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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墨青衫     锦衣为王txt下载     锦衣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零二章 宫保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零二章宫保

    “不行?”牛玉跳了起来,戟指骂道:“好你个混小子,给你三分颜料你就敢开染坊是不?对你这么客气,你就当咱们拿你没办法了是吧?甭看你是张佳木的人,就算是又怎么着?咱家禀报万岁,把你先下了狱再说”

    当时的宦官之威,确实已经很不小,换了平常时候,不要说金千石,就是牛玉这样档次的宦官一心要对付陈逵这个都督伯爵,怕是陈逵也讨不了好。www.TTZW365。COM阅读网)

    但此时此刻,金千石心里明镜一样,放眼天下,除了张佳木本人外,还有谁有资格有胆子把他这个张佳木的心腹下狱?

    这死太监,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他冷笑一声,摊开手道:“悉听尊便,两位公公,末将奉提督大人军令入营,违了军令,就算是两位也救不下末将,脑袋要紧,不能听公公吩咐,还请见谅。”

    “你当咱家要不得你的脑袋?”牛玉气哼哼的道:“咱家现在不和你计较,对了,咱家也不和你说,和你下头的这些兵说”

    他们这么吵嚷,靠在墙边休息的幼军将士早就全惊醒起来,此时见着一个貂蝉笼冠的太监到得前来,这些幼军将士不觉也是有点惶惑起来。

    怀恩却比牛玉有成色的多了,他不动声色的上前,向着众人道:“诸位将士,吾等也是奉圣命而来,宫禁不比外头,不能由着你们乱闯,不然谁都奉命搜宫,这天子驾前还能这么没规矩?不是乱了套了?听我的话,明早天亮,我们带着你们搜宫拿人,没有命令,就不要乱说乱动,事后,你们是立了大功的人,于社稷皇家都有大功,难道皇上还能夸待了你们不成?功名富贵,唾手可得”

    说到这,怀恩看一眼在一边的金千石,又道:“你们可不要听别人的瞎说蛊惑,这天下是大明天子的天下,没有什么能大过皇上”

    说辞已经是接近赤luo裸了,看来,金千石的桀骜不驯给怀恩和牛玉的刺激也是很不小。其实他们奉命前来,倒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因为皇家确实对一支军队进入宫禁而不能放心,必须得派这些家奴前来监视掣肘,然后才能心安。

    如果金千石不这么硬挺着,而是痛快答应,怀恩自然也不能说这么些难听的话出来,凭白寒了将士的心。

    说到这,以这两个太监和四周宦官看来,已经算是给足了幼军面子,就算张佳木在这儿,也不能就不讲理说欺付他的人。

    老实说,现在太监们也颇为忐忑,对张佳木的势力和手中的实力也很忌惮。宫中消息虽不大灵通,因为宫门一直没有开过,不过,消息也并没有真正断绝。

    从消息中来看,阖城几万强军全是张佳木一手打造,指挥,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

    最要紧的就是今天还肃清了京营武官势力,因为事前京营最大的势力就是曹、石、张,这三股势力。

    小英国公、抚宁侯等家勋戚因为在土木之变而战死,现在袭爵的年纪太小,在军中除了一些旧部外,几乎没有势力可言。

    至于太平侯等人,势力虽远在石亨和曹吉祥之下,也颇为可观。

    现在石亨和曹吉祥等势力被一扫而空,其余各勋戚还谈不上经营了多大多深的势力范围,放眼看去,京营已经是一片空白

    孙继宗这个会昌侯原本是很有可能接掌京营,这个太后的弟弟出现,以他家的势力和向来的忠诚,会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可惜,在与鞑官一战中,孙家被重创,就算接掌京营,能有多大的成就,也很难说了。

    至于吴谨和孙镗两人,原本也是很得力的人选,不过他们一个是鞑官出身,蒙古人的身份,先天不足。

    一个则在乱事中死了长子,心神受到重创,将来如何,也难说的紧了。

    反观张佳木,此事最大得益人就是此人,又借着乱事把京营中的武官势力一扫而空,宫中接到信息,城中被抓的百户以上武官就超过两千人,顺者昌,逆者亡,谁能把京营武力再抓在手中,答案似乎也很鲜明。

    这样一来,除了刘用诚这老狐狸手里的四卫旗军的两万精锐外,还有八千九百余禁军官兵之外,皇帝手中,已经没有什么兵可用了

    不是这些弯弯绕的关系,就凭金千石的态度,牛玉是早就该下令拿人了

    现在这样,尽够客气了。

    在他们的威压之下,幼军官兵也是面露迷茫之色。叫他们杀人拿人,奉令行事,都没有什么话说。但上头因为军权的事争执起来,在他们的心中也是茫然若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你过来,你,你,还有你”

    见幼军尽疑,牛玉索性点名。他是司礼监的太监,素有内相之称,此时貂蝉笼冠,身着曳撒,着白靴,手中铜头拂尘,腰间玉带,光是看打扮,就足以吓唬不少人了。况且身后跟着几十个品级不一的宦官随从,还有怀恩这个同伴,以两人的身份,说是奉圣命就是奉圣命,以皇帝看来,他们是家奴,就是以外间臣民来看,这些人也确实是皇帝的心腹伴当,算是皇帝的“家里人”,他们如此坚决的态度,确实也是把众人给吓到了。

    在牛玉的指点之下,五六个军官走了出来,其中有壮年孔武的武官,也有二十左右的少年新进,所相同的,就多半是有过实战经验,而且心性也很坚韧大胆的,张佳木派他们来,就是因为宫禁之中掣肘忌讳很多,派胆小的人进来,怕是什么也做不成。

    但就算如此,这一群武官还是被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给震住了,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走了出来,宦官积威竟是至如此,便是张佳木自己,怕也是无法想象了。

    “好,老实听话,有你们的好处。”牛玉等人过来时已经过了三更,折腾到现在早就过了四更,冬天天亮的晚,不过,再有一个时辰,也就该亮了。

    “天冷的邪乎,”怀恩说话向来就是为别人考虑的多,他在一边道:“叫杂役们多想法子弄些木头来,点着了给大家取暖。”

    “嗯,瞧着了没有。”牛玉在一边蛇足道:“听咱家和怀公公的话,管保你们不吃亏。”

    被他们点名叫出来的军官也颇感无奈,当下一个个只得默然不语,只有一个何遂中绕过几步,向着金千石道:“怎么办?你可是奉提督大人之命总理全军的,这么样是否妥当,由你来决定就是。”

    “他们是奉‘县官’之命过来,我看,随便含糊就完了。大人的意思,只是叫我们肃清宫禁,怎么弄法,宫里的人更清楚些,听他们的就是了。”一个壮年军官也是悄悄过来,劝着金千石。

    “不成”金千石适才脑中亦是紧张,想来想去,自己也觉得不能抗命。但这个武官的话倒是提醒了自己。为什么要派他们来,为什么是他来?

    急切之间,不及细想,但张佳木临时派遣其中的深意,却犹如电光火石一般,似乎被他给抓住了一点儿

    “立威,就是要立威。”金千石想道:“大人在外头威信已经确立,此事过后,谁还敢望其项背?但宫中的人,对大人肯买账的不多,除了一个蒋安,大人在宫里也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手。此是良机,大人总不该轻轻放过。”

    到这会儿,他才觉得心中透亮,为什么点将点到他的头上,所派来的,又几乎全是刺儿头,是一群虎狼之士。

    看吧,就算是京营的副将,参将,当着牛玉和怀恩的面也会吓的发抖,而被这两人点名叫出来的武将们却是一点惧色也没有,相反,却还是有自己的想法,过来和自己小声的探讨商量,换了胆小的,早就吓的屁滚尿流了。

    别的不说,紫禁城就是为了把天子之威展示到极致而建造的,到处都是华美巍峨的建筑,红墙黄瓦,高大的宫殿群落,汉白玉的石阶栏杆,一个人站在这些建筑之下,就只能感受到皇权的至大和自己的渺小。

    而在此时此刻,真正被这些震慑住的却是屈指可数。

    “众人听了”金千石心念已定,大喊之时,声音严厉高亢,宛若有金石之声。

    “是,末将等在”

    军中号令为第一,金千石威仪备至,众人绝不敢藐视他的权威,当然,更加不敢藐视他背后的军法

    “我来问你们,”金千石看向已经全部起身肃立的众人,东华门这里范围宽广,容得下千多名幼军将士,成半圆谈话队列后,也全部能被他一眼看在眼底。他看向众人,众容问道:“你们吃的是谁的饭?”

    话问的很怪,不过,何遂中和他搭配的久了,一想之下,就知道他的意思,当下鼓起胸膛,用足了吃奶的力气抢先答道:“吃的张宫保的饭”

    张佳木以提督而宫保,何遂中这般回答,众人一听就是明白了。

    在他之后,一千余幼军将士亦是齐声大叫道:“吃的张宫保的饭”

    这些话,是幼军每天早饭站队时必须所说,所以大家都是纯熟之极,一问一答,熟极而流,根本没有一点迟疑。

    听着这话,牛玉面色苍白,怀恩身形一摇,差点就倒了下去。

    却听金千石又道:“咱们该替谁出力?”

    “替张宫保效力”这一次,所有的士卒将校都是立时而答,声音又快又稳,又是如此之大,它穿透了黑漆漆的宫禁,一直向南,向北,向东,向西,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零三章 狂悖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零三章狂悖

    “狂悖,太狂悖了”牛玉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而在一边的怀恩更是张大了嘴,象是雨天被雷劈过的蛤蟆。

    在此之前,他们真的没有想到幼军不仅敢于抗命,甚至敢在皇宫之中喊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口号出来。

    金千石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又振臂道:“为皇上效死”

    “为皇上效死”

    这一次,声音更加整齐,而且叫的铿锵有力。但所有人都能听的出来,话里冷冰冰的没有感情,所有的士兵就如一架机器,他们叫这样的话,只是因为上头叫他们这么叫罢了。

    但有此表示,就算是眼前的宦官想告他们反乱,也得掂量一下是否能告的准。

    “好,很好。”牛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向着金千石咬牙切齿的道:“咱们走着瞧好了。”

    “公公说出这样的话来,”金千石不卑不亢:“末将实在是太遗憾了。”

    “哼,走着瞧吧”

    “公公好走,末将不送了。”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刺骨的寒风把大家的铁甲甲衣吹的“哗哗”的响,但所有人心头都是一片火热,似乎有什么隐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感情被激发了,被点燃了。

    从此之后,大家又该如何做?

    目光都看向金千石,金千石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式之后,才又大声说道:“一切听大人的,我们听大人的安排。”

    这句话安抚了有些燥狂的士兵情绪,所有人都服了清凉剂一般,心里舒适安稳的多了。

    金千石背靠在冰凉的城墙之上,刚刚王勇也被吓呆了,身为张佳木的密友,他都没有下来过问此事,直到后来幼军喊出皇上万岁的口号后,城头的禁军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才又渐渐发出一点声响来。

    这件事,关系实在太重在。金千石知道,在这里发生这样的事之后,张大人只能往专权擅权的路上走的更远了。

    至于将来……金千石在黑暗深处无声的笑了一下:“这样的大事是由我来发端,将来如何,又何必多管呢?”

    锦衣卫里不乏野心家,比如徐穆尘和李瞎子等人,当然,最强烈想让张佳木成为权臣的就是孙锡恩。

    这些人百般努力,甚至劝说,最近的一次是徐穆尘的努力。

    当然,毫无疑问全部都失败了。

    张佳木一是觉得时机未至,二是与皇上有着非同一般的默契与感情:毕竟他是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

    最后,他和重庆公主的婚姻也有效制约了他,成为一个重臣是他的愿望,但成为一个不受约束和笼罩一切的权臣,则非他所愿。

    现在金千石把这么一层面纱给挑破了,现在大家才发觉,原来在曹石与张佳木的对抗中,不知不觉间,张佳木早就成为势强的一方了。而这一点,连曹吉祥和石亨自己也没有发觉。

    在事变中,乱党唯一的机会就是用强势兵力,不顾一切的杀死张佳木,这才是他们获胜的唯一机会。

    当然,他们没有这么做,曹吉祥也好,石亨也罢,都是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力量,石亨败亡,曹吉祥仓促之间被擒拿,所以没有机会打开宫门。种种失误累计在一起,施聚他们又没有能成功擒杀张佳木……所以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他们就失败了。

    现在曹石已经败亡,京营被整肃,幼军和校尉并缇骑一起,两万余人控制住了京城,现在的张佳木论起势力已经远在曹吉祥和石亨等人之上。

    如果没有一个刘用诚,恐怕就连一个掣肘的人也没有了。

    如果是蒋安在这里,他就会明白过来,为什么皇帝听说刘用诚没有入宫,却一点不满的表示也没有,实在是一瞬之间皇帝就明白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刘老狐狸就是他唯一可以制衡张佳木的力量了。

    倒不是说那个时候皇帝就担心张佳木有造反之意,只是一个成熟的君王在任何时候都要找到权力的平衡点……哪怕就是那么一丁点的平衡。

    最少在当时皇帝已经感觉到,在以后相当长的时间里,他要面临的就是一个重臣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所以在两个权阉仓皇逃走,在侍卫林立,四周怕是围了过千人的乾清宫正殿暖阁内禀报此事的时候,皇帝面无表情,只是挥一挥手,道:“不必多说,以后你们不准自行其事,晓得了么?”

    明明是眼前这位万岁爷下的命令,此时却是说他们“自行其事”,两人自然都是懂了,于是牛玉和怀恩深深俯首叩头,然后便急速退下,关于此事,他们可是不敢再说半个字了。

    “唉,”在两人退下之后,皇帝深深叹息,向着角落的阴影道:“皇后,为了我大明天下的安稳,只能委屈重庆早点下嫁了。”

    “臣妾亦以为然。”皇后虽然瞎了一目,但烛光之下,却仍然是惊人的美丽,她郑重点头,道:“佳木是好孩子,但今日之事,谁能预料的到?”

    “将来的事,更难预料。你也知道,我现在又不能做什么。”

    皇帝的话很清楚,由于土木之变,他的帝王之尊已经受到过损害。在南宫的八年,无益于囚徒,更是大损他的尊贵。

    当然,他还是太宗的嫡孙,仁宗之孙,宣宗之子,他的儿子也是嫡长孙,所以继承宣宗的大统绝无疑问,靠着这个,才有夺门之变,朝士归心。

    但论起皇帝自己的能力和威望来说,在法统上他没有一点自信可言。

    又出了曹石之变的大乱,更是雪上加霜。再有那个可怕的谣言……皇帝知道,谣言未必是真,但也未必就全部是编造。

    张佳木父亲的秘密差事,那个神秘的超大的府邸,还有太宗皇帝对宣宗皇帝异乎寻常的关爱,最为可疑的,还有仁宗皇帝的猝死……这些都很可疑,一个两个疑点都可以解释清楚,而所有的疑点累积在一起,就很教人觉得可疑了。

    当然,说宣庙就是太宗的儿子,这也不能完全确定,很大程度上,这也是因为太宗皇帝对宣庙宠爱引发的猜测。

    可是不论如何,这件事绝对有损于皇家的威望,对皇帝本身更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在此权臣平定乱事,大局初定之时,想来削夺大臣的权柄,防范于未然,虽然皇帝从内心底处是想这么做,但权衡利弊,这么做绝无成功的可能,并且,很大可能会危及到他自己的安危。

    这样一来,就不敢随便尝试了。

    君臣相疑,就是因为一个权字。所以向来是功高者不赏,甚至,有不赏之功的,便是赐死之原由。

    帝王权术,有时候就是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可言,哲人所言,只有流氓无赖恶棍才能当一个好皇帝,虽然偏激,但当皇帝的心不硬,不狠,不无赖下作,倒确实没有太大的可能当一个乱世的好皇帝。

    而眼前的这位大明皇帝,无论如何,他的决断能力和手腕都大有不足,就算是心术,也是绝非上佳。

    在眼前的局面下,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婚姻,用皇室联姻来略作约束,然后徐徐调整,总赖几年安稳之后,再慢慢调整朝中平衡的格局。

    这种打算,皇后自然是非常的清楚,所以对皇帝的话,鼓呼相应,在周贵妃这个公主生母不在的情况下,就算是把此事给定了。

    “皇上亦不必太过忧心。”看着皇帝仍然是面有忧色,皇后起舞下拜:“臣妾要为陛下贺。”

    “贺什么贺?”皇帝苦笑:“出这么大的乱子”

    “这么大的乱子,听说除了都御史寇深罹难,余者皆无事。朝臣平安,大臣诛除了异党,一扫而空。京城之中,曹石二人并其同党亦一扫而空。皇上,平时不是很担心勋戚武臣为祸么?这么一来,今后与阁臣治天下就要顺手的多,太平可立致矣。”

    张佳木向来不大插手朝中之事,不象石亨那样,总是喜欢多事,而且,张佳木有一大长处,就是廉洁奉公,根本没听说他有贪污的事。

    象石亨那样,推荐一个兵部尚书,一个多月就贪污数以万计,皇帝当面指责石亨也无话可说。至于曹吉祥,子侄为伯为都督,同党为一品武官的也很多,在青县雄州霸州一带圈地占田,甚至和齐王等亲藩争夺土地,现在此人也被铲除了,也算是少了一个祸害。

    “不错”皇帝苍白的脸上总算露出点笑意来,他点了点头,深为高兴的道:“吾听说李贤无事,阁臣也未有受害者,这真是天大的幸事。也好,此事过后,吾要召见李贤,好好谈说天下平定之道,嗯,就是这样。”

    皇帝在此前已经经常和李贤谈论国事,经常是一谈就几个时辰,甚为开心。有不少大事,就是在和李贤商量着办的。

    所以皇后一说,皇帝便深为嘉许,心胸里的担忧也是减少了很多。

    而在皇后这里,用意也是颇深,只是皇帝一时半会的没有察觉到而已。现在文官已经俨然成为一个集团,平时不显山露水,但如潮水冲石,水磨功夫,人不提防,人间至柔,却也是人间至大。

    看着皇帝,皇后唯有心中叹气,时运多艰,也只能看李贤辈如何了。这一手棋再下不好,将来如何,恐不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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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零四章 宽恕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零四章宽恕

    帝后相顾良久,天气微明之时,宫中的幼军又开始了搜捕行动。牛文小说全文字小说

    因为顶走了牛玉和怀恩,皇帝无奈,天明之时只能派蒋安去协理幼军拿捕奸贼事。蒋安得此一令,自然无比风光,他在宫中自然有自己的党羽,于是也一并带上,数百人大摇大摆,神气十足的配合着幼军和锦衣卫在外朝拿人,没过一会,就是惨呼声连连响起,而吆喝声,斥骂声,此起彼伏,甚是热闹。

    皇帝看的直摇头,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皇太后携手皇太子,就在奉天大殿的残骸上观察着宫中的动静。一队队持矛荷戟的甲士列队而过,然后便是一阵鸡飞狗跳,接着就可以看到甲士们追逐反乱宦官的景像,有敢抵抗的,自然立刻是乱矛戳死,要不然,就是被砍成肉酱一般。

    太后倒没有什么特异的表示,皇太子却是看的津津有味。良久之后,太后看着孙儿如此表现,只得叹一口气,转回身去。

    “太后,孙臣有什么事做错了?”

    看到太后不愉,太子倒也乖觉,连忙也跟进来。

    “你要做对了,”太后和颜悦色的道:“怎么深宫之中,你的亲军如此拿人杀人?”

    “他们是乱党……”

    “那也不能由着他们乱来。”太后大怒,语气自然也是变的凌厉起来:“国家立此宫殿七十年,还是头一回有甲士入内,老身入土之后,都不知道如何和宣宗皇帝交待”

    太后震怒,殿中人自然都上趋奉而出。等人全出来之后,盛怒中的太后却又换过了颜色,想了一想,便向着皇帝道:“城中情形如何?”

    今天宫门和九城的城门仍然没开,不过,皇帝知道外头的情形,就是把外头的奏书塞进门内,或是用吊蓝把人吊进来,所以大约城中情形还算明白。

    当下毕恭毕敬的答道:“城中还算安稳,曹钦等人已经全部伏诛,石亨等人也被斩首。乱党鞑官,首级悬于各城,以震慑不法。”

    太后对这些处置也很赞同,但她是女中豪杰,早就感受到了潜藏的危机。只是此时此刻,她也知道不便表露出来,当下便点头道:“很好,这都是张佳木之功,皇帝,要厚赏”

    “是”皇帝对他这个娘亲是佩服到骨子里的,当下也不动声色的大声答应下来:“请娘娘放心,一定会厚赐重赏功臣。”

    “嗯。”太后微一点头,接着,便又心事重重的道:“城中不少百姓是一日不做不得钱,举家就有断炊之忧的。细民百姓,一文钱也为难死了。乱了这么久,听说正阳门那里还烧了不少民居,可传谕给内阁并顺天府,酌情抚恤哇。”

    “张佳木已经在办了,东西南北,四城在各处开设了十几个粥厂,施粥济民。正阳门的火灾被烧的民居,锦衣卫赔偿修复,百姓也有银子可领,所以,没有百姓成流民,亦无怨言。”

    太后想到的,都被张佳木做了个干净,这一瞬间,这个曾经给永乐皇帝当过孙媳,侍奉过宣宗皇帝的可以被称为曾经女主当国的女中尧舜也是迷茫了。

    “皇后,来与朕一并扶太后进去吧。”皇帝自然知道母亲的感受,好在适才他与皇后计较一番,心中有了准谱,倒也不是很慌。

    最不济的,大乱平定,内宫毫发无损,外廷也没有多少损伤,这是一件异常值得欣喜的大喜事。

    夫妻夫一并扶着老太后,皇帝款款而言,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说到最后,皇太后眼中熠熠生辉,等到了内殿坐下,皇太后才首肯道:“就是这样,这样才是正办。”

    她看向眼前帝后二人,大为嘉许,笑道:“吾儿有此佳妇,更复何言。就按皇后的意思办吧,很好”

    皇后倒是老大不好意思,连声谦谢。

    “你们都很不错。”说着,老太后又阴沉了脸,只道:“不知道我还能过几年?但皇太子很不成器,社稷将来是一定要托付给他的,但他越来越不成话。皇帝,你要好好的管教”

    皇太子是不大成器,特别是现在宠爱万氏宫人,在深宫中嬉戏为乐。

    但皇太子亲近儒臣,和李贤、彭时等人的关系很好,在皇太子身边还有一群年轻的翰林官员,其中有不少佼佼不群的人才,这一点,皇帝也是心知肚明。

    老实说,也是他故意在皇太子身边多安排一些得力的儒臣,以让太子得到这些人的赞扬和拥护,太子储位稳固,他的帝位法统自然也相安无事。

    这一节,皇太后也是清楚,所以才有社稷非皇太子莫属的话说出来。

    当下也只能勉强答应下来,只道:“儿子一定好生管教,回头就教他去背书默写,完不成功课,连东宫詹事府的人一并重重处罚。”

    “嗯,就这样吧。”说了这么半天,皇太后亦是疲乏的紧了。她抿着嘴,看向殿外,良久之后,才用迷惑感慨的声音道:“不到两年功夫,怎么就是这样的结果?怎么呢?当真是怪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大殿深宫之中,这样的呓语般的感慨自然传不出去,只是在幽深静谧的深宫之中不断的飘浮,回响着……

    ……

    深宫之中除了偶尔看到一小队一小队的幼军将士在杀人和抓人外,很难体会到外城的“平静和安宁。”

    粥厂确实开设了,有不少百姓无衣无食,如果没有救济,就有饿毙冻死之忧,所以在四城各处开设了十几个粥厂,由顺话府的官员和差役负责此事。

    他们敲打着粥锅,派出差役打锣通知百姓出来领粥,要是往常,得用长鞭不停的抽打才能避免领粥的人把粥锅给撞翻,同时也得用鞭子才能把那些挤成一团的人给赶来。

    今天却是与往常不同,锣敲的山响,人也吆喝的嗓子都哑了……但出来领粥的百姓着实没有几个。

    三三两两的人,拿着青色或蓝色的粗瓷大碗,溜边儿在没化开的雪地上走着,白色的雪混杂着穿着黑灰色棉袄的人,这景像要多惨淡便有多惨淡了。

    搁往常,大伙儿猫在太阳底下,看着人领粥,小孩子吵吵闹闹的,大人有气无力的喝斥着,再加上皮鞭响声,用大勺子舀粥时的哗哗声响,虽不说多舒服,但好歹是市声,人声,人在一边听着,自己也懒洋洋的,不愿想什么,也不愿做什么。

    可现在就不同了,整天整夜的杀戮说是结束了,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血迹把洁白无暇的雪地给染成了可疑的腥红色,同时还有人的身体被拖拽的痕迹,这就已经足够吓人,还有城头上那些成片挂着的人头……再胆大的人,也给吓傻了

    况且,乱子还没彻底结束。

    几千幼军和锦衣卫配合一处,以超过万人的规模在城中搜查斩杀乱党。

    海宁伯董兴、东宁伯焦礼、怀柔伯施聚、宣城伯卫颖全部被擒拿,发白苍苍的老头子伯爵低下了头颅,他们被关押在北所,与他们一起被关押的则是三品以上的武官。

    南所和北所全部都关满了犯官和他们的直系亲属,犯人太多,临时征用了刑部和大理寺的监狱,把普通的犯人送到了顺天府,一天一夜之间,超过了五千人被投入了大小不一的监狱。由于是全家被抓,很多犯人连一口饭也吃不上,一直到半夜,还是张佳木想起来吩咐各处给人犯送饭,这些人才从饥饿中解脱出来。

    男人愁眉苦脸,后悔站错了队,女人则不停的低声哭泣,孩童们则哭闹不休,因为从舒服温暖的家中被关到冰冷的监狱中实在叫他们受不了。

    但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一群,更多的不幸在等着依附于曹石势力的武官。

    都督杨钦、李英等高官被斩首,家人被全部斩杀,鲜血从这几个武官的府邸中流出来,从高高的石阶上直流而下,一直到染红了大街为止。

    都督箫云彩被从自己床上拖下来,然后用马队一直拉了五六里路,浑身血肉模糊,等到彻底无人认得出他是谁之后,才断了气。

    游击李明和千户张华被活活杖毙,沉重的大杖打人的声音和低沉的呻吟声吓的四周的邻居魂不附体,整夜无法入睡。

    到处都是执着火把抓人的锦衣卫,他们疲惫中带着无法掩饰的兴奋和狂热,在整夜的奋战中,锦衣卫们失去了自己的同僚和朋友,现在,是他们报复的时候了。

    比起创造,毁灭更叫人兴奋。比起仁德,杀戮更使人愉快。

    事变第二天入夜之后,陈逵又从西官厅赶到东官厅,按花名册点名抓人,落在他手中的还算幸运,很多人事后也确实觉得如此,甚至在一两年后,有人悄悄的给陈逵建生祠。

    因为陈逵只是奉命抓人,清除异已份子,安抚军心,而在东西两官厅外,在军营外的那些官员们,不分文武,落在复仇的锦衣卫手中时,他们才是真正的发自灵魂深处的后悔与痛苦。

    此时唯一令人觉得渴望得到的,就是宽恕,而唯一能有权力宽恕的,也只有一个张佳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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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零五章 深宅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零五章深宅

    事变第三日,子夜凌晨。(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京城仍然紧闭诸门,城中情形虽不是大乱,但仍然不能算安定下来。

    尽管有粥厂,但很多百姓不敢出门,整个京城的气氛都在压抑和恐慌之中,由晨至夜,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军号声,鼓声,点名声,都叫百姓觉得恐慌和害怕。

    当然,更加恐怕的还是拿人抄家的声响,铁链捆人发出的哗哗声,大声的惨呼哀嚎,低低的啜泣声响,哀求声,还有皮鞭打人的声响,杖责人时发响的啪啪声响……种种声浪就可能发生在人的身边,就算是发生在远处,士兵们走路时的轰隆隆的声响,谈笑声,犯人的呻吟和哭泣声也是充塞在耳中,令人听了惊魂不定,心神不宁。

    胆大的趴在墙头观看,就可以看到一队队的甲士押着大队衣衫不整的犯人经过,男人和女人分开成两队,男子都是垂头丧气,一副晦气模样,也有一些仿佛是把自己的境遇给忘了,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

    还有一些则是满脸的怨毒和愤怒,一副要择人而噬的凶厉模样。

    至于女人,十有**是哭哭啼啼,也有一些抱着孩子,在雪地上踉踉跄跄的走着,这般凄惨的模样,叫人觉得格外的心酸。

    好在幼军的军纪很好,一直到傍晚天黑前,并没有抢夺民财或是伤害人犯的事发生。因为和锦衣卫配合,彼此牵制,所以在军纪上维持的尚好。

    不过,到了晚间,似乎局面有失控的样子,有几幢民宅被点燃了,主人在幼军的注视下全身是火的跑出来,凄惨的叫声连几条街外都能听到,眨眼之间,几乎所有的民宅都安静下来,再也没有人敢伸头探脑的去观望了。

    到了夜里,似乎还有不少的**行为发生了。

    当然,这些张佳木还不知道,此时的他,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

    “母亲大人,妹子,”张府巍峨的高堂之内,张佳木郑重下拜,向着母亲叩首道:“儿不孝,如此大事,不能回府来侍奉母亲,还请娘亲恕罪。”

    徐氏已经两天一夜不曾合眼,如此大事,当娘的自然还是更担心儿子多些。府里有几百精锐看守,又有强帑等远程防御的武器,所以她并没有怎么担心自己的安危,此时见着神采轩昂的儿子在自己眼前,还有什么可说,当下只是拭泪道:“孩儿太痴了,我娘儿俩都平安无事,你在外头做好大的事,还惦记咱们做什么。”

    “不是这么说啊,娘”张佳木一跃而起,也是一脸后怕的样子,他给母亲亲自奉了一碗茶,又爱怜的摸了摸小妹的头顶,然后才道:“事起仓促,儿子不及回来,但心里实在是忧急的很。娘,说句不中听的,要是您老人家有什么意外,儿子真是百死莫赎其罪了。”

    “胡说,胡说。”徐氏不过五十出头,身子也算硬朗,当下便眼神中带着慈爱,嘴上却是斥责张佳木道:“你是负天下之责的人,上要对得起皇上,下要对得起百姓。还有,你这些部下,哪一个不是靠你?我一个老婆子,就比这些还要紧?”

    一席话自然说的张佳木默然不语,其实这些他心里也是明白,所以当日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

    只是在这个场合,看着母亲就在眼前,就算是两世为人,但母子至情至性的感情却是不会变的,现在想一想,当然只有后怕,如果真的敌人全力攻打这里,万一要是守不住,那可真的是……

    他在这里后悔,当娘的却是撵人了:“你不要老在我这里呆着了,外头可有不少人在等着你说话议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在我这里耽搁什么”

    “是”张佳木甚是惭愧,惶恐地站起身上,垂首道:“那儿子现在就过去。”

    “嗯”徐氏满意地点点头,笑道:“那都是你的心腹要员,不要冷淡了人家。我这里有什么要紧的事?等事完了,咱们娘儿几个再好好一桌吃次饭就成了。”

    张佳木自掌重权下来,现在能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次数也是少的很了。听着母亲这话,他也是甚觉不安,不过,脑子里立刻就有一个念头,当下只是含笑向母亲道:“娘,儿子这一次立的功着实大了,虽说,曹石二人是和我来争权,但曹家散步那谣言,对皇家损害可着实不小。还有,要是他们打进宫城去,谁知道会怎样?立这么大功,皇上准保会重赏我,没准儿,就把公主嫁过来了。到时候,叫你儿媳妇常陪着你,也算替儿子尽孝心。”

    说起这个,当娘的倒是困惑的很了:“媳妇进了门,到底是她给我嗑头见礼,还是咱们给她嗑头啊?”

    张佳木眼眉一挑,笑道:“当然是她给您老嗑头了。我朝以孝治天下,哪有翁姑给新妇嗑头的道理。公主虽然仪比亲王,但向来也是以孝养父母,绝没有当婆婆的给儿媳下跪的道理。”

    “虽是如此,”徐氏端坐椅中,安然道:“到底人家是金枝玉叶,我们不能薄待了人家。说叫她来侍奉我,也没有这个道理,你,也不准有这种存心。”

    “这……”

    “我说话不中用了,儿子,还要当娘的多说几次才成?”

    “这当然不用。”徐氏老而弥坚,脾气遥遥见长,张佳木已经感觉厉害,当下便赔笑道:“一切都听娘的吩咐就是。”

    “嗯”徐氏大有深意地道:“你已经位至极品,封公封侯都有可能,要记住,持盈保泰的道理是永远不会变的。”

    外头确实有大票人马等着张佳木出去,但老娘在这里教训儿子,当儿子的却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垂手侍立,满脸是笑的应和着。

    “你父亲的事,你一直打听着。”徐氏沉吟道:“曹家那些混账东西把事捅了出来,我倒也不必再瞒你了”

    “是”张佳木也是肃然道:“儿子大约也知道了一些。父亲大约是宣宗皇的幼军,也算是宣庙的伴当,所以给他干一些秘密的差事。”

    “对了,就是这样。”徐氏极欣慰地:“别人说的那些,你不必信。宣庙等我家就不薄,当今皇上更是恩重如山,所以,事关皇家的家事,不必追究,也不能追究,你懂么?”

    其实说当今皇帝待张佳木恩重,这一层倒是不错。虽然有夺门之功,但皇帝因为是功臣子弟,恩荫武官的后人,所以格外加以青目,几次三番的提拔重用,所以张佳木才有今天。有能力,不一定能成功,有时候再拉风的人也需要人扶一把,所以一生当中,能不能遇“贵人”也是人是否能发达的关键所在了。

    但说起宣庙对张家也恩重,张佳木倒是一点儿也不服了。他的老爹肯定干过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差事,具体是什么可不大清楚了。

    但最起码有一点,肯定是和皇家的**有关。

    张佳木想,宣宗和父亲认识时已经是成年,诸如狸猫换太子一类的狗血剧情是扯不上边的。太宗就算是搞了自己的儿媳生了宣宗,以朱老四的脾气,谁又敢说什么?他要立宣庙,自己做主就可以了,根本不用搞这么多花样。

    倒是仁宗和宣宗这一对父子之间,颇多花样可以思量。

    眼前这座大宅就是仁宗下令建造,不过似乎没有人入住就彻底封闭,直到当今皇帝又赏给了张佳木居住。

    至于张佳木的父亲,当时在宫中地位不高,但方便进出,可能是负责带东西或是传递消息的人,这样的人很是重要,但论起功来又不能明白于口,所以,立功也是白立,皇家只能默记其功,想办法弥补罢了。

    张佳木若不是有本事,恐怕会得到一个皇庄庄头的差事,肥差闲差,又不必被人拘管,这就是皇家酬功之一善法了。

    思来想去,今天有这一番成就,和父亲当年冒的风险也是颇有关系,可惜,老头子早早就下了世,恐怕也是和精神压力过大有关,今天的荣辱,却又是无死去的人一无所关了。

    这么一想,再追查下去也没有味道,这件事,倒确实是可以做一个了结了。

    想明白了,自然也就是诚心正意的答道:“儿子懂了,请娘亲放心,绝不会再翻出此事来说。不仅于此,儿子执掌锦衣卫,也是会防着妖言惑众,这一件事,知道的人绝不会太多……皇家脸面也要紧啊。”

    “是了,是了”徐氏大感欣慰,夸赞道:“你现在真长进了,懂事的多,既然如此,我也放心了,你快些出去吧”

    “是,那儿子去了”张佳木笑嘻嘻的答了一声,又到底给母亲行了一礼,然后才又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徐氏搂着强撑着睡眼等着的小女儿,由衷叹道:“这一次你哥子立了这么大功,我还一直担心,他会太过骄狂,现在看,是不碍事了。善始者易,善终者难,你哥哥他,不容易啊……”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零六章 总兵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零六章总兵

    “大人”

    张佳木一进大花厅,厅里过百人便一起站了起来。收藏~牛*文*小说网www.TTZW365。COM阅读网)从陈逵到程森,还有刘勇、任怨、薛祥等人,刚换班出来的王勇和庄鸣两人也是在座。

    不论是谁,关系亲疏远近,在此时此刻见着张佳木的,却是无一不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来,凛然行礼。

    哪怕就是老都督范广在内,亦是如此。

    “诸君不必如此,都请宽了大衣服和铠甲,这屋里暖和的紧,大家议事,要从容随意一些儿才好。”

    张佳木一进来就是笑吟吟的,说话也是随和的很,但无论如何,不论是穿着铁甲的陈逵等人,又或是穿着官袍的王勇和庄鸣,还是身着箭衣的范广,各人仍然是老老实实的站着,直到张佳木自己宽了衣服,在首座上坐下来,然后有小厮上来奉了茶,各人才又是全部坐下,却是没有人傻到听张佳木的话,也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去掉。

    “振武伯这一次着实辛苦了。”一落座,先喝了口茶,然后便开口夸赞陈逵。

    众人便都向着陈逵去看,陈逵自己也是大感得意,这么多人在场,其实孙锡恩和任怨立功也很不小,就是死守锦衣卫都堂的黄二,身受重伤,养了两天,今天才勉强拖着过来参加这一次至关重要的会议,这些人都是张佳木起于寒微时就跟随,不比他陈逵跟随甚晚,而今晚这一会,就算是张佳木在府军前卫、锦衣卫、幼军、京营等诸多班底的一次大集合,大聚会了。

    在这里,锦衣卫的人不必提,王勇则是安插在府军前卫的一颗重要的棋子,虽然是一副心事很重的样子,但王勇人在这里,本身就是表明了态度,这一条道,也只能走到黑了。

    很多时候,政治就是这样,一旦你上了船,想下船的话就千难万难,除非开始就不上。

    比如曹钦的岳父,从这个女婿得势时就断绝往来,一官不受,一钱不取,到现在曹钦犯了这么大罪,曹氏宗族几乎被全部铲除,上至耄耋老人,下至襁褓幼儿,当真是玉石俱焚,一个不留。

    倒是曹钦的这个岳父是众所周知的划清界限,这一次拿人抄家的风潮之中,不论是谁也没想着去拿他捕他,所以此人能在家安然高卧无事……这,便是过人的政治智慧了。

    眼前诸人,便是已经上了张佳木的船,张佳木这个舵手指向,便也是他们的所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所以会议来的甚全,连不大露面的京营的十几个京营的高级武官,也是悉数到场。

    这一次,京营势力几乎被张佳木一扫而空,陈逵抓的侯爵和伯爵就有好几个,其中有三个是新成立的团营总兵,其余左右府都督就有数十人,同知和佥事过百,都指挥指挥以下,不可胜数。

    反正是按着花名册去捕人,真的是一个漏网的也没有。这么一弄,京营除了中下层武官还在,士卒犹存,上层势力被一扫而空,这个时候不赶紧巴结差事,那简直是蠢到没救了

    当然,经此一事,张佳木的权力已经是除了帝王之下的第一人,什么阁臣,掌左府右府都督勋臣,什么司礼太监,全是虚屁。

    势力的经营,利用,手腕,如此种种,岂是虚名能比的就说蒋安这个东厂提督太监,还不是老老实实听张佳木的

    京营、锦衣卫、幼军,算是外朝班底,至于王勇所代表的,就是张佳木在内朝禁军中的经营和努力了。

    到现在,虽未收官,但大致已经见到大成。在场的人看看四周左右,最差的也是一个卫指挥的身份,诺大的花厅内坐的哪一个不是呼风唤雨的实权人物?过百号大人物,呼吸心念全是由着上座的这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左右,思想起来,怎么不叫人感慨万千

    “范老爷子也是着实叫晚辈心感,着实多谢了。”夸完陈逵,便是提范广。

    这两人算是京营军中的宿将,陈逵还算范广的晚辈,范广在辽东做总兵官时,陈逵不过是个京营参将,而且,在延绥陈逵只是延绥总兵官杨信的副手,而杨信,论资历还算是范广的晚辈

    不仅如此,范广的善骑射,武勇过人,体恤士卒,还有他的清廉等等,也都是坊间闻名。若非如此,此人也不会被一样清廉的于谦所信任重用了。

    于谦为兵部尚书时,朝事可一言而决,虽然于谦并不是大学士,更不是王骥那样的国之重臣,但于谦的能力和为人使得景泰皇帝深为倚重,国事就是顾问于谦,而于谦深信范广,所以这二人在京营时,石亨被陷制的动弹不得,边境之上,范广的威望罩的住,镇守大同的郭登也是一时名将,所以在景泰八年边境平安无事,除了兀良哈三卫和保喇偶然犯边外,四处都是平安无事,这,就是名臣之功。

    到天顺改元,一切变换旧制,短短两年,边境连连报警,内地两年间有三股大的流民起义,规模都过万人,流窜数省,州县都教人攻了下来。所以,只能连派名臣大将出征,而却又把范广和郭登这样真正的名将闲废不用,这也不能不说是当今皇帝的失德。

    范广带着家丁来张府,却是与张佳木救于谦那一份恩义有关,所以很不愿张佳木因此事算上一功,这样又叫他觉得坏了交情,又使得这个老实的武将觉得自己行止有亏大节,感觉很不得劲。

    但在张佳木的立场来说,又非这么当众谢范广不可,两人视线相交,都是坚决无比,但范广到底稍逊一筹,坚持之下,范广只得苦笑道:“应该做的事,又何必言谢”

    “不然,老将军是前辈,现在又赋闲在家,如果闭门不出,谁云不然?夜出而至,并非是私情私谊,而是为了天下安稳的公义,所以,非谢不可。”

    这么一说,似乎也有道理,只是范广原本红润的脸膛就更加红了那么几分。

    “我打算保举老将军为提督京营军务总兵官,诸君,以为如何?“

    这一语却是叫在座的人甚是吃惊,当下便有几人惊噫出声,只是张佳木积威甚重,却是没有人敢于反对他的话,所以虽然大家都很惊奇,却并没有人敢出声反对。

    “这,这我可不敢当。”范广本人就是吃了一惊,当下便连连摆手,只道:“衰朽余生岂堪如此重用?不敢当,不敢当。”

    “当得的”张佳木起身,将连连摆手的范广按倒,笑道:“老将军当此职,最为恰当不过了。其中深意,我不便明言,将来老将军就知道了。”

    他不明言,但其实有几个人早就猜到他的用意,徐穆尘微微点头,年锡之亦是面露赞同之色,便是陈逵,也是点首不已。

    道理是简单的,京营已经被扫空了,底下谁为总兵官并不是太重要,关键是,不能叫皇上太不放心,太觉得危险。

    要是用陈逵或程森,资历差点儿就不说了,会昌侯等勋戚也吓的够呛,恐怕没有太多人敢出来说什么。但这么一来,三十万京营等于张佳木给笑纳了,这么弄法,皇上想不翻脸也很难。虽然张佳木愿做重臣,权臣,但并不是要扯旗造反,任用陈逵或程森,就是公然逼皇帝现在就摊牌翻脸,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范广就超然的多了,虽然私谊很深,但大家都知道,范广并不算是张佳木的嫡系,论起政治上的见解和阵营,范广更多的是于谦一脉,所以范广此任,算是一个缓冲,彼此都可以接受。

    而且,范广的资格足够,压的住那些勋戚,景泰年间此人就是京营副总兵,石亨副手,资格还有谁比他更硬?

    这个安排可是妙极,算是一个神来之笔,在场诸人,无不钦佩异常。

    至于范广到任之后,张佳木安排范广的副手,安排各级武官,则自然可以从容着手,吃相,不必那么难看。

    这么一说,在场的人明白的不少,就算是不明白,也是听出话中有深意,于是也便露出沉思之色,反对的人,却是没有了。

    “老弟,”范广向来落拓不羁,此时也是有点感念于心的样子:“要说你是赶鸭子上架,我太亏心……”

    “老哥不必多说了,”张佳木含笑道:“我会保举皇上赐爵于你,威望,能力,你哪一条不够格?我敢写包票,皇上一准会答应下来,现在不是老哥你,还有谁够资格坐这个位子?会昌侯?抚宁侯?英国公?唉,老哥,你安心做就是了。”

    “好,如此,也只能厚着脸皮答应了。”

    “哈哈,”张佳木大喜,举着手中茶锺,笑道:“以茶代酒,算是君子一诺。”

    “好”范广亦是举杯,与他轻轻一碰,轻脆的一响过后,京营总兵官这般重要的位子,就算是被定了下来。

    在场的人,也都是神情各异,在此时此刻,才知道权力一道,却是爽利明快,杀伐决断于笑谈之间,一语定人终生之富贵,甚至是二十世之富贵,却也怪不得自古以来的仁人君子,枭雄豪杰,俱是醉心此道,不能自拔。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零七章 仁政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零七章仁政

    京营提督军务总兵定了下来,底下的事,自然就好办的多。(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再下来,审问余党,或斩或杀,或发配流放,或贬官革职,按职位高低,从逆程度轻重,分别发落就是。

    人犯家属,或是充官为奴,或流放,或是发卖,或是入宫,也有惯例在,不需多说。

    张佳木虽然不忍,但亦知道,以此时的他还不是打破这种习惯和传统的时候,他的权力和威望尚不足以赦免这些人。

    唯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仁德。在自己不够强大的时候对人仁德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小慈乃大慈之贼,于今,只能心硬耳。

    再下来,就是论功行赏。

    按官职高低,在平乱之中的表现,没一会功夫也是议定了,徐穆尘亲自展纸执笔,年锡之一旁研墨,没一会儿,就列了过百人的功臣名单。

    这些是上呈御览的第一等功臣,再下来自然还有锦衣卫和缇骑幼军的二三等封赏,这就不必请御览了,自己决断就可。

    这一部份弄完,已经是过了三更,堪堪要至四更了。

    虽然一夜未眠,但涉及到自身和百年身后的家族富贵,各人仍然是精神抖擞,劲头十足。

    “有什么吃的?”张佳木问身边一直侍立的汤三。

    “备的有不少,”汤三躬身道:“花卷小菜,稀饭,粥,都有。还有饺子,馄饨什么的,汤汤水水,吃了身上暖和有劲。”

    “嗯,备的不错。”张佳木夸他一句,道:“那就上吧。”

    人很多,但花厅足够大,没一会上来几十个青衣仆役,把花厅的炭盆先换过了火,把火灰换下撤尽,四角摆了一长溜的白云铜火盆,热腾腾的火焰窜起来老高,把个诺大的花厅烘的热腾腾的,不少穿着厚实衣服的都已经热的额角出汗。

    但无论如何,各人都是喜气盈腮,欢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功告成,张佳木登顶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现今的大明还不是阁臣和司礼共治天下的局面,太监势力还远没有到能压制勋戚武官的地步,而张佳木现在就是标准的勋臣第一,武臣第一,有强大的武力还有这么一个庞大专业的特务组织在手中,李贤等辈,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当然,各人还远没有想到,文官做为一个集团所展现出来的能量,远非表面上的这般柔懦可欺,相反,它是一种无形的,无声的,但却又是极为强大的力量。

    所谓柔能克刚,就是如斯情形了。

    除了来客一脸喜色外,就是府里下人,也是一副喜气洋洋,喜气盈腮的模样。

    火盆烧旺,桌面摆好,夜宵的种类也很多,光是小菜就摆了好几十样,一百来人,用的大圆桌正好坐了十桌,等张佳木一声令下,各人开动,原本也是饿了,这一天也没怎么好好吃饭,前两天就更提了,张府家厨手艺甚精,虽不是大鱼大肉,也没羊肉鹅肉等贵人爱吃的荤菜,不过,好歹也吃的唏哩吐鲁,甚是香甜。

    张佳木是与年锡之和徐穆尘等最亲信的心腹一桌,立了大功的朵儿也坐在他的下首。这个蒙古人这一次立的功劳实在也不小,果断抄了曹家众人的后路,减少了不少的麻烦。

    此役首功,却是推的陈怀忠,左下首是朵儿,右下便是此人了。

    陈怀忠却一点骄狂之色也不显露,淡然处之的样子,不仅如此,等众人坐定后,他便先道:“大人,下官觉得庆功贺喜的事,不妨先放一下,要紧的就是安定市面,人心。”

    “嗯,你说的对。”张佳木取一个小馒头,掰开了慢慢吃着,沉吟着道:“你的意思是必须要有加恩的地方?”

    “是了”陈怀忠对张佳木简直是佩服到骨子里。他一句话,对方立刻就知道话里的意思是什么,这样的反应,这样的胸怀智略,简直就是不世出的人杰。

    他是偏向于星相术士那一类的,平时私下里怎么算,大明也不止是这么一点气运。所以对张佳木开始的邀约他是拼命拒绝。

    因为国运尚在,王气未收,历来做权臣的绝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不如敬鬼神而远之的好,不近,就不生事,就能保平安。

    但没有办法,人被捏住了把柄,也只能捏着鼻子上贼船了。

    这一上来,倒是发觉到了妙处,好处。张佳木之能,之仁,之智,陈怀忠已经是感受至深,今日决心摆脱术士的格局,以谋士自居,刚说的第一个动议便被理解,陈怀忠当真是感佩之至,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开粥厂,放城门,再加上叫城中大户富户捐一些衣物出来,叫顺天府到处查访,有没有孤老无人奉养,有没有大雪压跨了房舍的。对了,年过七十的,不分男女,赏酒一斤,肉二斤,年过八十的,赐杖,衣帽、酒肉,过九十的,为乡饮大宾,怀忠,你看,这样如何?”

    “大人的安排甚为妥当,不过,怀忠以为,这一次事变乃非常之变,人心之不安,不稳,却又远超夺门,所以,一定要有非常之举措,而且一定要是大仁政,善政,才能起到真正的安定人心之用。”

    陈怀忠说话虽然率直,倒也是切中要害,一时间,这一张最核心的桌上十余人,全部面露沉思之色,场面便是冷了下来。

    夺门之变,是拥立皇帝复位,英宗在百姓眼里还是正统天子,所以虽然动了刀兵,但第二天宣布景泰退位,英宗复辟之后,市井安然,百姓俨然面上都有喜色,都说太上皇复位乃是理所当然,储位重归太子,更是符合天理人情。

    有此表现,自然是市面安然无事,虽然经过一夜刀兵,第二天的京城就跟没事一般,没有几天,就一切恢复正常,除了十几个景泰旧臣被贬,一些司礼御马监的太监被推到西市挨了一刀之外,再无别的株连。

    连于谦等人都被张佳木保了下来,当初事变之后的安定平稳,也是颇为让人称道的。

    这一次却是不然,这一次根本没有谁是真正的绝对正义者,虽然曹石二人要谋反,要攻打宫禁,但核心却是三位权臣争权引发,不论谁胜谁负,对朝局都是一次震荡和伤害,更何况,现在是一人得胜,一人独大。

    这种情形下,恐怕皇家都很不安,更别提那些中下层的官员们,富户商人,绅士吏员,还有普通的百姓们了。

    “这倒是一个颇大的难题,”张佳木把手中的馒头丢下,面色凝重的道:“得好好想一个办法出来才行。”

    陈怀忠的意思他已经了然了。寻常的恩典和抚恤已经不足以安定人心,非得有绝大的善政来稳定人心才行,不然,好比烈焰腾空时却用杯水来救,根本无济于事。

    唐代皇帝即位,最省事又显德政的办法就是放宫女,经常一放几百车,家人父母在宫外哭成一团,再下几道俭省费用的诏旨,人心就定了,明君的称号就立刻有了。

    可大明不行啊,宦官多而宫女少,况且,这种事张佳木总不好作主,而且时势不同了,就算东施效颦,恐非善政,反而只成笑柄。

    “我看,我们不必愁吧?”众人凝神细思之时,徐穆尘倒是展颜一笑,道:“怀忠既然说了,他自己肯定已经有办法,来来,怀忠来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么”

    “是,倒是有一个想法。”陈怀忠向着徐穆尘摊手,苦笑,埋怨他道:“是想看看大家有没有别的办法,大人的话来说,是集思广益,你倒性急,非得叫我先说。”

    “我们一时之间哪里就能想得到?”徐穆尘也是摊手,面色狡黠的笑道:“这等大事,事先得想多久,仓促之间想的哪里有你想的周全?”

    “嘿,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两人斗了两句嘴,不过,在张佳木面前倒不便接着再说下去,否则就成戏狎了。当下陈怀忠收了脸上笑容,向着众人道:“施布仁政,又能即可生效,还能叫皇上同意,并且百官都不会反对的……那,就只能在太监身上打主意了。”

    非此即彼,所谓仁政,就是在一方身上挖肉去补另一方。就说减税,百姓少交了几文,国库就会受损,犒赏三军,皇帝就得在内库大出血,所以陈怀忠所非常仁政之时,大家都是皱眉,也是因为此时一建议,可能就得得罪某一方,这个主意,不好拿。

    张佳木倒是不动声色,只以手支额,眼神直视陈怀忠,缓缓道:“好,请继续说”

    “宫里这次乱子,皇上对太监也大为不满,所以,动他们的手,皇上正好也能出口恶气,叫他们知道点厉害。所以,皇上必不会太过反对的。”

    张佳木却是摇头反对,道:“是了,不过我们先不必管皇上怎么想,真若是仁政,就算是皇上反对,做大臣的也亦应坚持……好,你继续说下去。”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零八章 新声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零八章新声.

    陈怀忠微微一笑,接着道:“大人这里,向来在内宫除了一个蒋安外,别无盟友。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www.TTZW365。COM-}(牛文小说~网看小说)这一次搜宫之事,得罪的人反正已经不少,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既然得罪了,就继续得罪好了。太监这种玩意,欺软怕硬的,大人这么硬下去,怕是他们才会知道厉害,以后在宫中展布,就容易的多了。”

    这话是绝对的诛心之言,饶是这一桌全是心腹死党,陈怀忠的话也是低了再低,不敢说的太大声了。

    为人臣者,在深宫发展势力,这当然是绝对招忌的事。话传出去,皇帝令张佳木明白回奏时,还真的没有办法措词。

    为什么要在宫中展布?这一句话,就可以叫陈怀忠抄家灭族了。

    但众人在这里听了,却都是展颜一笑,彼此之间,都有莫逆于心之感。确实,陈怀忠这厮太过鬼精灵了,一眼就看出张佳木现在最需要布的棋子在哪里。

    当然是在宫里

    宫廷分内朝外朝,一道道宫门把深宫分隔成了一个个小世界。在深宫之中,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外朝的人根本弄不清里头的情形如何

    张佳木是运气爆棚,在蒋安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了一把,从而在宫中有了这么一个盟友。不过,这太单薄了,而且蒋安并不能顶大用还很难说,虽说这一次表现不错,不过都是在打顺风拳,更多的时候,是牛玉和怀恩等人的身影在奔走,在与张佳木伸进来的触角杯葛,抵抗。

    搜宫一事,算是在深宫之中探进去一点儿触角,但更多的东西还需要更进一步的努力。而且也正如陈怀忠所为,太监就是苦虫,不打不疼,打了疼了,再给颗甜枣吃,比一开始拼命示好拉拢效果要好的多。

    这么一说,各人心中都是一片雪亮,看来,陈怀忠这厮鬼精鬼灵的,就是要拿宦官的势力做幌子来安定人心了。

    果然,陈怀忠鬼头鬼脑的一笑,就差在手中拿一杯鹅毛扇了……他不慌不忙的向着众人道:“事儿就很简单,损一方才能补一方,咱们不能损自己,那就只能损太监了。崇门文税关,收入不高,一年也就十万银子,这点钱够干吗使的?皇上落在手里没几个,还得拿出来赏人,凭白肥了司礼监的那些个权阉,我看,把崇文门税关给取消了,这么一弄,那些进来扛活的,卖菜的,做小生意的,送活猪活羊进城的苦哈哈们都得乐翻天”

    “还不止如此,”徐穆尘一听就明白了,当下也是神采奕奕的接道:“物价进来便宜了,则城中各样商铺买卖也得便宜,不然就算他想赚这个黑心钱,咱们也不能让他取消税关,百姓少被欺负,心里头乐是一回事,物价要大为下降,这才是关键”

    “是啊,物价下来,人心自然就高兴”

    “人心高兴了,咱们大人的位子可就坐的更稳了。”

    “妙极,妙极”

    “陈先生真是有奇思妙想,佩服佩服。”

    在座的都是武夫,虽然听明白了陈怀忠的话,但一个个夸起来却是言不及义,不仅陈怀忠听了莞尔,就算是徐穆尘也是抿着嘴笑,听着丘八们满嘴夸赞,几个书生却都是矜持的很,只是顾盼之间,确实也有点洋洋自得的味道了。

    “怀忠的建议,实在是很妙,很对路子。”张佳木脑子动的很快,眨眼之间就知道了,陈怀忠的建议确实妙极,应该采纳。

    崇文门设税关似乎是永乐年间的事,和别的税关不同,这个税关却是大有油水,非常的厉害。

    大明的商税先天不足,应该是国初百业凋弊,甚至没有什么金银货币,国家又恢复到收实物税和民间以实物交易有关。

    和宋朝不同,宋已经有了强大的货币经济基础,甚至发展到了交子这样的纸币和铁币等诸多货币共存的强大存在。

    宋最富时,绝对占世界一半甚至一半以上的财富,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惜宋一样是畸形发展,强大的经济和文化并没有带来军事上的强大,或者说,那些精锐的武器,沉重的步人甲,还有真正的职业化的雇佣军人遇上了更为强大的对手。宋亡之后,财富被蒙古一掠而空,明朝国初想设计一个切乎实际又可以长远发展的财政制度,确实是有点难为人了。

    因此明朝的商税设计很有问题,很多税卡要么干脆废弃了,要么就成了扰民之举,该收的不收,不该收的乱收。

    崇文门税关就是如此,真正的大户富商,这些太监被喂饱了,自然也懒得收那几个小钱。真正克扣的就是京城内外那些做小生意的,特别是酒楼饭庄这一类的生意,还有京郊的菜农等等。新鲜的菜不能进城,黄了就卖不得了,活鸡活鸭进不得城,小贩就得急的跳护城河,雁过拔毛,蚊子腿上割肉,一年到头积少也没成了多,交上的银子就那么一点,但是被苦害的百姓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中饱私囊,从下至上,倒是这些宦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个税关上吃的满嘴流油,肥的不得了。

    这是一个很可怖的链条,寻常人不要说碰它,就是沾上了边,也可能脱不得声。王增在做锦衣卫千户时,杖打崇文门税门的小宦官,名声直动九城,连太后也惊动了。这税关的重要与被人瞩目,由此可见一斑。

    这一次,彻底废弃罢革,九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小民百姓要欢呼雀跃,仅此一项善政,就可以叫生民彻底对张佳木改观,原本那强横霸道的权臣模样就会变的模糊起来,虽然要得罪马蜂窝一样的宦官集团,但这一笔账算来算去,做的过

    “好”张佳木面沉如铁,伸出拳来在桌上重重一击,那些碟儿盏儿啪啪摔落一地,四周原本很响亮的声音都沉寂下来,就听着他指着陈怀忠,沉声道:“好,再给你记一大功,这一次你姓陈的小子是首功,就照你说的办,干了”

    一时间轰然一声,各人都是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向陈怀忠,此子告密原本就是一大功了,不知道又上了什么条陈,如此中张佳木的意,又是记一大功,两功相加,可不就是首功一件?

    就是陈怀忠自己也是激动的面色潮红,一个落魄举人,流寓京城,若不是张佳木赏识,现在还在为生计发愁,妻子的辛苦,还有妻族那些白眼,都曾经叫陈怀忠梦魂不安,极为难受。

    到现在,虽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就是一身是胆,发觉曹家政变之阴谋,令得张佳木可以从容布置反击,算是一大功,现在又以寸言建功,这一下,可算是在张佳木麾下势力中彻底站稳了脚了。

    算算张佳木麾下,武将是一抓一大把,各种类型的都有,智勇武狠猛一样不缺,但谋士文臣的班底就弱了很多,在陈怀忠看来,年锡之潜心教学,锦衣卫的吏学办的很好,年锡之功劳很大,但就把人局限住了。

    徐穆尘原是劲敌,不过陈怀忠听到风声,此人要出海数年,有数年之功经营,就算对方成功归来,到时候也远远不如自己了。

    再有孙锡恩在锦衣卫为援引帮手,加上张佳木的信任,一时间,似乎是一条金光大道,就在眼前。

    陈怀忠志得意满之时,年锡之却是向张佳木低语道:“大人,得罪的宦官可不在少数。”

    “这我想好了,不妨事,蒋安那里,我会给足他好处,他的人我也会照顾,至于别的人,我们不必理会他们的反应就是。”

    “嗯,大人考虑的甚是,”年锡之闲闲地道:“那么,想过刘用诚没有?”

    “他……”张佳木摇了摇头,面色颇为不安的道:“我再三再四的派人致意,但此人虚与委蛇,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他不动就好。”

    “光求他一个不动,不是好事。”年锡之很笃定的道:“趁此良机,逼迫对方低头,结为盟好,岂不更佳?”

    张佳木颇为意动,问道:“事情可为否?”

    “大有可为。”年锡之笑道:“我和徐兄商量过了,此人奸狡如狐,但就是奸狡的人反而更好对付,没有虎狼的心就只能在人之下,大人挟大胜余威,压迫此人,正合其时。”

    “好,”张佳木知道是好建议,因此道:“趁着商议此事,我去见一见他。”

    “对了”年锡之甚是高兴,不过他为人沉深低调,不喜张扬,所以只是轻声一笑,只道:“愿大人马到功成。”

    “唉,从今不得自由。”张佳木却是摇头苦笑,道:“现在做事,已经不能万事由心,相反,只能从大局出发了。”

    “为上位者,这也是应该付的代价。”

    “是的”张佳木站起身来,发自由衷的道:“但愿从今往后,少些掣肘,叫我能多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诸君,共勉之”

    “是,愿为大人效力”

    花厅之中,众人的声音低沉而又高昂,激越而又内敛,这,也算是一个崭新的政治集团在成立的一瞬间所发出的最强声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零九章 王增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零九章王增

    转眼过五更。

    今天是预备要上朝的日子,虽然外城搜索不止,但内朝一切如常,犯事的宦官早就被搜拿的干干净净,禁军一律入大内和皇城驻扎,近九千皇家上二十六卫的禁军一到,皇帝的心情也就安宁了许多,内廷传话出来,就在这一天到奉天门前召开大朝会。

    这个点皇帝都快起来了,梳洗更衣,用早膳,做点准备工作,辰时一至,就可以准备仪仗往奉天门那里过去了。

    有鉴于此,花厅内的众人自然也就不必睡了。边吃边聊,倒也亲切热闹,反正盆火正旺,小食喷香,话题开怀,吃食也对味道,尽管一夜不曾睡,甚至有人两夜不曾睡,不过,亦是不觉得有什么要紧。

    等凌晨时分,窗外有一丝隐约不明可疑的光线之后,张府中养的鸡开始叫起来,而四面八方的钟鼓楼也开始敲响晨鼓……新的一天在隆隆的鼓声中开始了。

    在张府之外,却是传来一小队骑兵的马蹄声响,嗒嗒的蹄声把花厅中人悉数惊动,这处花厅原本就是在正堂一侧,距离张府大门不过一箭之地,所以这蹄声必定就是在张府大门前附近传来。

    “谁这么大胆?”有人窃窃私语道:“把马一路骑到大人府门前。”

    “大约有二三十人,人倒不是很多”有人强于听声,只是侧耳略听一会儿,就已经知道来骑有多少人。

    说话之间,负责把守府邸安全的直卫首领曹翼已经一路跑来,黎明时分,虽看不真切,不过仍然可以看到曹翼一副又惊又怒的模样,头上的乌纱帽都歪了,自己一手扶冠,一手扶刀,跑起来甚是狼狈。

    “大人。”

    到了阶前,曹翼行了一礼,然后便禀报道:“大人,是王增王大人来了,说是有要紧事要求见。”

    “喔,是他啊。”

    张佳木点了点头,笑道:“他是急脾气,大约你吃了他亏吧?”

    花厅这里全是大人物,而且是张佳木最坚实最要紧的班底,当此会议之时,自然曹翼会叫王增等一会儿,而王增纵骑前来,必定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所以彼此争执冲突起来,曹翼这个老实人大约是很吃了一点儿亏。

    “无妨,”曹翼倒漫不在乎的样子,只是道:“只要讲规矩,下属吃点儿亏也没什么。”

    话音犹未落,倒是听到二门附近王增骂道:“让开,我和你家主人相识相交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接着便是推搡的声响,再看时,却是王增自门昂然直入,却不是平素穿着的文士衣衫,而是换了一身玄甲,头上一顶樱盔,大红斗篷,他身量个子也很不矮,腰间佩刀,手中提着马鞭,行走之时,马刺锵锵直响,看着倒真是英武非常。

    这一瞬间,有人突然道:“王小舍人这样子,倒是和他祖父年轻时有点儿像。”

    说话的是范广的部下,一个五十来岁的都督佥事,大约曾经在几十年前跟随过靖远伯王骥,所以有此感慨。

    “住嘴。”

    范广横他一眼,低声喝道:“瞧你的热闹,没事不要出声。”

    眼前气氛确实尴尬的很,胡乱出声,确实很是不智。

    “佳木……”远远的,王增看到张佳木,便开口叫出来。

    “好,你可来晚了。吃了没有,没有我叫人去准备。”

    “我是有事……”

    “好,我知道,我知道。”

    张佳木携着王增的手,两人确实是极好的朋友,这动作也是很自然熟练,徐穆尘也迎上来,向王增笑嘻嘻的道:“怎么今天这副打扮,倒是好杀气,好威风。”

    “实在是……”

    “好,我们里头说去”

    王增每次要开口,都是被人堵了回来。他也是聪明人,当下便识趣闭口,只是一张俊脸板的铁青,一看便知道是有要紧而又极为恼怒的要紧事。

    这副模样,自然不便到人多的地方去说,当下就是由年徐二人簇拥着张王二人,四人一并离开,张府下人自然也识趣,一路回避,由着四个走到一座南北相座的院落前。

    这里却是张佳木的卧房与小书房的所在,不是极亲近的客人不能至此。

    “王兄,”到了这里,徐穆尘却是变了脸色,低声怒道:“大人现在是何等身份,你若是团体中人,自然知道尊重,如不是团体中人,也该自重。”

    年锡之也道:“是的,虽是至交好友,彼此就该留有余地,王年兄今日表现,实在是叫学生诧异莫名,不知所以。”

    张佳木心中想说的话,自然有这两人帮着说了,他自己倒是一脸淡然,只向着王增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气成这样?”

    被几个好友斥责,王增脸上怒气更盛,他索性大喝一声,上前一步,抓着年锡之的领口,怒道:“瞧吧,这就是我的好朋友,读书十年,我不知道你为的是什么?”

    “修身,治国,平天下。”年锡之面色苍白,语气却是坚定非常:“我在这里,自然就是扶助大人,大人是国之重臣,我帮大人就是为了济民治国,这有什么错?”

    “好,说的好。”王增连声冷笑,道:“外面乱兵成片,不知道有多少人惨死刀下,横死沟渠,你却在这里大言不惭,我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厚的脸皮?”

    “王增,过了”张佳木听的也是大怒,喝道:“你是不是喝了酒来的?怎么满嘴的胡说八道,简直是不成体统”

    徐穆尘在一边劝道:“抓或杀的人,都是曹石党羽,彼辈党结同心,祸害天下,抓一些杀一些,也是大人铁腕处之,不得不然。岂不闻,一路哭不如一家哭?”

    “道理就是这样。”张佳木面色也变的冷峻:“王兄如果见不得人哭,那也只能罢了。但我要事先声明,不管如何,抓捕乱党,杀一批,关一批,流放一批,这是既定之事,不论是谁,都无法阻挡我这么说。”

    “真是好杀气,好威风。”王增面色痛苦,但语气却也是十分冷峻,他道:“诸位都是大人,国朝重臣,年兄父子一个为尚书,一个将来也差不到哪儿去。所以百姓疾苦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了,至于佳木,当年为百户时,坊中安然,对百姓绝不真正骚乱,家祖父说,锦衣卫官都能如佳木那样,京城不知道要太平多少现在好了,一个个都功成名就,人间疾苦,百姓死活,都浑不和列位相关了。”

    “你这是屁”年锡之向来温文儒雅,很有文士风范的一个人,和其余的锦衣卫中的文官不同,他应该是文士风范最足的一个,此时也是红了眼,向着王增骂道:“九城之中开的粥厂你没瞧着?咱们刚刚议废崇文门税关,安定市面,抚恤百姓的时候,你在哪儿?冲过来汪汪一通最是容易,可无济于事,王年兄,你实在叫人太失望了。”

    一席话却是骂的王增哑口无言,虽然还是面色难看,那一股疯子一般的盛气却也是消失不见了。

    “好了,说正经的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张佳木也早就冷静下来,他已经知道,在自己和王增面前有一道深深的裂痕和鸿沟已经产生,想去弥补已经无补于事,眼前的当务之争,就是弄清楚王增所说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兵乱了”王增脸上似悲似喜,喃喃道:“昨天半夜起,乱兵四处杀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为。原本我亦不信,因为是你带的兵,我不相信军纪会败坏,可登高一看,到处都是火把,九城之中,不少地方听到妇孺的哭声。后来家祖父说,军队实是凶器,不好生控制,就一定会出乱子。所以圣人才说兵者不祥要慎用……后来我带人出来看看,路上就遇着三股乱兵抢掠,看我们束甲持兵,然后才平安过来,可我亲眼看到有乱兵**女人,叫我给驱散了,还有乱兵杀害良民,然后把首级归在斩首的武官那边,这是杀良冒功至于那些兵枪尖上,肩膀上,到处都是抢来的金银珠宝,佳木,半夜时间,京城百姓被苦害的狠了”

    “情形不会如此严重吧?”

    张佳木面色苍白,道:“我倒不大相信,我这里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你这里谁敢乱来?”

    王增冷笑一声,道:“确实也不是到处都乱,为祸最厉害的是正南附近的几个坊,听说是孙锡恩的部下多些,锦衣卫的军纪坏些,幼军的军纪要好些。不过,佳木,如果不赶紧阻止,幼军也跟着乱起来,阖城百姓的苦楚可就说也说不清了”

    在场的人,无不被王增的话所震动,尽管大家已经隐然划清阵营,彼此对立,但无论如何,王增所说也令得张佳木等人极为震惊,而在张佳木而言,则是极为震怒

    “来人”张佳木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道:“叫孙锡恩滚过来,叫锦衣卫所有的指挥都给我滚过来”

    待孙锡恩等人到来之后,却见张佳木怒喝道:“你们全部给我上街,持我的令箭,杀人者斩,抢掠者斩,**者斩,扰民者斩,逾午时不归队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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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一十章 众星拱月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一十章众星拱月

    “大人,”孙锡恩面色惨白,他带兵的手法就是宽纵恩结,所以部下中不少军纪很差的人,但因为能力很出众,所以孙锡恩都容忍下来,并不去认真管束。收藏~牛*文*小说网http://www.uu234.com

    www.uu234.com此时张佳木斥责,这一次他的功算是白立了。不过,这倒也不妨,他只是问道:“那么,抓捕曹石余党的事怎么办?”

    “也差不离了”张佳木尖锐地道:“再抓下去不过是些小鱼小虾,除恶要务尽,不过他们也算不上什么恶,没抓的就算了”

    “是,那下官立刻就去。”

    “嗯。”张佳木情绪平复下来,盯了孙锡恩一眼,挥手道:“不要拖拖拉拉的,用你的手段去放手施为。”

    “是”孙锡恩咬牙应了,给他丢脸的人会落到什么下场,在场的人都是面露同情之色……想来会很惨吧。

    领了令箭之后,孙锡恩便带着自己的部下辞行出府。留给他的时间很紧,入宫之前,张佳木要听到九城安宁,所有部队都归营房建制的消息。

    为了配合他的行动,任怨的缇骑派了周毅过来,内卫也来了一个指挥使,京营之中,范广派来一位都督同知,各方各面人都到齐了,孙锡恩一脸凝重,沉声道:“走吧。”

    周毅却是神色轻松,上马之时还向着孙锡恩道:“小王公子可真厉害,敢那么咱大人叫板的人,也不多了吧?”

    那个内卫的指挥吐了吐舌头,也道:“可不是,你们瞧他进来时的那样儿?”

    周毅道:“还不是因为他也是驸马,祖父又是靖远伯咱大人当年起来,也是靖远伯的拉拔,有这几层关系,看那小子狂的那样。”

    对王增,大家都有点说不出来的敌意,他已经从锦衣卫里破门出去,但皇家对他的信任似乎还在张佳木之上。

    其实不外乎就是大小相制的大明皇帝驭下的祖传活计,用王增的“小”来制张佳木的“大”,就这一层而言,其实众人心中都是明白,这会儿说出来的,不过就是牢骚罢了。

    “哼,不必说了,”孙锡恩冷笑一声,道:“王增说是因为乱兵骚扰百姓,也激怒了大人。其实不过是受人怂恿,不想大人铲除异已的事做的太顺手罢了。大人发作我,叫我们去平复秩序,也是卖老靖远伯一个面子,想想看吧,大人是重情重义的”

    “是的,”周毅听明白了,不觉发自由衷地道:“大人重情重义,确实是难得之至。”

    “可不是么。”

    孙锡恩策马向前,又道:“不过人家要利用他,大人也不是不明白,反正大鱼大虾都抓了,也不在乎这么点儿,不过,既然这么撕破脸皮,以后自然就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快走吧。”

    提起动手,周毅就是个疯子,他笑道:“上头的事上头决定,咱们掺合这些干什么?老孙不是我说你,你就是想的太多了……赶紧走吧,我要看看,我的部下有没有不长眼骚扰百姓的,斧子虽快,还没见过自己人的血哪。”

    “肯定会有的。”孙锡恩面色阴沉,摇头道:“人性,是最最丑恶的东西。大人要施恩之前,正好是咱们这些部下作恶在先,恩威并施,有威,才有恩啊。”

    “什么云山雾罩的,咱不懂,不过,为祸百姓的,必斩无疑。”

    “那是自然,走吧”

    一行人如狂飙猛进,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残雪未尽的长街之上。

    ……

    “如何?”

    上朝的时间已经到了,一路行来,但见市井安然,虽然还没有大胆的百姓敢出来,但那种安宁静谧的气氛倒是能感受的到。

    张佳木偏过脸去问王增,道:“市面安然无事了吧?”

    “是,”王增面露苦笑,道:“可惜晚了一些。”

    “那也没有办法。”

    张佳木不露声色的道:“做大事没有办法一点儿不波及别人,现在这样,已经算是不坏了。”

    “但愿不要有下次吧。”

    “你这话说的更奇了,为什么还会有下次?”

    王增噎了一下,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黯然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来。

    在长安街两侧,商家铺子和坊门的门首上到处都挂的首级,残雪未尽,前两天凝固的鲜血尚且没有消融,事隔数日,倒又是添了不少新鲜的血痕出来。

    从长安左右门分开鱼贯而入,天色已经大亮,而且是个晴天,太阳晒在人的身上,暖烘烘的甚是舒服。

    只是所有的朝士数百人,心情却是各异,有的从容,有的淡然,也有的迷惘不安,还有一些是惊恐害怕。

    至于张佳木身前四周,虽然是一群胜利者,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可能是王增的到来使得大家欢喜的心情打了一个折扣,也可能是因为要入宫面圣,要对即将到来的封赏有一个现实的期许,或者成功,或者失败……在这种情形下,很少有人能真正高兴的起来吧。

    等时辰一到,五凤楼上的钟鼓便一起响起来,接着就是左右门大开,朝士们分别按品级,朝冠朝服,鱼贯而入。

    到了奉天门前的广场上,亦是没有人东张西望,虽然今天纠仪的御史自己就心不在焉的样子,但敢于违规的朝臣也是没有几个。

    城中杀戮了两天,不知道多少人的人头落地,刚刚在上朝途中,还有锦衣卫的官员持令捕杀那些违令不归营的校尉和士兵们,拿到了就是就地砍头,鲜血蓬勃迸发,正好是与升起的朝阳遥相呼应……

    总之,在一天的早晨,看到这样的杀人场面,还有看到城门坊门市面上到处悬挂着的人头,心情想要从容淡定的,还真不是一般人。

    “李大人,”站在李贤身后的自然是执掌国子监而入内阁的彭时。比起一脸从容的李贤,彭时的脸色就难看了许多,他向着李贤轻声道:“一会皇上必定会嘉奖功臣,张佳木是首功,如果封赏过度,我等该不该说话?”

    “自然是缄口不语。”李贤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似乎很讨厌对方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很有耐性的向对方解释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彭大人想把自己和吾等都放在火炉上烤么?”

    “那就这样看着权臣坐大?”彭时大为惶急,很冷的天,居然额角见汗。

    “且再看吧,暂且是无能为力了。”

    “姓张的看似忠忱,其实也是跋扈嚣张,从这几天就能看的出来,如果吾等不言,吾恐会有不忍言之事。”

    “这倒不至于,”李贤大为摇头,道:“皇上对他有知遇之恩,况且还有很多麻烦在,他并没有真正的一家独大”

    说到这儿,李贤也是面露坚定之色,向着彭时缓缓道:“此事可一不可再,京师之中,居然杀伐数日,侯伯和一品高官可以不请旨就诛拿,成何事体。此事,绝不可再有下一回。”

    “那该如何行事?”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李贤面露微笑,也露出一丝和他平时风范不符的阴谋味道:“此子平时善得人心,所以是多助。今突然到如此高位,人皆有嫉妒之心,况且,也不容他一家独大,皇上,太子,也会有提防之意。”

    说到这,他已经觉得谈的太深,虽然四周全是文官,而且很自觉的让开一点距离让他和彭时密谈,不过李贤还是觉得可以就此打住了,他微微一笑,又道:“可能他倒霉的日子就快到了,盛极必衰,就是这个道理了。岂不闻,细雨润物无声,虽不狂暴,却可以使天下尽被润泽?吾辈行事,不必操切狂易,从容着手,更易收功啊。”

    说的很玄,以彭时的脑子是不大了解,好在他向来是紧跟着李贤,李贤如何他便如何,所以当下只是频频点头,笑道:“好的很,那么,一切听老先生安排就是了。”

    “岂敢,同心戮力,共为吾皇开太平盛世,此乃吾辈读书夙愿,又何必说跟随谁呢。”

    “是,学生失言,哈哈。”彭时擦了一把额角上的汗,与李贤相视一笑,却是一起微笑起来,被他们的笑容感染,原本有点儿惶恐害怕的文官群体,立刻也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各人都是低声谈笑起来。

    这么一弄,纠仪的御史倒是忙碌起来,在这巍峨的宫殿群下,随意说笑走动,吐痰咳嗽,衣帽不整等等,都要由他们记录在案,然后报请都察院根据律令来处罚犯制违规的官员。

    只是,是否敢记录李贤和彭时,那就是见仁见智的事了。

    文官班次如此热闹,而平时一样热闹的勋臣和武官班次却是一片死寂。向来带头的石亨没有了……他的首级已经奉圣命挂在了正阳门首,今天城门开禁,将会有数以十万计的人群涌向那里,去观赏忠国公的首级。

    太平侯兄弟没有了,他们的首级分挂在东西两便门。

    施聚、董兴等人也消失了。

    超过十五以上的公侯伯爵消失了在班次之中,超过五十人的有资格上朝的武官也没有出现在他们该站的地方。

    现在,除了英国公等勋戚之外,就是张佳木昂然而立,而在他身后,范广、陈逵、程森等高级武官分次而列,如众星拱月一般,将这位今日朝服梁冠,更显英伟不凡的青年大人物围在了当中,今日的主角,无疑就是这位在这一场交杂着血与火的政争的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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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一十一章 酬功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一十一章酬功

    净鞭响起,皇帝仪驾自深宫逶迤而来。收藏~牛*文*小说网www.TTZW365。COM阅读网)

    众臣自然是跪拜如仪,待起身后,皇帝却并没有循例问各部和卿寺有无本章奏上。

    深遂的目光扫视群臣,但最终,只能停留在张佳木身上。

    “众卿”皇帝站起身来,感慨由之的大声道:“曹吉祥与石亨等谋反,今已经被彻底铲除,国家无事,社稷无事,全是张佳木之功矣”

    “臣,惶恐死罪”

    张佳木出班而跪,去朝冠而俯首,大声道:“事起仓促,臣未经圣命而擅诛国家大臣,还请皇上恕罪。”

    “他们算什么国家大臣”皇帝也颇为愤怒:“国家待石亨何其厚,而石亨报国何其薄也今已经伏诛,不仅首级要悬于京师城门,还要传首九边”

    “是,此逆贼该得之报”

    “唔,”皇帝颇具威严的点一点头,又道:“曹吉祥亦为逆首,内阁、刑部、大理寺合议其罪何如?”

    昨天皇帝已经有严令,今日朝会前就要处置曹吉祥,所以叫刑部和大理寺卿、少卿一并到内阁会议,由阁臣主持会议来定罪。

    当然,谁也不会老实巴交的去按律慢慢来审,曹吉祥刚押到内阁,还没说一柱香功夫的话,罪名就定了。

    此时李贤出班而奏:“皇上,议定了是谋反的罪名,处分拟定是凌迟,何日行刑,刑部预备是在今日或是明日,何时行刑,当由圣裁。”

    “何必还叫他过一夜?”

    皇帝声音冷峻地道:“就定在今日行刑,也不必押赴西市了,就在午门前行刑吧”

    “这……”

    李贤面露难色,在场群臣,也都极为诧异。

    所谓推出午门问斩,实在是民间的谣传,向来行刑都是在西市,后来清朝改在了菜市口,距离也相差不算太远。

    四岔路口的广场,地方大,四周空旷,便于戒备,行刑前后的布防什么的都很方便。所以京城行刑,向来就在西市的路口。

    至于午门,则是廷杖大臣的地方,皇帝一声令下,太监监刑,锦衣卫行刑,就在午门外打屁股。刘谨之前,打屁股不脱衣服,还留面子,后来就直接剥了官袍打,刚刚还是负天下责任的国之大臣,转眼就能按在地上剥光了打,所谓的刑不上士大夫的传统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民间传言,往往失实,午门只是打屁股的地方,后来传言失真,戏曲话本小说里就常有推出午门问斩的话了。

    不过皇帝决定了,自然也不必因为这点小事而争执。况且,李贤在一瞬之间也是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他上前一步,问道:“请旨,是否允准观刑?”

    “当然准了”皇帝怒声道:“着京中勋臣、亲臣、武臣、太监轮流观刑,凡俸在百石以上者,一律轮班,不来观刑的,自有国法处置”

    皇帝这是有点儿不讲理了,但盛怒之下,却也没有人敢来劝谏。年俸在百石以上的就包括了所有的勋戚亲臣,还有武职六品以上的武官,悉数在内。

    而很多人都听了出来,强迫观刑的,却并没有文官在内。

    看来皇帝这一次对文官的表现还算满意,李贤和寇深等人临危不惧,而寇深也在告变诸人之中,同时,马昂协助平乱,也算出了不少的力。后来幼军和锦衣卫军纪有失控的迹象,在张佳木下令平乱之前,还是马昂在京城中四处灭火,所以,也算立功非小。

    至于普通的文官虽然在长安街乱时四散逃走,但此辈手无缚鸡之力,硬叫他们也参加平乱,也是强人所难,向来豁达仁厚的皇帝当然不会怪罪文官了。

    而文官至始至终没有参加到乱事之中,这才是皇帝最为激赏的地方

    曹吉祥的命运在寥寥数语中就论定了,一个太监,不论是文臣武臣都不会喜欢他,太监的悲哀就在于此,皇帝信任的时候权力可能是无限的,但一定失去皇帝的信任,则眨眼间就会轰然倒下。

    不象武官或是勋戚,又或是文官,彼此声气相连,倒霉落难时总有人援手,而太监却是人人喊打,后宫之中也没有道义可讲,一旦落水就是人人痛揍的局面。

    “接下来,论功行赏吧”

    皇帝在御座上来回走了几步,身后黄色的宫殿群在阳光下散发着神圣的光彩,宫中积雪早就打扫干净,现在的皇帝又是恢复了沉稳自信,一切如常,庞大的帝国仍然有条不紊的在皇帝的统治下运作着。

    哪怕就是赏赐,也是按他的意志

    “内阁和五军都督府会议过了,锦衣卫臣张佳木有大功于国,当列为功臣第一等第一人,都指挥同知刘勇助守锦衣卫官衙,指挥使朵儿率众夷平曹钦住宅,断其后路、庄鸣、王勇守备宫城、吴谨、马昂、孙镗告变平乱、指挥使任怨、孙锡恩等率部平乱、幼军副将程森率部入城平乱、钦天监冬官正陈怀忠告变首功,如此等,可列为功臣第二等。其余将佐差官吏有功绩,不必一一列名,可为第三第四等,如何赏赐,人臣不敢擅拟,请陛下做主。”

    其实明朝赏赐军功是有一定有规矩,按斩首,夺旗、登城等等,有一定之规,并不是随意记功授爵。

    一直到明末,直到崇祯吊死之前,爵禄也不曾泛滥过,左良玉坐拥重兵,崇祯再三考虑给左良玉一个面子,激励他和张献忠死拼,也不过就是一个平贼将军,就这样,左良玉也是高兴的直窜。

    后为爵禄泛滥,公侯伯满地走,总兵副将多如狗,王朝灭亡之象,也就是很显然的事了。

    但这一次的平乱,也不能纯然按军功来算。

    诚如皇帝适才所说,这是一场危及社稷和帝王安危的大乱子,造反的武官和军队超过万人,平乱用的两万余人,这么一场乱子就在京城之中,禁城之外,这是何等惊心动魄的一件大事如果赏赐不厚,又如何指望在将来再有乱事的时候,人人拼死向前,个个争先而斗?

    至于如何赏赐,内阁和五军都督府虽然分了几等,但距离怎么赏,却在皇帝的心念之间。而现在众人最担心的,就是过份逾越之赏。

    论起实权,一个张佳木抵整个内阁加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论起威望,李贤等人是拍马也跟不上了。

    至于小英国公等诸家勋戚更是差的老远,根本没法儿比。

    可张佳木的年纪不过二十左右,现在就有逾份之赏,十年二十年后,张佳木犹是盛壮,皇帝可能换了两代,阁臣更是后生晚辈,谁能遏制张佳木的权力膨胀?

    但有功不赏,也是万万不行。

    皇帝面露犹豫之色,不过,也只是一掠而过,只过了一小会儿,他就向着张佳木大笑道:“卿这一次立功至大,朕都不知道怎么封赏是好了?”

    “皇上拿臣消遣了,臣的一切都是皇上赐给的,皇上就是什么也不给,臣还能怨望吗?那是那样,臣还算是人么”

    “有功不赏,朕也有失至大,所以赏还是要赏。”

    “臣斗胆,倒是有求于皇上,皇上允了,臣就不要赏了”

    “哦?”皇帝听出张佳木话中的意思,心头一动,问道:“那究竟你要什么?”

    “臣斗胆无状,死罪死罪……”

    “快说”

    “臣请皇上赐婚,不必再等明年了。”

    “这是为何?”

    “臣是家中独子……”

    “行了,不必说下去了。”

    重庆公主今年刚满十五,按皇家赐婚的规矩还是略早了些,一般来说,公主出阁赐婚的年纪都是在十六七左右,当然,也有十四五的年纪就出嫁的,并没有一定之规。

    按皇家原本的打算,是要调整好张佳木的权力范围,把京城大局调理清爽了,再谈赐婚的事也不晚。

    正好,重庆的年纪不大,可以拿来当很好的借口。

    然后又赐婚给王增,把嘉善给了王增,再大力栽培王增,彼此制衡,免得一家独大。

    算盘是打的挺好,可惜,一夜事变,京城权力格局大变,张佳木一下子就灭了曹石两家,现在放眼京城,能够资格在张佳木面前大声说话的可也没几个了,剩下来的寥寥几人,加在一起的软硬实力都是远远不如张佳木,差的太远了。

    格局变了,打算也得变。皇帝已经和皇后商量决定,在这一段时间里,只能以赐婚来抵销一部份赏赐,免得张佳木有功不赏则部下怨望,而有功全赏则难以制衡,要在这两点之间找到一点平衡,还真是一件颇费思量的事。

    而且,皇帝也担心张佳木不服,这种心理很微妙。对张佳木,皇帝有时视若自己的子侄,有时也深感威胁太大,毕竟,此子现在手中的权力太重太重,而且是最为危险的特务之权和军权,这样的人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敢完全放心,何况是一个外人

    如果处置不公或是不服,引起反弹,那可就真的难办了。

    毕竟,曹石二人有张佳木这样的对头,可放眼现在的京城,谁够资格做张佳木的对头呢?

    今日朝会之前,皇帝已经是愁肠满腹,自觉开口难,而如果张佳木不服,则收尾善后更加的难了

    此时他看着张佳木,心中感慨万分,已经是颇为感动了

    此子,倒也真不枉负他信任栽培了一场——

    今天生日,晚上约了朋友吃饭,就更一章了。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一十二章 封侯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一十二章封侯

    “这么说,”皇帝自己解嘲似的笑笑,但看向张佳木的眼神已经温存了很多,他向着张佳木笑道:“还非答应你不可了?”

    “臣大胆……”看到皇帝的脸色,张佳木面上也是露出笑来,在阶下伏首而叩,山呼拜舞道:“臣叩谢皇上圣恩”

    “罢了,免礼起来”

    皇帝很爽利明快的挥一挥手,向着群臣大声道:“张佳木赐爵为锦衣侯,仍着为掌左府都督、充宗人府令、锦衣卫掌印指挥,并着提督幼军总兵官……”

    说到这儿,皇帝犹豫了一下,显是有话在喉,却又不大愿意出口。www.TTZW365。COM阅读网)

    张佳木是何等人?当下自然是知道皇帝的苦衷,连忙又是一叩首,大声道:“臣谢恩”

    “呃……”

    皇帝是有封赏还没有说完,那便是提督京营军务总兵官亦得由张佳木来担当。现在京营武官六品以上的几乎被一扫而空,只要是跟随曹吉祥或是忠国公、太平侯的势力,全部被荡涤一空。

    这个处置皇帝当然要赞同,那伙武官图谋不轨,而且爆出皇家丑事,皇帝对他们也是恨之入骨,如果这几个厮们没有死,那自然也逃不脱诛三族并且凌迟处死再传首九边的处分,不这样,如何消得了心头的这口恶气?

    荡涤横扫他们留下来的势力,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这一层,张佳木做的没有错,也不算过份。设身处地的想,就是皇帝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但去掉上边几人,还有董兴、施聚等侯伯总兵官在京营里的势力,现在三十万京营人马已经成为一个庞大的真空地带,没有有威望的勋戚或武官能够领得起这个重任。

    给张佳木,势同养虎,不给,又无善法。

    这件事自然就成为一个绝大的难题,好在,张佳木又一次及时出声,把这件事给遮掩过去了。

    皇帝正疑惑间,却见张佳木又是一碰首,张口发声道:“皇上,大乱将平,人心需要安定,臣等有几件急务,需奏上圣裁。”

    “好,讲来”

    “第一,需任元老宿将执掌京营,以定人心。”

    “卿可有人选举荐否?”一听这话,皇帝简直要用感激的眼神看张佳木了说话之间,自己的嗓音都有点儿发抖。

    “臣举荐右府都督、骠骑将军、上护军范广为京营总兵官,范广是老成宿将,历任封疆总兵,亦曾经在京营为副总兵官,经验威望都是足够,虽年过五十,但身体康强,前因于谦之事被皇上贬落,现已经过了两年,范广早就悔过自新……”

    “嗯,嗯,卿推举甚是得当,朕甚是欢喜。”

    范广实在是不为皇帝所喜欢的,范广为辽东总兵官时,朝政尚在王振把持之下,因为范广生性强直,王振不大喜欢他,所以范广立功虽多,官也早就到了总兵,但勋阶却一直没有往上涨,而且也不得入朝。

    后来是于谦为兵部尚书时才把范广从辽东调到京城来,和石亨一起镇守京城,击退也先,立功实在是不小。

    景泰八年之间,范广为副总兵官,镇守京城,多次巡视边关,是于谦的得力助手。

    这么一来,皇帝对他就更加不喜欢了。

    范广是都督副总兵官,勋阶只是正二品,这一点就是明证了。

    不过现在张佳木的提议再恰当也没有,人选也是再合适也没有。范广就算和张佳木怎么有私交,怎么亲近,可他是为大明世代效力几十年的老臣,而且政治上的盟友是于谦,这样一个人,威望够了,忠诚也信的过,实在是缓冲时间的最佳人选了

    “范广加抚义侯,掌右府都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提督京营军务总兵官……”说到这,皇帝犹豫了一下,接着还是道:“京营分为十二团营的事,由范广和五军都督府并兵部合议,拟定上奏”

    现在这局面,把三十万京营拢在一块殊非明智之事,倒不如仍然如事变前那样,议分十二营,分做两官厅,这样范广就算是名义上的总兵官,下头也会有人分权,彼此制衡。

    范广现在是白身,进不得宫,所以张佳木代奏道:“是,臣会知会范广,早点把团营章程拟好,由皇上再选立团营总兵。”

    “嗯,就这样办吧。”皇帝点了点头,很舒了一口气的样子。他心头最大隐忧似乎也被张佳木自己给主动消解了,深深的看张佳木一眼后,皇帝决定也好好卖个人情。

    当下便又接着道:“功臣之中,陈逵进位为侯爵、刘勇、薛祥、任怨、程森封伯爵,并为左府都督,勋、阶如一品。”

    “是,谢皇上”

    “臣等谢过天恩”

    皇帝开口之后,刘勇等人俱是大喜过望,趴伏在地,叩谢如仪。封爵是武官最后的念想和企盼,辛苦一生,要是没机会也罢了,都已经到了一定的位子,封爵就算是最后一步,有了这个,上对得起祖宗,也对得起自己,下也对得起子孙后代……一生荣辱,到这一步就算是到了顶,可以安心了。

    “这也是卿等应得,国家爵禄,原本就是为了酬功么”皇帝也是一副欢喜模样,竟是走下御座,挨个问道:“你就是薛祥?唔,朕素知道你,也见过你,但今日之后,你便是国家重臣,朕倒要好好看看。哦,你就是任怨?不坏,你是佳木的少年之交,现在一个为侯,一个为伯,传扬开来,也是我国朝之一大佳话啊”

    皇帝向来就是一副亲切随和的样子,与人说话时,语意诚挚,笑容也很亲切随和,再加上眼睛中闪动着那动人的神采,还有那一脸飘逸的大胡子更添几分诚恳与实在……总之,一轮话问下来,任怨等人,就已经都感动的落泪了。

    这倒也并不奇怪,一句话就明白了:皇帝毕竟是皇帝。

    “好好,朕心里着实高兴。”皇帝封赏完晋位侯伯的功臣,底下的自然不必他自己亲自来说,当下只是对着李贤和年富等人道:“三四等功臣,晋都督、同知、佥事、都指挥的,一律都准,不必再商议了。”

    “是,陛下天高地厚之恩,臣等拜谢。”

    “对了”皇帝想起什么来似的,又道:“城中有乱兵为祸时,王增也曾上街平乱,和马昂一并平了好多处乱子,他是国家功臣之后,也是文武双全,这一次也立了功,朕看,也要给他封赏吧?”

    一个同掌左府的老成都督上前一步,奏道:“按例,可晋升都督。”

    王增已经是都督同知,并且奉命为十二团营的一总兵,这一次范广奉命再立团营,想来王增这种中间派和实力派都会再有一个位子,所以在场的人都不会选择得罪王骥和一群元老重臣,花花轿子人抬人,大家都不会出来做恶人的。

    “嗯,就给他一个都督,不过,我看也赐他一个伯爵吧。”皇帝很优容的笑笑,仿佛在说起自家子侄:“他和佳木都是吾之千里驹,好生栽培,可以大用,将来朕也可以放心留给太子用。他们,还很年轻么。”

    “是,皇上圣明。”李贤紧跟着道:“可以封王增为安远伯,靖远安远,一府双伯,也是我朝的一个新佳话了。”

    “好的很,那就是如此吧。”

    这一次朝会,自然不会议别的事,把功臣封赐的事说完,皇帝便一脸春风的道:“公主大婚,原本是宗人府的差事,不过佳木就是有宗人府的差事……我看他不好多管,这样吧,此事由内阁和礼部来管吧”

    册立太子,赏金册金宝,宣旨和封赐的前后才是内阁和礼部来负责,公主成亲赐婚,向来就是皇家的私事,和国务无关,所以就是宗人府来管理就行了。

    而这一次皇帝就是摆明了要把这桩婚事升级……当然,这就是给张佳木一个大大的补偿了。

    如此大功,就封一个侯爵,京营总兵也给了范广,张佳木做初一,皇帝就要还十五,彼此你好我好,算是君臣融洽,彼此相知相得了。

    “是,臣等一定谨遵圣意,将此事办好。”

    此事交给内阁和礼部办倒也不算什么难事,公主出阁也不是头一回了,向来有例在,按老例加一等也就符合圣意了。

    此事议完,也就无事可议,群臣山呼万岁,拜舞之后,皇帝在大群太监的簇拥之下由奉天门回内宫,群臣自西华门出宫。

    这一次,却是与往常不同。

    以往散朝,文臣们自然是一党,而武官们却是分成好几股,走的甚是壁垒分明。

    这一次,不仅是张佳木一群人紧跟着他,就算是平时不怎么趋奉张佳木这一派的,也是紧紧跟随在后。

    诺大的武官班底,只有小英国公等少数勋戚还自成体系,而剩下的**成的武官,却是全部跟着张佳木迤逶而出。

    “我看张佳木还是心怀忠义,也算是识大体的。”人群之中,彭时向着李贤道:“可惜,党羽已成,他就算能洁身自好,又能坚守几时呢?”

    “自古有小人之党,君子之党。”李贤也是大觉可惜,只道:“他若是文进士出身,怕是能成千古名臣,可惜,可惜了。”

    “不论如何……”彭时犹豫了一下,又接着道:“此人在短时间内,算是能执掌国柄了,只是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事,又能做什么事呢?”——

    精神不济,仍然一章报效。

    和某位朋友说声多谢,你懂的。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一十三章 喜事

    群臣中或是欢喜,或是雀跃,或是兴奋,又或是疑惑,惶恐,甚至是担惊受怕的四散而去了。(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而在深宫之中,皇帝在换了出外朝穿着的大衣服,换了一顶深蓝色饰东珠的暖制,穿一件深红色上绣小碎花,下摆绣金线的曳撒,脚着厚实实的棉靴,整个人都觉得轻松起来。

    “臣妾见过皇上。”

    内廷也一直在等消息,等外面散朝的消息传来,皇后便第一个赶了过来。

    接下来,自然是周贵妃、万妃、李、王等等,林林总总,整个乾清宫暖阁里站的满满当当的,几乎要插不下脚。

    再过一会儿,皇太子并诸皇子、公主,也是分批来到,只是没有进暖阁,在外间里一边低声说话,一边等着。

    皇帝只是先向皇后道:“不要行礼了,坐朕身边。”

    说罢,便是低头喝自己的参汤不语,四周嫔妃虽多,却并无人敢说话,殿内殿外,除了几个小皇子和公主的笑闹声,就是一点儿声响也听不到。

    今日朝会,要谈事变后最要紧的几桩事,甚至可能会有大局决裂的危险。虽然不能说皇家和大明社稷到了危险的地步,但万一谈不好,也是有关国运的大事。

    因为知道这一层的关系极为要紧,所以嫔妃虽然不能问外事,但仍然是以关切的目光看向皇帝,试图用眼睛看出皇帝脸上阴晴与否,是否有不好的迹象。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之下,外殿吵闹的皇子和公主们都被下令禁了声,就是连皇太子过来了,也只是悄没声的在皇帝和皇后之下找了个位置站好就罢了,平素向来张扬的周贵妃也只是看了一眼太子,一点儿也没敢声张。

    “嘘……”皇帝喝完一碗参汤,这才长出了口气,一副恬然适然的样子自然而然的就出现在了脸上。

    看他如此,各人也都是面色一松,连皇后也是笑了起来。

    其实以皇帝的年纪和身体,不宜吃喝太多燥热大补的东西,不过,皇家向来就是如此,天子是万民之主,想要什么要不到?平时鹿茸什么的就不少吃,去年张佳木又进了一大批上等的百年以上的老山参,在滋补上面更显药力,一碗汤药喝下去,皇帝圆而红润的脸庞就更显的发红,其实是滋补太过的迹象,但深宫之人,又哪里能懂那么多?

    就是皇帝自己,医药脉案什么的也不大明白,倒是觉得喝完之后有劲的很,说话中气也足了。

    他也是笑意吟吟的看向众人,笑mimi的道:“可以放心了大局安稳,群臣人心安定,下午张佳木进来说安定人心的奏议条陈,当务之急,就是把京城民心给定下来。”

    “臣妾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周贵妃是最乖觉的,按理是该皇后先说,她却是抢上一步,抢先贺喜。

    在她之后,自然如她一般,所有嫔妃一起贺喜。

    连续三天的在乱子,深宫嫔妃们也是惊吓不已,夜不能寐的大有人在,甚至在白天偷上高处,向着宫城外窥探的也很不少。

    今天宫门开启,各宫立刻就派人到外头打听家人平安,又叫家里人到宫里来,你来我往,甚是热闹。

    而外廷所有的一个信息就是都与张佳木有关。张佳木安,则京城安定,人心安定,军心安定,天下亦安定了。

    如果张佳木不安,谁知道还会出什么大乱子

    而向来对张佳木的认识就是人很忠义,虽不是文人进士出身,但为人纯教忠诚,是皇家看中的武官世家子,秉性纯良,为人忠厚,但人掌重权后会如何,也是件很难说的清的事。

    众嫔妃和皇后人在深宫,心倒是到前朝去了,这在以前,也是一件很难想象的事了

    “佳木很识大体”皇帝虽对皇后说,但众人也是听的很清楚:“他主动让权,京营由范广来执掌,仍分十二团营,兵权分开,幼军和锦衣卫当然还是他的,不过看他的样子,也不会干涉太多的政务……”

    更多的,皇帝当然不便说下去了。

    事实上,这一次事变对皇家威权也是很大的伤害,贼人差点就杀进宫来,如果不是张佳木,全城都会被叛军所掌握,这样的事,对皇帝和整个大明中央政府的权威都是很大的伤害。再加上这几年皇帝复位以来,风不调雨不顺,朝中有权臣奸宦盘结为祸,地方有贪官污吏逼反百姓,到处都是营田兼并,皇家自己也抢并皇庄,各地的藩王越来越多,占良田,煮盐挖铁,骚扰祸害百姓。

    大同的代王父子就是亲藩中著名的败类,父子二人青衣小帽袖锤于闹市中杀人为乐,地方官不敢管,上报给朝廷,也不过就是斥责。

    后来出了夺嫡等丑事,才真正管了一下。

    结果管小了代王的胆子,竟然给石彪这个总兵官当众下跪谢恩,老朱家的脸都被丢光了。

    如此亲藩已经不止一个,朱氏皇族在地方上不论是士绅还是百姓,都深为不喜,这种矛盾到中期就越演越烈,甚至亲藩的俸禄全额发放的话,各地的官俸都会发不起,更别不必提还要做别的事。

    到明末,农民起事第一件事就是杀亲藩,不论亲王郡王,宗室将军,全部被诛杀一空,这种恶果,起因就在明初,到正统天顺这会儿,已经是恶兆明显了。

    如此情形,对皇帝来说当然是隐忧重重,京城里一夜之间翻天覆地,皇帝束手无策,只能看着风云变幻,这对他的威权,更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人心,是帝王掌握权力的基础,再庞大的帝国一旦失去人心,就会一夜间崩溃。红墙和高大的宫殿,天地坛、穿着华丽漂亮盔甲的禁军,繁琐和威严备至的礼仪,都是皇权建筑在人心之上的基准。

    失去人心,这一切就都唬不了人了。

    好在,皇帝自己在内心里想着:“张佳木真是一个识大体的贤臣”

    这种认识,在场的人无不感同深受,皇后只是笑而不语,而周贵妃向来多嘴,并且不怎么忌讳,当下只有她开口道:“可得好好赏张佳木点什么呀?”

    “封了侯爵了”皇帝看她一眼,倒也并不恼怒,只是笑着道:“还得找你借一样好的,一起赏给他才行。”

    “封侯了呀?”周贵妃不大懂,只赔着笑道:“那些文臣武将的,不是都说封侯乃丈夫夙愿,都封侯爵了,还要赏什么?”

    “你不懂”皇帝这一次有点儿不耐烦,张佳木这一次的功劳足够封世袭公爵,只是皇帝为了平衡有意压了一级,而且在实权上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这也是防微杜渐之举……这些当然不能给周贵妃和众人说,只是喜事当前,皇帝不便翻脸,所以脸上还是有笑意,只是道:“你给还是不给吧”

    “皇上说要,当然给了。”周妃却是不大情愿,凭什么大家沾光的事,却叫她一个人出力?

    这种妇人的自私想法,皇帝不多问也明白了,当下看了皇后一眼,只见皇后也是微微摇头,他不觉也是苦笑了。

    “好罢,朕不同你说笑了。”皇帝换了脸色,闲闲地道:“张佳木已经十九了,重庆也十五了,他这一次立这么大功,朕已经吩咐内阁和礼部择日给他们完婚……你看,这不就是从你手里赏他了么”

    “是是,这也是赏”周妃这一次倒是一点儿不情愿的心思也是没有了。她人虽自私小气,而且盛气凌人,但也并不算笨,不然的话,也到不了贵妃的位子上去。

    现在张佳木已经俨然是国朝第一宣力重臣,能加的勋阶都已经给他加上了,侯爵、都督一品、锦衣卫掌印指挥、幼军提督,哪一样不是人梦幻以求的高官显职?这人年不到二十,家中又无兄弟,家族也是小家子,公主嫁了给他,不必受旁人的闲气,不需要照顾庞大的家族,只侍奉好这个少年夫君一个人就行了。这样的人选,当娘的做梦都得笑醒

    而且周妃亦是知道,张佳木的权势就是皇帝也得容让三分,将来太子登基为帝,也需要张佳木的实心辅佐,重庆公主出嫁,她可是和皇太子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妹

    这么一想,可就是更加合适了。

    “臣妾还能有什么不愿的?这是皇上的意思,也是皇家给功臣酬功的好意,子子孙孙,代为屏藩忠臣,岂不是美事一桩……”

    周贵妃这一番话倒也是说的甚是中听,连皇后也不觉点头,微笑道:“周贵妃好口彩,不错,子子孙孙与国同休,代代为屏藩忠臣,很好,真好”

    “嗯,说的不坏。”皇帝这会儿才看到太子的样子,问他道:“这件事太子有什么意见没有?”

    “儿臣为父皇贺,皇后娘娘贺,母妃贺,也为姐姐贺。”

    太子倒也乖巧,一连声的贺下来,说的殿内喜气洋洋,一时间各人都是眉眼带笑,高兴非常。

    “好罢,朕一会就去回太后,外廷叫他们做准备,宫里也要做准备。”皇帝想了一想,挥手道:“不能超过两个月,正好春暖花开的时候,好彩头和好日子……就这么定了吧”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一十四章 奖黜

    这桩喜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对皇帝、皇后来说,是一件喜上加喜,解决隐忧的好事。牛文小说全文字小说(牛文小说~网看小说)对周氏贵妃来说,则是一个叫她锦上添花的大喜事,儿子为皇太子,储位巩固,女儿嫁给国朝第一权臣,荣华富贵,也能帮着弟弟将来巩固权位,是一件真正的大好事。

    至于其余的嫔妃,或是嫉妒,或是怀有隐忧,或是真心高兴,心态不一,表情却是一致,这样的大喜事面前,却是没有人敢多说什么,也不会说什么。

    待传膳时分,皇帝亲自到太后宫中禀报经过,太后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自然而然的就首肯了。

    倒是母子谈心之时,对张佳木的忠诚和识大体的做法,太后也深为嘉许。

    当然,对皇帝封范广为侯,封王增为伯爵的处断,太后更是赞同。

    如此一来,过几年后,各方势力重新平衡,彼此相安无事,皇家居中管束调停,则天下太平,一切就相安无事了。

    高兴之下,皇帝与太后却是一并传膳,就在太后宫中一起用了午膳,照例,皇帝和太后用膳还有乐工伺候,用膳时奏乐助兴。

    皇帝和太后就是在细乐声中,慢慢品味酒菜的味道,再商量一些官职人选的调整,和地方权力的分配,等到膳罢撤乐,皇帝虽然面露疲惫之色,却也是有一点兴奋。

    “糟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拍着腿道:“母后,儿子疏忽,竟是把大同给忘了”

    适才调整各地总兵,预备把延绥总兵官杨信给调回京营,此人生性精细,多谋而又勇悍,在延绥多年,带兵有方,也有不小的势力,调他回京,可能在制衡上就更有筹码和底气了。

    但一想到延绥,则自然而然的想起宣府和大同。这么一想,才知道坏事了。

    一时间,皇帝面色惨白,跺着脚道:“这可真是糟糕,怎么把这厮给忘了?”

    皇帝深恨石彪,甚至远在石亨之上。对石亨,他还有点老伙计的感觉,虽然一直在暗中设计对付这个粗胚,但知道石亨其实不是什么有心机的人,只是跋扈骄纵,势大难制罢了。

    要不是有这种情感在,皇帝也不会赐什么金琐给石亨的幼子,更加不会有什么婚姻之约了。按皇帝原本的意思,石亨权势可削,爵位也可降,但倒是不一定非要他的命不可。毕竟石家世代效力,石亨也无过恶,锦衣卫查那么久,并没有查出太多实质性的东西出来,这就明证。

    但石彪可不同了,这厮虽然在大同副将任上就很骁勇善战,当年也先入侵时,保卫京城也有石彪的功劳,后来连击保喇,更是立下赫赫战功。

    年纪不大已经封侯,石彪在战功上也算是一个狠人猛人,够普通人追一辈子的啦。

    但战功虽高,人也武勇,却是过失远大于功劳,而且已经到了叫皇帝忍无可忍的地步在京城作恶多端,多行不法,在大同任上,骄纵难制,为副将时就不听总兵号令,为总兵时则一手遮天,大同诸将,不少功臣宿将都被石彪排挤出外,现在用的将领十之**都是他自己的心腹。

    在京城他为恶最多是奸杀人家的奴婢丫鬟,在大同,他却是公然抢夺**,抢掠人产,兼并土地,杀良冒功的事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而且锦衣卫密报,石彪还派出小股骑兵,四处冒充蒙古人抢掠,大同至宣府、延绥、太原等诸路都经常有这种抢案报上来,事主多半会被杀了灭口,偶尔逃脱性命的,有时候连报案也不报,星夜逃走,自幸捡了条性命已经是大幸,哪里还再敢去和石彪追究对质?

    这样的一个人为这么重藩的总兵,简直就是心腹大患,经常叫皇帝半夜梦醒而不能自安。

    对付石彪的步子已经开始走,去年已经叫回来一次述职,今年打算再叫他回来,一边叫回述职,一边换他的副将部属,等年底前,就叫这厮老老实实的滚回来,安安稳稳的呆在京里

    谁知事变一起,石亨已经伏诛,倒是留了一个手握十三万重兵的石彪在大同,这样一个心狠手辣,行事没有顾忌的恶汉就在卧榻之侧,从大同破紫荆关而入,几天之后就能到北京城下,而京城现在大乱刚止,人心混乱,要是石彪行事果决狠厉,未来如何,还真的是难说的很了。

    皇帝这边冷汗都冒出来了,皇太后却是摇了摇头,笑道:“皇帝,你还是不了解你的那个心腹宣力重臣啊”

    “怎么?”皇帝擦了擦汗,问道:“娘娘有什么垂示?”

    “我还垂示你什么?”皇太后似笑非笑,但眼神中却有一点儿失望。眼前这个皇儿,也不算太昏庸,但总体来说,比他父亲他祖父,他的曾祖父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再想想那位皇太子,比眼前这位更加不如,皇太后心头也不觉颇觉烦厌。大明这才几代,已经是一代不如一代啦,现在都如此,将来又会如何?

    “我倒也不必想那么多,那么远”太后在心里嘀咕一句,嘴里却道:“一会儿你就见张佳木了,他必定会提起此事的。”

    “是么?”皇帝却有点儿将信将疑。

    这几天张佳木对付的可是曹吉祥和石亨这样的庞大势力,稍微有一点儿行差踏错,自己和整个锦衣卫,还有整个宗族都会万劫不复,在皇帝看来,这种时候他还哪有功夫去考虑石彪的事?

    要真是这样,这小子的能力也是足堪大用,比以往就更加长进了。

    皇帝有此心事,自然就不便久呆,这日天气晴好,北京城最后的一股寒流突如其来,又迅速离去,仿佛就是为了应和那一场大杀戮一般。此时此刻,天空一片蔚蓝晴好,只有几丝白云在天际悠游飘过,放眼看去,金色的宫殿群此起彼伏,巍峨壮观,令人心绪大开,颇有几分壮志凌云之感。

    天气晴朗,又是无风,皇帝很快就决定了,就在左顺门召见。

    御驾在宫中行走的途中,问了一下,皇帝就知道张佳木已经入宫了。

    “蒋安,”皇帝看着身边伺候的太监,突然道:“蒋安在不在?”

    “奴婢在”

    蒋安这几天也是一直在宫中伺候,时值大变,不论如何,太监倒确实是和皇家紧密相联,所以宫中太监都是全副武装,分别上宫城或在各殿宇间轮值警戒,今日已经恢复正常,并且召开朝会,但太监们仍然没有太过放松,多半还是留在了宫里。

    “蒋安……这一次你也是着实立了功了。”皇帝的语气很温存,正是平时和身边这些“大伴”们说话闲聊的语气。

    “哪里,奴婢不过是份内该为的事,不敢在皇爷面前说立功。”

    被天语褒奖,蒋安心中也甚是欢喜,不过,他虽然乐颠颠的,却也是不敢居功的样子,回答也是有板有眼,很象个样子。

    “嗯,果然是有进益了。”皇帝越发欢喜的样子,因夸奖道:“张佳木荐你提督东厂,你更是办的好差事。”

    “是……”

    这一次蒋安不大敢回答了,脸上的表情也甚是尴尬。东厂的职责就是看着锦衣卫,当然,也要看着京城里的“野心家”,这一次闹出这么大乱子,东厂的番子却是一点密报没有,直到人家打到宫门口了,东厂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不能不说,这是极为严重的失职了。

    要知道,东厂可是和锦衣卫不同,锦衣卫的职权被削弱过,而东厂行事却是没有任何的忌惮,他们以天子家奴的身份可以大摇大摆的到大臣家中窥探偷听,被发现了,也绝无任何危险可言。

    东厂的番子还可以乔装成各种身份,伪装成家奴,厨子等各种身份来获取情报。

    锦衣卫还要兼顾外地的军情和重要情报,东厂却只管京城。

    这样也管不好,自然是严重的渎职

    “奴婢有罪,不不,奴婢死罪,死罪”蒋安扑腾一声跪下,叩头如捣蒜般,没几下,就看到额角流血,并且沾了树叶草枝土灰,和着鲜血流了下来,俨然就是一个活鬼。

    “嗯,知罪就好,不知道罪,朕就治你的死罪”皇帝早就面色森严,其实他心中甚是恼怒,但有两个原因,不能办蒋安。

    一则,这一次事变,蒋安助守宫门,助拿乱党,出心出力,悍不畏死的样子也是演了十足,拿他正法,不少人会觉得心寒。

    二来,蒋安是张佳木在宫中的盟友,张佳木在宫中原本就是势力浅薄,所以皇帝也不大担心他有这么一个盟友,要是把蒋安也拿了,张佳木在宫中两眼一抹黑,君臣之间凭白添出嫌隙来,也不甚美。

    权衡一下,只能在御辇上连连跺脚,骂道:“混账东西,你这厮当真时无能无用,朕养你何用,你自己说?”

    “奴婢无用,请皇爷恕罪,恕罪哇。”

    蒋安已经吓的魂不附体,一边大哭出声,一边拼命求饶。

    “罢了,饶你去了”皇帝冷冰冰地道:“你也算立了功,功过相抵,也还罢了。不过,东厂你不能干了,交给牛玉去吧”

    “是,奴婢听旨。”蒋安站起来,怯生生的应了,但转眼之间,看向牛玉的眼神却又是怨毒无比。

    牛玉可懒得理会他,东厂自成格局,以司礼兼提督东厂,在权位上是高高上了一步,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一十五章 君恩

    “奴婢谢皇爷圣恩”牛玉也跪下了,不过,荣辱不一,牛玉的跪可是喜滋滋的,碰起头来,也是格外的响。(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嗯,你要好生去做,不可因循守旧,不然的话……”皇帝的声音很是冷峻,低声喝道:“你可没有蒋安这么好运气”

    “是,是是”牛玉吓了一大跳,以往他和曹吉祥也算是走的近的,但太监彼此没有真交心过命的,特别是地位差不离的。曹吉祥一倒,他是欢喜多过担忧,所以拼命效力,也算是立了点功。

    但蒋安有张佳木这个大靠山在,牛玉可是没有什么真正靠的住的势力,万一出事,蒋安可以从容化解,他牛玉可真的没那么便宜了。

    闹好了是去孝陵种菜点香,闹不好,可就得和自己脑袋依依话别了。

    当下再不敢高兴,也不敢多说,只是连连叩头,砰砰直响。

    “蒋安起来”

    皇帝看了看灰头土脸的蒋安,温言道:“朕倒也不是真怪你,不过,宫中也不能不讲规矩。这一次大乱起来,东厂一点消息没有,朕不做薄惩,你说,宫中上下能心服么?”

    朱祈镇的一大好处,就是身边的人都能对他死心踏地,就是因为这种和睦而且交心的态度,以帝王之尊却是如此折节对下,所以不由得下面的人不感激涕零。

    蒋安当下便是哽咽着道:“皇爷教训的事,只求不要赶奴婢离了皇爷身边,哪怕就是给皇爷抬轿子,奴婢也是心甘情愿的。”

    “那怎么会呢。”

    朱祈镇挥了挥手,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你倒不必想太多,免你东厂提督,不过是叫你先避避风头,免得众人说话。这样罢,你先做都知监的太监罢,清苦一些,等再有缺,朕会想着给你调补的。”

    宫中十二监、四司、八局,那四司八局不必说,十二监中,最苦最没劲最没前途的,就是都知监了。

    原本是负责各监司行移、关知、勘合,现在已经是什么事也不必管,只管皇帝的出入仪仗就好,前导警跸做好了,就没有都知监什么事了。

    没有油水,没人关注,就是默默扛旗走路的角色,执掌这个监,虽然在表面上和其余的十一监地位相同,但宫中随便哪个司局的大使都瞧不起都知监,一般的四品太监,这个监是最最教人瞧不起了。

    蒋安当然很觉得委屈,这一次虽然是情报不力,但鞍前马后,颇立了很多的功劳。而且,他也是自忖有张佳木这个大靠山在,怎么说皇帝也不会不买这个账,谁知道竟会是如此。

    当下很想说些什么,但脑子突然一清明,猛然想起早晨下朝时张佳木和他说的话:“蒋大官,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张佳木当时似笑非笑,而且急着出宫,只执着他手,很用力的道:“如果有什么变化,你可得挺住,不能教人,特别是皇上看出什么来。”

    “怎么?”当时蒋安不以为然,不过还是问道:“有什么变化不成?”

    “现在还不一定,不过我觉着先给你打打小鼓也是好的,遇到事了,不可以沉不住气,凡事想着君恩似海,咱们做臣子的要粉身碎骨而报,千万不能有怨望不满,你懂么?”

    “懂,懂”

    蒋安其实当时是似懂非懂,不过,现在他可是真的懂了。

    当下又是跪下,这一次碰头仍然砰砰有力,嘴里却是欢喜感激:“皇爷,奴婢还以为要被赶出宫去,没想到皇爷还赏了差使,还一样叫奴婢当太监,奴婢还有什么可说的?皇恩浩荡,天高地远,奴婢以后一定小心当差,绝不会叫皇爷失望。”

    “唔,嗯,好,好”

    朱祈镇深深地看了蒋安一眼,脸上终露出真正的笑容,他道:“嗯,尔稍安勿燥,不会教你在都知监太久的。”

    “奴婢一切都是皇爷给的,在哪儿都一样。”

    “行啦,别卖乖了,再卖乖,真教你在都知监干一辈子。”

    “是是,奴婢闭嘴……”

    一时间,倒是君臣相得的模样,大明内监已经俨然自成系统,虽然在称呼上和情感上,皇帝更多的是拿他们当自家人,当成自己的家奴,但实际来说,内朝对应外朝,比如东厂对锦衣卫、司礼对内阁、御马对都督府和兵部等等,各监司局已经是各司其职,井井有条,就是升迁任用,也有一定的规矩,只是这种规矩对应外朝来说,皇帝随心所欲的成份更大一些儿罢了……

    没过一会儿就到左顺门上,御座什么的自然早就摆好了,虽说是小型的单独召见独对,但四周伺候的太监和各种品级的宦官倒也当真不少,仪仗陈设的一样也不缺,帝王威仪,原就是在这些小细节上一一体现。

    等张佳木来了,自然有宦官将他引入御座前数步跪下,因为是常朝,只是一跪三叩,然后皇帝便道:“起来,坐下说话吧。”

    “是,臣遵旨。”

    “我今天有一桩心事,突然想了起来,太后说,你必定想得到的。”皇帝用着开玩笑的口吻,劈头便问道:“你倒来说说看,究竟是什么呀?”

    “臣猜,”张佳木缓缓说道:“是不是想起大同石彪的事了?”

    “你果然是想到了……”皇帝虽说不上是沮丧,但也颇为失落。为帝王者,是绝不会相信自己智略不如臣下的,虽然皇帝一直隐约觉得,他和张佳木,甚至就是李贤等人在智商上相差的多,但无论如何,这种伤及自尊的事,他是不大愿意承认的。

    “这有什么”张佳木倒是一副豁达不以为意的样子:“臣下也有年锡之、徐穆尘、陈怀忠等人辅助,众人合议时,是年锡之先提起来大同之事要急速解决,不能拖延,否则,怕引起更大的乱子。至于年锡之能想到,则是其父年富在任兵部尚书,大同的事,向来就是兵部很大的隐忧……就是这么着,哪里就是臣什么都能想到了”

    “原来如此”

    皇帝也很觉释然,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感觉。他身子向前斜了一斜,轻声问道:“那么,依你们的意思,是怎么处置为好呢?”

    “本来此事该内阁和兵部会议了,再由他们一并上奏圣裁,但大局有关,所以臣等会议私宅,还得请皇上恕罪。”

    “算了,算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还能计较这些不成。”

    皇帝也算是很看的开,笑着道:“我也不是没看过几本书,最近彭时,还有一个翰林学士叫崔浩的,讲书也讲的不错,我已经叫他到詹事府去了,给太子也讲讲。以往汉时,中枢三公领九卿,属下佐吏都是自己征辟,地方上太守有权,不仅是政务悉由太守裁决,军务也是由太守来领,所以又称将军。他们自己征辟属吏办事,底下人称为府主,太守府则为幕府……现在当然不能和汉时相比,不过你自己有几个能帮你办事的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来是张佳木权重之后,那帮文臣也没少帮皇帝开解。

    不过张佳木可不觉得他们是好意,汉时大将军和太傅、三公合称为“五府”都是自行其事,有自己征辟的部下,除了本主之外,连皇帝也不放在眼里。就是因为汉时大将军和三公的权太重,包括地方州牧郡守的权力也太重了,所以离心力日增,导致汉末大乱,而魏晋到南北朝,臣下篡位的事不绝于书,到唐宋之后,中枢和地方接连分权,把军政和用人权都收归中央,其实也就是总于皇帝之手,到本朝太祖,连君权之下辅佐的相权也容忍不得,到底把丞相制度也废除了,这才能勉强放心。

    至于和秦汉时太尉大将军职权相似的就是大都督府,其实权力上也差的远,和宋的枢密院差不多,但也不能放心,改成五军都督府,再又把五军都督府的权收归文官把持的兵部,这样接连的改革,才勉强到了今天的局面。

    现在这群文官在皇帝面前说这种话,当然不是力挺张佳木自己开幕府,当然,实力是有一些了,可要到如汉朝大将军那样开府,还差的远咧。

    “时势不同,不能一律而论,”张佳木很冷静的道:“汉初丞相可以发令征召皇帝身边的宠臣,逾时不到就立斩,皇帝也回护不得,现在仍然可行么?”

    “朕确实没有这个雅量了。”

    “现在君权和相权二而为一,不仅皇上为天子,是天下法统人心所系,其实也是丞相,事权也归皇上一人,这才免生事端,可以教天下太平。”

    “卿言甚善”

    “至于臣,”张佳木笑笑,“一切所为,不过是秉持皇上的意旨而行,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权都归皇上所有,如果觉得臣不可信,臣愿意在大婚之后,告退回府,以后就跟着皇上,当个御前大臣,每天扈从护驾,在皇上身边建言,拾遗补缺,伺候田猎,自己也有闲暇侍奉老母,将来教子习武,也可从容一生了。”V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一十六章 报效

    “你打算做谏官了?”皇帝笑道:“可没有哪个都御史敢收你当属吏。(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柏台森森皆傲立,都御史原本也不能算是堂官,反正,臣的意思就是,跟在皇上身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皇帝深深看他一眼,午后的阳光照在张佳木的脸上,尽显自信,从容,当然,也是有一点儿淡然之色。

    “你是真心的?”

    “是啊,皇上。”张佳木从容道:“臣现在位高权重,也很难说是不是招人忌,看曹吉祥和石亨的下场,其实盛极而退时,未必就不能以荣华终老。自古令名始终是最难的事,臣很羡慕汾阳王,就算远不如他,也愿意向他学。”

    “郭子仪退于林泉也是在功成名就之后……”皇帝沉吟了一下,徐徐道:“不过,你有这样的畏惧之心,也是好事。要是什么也不怕了,那可就真麻烦了。”

    “是”张佳木颇有点感激涕零的样子:“皇上知臣,臣就放心的多了。”

    “嗯,慎始慎终难啊。你我君臣相知相得,你要全你的令名,朕更要全朕的名声,曹吉祥和石亨也是朕的心腹股肱之臣,怎么样了?我总不能一个好的大臣也没用你么,我信的过,你自己也很戒慎,不过,要善始善终,自己心里始终要知道戒惧,懂么?”

    “是,臣懂是。”

    “但也不必太怕,现在这局面,你还镇的住,老实说,朕也得要好好用你,你,也靠的住”

    君臣交心至此,算是彼此真正说了一点儿真心话。

    张佳木说不怕也是假的,他心志再强,毕竟到了一个相当高的地位,以前还有曹吉祥和石亨在前面,现在曹吉祥正在午门前挨剐,一刀接一刀的在身上割肉,想来是疼的很……不少大臣武官都在午门观刑,算是为来者戒。

    至于石亨,天气冷,人头还没臭,不过等九边传完了估计也又臭又烂了。

    石亨襁褓中的幼儿,曹钦家中的儿子女儿已经全部被杀,而且也下葬了。

    权力斗争就是这样残酷,没有任何温情可言。

    但怕也没有后退的路了,权力之路,不进则退,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不知道多少人在打他的主意,这时候一退,不仅是自己很难保全,那些部下,亲属家眷,如何得了?

    虎无伤人意,人却有害虎之心,多少权臣从高位下来之后都是惨不堪言,就是因为没有把后路经营好。

    没有后路的强退,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了。

    进退两难,应该是张佳木现在内心的真实写照。尽管在大变起时,他杀伐决断,甚至敢把触角伸到宫里来。

    但无论如何,现在也是他该展现一下谦退的时候了。

    有时候,这种事的感觉就是很微妙,对皇帝来说,现在的烂摊子就是有赖于张佳木才解决,叫他立刻想着卸磨杀驴,他也有点儿下不来手,况且,现在正是权力要重组,彼此重新找到制衡之道的关键时刻。

    此时此刻,张佳木选择和皇帝交心,也是要把君臣二人以后相处的基调找好。

    “你的意思,我也明白。”皇帝慢吞吞地道:“但现在是要导天下太平的时候,由不得你想激流勇退的事……曹吉祥和石亨奏了不少事,我准了不少,现在看来,也有不少是不该准的。拔乱反正,也需要你好好出一把力”

    现在的大明虽说不是病入膏肓,不过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内,都知道帝国已经在走下坡。不过,问题不是很严重,最少在当时人看来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蒙古人被挡在边墙之外,建州女真实力微弱,虽然屡次闹出事来,但王师一至,就是土崩瓦解。

    至于那些农民起义,时起时灭,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关键是府库充盈,皇家的内藏库和户部的太仓库都是藏的满满当当的,金银和其余各种物资不可胜数,足够几十年支用而没有枯竭之患。

    军制虽在崩坏中,但京营还有三十万,京师中还有数十万精锐甲士,武库中还藏有无数的火器、弓弩、铠甲、兵器,地方上还有百万大军,边境上还有数十万边军精锐,诏命一至,则大军皆动,皇帝对这个国家的控制力仍然足够强劲,所以,无需太过担心。

    正因如此,皇帝和这个权臣说话时,还是有很强烈的自信感,并没有流露出太过份的担心和忧患。

    “皇上,臣正好有事要奏明圣裁。”

    “好好,你说,你说”

    张佳木所说的,自然就是之前商议定的。重开城门,安定市面,按男女和年纪赏赐酒肉,赐杖等恩赐。

    这一些,自然是一谈就准。

    “崇文门税关的事……”皇帝对这件事倒是踌躇的很了。崇文门税关向来就是司礼监的小金库,宫中各监司局都各有好处来源,大家都有自己的小金库。司礼监当然不止崇文门税关这点好处,但取缔了,无疑就少了很多好处。

    这一下,阻力毫无疑问会很大。

    就算是对皇帝来说,一年十万左右的进项,而且全是现银现钱,也不能说是很小的收入了。众所周知,大明的财政制度很混乱,按后世学者的考据,大明皇室一年的用度是在五百万左右,但现银收入只有金花银百万,而且要负担在京武官的俸禄发话。

    从这一点就明白了,为什么有时候皇帝耍无赖,用香料或是布匹来折银,实在是,皇帝有时候也是善财难舍的。

    从这一点也能明白,为什么万历会派宫中的太监到处去收税开矿……实在是皇帝手里头也没有太多的余钱。

    此时张佳木提起的各种善政,皇帝都是无一不允,但是拿宦官开刀,皇帝有点忌惮,但更多的,还是不怎么舍得一年十万的进项。

    “皇上,”张佳木脸上是诡异的笑容,“税关一年不过十万进项,这点区区小数,我们锦衣卫就可以报效了。”

    “什么?”皇帝大震,有点儿不可思议的道:“你有这么多银子?”

    “财源还是在自己想办法,实话说,曹吉祥手头的银子可也不少,但他是放高利贷、开钱庄吸血,兼并人的土地,收受贿赂,实说话,这些钱来的太下作,臣觉得不可取。”

    “是啊,我知道你一向清廉,甚至拿自己庄上的钱来贴补卫里的用度。”

    “以后就不大用的着了,”张佳木笑道:“臣以后也善财难舍了,要成婚了,不能叫公主受委屈,而且,臣以后也有子孙,不能太委屈了他们。”

    这又是教皇帝听了欢喜的话,张佳木向来为人诟病的就是他的大方和过度的廉洁。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皇帝赐的大宅,他连普通的高品文官也不如。一个文官清廉为被人交口称颂,虽然私下可能有人觉得那是发疯……但一个武官也清廉的话,就会让很多人觉得不安了。

    特别是拿自己的私财来充为公用,更是叫人瞩目和不安的事了。

    现在这么说,显是张佳木以后不会如此,公私分明,而且说的话也是在情在理,不由得皇帝不欢喜。

    当下只见皇帝掀着自己的大胡子,放声笑道:“你也会说这种话,我就说,每次见面,说的都是正事,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你也太公忠体国了一些,朕有时都瞧着害怕”

    “哪里,臣是想,为人要有天良,臣才多大,就被皇上任为锦衣卫掌印指挥,不好好做事,还算是个人么。可现在奸逆已灭,臣也可以小小放松一下了。”

    “唔,说的甚是,朕听了很是欢喜。”皇帝大为点头。

    “皇上,这一次在曹吉祥家中抄出的浮财甚多,别的不说,金银就过百柜,臣已经叫人封存了,请皇上派内官去检点,好罚没入内承运库。”

    抄家收入,可以入公,也可以由皇帝运进小金库里头去,看情形,不一而定。曹吉祥既然是只大肥羊,皇帝也就不客气了,当下抚须而笑,虽不言声,但是明显是首肯了。

    “石亨那里,也很有不少,他的银子是吃空额和收贿赂而来,当然也难逃洞鉴。”

    石亨倒霉,也是在太有钱上了。

    有一次皇帝和恭顺侯吴谨在宫城上眺望,看到远处有一处富丽堂皇的宅子,十分刺目。当下问吴谨,吴谨明知道是石亨府邸,却说是王府。

    这一问一答,石亨开始向下坡飞速前行。

    对石府的财富,皇帝有没有兴趣,也就不问可知了。

    今天收到这两笔财注,皇帝自然是大为开心,当下笑mimi道:“他们的田产,就收没入公,赏给这一次平乱功臣吧。”

    “皇上天恩,臣拜谢”

    “你也不必高兴的太早,”皇帝道:“崇文门的事……”

    “皇上如果愿意,咱们再加码,”张佳木抢过话头,道:“太监们着实可恶,扰民的厉害,除了税关,和买也是如此。当然,咱们有什么说什么,皇家也不能缺银子使,如果皇上愿意,咱们卫里一年报效十五万银,再报效一万两金,这些怕是也差不离了。”V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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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锦衣卫,最早最拉风的特务组织,主角从一个锦衣卫的小兵到锦衣都督,异姓封王,再权倾天下。锦衣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