能试探着来。

    世子夫人披着一件淡雪青色的长斗篷,衣袂翩然,裙幅迤逦,她们跟在后头只能看见这么一个背影,已经觉得十分惊艳。

    先前就听说世子夫人十分貌美,堪称是绝代佳人,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真人比传说之中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青在车里困了一天,这会儿身上觉得哪哪儿都不自在,也没有好好赏景的心情。

    庄子上的人办事确实很周到,说是请夫人先梳洗歇息,这儿可不是象在京城一样,洗浴都是在特意备下的浴桶之中。

    石妈妈引路穿过一道门,连桃叶都微微吃惊。

    纱幕垂掩之后,赫然是一个泉池。

    泉池砌成了弯月型,水雾弥漫,水面上飘浮着零星细碎的的忍冬花朵。

    石妈妈完成了引路的使命就识趣的退了下去,桃叶和琥珀两个则忙碌开来,服侍阿青入浴。

    “夫人,这就是温泉啊?”

    阿青点点头:“我也是头次见着。”

    她弯腰伸出手撩了一下水,水温不冷不烫,正正合适。

    阿青注意观察了一下,看到了在池壁一侧雕成鱼形的水口,温泉水还正沿着鱼嘴流出来注入池中。但是池中的水并不见满溢,显然另有排水的装置。

    阿青痛痛快快快的泡了一回温泉,忍冬花香被热气一熏,和在院子里闻到的并不一样,显得更加浓郁馥郁。以至于阿青洗完的时候,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好象都染上了一层花香气。

    “吩咐一声,让厨房先预备着吧。”李思谌和她约好了晚上会回来用饭,阿青琢磨着他的口味,想着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必定会十分焦渴,吩咐做两个凉凉酸酸的爽口菜,汤也是不能少的。

    桃叶记下了在心里又默诵了一遍,又问:“夫人现在不饿吗?让厨房先送些点心来垫垫吧?”

    要是世子回来知道夫人一直饿着等她,当然不会因为这个责备夫人,而是会怪她们伺候不周了。

    “行,让他们送两样来吧,不要那太油腻的。”

    阿青也觉得有点饿了,不过这会儿肯定不想吃那些油炸的甜腻的糕点。

    点心很快送来了,两样糕点,两样是水果。

    阿青没动点心,倒是觉得那甜瓜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今天一天在车上喝水都很少,这会儿不想吃别的,倒是觉得这瓜不错。

    甜瓜应该是在井水中一直冰着的,吃起来既凉又脆。阿青拿着小银叉子,一口一口的吃的开心,不知不觉那盘瓜差不多都进了她的肚子了。

    桃叶可不敢让她再吃了。阿青被她一提醒,这才发现盘里的瓜都去了三分之二了。

    “咦?”她都没什么感觉,竟然吃了这么多吗?

    “夫人先歇一会儿吧,想来世子爷这会儿还回不来。”阿青靠在窗边的凉榻上闭目养神,桃叶和琥珀就领着小丫鬟收拾东西。

    阿青并没有睡着,而且闭上了眼睛,耳朵里听到的声音倒是显得更加清楚了。

    她能听到风声。城外的风和城里完全是两个样子的,树动叶摇。听起来让人觉得很安心。

    还有远处的声音。

    虫唧蛙鸣,这些声音让她觉得很亲切。还有山里的其他各种声响,丰富多样,层次分明。

    这儿好象和王府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片天地。

    空旷,寂静。

    李思谌回来时朱长义更加恭敬的迎上去:“世子爷回来了。”

    “嗯,”李思谌归心似箭,翻身下马就快步往里走:“夫人到了吧?”

    “回世子,夫人已经到了。”

    远远看见那院子里亮着的灯,李思谌就顿时把身上的疲倦不适都忘了。

    阿青已经听见动静,从屋里迎了出来。沐浴过后她头发还没有全晾干。只松松一束。穿着一件荷叶领的月白衫子,下面则是一条素青的挽云纱裙子,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清雅的香气。

    李思谌脑海里一下子就跳出了“软玉温香”这话。

    他握着阿青的手,脸庞凑到她的颈畔深深一嗅:“你好香。”

    他说话时的鼻息喷在脖子上。阿青痒的往后缩了一下:“是这儿的花香。你瞧。这忍冬花开的真好。”

    李思谌却对花没有兴趣:“花哪里有你香。”

    两人这么手拉着手进了屋。阿青跟着他到屏后风后去,帮他拿换替换的衣裳。李思谌洗完收拾好出来,晚饭已经摆上了。

    “你也一直没吃?”

    “我刚才吃了一盘子瓜。”不过一看到他。阿青也觉得自己饿了。

    夫妻俩坐下来用晚饭。

    堂屋的门敞着,隔着细细的一挂湘妃竹门帘,堂屋里不用放冰也觉得很凉爽。

    “这儿真舒服。一点暑气都没有,觉得就象是已经到了秋天一样。”

    “所以这里才是避暑的地方啊。”李思谌给她舀了一颗丸子,阿青也给他夹了一块炒鸡蛋。

    “明儿我可能抽不出空来,后日吧,后日我应该没事情,陪你到外头看看。对了,三公主她们这回也一起过来了,说不定会请你去行宫里头玩。”

    虽然行宫不是皇宫,可是肯定规矩也不小,阿青摇摇头,小声说:“我可不想去。”

    “不打紧的,行宫里景致很美,要是她请你,你就去玩玩。因为这里有温泉,气候和别处不同,很多南边儿的花木这里都有栽种,养的还格外好,一年四季都有开放。”

    饭菜撤下去,茶端上来,夫妻俩靠坐在一起。

    “这里附近景色很美,想出去逛也行。”

    “嗯。”

    阿青其实对于出门并不是那么渴望,她就是喜欢这里的这份安静。不象在京里头,事情太多,心里总定不下来。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这一晚阿青是在一片花香中睡去的。第二天她醒来的也比平时晚了一些,李思谌已经起身走了,帐子里头只有她一个人。

    阿青眨了一下眼,帐子上绣着一片片的海棠花,晨光透过帐子,那些花朵看起来象是漂浮着的一样。

    阿青坐起身来,把帐子挑开一角。

    琥珀看见了,忙走近前来:“夫人醒了?”

    “世子走了?”

    “是,走了一个时辰了。”琥珀说:“世子说您昨天赶路累着了,让我们不要吵着您,让您多歇一会儿。”

    “不睡了……越睡人越懒了。”

    阿青起身梳洗,刚洗罢脸,头还没梳好,外头就有人来回禀,说是有客来了。

    “一大早谁来?”

    石妈妈带着笑意回话:“都是贵客呢,三公主也来了,还有咱们府上的大姑娘和逸郡王府的姑娘。”

    “哎呀。”阿青现在还披头散发呢。

    可那几位不见外的客人已经不请自入,登堂入室了。

    “咦,嫂子你还没有起?”李思敏故做吃惊:“真是的,一离了王府你就开始偷懒啦,这都日上三竿了你才起身。”

    阿青把手里的梳子一放,故意板起脸:“你们这说好了一起来看我的笑话来了?”

    他握着阿青的手,脸庞凑到她的颈畔深深一嗅:“你好香。”

    他说话时的鼻息喷在脖子上,阿青痒的往后缩了一下:“是这儿的花香。你瞧,这忍冬花开的真好。”

    李思谌却对花没有兴趣:“花哪里有你香。”

    两人这么手拉着手进了屋,阿青跟着他到屏后风后去,帮他拿换替换的衣裳。李思谌洗完收拾好出来,晚饭已经摆上了。

    “你也一直没吃?”

    “我刚才吃了一盘子瓜。”不过一看到他,阿青也觉得自己饿了。

    夫妻俩坐下来用晚饭。

    堂屋的门敞着,隔着细细的一挂湘妃竹门帘,堂屋里不用放冰也觉得很凉爽。

    “这儿真舒服。一点暑气都没有,觉得就象是已经到了秋天一样。”

    “所以这里才是避暑的地方啊。”李思谌给她舀了一颗丸子,阿青也给他夹了一块炒鸡蛋。

    “明儿我可能抽不出空来,后日吧,后日我应该没事情,陪你到外头看看。对了,三公主她们这回也一起过来了,说不定会请你去行宫里头玩。”

    虽然行宫不是皇宫,可是肯定规矩也不小,阿青摇摇头,小声说:“我可不想去。”

    “不打紧的,行宫里景致很美,要是她请你,你就去玩玩。因为这里有温泉,气候和别处不同,很多南边儿的花木这里都有栽种,养的还格外好,一年四季都有开放。”

    饭菜撤下去,茶端上来,夫妻俩靠坐在一起。

    “这里附近景色很美,想出去逛也行。”

    “嗯。”

    阿青其实对于出门并不是那么渴望,她就是喜欢这里的这份安静。不象在京里头,事情太多,心里总定不下来。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这一晚阿青是在一片花香中睡去的。第二天她醒来的也比平时晚了一些,李思谌已经起身走了,帐子里头只有她一个人。

    阿青眨了一下眼,帐子上绣着一片片的海棠花,晨光透过帐子,那些花朵看起来象是漂浮着的一样。

    阿青坐起身来,把帐子挑开一角。

    琥珀看见了,忙走近前来:“夫人醒了?”

    “世子走了?”

    “是,走了一个时辰了。”琥珀说:“世子说您昨天赶路累着了,让我们不要吵着您,让您多歇一会儿。”

    “不睡了……越睡人越懒了。”

    阿青起身梳洗,刚洗罢脸,头还没梳好,外头就有人来回禀,说是有客来了。

    “一大早谁来?”

    石妈妈带着笑意回话:“都是贵客呢,三公主也来了,还有咱们府上的大姑娘和逸郡王府的姑娘。”

    “哎呀。”阿青现在还披头散发呢。

    可那几位不见外的客人已经不请自入,登堂入室了。

    “咦,嫂子你还没有起?”李思敏故做吃惊:“真是的,一离了王府你就开始偷懒啦,这都日上三竿了你才起身。”

    阿青把手里的梳子一放,故意板起脸:“你们这说好了一起来看我的笑话来了?”(未完待续。。)

二百七十九 长音

    三公主的这个六点马上就被超越了,李思静掷一个三,一个四,七点!不算大,可是整整好比三公主多了一点。

    要是换成个别人家的孩子,这怎么敢赢公主呢?就是赢了也不能高兴啊。可是李思静不是一样啊,她可是逸郡王府的宝贝大姑娘,逸郡王夫妻俩真是能把她惯到天上去,她从来就没有过我要让着谁的概念,一看自己点子大,马上欢呼起来:“百兽园,百兽园,咱们去百兽园。”

    李思敏白她一眼:“你起开,我还没掷呢。”

    李思静有时候真是傻,起码李思敏就没见过谁这么给三公主没脸。

    可是三公主一点儿也没生气啊。

    李思敏拿着两颗骰子在手心里晃晃,也掷了出去。

    一个五,一个滚了滚,还是个五。

    加起来就是十。

    得,她的点子最大。

    李思敏虽然看见点子比三公主大的时候心里也扑腾了一下,但是她也很快就变的高兴了。

    这是纯是运气啊,又不是她有意的。

    阿青笑着说:“那这么看,咱们今天得听曲去了?可那个长音苑远不远啊?咱们去方便不方便?”

    三公主也乐了。她以前总是遇着别人让着她,顺着她的,今天这可是完完全全公公平平的,没谁让她,谁让她自己手气不好来着?就算李思敏没掷个十点,思静也比她大一点呢。

    “不远的。就在行宫里头。”三公主说:“那咱们就去听曲。”

    要去行宫里头,除了阿青有点紧张,其他人都不当回事。三公主和李思敏是不用说了,本来就住里头,李思静也没把去行宫当回事儿。阿青想了想,也不紧张了。

    她现在也不是平头百姓了嘛,好歹也是个世子夫人,去趟行宫真不是什么大事。昨晚上李思谌还说呢,说可能会带她进宫请安去,顺便让她看看行宫的花园是个什么样。

    阿青虽然没见。可是也很笃定的说:“一定比宫里的美。”

    李思谌笑着问她:“为什么?你还没见着呢。”

    “这里和城里不一样啊。这宽敞。”而且宫里头的一花一草都是人栽出来的,可是行宫直接是依山而建,这里更天然,花草也肯定要比宫中那样雕琢堆砌出来的要美。

    没想到李思谌还没带她去。先跟着三公主一起来了。

    三公主是骑马出来的。还带着几名侍卫。别庄上也有马。但是阿青对它们完全不熟悉,她的骑术也没有三公主她们这样精熟。更不要说还有一个李思静,这更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逸郡王夫妻俩怕她碰着磕着,总不敢撒手,她的骑术还不如阿青呢。

    四个人就坐两辆车去的行宫。

    一进行宫的门阿青就发现了这儿和京城里的皇宫大不一样。

    最不一样的就是,皇宫那些院子可都不栽这样的树。又高又直的松柏树,绿荫森木遮天蔽日,车子一走到绿荫下,顿时就能感觉到一阵清凉。

    李思静笑嘻嘻的说:“长音苑我也没去过,今天去看看热闹也不错。”

    阿青有些好奇的问:“这些伶人也是宫里跟着一起过来的?”

    “有几个是从京城带来的,不过行宫这儿本来就有人。”李思静想了想,她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太关心,也就是在别人谈论的时候听到一些:“不过这地方的人可能年纪都不轻啦,万岁不怎么常来,他们这一年一年的等着伺候也挨不上。”

    呃……也是。

    想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这些伶人都是为了伺候主子准备的,可是行宫里哪有主子?皇上不来,他们可不就得干等着空耗青春呗?

    想想其实也挺残酷的。

    本来阿青还想着,他们几个人,就三公主最有底气,还怕人家长音苑的人不买账,不搭理她们,但是现在看来不会这样。

    果然阿青料的一点都没错。

    三公主一露面,管着长音院的那位尚宫就喜的见牙不见眼了,腰弓的恨不能头都触到地上去,殷勤万分的迎她们进去。

    长音苑的周尚宫是真欢喜,绝不是装出来的!

    她在这儿已经熬了有九年了!九年啊!来的时候她还抱着能回京的念想,可是就算她再有本事,把这些人调教的再好,皇上不来,一切都白搭。

    皇上可是几年都没有来避过暑了!有一年倒是来过,可并不是避暑,只是经过,只住了两晚就走了,正事还办不完,哪里能想得起听曲消遣?

    周尚宫马上让人去预备着,自己亲自领路陪侍伺候着,恭恭敬敬的说:“公主要听曲看歌舞的话,长音苑里有好几处地方。金钟台、荷花台、长香楼,都是好地方。”

    三公主习惯了被人逢迎,她在皇上那儿得宠,宫里头没谁不开眼的跟她过不去。

    “我们就四个人,也不用多大的地方。”

    周尚宫马上接上话:“是,是,小巧点的地方也有。玉泉亭就很好,地方不大不小,在水边又凉爽,一边听曲一边赏景,最合适不过了。”

    三公主矜持的一点头:“好,那就玉泉亭吧。”

    阿青跟在后头。

    这长音苑里景致也很不错,阿青还以为进来了就能看见一院子的人,吊嗓子练水袖的什么的呢,想象与现实的差距真心太大了。长音苑就象一座幽静精致的园林,周尚宫说的玉泉亭就建在湖上,四面临水。说地方不大,可也不算小。亭子前有一片小小的平台,想必就是为了表演歌舞而设。

    四个人进了亭子里头坐下,茶点陆续呈上。周尚宫打开一只如意套匣取出一本薄册子递给三公主。

    三公主接过来一翻,上头就是曲牌什么的,跟戏单是一样的东西。

    “不用看了,我也不知道哪个好。”三公主说:“你们有什么拿手的,新鲜的,捡几样给我们演演就行了。”想一想又添一句:“不要那吵吵闹闹锣鼓齐躁的,要清静点儿的。”

    周尚宫一口答应:“是,公主请稍侯。”

    周尚宫当然认得三公主,在宫里少了什么也不能少了眼色。李思敏是三公主的伴读,她当然也知道。这边的两位中阿青看服饰打扮可不是姑娘了。但是周尚宫还一时没弄清楚她的身份来历。总之这两位也是贵人。

    三公主原来想去湖边,可是绕了一圈又回宫里来了。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和讨厌的人在一起,那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别说去湖边了。就是去天宫那也高兴不起来。可是阿青和李思静两个都不讨人厌。三公主还满喜欢她们的。李思静天真活泼。阿青更是温柔大方。这两个人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机,和她们相处,最起码不累。

    听听曲也不错。在宫里头也不是想听就能听的,在行宫规矩没那么大,到底自在多了。

    几名乐师已经在外头台子边坐好了,三张琴也架了起来。

    琴弦叮咚声响起,声音并不大,听起来就象是泉水滴破水面时发出的动静。

    一滴,再一滴,声音渐渐紧密,仿佛落了一场细雨。

    确实一点都不喧嚣,让人听得心旷神怡。

    阿青也觉得确实很享受。

    吃着茶点,和要好的同伴一块儿,听听曲子看看歌舞什么的,可比出去骑马之类的强多了。行宫这边再凉快,骑一会儿马,也非得弄个满身大汗,灰头土脸不可。

    这一首曲子弹完,接着就是舞了。六个苗条袅娜的身影走近前来,向她们先行礼。这些伶人穿着白色的舞裙,长长的水袖却是大红绸子做的,这红白相映,白的显得更皎洁,红的显的更浓丽。

    六个人站了三排,最前头的那一个显然是领舞。她生的不是特别美,但是五官很柔和协调,综合起来就是一个词“耐看”。

    乐声响起,她们在平台上翩然起舞。

    跳的当然是好,不好的周尚宫也肯定不会叫她们出来献艺了。阿青对这个不懂,也说不上来哪里好,反正就是看得人欲罢不能。人家那姿势怎么就那么美?那腰怎么就那么软?李思静还拉着阿青小声说,她们那腰里真的长骨头了吗?

    骨头自然是长了的。阿青想想自己,她的腰肯定也没那么软。

    一支舞三公主也笑着说:“很好,有赏。”

    四个人都不缺钱,连阿青也觉得应该额外给些东西表示赞赏。

    伶人们平时没有多高的待遇,就指着着技艺挣缠头。

    又听了一支曲,再来是两个乐匠,一个弹奏琵琶,一个吹奏笛子。这两人年纪都不轻了,吹笛的那一个更是白发满头,而弹琵琶的那一个,两眼看起来与常人不同,是一个盲乐师。

    这两人奏的曲子,更是美妙动人。笛声幽宛缠绵,琵琶声声入耳。阿青听着那笛声吹到低回之处,人还坐在这儿,可是心神却已经跌入过往的回忆之中。

    周尚宫一口答应:“是,公主请稍侯。”

    周尚宫当然认得三公主,在宫里少了什么也不能少了眼色。李思敏是三公主的伴读,她当然也知道。这边的两位中阿青看服饰打扮可不是姑娘了,但是周尚宫还一时没弄清楚她的身份来历,总之这两位也是贵人。

    三公主原来想去湖边,可是绕了一圈又回宫里来了。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和讨厌的人在一起,那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别说去湖边了,就是去天宫那也高兴不起来。可是阿青和李思静两个都不讨人厌,三公主还满喜欢她们的。李思静天真活泼,阿青更是温柔大方。这两个人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机,和她们相处,最起码不累。

    听听曲也不错,在宫里头也不是想听就能听的,在行宫规矩没那么大,到底自在多了。

    几名乐师已经在外头台子边坐好了,三张琴也架了起来。

    琴弦叮咚声响起,声音并不大,听起来就象是泉水滴破水面时发出的动静。

    一滴,再一滴,声音渐渐紧密,仿佛落了一场细雨。

    确实一点都不喧嚣,让人听得心旷神怡。

    阿青也觉得确实很享受。

    吃着茶点,和要好的同伴一块儿,听听曲子看看歌舞什么的,可比出去骑马之类的强多了。行宫这边再凉快,骑一会儿马,也非得弄个满身大汗,灰头土脸不可。

    这一首曲子弹完,接着就是舞了。六个苗条袅娜的身影走近前来,向她们先行礼。这些伶人穿着白色的舞裙,长长的水袖却是大红绸子做的,这红白相映,白的显得更皎洁,红的显的更浓丽。

    六个人站了三排,最前头的那一个显然是领舞。她生的不是特别美,但是五官很柔和协调,综合起来就是一个词“耐看”。

    乐声响起,她们在平台上翩然起舞。

    跳的当然是好,不好的周尚宫也肯定不会叫她们出来献艺了。阿青对这个不懂,也说不上来哪里好,反正就是看得人欲罢不能。人家那姿势怎么就那么美?那腰怎么就那么软?李思静还拉着阿青小声说,她们那腰里真的长骨头了吗?

    骨头自然是长了的。阿青想想自己,她的腰肯定也没那么软。

    一支舞三公主也笑着说:“很好,有赏。”

    四个人都不缺钱,连阿青也觉得应该额外给些东西表示赞赏。

    伶人们平时没有多高的待遇,就指着着技艺挣缠头。

    又听了一支曲,再来是两个乐匠,一个弹奏琵琶,一个吹奏笛子。这两人年纪都不轻了,吹笛的那一个更是白发满头,而弹琵琶的那一个,两眼看起来与常人不同,是一个盲乐师。

    这两人奏的曲子,更是美妙动人。笛声幽宛缠绵,琵琶声声入耳。阿青听着那笛声吹到低回之处,人还坐在这儿,可是心神却已经跌入过往的回忆之中。

    听着那笛声吹到低回之处,人还坐在这儿,可是心神却已经跌入过往的回忆之中。

    听着那笛声吹到低回之处,人还坐在这儿,可是心神却已经跌入过往的回忆之中。(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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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2722/ 第一时间欣赏食味生香最新章节! 作者:卫风所写的《食味生香》为转载作品,食味生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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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生香介绍:
民以食为天,谁一天也少不了三顿饭哪。 一句话概括:这是一篇闲话废话很多的文。(哎哎大家不要走!) 爹死娘不在,阿青开了家小饭铺养活弟弟。有一天,上山打兔子的弟弟捡回来一个麻烦,从此阿青的生活麻烦不断,再也不复平静……食味生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食味生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食味生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