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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女的秀色田园全文阅读

作者:青青杨柳岸     将门女的秀色田园txt下载     将门女的秀色田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No.166离别

    黑白二卫回归,意味着长公子的私生子被救回来了。除了已故的将军爹和得到将军爹留的密信的她,真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吗?皇帝不知道吗?作为长公主长子的周伯彥不知道吗?

    她既希望周伯彥知道,又不希望周伯彥知道。

    她希望周伯彥知道的理由是:她说将军爹的旧部黑白二卫回来了,就代表了她告诉他,他同母异父的弟弟救回来了。她对他是坦诚相待,没有隐瞒。

    她希望周伯彥不知道的理由是:没有谁会愿意看到亲母背叛的证据。灏就是活生生的证据,长公主背叛驸马的证据。周伯彥若是不知道他的娘背叛了他的爹,不知道灏是谁,那样更好,对他来说便是少了一份伤痛。

    然而,听到黑白二卫的称呼之后,周伯彥很惊讶,“他们还活着?”

    青舒心里咯噔一下,头不再靠着他的肩头,紧张地盯着他的脸,“你知道黑白二卫?”

    周伯彥点头,“曾听两位长辈提过。”

    “两个长辈?”

    “是。以前我爹对我提过,说你爹身边有两个非常厉害的护卫。因为他们一个喜欢穿白衣,一个喜欢穿黑衣,于是就有了黑白二卫的称呼。再一个是舅舅。舅舅去年跟我提过一次,说黑白二卫失踪多年,怕是凶多吉少。没想到,他们还活着。”

    青舒提了心,“你的哪个舅舅?”希望他不是指皇帝。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周伯彥不知她的心思,“自然是坐在龙椅上的舅舅。”

    青舒的面色一白,心神不定地问,“那,那他知不知道黑白二卫失踪的原因?”她怎么那么笨,怎么就忘了问黑白二卫当年夺走灏的人是谁,要除掉灏的人又是谁。灏虽然是长公主生的,可毕竟是敌国皇族的后代。将军爹这是给她留了一个怎样的烂摊子?若是当年要除掉灏的人是大安的皇帝怎么办?

    周伯彥发觉她的神色有异,环紧她的腰,“你怎么了?”

    青舒急,“别管这个,他到底知不知道黑白二卫失踪的原因?”

    周伯彥的眸光有一瞬间的幽暗,但立刻又恢复如常,“舅舅不曾提过。”

    皇帝不曾提过,不代表皇帝不知道黑白二卫失踪多年的原因。古叶氏告诉她说,将军爹曾留遗言,在古家上下活不下去的时候,全府人要长跪皇宫南门前,自有人给古家一个活路。她可不可以认为,这个遗言中所指的活不下去,就是皇帝发现古家收留了灏,古家会面临被满门抄斩的危险。

    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长跪皇宫南门前,自有人给古家一个活路。这个活路,会是谁给的呢?

    周伯彥见青舒的眉宇间满是郁色,留了心,“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

    青舒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靠在了他的胸前。

    见她如此,周伯彥转了话题,“想去雪山的理由,还是不肯告诉我吗?”

    青舒咕哝道,“都说不去了,你干嘛老问?”

    周伯彥收紧搂住她腰肢的手臂,“说不说?”

    青舒拿手指戳他的胸口,“敢弄痛我,定叫你好看。你信不信?”

    “信。”他说着,放松了力道。

    青舒满意,不拿手指戳他了,而是警告他,“记住了,以后要管好眼睛,不准看漂亮姑娘,更不准招惹别的姑娘给你自己惹来烂桃花,听到没有?”

    周伯彥挑了挑眉,“看你行不行?只招惹你行不行?”

    青舒嘴角微勾,忍着笑说道,“那得看你的表现。”

    外边传来小鱼的声音,“小姐,苏妈妈问小姐有没有趁热喝糖水?”

    一听糖水二字,周伯彥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青舒推他的手臂,“搂够了没有,被人看见怎么办?”

    周伯彥不放人,还不忘重申,“明日我就走了,会有两三个月见不到你。”

    青舒没好气地说道,“那也得让苏妈妈把碗端走。苏妈妈不亲眼确认糖水喝光了,是不会罢休的。”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让你得寸进尺,等下趁苏妈妈进来收碗的时候本姑娘就跑。

    说实在的,周伯彥实在是再不想听到糖水二字了,于是不情愿地松开青舒。

    青舒这才从他腿上下来,冲外边说道,“让苏妈妈进来。”

    立刻的,苏妈妈推门进来,给青舒和周伯彥二人行了礼。她看糖水的碗的确空了,还不放心,眼睛往四下打量,确定没有倒掉的痕迹,这才高兴地端了空碗要出去。

    青舒不动声色地跟在苏妈妈身后往门口移。

    周伯彥可精的很,眼睛一眯,迅速起身走过去,长臂一伸,适时拉住马上就要迈出门去的人。

    青舒心下暗恨,脸上却不显,收回前脚,关上书房的门后,回头一边瞪人,一边小声数落,“干嘛!没看到我要关门吗?”然后晃了晃被他抓住的手腕,“让丫鬟们看见怎么办?”

    周伯彥自她身后搂住她,低语,“不会让她们看到就是了,你放心。”

    青舒无奈地说道,“我们就不能好好坐下来说话,一定要动手动脚的吗?”

    周伯彥一本正经地自她头顶上说道,“放心,我只对你动手动脚的,别的姑娘看都不看。”

    青舒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周伯彥把人抓回,也不传丫鬟进来,自己点了桌上的油灯,然后再次把青舒搂在腿上,一坐就是半个多时辰。直到青舒困了,他才不情愿地放人,亲自看着青舒迈进内院的门,这才转身回青阳居住的院落。

    这几天他一直在陪青阳住。天黑了不见他回来,青阳也不睡,洗了脚坐在床上专心等人。外边关木头报彥公子回来了。青阳一喜,着急下床。

    周伯彥已经走入内室,“怎么还不睡?”

    青阳仰起小脸,“我在等哥哥。”

    周伯彥把他抱上床去,“睡吧!”

    青阳摇头,“哥哥明日要走了,小阳想和哥哥说说话。”

    周伯彥答应着,叫顾石头端洗脚水进来。

    另一边,青舒回去洗漱后躺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灏到底要如何安排?是要遵从将军爹的遗愿,还是把人交给周伯彥?或者,为灏改名换姓,掩人耳目带到别处去。

    第二日一早,青舒顶着黑眼圈儿为周伯彥送行。

    周伯彥见了,以为青舒这是舍不得他,想他想的,顿时心里美滋滋的,一脸关心地问青舒,“昨晚没睡好?”

    不仅是周伯彥,连管家等人都误会了。大家都有眼睛看,周伯彥和青舒之间微妙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心里明镜似的。见他们似乎有话要说,于是管家带着其他人退开了。

    青舒自然不知道这些人都误会了,实话实说,“嗯,心里有事,睡的不太安稳。对了,若是对嫩苞谷有兴趣,你可以绕到庄子上,带一些走。”

    周伯彥以玩笑的口吻问,“真舍得送我?”

    青舒没好气地说道,“不要算了,赶紧走,省得看着碍眼。”她说着,抬手将散落在颊边的发丝轻勾到耳后,宽大的袖子向下滑,露出手腕上戴的盈白的玉镯。她弄好了发丝,把手放下来,垂在身侧。

    虽然她的动作很快,可周伯彥还是看的一清二楚。他剑眉下的凤目中盛满毫不掩饰的喜悦,胸腔中似有一股温热的气流在涌动着,令他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最终化为一声深情的呢喃,“阿舒。”

    青舒低眉轻斥,“磨蹭什么?还不快走!”她故意做的弄发丝的动作,就是想让他看到。没想到他一下就注意到了。

    周伯彥如玉的面庞上满是温柔的笑,“好。”他不舍地转身,大踏步往外走去。

    青舒捏了捏袖子里装的信,犹豫不过几秒,最终叫住了即将远去的身影,“周伯彥。”

    周伯彥闻声停步,回头。

    青舒笑问,“你到底要不要带走嫩苞谷?”

    周伯彥顺口答,“阿舒肯给,我就拿。”

    青舒拿出了袖子里的信,“这个给你。没有它,你拿苞谷也是浪费。”

    周伯彥快速走回,拿信的时候不着痕迹地轻捏一下青舒的指尖。

    青舒轻哼一声,转身往回走。她不想看到他离开的背影。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周伯彥才把信收妥,转身离去。走出古府门时,他拍了拍在此送行的青阳的肩,“照顾好姐姐,哥哥会尽量赶在年前回来。”

    青阳一脸认真地承诺,“哥哥放心,小阳已经长大了,会照顾姐姐。哥哥要保重身体,早些回来。”然后一脸神秘地压低声音说,“姐姐今年酿了很多果酒,哥哥想喝要早些回来,否则会被卢先生喝光。”

    “好,哥哥一定早些回来。”周伯彥说罢,迈出府门,翻身上马。回头又看了青阳一眼,这才轻夹马腹,带着护卫们离去。

    青舒站在游廊的拐角处,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想到刚才,他发现她戴了他送的镯子后,他的脸上、眉目间展现的惊喜之色,她的心里有丝甜蜜,还有一股隐隐的不安。灏,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她只希望,灏不会成为他们俩个感情发展的阻碍。遇到一个对你好的人,不容易。他对她的好,能走多远多久,只待时间来验证。四五年后他们能否走到一起成亲生子,没人知道。现在,她只想慢慢和他谈一场恋爱,谈一场现代人眼中的异地恋。

    出了康溪镇,周伯彥他们二十几骑跑出了五六里地后,与等在路边的另一队人马汇合。

    古瑞星捅了捅身边的一名护卫,“是本少眼花还是怎么着?咱们的御史大人似乎在微笑。”

    那护卫答,“回大人,您没看错,御史大人确实在微笑。”

    古瑞星大力一拍护卫的肩,凑上来与翻身下马的周伯彥说道,“兄弟,什么好事儿让你笑成了一朵牡丹花?”

    周伯彥一把推开好事儿的古瑞星,钻入停在旁边的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内。他急着看阿舒给的信,没空理会贫嘴的古瑞星。

    古瑞星摸摸鼻子,“看你笑的那傻样就知道是为了什么,肯定是舒妹妹对你和颜悦色的,因此你才像吃了蜜一样陶醉,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车内人来了一句,“闭上你的狗嘴,赶路要紧。”

    古瑞星走过去上马,嘴里也不闲着,“看看咱们的御史大人心虚的。他一心虚,说话就刻薄,嘴就毒。”

    周伯彥不理他,撩开车窗的帘子,叫来两名锦衣护卫队成员,低声交待了几句话。

    那两人得了命令,快速离去。

    古瑞星见了好奇,“他们去哪儿?”

    周伯彥淡淡地扫过他的脸,“自然是去办事。别磨蹭了,赶紧走。”他本没打算拿嫩苞谷的,因为去京城的路途太远,运到地方能不能吃还不知道。前段时间运走的红果,到达京城的时候坏了一大半。那为数不多的完好无损的红果,成了抢手货。他的那份儿由管家送进宫去。听说东西还没到御膳房,就被景阳公主给半路截走,拿回了公主府去。舅舅无法,出宫去了公主府,这才喝到一碗红果汤并带回一颗红果给太后。

    他不拿苞谷的打算,在看过青舒给他的信后立刻改了。他不仅派了去过古家田庄的两名护卫去取嫩苞谷,还交待他们抓紧时间找运货的车马,至少要拉上五车走。

    青舒在信里告诉他,嫩苞谷掰下来,只要不扒皮,不让太阳直晒,保持好阴凉度,运到京城完全没问题。会失水份,不过因为煮好才会做菜,因此影响不大。不仅如此,青舒还给他写下四道用嫩苞谷做主材料的菜谱。

    如此一来,他自然要拿这嫩苞谷作一番文章。京中的达官贵人最喜欢吃新鲜花样的东西,在今年的酸菜上场前,嫩苞谷定也能风靡一时。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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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67派了任务

    往锦阳城运送嫩苞谷的丁家宝回来时,青舒与黑白二卫约定的三日之期正好到了。青舒让管家把手边的事情交给了丁家宝,然后带上丫鬟、管家及家丁再次去了将军墓。

    青舒让管家和家丁留在坡下,自己只带了小娟上去。与上次相同,小娟守着坡口处。而青舒站在将军墓前,让黑白二卫出来相见。

    躲在将军墓后的杜仲夏和洛三听了,依命从石墓后走到石墓前,单膝跪下给青舒问安,并异口同声地道:

    “属下杜仲夏愿追随小姐和少爷,从今尔后但凭小姐和少爷调遣,万死不辞。”

    “属下洛三洛九青愿追随小姐和少爷,从今尔后但凭小姐和少爷调遣,万死不辞。”

    虽然猜到了这种结果,可当他们亲口说出了选择时,青舒还是觉得意外。“你们可要想好,日后万没有你们后悔的余地。”

    杜仲夏,“属下不后悔。”

    洛三,“属下不后悔。”

    青舒盯视他们片刻,略一沉吟问道,“其他人怎么说?”

    洛三答道,“胡四等八人的心意与属下相同,他们都表示愿追随小姐和少爷,万死不辞。”

    听罢,青舒要他们起来,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三张折叠着的纸条,慢慢打开其一,带字的一面冲着杜仲夏和洛三,“先回答这个问题。”

    只见纸条上写着:当年是谁夺走了灏?

    杜仲夏和洛三见了,面色大变,谁都不说话。

    青舒不急,把纸条收起,捏在两指间等着他们作答。

    许久,杜仲夏开口了,“是楚南风,是被灭门的前楚相的嫡长子。按理,楚南风早已被斩首,却不知为何,他没死,他突然带了一批死士出现,夺走了灏少爷。”

    洛三接了,“人是他夺去的,但主谋并不是他。属下们一心追回少爷,当时没有精力去彻查此事。因此,这幕后者为谁,属下们不知。”

    青舒蹙眉,拿出第二个纸条给他们看。

    只见上面写着:是谁要取灏的命?

    这个问题是洛三答的,“是幕后操纵者。属下们发现,灏少爷虽是楚南风夺去的,但楚南风似乎背叛了幕后操纵者,极力护着灏少爷逃往他国。最后我们救出了灏少爷,楚南风一直追杀我们,却在最后一战中,他临阵倒戈,杀死了所有同伴,并对我们说了句保重,抛下长剑扬长而去。在我们渡江时,他立在渡口,目送我们离去。自此之后,再无人追杀我们,亦无可疑之人出现在我们周围。”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一直小心翼翼地辗转在三国之间,直到确定安全无虞才返回了大安。

    青舒拿出最后一个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你们的使命,都有谁知道?圣上可知道?

    杜仲夏压低声音回道,“出事前几日的一天夜里,圣上密诏将军入宫。将军出宫后没有回府,而是连夜出京,去了城外的皇家别苑外待命。几日后,周驸马的乳娘抱了襁褓中的幼儿出来,交给了将军。将军什么也没说,抱着襁褓快马加鞭地准备回京,却在途中生变,被人夺去了襁褓中的幼儿,手中只剩空襁褓。”

    洛三补充,“据属下所知,当日在皇家别苑外接襁褓中的幼儿的人,除了将军还有两名副将。无一幸免的,三个人手中的幼儿都被夺去了。将军曾抱在怀中的被验明是正主儿,没有丧命,另两个幼儿被夺去后让人当场摔死了。”

    青舒听的胆寒,却也明白了一点,将军爹和另两名副将是得了圣命去抱灏的。三个人分别接走三个婴儿,本是为混淆视听,却不想三个都被夺去,且另两个冒牌灏被人当场摔死,唯有真正的灏没有被人当场杀掉。

    这个幕后黑手是谁?灏才出生,他便知道如何分辨真正的灏,说明一定是皇室中人,且是与长公主非常亲近之人,还是个神通广大之人。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帝表面上要救灏,暗地里又另外作了安排,夺走了灏。本该砍头的人没有被砍头,普天之下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谁能让死囚存活于世?仔细想来也没几个人,而第一个能办到此事的,非皇帝本人莫属。

    青舒暗叹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灏是死是活,她说了不算。她想把灏藏起来,根本就不可能。她能做的,唯有顺从将军爹的遗愿,接了灏回去照顾,然后走一步看一步,等待皇帝的发落,等待长跪皇宫南门前的一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她没有天大的能耐去改变这个局面。

    她拿出火折子,面无表情地把手中的三个纸条烧成灰烬,任那些灰烬随风飘散。收好火折子,她才开口,“今日是夫人的头七,你们可有办法在今夜子时前赶到德县,照应吴夫人一二?”

    杜仲夏和洛三对视一眼,齐声道,“但凭小姐吩咐。”意思是能办到。

    “那好。”青舒说着,拿出一封信来,向前一递,“把事情办的漂亮些,别丢了我爹的脸。”

    杜仲夏和洛三齐伸手,一人抓了信的一角,接了过去,“是。”

    青舒说道,“办完事回来,你们俩个带着灏大大方方地回府,余下的,我自会安排。”

    杜仲夏和洛三,“是,小姐。”

    青舒,“今日胡四可来了?”

    洛三,“今日他留下照顾灏少爷,并未前来。”

    青舒,“回去告诉胡四等人,让他们少安毋躁。待我安排妥当了,找个合适的机会自会召他们回府。”

    杜仲夏和洛三,“是,小姐。”

    青舒望着他处问,“古强可认得你们?”

    杜仲夏和洛三两人答,“认得。”

    青舒再问,“他可知你们失踪的使命?”

    杜仲夏和洛三答,“不知。”

    青舒向小娟的方向一招手。

    小娟见了,急步走过来,好奇地看杜仲夏和洛三。

    青舒吩咐她,“去传话给管家,让他带上银子上来。”

    小娟答应一声,赶紧去传令。

    古强得信儿,拿了青舒出门前交给他的五十两银子上坡来。待他走近,看清杜仲夏和洛三的长相后,竟是惊的掉了手中装银子的包袱,“你们,你们……”

    杜仲夏只是冲着古强点了一下头,并不言语。

    洛三微笑,打招呼道,“强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古强激动的说不出连贯的话来,“你,你们……活着……”

    青舒从旁说道,“好了,管家,冷静冷静,先把银子交给他们。有什么话,等他们完成任务归来再说不迟!”

    古强终于找回了正常说话的能力,疑惑地看向青舒,“任务?”

    青舒眼中射出几分冷意,“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总会还击回去。更何况,这次发生的不是打骂那么简单的小恩怨,而是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我岂能什么也不做!”

    古强看看杜仲夏和洛三,又看看青舒,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弯腰拣起落地的包袱,打了打上边的灰土,交到洛三的手上。

    洛三欲推辞不要。

    青舒看向杜仲夏和洛三,“拿上,手头宽裕些,你们也好办事。去吧!你们还得回去安顿灏少爷,时间紧迫,耽搁不得。”

    杜仲夏和洛三自然明白,于是辞别了青舒和管家匆匆离去。

    忍了一路,回到府中,古强有些急切地追问青舒,“小姐,他们,他们是何时回来的?他们在将军在世时便失踪了,一直杳无音讯多年,不想如今却突然出现,老奴心下忐忑,总觉得不妥?”

    这下青舒相信了杜洛二人的说词,原来古强真的不知道他们的使命。不过,她到底不敢对古强实说实说,于是编了个介于谎言和真相之间的说词,“他们在夫人去世后突然出现在将军墓前,拿了我爹的密信,自称是我爹的护卫。他们说,多年前我爹交待他们出去寻故人之后,还命令他们寻不到人不得回来。他们根据我爹给的线索寻人,这一寻便是多年,待他们寻到人回来,才得知我爹已去了多年。他们俩个犹豫不决,最后带着我爹的故人之子灏生活在乡间,后来他们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于是拿了当年我爹给的信来见我。”

    听到此处,古强已经信了大半。因为他认识的将军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兄弟、对部下真诚且会竭尽所能地照顾着。

    青舒注意到了古强的神色,暗松口气的同时,又说道,“我当时很吃惊,也不吃惊。我会吃惊,是因为没想到我爹真有这样的两个护卫。我不吃惊,是因为我娘临终前交待下了,说是我爹当年承诺要照顾好一位故人的后人,当时因为不知故人之后是男是女,我爹便说若是男孩子便是义子,若是女孩子便是义女。我爹就派了两名贴身护卫出去寻人,只是派出去的护卫多年来音讯皆无,我娘便一直没提及此事。直到最后,我娘才说给我听。”

    青舒说到此处叹了口气,“我娘再三叮嘱我,说若是将来有护卫带着与小阳大小的孩子回来,而回来的护卫管家又认得,我必须收留这个孩子,遵照我爹的意思将其养育成人。那日在将军墓前见到这两人,我并不敢信,于是约了今日见面,还特意请了管家前去。我不为别的,就是想让管家帮我认人。您认得他们,说明他们所言不假,正好印证了我娘的话。”

    古强这下是全信了,“原来如此。不过,小姐您也太大意了,既然上次去将军墓就见到了这两人,又不敢确定他们所言是真是假,为何当时不喊了人上去保护?再有,您若早些告诉老奴知道,老奴今日定是早早地上去认人了。”

    青舒怕被念叨,赶紧认错,“大概是最近太累,我这脑子转不过弯儿来了,竟是没想这么多。管家,我知错了,以后定会加倍小心,再不犯这样的错误。”

    管家一摆手,“小姐,您最近确实太累,赶紧回去歇着。”

    青舒得以脱身,乖乖地回内院去了。因为隐瞒了部分真相,她觉得对管家非常抱歉,却也知道她必须这么做。

    再说黑白二卫,他们看过青舒给的信后,迅速赶回镇子上,向胡四转告了青舒的话,并交待胡四要照顾好灏,立刻弄来两匹马,出发前往德县。

    他们一路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在子时前到达了德县县城外。他们把马栓在林子里,潜到了县城城墙下,拿出所带工具,将三角勾子抛出,并拉了拉握在手中的一头,确定勾的稳妥了,穿了一身黑的杜仲夏迅速顺着绳子爬了上去,确定安全,他轻轻晃动勾索三下,向站在下头的洛三传达信息。

No.168闹鬼

    寂静的夜里,德县吴府中突然传出女人尖利的叫喊声,接着便是凄厉的哭声。

    丫鬟婆子们惊醒,有衣衫不整地进进出出的,有跌跌撞撞地跑去点亮油灯或灯笼的,有哭喊夫人的,整个乱成一团。

    吴叶氏穿着素白的里衣,披头散发地蜷缩在院中的花丛下,抱着头正边哭边放声尖叫。

    丫鬟婆子们跑上前来扶,她却一脸惊恐地喊着有鬼,躲开不让人扶不说,还手脚并用地爬进了花丛中不肯出来。

    丫鬟婆子们围拢过来又劝又哄的,好不容易劝住了吴叶氏,正要把吴叶氏从花丛中扶出来时,一阵冷风自众人头顶吹过。

    火光明灭间,有一白衣女子低声啜泣着凌空飞过众人头顶。那白衣女子的胸前是触目惊心的暗红。

    吴叶氏看了个正着,双眼恐惧地瞪的大大的,再次放声尖叫,并向后摔倒在花草中丛。

    一个小丫鬟也看到了凌空飞过的白影,喊了一声有鬼,吓的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得了主子的吩咐,前来看情况的其它院子的两个婆子正好过来,她们只看见空中有白衣一角一闪而过。她们两个愣住,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正好吴叶氏尖叫出声,而有小丫鬟喊了一声有鬼。这两个婆子吓的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对方,“来人啊,快来人啊!捉鬼啊!”

    吴叶氏的院中,哭声与尖叫声一片。在一阵人仰马翻之后,吴老夫人亲自出面,杖打了一个婆子,这才控制住乱成一团的局面。

    院中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吴老夫人坐在上首审问,问出了一些事。

    女子低低的啜泣声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的。有小丫鬟看到了从众人头顶上飘过的白衣女子浑身是血的样子(这是小丫鬟吓傻了,形容的有些夸张)。吴叶氏神神叨叨地不停咕哝着有鬼。后来的两个婆子证实看到了白色衣角。

    所有这些加起来,得到一个结论,确实闹鬼了。在古叶氏头七的夜里,子时前,吴叶氏的院中闹鬼了,这意味着什么?

    吴老夫人力持镇定地痛斥众人,说她们妖言惑众,警告她们管好自己的嘴巴,若是谁敢乱说话,乱棍打死。

    镇住了下头的人,吴老夫人坐在吴叶氏的床前,看浑身脏兮兮的吴叶氏还在神神叨叨的,她斥责道,“没用的东西!你手上沾了几条人命娘知道的一清二楚,以前你不曾怕过,以后也不能怕。记住了,死人永远赢不过活人。”

    吴叶氏抬了无神的眼看吴老夫人,“娘,不一样,不一样的。”以前她取人命,她只动口,并不曾亲自动手。可这次,她无意要叶蓝的命,只是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而已,不曾想,叶蓝就死了。是她杀了叶蓝没错,是她杀的。她刺伤叶蓝之时,叶蓝看向她的目光中透着不屑、透着冷,还有一种解脱似的畅快。

    过去这么些年,她一直瞧不起叶蓝,尤其是叶蓝的懦弱无能。却不想,那一刻的叶蓝很可怕。叶蓝用鲜血淋漓的手甩了她一巴掌,并笑着对她说了一句话。

    “无论是生是死,我总比你活的幸福。我的女儿,定会让你和吴镇江付出惨重的代价。我死后,定会常常去看你们,定会好好欣赏你们最后的下场。”

    对叶蓝的话,她本来是不以为意的。可是那日,被古青舒一脚踢下坡后,她开始夜夜做梦,梦中的场景千篇一律。她和叶蓝吵起来,她动手刺伤了叶蓝,叶蓝笑着对她说会好好欣赏她和吴镇江的下场。

    今晚更甚,她同样做了这个梦,惊醒时却发现自己不在床上,而是躺在院中。她吓的爬起来,一下就看到了院墙上站着一个白影儿。那白影儿似乎发现了她,竟是伸了不知沾染了什么东西的手向她飘来,并以女子低柔的声音轻唤“紫妹妹,姐姐来看你了。”她吓的抱着头尖叫,闭上眼睛不敢看。她知道,今晚是叶蓝的头七,叶蓝来找她报仇了。

    对吴叶氏要死不活的样子,吴老夫人看不下去,大声斥责道,“闭嘴,收拾妥当了躺下睡,今夜之事再不能提。小小的一个古府算什么?别忘了我们吴府家大业大,子孙枝繁叶茂,岂是失了双亲且人丁单薄的古家能打倒的!再者,别忘了你还有一个背景雄厚的娘家。”

    吴叶氏痛哭出声,“娘,那也是叶蓝的娘家。”她可以耍手段欺负叶蓝,她可以抢叶蓝的未婚夫,她可以夺走叶蓝的一切,整个叶府都没人会吭声。但她唯独不能夺走叶蓝的命。

    叶家还有一个不问世事的曾太祖。这个曾太祖脾气秉性非常古怪。他可以对子孙之间争权夺利的行径视而不见,却不允许子孙们自相残杀。她杀了叶蓝一事,只希望她娘能在曾太祖面前一瞒到底。否则,依叶家曾太祖的脾气,即便她是出嫁多年的叶家女儿,曾太祖照样会抓了她回去,在叶家祠堂前赐她一杯毒酒,结束了她的性命。

    吴老夫人也是烦的不行,“既然知道那也是叶蓝的娘家,知道叶蓝是你嫡亲的姐姐,你为何还要犯下杀孽,杀了亲姐?”

    吴叶氏痛哭出声,拿手捂脸。她怎么知道叶蓝一改懦弱的性子,敢对她恶言相向?她怎么知道叶蓝会那么容易死?

    不曾想,这个时候,吴老夫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盯着吴叶氏的手和脸,竟是抖着声音,“来,来人啊!快来人。”

    站在吴老夫人身侧的婆子抖着手扶住吴老夫人,同样瞪着吴叶氏,心惊胆战地喊,“来人,快来人,来人啊!”

    候在外边的丫鬟婆子冲入屋内,见吴老夫人与近身的婆子正颤巍巍地往后退,一群人喊着老夫人围拢上去,却在见到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的吴叶氏满脸、满手血污时,一个个吓的尖叫连连,再次乱作一团。

    吴叶氏不明所以,泪眼模糊地看着一个个躲的老远的众人,发现众人看她的眼神像见了鬼一样,她疑惑不解地摸了摸脸。脸上湿湿的,是眼泪;脸上粘粘的,是……她一惊,脸上为什么会粘粘的?还有,为什么她觉得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儿?为什么她身上有粘腻感?

    她惊疑不定地看向双手,血淋淋的。她吓的尖叫,把手胡乱往床上被褥上抹,却发现越抹越多,她差点吓晕过去,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和姿势跳下床向众人的方向跑去。

    众人本就吓的半死,又见冲她们跑来的吴叶氏穿的白色里衣的裤子上尽是血,众人开始没命地尖叫、没命地喊“鬼啊!”,一个挤一个地往外跑。

    吴老夫人毕竟不年轻了,刺激过大,晕倒在当场。还有两个胆小的丫鬟软倒在地,陪着吴老夫人躺在了地上。

    吴叶氏尖叫连连地跟着众人跑,也没注意脚下,一下绊在吴老夫人身上,摔倒在了地上。等她哭喊着爬起来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的里衣裤子上有未干的血渍。她啊地大叫一声,白眼一翻,终于支持不住,昏倒在地。

    跑出去的丫鬟婆子不敢进去,而没跑出去的、昏倒的又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恐惧弥漫在整个院落中。直到呈叶氏的长子和次子赶到,找到主心骨儿的下人们才停止了尖叫与哭喊。

    吴天斌叫来两个壮实的婆子,让她们背了昏迷不醒的吴老夫人和吴叶氏出去,安置到其他房间中。之后他又指挥人在屋中点亮数盏油灯,屋外院中点亮十几个火把,然后亲自带着管事婆子、管事和几名家丁里外搜查。

    管事婆子翻吴叶氏的床铺时大惊失色地大叫出声。知道有异,立刻有家丁冲上前去。大家这才发现,吴叶氏床铺上的褥子上尽是暗红的血液。先前没人发现,是因为被子盖在上面。那时候下人把吴叶氏从院中扶回房间,让吴叶氏上床躺着。吴叶氏不肯躺下来,于是靠里侧坐了,下人便随手将被子的一角给盖到了吴叶氏的身上。

    大家都是魂不守舍的,都没有注意到异常,吴叶氏自己也没注意到。于是,褥子上的血及浸染到被子里侧的血沾染到了吴叶氏的里衣裤子上。吴叶氏又是一会儿捏紧被子,一会儿把手放进被子里,手上也沾了血。然后她哭,拿手捂脸,于是弄得脸上也是血,这才吓到了吴老夫人,才有了接下来的混乱。

    至此,吴叶氏身上沾的血解释清楚了,却解释不清楚吴叶氏床上的这一大摊血是哪里来的。于是,事情又回到原点,闹鬼,有白衣女子在院中低泣着飘来飘去。再有,今夜是被吴叶氏害死的古叶氏的头七。

    在吴府闹的人仰马翻的时候,一黑一白两个影子站在德县县城的墙上。他们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府邸,转过脸,纵身一跳,无声无息地消失于夜色中。

    吴府上下,尤其是女眷们,人心惶惶地终于迎来天边的朝霞。天亮了,大家不再战战兢兢的,虽然个个睡眠不足的样子,可想到青天白日里鬼魂不能再作怪,不少人盼着太阳不要落山。

    吴老爷不信邪,认定这是人为的,封了二房的这处院子,让人彻查到底,吩咐家丁们就连院中的一草一木也不能放过,一定要找到异常之处来,一定要查出是谁在兴风作浪。没想到,数十个家丁搜索了大半天,什么也没发现,闹巩事是不是人为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阴险狠毒如吴叶氏,这次吓的不轻。闹腾了一夜,她根本不敢睡,当然,吓晕过去那段不算。她困倦的厉害,趁着白日想补觉,却也不能安心地睡下。她辗转反侧,最后吩咐人拿了一把菜刀来,把菜刀放到了枕下。她还是不敢睡,于是叫来两个丫鬟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床边,吩咐这两个丫鬟不得走开、不许干别的,必须盯着她。

    如此,过了片刻,她终于睡着了。可即便如此安排,她还是惊醒了好几次。

    到了晚上,她更是不敢睡,一直坐到天亮。自然,她不是一个人坐着,身边有丫鬟婆子陪她坐到天亮。

    屋外,灯笼、火把点了不少,把院子里的一景一物照的清清楚楚的。特意派来守夜的家丁们个个睁大了眼,半个时辰巡逻一回。

    天亮后,吴叶氏受不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于是顶着乌青的眼,叫来长子,要长子派人去请康德镇宁雲寺里的高僧,让高僧来家中作法驱鬼。吴天斌的病还是时好时坏的,他去和吴老爷一说,吴老爷没有反对,立刻让管家安排。

    去宁雲寺请高僧需要时间,这中间怎么办?

    吴叶氏寝食不安,整日里疑神疑鬼的,整个作息时间都颠倒了。她白日里睡觉,晚上不是做女红就是拉着丫鬟婆子陪她说话。再有,无论白日还是黑夜,她从不自己一个人呆着,身边至少要留两个人。就连去如厕,她都不让丫鬟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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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晚了十几分钟来

No.169忙生计

    在吴叶氏寝食不安的时候,古府田庄上的人们正热火朝天地忙于秋收。

    一品楼那边派了人来,拉走了五车的嫩苞谷。同时,周伯彥的一支商队特意转到了康溪镇上,拉了整整八车的嫩苞谷走。原来,周伯彥离去时,途经锦阳城时给自己的商队留了信,要他们回京时务必到古府上找青舒拿货,并把货运回京去。这货自然是指嫩苞谷。

    嫩苞谷已经有了销路,青舒便把心思放到了别处,开始大量采购腌酸菜的盐和腌酸菜用的大缸。还有一样,要腾出足够大又适合放酸菜缸的地方来。酸菜缸放哪里也有讲究。太冷,腌制的时间太长,难入味儿;太暖,又容易烂。所以,一定要放到室内,还得是不冷又不太热的地方。

    大致看了一下,庄子上差不多可以放一百五六十个大缸。而府里,空房间不少,再把厨院的杂物房收拾出来,差不多也能摆下一百来个酸菜缸。

    去年腌的酸菜挣了大钱,因此全府上下对腌酸菜的事非常重视。古强提议往他房里摆两大缸。青阳自告奋勇地表示,他的房里也可以摆几个酸菜缸。

    青舒不答应,“不行,酸菜腌好了总会有些气味散出来,难道你们想每天都闻着酸菜味儿睡觉?”

    古强却不这么认为,“老奴受得住这个味儿,多放几缸也没问题,只要留了进出的地方就成。”转过脸又对青阳说,“少爷屋里可不成,且不说那家具用品都是上好的,少爷还得会客,屋中可不能弄出异味儿来。”

    正端了参茶进来的苏妈妈附和,“就是这个理儿,少爷屋里可不能放酸菜缸。”“小姐,阿琴、三娘和五娘都说了,她们屋里也能放上几缸。”

    青舒忍不住笑,“行了,按你们这意思,府里没个不放酸菜缸的地方了。”

    苏妈妈把一碗参茶放到青舒手边,一碗参茶放到青阳的手边,“小姐,少爷,这要趁热喝。”

    青舒觉得,再这样补下去,用不了几日定要流鼻血了。“苏妈妈,明日别再煮参茶了,补的太过也不好,不信你问周大夫。”她很是无奈。不提周大夫,苏妈妈是不会妥协的,坚持要给他们姐弟补下去。不是苏妈妈煮参茶的手艺不好,除了煮红枣糖水的手艺实在吓人之外,苏妈妈煮别的东西的手艺都很不错。

    果然,一听周大夫,苏妈妈就迟疑了,“那,不煮参茶了?”

    青阳猛点头,“对,不煮了。”姐姐说了,补的太过会流鼻血,对身子不好。他不要再喝参茶了。

    等青舒和青阳喝了参茶,苏妈妈有些失落地端了空碗走了。

    古强看了直摇头,“小姐、少爷,不必放在心上,过一会儿她就好了。”

    青舒不明白,近段时间苏妈妈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热衷于给他们姐弟补身子?她把这事放一边,“管家,我琢磨了几日,想着带几家和府里亲近的人家腌酸菜,让他们也跟着咱们挣几个银子,你觉得如何?”

    古强听了意外又高兴,“小姐,您想带着哪几家赚银子?”

    “我看程娘子两口子人不错,会做人,人品也不差,可以带着。还有阿琴的爹娘和阿琴的里正舅舅。就算他们一家腌上两缸,一共也就六缸。到时候我们代他们卖掉,卖得的银子我们扣上一成,九成都给他们,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大进项。”

    古强搓了搓手,“这是好事儿。不过小姐,就算做好事儿也得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省得最后好事变成坏事。”

    青舒觉得有理,“管家说的对。”

    “小姐,这样,得五五分成。您教会了他们腌酸菜的法子,还帮他们卖,该拿的必须得拿,还得让他们明白小姐您是给了他们大人情的,省得日后人心不足,弄些妖蛾子出来。”他这是把人性看的通透了,因此什么都要想在前头。

    青舒觉得身边有古强这样的管家在,简直太好了。许多她想不到的地方管家都会替她想到,会提醒她,会替她从旁给圆周全。“程娘子那边我自己说,阿琴爹娘和舅舅那边谁去说,你看着办。不过有一样,必须说在前头,我带他们挣银子是看在有交情的份儿上,他们可不能把腌酸菜的法子给我传出去。”

    古强答应了,下去做事。

    青舒轻捏弟弟的鼻子,“你都支着耳朵听半天了,听明白什么了?”

    青阳一脸希翼地问青舒,“姐姐,今年不收豆子了吗?收豆子的时候,小阳还去记帐付银子好不好?”

    青舒笑了,“哎呀,还好小阳提醒了姐姐,要不然姐姐都忘了收豆子的大事儿。成,过几日,过几日农人们秋收的活计差不多了,咱们就收豆子,还要收白菜。到时候,小阳还是姐姐的记帐先生。”

    得偿所愿,青阳笑弯了眉眼,“我想带小荣弟弟去,让小荣弟弟帮我,可以吗?”

    青舒一口答应,“好啊!”

    青阳坐不住了,“我去告诉小荣弟弟。”

    青舒笑道,“去吧!正好姐姐要出门。”

    青阳立刻不走了,“姐姐去哪里?”

    青舒答,“去程娘子家。你要跟吗?”

    青阳想了想,摇头,“我要和小荣弟弟玩儿。”

    洛小荣是过了古叶氏的头七才被青舒接回来的。这两日卢先生恢复了学堂,他们的生活已经慢慢回到了正轨上。

    青舒没让人准备马车,而是选择了步行。她把小娟和小鱼带上,临出府门时正看到互相追逐着玩耍的麦子和笙歌,旁边还有看管这两个小家伙儿的小丫。她笑着一招手,把小丫他们三个叫到近前,“想吃什么,赶紧说,回来时给你们买。”

    麦子举了小手,“糖。”

    笙歌鼓了鼓腮帮子,“吃糕糕。”

    小丫眨巴着眼睛说,“小丫不花铜板。”

    青舒扑哧一声笑了,“好吧,给麦子买糖,给笙歌买糕糕,给小丫买两根漂亮的头绳好了。”

    小娟赶紧说道,“小姐,我要吃肉。”

    青舒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管往外走。

    小娟赶紧跟上,“小姐,我要吃肉。”

    小鱼看不过去,小声数落,“你又不是几岁的孩子,嘴怎么那么馋?”

    小娟嘀咕,“人家几日没吃肉了。”

    青舒停下来,霍地转身,抬手往小娟的额头上弹了一记,“臭丫头,前日才给你吃肉,你居然说几日没吃肉了,讨打。”

    小娟瞬间老实了。

    蔡铁牛和另一个守门的家丁给青舒行礼。见青舒身后没有家丁跟着,蔡铁牛着急,“小姐稍等,容小的叫两个人过来保护小姐。”

    青舒一指蹲在蔡铁牛的脚下正甩着尾巴的黄狗,“让它跟着就成,不用叫人来。”这黄狗通人性,府里的孩子抱着它脖子玩儿都没有关系,温顺的很。可一旦有外人来,管他是男女还是老少,它摇身一变,立刻凶悍无比起来,很会看家护院。

    蔡铁牛一脸的为难。见小姐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他去取了栓狗的绳子过来,拍了拍黄狗的头,给黄狗栓上绳子,然后问,“小姐,小的牵了它跟着,成不?”

    青舒点头,蒙上面纱,抬步走出府门。

    小娟和小鱼赶紧跟上,而蔡铁牛嘱咐另一名家丁看好门户,牵了黄狗跟在最后头。

    青舒慢悠悠地走,先到糕点铺子里买了一包糕点,再到自家杂货铺里拿了一包糖果,让丫鬟拿了,走去了程家。

    程牙人和程娘子独门独户地住着,小日子过的还算不错。虽然院门开着,青舒还是示意小娟出声。

    小娟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问,“程娘子在家吗?”

    堂屋门开了,露出一个小脑袋探头瞅了他们一眼,迅速又缩了回去。立刻的,程娘子出来,笑脸相迎。

    青舒这是第二次来程家。与第一次来相同,院子里干净整洁,屋内也收拾的一尘不染的,东西摆放的也非常的规整。程家有二女一子,儿子在私塾里读书,大女儿出去串门子了,家里只有小女儿在,还有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就是刚才探头瞅他们的四五岁年纪的男孩子。

    青舒和程娘子闲话家常片刻,使了个眼色,让小娟和小鱼带了两个小的出去。

    程娘子注意到了,见小娟哄了她的女儿和小侄子要出去,便明白青舒这是有话要对她说,于是吩咐女儿带着弟弟出去玩儿。

    等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个,青舒笑问,“酸菜,听过没有?”

    程娘子笑道,“听当家的提过,说是锦阳城里的大户人家吃的稀罕菜,好像是过年时候才能吃到的菜。”

    青舒笑,这当牙人的,消息就是比一般人灵通。“过年的时候,想攒几个银子不?”

    程娘子笑道,“看小姐说的,自然是想的,谁家不想?”

    青舒正色道,“你们若能不说出去,即便是亲戚朋友之间你们也不会说露嘴,不会泄密,我便给你们一次攒几个银子的机会。和你当家的商量一下,愿意的话,过两日去我那边说一声,我会安排。”

    程娘子也不是糊涂人,青舒先提了酸菜,后提了给她机会攒银子,于是大概明白了,“小姐,您是说那酸菜……”

    青舒笑着点头,“我可是指着它赚银子的,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可不能传出去,不能让人知道它是出自我的府上。”

    程娘子喜出望外,“小姐放心,我们都明白。若不是小姐瞧得起我们,为了帮衬我们,有银子小姐自己会赚,哪里需要说给我们听!”

    青舒起身告辞,“没别的事,我就回了,以后有空了再过来。”

    “哎,小姐慢走。”程娘子一脸喜色地送青舒出来,一直目送青舒走远,这才牵了女儿和侄子进屋去,然后盼着男人早些归家。富贵人家吃的酸菜呢!听说锦阳城有个大酒楼,那酸菜可是一两银子一碗卖的。

    从程娘子那边出来,青舒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街上闲逛。她买了两根小女孩子喜欢的头绳儿、一包糕点、一包糖果。最后来到风味小吃铺,她让厨子切了一斤猪头肉给小娟包上、两个肉夹馍给蔡铁牛包上,给小鱼包的是半斤肉丸子。

    看到趴在脚边的黄狗,青舒问厨房打杂的,“可有大骨头?”

    骨头二字,让黄狗立马抬了头,竖起了耳朵。

    打杂的说有。

    青舒说道,“取几块儿给大黄。”

    打杂的忙取了三两块儿骨头过来。

    小娟见了上前接了,“我来,我来,平日里净是元河哥提了剩骨头回去给大黄,弄得大黄只会讨好元河哥,都不理我了。”

    青舒摇头,叫了古元河到一边问话,“你觉得宁四这人如何?”

    古元河想也不想就说,“能吃苦,肯干,人也实在,一点都不滑头。”

    青舒点了点头又问,“他娘或娘子来没来过铺子里?”

    “从没来过。小姐,有什么不妥吗?”

    “他娘还在给人缝补衣裳、洗衣裳吗?”

    “是。宁四在铺子里做活计,工钱已经涨到了四吊钱,他觉得家里日子好过了,不想让他娘再吃那份儿苦,劝他娘别再接这些活计。可他娘不肯,说这样好歹是个进项。宁四说服不了老娘很愁,他娘子便身体好的时候就帮着他老娘作缝补了。”

    “那孩子谁看着?”

    “说是他老娘和娘子轮流看着,就是一个缝补、洗衣裳,另一个就看孩子。”

    “这样,今日下工的时候你问问宁四,他老娘和娘子切菜的手艺如何?若是好,你让他回去说一声,洗衣裳的活计别接了,过得几日我有其它活计交给她们做。”她来前没有这个想法,刚看到宁四,想到宁四的表现一直不错,她才起了心思。

    这时候,最后一锅炸好的肉丸子从油里捞出来。青舒赶紧吩咐说一半给她包起来,她要带回去给少爷们吃。

    青舒回府的时候,等在府门口的麦子和笙歌欢呼一声,在原地蹦蹦跳跳的。小丫在一旁要他们安静,不许他们吵闹。

    青舒走过来,从小鱼手里拿了一包东西塞进麦子的手里,“你的糖。”拿了另一包东西塞进笙歌的手里,“诺,你的糕糕。”之后从荷包里拿出两根一蓝一绿的头绳递给小丫,“你的头绳。”

    小丫的眼睛亮亮的,双手接过头绳,“谢小姐。”

    青舒挨个儿点他们的鼻子,“去玩儿吧!”说罢,往府内走。

    跑去一旁的麦子和笙歌忙着打开各自的吃食,然后抢着把自己的好吃的分给小丫。

    青舒回头,看着两个小的唧唧喳喳地抢着要给小丫吃东西,笑着转过头。当看到往这边走来的青阳和洛小荣的身影时,她一拍手,喊了一句,“跑第一的给一包肉丸子。”

    青阳和洛小荣听了,互看一眼,拔腿就跑,嘴里喊着姐姐。

    “肉丸子是我的,是我的。”陈乔江喊着从后头的拐角冲出来,拼命往前跑。

    先起跑的青阳和洛小荣回头瞅了一眼,都加快了速度。

    洛小荣明显跑不过青阳,他停了下来,转过身一边张了小手要拦陈乔江,一边喊,“小阳哥哥快跑。”

    青阳哎地答应一声。

    陈乔江立马不乐意了,“喂,洛小荣你什么意思?走开,走开,别挡路。”

    “不许过,不许过。”洛小荣张了小手挡着,挡不住了就伸了小手抓住陈乔江不撒手,“不许过,不许过。”

    陈乔江气的跳脚,又不敢对洛小荣动手,只能喊出来发泄不满,“耍赖,你们耍赖,我不干。”

    青阳已经跑到了青舒他们跟前,小娟笑咧了嘴,把一个油纸包的肉丸子放进青阳的手里,“少爷,快吃,丸子还是温的。”

    青阳笑的眉眼弯弯的,扬了手中的油纸包冲洛小荣喊,“小荣弟弟快过来,咱们一起吃。”

    陈乔江一蹦老高,“还有我,还有我,敢不给我,我揍你们。”

    青舒抚掌大笑,拿了小娟手里的另一个油纸包晃了晃,“这是什么?这是第二包肉丸子,想吃的,尽管来抢。”说摆,往左边跑去。

    陈乔江拔腿就追,“这包是我的,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青舒回头看了一眼,喊道,“大黄来,给你吃骨头。”

    汪的一声,刚被解开绳子的大黄嗖的一下冲了出去,追在青舒和陈乔江的后头。

    陈乔江别看是个小霸王,却怕狗。他喊了一声娘,火烧屁股似地跑的飞快。不过,他跑的再快也快不过大黄,发现大黄就在身后,他吓得大喊大叫的一把抱住了廊柱,整个人都吓傻了。

    大黄才不稀罕和他玩儿,嗖的一下从他身侧跑了过去,追在青舒的后头。

    青舒笑着改了方向,往小丫他们的方向跑。

    麦子和笙歌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居然拍着手、挪着小短腿迎上来,想要抱住大黄。

    青舒怕大黄撞倒了两个小的,于是一边跑,一边从手里的油纸包里拿出一颗肉丸子往旁边一丢,“大黄,给你骨头。”

    大黄向那边飞扑过去,一下就接住了丢出去的肉丸子。这惹得跟在后头的青阳和洛小荣看直了眼。就连麦子和笙歌都看呆了。

    青舒已经停了下来,她有些喘,但脸上的笑容不减,“这,这一包,你们分着吃。”

    “姐姐,小心后面。”青阳急喊出声。

    青舒来不及反应,刚刚还被狗追的脸色青白的陈乔江竟活蹦乱跳地出现在青舒的后方,一把抢了青舒手中的油纸包得意洋洋地跑了。

    青舒笑骂道,“臭小子,你的这种机灵劲儿一半用到读书上就好了。”

    小娟跑过来报信儿,“小姐,苏妈妈就要过来了。”

    青舒一听,赶紧跑走,找地方躲去了。

    当闻讯的苏妈妈找来的时候,青阳正大方地把手里的肉丸子分给洛小荣及小丫他们吃。

    苏妈妈看看左右,“小姐人呢?”

    青阳和洛小荣几个低头专心吃东西,并不说话。

    小鱼轻道,“小姐不是回内院去了吗?苏妈妈您没遇到?”

    苏妈妈疑惑,“是吗?我还以为小姐又失了分寸,跟个孩子一样乱来了。没事,没事,只要小姐不蹦蹦跳跳的,没忘了大家闺秀的作派就成。”要走的时候,意识到不对,瞪住小鱼,“小姐回内院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鱼忙道,“小姐让奴婢拿了买的糕点给少爷们吃。”

    苏妈妈看青阳他们吃的高兴,倒是没再说什么,回去了。

    见此,小鱼拍了拍胸口,心道好险。

    躲在不远处的青舒冲小鱼竖了一个大姆指,表示赞许。然后她回头,往躲在她身后的小娟的脑袋上狠敲了一下,“臭丫头,人家小鱼帮小姐我打掩护,你呢!你却躲到了小姐我的后头去。”

    小娟伸了一下舌头,搔了搔头,一脸的无辜。

    青舒不敢耽搁,赶紧溜回了内院去。

    过了几日,几车的大白菜拉到了古府。白菜在太阳底下晾晒了一日,青舒便招集了人手腌第一批的酸菜。

    宁四的老娘和娘子两人,程娘子一人,阿琴的娘和舅娘陈氏两人,这就是五个人。再加上古府上的人,共十几个女人凑到一起,开始分工合作腌起了酸菜。考虑到早晚天气太凉,再加上女人的体力远不如男子,青舒便固定了做工的时辰,每日辰时过半开工,午时吃饭兼休息半个时辰,下午申时收工。

    青舒把监督、管理的差事交给了管家和苏妈妈后,自己带了青阳、洛小荣和陈乔江跑去庄子上收豆子和白菜了。今年的豆子再不是三文两斤或两文一斤的价了。

    青舒定的收购价是,黄豆和红小豆五文一斤,花腰豆三文到四文不等。白菜的收购价与去年康溪镇上的市场行情相同,一斤一文半到两文不等。

    因为大多数人家的农忙还没有结束,第一天收上来的豆子并不多。而白菜,因为许多人家都没从地里拔,所以没有一个来卖的。

    青舒发现,一向不怎么安生的陈乔江居然对记帐和付帐异常专注,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捣过乱。青舒觉得诧异,难道这孩子的兴趣在作买卖上?

    青舒这边过的充实而忙碌,而吴叶氏那边的日子并不好过,而且是非常的不好过。

    ------题外话------

    码的太专注,忘了时间,汗一个

No.170闹鬼,道士

    吴府请了康德镇宁雲寺的两名高僧及普通僧众数人到府上,请他们在府上连续颂经三日。

    自那夜之后再没有闹鬼的事发生,再加上这三日的颂经法事做下来,吴府所有人都觉得这鬼是压服住了,便安下心来。

    吴叶氏也觉得这颂经法事起了作用,整个人精神了一些,也不再疑神疑鬼地草木皆兵了。送走了僧众们,吴叶氏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总算安稳地睡了一晚。

    第二日,她便恢复到从前,端回了当家主母的架子,坐在上首,先是招集了他们二房所有的妾室及子女,说话不温不火地很是收拾了几个趁机兴风作浪的妾室及庶女。二房没有庶子,只有庶女。因为她绝对不允许他们二房有庶子存在,为了不留后患,她都早早处理了的。

    再之后,她叫来了大房和三房的嫡夫人,即大夫人和三夫人。人到了,她却像没看到一样,低着头摆弄手指,既不请她们坐,也不说让她们走。大夫人和三夫人心里极不痛快,却也没有调头走人,而是面色不虞地坐了。

    许久,吴叶氏似乎摆弄够了手指,慢慢抬头,见到大夫人和三夫人,一脸惊讶状地说道,“哟,原来大嫂和三弟妹已经来了,我这儿想着事儿,一下就走神了,也没注意大嫂和三弟妹是何时进来的,真是该打。”

    大夫人皮笑肉不笑地没说话。

    三夫人慵懒地抬眼,一脸温婉状地说道,“俗语说的好,这贵人多忘事,像我们这样无足轻重的二嫂自然容易忘。”

    吴叶氏挑眉,“哎呦弟妹,二嫂错了还不行?你也知道,二嫂最近太忙,身子都拖垮了,在这种时候,弟妹你可不许挑二嫂的理儿!”

    三夫人理了理云鬓,“二嫂要忙的事情多,忙着为二哥的事情跑前跑后的还不算,还得为天斌的病操心,再加上近些日子二嫂院中并不太平。这事儿赶事儿的,身为贵人的二嫂自然没闲情把我们这些妯娌放眼里。我们明白的,二嫂不必劳累了自己解释这些,我们明白,我们一点都不怪二嫂。是吧,大嫂?”

    大夫人并不接三夫人的话,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吴叶氏,“二夫人,请问有事吗?我家浩儿病了,正是离不开娘的时候。”意思是,有话快话,有屁快放,她没工夫陪吴叶氏耍嘴皮子。在以前,无论如何,面子上她都要喊吴叶氏一声二弟妹,现在连弟妹的称呼都免了,直接叫了二夫人,摆明了要和二房划开界限。

    吴叶氏气的不轻,一拍桌子,“我们还是一家人吗?是一家人吗?兄弟还关在衙门里,你们便个个不安生,不帮衬兄弟就算了,还处处挖自家人的墙角。趁我病的几日,你们手伸的多长?你们搜刮走了公中多少东西?我心里明镜似的。”

    大夫人冷了脸,“二夫人,饭不可乱吃,话不可乱说。你想栽赃陷害,对不起,你找错人了。”说罢就站起来往外走。

    吴叶氏恨极,“你!”

    大夫人在迈出门槛时回头,“二夫人,说话要凭良心。这些年,爹娘偏疼你,让你管家,你从公中搜刮走了多少,我们大房没兴趣知道,我们大房感兴趣的只有属于我们的那一份儿家财。再者,别再跟我提什么一家人,让外人听到,可是会笑掉大牙。前年夏天,大老爷有事求到二老爷跟前,二老爷只顾搂着艳妓亵玩,可曾帮过大老爷一丝一毫?还有你,二夫人,为了一千两银子装头疼避不见面,让我们大房在人前低声下气地受尽了嘲弄。”

    吴叶氏万万没想到大夫人会提旧事,立刻回过味儿来,看来今日对大夫人只能来软的,不能来硬的。想明白了这点,她立刻站起来,要过去拉大夫人,“哎呦大嫂,不是都说清楚了吗?那时候我可是真病了,娘都能作证的,还有……”

    大夫人一把挥开吴叶氏伸过来的手,“少来这套。”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吴叶氏铁青了脸色,气的转过脸瞪向坐在一旁看热闹的三夫人,“三弟妹,你和大嫂前日从公中的账上拿走了三千两银子,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内必须一个子儿不差地还回来。听到没有?”

    三夫人叹了口气,“二嫂,那银子是大嫂拿的,又不是我拿的,你跟我发什么火儿?根本跟我说不着嘛!”“好了,好了,别气了,大嫂正在气头儿上,来硬的不行。依我看,二嫂最好说给爹娘知道,省得爹娘偏听偏信的着了大嫂的道儿!”她说着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叹气,“唉!这日子没个消停的时候。”

    吴叶氏脸上的怒气立刻烟消云散,一脸平静地坐了回去。

    她身边的嬷嬷一脸担忧地道,“夫人,大夫人和三夫人怕是联手了,怎么办?”

    吴叶氏不甚在意地道,“随她们折腾去,她们越折腾,爹娘越看不上她们,本夫人当家主母的位子坐的便越稳。”

    嬷嬷,“可是老爷还关在衙门里,老爷若是倒了,对夫人十分不利。”

    吴叶氏哼了一声,抿紧嘴不说话。只要她娘家不倒,她在吴家照样独大,大夫人和三夫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她的对手。吴镇江的风流无情她早看透了,将来她能依靠的只有两个儿子。她得救儿子,她得想办法救儿子的命,吴镇江是死是活她已经不想管了。那个男人实在是伤透了她的心,否则她怎么会失控地错手杀了叶蓝!

    目前,适合给她儿子冲喜的还是只有古青舒一个。她杀了叶蓝又如何?既然明的不行,既然不能正经八百地用八抬大轿抬了古青舒进门给儿子冲喜,她便来暗的。她有的是手段。哼!八抬大轿的抬不干,明媒正娶不答应,好,她就让古青舒为婢为妾地给她儿子当一辈子的奴才。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思谋了一阵儿,觉得此事得慢慢来,不能急于求成。这一次,一切要安排妥当了,万不能像当年对付叶蓝一样,中间出了差错,让人搅了局。当年她原本可以毁了叶蓝的清白的,万万没想到让古云虎给破坏了。

    想到这里,她去了吴老夫人那边请安,顺便一脸为难地提了一句大夫人和三夫人私自从公中的帐上取了三千两银子的事。

    吴老夫人听了蹙眉,却没有说话。

    吴叶氏聪明地不再提这话茬儿,陪吴老夫人又坐了片刻,回去了。夜里,她在枕下放了一把剪刀躺下,屋中还有一个丫鬟一个婆子打地铺陪她,她便安稳地睡了。

    到了丑时,吴叶氏院中的屋顶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两个黑影儿。不多时,一个黑影身上套了女子素白的长裙,再拿了个面具戴上,然后束发的带子一扯,头发立刻披散开来。此人用手指梳理了几下头发,最后系上准备好的素白的女子腰带,向同伴点头,表示准备好了。

    立刻的,黑衣人双脚倒勾着屋檐,整个人挂在屋檐上,一下就弄开了窗栓。窗户开了,黑衣人手扶窗框,勾着屋檐的脚挪开的同时,像个杂技演员一样身体柔软且轻巧地跳进了屋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虽然屋中的光线非常昏暗,可他没有任何磕绊地迅速来到床前,从身上拿出一块儿布捂住了吴叶氏的口鼻,心中默默地从一数到十,然后把布拿开,收好。之后,他先探了一下吴叶氏的鼻息,再扯开吴叶氏身上的被子,把毫无知觉的吴叶氏抱下床放到地上,再从身后特制的包袱里拿出一样水袋之类的东西来。他拔开这东西的塞子,往床褥上倒里面的东西,然后用被子的里侧擦了擦这东西的口儿,再按好塞子,装回身后的包袱里。

    他把被子盖到倒在床褥上的东西上,然后把吴叶氏像扛麻袋一样地扛到窗口。

    白衣人从窗外接了吴叶氏,等黑衣人从屋里跳出来,并关好窗子上了屋顶,他才扛着吴叶氏“飘”到院中的花丛跟前,然后居高临下地把吴叶氏丢到了花丛根下。

    黑衣人藏身在屋顶上居高临下地观察着整个吴府。

    而白衣人站在吴叶氏的院墙上,在吴叶氏醒来第一眼便能看见的地方,算计着时间,等待吴叶氏醒来的那一刻。

    时间并不长,也就数五十几个数的工夫,白影儿站在院墙上以柔弱女子低柔且凄婉的声音哭了起来。

    躺在花丛下的吴叶氏动了一下。

    白影儿哭的更加凄婉,间或还呼唤着,叶紫,紫妹妹等。

    吴叶氏痛苦地低吟出声,双手抱紧了身子,很快便惊醒。她睁大了眼,当她捕捉到身下的冰凉,眼前的昏暗及那低泣中不时呼唤着紫妹妹的白影儿时,她抱住头尖叫出声。

    白影儿口中呼唤着“紫妹妹”,慢慢飘了过来。

    恐惧使得吴叶氏眼睛瞪的大大的,尖叫个不停。

    白影儿嘻嘻笑出声,自她头顶上飘过。

    被吴叶氏的尖叫声吵醒的丫鬟婆子正从屋子里冲出来。在昏暗的夜里,白色就是最扎眼的存在。躺在地上尖叫的吴叶氏,及吴叶氏头顶上正飘过的“鬼魂”,使得丫鬟婆子闭紧了眼睛尖叫了起来。

    白影头也不回,嘻嘻笑着飘到了对面的屋顶上,并不动声色地触动手腕上的机关,呲呲几声收回细似线的某种东西来。而这不大的呲呲声在下边几人卖力的尖叫声中成了最微不足道的的动静,根本没人会注意。

    吴叶氏的院中吵杂而灯火通明时,两个黑影儿已经离开了吴府,借助着独属于他们的工具,已经滑行着接近县城的城墙。

    这是第二次了,已经第二次了。吴叶氏崩溃了。同样的,她在院中花丛下醒来;同样的,鬼魂呼唤着她向她飘来;同样的,她的床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一大摊血。

    惊惧加上着凉,吴叶氏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了,她病了,病的起不来床。

    吴老爷暴怒,亲自带人查也没查出什么名堂来。最后他私下找来一个欠他人情的捕快,让这名捕快帮忙看现场,希望能找出蛛丝马迹来。遗憾的是,那捕快看了又看,也是一无所获。若是人为,把人从屋子里挪到院中的花丛下,至少院中该留下脚印吧!可蹊跷就蹊跷在这里,偏偏院中没有可疑的脚印。再者,门窗都好好的,一点都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这下,整个府中除了吴老爷之外,人人都相信是古叶氏的鬼魂在作怪。

    吃,吃不下;睡,睡不着。仅仅是两日的时间,吴叶氏整个人都脱相了。脸色苍白如纸,双眼无神,眼下乌青一片。一到夜里,她就拉着丫鬟的手不松开,还不让熄灯,油灯一定要点到天亮才让人吹熄。

    吴老夫人也是吓的够呛,整日坐在庵堂里敲木鱼。

    在吴叶氏病倒的第三日,县城里来了一名游走四方的道士。这位道士白须白眉白发,满脸的褶子,看年岁至少七八十了,不过整个人非常健朗。老道士手持拂尘,背上背着竹制的箱笼,里面装的桃木剑的剑柄露在外面。而箱笼上插的一个小小的幡上写着“斩妖除魔,驱鬼辟邪”八个字。

No.171吐血

    “斩妖除魔,驱鬼辟邪”的老道从集市上走过,却没有吆喝生意,而是停在卖面的摊子前,吃了一碗素面后离开了集市,往县城里富贵人家聚集居住的区域去了。

    在经过吴府前时,老道咦了一声,停了下来,眯了老眼打量了又打量吴府,口颂道号,掐指算着什么。

    吴府的家丁见府门前停了个老道,出来驱赶,“去,去,去,这里岂是你能停留四看的地方。”

    老道再次口颂道号,操着南部地方的口音问道,“敢问小哥,这里是否夜间不太平,有污秽之物现身作乱?”

    赶人的家丁张大了嘴巴,看向老道的眼神立刻就变了,不再是轰苍蝇一样的嫌恶,而是满满是敬畏。

    另一名家丁表现的比较淡定,“请问道长从何处来?如何称呼?”

    老道不答,却是摇了摇头,往吴府上空看了一眼,转身就走,边走边嘴里嘀咕,“怨气太重,不好收伏。”

    吴府的两个家丁惊愕地面面相觑,最后先前表现比较淡定的那一个一推另一人,“赶紧跟上去看看,别让道长走远了。”然后让第三个家丁守好门户,自己往府中急走。

    管家得了信儿,也不多说,将前来禀报的家丁领去了吴老爷跟前。那家丁又把老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吴老爷沉吟片刻,向管家一摆手,“让二夫人自己拿主意。”

    不多时,二夫人得了信儿,吩咐管家赶紧把老道请到府上来。吴老夫人也得了信儿,叫了管家过去问话,也有意请了老道进府。

    因为派了人盯着老道的行踪,因此吴府的一名管事很快就找到了老道,请老道到吴府帮忙驱鬼辟邪。

    那老道起初不肯,说是在吴府的东南角作乱的厉鬼怨气太重,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收伏住。二房占据的就是吴府的东南角,那管事立刻对老道点头哈腰的缠着,定要请了老道回去。

    吴管家冷眼看了片刻,拿出了五两银子往老道手里塞,并说这是主子们的小意思,还说若是道长能把事办妥,主子们另有赏赐。

    老道接了银子,并没有见财窃喜的表现,而是一脸郑重地一手拿了五两银子,一手掐指算着什么。过了片刻,他把银子放入袖袋中,“这个差事,老道接了。”

    老道被请进了吴府。由吴管家亲自领着老道去了吴叶氏居住的小院前。老道眯着眼睛从外边打量片刻,往回走。

    吴管家陪着小心问,“不知道长都看出了什么?”

    老道当时没有说话,回到为他安排出来的房间,他才对吴管事说,“在此作乱的鬼魂怨气太重,戾气太重,你们主子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卧床不起。要想收伏它,不仅老道要设坛作法驱鬼,你们主子也得办下两件事安抚此鬼。”

    吴管事便说道,“有话道长尽管说。”

    老道弄了弄道袍的袖子,“备笔墨。”

    有小厮很快端了笔墨及纸张进来,并把墨磨好,这才垂手退下。

    老道伏案,迅速写下几行字,吹干墨迹,把纸折了三下,交给一旁的吴管家,“交给你们主子。”又从箱笼里拿出两张灵符来,同样交给吴管家,“灵符贴于床头,保你家主子安稳睡上一晚。天亮后,揭下灵符烧成灰,用温水冲了,让你们主子喝下。”

    吴管家将疑问放在心底,告别老道出来,往二房的院子方向走。经过花园时,遇到吴老爷,他停下来见礼。

    吴老爷背着手,“这是去哪里?”

    吴管家便把事情说了。

    吴老爷说道,“拿上来。”

    吴管家把老道交给他的纸交给了吴老爷。

    吴老爷拿过来,展开了看,立刻沉了脸,把纸丢回给吴管家,“别提见过本老爷,只管把信交给二夫人。”

    吴管家诺诺地答应着,拣了落地的纸恭敬地后退。

    吴老爷追加一句,“见了此信,二夫人会有什么反应,尽管报来。再者,盯牢那老道。”

    吴管家诺诺地答应着退下。

    老道写的信到了吴叶氏手里,吴叶氏看罢,青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差点晕厥过去。她喘着粗气,无力地由婆子扶着躺下了。不由自主的,她的眼角流出泪来。这辈子,她最后悔的莫过于年少时遇人不淑,瞎了眼、托付错了终身。那些难以启齿的事,现在成了她欠下的债,她都病怏怏的了,还得替羁押在牢里的那个混帐男人收拾烂摊子。她不甘,她恨。

    夜里,吴叶氏只留了当年陪嫁过来的嬷嬷在身边,让其他人全部退下。

    吴叶氏无声地落泪,“奶娘,当年紫娘年少无知,不听奶娘的劝,执意要和老爷相好。现如今,紫娘悔不当初,可一切都晚了。”

    叶嬷嬷一边为吴叶氏轻轻拭泪,一边低声劝道,“小姐,人生在世谁不犯几个错误,一切要往前看,即便是错,也要抬头挺胸往前走。您看,两位少爷既孝顺又有出息,往后呀,只有您享福的份儿。那些遭心事只管抛一边儿去,为了两位少爷,您也得挺过这一关去。”

    吴叶氏点头,把老道给的纸拿给叶嬷嬷。叶嬷嬷看罢,忙看吴叶氏的脸色,心里乱糟糟的不知如何是好,迟疑地道,“小姐,此事不可信。”

    吴叶氏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虽然老爷不肯承认,可我心里清楚的很,几年前老爷的确从叶蓝手里拿了大笔银子。否则,当时他哪里拿得出四五千两银子在京中秘密置办私宅,养小妖精。到头来,他欠下的债全部算到了我的头上,我怎能咽下这口气!”

    叶嬷嬷一脸愁容地问,“小姐,道士的话可信吗?”

    吴叶氏幽幽地叹了口气,“‘欲驱怨鬼,必先还清欠怨巩财物,并祭奠其亡魂一次,而后作法驱之,事半功倍。若不减弱其怨恨之气一二分,贫道不敢保证能将其彻底驱除。’嬷嬷,有了这句话,我对道长是深信不疑。老爷向叶蓝伸手拿银子的事,这世上根本没几个人知道。道长能算出此事,证明他的确法力高深。”

    叶嬷嬷迟疑地提醒,“小姐,您别忘了,前段时间那古青舒可是提过让老爷还银子的话。这道长会不会是古青舒派来的?”

    吴叶氏皱眉想了想,很快摇头,“不会。那古青舒所提只有两千八百两,实际上,不止这个数。这说明,古青舒当时只是在诈本夫人而已,实情她并不清楚。”

    叶嬷嬷想到一事,“小姐,这古青舒也太过安静了一些,怕不是什么好事。”

    吴叶氏虚弱地闭上眼睛说道,“她只是在积蓄力量而已,她明白,扳倒吴府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派人盯紧了她,我要在她发难前先一步动手,我要让她永无翻僧日。”

    叶嬷嬷应下,问道长的信该如何处理。

    吴叶氏低低地说道,“放我枕下。再有,明日午前让叶掌柜来见本夫人。再不情愿,我也得咬牙还了这债。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别让爹娘知道,也别让两位少爷知道。无论如何,不能让少爷他们知道老爷办的糊涂事。”

    过了片刻,对老道深信不疑的吴叶氏问叶嬷嬷,“道长给的灵符可是贴了?”

    叶嬷嬷说贴好了,要吴叶氏安心睡。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过不多久,吴叶氏竟难得地睡着了。

    叶嬷嬷心下大喜,对着贴在吴叶氏床头的灵符拜了又拜,觉得请的这位道长确实不是俗人,是有大本事的。她只顾高兴,根本没注意屏风后藏了个人,此人把她和吴叶氏先前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等到坐在床前守着吴叶氏的叶嬷嬷开始打盹儿,藏在屏风后的一个丫鬟悄悄出去了。

    过不多时,吴管家去见吴老爷禀报事情。

    吴老爷听罢,眉头皱的死紧,最后骂了一声混账东西,再不言语。

    第二日,安稳睡了一晚的吴叶氏气色好了许多。等她洗漱过了,叶嬷嬷传饭。有丫鬟端了三菜一汤加一碗白米饭进来,叶嬷嬷亲自摆饭。端饭菜的丫鬟趁叶嬷嬷不注意的时候,向吴叶氏轻点了一下头,然后立刻垂下脑袋,等叶嬷嬷摆好饭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吴叶氏不动声色地用过早饭,稍作整理后由丫鬟扶着去给吴老爷和吴老夫人请安。

    吴老夫人一边劝吴叶氏身体没好前不必前来请安,一边数落了几句大夫人和三夫人,说她们没病没灾的都不肯来请安云云。

    近段时间对吴叶氏很不满的吴老爷今日不再板着脸,而是和颜悦色地吩咐吴叶氏要好好养身子,近几日不必前来请安。再有,他让小厮拿了一个小小的锦盒,说里面装了五百年人参的须子,让吴叶氏拿回去补身子。

    吴叶氏虚弱地谢过吴老爷的赏,让人左右扶着回了。回到了房中,她只留叶嬷嬷一人在屋中,其他人都让退下了。打开锦盒,里面的确装了人参须子,而人参须子的下面,是三千两的银票。

    叶嬷嬷吃了一惊,“小姐,这是?”

    吴叶氏面无表情地将银票收起,面向里躺在床上不言语。她是谁?她是从不吃亏的叶紫。吴镇江欠下的债,她凭什么还?她顺势略施小计,既得了吴老爷的心,又让吴老爷心甘情愿地拿了银子出来替儿子还债。无论何时,她都是最后的赢家。不过,戏要作全套,绝不能舍不得银子坏了自己的事儿。

    于是,午前叶掌柜来时,她吩咐叶掌柜准备一千两银子出来。然后,叫来他们二房的一名管事,她把吴老爷给的三千两银票和自己准备的一千两银子都交给了这名管事,让这名管事把银子送到康溪镇的古府上去。

    这名管事带着人午后出发,在第二日正午前到达康溪镇,来到古府前。

    一听是德县吴府上的人,蔡铁牛等人挥棍赶人。那管事一边躲一边说明是他们二夫人派了他来送银子的,引来数名路人驻足观望。

    蔡铁牛向一个家丁使了个眼色,那家丁忙进府去禀报。

    许久,青舒由丫鬟、家丁们簇拥着站在府门口,冷眼盯着吴府人等,“我古家未曾找上门去报仇雪恨,吴家倒是恬不知耻地上门来闹了,岂有此理!”

    吴府的这名管事是得了嘱咐的,还银子要高调,还要尽量误导他人。因此,他也不怕外人听到,也不要求进府去说事儿,站在那里向青舒作揖,“小的是德县吴府的管事。小的得了主子吩咐,带了四千两银子给表小姐。”他对还银子只字不提,只说是给表小姐送银子。不知情者,对此肯定会多般猜测。

    果然,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甲:难道是两府有了说法,四千两银子抵古夫人的命不成?

    乙:杀母之仇不报,居然收银子抵消恩怨,这古家小姐真是……

    丙:嘘,不要乱说话。

    青舒并不理会窃窃私语声,沉着脸,“你们主子吩咐的,是哪个主子?再者,这四千两银子是要还你们二老爷欠我古府的旧债不成?”

    那管事又作了个揖,“回表小姐,小的是得了二夫人之命前来送银子的。旧债一说,二夫人并未交待,小人不知。”

    青舒冷哼一声,“我不管你们二夫人是如何交待的,银子先拿出来看看。”

    那管事觉得,有这么多人在看着,没什么可怕的。于是他示意下边的人把车上的一个木头箱子搬下来,放到地上,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白花花的一千两银子躺在箱子里,银子上是摊开的一千两面值一张的三张银票。在众人的盯视下,古强上前确认,须臾向青舒点了一下头。

    吴府的管事大声问,“三千两银票,一千两现银,可对?”

    古强答的干脆,“对。”

    青舒面无表情地下令,“来人,抬银子。”

    吴府管事挡在木箱子前,“且慢。”

    吴府派出来的家丁也上前,护住箱子。

    青舒冷眼看过来。

    吴府管事说道,“表小姐抬银子可以,请给小人写下已收银两的亲笔信,小人好拿回去向二夫人复命,证明小人没有贪墨一个子儿,小人已把差事办好。”

    青舒冷笑一声,“且等着。”她转身进府,来到前厅坐下,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一伸手,“剪子。”

    小娟赶紧递了剪子过来。

    青舒让小娟和小鱼退后之后,把信展开看了几眼,斟酌不过几秒,只要有“蓝妹”二字出现,便小心地剪掉其中的蓝字。确定没有其他不妥之处,她放下剪子,为求妥当又仔细读一遍信的内容。她觉得可以了,把剪下来的字装入信皮中,“小鱼,拿火折子。小娟,拿痰盂过来。”

    小鱼和小娟迅速把青舒要的东西送上。

    青舒打了火折子,亲手把装了一些剪下来的字的信皮点燃,在就要烫到手的时候,她将其丢入痰盂中,眼见着信皮完全变成灰烬,她拿了手边的半碗茶水往痰盂里倒了进去。

    元宝拿了信皮过来,交给小娟,“小娟姐姐,少爷听说小姐要用,给拿了两个。”

    小娟拿给青舒。

    青舒接过一个,“另一个还给少爷。”她把剪了部分字的信装入空信皮中,交给小娟拿了,背着手再次来到府门前。

    吴府来的家丁加上管事一共十一人,古府此时聚在府门前的家丁加上管家和丁家宝这个管事,一共十三人。

    青舒一点头。

    小娟便把手中的信丢向吴府的管事,“拿去。”

    青舒一挥手,“搬。”

    青舒一声令下,古府这边的人一拥而上,将准备弯腰拣信的吴府家丁撞倒,并撞开吴府的管事,同吴府的其他人动起手来。

    趁着两方人起冲突的工夫,丁家宝已经挤到了木头箱子跟前,一把举起木头箱子,扛到肩上往府里走。

    吴府人要拦,古府这边的人挡着。吴府的管事嚷嚷着这是要干什么。

    小娟叉腰站在青舒的面前喊,“借契都还你们了,你们还拦着不让搬银子,是何道理?”

    小鱼帮腔,“你们不会是打算骗小姐拿出借契,然后抢走借契,还把银子原路带回去吧?”

    吴府管事有嘴说不清,急的不行。

    不过片刻的工夫,古府这边的人已经退到了府门前,而丁家宝已经把装银子和银票的木头箱子扛进了府里。

    吴府的管事这时候才拿到丢到地上的信,他取出里边的纸,展开一看,当时变了脸色,慌乱地将纸塞回信皮中,看着青舒,“这,这……”

    “不认得你们老爷的字?还是不认得你们老爷的名儿?拿上借契滚。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古吴两家势如水火,再敢多呆,惹得本小姐压不住脾气迁怒于你们,将你们打残,到时候可别怪本小姐没有提前警告过你们。”青舒警告完毕,一甩袖子,转身进府。

    吴府管事不自觉地后退几步,带着人脚步不稳地急急离开。第二日他带人回到德县,第一时间向吴叶氏复命,并抖着手送上信,禀明当时发生之事。

    这两日吴叶氏的床头一日贴两个老道给的灵符,每日还要喝烧灵符得的灰水,睡的是一日比一日安稳。再加上吃药、吃各种补品,她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让管事下去后,她拿出管事带回来的信皮中的信来看。当认出上面的字迹,读到里面的内容并看到落款之处的名字后,她感到胸口有一团火向上翻滚而来,在一阵眩晕中,哇的一声,她吐了一口血出来。

    叶嬷嬷先前在低头做事,听闻动静抬头,看到吴叶氏灰白的脸色及嘴边的血丝,她当时变了脸色,迅速上前来,“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吴叶氏呆呆地盯着地上的一口血,想到闹巩时无端出现在床褥上的一大摊血,她两眼一翻,整个人从椅子上栽歪了下去。

    叶嬷嬷哭喊着勉强扶住了吴叶氏,“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啊,夫人晕倒了。”

No.172理由

    昏迷的吴叶氏被安置在床上,大夫诊过脉,说吴叶氏这是怒极攻心所致。大夫还说,吴叶氏先前的病没有好利索,如今又吐血,不是好事,接下来必须让吴叶氏静养个把来月,否则会留下病根,再难治愈。最后,大夫开了药方,嘱咐了煎药事项,拿了诊金告辞。

    吴叶氏转醒的时候,已是傍晚十分。

    叶嬷嬷收起脸上的忧色,一脸关心地轻声问,“小姐,觉得好些没有?”

    吴叶氏却不言不语地盯着床顶。

    叶嬷嬷见了,欲言又止。

    过了片刻,吴叶氏的视线转到了叶嬷嬷的脸上,“信在哪里?”

    叶嬷嬷愣了,“小姐,什么信?”

    吴叶氏急切地问道,“本夫人拿在手里的信,在哪里?”

    叶嬷嬷的面色一白,窟通一声跪到了床前,“请小姐恕罪,老奴见小姐昏倒,太慌了,居然没注意小姐的信。”她当时乱了方寸,太大意了,居然忘了信的事。

    吴叶氏气的胸口起伏的厉害,她不能起身,便按着心口位置直喘粗气。

    叶嬷嬷吓的不轻,伸了手一边替吴叶氏顺气,一边劝道,“小姐莫急,小姐莫急,左不过屋子里伺候的丫鬟给收起了,老奴这就找她们问。”

    吴叶氏气的大喊一句,“没用的废物,还不赶紧去找!”

    叶嬷嬷不敢耽搁,赶紧去办事。

    在吴叶氏房中伺候的丫鬟婆子,被叶嬷嬷一个不落地招集到一起问话。没想到,所有人都说没见过什么信,也没人承认拿了信。

    吴叶氏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下令,打,丫鬟婆子一个也不放过,全都打,直到问出信的下落为止。

    板子打下去,丫鬟婆子们受不住,个个哭喊着冤枉。

    这时候,一个粗使丫鬟说她看到品红姑娘曾神色慌张地离开过院子,当时夫人正昏迷不醒,大夫还没到。

    立刻的,一名婆子也说看到品红姑娘出去过。

    名为品红的丫鬟也在挨打的行列,她喊冤,说她是出去迎大夫的。吴叶氏身边的大丫鬟赐名都带一个品字,这品红便是可以进出吴叶氏房中、近身伺候吴叶氏的大丫鬟之一。

    粗使丫鬟说品红撒谎,大夫到的时候品红还没有回来,明显是在撒谎。

    吴叶氏躺在床上,一听矛头指向了品红,便猜到了信的去处,于是冷笑一声,让人喊了叶嬷嬷到床前,低声交待,“了结了那下贱丫头。”不管是不是品红拿的,机会难得,正好可以除了品红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丫头。她以前一直怀疑品红是吴镇江放在她身边的耳目,不曾想闹巩事扰得她心神不宁之时,品红行事时少了往日的警觉性,露了破绽出来。

    没想到,品红根本不是吴镇江的人,而是吴老爷的人。她那晚和叶嬷嬷私下谈论吴镇江曾跟叶蓝拿银子的事前,提前叮嘱了可信的丫头要盯住品红的一举一动。果然,品红偷听了她们的对话后,借故出去将此事报备给了吴管家。所以,她在第二日得了吴老爷的三千两银票。

    表面上,吴老爷给这三千两的银票是为了补大夫人和三夫人拿走的三千两的缺口。实际上,他在替他次子即二老爷吴镇江安抚吴叶氏。他明白,吴叶氏得了道长指点,肯定要拿一大笔银子出来给古府,心里定是怨恨无比。于是他借着大夫人和三夫人从公中拿走三千两银子的事由,私下给了吴叶氏银票,想让吴叶氏觉得他这个公公是比较偏向她的。

    这样一来,吴叶氏心中的芥蒂会少了几分,在救他次子出来的事情上会更卖力。现在的吴府,需要吴叶氏的娘家叶府鼎力相助。因为,吴府目前的敌人不只古府一个,还有更难缠的对手存在。不过,吴老爷万万没想到,品红露了马脚,被吴叶氏借故打死。

    吴叶氏房中的品红手脚不干净,被乱棍打死的消息不过片刻便传进了各院主子的耳中。

    吴老爷喝茶的动作一顿,传管家来见。“怎么回事?”

    吴管家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交给吴老爷身边的小厮,“回老爷,八成它就是祸根。”

    吴老爷眉头皱的死紧,让小厮把信放到桌边,然后一挥手,让小厮退下,只留吴管家一个在屋中,“这是什么?”

    吴管家解释,“二夫人昏倒后,奴才着人请了大夫,正急等大夫,品红姑娘悄悄来见奴才。品红姑娘将此信交与奴才,说二夫人是看了这封信才昏倒的。奴才当时斥责她行事太过鲁莽,她似乎不太高兴,扭头走了。老爷当时出门会友,不在府中,奴才便收妥了信,等着老爷回府。不巧,老爷回府的时候,老夫人正派了奴才出去办差事。奴才这也是刚从外头回来,一进府便听说了品红姑娘的事,奴才便猜肯定是这信惹的祸。”

    吴老爷沉着脸,打开信,第一眼看过去发现有五六处的字被抠掉了,而且抠掉的基本都是一个字,只有一处似乎是抠掉了五六个字的样子。他愣了一下,然后盯睛看信。待他通篇读下来,脸色极其难看。他啪的一声把信拍在桌子上,大骂一句混帐。

    吴管家吓了一跳,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垂手站在下边。

    吴老爷已经明白了吴叶氏打死品红的理由,同时也明白了吴叶氏吐血昏倒的理由。过去,次子的官越做越大,整个吴府风光无限,让他忽略了次子在某些方面的混账性子。如今次子犯了不太光彩的事羁押在衙门大牢里,过去的风光不再,使得次子办的混账事一件一件地被人拿出来说事儿。

    他虽然气愤,可因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风流好色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因此,他打心里并不觉得次子犯了什么大错,只当次子运气不好,栽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跟头而已。即便次子被人揪住了这事儿,别人拿这事儿文章作的再大,最后定罪时肯定也不会太重。再者,他们加大活动的力度,叶府再出手帮忙走动走动,或许次子还能无罪脱身。他的想法是不错,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次子居然糊涂成这样,怎能把这样的把柄留给他人?

    不用看落款,从字迹上他便认出这是他的次子写下的亲笔信。信里都写了什么?通篇都是爱慕之语、倾心之词,还把不知名的什么妹给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不仅如此,信中还提到,府中之妻是如何的恶毒、如何的面目可憎,与这个什么妹比起来,府中之妻就是那母夜叉。还写到,娶此等母夜叉不是他的本意,实在是形势所迫,且爹娘逼的紧等等。

    这样的一封信,别说吴叶氏看了会气吐血,就是吴老爷见了都气的差点掀了桌子。事已至此,这封惹祸的信自然没有还回去的道理,不过,也不能留在他手里就是了。吴老爷阴沉着脸坐了片刻,招手让吴管家上前,并对吴管家耳语了几句。

    第二日,和品红同住一屋的品玫向叶嬷嬷禀报,说是在收拾品红的东西时,在品红的床下发现了可疑的灰烬。

    叶嬷嬷带人去看,在床腿里侧不太容易发现的角落里的确有烧东西的灰烬,同时还有未烧尽的信的一角。叶嬷嬷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到帕子中,捧去给吴叶氏过目。

    吴叶氏看到余下的信的一角上没有烧掉的两个半字,不言语。

    叶嬷嬷低声问,“小姐,是丢失的信吗?”

    吴叶氏嗯了一声,蹙眉,对先前的判断有些不确定起来。难道品红没来得及把信送出去?品红怕信被搜出来,于是烧掉了?

    叶嬷嬷不知吴叶氏的心思,“小姐,既然信找到了,您放宽了心养身子,万不可再动怒。”

    吴叶氏回神,“道长有没有说何时作法?”

    叶嬷嬷赶紧回道,“道长原说要明日作法的,需要的东西都已备齐。小姐,您现在身子不好,不如作法之事延后几日可好?”

    吴叶氏一口否决,“不好,就明日作法。”她可不想再被叶蓝的鬼魂缠着不放了。

    再说康溪镇那边,除了古府田庄,还有大古家村和小古家村的部分村民正在如火如荼地继续着秋收外,镇子周围其他地方的秋收都已结束。

    古府田庄一个,还有大古家村和小古家村的部分村民会迟迟没有完成秋收,不是他们秋收的活计动的晚,也不是他们偷了懒,而是在秋收的中间他们用了四到七日不等的时间来种冬小麦。

    大古家村的里正李初带着村中的小半数人家,跟着古府田庄种了冬小麦。村中大半数的人家都持着观望的态度,并没有放开胆子跟风。

    小古家村虽然比大古家村小,但小古家村的村民是一切以里正为准的。古大树敢种,百分之**十的村民都敢种。而且,小古家村的村民比大古家村的村民会来事儿,种冬小麦他们可是要仰仗古府田庄的,因此在古府田庄忙着秋收、忙着种麦子的时候,每家每户都抽出了人手,甚本都给古府田庄帮了一两日的工。

    如此一来,在指导种冬小麦的事情上,相对而言,吴管事吴榔头对小古家村的村民更为照顾一些,还借出了专门用来种麦子的两个铁犁给他们用。这让古大树和村民们高兴坏了,过后他们村拉了两车的白菜萝卜送到古府庄子上,表达他们的谢意。

    如此,古府庄子上的种麦犁杖一下就出名了,不仅是条件好的农户来打听哪里有卖,就连大户人家田庄上的管事都慕名而来。

    吴管事便指点这些人到古记杂货铺打听。青舒提前交待过了,这种麦的犁是他们庄子上自己弄出来的,自然要放到自家铺子里卖。铁匠铺那边也已经说好,古记杂货铺收一个订单,铁匠铺便要打出一个犁来。同时承诺,铁匠铺的工钱是按件儿结的,打出一个犁便给结一个犁的工钱,绝不拖欠。

    这日,青舒正坐在书房拨拉算盘,古管家过来低声禀报了一句什么。

    青舒听罢说道,“很好。房间准备好了吗?”

    古管家回道,“都收拾妥当了。还有,依小姐的意思,已经从官牙手里买了伺候的书童回来。这书童原是官家的家生子,那官家没落后,发卖了一批奴才出来。因这书童识字,能多卖几个钱,也被卖了出来。至于他的爹娘,奴才查了一下,早他一年卖去了别的地方。不幸的是,他的爹娘跟着新主子远行时遭了土匪,没能生还。他现在无亲无故的,了无牵挂,日后只会忠于小姐少爷,不大可能生异心。”

    青舒点头,“你看着给他起个名字,再观察几日。”

    古管家,“是,小姐。”

    青舒翻着书页问,“吴府那边有什么新消息?”

    古管家,“听说,前日午后吴叶氏吐血昏倒了。再有昨日,吴叶氏命人打死了一个大丫鬟。依传话的说,今日吴府要设坛驱鬼。至于结果如何,明日便会有消息传来。”

    青舒微微一笑,“咱们坐等好消息。”

No.173变化

    古府田庄的秋收完成,而留在地里的嫩苞谷秸秆虽然也在从底下开始一叶一叶地枯黄着,可大体上仍然没有失去它的绿色,成了左近最扎眼的存在。

    而农人们种下的冬小麦已经破土而出。这些麦苗,趁着没有霜冻,趁着土层没有结冰,它们努力地生长着。

    德县那边传来了消息,吴府的驱鬼法事似乎很成功。不过,被吴府请去驱鬼的老道失踪了,在吴府内失踪的。驱鬼法事结束,道长似乎不满意吴府给的赏赐,没有立刻离开吴府,而是在吴府多住了一晚。就在当晚,老道失踪了,在吴府内失踪的。

    吴府请了老道在府中做法事,很多人都知道。老道做完法事却没有从吴府出来,就那么失踪了,便不得不令人想入非非,私下里人们怎么议论的都有。但大体都差不多,很有吴府卸磨杀驴的意思在。就是吴府因着某种见不得人的原因,把老道给杀了,来了个毁尸灭迹。

    这还不算完,有个自称是老道的徒子徒孙的道童出现在德县,找到吴府,要吴府交出他的师祖。吴府的下人一口咬定老道拿了五十两的赏银离开了吴府,警告道童不要乱说话。

    道童没要到人,哭着跑去县衙击鼓鸣冤。到了知县的大堂上,道童拿出一封信来,说这是几日前师祖交给他的信。他的师祖当时给了他这封信,并嘱咐他说,在吴府的法事结束的第二日,他们在县城外的某地汇合,然后去下一个县城。道长说自己若是不能在约定的时间和道童见面,道童就得上吴府要人。吴府不交人或说道长已离去,道童便拿着信到衙门去,让衙门帮忙找吴府要人。

    萧知县虽然觉得荒唐,却也让人呈上信。他打开看罢,脸色异常古怪地派了两个衙役陪小道童再去吴府要人。

    即便来的是衙役,吴府家丁也客气不到哪里去,说了声等着,便把衙役和道童晾在一边。左等右等,也不见管事的出来,道童很生气,于是站到路中间,拿出道长给的信当众大声读了起来,连落款都不放过。

    道童此举,再次让吴府成了县城的焦点。

    原来这信不是别人的,正是吴镇江吴老爷写给某个相好的倾诉衷肠的私密信。同样的,在此信中,吴叶氏就是那手段毒辣的母夜叉,而信中提及的某个相好就是那天上的仙女,美丽又善良,后边还有赞颂这位相好的诗为证。

    道童第一遍念下来,路人没反应过来,吴府的家丁也没反应过来,连两名衙役也没能反应过来。但等道童念到第二遍、第三遍的时候,再加上有个经过此地、好事儿地听仔细的穷酸文人摇头晃脑地解释了一下那赞颂某个女子的诗,在场的除了小孩子以外,只要是成年人就没有一个不懂是怎么回事的。

    吴府家丁这才慌了,往里报信的报信,出来捉人的捉人。

    道童一见不好,喊着打人了、杀人了的躲到两名衙役的身后。衙役不敢得罪吴府,也不敢把知县大人交给他们的道童让吴府捉去,正在他们左右为难的时候,道童趁机逃走了。

    且不管信的真假,吴府都闹了个大笑话。别人不确定信的真假,但见过另一封内容大同小异的信的吴老爷和吴叶氏心里明白道童手中的信**成是真的。吴老爷即便知道信是真的,也不敢表现出来,怕吴叶氏起疑。吴叶氏明白信是真的,虽然没有吐血,却也气的不轻,咬紧牙关说这是在有人污蔑她家老爷。

    吴老爷非常非常想知道信中所提的儿子的相好的是谁,因为明显,是这个相好的手里保存的信成了攻击他儿子的武器。他迫切的想知道,这样的信,到底还有几封?他要如何做,才能把这些不利于儿子的东西拿回来并销毁干净。

    吴叶氏把房中可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却依然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她自然明白这些信的出处,第一封信既然是古青舒给的,那么第二封必定也是出自古青舒之手。古青舒为什么有吴镇江的亲笔信,答案很明显,左不过从叶蓝的遗物中找出来的。

    叶嬷嬷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吴叶氏砸够了东西,喘着粗气坐到床上,一脸阴郁地盯住叶嬷嬷,“你说的对,古青舒的太过安静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她早已开始布局,早想好了要如何对付本夫人。”

    叶嬷嬷不解,“小姐……”

    吴叶氏一摆手,“没错,这肯定是古青舒的手笔。我明白了,她不跟我硬碰硬,原是要这样折磨我。”

    叶嬷嬷绞着手中的帕子,“小姐,您说,道长……会不会是老爷……”她很怀疑是吴老爷让人作掉了道长。因为她听到了一些消息,道长失踪的当夜,吴管家叫了道长出去,之后道长再没回来。

    吴叶氏按了按额角,“别管那该死的老道,既然是古青舒设的局,那老道跑不了就是古青舒派来的。”四千两银子,她的四千两银子。虽然她先前会给的痛快,是想着日后控制住古青舒,她可以拿回五千两、六千两甚至翻一倍的银子来,没想到,她一时疏忽,居然就着了古青舒的道儿。

    叶嬷嬷的心蹦蹦的跳,“小姐,既然道长是古青舒找来的,那,前些日子的闹巩事……会不会是人为?”

    吴叶氏一愣,但想了想,立刻否决,“不会。”若是人为,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再者,若是人为,怎能在空中飘来飘去?如此一想,她糊涂了。若闹鬼是真,若道长是古青舒派来的,那道长怎么会真的帮忙驱鬼?难道是为了取信于她,道长才拿出了真本事不成?

    当晚,吴府再次传出尖叫声,再次闹鬼。而这一次,这鬼不是古叶氏,而是失踪几日的老道。这鬼先光顾了吴叶氏的院子,而后在众人聚集在吴叶氏这边的时候,又光顾了吴老爷和吴老夫人的院子。

    如此一来,吴府下人嘴上不敢说,心里却有了答案。原来这老道的确是死了,死在了府中的三个主子手里。

    康溪镇古府。

    每日都要向青舒报告最新消息的古强欲言又止。

    青舒问,“怎么了?”

    古强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小姐,从闹鬼到道长上门,还有后边的这些,都是您的安排?”

    青舒摸了摸鼻子,“实话跟你说吧。让‘鬼魂’夜里照应吴叶氏是我的主意;适时准备一个道长出场,也是我的主意;银子的事,当时只想试试能不能拿回来一些;道长失踪和夜里出来折腾折腾,却不是我的主意。其实,我当时觉得我的想法太异想天开了,估计难成事,扮鬼吓吴叶氏的事儿大概也只能来一次。没想到,他们那么厉害。还有他们,也很厉害。”她光有想法,没人帮她去做、去实现也是白费。好在,将军爹留下的黑白二卫确实有本事。

    古强看向青舒的目光变得很古怪。

    青舒不解,“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古强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老奴是觉得,小姐的主意太过孩子气,不过,结果并不孩子气。”没有上门拼命,没有喊打喊杀,却把整个吴府给搅的乌烟瘴气、人心惶惶的。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再有,他觉得小姐变了。现在的小姐,不再是那个横冲直撞地、以正面冲突的方式解决问题的小姐了。

    青舒有些闷闷不乐,“我没有告官,也没有直接上门找吴叶氏报仇,整日忙着挣银子的事儿,不知道九泉下的娘会不会生气?”

    古强听了却说道,“小姐,夫人不会生气。因为,小姐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夫人报仇。夫人地下有知,一定会觉得很欣慰。”

    青舒低头,伸了手摩挲着桌上的算盘,“但愿吧!”

    古强好奇追问,“小姐,接下来有何安排?对吴府。”

    “暂时就这样,等到吴镇江回来了,游戏再继续。”周伯彥走前告诉过她,吴镇江会放出来。

    古强皱眉,“吴镇江会放出来?”

    “嗯。承诺蓝娘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古强,“准备好了。”

    “那就好。”青舒突然变了脸色,厉声问道,“谁在外边?”

    古强迅速冲到门口,从里边打开书房的门,就见买回来没多久的书童初一瑟缩着跪到了门口。古强沉了脸,“谁允许你接近书房的?”

    初一今年十岁,还是个孩子,但经历的多了,早已不是单纯的十岁的孩子了。他明白自己怎么做才不会被新主子讨厌,更知道只有说实话才有机会不被卖掉。

    他跪在门外,冲着青舒连嗑四五个头,带着哭腔说道,“奴才该死,奴才不是要偷听小姐说话的。是陈少爷,是陈少爷偷偷爬墙要出去,奴才见了劝陈少爷下来,陈少爷不肯,奴才着急乱了方寸,一边喊人,一边抱住了陈少爷脚。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不是故意让陈少爷摔下来的。”

    古强要训斥他,青舒却摇头阻止了他。

    ------题外话------

    状态不好,来的晚,哭。

No.174是祸不是福

    非常时期,用人这方面青舒也是怀着小心谨慎的态度,一点都不敢马虎大意。她没有发脾气,语气还算和气,“怎么回事?说清楚。”

    初一抹了一下眼泪说道,“陈少爷要一个人偷偷爬墙出去玩儿,奴才抱住了陈少爷的脚不敢松开。陈少爷很生气,踢奴才,奴才也没敢松开,陈少爷摔、摔下来了。”

    青舒这下皱了眉头,“伤到了没有?”

    初一赶紧摇头,“没有,没有,陈少爷摔在奴才的身上,没伤到。陈少爷很生气,要打死奴才,奴才不敢躲,是小娟姐姐,小娟姐姐告诉奴才跑,让奴才来寻小姐……小姐饶命,奴才不是故意让陈少爷摔下来的,奴、奴才不是要偷听小姐说话的。”

    青舒看向古强,见古强点头,她便懂了。初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古强这是听清楚了,初一确实没有偷听。她便问,“你伤了哪里?”初一这孩子给陈乔江当了肉垫,肯定很疼。

    初一愣了一下,急忙答,“没有,没有,奴才长的结实着呢,没伤到,没伤到。”说着,他赶紧把眼泪擦掉。

    这时候,陈乔江气呼呼地追了过来,嘴里喊着要打死初一。小娟和小鱼追在陈乔江后头,还有陈府的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

    听了陈乔江的威胁之语,初一吓的直哆嗦。

    青舒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书房的时候,陈乔江已经追到了。

    陈乔江除了袍角沾了些灰土以外,衣裳还算整洁。他气呼呼地抬脚要踢初一。

    “你动他一个试试。”青舒警告他一句。

    陈乔江踢人的动作硬生生地停住,“这狗奴才害的本少爷摔下来,该打。”

    青舒也不管陈府的丫鬟和小厮在场,直接上手揪了陈乔江的耳朵,“臭小子,还敢恶人先告状!说,你为什么会摔倒?”而后对初一说道,“起来吧!错不在你,你做的很好。”

    初一连磕三个头,“谢小姐,谢谢小姐。”这才爬起来,退到一旁去。

    被揪了耳朵的陈乔江疼的直呲牙,“臭女人,放开,放开本少爷。”

    青舒揪着他耳朵不放,这小子滑头着呢,不这样控制住,说不上两句话肯定会跑掉。“你偷偷爬墙是要去哪里?说。”

    陈乔江狠瞪一眼坏他事儿的初一,“哪里都不去,不去。”

    青舒才不信,大力拧他耳朵,“不去哪里爬什么墙?还一个人?”

    陈乔江呲牙喊疼,“疼,疼,疼,本少爷说,本少爷说。就是想出去玩儿,昨日和别人约好的,本少爷要在街上玩儿。”整日被卢先生盯着读书,他憋闷的厉害,很想出去和外头自由跑跳、玩耍且不需要上学堂的孩子玩儿。

    古强觉得不对,顾不得礼数,抢在青舒前头问,“陈少爷,您跟谁约好了?”

    在青舒的拧耳朵攻势下,陈乔江老实招了。他说他前日踩着放在墙跟下的梯子爬到墙头上趴了一会,于是认识了在府外玩耍的几个男孩子。其中一个男孩子要陈乔江从墙上跳下去跟他们一直玩儿,陈乔江当时没答应,不过约了在今日爬墙出去跟他们玩儿。只是,墙他刚爬了一半,就让初一给看见了。

    古强二话不说,跑去陈乔江刚刚爬墙的位置,顺着梯子爬上去往外看,马上又下来,回到青舒身边时脸色不是很好,“小姐,外边除了几个玩耍的孩子,还有一个可疑的中年男人。见到我,那男人快速转过脸,急步走了。”

    青舒一阵后怕,这要是让陈乔江这小子给混出去了,若是有个好歹,她如何向陈知府交待!她生气,拿手指戳陈乔江的额头,“臭小子,听见没有,外边有个男人正等着抓你走呢!居然胆敢计划一个人偷偷溜出去一块儿,胆子不小啊你!什么也别说,罚抄今日所学文章十遍。”训斥过陈乔江,她交待陈府的丫鬟、小厮要时刻跟着陈少爷,一定要把人看住,不能让乱跑乱走,更不能让出府去。

    再有,今日这种事情再不能发生。这之后,青舒要古强提醒值夜的家丁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万不可给屑小可乘之机。

    过了几日,杜仲夏、洛三和胡四三人风尘仆仆地带着灏出现在古府,他们手里拿着一封信,说是这信是将军当年吩咐他们去南边寻找故人之子时交给他们的信。如今人找到了,将军虽然不在了,但他们依然把人给带了回来。这些事情自然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为了让灏慢慢适应府中的生活,青舒让杜仲夏、洛三二人和灏同住一个院子。灏比较粘洛三,暂时住在一起,初来乍到的灏会多些安全感。

    府里多了一个同龄的男孩子,还是以将军爹的义子的身份出现的,青阳他们非常好奇。不过,青阳和洛小荣的好奇只是从旁观察灏,之后和灏打招呼,发现灏只是害羞地躲着,他们便不怎么上前和灏搭话了。

    陈乔江不同,他觉得灏这样的男孩子很好欺负,于是时不时地捉弄一下灏。每当灏眼泪汪汪的跑去找洛三,陈乔江便笑的很得意。

    青舒冷眼看了两日,摇头,觉得陈乔江以后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因为灏可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无害,他可是很会玩儿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

    果不其然,灏来到古府后的第六日开始,只要陈乔江欺负过灏,陈乔江便会很巧合地在当天被卢先生抓到他淘气或惹事。然后,卢先生便会变着花样罚陈乔江。

    这日,青阳和洛小荣在青舒的院子里用饭,青阳和洛小荣对青舒咬耳朵,说灏是坏人。

    青舒以为几个小的发生了口角,要青阳和洛小荣不要说灏的坏话。

    青阳有些不乐意,“才不是,灏坏。他前日让乔江哥哥摔了一跤。还有昨日,他自己打翻了先生的砚台,却赖在了乔江哥哥头上,害的乔江哥哥被先生罚写今日功课十遍。”

    洛小荣也有话说,“灏哥哥老瞪小荣,小荣不喜欢。”

    青舒听了头疼,她该怎么办?怎么办才能让灏融入青阳他们中间?怎么办才能让灏不再打心底里排斥府中众人。那孩子在洛三面前非常乖巧,在杜仲夏面前很胆怯,在其他人面前时便是那种不友好的瞪视。

    青舒正在愁,卢娘子过来请青舒过去,说是卢先生有话要对青舒说。

    等青舒过去,卢娘子带着笙歌进了里间做女红,青舒和卢先生便坐在外间低声说话。

    卢先生的面色有些凝重,“你怎么敢……敢如此?”

    青舒一脸问号地看着卢先生,“先生,您在说什么?”

    卢先生站起来在地上不停踱步。

    青舒越发不解,“先生,您怎么了?”

    卢先生听了,停下来,坐回椅子上,叹了一口气,“灏,你怎么敢?灏,那可是灏,你怎么敢大咧咧地留在府上?”

    青舒的神经立刻绷紧了,“先生,灏是我爹的故人之子。灏是我爹交待下来,要我们尽心照顾的孩子。灏也是我爹认下的义子。灏现在没爹没娘的,既然是我爹承诺的责任,我自然要大大方方地把人放在府中养了。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卢先生语塞,老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爹就是个傻瓜!”什么破事都往身上扛,也不怕连累了子孙后代,不是傻瓜是什么?

    青舒眨了眨眼睛,“啊?”

    卢先生强调,“你爹就是个傻瓜!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青舒有点搞不清状况,“先生,我爹怎么就是傻瓜了?”

    “灏。”卢先生握紧了拳头,似乎隐忍着什么,“他居然,居然把灏丢给了你和青阳,混蛋,他怎能不为你们姐弟考虑?”

    青舒想,卢先生难道知道了些什么,关于灏的。这怎么可能?“先生,灏,有什么不妥吗?”

    卢先生忍了又忍,最后一脸气闷地轻道,“对你们姐弟而言,他是祸不是福,你明白吗?”

    青舒不敢确定,卢先生难道真的知道灏的身份?若是知道,又是怎么知道的?“祸?先生,麻烦您把话说清楚,您说话没头没脑的,我根本听不懂。”

    卢先生赌气地不说话了。

    青舒是被吊在那里,心里七下八下的,根本不知道卢先生这是怎么了。

    卢先生摇头,“容我再想想,你去吧!等我想明白了,自然会告诉你。”

    青舒一脸疑问地离去。等她一走,卢先生准备了笔墨,写下一封信。

    青舒回自己的院中,坐在床沿上,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突然有些想念周伯彥。再有,刚刚卢先生欲言又止的举动令她很不安。

    铃兰提了一篮子苹果来,进门和小娟小鱼说话。

    青舒坐在里间,似乎听到了下雪什么的,她起身走出来,“外头下雪了吗?”

    铃兰行礼,“奴婢见过小姐。回小姐,外边正在飘雪花。”

    青舒推开门,往外看了一眼,赶紧又关上,“又到寒冷的冬天了。”

No.175什么

    外边已经天寒地冻的,室外,人们的视野中再不见绿色植物。

    青舒的屋中很暖和,火炕烧的很热乎,取暖用的壁炉也烧的很好。今日是青阳的沐休日,青阳和洛小荣一整天基本都呆在青舒这边。青舒被他们缠的没办法,讲了小半个时辰的故事给他们听,然后让他们俩个默记九九乘法表。

    她教他们默记九九乘法表的前提是,他们俩个要把这事当成秘密,不能说给别人知道。还要求他们,只能默记,有需要的时候在心里默算,绝对不可以说出来。再有,她悄悄教他们算数知识,教他们那些把大数目的加减乘除简单快速地运算出来的方法。这些看似简单的东西,在人的生活中有大作用。

    青阳和洛小荣绝对是好学生,青舒教的东西,他们不仅记的牢,而且也会灵活运用。看着他们俩个正襟危坐地认真做题的样子,青舒的神思有些飘远,曾经,她也是个认真好学的学生,只是那些过往已经离她很远很远,再也触及不到。

    青阳做完自己的题,推到青舒面前,“姐姐,看我做的对不对?”

    青舒这才回神,拿过去看。

    洛小荣也做好了,把自己的题放到青舒面前,等着青舒过目。

    不多时,青舒便看完两个人做的题,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不错,你们俩个都只算错了一道题。”

    青阳和洛小荣急问自己做错了哪道题。

    青舒把他们俩个做的题分别推回去,“小阳的第五道题算错了,小荣的第九道题算错了。你们可以互相看对方的题,看看正确算法和答案。”

    青阳和洛小荣赶紧换了各自运算的题,找自己错在了哪里。

    这时候,小鱼禀报,灏少爷过来了。

    青阳和洛小荣立刻抬头,一致看向青舒。说实在的,他们俩个并不喜欢灏。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俩个见灏安静乖巧又容易害羞的样子,觉得合的来,想过和灏友好,和灏一起玩儿。不过,小孩子也是敏感的,他们俩个发现灏对他们的友好并不理睬,再加上灏时常能让陈乔江吃亏,于是他们俩个与灏划清界限,跟灏并不亲近。同时,他们俩个发现府中的丫鬟、家丁很多都喜欢灏,灏只要有哭的迹象,这些人便围着灏,哄着灏。这让他们俩个很不舒服,而且对灏动不动就哭的这一面很不喜欢。于是,他们俩个以眼神传达给青舒一个信息,那就是别让灏进来。

    青舒往他们的鼻子上各点一下,告诉小鱼,“请灏少爷进来。”

    古灏进来,怯怯地看了青舒一眼,又怯怯地喊了青舒一声姐姐,然后飞快地扫了青阳和洛小荣一眼,垂下头。

    青舒让小鱼搬了把椅子放到桌边,然后让灏坐。

    灏再次飞快地看了青阳和洛小荣一眼,坐到了椅子上。

    青舒看青阳和洛小荣不理人,轻声说道,“哥哥来了,怎么不叫人?”

    青阳有些不情愿,勉强道,“见过哥哥。”

    洛小荣跟着小声问道,“哥哥冷吗?”

    灏摇头,好奇地看向青阳和洛小荣面前的运算题,小声问青舒,“姐姐,这是什么?”

    青阳和洛小荣听见后,迅速把各自的题收了,孩子气地抱在胸前,一脸警惕地盯着灏。

    青舒倒是没想到他们会如此,见灏的脸上没有那种被同龄人排斥的受挫感,安心不少,微笑着解释,“那是姐姐留给他们的功课,就像卢先生留给你们的功课一样。”

    灏不说话了,只是那么坐着。

    青阳和洛小荣互看一眼,抱了各自的习题离开椅子,坐在炕上头碰头地研究着习题。

    灏的眼底隐隐地透着羡慕与向往,却在转过脸,发现青舒在盯着他瞅的时候,立刻把羡慕向往的情绪收起,对着青舒腼腆一笑。

    青舒觉得,他的性格会如此的别扭,大概和过去的经历有关。他,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被人劫走,从婴儿长到八岁,时刻在死亡边缘上,一定也亲眼目睹了他人的死亡场面,被救出来后,又是逃亡,再到最后安定下来。这些经历,很可能会影响他的一生。

    青舒第一次伸出手去,摸了他的头

    灏霍地抬脸,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时常能看到这个姐姐微笑着摸古青阳和洛小荣的头,还会捏古青阳和洛小荣的鼻子。他也时常能看到,这个姐姐动不动就拧陈乔江的耳朵。每当那个时候,他心里都怪怪的不舒服,他觉得这些人都很讨厌。

    青舒揉了揉他的脑袋,“是自己来的吗?”

    灏愣愣地盯着青舒答,“是。”

    “怎么不让人跟着?不喜欢初一跟着你吗?”

    灏依然愣愣的,随口就答,“喜欢和洛叔叔在一起。”

    青舒轻笑出声,向对待青阳或洛小荣一样,轻点他的鼻头一下,“留下来,晚上在这里吃饭,小阳弟弟和小荣弟弟也会留下来。”

    青阳和洛小荣没有看过来,而是坚起了耳朵,希望灏拒绝。

    灏心里想着拒绝,可鬼使神差的,他答了是。

    青阳嘟了嘴,洛小荣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青舒假装没看到,一拍手,“好了,过来,都过来坐下,姐姐心情很好,接着给你们讲《陈香救母》的故事。”

    青阳和洛小荣立刻从炕上跳下来,把习题迅速收好,坐回位子上等着听故事。

    因为青舒很会偷懒,而且从一开始就是隔段时间才讲一小段,因此青阳和洛小荣都习惯了,并不要求天天听,有机会了才会缠着青舒要听接下来的内容。

    这次,青舒只讲了一刻多钟,便停了下来。

    青阳和洛小荣听的意犹未尽。而灏却一脸茫然的问青舒,陈香为什么要救娘,娘长什么样子。

    青舒语塞,不是讲不出陈香救母的原因,也不是不会形容一个女子的样貌,而是意识到,灏并不知道母爱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娘长什么样子的这一事实。

    这时候,小娟的一声彥公子来信了,打散了青舒心底凝聚起来的那股酸涩。如今,周伯彥的来信全部都是先送达到青舒这里的,而且,从以前写给青舒的信要夹在青阳的信里,改为写给青阳的信夹在青舒的信里了。

    青舒拿到周伯彥的信,并没有急着打开看,而是收了起来。吃过晚饭,她才拿了信出来,打开,把写给青阳的信拿出来,交给了青阳。

    灏见青阳和洛小荣头碰头地一起看信,犹豫半天,小声问,“你们的彥哥哥,长的很高吗?”

    青阳和洛小荣一脸神气地答是,不过很不喜欢被灏打扰,于是向青舒告辞,拿着看了一半的信回去了。

    青舒不得不替两个不礼貌的弟弟作答,“他们的彥哥哥长的挺高的。”

    小鱼自门外禀报,“小姐,卢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青舒说知道,吩咐小娟送灏回去,自己带着小鱼往卢先生的院中去了。

    卢娘子见青舒到了,牵着笙歌的手避了出去。

    卢先生让青舒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你知道灏的身份吗?”

    青舒没有正面作答,“先生,有什么不对吗?他不是我爹的故人之子吗?”

    卢先生沉吟许久,“你真的不知道灏的身份吗?他爹娘是谁,你不知道吗?”

    青舒不安地动了一下,“先生,难道您知道。”

    卢先生悠悠地道,“你把那孩子送到先生的学堂上,告诉先生他叫古灏时,先生没什么想法。不过,第二日,当那孩子坐在先生的学堂里听课的时候,先生看着那孩子,总有些熟悉感,只是没个头绪。先生也没太在意。直到第四日,当那孩子对着洛三笑的时候,先生看到他的笑容,还有他的侧脸,突然想到了一位故人。那孩子和先生的一位故人有些像,不是特别像,是有些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若不是太过熟悉,先生也不会注意到这些,于是想到他是你爹派人找了多年才找回来的,再加上找他回来的那两个护卫对你爹而言很不一般,先生便确定了他的身份。”

    青舒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快,居然就有人认出了灏,她有些蒙。

    卢先生,“不用怕,先生不会做危险你们姐弟的事情。先生知道那孩子留在这里对你们姐弟一点好处都没有,于是写了一封信,让那个应该扛这个责任的人回来,把那孩子带走。”

    青舒吃了一惊,“先生,您说什么?”

    卢先生,“先生已经通知了那个应该扛这个责任的人。他已经回信,让先生确认一下那孩子的身份,”青舒吃了一惊,“先生,您说什么?”

    卢先生,“不用怕,先生不会做危险你们姐弟的事情。先生知道那孩子留在这里对你们姐弟一点好处都没有,于是写了一封信,让那个应该扛这个责任的人回来,把那孩子带走。”

    青舒吃了一惊,“先生,您说什么?”

    卢先生,“先生已经通知了那个应该扛这个责任的人。他已经回信,

No.176势同水火

    虽然预料到灏的身份迟早会被人挖出来,但万万没想到那不一刻会来的这么快。青舒张了张嘴,却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

    卢先生看着青舒无措的模样,想到死去的古云虎,叹了口气,声音低低地说道,“长公主。”

    青舒沉默着,而且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卢先生又低声说道,“关键是,他不是驸马的孩子。”所谓的祸,就在这里。想让这个孩子活着的人占少数,而想让这孩子死的人太多了。虽然事隔多年,当年的知情者中的部分人已经淡忘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可有三个人永远不会忘记。还有,后来无意中发现了真相的周伯彥。

    青舒沉着脸,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抿紧唇往外走。

    就在她要推开门的时候,卢先生说了一句话,“阿彥已经知道了。”

    青舒僵立在原地。

    卢先生幽幽地说道,“知情者中,谁都不忍心让阿彥知道这事。遗憾的是,阿彥凭自己的能力查了出来。他受了很大的打击,很长时间不肯开口说话,而肯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开始大动作地查一些危险的事情。结果,因为他的这一举动,死了一些人。他很自责,他住了手,然后时隔两三年后才开始着手秘密地查那些陈年旧事。”

    青舒觉得很难过,替周伯彥难过。

    卢先生告诉她,“确认了那孩子的身份,阿彥就会派人过来。”这是他和周伯彥能想出的最好且唯一的办法。无论如何,只要周伯彥把灏接过去,时刻把灏带在身边,便表明了要护住灏的态度。周伯彥摆明了态度,皇帝就会摆明了态度,除了隐藏在背后的那个神秘人外,整个大安基本没人敢动灏。

    一听周伯彥要把灏带走,青舒想也不想大喊出声,“不可以。”

    卢先生吃了一惊,“舒丫头,你……”

    青舒转过身,她的情绪非常激动。她快速走到卢先生前面站定,“不可以,他不可以插手。”

    卢先生不解,“为什么?”

    青舒深吸了一口气,“他一插手,有心人便会联想到许多事情,到时候秘密想瞒也瞒不住。”

    卢先生想要反驳,青舒截了话过去。

    “灏是我爹的义子,我爹不在了,照顾灏长大的责任便落到了我的头上。他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没什么特别的,对他而言唯有呆在我这个姐姐的眼皮子底下才会有好日子过。先生,把灏送走这种话,再不要说了。”

    卢先生并不这么认为,“舒丫头,你不能这样固执。”

    青舒有自己的道理讲,“先生,权贵们会时刻注意失势的小小的古府,还是会时刻注意受圣上青睐的贵公子?”

    卢先生立刻就懂了。周伯彥突然接了一个男孩子回去照顾,立刻就会引来权贵们的注意和探听。周伯彥不插手,窝在一个小小的镇子上的失势府邸的小姐,遵从亲父的遗愿去接纳并照顾一个孩子,除了当地百姓会夸这位小姐一句善良、仁义外,没有哪个大人物会理会这种不算事儿的事儿。如此,灏便是安全的。

    青舒从卢先生的脸色变化中明白,卢先生这是认同了她的观点。她又说道,“先生,希望您的信不会走漏消息,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卢先生要她安心,“放心,这么重要的事,通信都用了暗语,就算别人看到了内容也没关系。既然你执意如此,先生也就不反对了。剩下的,你和阿彥看着决定,先生就不参与了。”

    青舒向卢先生告辞出来,回到住处,赶紧打开周伯彥的信看。周伯彥这次给青舒的信很简短,他要青舒安心,他说一切都交由他解决。整个信中用语隐讳且从头到尾没提过一个灏字。即便如此,为安全起见,青舒还是把信给烧了。

    这一晚,青舒在前半夜的时候一直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才睡着。

    沉寂了几日后,青舒决定在来年春天到来之前购置大面积的土地。平原田地也好,坡地、山地、荒地也成,只要是能长植物而且是大面积连在一起的地就成。于是她让古强去找程牙人,让程牙人帮忙在整个康溪镇地界寻找符合她要求的地。

    这个时候,吴镇江被放出来的消息传来。过了一天,吴镇江路遇土匪被抢劫一空的消息传了过来。又过了一天,吴镇江被人打晕在雪地里的消息传了过来。后来,又传来消息,吴镇江回到德县的时候非常狼狈。

    青舒听了这些消息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等到被派出去送走陈谷子夫妻的杜仲夏回来,她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有天夜里,十个黑衣人闯入古府,触动了墙上用细线拉的铃铛,立刻就被警觉的守夜小队发现,被打退。古府以前的家丁基本都是上过战场的,如今又有归来的黑白二卫,还有胡四为首的八名前虎狼卫成员在,古府的安全等级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盯着铩羽而归的手下们,吴镇江阴沉着脸不说话。他在思考,他手下的这队人可不是吃素的,为什么轻易被古府的守卫打出来,恐怕只有一个解释:前虎狼卫的部分人一直在暗中保护古青舒和古青阳的传言为真。想到虎狼卫余部,想到自己差一点就能控制住的古叶氏叶蓝,想到自己败在女色上,想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废人的丢人事,他的面色愈发的阴沉了。

    被羁押在衙门大牢里时,他便想通了关键。他着了古青舒的道儿。他为得到虎狼卫的余部,没少往叶蓝身上费工夫,到头来反倒被一个年轻小姑娘算计去,说出来都丢人。

    实际上,当时青舒给他挖的坑很简单。吴镇江和古叶氏虽然有通信往来,可毕竟多年未见,再加上他们俩人严格说起来根本算不得熟人。因此,青舒利用了这一点,先有古叶氏的亲笔亲相约,再准备了貌美又侧脸肖似古叶氏的女子出现在约好的地点。不仅如此,青舒选的这名女子名叫蓝娘,同样和古叶氏一样名字中带了一个蓝字。

    因为是偷偷见面,当吴镇江看到貌美的蓝娘出现时,他立刻心中窃喜,而且动了色心。再者,他也是有打算的,他来前就打算好了,趁着私会的机会,他哄上古叶氏几句,再占有古叶氏,到时候古叶氏便成了他的人,古叶氏再难翻出他的掌心,他便能控制古府,将前虎狼卫余部招入麾下,供他驱策。

    于是,他见到这个貌美的布衣女子,对古叶氏的长相记不太清了的他便试着唤了一声蓝妹。他们这是私会,他觉得古叶氏乔装打扮成农妇并不奇怪。

    当时,蓝娘闻声看他一眼,然后转身要走。

    吴镇江便确定自己没认错人,上前抓住了蓝娘,蓝妹蓝娘地一阵叫,把蓝娘拉到了隐蔽处。蓝娘半推半就地被他带到隐蔽的地方,一脸羞涩地低着头。

    吴镇江心中大喜,说着赞美之词抱住了蓝娘。蓝娘先是惊慌地要吴镇江别这样,后来很快便从了吴镇江的意思,任由吴镇江把她扑倒在地。不过,在吴镇江脱她衣服的时候,她又开始挣扎,娇媚地求吴镇江住手。她的表现,在男人看来,尤其是对好色的男人看来,简直是一种邀请。

    蓝娘不动声色又非常有技巧性地一直挣扎着,却又勾引着吴镇江。直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附近又出现了脚步声,她才真正让吴镇江得逞,欲拒还迎地把吴镇江迷的神魂颠倒的。

    因为附近有自己的护卫在,吴镇江非常放心地随心所欲,却不知身边的护卫们一个一个被人袭击并绑了起来。再之后,便是提前有计划地安排好的撞破吴镇江所做恶事的好戏。

    吴镇江被押到锦阳城,后有朝廷旨意下来,将过堂审案之事交由陈知府负责。而审案过程中,吴镇江一是解释不清自己出现在那里的真实原因;二是他压着蓝娘,他和蓝娘衣衫不整的样子有太多的目击证人;三是仇家从中作梗。这些加起来,对他来说无罪脱身成了不可能。他在大堂上挨板子,在牢房里被其他犯人收拾,很快他的身子就垮了。

    若不是京城叶府的人脉多,若不是最后陈谷子收了一千两银子的补偿,他根本走不出锦阳城的大牢。牢狱之苦是免了,可他的官职没了,回来的半路上又被人打残一条腿,还打残了命根子,他余下的半生算是废了。

    吴镇江恨,非常恨,恨设计害他的人,恨让他变成废人的仇家,更恨吴叶氏叶紫那嘲讽的嘴脸。回府没几日,他已经和吴叶氏吵了不下十次。不仅如此,他的性情大变,还动手打了吴叶氏两次。现如今,他和吴叶氏势同水火,已成仇人。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神充满了怨恨,他们恨着彼此,恨不能把对方掐死。

    吴镇江正因手下办事不利而阴沉着脸的时候,吴叶氏进来了。

    吴叶氏看着跪在吴镇江脚下的黑衣人,冷哼一声,“怎么?失败了?不是口口声声说一定能宰了古青舒那个贱人吗?”

No.177砸上门

    被黑衣人夜袭后的第三日,青舒骑着被称为“红将军”的枣红马,带着八名护卫出现在德县。在德县,没有哪家的小姐会骑马出行。因此,街上突然出现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小姐,一下就成了经过的路人注目的焦点。

    青舒头戴御寒的藏青色锦帽,身穿藏青色的女子骑马装,披着黑色的斗篷,脚踩马靴,挺直脊背端坐在马背上。再有,她的马鞍上按着一把红缨长枪,而她的后背上背了弓和箭袋。箭袋中,则装了九支箭。

    跟在她后头的除了小娟是步行的以外,那八名护卫也是个个骑了高头大马。八人中,其中一人背着弓箭,其他七人均背着剑。

    青舒他们一路行来,最后停在了德县大户吴府的府门前。此时,护卫们摆开阵势,把青舒护在最中间,小娟则站在青舒的马下。

    吴府守门的两个家丁,在见到青舒的红缨长枪和弓箭后,在见到护卫们背在后背上的剑后,心里便犯了嘀咕。

    一名家丁上前,但也不是太上前,他隔着一段距离站定,“请问小姐是哪个府上的?不知要拜访府上的哪位主子?”

    青舒并不回应,却是拿下了背上的弓,从后背上的箭袋中抽出一支箭放到弓上。然后,她弯弓搭箭,瞄准了问话的家丁的眉心位置。

    那家丁吓到了,连连后退,“小姐,这位小姐,别……这,这……”

    另一个家丁也是吓的不轻,已经跑进去送信儿了。

    青舒稳稳地拉满弓,在倒退的家丁绊了一跤仰面摔倒的时候,她突然双手一动,箭头指向上方的同时,快速地射箭出去。只听嗖的一声,伴着箭射入木头的声音,一支箭羽插在了吴府的门匾上。

    很快的,自吴府内冲出数十名手持棍棒的家丁来,他们站成半圆形,一脸警惕地盯着青舒一行人。

    吴府的吴管家跟在后头出来,大声质问,“哪里来的狂徒胆敢对吴府不敬?”

    青舒又抽出一支箭,再次弯弓搭箭,箭头直指吴管家的眉心。

    吴管家大吃一惊,“住手,你要干什么?”

    手持棍棒冲出来的家丁们也吓到了,战战兢兢地盯着青舒手中的弓箭。

    青舒不答,只是瞄准着吴管家的眉心。

    吴管家力持镇定,“小人是府中的管家。不知小姐是哪里人士,是哪府的人?小姐此来有何贵干?”

    青舒的回答是,放箭。嗖的一声,射出的箭划破空气,从离吴管家的脸仅有一指宽的距离飞过,噌一声钉在了吴府府门左边的木头门框上。

    吴管家吓的双脚发软,勉强才能站稳。那些家丁也有人吓的双脚发软,有些站立不住的样子。

    这时候,小娟拍手叫好,“小姐好厉害,再来一箭。”

    青舒却微皱了眉头,说道,“一点都不厉害,没见小姐射偏了吗?再往右一些,肯定能射中这狗奴才的一只耳朵。”

    吴管家气的差点坐地上去。

    自吴府侧门跑出一名家丁来,那家丁对吴管家耳语了两句什么。吴管家一脸不信地盯住青舒。

    小娟大声斥责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再敢盯着小姐不放,本姑娘便戳瞎了你的狗眼。”

    不等吴管家说话,青舒先一步开了口,“戳瞎就不必了,一箭射瞎算了。”说着话,她又抽出一支箭,搭到弓上。

    吴管家稳了稳神,硬挤出笑脸来,“小人眼拙,原来是表小姐。小人是府内的管家,小人见过表小姐。小人不知表小姐今日到访,拦了表小姐在外头,全是小人的错,小人的错,实在是抱歉。”说完这番话,他吩咐家丁们让出路来,再点头哈腰地要请青舒进府。

    青舒当他的话是空气,和小娟说话,“接下来,本小姐要真刀真枪的来了,能射中几人,替本小姐数着。”

    小娟答的欢快,“是,小姐。您还有七支箭,若能射中五人,您便可以出师了。”

    吴管家和家丁们以为听错,吓呆了,这是要拿他们当活靶子的意思吗?

    “住手,你一介女子,不在闺阁之中做女红,却跑到这里撒野,成何体统?”得了信儿的吴天斌一脚刚迈出门来,就开口训斥青舒。

    青舒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倒眼一亮,对站在马下的小娟说,“本小姐决定了,就拿他当靶子好了。”于是,她拉满弓,用箭尖对准了吴天斌的眉心位置。

    吴管家意识到不好,立刻招呼人把吓白了脸的吴天斌弄进府去,还吩咐人全部进去,抓紧时间关好府门。

    小娟喊道,“把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留下,他可是我家小姐练箭的靶子。”

    回应小娟喊话的,是迅速关上并落栓的朱漆大门。

    青舒并不言语,而是快速把剩下的七支箭射了出去,而两支是射到了上边的门匾上,五支全射在了吴府的朱漆大门上。

    青舒把弓背到身后,“箭拔回来。”

    胡四骑马上前,先是拔了钉在朱漆大门门板上的箭,还有门框上的,而后他又站在马背上拔下钉在门匾上的箭。

    青舒下令,“那门匾本小姐看着碍眼,给本小姐取下来砸了。”

    胡四把手中的箭交给其他人,与另一名护卫一起,一左一右地立在马背上,把吴府的门匾取下,哐一声丢到地上,任上好的门匾摔裂。

    这边门匾已经处理,已经没有停留的必要,于是青舒掉转马头,带着人离开了此处,后来在一家客栈前停下,“是这里吗?”

    一身青衣的洛三答,“小姐,是这里。”

    青舒一挥手,洛三带着三个护卫留在青舒身边,其他三个由胡四带着骑马上前。没等客栈里的人发现异常,胡四便带着人摘下了客栈的牌匾丢到了地上。

    客栈里的伙计和客人听闻动静出来的时候,客栈的匾额已经摔坏了,而青舒正带着自己人离去。接下来,短短不过两刻钟,青舒便带着人砸了吴府名下的十余家店铺的匾额。

    等捕快带着衙役们追到的时候,青舒正让人砸吴叶氏名下的铺子。

    因吴府报了官,捕快们先去了吴府,之后跟在青舒一行人后头一个店铺又一个店铺地一路追过来的。被折腾够呛的捕快见到青舒一行人的阵仗,便猜到也是有来头的,于是没有直接抓人,而是很客气地问他们来自哪里,为何要砸人匾额等问题。

    青舒示意小娟作答。

    小娟便对捕快说,“我家小姐是康溪镇古府的小姐。至于为何砸吴府名下店铺的匾额,理由谁都知道,没必要讲出来。”

    捕快和衙役们面面相觑。立刻的,有一个衙役想到了,便悄声告诉捕快古府和吴府之间结下了血海深仇,沉寂许久的古府开始找吴府的麻烦了。

    捕快明白了,可吴府已经告官,他身为公职人员,必须按律抓人。

    青舒冷笑,“吴府二夫人叶紫杀害古府的当家主母在先,本小姐前来寻吴二夫人晦气在后。想抓本小姐,可以,先把吴二夫人绳之于法。否则,本小姐不从。”

    捕快说道,“古府与吴府的恩怨如何,不在本捕快管辖之内。但,古小姐今日带人当街砸人匾额已触犯了律令,这事在本捕快管辖范围内。古小姐,得罪了。”

    洛三挡在捕快面前,“吴府可曾报官?”

    捕快点头,“已报官。”

    洛三闻言说道,“大人还是去吴府确认一次较为妥当。或许,吴府想私下解决。”

    正这时候,十数名家丁簇拥着一顶软轿来到近前。软轿落地,厚厚的轿帘掀起,吴三老爷从轿子里钻了出来。

    三老爷上来便笑着对捕快说,“误会,一切都是误会。”然后看了一眼青舒,“这是府上的表小姐,不是歹人。一切都是误会,让大人白走一趟,对不住,对不住。”他的话刚说完,就有一名管事往捕快的手里塞了银子。

    捕快拿了银子,什么也没说,带着众衙役走了。

    吴三老爷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青舒,便在心里琢磨着该如何把人弄回去。

    青舒对吴三老爷视而不见,对着自己的护卫们说道,“走了。”

    吴三老爷试图阻止青舒一行人,没想到枣红马不安地打了几个响鼻,躁动起来,并张了嘴过去要咬三老爷和跟前儿的家丁。三老爷吓了一跳,由家丁护着躲开。枣红马却扬了前蹄要刨人,吓得他们躲的远远的。

    青舒拍了拍马头,“红将军,咱们回家。”然后轻夹马腹,骑着马,如来时般吸引无数好奇的目光后离开了县城。

    盯着青舒一行人走远,吴三老爷冷哼一声,钻进了软轿中。

    他身边的管事问,“三老爷,您没把人带回去,老爷和二老爷会不会怪罪下来?”

    吴三老爷并不作答。他出来的并不情愿,二房惹的祸凭什么让他们三房出人又出力地忙前忙后的跑腿。他爹和二房的派他出来想办法请古青舒回去,他爹和二房肯定打着什么主意。不论他爹和二房的打了什么主意,分好处的时候肯定没他们三房什么事,因此他是不会真心帮助二房做事的。他会走这一趟,也是走个过场而已。

    得知三老爷没有带回古青舒,吴老爷和二老爷吴镇江当时就发火儿了。三老爷冷嗤一声,只是听着,也不辩解,任那二人数落着。

No.178示好

    古家小姐专门跑去德县寻吴府晦气,连砸吴府门匾和吴府十余个铺子牌匾的消息没几日便传开了。康溪镇上消息灵通的一些人也得了信儿。

    于县辅于正雄和师爷张景天躲在书房谈事。

    于正雄背着手在地上来回踱步,“师爷,本官去见吴老爷是否不妥?”

    张师爷琢磨了一会儿,回道,“大人,依小人之见,大人还是赴约比较妥当。无论如何,大人初入官场,当地的高门大户得罪不得,面子上一定要过得去。”

    于正雄停下来,“这点本官也想到了。不过,吴府和古府势不两立的局面已定,本官若是去见了吴老爷,古府会如何想?萧大人会如何想?”虽然古府和萧知县明面上没有什么往来,但他从萧大人的师爷那里得到了暗示,古府有恩于萧大夫。去年萧府倒台之事动静不小,他稍一琢磨便明白了。萧大人的师爷这是在告诉他,遇到大事萧大人定会站在古府这边。因此,视萧大人为恩师的他,怎能与吴府亲近!

    张师爷便细细地分析起来,“大人,官场上为人处事要学会圆滑,左右逢源也是必不可少的,某些时候还要会做表面功夫。大人毕竟初来乍到,不必太过亲近吴府,却也不能与吴府划清界限。这次约见,大人必须去,而且要听一听吴老爷要说什么。”

    于正雄听的认真,“然后呢?若是吴老爷暗示本官给古府下绊子,本官该当如何?”

    张师爷回道,“大人多虑了。以吴老爷的精明,第一次见面定会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拉拢关系。吴老爷会通过这样一次会面观察大人、琢磨大人。若是他觉得能够拿下大人,定会再见一次,并试探大人能不能帮忙做些事。与之相反,他觉得大人不会靠向他,他再不会联系大人,会另寻目标。”

    于正雄坐到了椅子上,“依师爷的意思,赴约是最明智的?”

    张师爷一边收拾着桌上的卷宗,一边答,“是,大人。见一面,对大人没有任何坏处,大人也可以观察吴老爷、琢磨吴老爷,若是大人能够发现什么端倪,可说与萧大人听。”

    于正雄点头,觉得很有道理,“那好,本官后天定赴吴老爷的约。”他的官职来之不易,因此他自到任之日起便做事小心谨慎,不允许自己踏错一步。再者,他初入官场,不懂的事太多,因此公事上他基本事事都与师爷商量着来。

    张师爷,“大人,还有一事。”

    于正雄,“说。”

    张师爷,“小人听闻,古小姐近来要购置大面积的良田或荒地,只是还没有遇上合适的。小人查了一下,镇外北边的孙家村与冯家村之间有一片近百亩的荒坡。”意思是,可以把这一消息传给古府。这是一个向古府示好的机会。古府背后有御史大人撑腰,示好是必须的。

    于正雄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为了尽快了解自己的辖地,他下足了工夫,一有时间便会查阅各方面的卷宗。张师爷一提荒坡,他迅速搜寻记忆中关于这方面的信息,立马就找到了。他说道,“白大人离任前说过,农人们以前开垦过那边的荒坡。农人们试种两三年,却发现那里只长荒草,不长粮食。这样的地,说与古府不妥。”

    张师爷有自己的一套说词,“大人别忘了,那可是种出了冬小麦的古府。再者,小人让人传消息时,定会把农人们所说的只长荒草、不长粮食的话带上。”总之,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示好的机会,绝不能放过。

    于正雄也想到了春季时轰动辉州的冬小麦一事,“你看着办吧!”他本以为,朝廷会下令让康溪镇的农人们大面积地种植冬小麦。不曾想,关于这方面朝廷没有任何动静。虽然如此,在古府种植冬小麦的时候,他这个新到任的县辅还是亲临田间地头看了一下。

    张师爷又说道,“大人,冯家村往北到凉州的边界,有荒地近千亩,还有一座小山头。”

    于正雄犹豫,“这……”即便古府真的有意买下大面积的荒地,可那里近千亩,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种出粮食来,古府敢冒这个险买下来吗?其实他不是个没有主见的人,现在的他正在学习如何当官,因此他在决断前时不时地会犹豫一些,而犹豫的工夫,他一是想听听师爷的意见,二是在思考。到了最后,拍板的还是他自己。

    张师爷微笑道,“大人,我们只是告知哪里有荒地而已。再者,若是古府真能在荒地上种出粮食来,整个康溪镇食不果腹之人会大大减少,大人也能在功劳簿上记上一笔。”买不买,古府自己拿主意。他们只是好心提供了荒地的消息而已。

    于正雄点头,“好,依你的意思办。不过有一样,一定要传话的说清楚,以前有农人开垦过,但没有多少收成这一项。”

    事情这么定了下来。到了第二日,张师爷派人叫了程牙人过去说话。

    程牙人从张师傅那边告辞出来,立刻去了古府见管家古强。

    送走了程牙人,古管家立刻派苏妈妈去内院找青舒。

    青舒得知古管家有事禀报,放下手中的针线去了书房,并通知古管家到书房说话。

    青舒坐在书案后,“听说程牙人来过?”

    古管家禀报,“是的,小姐。衙门里的张师爷让程牙人来传话,说是镇外北边的孙家村与冯家村之间有一片近百亩的荒坡。还有,冯家村往北到凉州的边界,有荒地近千亩,还有一座小山头。”

    青舒的眼一亮,“正愁找不到大片的土地,这是个好消息。”

    古管家,“小姐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先说近百亩的荒坡,听说过去有农人开垦出来种过粮食,只是那里只长荒草、不长粮食。因此,农人们放弃了,再没人去动过这处荒坡。再说近千亩的荒地,开出来种,虽然不至于颗粒无收,可交完极低的荒地税,基本就剩不下什么了。再有那座小山,又不能种粮食,小姐要来何用?”

    青舒笑问,“这些都是张师爷要程牙人转告的?”

    古管家,“是,小姐。程牙人也说张师爷说的一点不差,要小姐慎重考虑。若是小姐有意买下来,程牙人自会去衙门问价。”

    青舒起了心思,光说没用,要亲眼看过才成。于是她沉吟片刻,“安排下去,明日我要去这两处看看。”

    古管家立刻劝阻道,“小姐,这天寒地冻的,去了也看不出什么。小姐忍上一忍,到了来年万物复苏、春暖花开之时,小姐再去看可好?”

    青舒坚持要去,“天寒地冻怕什么?过去看看,指不定能发现什么好东西呢!安排一下,看程牙人明日能不能带我去看荒地?”

    古管家便明白,这事是他阻止不了的。

    青舒评价,“这个张师爷很会做人。”

    古管家同意,“是,接触过两次,发现这位张师爷很会办事,为人圆滑,且事事为县辅大人考虑,正帮着县辅大人一步一步地打开当地的人脉。就说荒地这事,张师爷还特意告诉程牙人这是县辅大人授意他做的。张师爷还说,若有大面积的良田也会着人送消息过来。”

    事情说完了,青舒从书房回来,拿起针线继续做女红的同时,想到了杜护卫查到的关于于正雄的信息。

    于县辅,名于正雄,人偏瘦,个子中等,长相一般,性情平日里算得上随和,不过在有些时候非常偏执。而这个偏执,主要表现在政见上。他的祖上是布衣百姓,曾出过一个秀才,到了他祖父那辈,家中开了一个铺子,一大家子人靠铺子的薄利维持着生计。他的祖父没了,他爹接了铺子,生意不好做,日子过的并不富裕。

    他十四岁为童生,十八岁为秀才,取得了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之后他参加每三年一次的乡试(由于是在秋季举行,又称秋闱),连考三次才考取了举人。参加三次的乡试,这就用去了九年,他考取举人时已经二十七岁。

    这个时候,供他读书的家里已经到了家徒四壁的程度,铺子也卖掉了。好在,他考取了举人,得了朝廷的补给,没让一大家子十几口人饿死。

    之后,他参加了在乡试第二年春天在礼部举行的会试,即春闱。第一年参加他没考过,第二年参加也没有考过。这时候,他已经三十一岁。到了此刻,他意识到自己的前途渺茫,他没有名师,他没有丰厚的财力继续在科举的道路上前行,他代表寒门子弟的政见无人理睬、无人欣赏。于是,他放弃了,他到处寻门路,只希望能以举人身份某得个小差事,养家糊口。

    也算他走运,辉州某地方上陈县辅大人的师爷暴毙,陈县辅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师爷,于是想到了已考取举人的他,匆促地把他放到了师爷这个重要的位置上。过了两年,陈县辅任期只剩半年的时候,陈县辅告诉他,让他提前寻门路。意思是陈县辅离任后不再需要于正雄,不会带走于正雄这个师爷。再有,县辅好心暗示他,来接任的县辅有自己的师爷,同样不会要于正雄。于正雄很愁,虽然也四处走动了,可门路有限,处境变得艰难。

    这位陈县辅为人还算不错,于是替他写了几封举荐信。最后回信打听于正雄的品性及办事能力的只有一人,德县的萧知县。这位县辅见了信,立刻叫了于正雄到跟前,提示于正雄去拜访德县的知县大人,并提醒他德县知县欣赏什么样的人,欣赏肯实干的寒门子弟。

    所以,于正雄是萧知县向朝廷推荐的康溪镇下一任县辅的候选人。当朝廷公文下放,于正雄在秋季赴任德县康溪镇县辅时,不仅于正雄吃惊,连替于正雄写过举荐信的县辅都吃惊。他们原本以为萧知道给他的差事左不过是某个小镇上的师爷或师爷的小跟班而已。如此一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从官场上的规矩来讲,于正雄可以说是萧知县的门生了。

    于正雄知道自己以后会到德县的某个镇子上做事,因此提前对归属于德县的三个镇子上的大致情况都略作了解,忐忑地等待着消息。任命为县辅的公文一下来,他先是不敢置信,而后是欣喜若狂,再到努力冷静下来,并以最快的速度找自己的师爷,最后从同为寒门子弟的同窗中选择了年过四十且当过三年师爷的张景天。

    原本,萧知县也要在今年离任的,但不知为何,上头传下话来,他不会调动,他还是任职德县知县一职。得知自己还要留在熟悉的地方任职,萧知县喜出望外的同时,想到古府的冬小麦,于是准备利用这五年有所作为。

No.179破事儿

    启用毫无经验的于正雄为县辅,萧知县也是做了多番考量,并花了大力气的。萧知县不希望再来个像白县辅那样的老油条,把整个康溪镇治理得死气沉沉的,毫无变化不说,百姓依然挨饿受冻的多,吃饱穿暖的少。

    萧知县希望于正雄这个刚刚步入官场的举人老爷能够以“初生之犊不畏虎”的精神做些事,打破常规,有所建树。他认为,也只有于正雄这样的,还没有被官场这个大染缸染黑的、又有抱负的人才会真正追随他,同他一条心地努力让百姓的日子过的更好。

    萧知县一手把于正雄扶上县辅之位,满怀期待地注视着于正雄努力适应、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学会掌控、培养县辅威仪的过程。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于正雄这个人,他所做的一切是值得的。

    看到手里握信的萧知县难掩喜色的模样,旁边的师爷说道,“能让大人笑的信,定是于大人写的。”

    萧知县不言语,收妥了信。

    师爷见屋中没有别人,于是问道,“大人,小人不懂,吴府让人砸了门匾,为何又忍气吞声地放走了古小姐?听捕快讲,先是吴府的管家报了官,可当捕快准备抓人的时候,吴府又以一句误会放走了古小姐,这又是为何?”

    萧知县端起手边的茶碗,抿了一口热茶,“换作是你,你也不敢轻易动古小姐,只能眼睁睁地把人放走。”

    师爷更加疑惑,“小人还是不懂。”

    萧知县没有正面为师爷解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第二日来当差,师爷趁萧知县不忙的时候走过去说话,“大人,小人懂了,是信。”县城里有吴府杀死道士毁尸灭迹的传言时,有道童寻来,曾当众读过一封信,落款署名为吴镇江的信。虽然吴府曾极力辟谣,说信是假的,是有人恶意编造的。但有人言之凿凿地讲道童手中的信是真的,而且已经进了古小姐的手。若此事属实,古小姐手中就有了吴府的把柄。所以,无论古小姐做什么,吴府都得忍。

    萧知县没有言语,不过笑了一下。

    正这时,有衙役请了师爷出去,对师爷一阵耳语。

    师爷诧异,“没弄错?”

    那衙役小声回道,“小人打听过了,吴府今日确实有人坐了马车出了县城,往康溪镇的方向去了。”

    师爷还是不信,“那媒婆呢?”

    那衙役答道,“这事小的托人打听了,吴府马车刚出了县城,城东的李媒婆就跟在后头也出县城去了。”

    师爷夸了这名衙役做的好,赶紧进了屋去禀报给萧知县知道。

    萧知县听了,一下沉下脸,“没有听错?”

    师爷,“大人,XXX刚来禀报,这事千真万确。传话出来的人,是他的远房亲戚。”

    萧知县立刻拿笔,写下简短的一封信递给师爷,“找个可靠的人立刻送到古府去。”

    师爷答应着,把信封好,出去办萧知县交待的事情。

    康溪镇,青舒花了两日的时间去看荒地和山头儿,基本没什么收获。荒地上都是枯草和树;山头儿上长满了灌木丛,山头儿的阴面有一个小小的泉眼。

    即便没有多大的收获,青舒还是很高兴,并不觉得此行浪费了时间。因为她记住了一路上看到的七八个村子,大略地了解了一下各村土地情况及粮食亩产等看似琐碎、实则重要的信息。程牙人这个人很健谈,而且知道的事不少,青舒问的那些问题他基本都能答上来。

    回到镇子上,程牙人回家,青舒带着自己人回府去。

    青舒一进门,古管家一脸急切地表示有事禀报。青舒让青阳他们先回去,叫管家去书房说话。

    因为青舒出门前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因此书房没有生火,很冷。她没有脱掉斗篷,也没坐,书房门一关,站着问话,“什么事?”

    古管家,“昨日古二丰来过。”

    青舒觉得奇怪,这种事没必要告诉她不是么,“哦,找铃兰吗?”

    古管家,“不是的,小姐。古二丰是偷偷来送信儿的。他说,昨日大古家村突然来了一辆马车,直接去了他爷家,送了他爷家不少东西。他觉得奇怪,于是想进去看看,他奶连门都没让他进,直接把他撵走了。他觉得不对,找人打听,还哄了几个孩子去偷听屋里人说话。”

    青舒立刻变得严肃,“打听出什么了?”

    古管家,“吴府的婆子领着媒婆去他祖父家提亲了。”

    青舒一下笑了,“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呢!人家的家务事,咱们管不着。”

    古管家摇头,“不是的,小姐。古二丰着急来送信儿,是因为吴府跑去他爷家提亲,提的是小姐的亲。”

    青舒一脸不相信,“什么?”

    古管家,“您没听错,吴府跑到他爷家,是要请他爷作主,让他爷把小姐许配给吴府某个少爷的。”

    青舒气的站了起来,“吴府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找死。古二丰人在哪里?”

    古管家,“他怕被他奶发现通风报信儿的事儿,事情说完就回去了。老奴想派人过去打听,又怕打草惊蛇,没敢妄动。不过,古二丰答应会注意那边的动静,他说有事儿会让同村的兄弟过来送信儿。再有,老奴让人过去守在通往县城的官道上了。已经吩咐下去,见到吴府马车要离去,一定要截住,不能把人放走。”

    青舒握紧拳头,“看来不动真格儿的是不行了。派人去大古家村看看,吴府派过来的人一个不放过,全给我抓起来。”

    古管家准备去办事,想起一事来,赶紧从身上掏出信放到书案上,“小姐,这是萧大人昨日派人送过来。”

    青舒拿了信,锁了书房门赶紧回自己的院中。屋中,铃兰已经生上火,但暖起来还得一会儿。这时候小娟抱了炭盆来,放到了青舒的脚边。

    青舒顾不上别的,赶紧撕了信皮,取了信出来。看罢,她气的恨不能把吴府里的那几个不要脸的个个揍成大猪头。

    小娟注意到青舒在生气,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怎么了?”

    青舒站起来,解了身上的斗篷扔给小鱼,“叫管家过来,立刻马上。”

    小娟吓了一跳,“小姐!”

    青舒有些激动,“快去。”

    小娟答应着,赶紧跑去找人。

    古管家来的很快,站在外间的门内,“小姐。”

    青舒从里间出来,手里是捏成一团的纸,“管家,我问你,我娘的亲娘那头儿都有什么人?”

    古管家愣了一下,把“我娘的亲娘”这个称呼消化了那么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回小姐,您外祖母出身京城宋府。您外祖母在夫人很小的时候便辞世了,过后不久您外祖父娶了继室。这事惹怒了宋家,当时您有位舅父年少鲁莽,把您外祖父暴打一顿,丢进了湖中。自此,宋、叶两家关系破裂,基本断了往来。夫人在世的时候,从来不提叶府,也不提宋府。”

    这事儿,青舒是第一次听人提起。“你的意思是,我娘和宋府没有往来?”

    古管家,“是。”

    青舒松了口气,“还好,既然没有往来,那便管不到我头上。”她把信推向古强,“看看。”

    古管家拿了信看,脸现怒色,“小姐,吴府实在欺人太……等等……”

    青舒的心一紧,“怎么了?”

    古管家,“小姐,坏了。”

    青舒疑惑,“什么坏了?”

    古管家,“小姐,夫人在世时不喜欢宋府,更不喜欢去宋府作客。不过,夫人曾非常喜欢一个人,也很依赖那个人。”

    青舒,“谁?”

    古管家,“您的舅父,宋将军。”

    青舒有种不好的感觉。

    古管家,“夫人的表兄,也就是小姐少爷的舅父,名宋万里,是昔日名将。年轻时为报家仇,宋将军曾单枪匹马地一夜之间斩杀百余名山匪,名动一时。十多年前,宋将军带领五百名官兵出海,夜遇风暴,因为船沉,整船人全部失踪。”

    青舒,“失踪了?”

    古管家,“是,失踪了十来年。小姐,若是宋将军在,夫人和小姐少爷怎么会吃那么多的苦!可宋将军不在了,若是吴府和叶家连手,许了什么好处,宋府指不定会替小姐作主,答应吴府的求亲。”

    烦的就是这个。古代就是这么烦人,什么事都是长辈说了算,一切以孝为先,且许多时候的孝都是愚孝。

    青舒的爷爷奶奶及爹娘都没了,按理没人能再管束青舒。可是,宋府有长辈,叶府也有长辈,虽然早不来往了。但不公平的是,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些长辈可以想不起你,可在你遇到婚嫁之事时,这些人定会以长辈自居要摆弄你。

    过日子就是这样,不是这个破事儿就是那个破事儿的,没几天安生日子过。吴府倒是想的美,知道从青舒这边下手没用,因此找上了古锄头,想利用古锄头长辈的身份摆布青舒的婚事。吴府怕古锄头搞不定青舒,因此还往京城叶府和宋府写信过去,当然也没有落下古云福。吴府这是铁了心要把青舒弄进府去,给吴天斌冲喜。

No.180蹊跷

    看着青舒烦闷地在地上踱来踱去,古管家突然想到了一事来,觉得他们的担心很多余,“小姐根本不必担心,不管吴府如何折腾,他也摆布不得小姐的亲事。”

    青舒说道,“你说的对。祖父祖母辞世多年,爹娘也已不在,我的亲事谁也摆布不得。那些没安好心的想要插手,即便麻烦些,我也会一一地好好回敬他们。”

    古管家知道她没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小姐,老奴说的不是这个。”

    青舒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哦?说说看。”

    古管家说,“小姐,您忘了吗?您和少爷正在为夫人守孝。”

    闻言,青舒懊恼地说道,“真是关己则乱,居然忘了守孝期间不得婚嫁的事。”她和青阳正在为亲娘守孝,哪个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在这个时候把她许出去!不过,吴府也不傻,怎么会打这种主意,太蹊跷了。想到这层,她吩咐古管家,“这事不对,你安排人好好查一查吴府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古管家,“小姐,那吴府派出来的人抓还是不抓?”

    青舒以指轻扣桌面,许久才开口,“不,这样,你亲自去,亲自去一趟衙门,直接见张师爷,然后告诉张师爷,大古家村的村民们正在私下议论一件事,议论说古锄头以我的长辈自居,要替我做主允了吴府派来的媒婆,让我嫁去吴府冲喜。这事儿,村民都在私下里骂我大不孝,骂我在亲娘的孝期内忙着嫁人等等。总之,你就编点村民们骂我的难听话。”

    古管家觉得不妥,“小姐,告官可以,可您……”

    青舒一摆手,截断他的话,“就这么办。吴府的人不是还没有离开吗?正好,让衙门去抓人,让衙门去审问他们。而我们的人,要全力追查吴府的事儿。”

    古管家领命去办事后,青舒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努力去想所有的可能性。吴府明知道她在守孝,为什么要这样做?再有,吴府派的人是昨日来的,为什么没有当日离开,而是留在了大古家村?富贵人家的马车出现在村里,那得多惹眼,为什么停留不去?不怕被她发现吗?不怕她的手段吗?

    她相信萧知县,萧知县信中所提的也就这两件事。一是吴府派了媒婆到大古家村的古锄头家。二是吴府写信送往京城的叶府和宋府,还有狼心狗肺的古云福的府上。目的只有一个,要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点头把她许给吴府。

    古锄头这边知道她在守孝,可京城那边的人不知道。古云福那边没有报丧,叶府那边没有报丧,还有她以前根本就不知道的宋府那边也没有报丧。难道吴叶氏想钻这个空子不成?

    “小姐,小姐,小姐……”小鱼连叫五六次。

    想事太过专心的青舒这才回过神来,“什么事?”

    小鱼禀报,“小姐,后门外有好几个乞丐来要饭,厨房给了些剩饭,可他们不要,只说要见什么头儿,不停地拍打着门板。守门的想出去打他们走,可小姐曾嘱咐过府中家丁不许打乞丐的。这会儿管家出去办事,丁管事又不在,守门的只得来请示小姐。”

    青舒立刻站起来往外走,走出门,她又马上停了下来,想了想,“让少爷过来一趟,让少爷一个人来。”

    小鱼很快请了青阳过来。

    青舒把准备好的一个油纸包塞进青阳手中,并低声吩咐,“后门外来了几个乞丐,姐姐准备了一些糕点,你帮姐姐分给他们。记住,不许嫌他们脏,你要把糕点亲手放进他们的手里。”

    青阳连个为什么都不问,答应说,“好,小阳这就去。”

    “等一下。”青舒把他双手捧住的油纸包打开,从里边捏出一块儿巴掌大的糕点,翻过来给青阳看反面,“记住了,放进他们手里时,这一面要朝上,带着这种记号的一面朝上。”

    青阳盯着青舒所指的记号,一个圆里面画的像字又不像字的图案。糕点上本来没有图案,这是用尖细的东西在糕点上抠出来的。他点头说记住了。

    青舒把糕点放回油纸包,把油纸包弄好,“你给他们糕点,他们会跟你说话。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你听就可以,不需要回应,但要把他们的话记牢,回来再告诉姐姐。只能告诉姐姐,不能告诉别人,彥哥哥也不行。”

    青阳说明白了。

    青舒这才领了青阳出来,对小娟说,“带少爷过去。”

    小娟应声,带着青阳离开内院,很快出现在后门处。守门的怕出事,这会儿还叫来了另外的两个家丁。这三人见到青阳,忙向青阳行礼问安。

    小娟问家丁外边有几个乞丐,家丁答有四个。小娟便说打开门。

    后门打开的时候,四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就争先恐后地说着行乞的话,什么善人、什么富贵老爷的,请求施舍。

    三个家丁不让乞丐们往青阳跟前凑,虎视眈眈地盯着乞丐们。

    小娟随手一指瘦小的一人,“你,进来。”

    家丁们以为听错,“小娟姑娘!”

    小娟一摆手,“无碍,让他进来。”

    家丁看向青阳,见青阳点头了,他们才让小娟点的乞丐进去。

    小娟把青阳护在身侧,把乞丐往里带进去一些后停下来,然后她冲青阳点了一下头。

    这时候,青阳打开手中的油纸包,取出一块儿糕点,把有标记的一面朝上,然后站在乞丐面前,放进乞丐黑乎乎的手心里。

    乞丐弯着腰双手捧着糕点,看了一眼糕点上的标记,激动地喊了一句“头儿”,跪下来给青阳磕头。

    青阳不明所以,不过按青舒嘱咐的,没有说话。

    乞丐磕完头站了起来,飞快地低声说道,“镇子上多了十几个生面孔,身上都藏了刀。谢头儿施舍。”话说完,他大口咬着手中的糕点跑出去了。

    小娟叫家丁放第二个乞丐进来,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这第四个乞丐佝偻着身体,似乎年岁不小了。青阳给他一个带标记的糕点后,油纸包里还剩好几块儿。他想也不想,连油纸包都送出去了。

    之后青阳回去向青舒复命。

    青舒拉着他进里间,“他们都说了什么?”

    青阳便转述那四人的话,“第一个人说,‘镇子上多了十几个生面孔,身上都藏了刀’。第二人个说,‘昨日镇外的林子里藏了两辆奇怪的马车,今日有一辆停在原地,另一辆停在镇子口。’第三个人说,‘去庄子的路上有陷阱。’第四个人说,‘别出门’。”

    青舒抓着他的手,“害怕吗?”

    青阳仰脸看着她,“不怕,他们听姐姐的话。”

    青舒怔了几秒时间,捏着他的鼻子笑问,“哪里看出来的?”

    青阳笑咧了嘴,“他们听姐姐的话,姐姐才肯让他们接近小阳。”

    青舒笑了,“呵呵……算你聪明。去吧!等会儿小荣就该找你了。”

    青阳准备走的时候,想起一事,问青舒,“差点忘了,他们开口第一句说的都是‘头儿’,姐姐,‘头儿’是什么?”

    青舒凑过去,在他耳边极轻极轻地说,“他们在喊你少爷。”之后她捧住青阳的脸,看着青阳诧异的表情,她对他眨了眨眼,“我们的又一个小秘密。”

    等青阳走了,青舒又开始踱步,事情不太对,她讨厌这种不安的感觉。“小鱼,去前头把杜护卫和洛护卫叫过来。”

    杜仲夏和洛三是一前一后到的。

    青舒看着他们,“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杜仲夏先开的口,“府外有两个生面孔的男人在晃荡,若是猜测无误,是在盯梢。”

    洛三附和,“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青舒觉得不妙,“你们两个,一个留在府里加强警戒,一个出去探情况。需要注意的是,镇子上来了十几个生面孔的危险人物,以及镇子口和镇外树林里停的可疑马车。”

    杜仲夏和洛三领命去办事。

    青舒坐不住,听说古管家从衙门回来了,立刻让人叫了过来。

    古管家不等青舒问便禀报捕快们已经出发去抓人了。

    青舒说很好,问道,“上次和萧府对峙的时候,宁四带了不少人来帮忙。那些人里,除了留在铺子里做事的三个,剩下的你能不能找到?”

    古管家立刻作答,“能。因为小姐说过,若有合适的差事还找他们帮忙,老奴便把他们的名字和住处记下来了。”

    青舒到了现在也不会看时辰,每次都得问别人,“什么时辰了?”

    古管家出去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再进来禀报,“快到午时了。”

    “这样,你派人告诉宁四,说府中今晚需要增加守卫,他的那些兄弟里身体健壮、拳脚好的,若是愿意过来挣些铜板当几日的守卫,让他尽管把人带过来。工钱方面,一日给三十个铜板。”

    古管家觉得这工钱给的高了些,可想到安全问题,没有异议地去安排了。

    吃过午饭,后门又来了乞丐。这会儿古管家在府里,青舒没有再派青阳过去。

    这次乞丐送来这样一条消息:镇子上突然多了一队巡视的官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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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女的秀色田园介绍:
青舒醒来,发现自己魂穿了,魂穿到了架空王朝大安国落魄古府的小姐古青舒身上。

爹是将军,五年前战死疆场。

娘是出身名门的菟丝花,自爹死后躲在文澜院中发霉不肯迈出一步,对一双儿女不闻不问。

五年来,没有爹娘疼惜的小正太瘦弱苍白,五年来没有爹娘教导的古青舒变成任性而爱幕虚荣的少女。

继承古青舒记忆的青舒微笑,只因她远离了现代的爱恨,珍惜这难能可贵的重生。

她是个简单而害怕麻烦的人,喜欢低调而无拘无束的生活,趟不了京城的混水,于是断了该断的关系,携家带眷地远离天子脚下,回归故里,带着一群残兵妇孺,展开一段惬意的田园生活。

只是,有人看不得她好过,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轮番上阵,搅得她不得安生,气得她拿起扁担喊打喊杀。自此,她的悍名再起,名震乡里,成为古代版的剩女。

只是,出现一个意外的他。

花絮1:

准夫家上门要验青舒女儿身,简直欺人太甚。

青舒暗恨,带着府中残兵来一句“关门、打狗”,把事情闹到满京城皆知,向世人宣告:将门之女不可欺。

花絮2:

青舒摔下墙头,被他抱个满怀。

他皱眉训斥:姑娘家的爬什么墙头,成何体统!

青舒白了他一眼,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大叔,你才爬墙,我这是在练轻功,轻功,懂不懂?

花絮3:

前未婚夫上门,一脸高傲地道:“古青舒,念在故去的古将军的份儿上,我不追究你以前的过错,十日后抬你过门。”

青舒先是磨牙,然后微笑,对正太小弟耳语一句。

正太小弟笑得露出小虎牙,“管家伯伯,关门,放狗。”

前未婚夫狼狈逃出,来不及整理情绪,便让人揪了领子进树林毒打一顿。

打够了,风度翩翩的某人弹了弹衣角:我的人,不是谁都能惦记的。

花絮4:

某日青舒慨叹:做女人难,做古女人难,做低调的古女人更难

某男闻言轻拍她的头:嫁给我,一点都不难

在此,带您领略青青式的温暖穿越之旅。欢迎喜欢的读者们戳进来。

将门女的秀色田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门女的秀色田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门女的秀色田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