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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墨青衫     锦衣为王txt下载     锦衣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三十二章 新职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三十二章新职

    曹翼自是知道众人心思,他笑了笑,刚要说话,里间却是传来人笑骂的声响:“是不是余佳那厮来了?赶紧的叫他滚进来,进来迟了,老子打他的板子”

    说话的人声音甚是粗豪,而且大大咧咧,似乎并不把余佳放在眼里。(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此语一出,不仅余佳的部下为之色变,便是余佳自己,也是觉得大是尴尬,当下便有点负气的道:“里头不知道是哪位仁兄,出来见见又何妨?”

    他算来算去,张佳木不在京中,任怨向来性子平稳,而孙锡恩和黄二等人和自己资历相等,徐穆尘出海,年锡之事忙,况且这些人都是与坊丁出身的并不和睦,绝不会这么出言耍弄自己。

    想来想去,却不能咽了这口气,就算是老弟兄,也得把这个场子讨回来不可。

    里头尚未答话,余佳的副手便是怒道:“是谁在里间胡说八道,现在又装缩头乌龟不成?男子汉大丈夫,早点出来叫大伙儿见见的好。”

    他亦是坊丁出身,心头想法是和余佳一样,彼此心思相通,互相使个眼色,就知道彼此的想法。

    当下余佳不便反脸,此人便踏步上前,喝骂开来。

    “喝,老子出外一年多时间,都长进了啊。”里头那人骂骂咧咧,却是向着门前大步走过来。

    两边闹僵,曹翼却是笑mimi的不出声,一副事不关已看热闹的样子。

    “不对”余佳是何等人,当下便瞧出来,曹翼这厮不怀好意,有要看自己笑话的样子。当下猛然一惊,便要出手拦住自己的副手。

    不过,已经晚了。

    房门洞开,一个瘦长汉子推门出来,此人一脸的络腮胡子,身量也高,但偏生瘦弱的紧,似乎是弱不禁风的女子一般。

    一般人长成这样,必定给人极为怪异的感觉,但此人却是叫人觉得是豪气逼人的豪杰好汉,双眼炯炯有神,眼神也有若实质,扫视之时,犹如钢针刺目,叫人不敢与之对视。

    “唉,果然是李大哥。”

    余佳已经是一脸倒霉样,也是一副认输了的神情。

    他的副手部下却已经跪了下去,正趴在地上叩头,嘴里只道:“下官莽撞了,请李爷恕罪则个。”

    此人已经是封赐的指挥同知,三品武官,这会子却是趴在地上叩头如捣蒜,这般做法,看的余佳四周的随从都是呆了。

    便是曹翼的部下,也是大为惊异。这个客人,穿着青布箭衣,只带了三个随从,骑着几匹劣马进来,偏曹大人对他极为客气,待若上宾,而此人也居之不疑,在衙门里大呼小叫的使唤人,各人原都不大服气,此时见了一个三品武官叩头如捣蒜的样子,这才惊觉,还好自己之前没有失礼,不然的话,可能就要大倒其霉

    “是小贺么,时间久了,人长壮实了,火气也壮了不少嘛。”那瘦长汉子只是咪着眼看跪在地下的人,嘴里也是不咸不淡的说着,叫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李哥,千错万错是我的错。却看我的面子,还是算了吧。”余佳却是知道此人脾气秉性,素来不饶人的,小贺不小心得罪的人,却是因着自己,所以天大的事,还是自己先揽过来再说。

    “罢了罢了,老弟兄见面,有什么好说的。”

    曹翼适时上来打圆场,那瘦长汉子突地一笑,脚踢了跪在地上的武官一脚,笑道:“换了两年前,不叫你小子哭出来,咱老李能饶了你?现在么,也罢了。”

    得他这么一句,在场的人才都松了口气。

    唯有曹翼没事人一样,他倒是轻松,其实不是他置身事外,实在也是知道眼前这位主儿已经换了脾气,并不似当年那样得理不饶人,轻易开罪不得。

    这人自然就是已经在辽东小两年的李瞎子,夺门之夜天子御赐姓名,得的彩头就不小,后来接掌张佳木的正南坊百户一职,也是干的有声有色,在京中已经颇有名声,算是锦衣卫里很有前程的一个实力派。

    余佳当时,不过是他麾下的总旗,后来提的试百户,李瞎子走后,余佳才能接任,算起资历来,却是比李瞎子差的远了。

    就算是比能力,在坊丁出身的老兄弟中的人脉威望,两者也是相差的太远。

    以李瞎子的能力,也确实轻易开罪不得。

    好在,这一次李瞎子真的改了脾气,不似以往那么刻薄。看来,在辽东两年,此人不仅做的老大事业,胸襟气度,也是比起当年来改变的太多了。

    都是老弟兄,也不必太客气了,当下各人重新见过礼,这一次余佳的部下却全部不能进来了,等余佳宽去官服,换了便服,然后才又在厅里和李瞎子曹翼两人重新见过了。

    落座之后,彼此却是一笑,千言万语,就在这一笑之中了。

    “孙锡恩和黄二、王超几人呢?”

    余佳落座便问,这几人,就是坊丁队中混出来最得意的几人了,最不济,也是个三品的武官前程,而手中掌握的实权,则实在不止一个三品武官那么简单。

    “他们几人全跟在大人身边,”曹翼道:“天津卫那里初次建卫,极为要紧。他们都是有经验的,这一次从卫指挥到普通的校尉,全挑的精兵强将。要知道,天津卫紧靠京畿,来往的客商都经此地,又有海运之便,虽然现在不似永乐年间,有大量海船从这里下海,但仍然有海船运送货物来往南北,算是内陆航海,你们知道,大人向来是有志于瀚海的,广东的那个左参政,向来厉行禁海……这厮,已经被大人授意弹劾去官了”

    余佳道:“我却不知道,大人怎么对瀚海这么有兴趣,真是难以索解”

    李瞎子摇头道:“大人心术才是真正如海,我算是很难服人的,这一次回来,却是发觉比大人差的更远了。别的不说,孙锡恩,黄二等辈,当年可比我差的远了。在大人身边被调教的可不比我差了。”

    他的话也是事实,现在孙锡恩俨然已经是另外一个李瞎子,只是不及李瞎子的豪气和大度,此人智计心术,却是绝不在李瞎子之下。

    便是黄二,这一次镇守都堂,俨然也是脱胎换骨,成就大将格局了。

    “总之,大人要做的事,我们尽心力去做就是”

    曹翼的总结自是深得座中人之意,余佳展颜一笑,只拍手道:“大善,这么说就对了。”

    “大同自然要建卫,而且是三千人的重镇大卫。”李瞎子突然接口道:“余胖子,你是回大同,还是留京?要是留京的话,内卫你接盘子可还差点火候”

    接手内卫,也是余佳自己的盘算,被李瞎子这么一点,才知道自己有点儿想的太过容易,当下勉强一笑,道:“内卫自然是李大哥接手。”

    “我对这玩意没什么兴趣。”李瞎子兴致索然的道:“辽东卫管整个关外,我还是回辽东更有趣。”

    他在辽东,立功不大徐穆尘之下。

    偷挖人参,挖金矿,走私皮毛东珠,这些全是最来钱的玩意。货物出来就是一车车的金银,锦衣卫的财源,最少有三成以上是李瞎子一手经营。

    除了这个,他只带了一百多人出关,现在辽东的锦衣卫人数已经在五千以上,按新的计划,只设辽东一卫,三千人左右的名额,这么一弄,反而要逼的李瞎子削减人手了。

    至于辽东的巡抚,总兵官先后都被李瞎子逼走,甚至在去年年底,兀良合部三千余人犯边,李瞎子亲率几百精骑,阵而破之,斩首近百,也是边境可以记录入史书的大胜。

    明军斩首,一阵过百的就是赫赫战功,李瞎子已经俨然是边镇名将了。

    就是这么一个瘦高汉子,文武两途,加上地方势力,挖参客等凶徒恶客,都被他镇的死死的。

    现在辽东局面大好,李瞎子自然想有所展布,还叫他任原职,就算是给他加个武一品的都督,怕也是兴致有限的很了。

    至于内卫一职,偏重于学校,防御守备,或是看守地方,训练新人,下管的兵杖局和火器局等司司也是管生产兵器铠甲火器的多,这样的差事,对李瞎子这样的豪杰好汉来说,确实是兴致缺缺。

    倒是对外卫保密,此君一定很有兴趣,不过已经有消息出来,孙锡恩这一次立功极大,但报上去只算四等功,是因为他犯过的原故,所以被压了一压,这一次,最多加到都督佥事就算了不得了。

    加官有限,只好在实职上弥补,而外卫保密一向无人,孙锡恩现在职份资历够了,能力更没得说,所以张佳木也有息肩之意,交给他,实在是很合宜了。

    提起这个话题,众人一时沉默下来,两人都各怀心事,却是不知道,张佳木到底是要怎么安排是好了。

    一时无话冷场,倒是余佳想起来,问道:“曹兄弟,你怎么到五城兵马司这里来了,而且又有这么奇怪的人在这里听你提调?”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三十三章 酒话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三十三章酒话

    “这自然是大人的安排了。(牛文小说~网看小说)”曹翼笑道:“大人向皇上建言,城中大变刚平,一切以安静为主,这样一来,文官们怕是压不住阵脚。皇上亦有此担心,所以大人建言,不如新立一个衙门,叫做巡防九门步兵统领衙门,设总兵官一人,左右翼副将各一人,参将四人,游击、守备、千把总若干人。”

    “霍”余佳眼皮一跳,笑道:“原来是升官儿了”

    “可不”曹翼笑嘻嘻的道:“托福托福,大人说我在他身边也久了,熬也该熬出头了,总不能把我一直留在身边。说实在的,我可是真舍不得,不过大人作好作歹的这么安排,我也不能辜负了大人的一番苦心,这一下,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曹翼原本只是个百户,这一年辛辛苦苦,但因为一直是在直卫任上,出头露面的机会不多。

    机会不多,升迁也自然就慢了。

    到曹石之变以前,曹翼不过就是一个副千户,连正五品的千户还没干上。

    这一次军功,张佳木显然觉得不能亏待这个老部下了,所以补了一个三等功劳,前日朝旨下来,封赐为都督佥事,以都督佥事的本官,授以新出的步兵统领衙门总兵官一职,虽说还有点欠资历,但京城内外谁不知道曹翼是张佳木心腹中的心腹,是最贴心的亲随伴当头儿,现在京师大乱刚止,正要借重锦衣卫的力量来维持安定,成立这个权力极重,掌握重要职责的衙门,不用张佳木的心腹,难道还去用别人?

    想通这个道理,连皇帝也欣然答应下来,并没有什么异议。

    而对成立这个所谓的巡防九门步兵统领衙门的决断,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翘大拇指哥

    大明的城市治安系统确实有点庞杂无序,而且,没有真正的强力部门。

    正常每天在街上巡逻管理治安的是五城兵马司,但兵马司的人正副指挥只是六品官儿,虽然权力很重,但官职太低,当然,这也是当初大明太祖设兵马司时有意的压制。要是官位太高,再负责京师治安,恐怕有尾大不掉之嫌。

    巡城御史,就是兵马司的补充,以御史文官领兵马司,上对傲权贵,下不必担心结党为祸,也算是个绝妙的安排吧。

    再有锦衣卫亲军做为补充和延伸,这种皇帝亲兵管理治安,甚至疏通沟渠的做法,有益于皇帝权力的下延,甚至某条街道水渠不通,皇帝就能切责御史和负责该地段的锦衣卫,管理起来,事半功倍,甚是方便。

    但问题和麻烦就是在彼此牵制和没有真正的强力领导上了。

    曹石之乱一起,兵马司任事不顶,巡城御史无能为力,只有锦衣卫真正顶了上去。当然,要是锦衣卫没有一个强力领袖的话,能发挥多大作用,也只能存疑不问了。

    经此一事,痛定思痛,在城中有一个负责治安和弹压不法,并且在紧急时刻第一时间就能站出来平乱子的部门,真正是当务之急了

    京营兵虽是皇朝基石,但营兵不可擅出擅动,亦不能由将领自专,否则,这一次被施聚和董兴等人带出来的营兵,便是前车之鉴

    以禁军和四卫旗军为内环,以京营兵震慑人心,而真正遇事,则以新成立的步兵统领衙门来承担平乱的第一线,这才是成立这个新衙门的核心任务了。

    “所以,兄弟这里各部的人都有,外保,内卫、缇骑都有一部份精干挑了进来,人数总数要到三千人左右,五城兵马司有一万来人,要兄弟汰去老弱,并且精干组织,这样,遇事可以真正拉的出来。这样一弄,好歹也有一万五千人左右,以后,京师九门之内,治安就真正落在兄弟的肩膀上了”

    曹翼提起这个,自然也是异常得意,说起来之时,真正是眉飞色舞。

    给他锦衣卫的人,当然是用来监视城中的实权权贵们,五城兵马司,则用来弹压小民,分工明确,有此衙门在掌握之下,以后京城之中,张佳木就可以真正的把整座城市掌控于手中了。

    光是这一点,就比曹吉祥和石亨之流,强过百倍,万倍

    这两位,以揽权专擅为基本,就只知道提拔重用自己的家族子弟,当然,还笼络外围,广收心腹,都督以下,两家的武官加起来有数千人。

    这么庞大的势力,突然之间,就彻底崩溃瓦解了。

    其因很多,可以说,那一晚除了围攻锦衣卫都堂外,曹吉祥走的步步都是昏招。两边配合也很差,不然的话,打开宫城,事犹可为。

    一步错,步步错,但这只是表象,真正的原因,却是因为没有组织,没有章法。

    张佳木强就强在这里,步步有章法,步步有组织,有宗旨,有核心,整个团体欣欣向荣,不仅仅是为了功名利禄。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有纪律,没有纪律这根绳,就根本谈不上组织。

    成立巡防衙门,也就是有组织和章法的一种。

    暗中揽权,栽培自己的亲信来到处安插,这只是等而下之的做法。而且,也容易被人诟病议论。

    于其如此,倒不如明着来,仅从这一点来说,就是高明太多了。

    “大人真是……”余佳也是聪明人,几句话一说,就已经明白了张佳木的用意。细思之下,只觉得这个决断是妙极,当下只是出声赞颂,激动之余,却是连话也快说不出来了。

    “还不止是如此。”曹翼倒还没有学会卖关子,当下只道:“大人把提督京营总兵官给了范老总兵来做,这个,大家倒也服气。不过,皇上叫重立新团营,大人说了,京营兵每况愈下,不能再这么苟且下去,所以,要重新编练。”

    “怎么?”

    “大人一说,皇上就允准了,已经刻印出来,就是叫编练团营新军钦差大臣,当然,由咱们大人佩带印信”

    “这着棋可真妙”李瞎子目光如电,面色也是发红,犹如喝酒了酒一般。他大声赞道:“怕是还没有几个人看出妙处来,因为皇上原本就叫大人重新编制团营,这差事,范广还能打打下手,别人也插不上手,所以大人一手接过来,人家也没想到什么。”

    余佳此时也想到了其中的妙处。张佳木接过团营编练分配,这原本没有什么,把地盘一分,各人当各营的总兵官,以后又是恢复成老样,各按势力各掌一营,然后经营自己的小地盘,各有势力范围。

    按说这样也是没错,彼此互相牵制,皇家才能真正放心。

    张佳木也不能在现在硬改这个局面,如果他真要把团营全拿在手中,那就是逼迫皇帝与他决裂。就算现在皇帝还没有办法,但迟早还会想方设法把他铲除。

    皇帝毕竟是还有威望的君主,在资源的掌握上,就算是一个权臣也没有办法和一个执政多年,威望已经确立,而且有整个文官集团为助力的帝王对抗。

    这就是一个“势”的经营。

    张佳木在纯粹的武力上已经够强,下面要做的就是潜移默化,通过对“势”的经营来巩固权位,而不是急功近利。

    好在,他自己见的明白,身边的人也很得力,徐穆尘虽然奉命出海番外,但年锡之和陈怀忠二人,足堪充当谋士之任。

    而且,以张佳木身份越来越高,以后身边招揽文士幕僚,会更加轻松容易。

    局面大好,座中几人直如吃醉了酒一般,余佳由衷叹道:“大人真是五百年一出的豪杰智勇才智之士……”

    “哪有五百年?”李瞎子淡淡驳道:“百年之前,我大明太祖高皇帝才降生么。”

    “呃……”

    虽然心里隐隐然有点儿想法,但如李瞎子这么公然说出来,余佳还是有点儿惶恐,当下支支唔唔的,不知道怎么答话是好。

    “此话不是我等可以私下议论的。”曹翼笑着出来打圆场,笑道:“我请两位前来,可不是请你们来说笑耍子的。”

    “管你叫我们来干什么,”李瞎子把脚踏在桌上,意态安闲的道:“反正一顿酒饭,你不能赖了我们的。”

    “这是自然,何消说得”

    时已正午,曹翼自然也不会在意一顿酒饭,当下连声招呼,底下人立时忙碌起来,没一会儿,三张大理石桌面的桌案便摆了进来,每人面前一壶,一只烧鹅当主菜,还有一些烩烧蒸炒的小菜,一张小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酒香菜香,立时就是弥漫开来。

    “好你个曹翼”李瞎子脸上肌肉一跳,喝骂道:“你不得了了,我在辽东,给大人弄了多少金银,也不敢这么吃法,你小子才当官主政几天,就敢这么奢华?”

    以当时的官风来说,也是正在转变,多少官居一品的大员,或是勋戚之家还有着开国简朴余风,所以在吃食上都不甚讲究。

    开国时,徐达是功臣第一,太祖才会赐给蒸鹅,寻常人,想都想不到。

    “我哪儿敢这么吃?”曹翼笑道:“大婚在即,我这个步兵统领的总兵官担子可重,皇上心疼……这是昨儿特赐的吃食”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三十四章 聘礼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三十四章聘礼

    “如此,倒算是叫我们赶上了。牛文小说~网看小说[-www.TTZW365。COM-]免费文字更新!(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锦衣卫中其实也是矛盾,不少人已经在暗中打着主意,要抢一个拥立之功。

    虽然大家已经是武臣一二品,最不济也是三品,可是距离封爵还是遥遥无期,不如意外的话,这一生想一个封爵是很难了。

    总不能盼着京里老有曹石之变这样的护驾平乱的大军功可捞?

    曹石一完,这等事是必定再难有了,这一生可能也不必再想了。至于在外头的军功,锦衣卫毕竟不是正经武官,除了少数人,也很难了。

    这一次这么大的乱子,封爵不过那五六人,所以卫中上下对王增得以封伯爵格外的不满,王增的人缘越来越差,不少人对他的那个伯爵红眼,也是极为重要的原因。

    很简单,他得一个伯爵,卫中就得少一个。原本王家就是世袭伯爵,王增还硬抢走一顶伯爵梁冠,大伙儿对他自然是更加的不满意了。

    此等原因甚为诛心,倒是不必明言了。

    至于皇帝,对大家是有知遇之恩,锦衣卫三品以上的大员,皇帝也是经常召见的,赐物,赐世职,赐金银绸缎,锦衣卫是亲军中的亲军,一个百户都可能上动天听,一个千户奉旨入官都是常有的事,一共十四个千户所,基本上每个千户都入宫陛见过,所以与皇家的关系,格外密切。

    如果不是张佳木驭下得法,锦衣卫和幼军自成系统,很难说,皇帝这么推心结诚的示好,张佳木又如何把这个团体维持的滴水不漏

    这其中的烦难困苦,恐怕真的不足为外人道了。

    吃着皇帝御赐的酒菜,三人都有点其乐陶然的感觉。

    酒至半酣,李瞎子便问道:“怎么样,你小曹是无事不请客,想吃你这一顿御赐的酒菜,准保得叫咱们把饭菜酒水都吐出来不可,说吧,快点儿,不然我可不敢吃了。”

    “李哥说的这什么话来,”曹翼持壶上前,替李瞎子和余佳都斟上一杯,三人对碰饮了,曹翼方道:“咱们大人奉旨成婚,这场面太大,城中也是鱼龙混杂,比以前难弄的多了,我想,不如请两位暂时过来到我这里……我可不敢请两位哥哥给我当副手,我看,就是请两位来当一阵子巡防督查九城会办大臣,这个名义我请大人向皇上去请,两位来看,怎么样?”

    “奇了,”余佳红着脸道:“大人成亲,还敢有人来捣乱?”

    “这可是说不准的事。”曹翼面色沉静,然而当真是有大将之风,他迟疑着道:“寿星公上吊,嫌命长的人,可还真不少。”

    “嗯,大人的事,便是我们的事,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好酒好菜尽足了给我上就行了。”

    余佳和李瞎子其实当真是前途未卜,两人都面临是回任还是履任新职的决择,张佳木怎么用,还很难说。

    在这当口,两人慨然答应相帮,显然也是忠心耿耿,对张佳木的事绝不会推诿的原故了。

    有此一诺,曹翼自然欢喜,当下便道:“这样,我就先各拨两队人给二位指挥,有什么事,先便宜行事就是了。”

    “好,那就是如此。”余佳和李瞎子同声答应下来,接下来,两人又是异口同声的道:“不过……”

    “知道,不过大人回来了,得赶紧安排你们见”

    “知道就好”

    三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

    春风一起,宫里上上下下,精神格外抖擞。皇帝亲笔圈定,由礼部尚书胡濙为正使,工部尚书赵荣为副使,宣旨赐婚。

    钦使一至,开读之后就可以纳大征礼了。

    为此,张佳木特意从天津赶了回来,别的事再重要,可也没有这件事更重要了。

    “大征”就是六礼中的纳征,也就是民间所说的下聘礼了。

    张佳木要给皇家下什么聘礼,早就是京城上下议论的重心,如果按焦敬等人的老规矩,对张佳木的身份也是一种贬低。

    毕竟他现在是国朝权臣,世袭侯爵,又掌重权,掌重兵,这样的身份,和焦敬等风尘俗吏出身的驸马相比,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了。

    永乐年间是有一位侯爵驸马,不过,也是当了驸马之后封的爵位,和张佳木的情形也是不大相同。

    这就么一件小事,也就能瞧出这么一桩婚礼有多大的政治意义,又是多么的不容易了。

    相形之下,一对新人内心的观感如何,对婚姻的期待如何,彼此是否有多深厚的感情,在这方面,倒是基本上没有人想起来,更加没有人议论了。

    但深宫之中,不久后就要出嫁的重庆公主,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不挂记,于她而言,整个婚礼从决定到筹备,都有惊喜,都有喜不自胜之感。

    但吉期将至,张佳木的种种传言也是不可免的传入宫中。

    骄狂跋扈,敢派部下搜宫,有不臣不轨之心,皇上宽纵,太子已经很不欢喜此人,将来前途堪忧……

    种种说法,深宫之中流传甚广,连公主也是听了个满耳。

    公主形将出嫁,将要陪嫁出宫的人选也是早就定好了。

    奶母和保姆若干人,还有若干从小伺候的宦官也随侍出宫,驸马府邸规矩一样严格,公主居住之所,仍然是由宦官侍候。

    就因如此,不少士大夫之家不愿和皇家联姻,因为彼此气味不对,实在是很难相处。

    天气和暖,一扫前一阵的冰寒雨雪带来的阴寒之气,公主所居是在皇子公主所居的大片宫殿之首,轩敞漂亮,打扫的精洁整齐,当然,也并没有民间想象的那样,到处都镶嵌着珍奇宝贝,金银珠玉之类。

    有的只是一些多宝阁,放着一些商周古鼎器物,墙角是几个宋时出产的官窑瓷器,里头摆放着孔雀翎等饰物,这些都与皇子的装扮相同,只有粉红色的纱帐和一些女孩子用的器物才显示出主人女孩子的身份。

    不过,墙角处又悬挂着弓箭和宝剑,一看就知道是实用的家伙,而并不是好玩的摆设,这么一来,女主人好武喜欢摆弄刀剑的癖好,也就暴露无疑了。

    这会子天气正好,重庆公主早就按宫中的规矩,早晨起来就先给太后请安,然后是皇帝,皇后,再接着给自己的生母周贵妃请安。

    一溜安请下来,按平时的规矩,就得在太后跟前伺候,一直到老太后用过午膳要歇息了,大票的后妃和公主才离开太后的宫里,自己去忙自己的事。

    到了晚间,大家又得聚集在太后宫里,直到老太后发话,叫大家都散,这才纷纷散去。

    要是伺候皇帝的,自然可以请假不至。身体不适的,也不会自己找没趣。

    象公主这种情形,早晨到了太后跟前,太后便笑着拉着她的手,只道:“原说你就要出宫去,在我这里的时候少了,所以该叫你一直在这里。不过,料想你现在事多,心也烦,就是兄弟姐妹们你也要常走动。以后都嫁了人,姐妹间来往还便当,兄弟之间却是难见面了。你有空了,就常去皇子居处多走动走动吧。”

    老太后虽是一番好意,当时却是把个重庆公主羞的面红过耳,趴在老太后膝间半天抬不起头来,到后来,幸亏太后知道女儿家害羞,温言开解,然后才叫人把她送了回来。

    说到底,不过是个年方十四五的小女儿孩,按皇家的打算,要在明后天才叫她出嫁。现在,也是被逼无奈的结果了。

    公主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抵触的心理。她对自己的这个夫君极为满意,论文才智略,张佳木在锦衣卫早年破的案子已经传的神乎其神,宫中也经常拿他和前朝的那些名臣相比。

    论武功,更是一等一的豪杰好汉,这是公主早就亲眼见识过了。

    论人,也是忠孝两全,私底下见过几次,也并无轻薄浪子行径,温存有礼,犹如谦谦君子一般,简直不象个武人。

    要说公主觉得最欠缺的,倒是张佳木太庄重,没有一点两情相悦的轻佻,这一点来说,是叫这个小女孩儿私下一想起来,就不觉摇头一叹的。

    “公主,聘礼单子出来了。”一个宫女走上前来,这是公主宫中的管事牌子,从小一起长大,出嫁也是相伴左右,所以在这些事上,比公主自己还上心。

    “哦?”虽然公主不大在意物品,不过听着这等事,还是不自禁的伸长耳朵,要知道张佳木送到宫里来的聘礼,到底都是些什么。

    “是……”

    那管事牌子刚要说,外头却是有人接口道:“是二百两足赤黄金,一万两白银,金银茶筒、银杯各二十个、一千匹上用绸缎、再有二十匹配了鞍辔的骏马,阿姐,我这个姐夫,出手真的是很大方啊”

    说话间,那人已经进来,青色的乌纱帽,团领小碎花的红袍,腰系玉带,脚着乌履,一派王孙公子富贵风流的打扮,再看脸,却是面团团圆乎乎的胖脸,原本应该是白白嫩嫩的,只是脸的主人正在由少年往青年转化发育,所以看起来有点怪异,也有点青春期刚到来时特有的戾气和狰狞。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三十五章 姐弟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三十五章姐弟

    “是你呀,”一看来人,公主先是一惊,接着便是发自内心由衷的笑容,她伸出手来,拉住那人的袖口,笑着打量一番,才又道:“才几天没见呀,你就长的跟大人似的了。www.TTZW365。COM阅读网)”

    来的便是皇太子朱见深了。

    他与重庆公主都是周贵妃所出,一母同胞,比起普通的皇子公主更加亲近很多。

    而且,两人年纪相差两岁多,公主十五,太子已经十三,彼此都有点大人样,犹其是皇太子,因为自幼就是风暴中心,几次废立都与他有关,历经世间人心变幻,人情冷暖,所以成长格外早熟,现在虽只是十三岁多,但看着神色俨然,下巴上似乎有青涩的胡须冒起来,一张脸虽然生的圆,但又有点方正国字脸的样子,加上刻意练习的“人君气度”,所以看起来更加森严冷厉,寻常的宫人宦官已经不敢把这位“小爷”当成未成年的小孩子来看了。

    和太子不同,公主虽然在当年是太上皇所出,但景泰无子,两位皇太后都很疼爱这个皇长公主,所以对她格外娇宠,甚至,是溺爱。

    有时候,她甚至能在近侍的陪侍下,悄然出宫,到几个姑姑或姐姐家里去解闷散心。

    因为朱祈镇当年的境遇,还有皇太子被废掉的困境,景泰皇帝不忍管,景泰的皇后亦有点内愧于心,两位皇太后更是有意纵容……结果,就生出了在宫中与张佳木相遇的事了。

    按当时大明宫廷的森严规矩,这种盛唐时才会发生的事居然也现与今时此日,要不是张佳木是很得用的功臣,而且一步步升上来,造成皇家不能不赏公主酬功的地步,恐怕,这一桩婚事也未必就能顺顺当当的成功。

    就因如此,公主的心境也格外欢喜。

    接着弟弟的手,公主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欢喜之意,看来看去,就是舍不得放开。

    可惜,皇太子已经不大适应这种姐弟之间的亲热情形了。不知道是心境变了,还是出现了什么样莫名其妙的变化,总之,他不大愿意接受姐姐这种略脱形迹的亲近了。

    “刚刚的礼单听到没?”为了转移姐姐的注意力,皇太子问道。

    “听到了。”重庆公主皱眉道:“他哪来的这么多金子和银子?”

    当时金银还在极为匮乏的年代,当然,皇家倒不是把二百两金子和一万两银子看的太重,天家富贵,不是普通臣下能比的。

    但再加上一千匹上用的绸缎,还有金筒银杯,这加起来价值就不菲了。

    况且,还有二十马上用的御马,那是“纯驷”,全部是上好的河套马,每匹都在八百斤左右上下,高大神骏,这年头又没有人见过阿拉伯马,这种河套大马,已经是难得的神驹了。

    大明虽然有几十万匹马,不象宋人得了五百斤的马就赶紧要献给皇帝,但无论如何,这二十匹马全部是高大神骏的纯白的大马,马身上的铃铛用的不是铜活,也全部是纯金打造,除了这些,还有些不必呈在礼单上的细物,也就是诸如金盆、巾帕、痰盂马桶等一类用的物件,这些弄在一起,也足足摆了一百二十口箱子。

    算来算去,这一次张佳木的花费也真不小了,聘礼就是这么多,还得有婚礼上下的花费什么的,加起来,没有十万八万的银子,还真下不来。

    在当时,这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就是皇家也不能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皇太子口气不愉,淡淡地道:“他现在可是有钱人了,在辽东,福建,广州,他来钱的门路多的是呢。”

    他的话,倒是和公主听到的那些小道消息彼此映证了,这,就叫这个即将出嫁的明媚少女,心情在一瞬之间变的黯淡起来。

    之所以赏识张佳木,也是因为当时知道他在对抗权贵,不畏豪强,同时,还敢于推陈出新,在正南坊的种种展布,都由人传到深宫之中,而让年纪小小的公主赞赏不已。

    在当时来说,父皇还没有重新掌权,公主潜意识里就有一种对当权者的不赞同和反抗,象张佳木那样的异已份子,自然而然的就更得到她的赞赏和推戴了。

    时至今时今日,父皇已经重掌大权,而嫡亲的弟弟也是皇太子,而未来夫君的权势和财富,也就叫人觉得有点势大难制,尾大不掉了。

    “姐姐,等你嫁过去可要说一下,有些权,将来我可要收回来。”太子脸上阴晴不定,道:“父皇这么纵容他,也不一定就对他好。”

    “父皇是说,他立下大功,有功就赏,这才是用人之道。”

    “原来你问过?”太子出于意料之外,问公主道:“这种事,你怎么想起来说?”

    “我亦不笨。”公主秀丽的脸上也满是担忧之色,她摇着头道:“他现在的位子可够高了,所以我问父皇,怎么就给他这么多官职和这么高的权势,父皇先只是笑着摇头,说我不懂,后来才说,有功必赏,有过则罚,张佳木只有功而无过,难道不该赏?”

    “父皇可够信他的……”太子在一边,却是一脸不服,嘀咕着道。

    “那你怎么了?”公主倒是有点好奇,并没有太在意皇太子的态度,只是问他道:“要知道,他是亲自把你从火场里救出来的。”

    “我信也是信他的。”太子脸上露出勉强的神色,言不由衷地道。

    其实,在彭时和崔浩等一干文官天天的诱导下,太子对张佳木的得防和戒备心理已经极为严重了。

    这一次聘礼单子一送进来,太子的第一反应不是替自己姐姐高兴,相反,却是觉得张佳木送的礼单太过“厚重”,甚至是在向皇家示威之感。

    人心便是这样,一存疑忌,凡事就是向坏处想了。

    彭时等人和李贤计较的便是这个抽薪灭火之法。现在这个阶段,不要说张佳木确实是手握兵权,正面对抗没有胜机。

    而且,张佳木对当今皇帝也是极为忠诚,这一点皇帝和张佳木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皇帝有自信,也有信心能管住张佳木,彼此有这种默契之后,想在皇帝面前建言离间,削夺张佳木的权柄,也就成为根本不可能的事。

    不过,太子毕竟太小了

    在太子面前建言,一次两次,可能效果不显,但时间长久了,则自然会收到该有的功效。最近这大半个月下来,彭时和崔浩等人都是一直在太子面前鼓吹宣扬着张佳木权力太重的害处,他们倒很聪明,并没有太过攻讦张佳木的人品和忠诚,因为这一点来说,就算是太子也心知肚明,张佳木不论是品格,忠诚,都毫无挑剔之处。

    更容易离间的,还有太子在张佳木面前的失败感和挫折感。

    太子正是从少年往青年的过度,少年容易对人轻易崇拜,而青年则会因为这种崇拜产生愤怒感和敌意。

    彭时等人,便是利用这种心理,巧加离间,现在的太子,对张佳木的情感已经远不如当初,若不然,他也不会对这份聘礼单子生出这么大的嫌隙来。

    听着公主这么说,太子想了再想,终勉强道:“我对他当然也很信任,不过,姐姐要叫他明白,凡事要善始善终,物满则溢,佳木他到底是武夫,我怕他不懂。”

    若是别人说,公主倒还不一定放在心上,但最近她听宫中人说了不少张佳木的风言风语,骄狂,跋扈,无人臣礼,加上太子也在跟前这么说,姐弟二人,姐姐出嫁在即,弟弟没有祝祷之语,却是在这里说这些话,明显也是有所警告。

    其实张佳木只要放弃权势,以驸马加侯爵的身份,怎么享受,甚至是挥霍无度,都可以安乐一生,根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继续掌握权力,就必定会在将来和太子产生争执,就在这一瞬之间,公主以稚嫩的政治经验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权力交上,免生龃龉

    “好,你放心吧。”尽管对眼前这个弟弟有点寒心,当姐姐的却不能不有所表示。当下先答应一声,又凝神想了一下,接着才对身边侍立的管事牌子笑道:“我要送点东西出宫去,不知道可能不能?”

    “殿下要送什么?”管事牌子就是一宫的管家婆,上上下下的事都要打点到,主子想不到的,这些宫人都得代替想着,有什么逾规犯禁的事,上头可能没大事,她们却得倒霉。当下只能先陪着小心,问问是什么再说。

    “是一本书来着。”

    “那不妨的事,管保能送出去,就是不知道,要送给谁?”

    “要送给……”公主脸一红,不过还是很爽快的道:“送给驸马”

    “是,奴婢知道了,一定给送到。”管事牌子想笑,看一看板着脸的公主和太子,又只能把笑给憋回去。

    “我叫你送一本书,就是《卫青列传》,今晚之前,叫人抄出来送到驸马府上去,嗯,叫待送书的人,就说是我说的,请驸马好生读一读。”

    宫中的人和民间不同,皇子有专门的翰林讲官,公主则也要看一些史书和女则一类的立身立志的书,所以对史记中的卫青列传,公主也是记的很清楚。

    “卫青一生谨慎,没有因为是外戚就飞扬跋扈,更没有因为做了大将军就揽权,因此得善终令名,希望驸马看了之后,能理解我的苦心吧。”公主一边吩咐人抄书送书,一边这么想着。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三十六章 演礼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三十六章演礼

    公主在下令叫人抄书赐书的同时,李瞎子和余佳几人也进了紫禁城。(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虽说是天子脚下生长,但他们也着实没进过几次宫门。

    在京的时候,都是百户的身份,又没有负责带领引见时的护卫和皇城宫门的安全护卫工作,所以,对宫门来说,他们虽然是锦衣卫,却是着实陌生了。

    锦衣卫里,按以前的系统来说是分成好几块的。不仅是职份分开,就是地域也分开,十四个锦衣卫的所按东西南北中五城分开,实权的百户和千户们权力很重,甚至就是一方的土霸王,那些积年经营世代为百户的世家,潜在的实力很深,象门达就是,如果不是历史打了一个岔,叫张佳木横空出世,门达这个景泰年间的百户官,到了天顺年间就是直接的掌印指挥,连袁彬这样的皇帝的密友也被门达逮入诏狱,后来是皇帝亲自求情,才勉强保住性命。

    现在自然是不同了,大汉将军也好,力士、校尉也罢,都是锦衣卫的一份子,只有差事,没有真正的派系之分。

    甚至有时候张佳木故意调补,比如外卫保密的人,在外奔波久了,就给调剂一个看守宫门的差事,人歇着,也能照顾家属,同时自己精神和**都能休息一下。

    李、余二人是出京太早,除了夺门之夜曾经深入大内,然后便是几次参与大朝会而入外朝的经历,今日皇帝特旨召见,两人就和乡下傻子赶集一样,懵懵懂懂的随着一群宦官进了宫,站在诺大的奉天殿广场前,仰头看着两丈高的殿基,奉天殿号称九重宫阙,当年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方才建成,殿基之高大巍峨已经令人生出渺小之感,再进入那十一楹广,五楹深的宫殿之内,就会立时叫人意气顿消

    什么起居八座,开府建衙,只有到了这里,才知道什么叫人间富贵尊严,和帝王家的这种大手笔比,人间一切在权势地位上的努力,只是徒劳的瞎扑腾罢了。

    就如民间俗语所言,水再大,还能漫过鸭子去?

    两人到了这儿,虽不是头一回,但看着这群巍峨高耸的宫殿群,看着那汉白玉栏杆之上的奉天殿的殿基,不觉也都是咋舌称赞,感慨不已。

    “可惜,奉天大殿给雷劈烧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修起来。”

    “说是惹怒上天,我看是胡说八道。”

    “当时太宗要改北京为京师,但仁庙,也就是当时的太子不喜欢以北京为京师。其实,是太宗的旧臣亲信心腹都在京师,仁庙为了摆脱控制,所以一心要迁回南京。这样,就算是破局成功了。”

    “唔,可仁庙为皇帝不到一年就骤然驾崩,虽说他身子骨不是很好,不过要是真不好,能放心把宣庙派到南京去?一直到仁庙驾崩,宣庙才往回赶?”

    “这可就是说不清楚的事了……”

    “说起来,大人的父亲当初就是在宫里奔走这事的了……”

    “慎言,余胖子,你不想要舌头啦?”

    “是是,我失言了。”

    两人闲等无聊,索性就在殿基之侧闲聊起来。不过两人都是锦衣卫的高官,在这种九重宫阙天威森严的地方,似乎是要有意触犯一下似的,谈起来的,居然是仁宣的即位统绪和不能明言的父子相争的密闻。

    略谈几句,两人知道厉害,也就不谈了。

    正枯等之时,有个穿着绿袍,戴着笼冠,脚踩白靴的宦官跑过来,看服饰打扮,是个在御前伺候的低品宦官,两人知道张佳木在宫中采取强力措施压制,犹其是崇文门税关的事,更是捅了马蜂窝一般。

    现在宫中流传张佳木的谣言甚多,不过张佳木都并不放在心上,对宦官集团,他以前是防备,因此不得不用敬而远之的态度,除了一个蒋安必须扶持外,对别的宦官向来不假辞色。

    今天他到了这种地位,再来巴结宦官,那就是真的笑话了。

    至于此辈的宫中所为,暂且倒不必理会,不过,总会有办法治他们就是。

    因为张佳木的态度,两个部下对跑过来的低品宦官也不大放在心上,等人近了,带他们进来的人才提了一句:“这是苗奉御,是蒋大官身边很得力的人。你们张大人,似乎也认得的。”

    “喔,原来如此。”

    有这么一句,两人才同时向着跑过来的苗奉御拱了拱手,齐声道:“有劳,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皇上叫进去,今天演礼,吩咐文武百官和勋戚亲臣来观礼,这会子都从西华门进宫,张大人也赶回来了,奉旨也来参加,正好知道两位大人来陛见,吩咐下来,就不必再等了。”

    “喔,多谢,有劳”李瞎子先笑道:“这等事,还演礼么,听着倒真是好玩的紧了,民间嫁娶,都是直接抬上轿子走人,倒没有这么麻烦。”

    “那可不是”苗奉御正色道:“天家的事,哪里能马虎了事?况且,这一次皇爷是把重庆公主当大长公主来看,仪比亲王,就是比皇太子差一格,这么要紧的事,宫中也很久没有操办了,出了乱子,丢的不止是皇家的脸面,就是大明勋戚士绅,举朝上下,谁又有脸不是?所以,先演礼也是必然的事,不能马虎。”

    李瞎子是随口一说,倒惹了这人一大通话,当下笑了笑,也不驳他,余佳忍住笑,只道:“如此劳烦公公引路就是。”

    “好,份内差事,不敢说劳烦。”

    于是一路前行,从中右门进右后门,到处都是喜色盈腮的宦官和宫女,此辈长居宫中,除了少数混到管事牌子或是太监一级之外,多半是长年要执贱役,吃不饱,劳作不休,精神和体力双重压力俱大,除了辛苦之外,还要有被皇帝或后宫的人责罚,被肉刑或是有丢命的危险,一层一层的太监和高等宫女的奴役和欺负,所以宦官和宫女都极少有长寿的,皆因深宫实在残人精神和**的原故。

    故此宫中一有大事,特别是喜事,此辈就借机放松精神,故意作出特别的欢喜模样来。一则是精神要放松,二则是讨主子们的欢喜,大喜日子,也没有无故责罚他们的道理,算是一个短暂的安全期,三来,便是能讨些赏,攒点私房。

    这些内宫的阴微心思,做官正红的发烫,甚至已经有资格被皇帝召见“独对”的余、李二人如何能体会到?

    一路北行,只是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红墙黄瓦,感慨天家气度罢了。

    到了乾清门,仍是不停,一直进内朝为止,因为公主出嫁,需得从内廷出来,所以今日不比寻常朝会见面,要么左顺门,要么就是奉天门,或是奉天殿平台,一般来说,除非是勋戚亲臣,不然的话,一般不大会进乾清门,最多在宫门召见,就算恩赐了。

    这里倒是和清朝不同,清朝的常朝就在养心殿,也就是在乾清宫的南边,非得从隆宗门进去,才能参与朝会。

    等两人到得乾清殿正殿之下,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这座仅次于奉天大殿的又一处大殿,又有一个穿着青袍的小宦官拍手而至,气喘吁吁的道:“两位随我来。”

    这一次,却是向着景和门去,公主居所就在东北面的钟粹宫,抬嫁妆出门,就从这里经过。皇帝和大票的勋亲内臣,当然,还有张佳木在内,已经就在景和门附近观看演礼了。

    等李瞎子和余佳两人二傻子们的赶到时,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饶是两人筋骨健壮,也是来回走动的颇感疲惫了。

    不过,累也是值得。到得景和门前,远远先跪下了,唱名行礼,人群中间,最显然的当然是戴着金丝缠好的翼善冠,身上着明黄四团龙袍的皇帝了。

    面圣的事,两人之前也是做过,夺门那晚,李瞎子和皇帝还有过对答。不过,天颜咫尺,专门报名相见的事,在两人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你们不要多礼了。”皇帝的声音脆快响亮,也很平和,并且,能听出一点,就是皇帝的心情颇为愉快。

    “是,臣等谨遵圣喻。”

    嘴里是这么说,到底是一跪三叩之后,这才起来。

    也算是便宜两人,大明跪拜礼虽不那么严格,不过对这种在外久了刚回京入朝的外臣,还是得三跪九叩行礼才是,今日因为是喜事,又都在忙,所以便宜了两个外臣,只叩了三个头就能了事。

    起身之后,不必多打量,人群中紧站在皇帝身边,正看向两人微笑的,自然就是已经久不见面的张佳木了。

    余佳出京时间并不算特别久,李瞎子当初在张佳木跟就是很得力的心腹,地位和余佳远远不同,而且出外很久,此时一见,不知如何,心神就大为激荡,眼圈一红,差点就要落下泪来。

    好在皇帝已经转过头去,打量着那些花衣结彩的宦官在抬放嫁妆,张佳木向着李瞎子微微摇头,示意对方不必如此。

    “我倒是真娘娘腔了些,”李瞎子立时警惕,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有如此儿女之态,他骂自己:“真真是糊涂”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三十七章 打趣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三十七章打趣

    和张佳木见面无话,彼此不过眼神致意罢了。(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倒是皇帝对他们这些远归而来又立了大功的外臣极为亲近,虽然一边观看演礼情形,一边天语温勉,着实勉励了他们几句。

    两人倒也有些感动,因为皇帝明显不是做作,而是发自内心的关切。

    对他们这些武臣来说,如果是将门世家,自然很容易生出效忠之意,但这两人是坊丁无赖出身,在没有张佳木前,大明可没有把他们当成*人看,所以感动归感动,却并没有生出什么异样的心思来。

    “你们也着实辛苦了,而且,也都是立了大功的人。”在数百人的簇拥之下,皇帝神色轻松地道:“要派你们差事,现在还不到时候,朝廷也要权衡一下,一是要酬功,比如给你们升任左府都督和都督佥事,正一品和正二品的武官职衔勋阶都赏给你们了,朝廷,也对得起你们的功劳。”

    这话说的两人甚是服气,当下便碰头道:“皇上天高地厚之恩,臣等无不感激涕零,惶恐之至。”

    “唔,知道惶恐就好。高位不易得,可是却易失。不要冒犯朕之法度,你们也不要以为是佳木带出来的,他便会对你们容忍一二。朕是知道,佳木驭下,向来是宽严相济,不纵不枉,朕不一定事事看得到你们,但在锦衣卫中,你们自己也要小心了。”

    “是,臣等知道。”

    “不过是白嘱咐你们一句。”略有训斥的意味之后,皇帝的神色反而更轻松了,对着两人摆了摆手,笑道:“先派你们巡防九城会办大臣的差事吧,给王增去打打下手去……不会委屈了你们吧?”

    曹翼虽然是巡防九城步兵统领衙门的总兵官,但他的资历毕竟还不够,现在京城里龙蛇混杂,情形极为复杂,皇帝认为,需要一个能镇的住的人来掌盘子,他才能够真正放下心来。

    按说,该选宿将老成来主持其事。但京营残败,现在还没有正式重整,所谓的功臣宿将,比如会昌侯孙继宗在这一次事变里大为丢脸,到现在还不大愿意出来见人。

    太平侯兄弟被杀。

    石亨首级还在传送九边。

    施聚、董兴等人伏诛,别的功臣宿将或是被牵连,或是当时置身事外而不安,又或是让皇帝觉得不满,根本不会用。

    至于吴谨和孙镗、马昂等人,因为立功和表演勇武,也是难得的能牵制张佳木的人手,皇帝放在身边,或是委以要差,放出去管京城治安,就有点大材小用了。

    想来想去,就把刚晋位伯爵,根基尚浅,但人脉甚广,正需要出头露面的做事以增长阅历和经验的王增给推出来了。

    当然,是不是有意的让王增压一下锦衣卫,这个就是帝王心术,究竟如何,恐怕除了皇帝本人,别人再也不会知晓其中内情了。

    “不会,”两人已经知道,这个差事就是方便他们这些外臣观看婚礼过程,是个挂名闲差,也是在正式任命前的一个过度,因此都是感恩涕零的样子,均道:“皇上天恩,臣等岂敢有怨望。”

    “没有便是最好。”皇帝转过头来,对着张佳木笑道:“怎么样,是你的两个部下,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皇上拿臣说笑了。”张佳木安然道:“陛下在此,哪有臣说话的份。”

    “这个倒是了,你要有什么对他们说的,自己私下说吧。”皇帝笑了笑,道:“朕在这里,你有什么要说的也不方便。不过,佳木带人真是有一手,现在朕看,锦衣卫里的人才当真是多。李济远离京不过一百户,现在在辽东已经屡破犯边的兀良哈部骑兵,辽东的总兵官和巡抚都力陈他是难得的大将之才,余佳,一举擒拿石彪,给朕少操了多少心?石彪……”

    说到这,皇帝“啊”了一声,笑道:“这么欢喜的时候,不必说起这些。”

    也是,石彪等人的人头还在传在九边的路上,怕是都臭烂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正一箱箱的抬着嫁妆,一群文臣在演示礼仪,虽然只是公主出嫁,但因为是这种微妙的时候,所以仪礼也格外慎重。

    说是下太子一等,其实,将来太子娶正妃时,也就是这么样的规模和重视程度了。

    实打实的说,皇帝这一次用结亲来笼络锦衣卫和张佳木的一派势力,算是极为成功的举措。而且因为这种超规模的婚礼,更使得张佳木一系的人上心归心,别的不说,就是张佳木身边的程森、刘勇、孙锡恩、年锡之等人,再有刚来的余佳和李瞎子两个,看到皇家贵戚对张佳木的婚事如此上紧,各人都是面露满意之色。

    ……

    一时看完出宫,锦衣卫上下自然是簇拥着张佳木往东华门去。

    张佳木在中间,四周十余人俱是一时俊彦,一时间,虽是在宫中行走,却也足够引人眼球。毕竟,勋戚亲臣虽多,能在宫中有这么多高位大员簇拥行走的,怕也是没有几个。

    就算是刚刚在皇帝身边的小英国公,此时也只是自己独立行走,要到西华门外,才有他的家人伴当府中管事,或是亲信的心腹武官前来侍奉,在宫中,就算是小英国公,阳武侯、抚宁侯等至亲至贵的勋戚也是没有什么亲信心腹在四周的。

    只有当年的石亨有此威风,以总兵官身份,经常把百户把总这样的小武官一起带着入宫,箕坐于皇帝御前,帮部下讨官。

    时间久了,皇帝厌之,甚至把宫门关闭,不准石亨擅自入宫。

    为人臣者,最忌营私结党,象有些世家大族,经营久了,才有明里地里的势力,石亨之辈,暴起暴落,就是因为没有掌握好度。

    而看着张佳木,俨然又是当年石亨,只是他向来比石亨谨慎,不要说随便带人入宫,就是推荐部下为官,也是慎之再慎,只是有一些关键的位置,他一定要安插自己人,除此之外,多半就出自公义。

    不象石亨,权力在手就胡作非为,两年不到,举荐门下的武官超过三千人,这样乱来法,岂有不败之理?

    蛋糕就这么大,自己胃口太大会撑坏了,别人吃不到,也会气坏了。

    这一次事变,除了施聚董兴等人因为分立团营的事被蛊惑跟着石亨一起胡闹,真正的世家大族,如抚宁侯家,英国公家,阳武侯、襄城伯,这些真正的勋戚世家,没有一个跟着石亨和曹吉祥胡闹的。

    因为知道必败无疑,所以根本就不会跟随。

    只有施聚和董兴这样纯粹的一世而起的伯爵,根基太浅,只能跟着搏一注看看。

    当然,现在失败了,家族也就雨打风吹去,没有几百年时间,没有办法再翻起身来了。

    “你们的新职,就如皇上所说,暂且还定不下来。”

    从东华门出来,不过片刻功夫,就回到了自己府邸。

    到大花厅坐下,其余众人分列左右坐定了,众小厮捧着茶盘来回奔走奉茶,张佳木当然是头一个,他捧茶喝了一口,就向着李瞎子和余佳笑道:“所以,不要心急,在京师里呆着再说。”

    “我可不急。”

    见了面,又从宫中一路回来,说了一阵闲话,时间久不见的生疏感已经全部消失不见。李瞎子坐在张佳木的左下首,一脸惫懒的笑:“我还没有闹过大人的洞房,我可不走。”

    “好你个李瞎子……”张佳木佯怒道:“居然敢和我说这等话”

    “嘿嘿,除了我,怕也是没有人敢说了。”

    说的也是,虽然这两人在这里打趣,别人,连同老资格的刘勇在内,也只是抿着嘴笑笑了事,却是没有人敢起哄接话。

    李瞎子皮厚心黑,当初张佳木不过是个小旗官时就跟随左右,所以资格老,敢说话,除了他,便是一个庄小六也是如此。

    可惜庄小六断手之后一直在宫中,这一次立功之大,直接被列入二等功臣。虽不得封伯,但加了都督,皇帝又把他调出锦衣卫,任为燕山卫掌印指挥使,算是有了自己的地盘,又加了太子少保等荣衔,虽然断手,但已经俨然国之重镇,如此看来,一饮一啄莫非天定,人生际遇,倒真的是难说的很了。

    “上头说是体恤你们,”张佳木笑了一笑,却也是不继续让李瞎子打趣下去,只看着他和余佳,笑道:“但你们也要小心侍奉,王增这厮是个烈货,现在又同咱们生份了,不要叫他挑出什么刺来,一会你们下去,就去他跟前报道,效力听命吧。”

    按王增的资格身份,这两人听命也没有什么,不过,因为王增同张佳木反脸的关系,锦衣卫上下对他都有点心存芥蒂,一听这话,两人都有点不乐意的样子出来。

    “你们也不必想太多,”张佳木何等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的心思,立时就警告道:“我是我,他是他。况且,他现在历练出来,知道说话容易,做事难。况且,不为他,你们也得为我,想想看,我大喜的日子有人闹事,那成什么体统”

    他说完笑着喝茶,众人也都笑起来,齐齐道:“大人说笑了,咱们却是不相信,谁敢这么不开眼,在大人的婚事上出来胡闹”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三十八章 胡闹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三十八章胡闹

    张佳木自己也是笑,不过笑过还是说道:“凡事就是如此,偏往你想不到的地方来。你们听好了,我最近地里可忙,没事不要烦我。”

    这已经是说玩笑话的味道了,现在他的土地虽然自己不兼并,但曹石二人家族的土地全赏了他,除了把强抢百姓的发还了不少,自己总还落了不少,加上原本的,现在已经有超过十万亩的土地,多少勋戚世家费了百年之力,未必土地有他的多,而不是以他的地位,有这么多的地,也是很容易为家族惹祸的一件事。

    地多了,事自然也真的多。

    说起来,张佳木最近真的忙的脚不点地了。出海的事就烦了他很久时间,现在徐穆尘等人刚从天津卫下海不久,还得再到南京会合一批人,再到泉州,最后所有数千人的船队聚集起来,才能真正的扬帆出海。

    先到日本,耀武扬威一通。

    现在的日本是在南北朝时期,乱的可以,因为觉得中国没有真正的远洋水师,威胁不到自己,而且,蒙元征日本失败后,日本对中国也算是轻视的够可以的。

    终大明之世,中国也再没回到唐宋之时在日本人心中的地位,被蒙元坑害的不轻。

    而倭寇一起,虽然倭寇中十个有九个是中国自己人,只有个把个的真倭,但以倭人的名义在中国为祸百年,直到嘉靖年间,出了戚继光这个不世出的名将,奋战十年,才把倭寇彻底扫平。

    日本的浪人武士,被赶到海上的无能之辈,配上那些中国海商海民,居然能在内地横行,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倭人的野心因此大增,待丰臣秀吉掌权后,遂有十万倭军征朝鲜,觊觎中国之事。

    现在趁着大明还有造大船的能力,而日本内乱不已,先用这几千人小震它一下,接下来,张佳木幻想着再造出一支当年的宝船船队,不,是比当年更威风,十万水师在百丈大船的运载之下,兵临倭国,试想一下,那是多么威风和出气的场面

    当时的中国人还没有被倭寇祸害,而倭国被蒙元侵略两次,所以大家反有同仇敌忾的心理。太祖又将日本列为不征之国,所以张佳木对日本的敌视实在是来自于数百年后的记忆,这一层,却是向谁也不能述说了。

    除了出海的事,就是功臣的安排和任用,不要小看这一层,功臣部下安排不妥当,人心浮动,那是动摇根本的大事

    兼并来的土地,现在正到上劲要紧的时候,开始忙活了,到六月收割开镰的时候,就见根本。士农工商,农是中国政权稳固的根本,这一层来说,各朝历代都重视农这一块,原是没错。但所谓的重视,就是一些虚浮不实的事,比如大明太祖规定,农民可以穿绸缎,坐轿,商人反而不允许,只能骑马,穿麻。

    但农民哪有轿可做,哪有绸缎可穿?

    百年之下,尽成虚文,穿绸缎,骑马坐轿子的,还是商人。

    而农民的困苦,则无人过问。虽然大明的农税极低,比起宋朝不知道低了多少。但也造成行政效率低下,农田水利根本无人过问,道路无人修理。

    垂大明近三百年,修路造桥,兴修水利的事,向来就是在扯皮。在国初时候,修河还算大工,户、工两部拨款,地方上由都御史或是地方官员承办河工。

    当年徐有贞翻身,就是在修黄河的大工上尽心尽力,如期合龙,算是造福生民,因此又有资格在朝中立身。

    而除了国初百年,到后来文官集团**,彼此扯皮,根本无银可拨。地方官员只求安静,也根本不会过问这等事。

    到了明末,江南一带鱼米之乡,居然年年水患,百姐因此困苦不堪,到了清朝,一代王朝新兴,最忌前朝犯过的过错,所以终清一朝,在赈灾、水利、宦官、皇子教育等诸多方面,确实是强过大明多矣。

    象大明,因宋朝议和之事困辱的厉害,所以终明一朝,绝不敢有议和的事。崇祯年间,明明是两线做战,不堪其重负,但崇祯刚有议和的念头,就在朝官们的共同努力下,斩负责其事的兵部尚书陈新甲,终崇祯一朝,庞然大物轰然倒下,但就是不敢再提议和之事了。

    张佳木自己的土地,水利和肥力都没有话说。但他志不在于此,最近这几个月,他在试验自己少年在农田之间老百姓肥地的土办法。

    用这些土法,可以得到一些意想不到之妙用,所以他特别上紧。

    除了此事,再有,就是迎娶公主的事,这一层,反而张佳木自己是操心最少的。除非必要进宫的时候,他得自己去,不然的话,府里有老娘在,有大票的部下在,就他自己来说,反而是操心最少的事了。

    他这么说,下头自然会意,刘勇现在是左府都督,加光禄大夫,柱国,还加了太子少保,老头子倒没有封爵的想法,自忖一生荣辱已经到头了,底下,就是传诸子孙了。

    一念于此,对张佳木的感激是已经到了骨子里头。

    以前,他还会有一点点自外自保的心思,现在已经是把自己一生的富贵荣辱都捆在了张佳木身上,听着张佳木的话,他知道必是城外也有要紧的事,所以不能耽搁,当下自己便先出头,笑着道:“婚礼的事,由府上人和宫里的人共同操持,大人不过掌总儿,有些做不了主的事,才会劳烦到,平时有咱们帮手,尽可放心的。所以大人该出城就出城,不相干的。”

    “唔,这样最好不过。我是当真忙,刘头儿有这心,我生受了。”张佳木轻轻点头,嘉许道。

    李瞎子和余佳这才知道,自己一门心思来看的大婚典礼,在张佳木这里倒真的没有怎么上心。这位主儿现在看着春风得意,简直就是大明第一权臣。而且,眼看着就要迎娶佳人,听说重庆公主漂亮不说,还允文允武,读书很好,武艺也不错,和这位大人还曾经相识,曾经是满城传颂的佳话。

    皇家的人,都是挑漂亮的娶,生下来的又是锦衣玉食,想不好看也难。公主漂亮确实是事实,而文才武功兼备,对当时的教育水平和身体素养来说,这么评价也不为过。

    这么一门亲事,又是多年夙愿,张佳木却是没事人一样,自己尽顾着掂记土地出产,任命团营新职,最重要的还是改革涮新京营的弊病,把三十万京营当真重新建立起来。

    永乐年间,京营号称五十万,实在真正能拉出去出战的有三十万,能披坚执锐,勇往直前的勇士,最少也有二十万左右。

    就是靠着这二十万左右的虎贲之士,还有十余万的辅助后勤兵马,大明太宗成祖皇帝五伐沙漠,讨平安南,建立了赫赫武功。

    土木之变,打掉的不仅是勋戚和武官的势力,还有中央的军事实力。没有二十万精锐在京,很多事情就只能因循苟且,比如蒙古入侵河套,边墙外的女真人年年生事,却没有办法大张挞伐

    重建京营,是张佳木效忠皇帝的自忠之道,也是为大明长治久安所必行之事。

    在真实的大明,连张居正也没有办法做到,戚继光的重训十万京营兵的计划被否,练五万边军和京营精锐充实军营以新带旧的办法,仍被否定。

    最后只能在蓟镇练兵,所得有效,资源配给有限,尽管他自己镇边十年,北虏无敢犯之日,但戚帅身死不久就有萨尔浒一战,大明王师威风扫地,从此与建州女真的野战超过百场,却无一场胜利,这是何等的耻辱

    张佳木有这种态度,在座的人无不凛然。

    看来,大人并没有被曹石之变的胜利冲昏头脑,更没有志得意满的骄态,迎娶公主,对大人的意志也没有任何的影响。

    眼前这位少年,虽年二十,但心志之坚,已经坚如铁石,寻常人,再难企及了。

    有念于此,李瞎子和余佳才知道自己的任命虽然是轻松,但也有考察之意。

    一点小事,交给他们来做,漫不经心,浑不在意,自然就是恃宠而娇,因立下大功而生骄纵之态。

    以张佳木驭下宽严相加,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的态度,两人以往之功,一定会厚赏。但两人将来的新职,最多就是回原任,如果不愿意而生出怨望之心,恐怕连旧职也不能担任了。

    至此,两人都是凛然,虽未出声,但彼此对视一眼,已经知道,对方明白了张佳木的用意。这么晾上一晾,就是任免功臣新职之法。

    观器量,看能力,看操守。

    这般驭下,已经叫人觉得毛骨悚然,一切事物,都在眼前这位大人的算中了。

    各人正默然间,却有一个青衣侍者悄然入内,这人大家都是认得,知道是张佳木身边的近侍头领,似乎就叫汤三,下头的下人称为三爷,大号是什么,一般人却不知道。

    此人进来,想必是有私密要事禀报,当下各人便都是辞出,远远的,李瞎子回头一看,却见张佳木皱眉摇头,嘴里似乎还在抱怨着,远远听着,似乎是“胡闹”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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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三十九章 谋利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三十九章谋利

    张佳木确实是在抱怨。收藏~牛*文*小说网http://www.uu234.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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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三进来,附耳一说话的姿式摆出来,他便知道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机密。不仅是如此,还应该是私事。

    如果是公事,尽管汤三是亲信心腹,但锦衣卫有保密章程,现在制度已经很完善。紧急报告,该有该部主管配合上司,一并来报,并且事先有说明,是哪一类的急报,好让张佳木立刻召集某一类的班子,共同会议。

    比如是特别任务,盯某位大臣的梢出了大漏子,安插在某公爵府中的暗探露了底,这一类的事,当然是召集孙锡恩等人会商,拿出办法来补救。

    如果是总部的手纸用光了,或是某秩级的官员应该调补,却因为官僚手续迟误了,导致某官激切上告,这样的事,当然是叫刘勇等人来会商处理。

    军务上的事,缇骑和内卫的训练,对外的特科做战等等,则是徐穆尘和任怨、武志文、刘绢等人的强项。

    术业有专攻,锦衣卫麾下的团体已经包括诸多方面,甚至还有专门一伙人,负责京师的绿化、街道卫生,沟渠疏通,还有建设新的公厕、浴堂等等。

    这一次大乱之后,为了安定人心,当然,也是为更高的建立起张佳木的新形象,锦衣卫想方设法,不惜血本,在东西南北中方向大搞环境卫生,新建起的公厕浴堂过百间,对街道的疏通管理,种树等绿化也是下了很大功夫。

    这种事,百姓看了新奇,好玩,当然,也着实是方便了他们。

    权贵则是看到了张佳木驭下有方,麾下对他的命令有不打折扣的执行力,甚至是没有命令,自己拼命主动去干的那股子劲头。

    有这么一个团体在身后,自然是无往而不利,而且在制度上,已经严谨有度,绝非是外人想象的那么随意处断了。

    “送我卫青列传……”张佳木罕有的苦笑起来。

    说他对公主没有感情,也是假的。人非草木,尽管他把九成多的精力用在政务公务上,甚至现在难得抽出时间来练习剑术和弓马功夫,偶有空闲,能练的一身大汗,就是阿米陀佛了。

    儿女私情,对他来说是很恬淡的了。

    不过,公主赐书,似乎也不能不理,他颇为苦恼的摇摇头,吩咐道:“给来人二十两银子,告诉他,叫他给公主带回话去,就说……就说我一定会看,卫青实为吾辈表率,我深知公主的用意和苦心,嗯,就叫他这么回复吧。”

    “是,小人知道了。”

    汤三虽是奴仆,其实是张佳木心腹中的心腹,对府中外来人员的审查,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由他着手。

    这样的人当然也是读书识字,知道卫青是怎么回事。

    这位娇滴滴的小公主当然是好意,指望夫君能封妻荫子的同时,还能不骄不矜恬淡自适,善始善终,封侯拜大将军的同时,对人接物叫人如沐春风,一生功业,百代身后评说,都是古今完人。

    这想法倒也是善祝善祷,不过,张佳木怎么说也和当年古人不同,公主也是有点想当然,甚至是强人所难了。

    不过,张佳木的回复倒是一点没错,既然小姑娘想要一个心安,那么,给她一个心安就是了。唯一苦恼的就是,没有进门就涉及政务,将来要是入门之后,干涉起政事安排来,这可怎么得了

    这才是张佳木苦笑的原由所在了。

    “你还敢笑?”张佳木拿眼瞪他,喝道:“还不快去”

    “着,这就去。”

    汤三带着笑去了,张佳木自己也是好笑,脑海里细想起来,公主的形象似乎近在眼前,又似乎变的模糊不清,他晃了晃脑袋……上次见面又有好久了吧?还真的快记不清楚人长的什么模样了。

    想来真是可悲,现在是忙的不可开交,将来公主入府,驸马不比普通人,纳妾什么的总得小心一点,免得皇家不开心不受用,这一生权势富贵是足够了,但女人这一方面,看来是不要想当种马,甚至连个小地主都不如了。

    想起地,却是呆不住了,看看时间尚早,跟随他出城的向来也是固定有一群人,府中的老管家张福,外头管庄的执事头儿,也是老管家的嫡亲侄儿张禄等人,到了庄上,自然还有一群专门负责田亩的管庄头儿。

    今日却与往常有些不同,已经从锦衣卫退下来,专门到张府来负责度支核算的钱老夫子也站在一侧,一见主家出来,便和张福、张禄等人迎上前来。

    “大爷出来了,”钱老夫子已经用了在府里的私称,一边迎上来,一边便笑道:“这阵子把账给盘出来了,大爷这一冬种了三百来棚的辣椒,还有一千多个王瓜大棚,生芹、西红柿什么的也种了不少,到现在采的差不离了,去掉人工和各种杂费……”说到这,钱老夫子高兴的满脸放光,鼻子上都滴下汗来,可见着实是赚的不少。

    除了这些,张佳木还有葡萄酒等大赚特赚的垄断产业,获利更是可以用暴利来形容,琉璃出产,还有那些新奇玩意,都获利颇丰。

    锦衣卫加入其中的邮传业,就是张佳木开创的,目前已经行诸七个省份,凡物品、信件等物都比价递送,再过一阵子,解决了马车问题,就能开展长途运人的业务了。

    就是这样,获利也是极大了。

    古人交通不便,出百里就有生死决别之感,更不必提千里之遥。经常看话本小说的知道,出外行商,应考,或是探亲访友,一出数月是短时间的,出去数年,那可是常有的事。

    曾国藩父母于京中返湖南家乡,四十天才到家,曾国藩在书信中夸说这是神速,没有别的事光赶路就这么久,要是稍微耽搁一下,几个月时间都嫌不够。

    长年在外,又没有电话视讯,通个消息就只能靠书信。

    但又没有专门的代递书信的组织,只能托熟人带信,或是在会馆里寻得同乡,许以小许,托带书信。

    若是物品,就只能是家人亲戚,或是信的过的朋友,不然,也不敢托人带取。

    大明有铺设在全国的驿站系统,每个驿站都分为若干部门,大的驿站有数十人,小站亦有十数人,但驿站只负责军事、情报、迎来送往官员,别的事物,一律不加理会。

    就是这种规定,到了后来也成具文,驿站在军事和情报上的作用有限了,更多的是把资源用来迎来送往的官员接待。

    超标是肯定的,后来官员不仅自己来,连家属也是由驿站招待。公款吃喝,浪费无度。

    海瑞出名,就是在敢抗拒当时的巡抚大人的公子来游玩,并且绝不用公款招待。经此一事,才使得他大为出名,以风骨硬挺闻名天下。

    整个大明官场就海瑞一个异类,可想当时的驿站公费有多浪费,而到明末,崇祯为了省下这笔黑洞样的费用就把驿站给裁撤了。

    结果就是把驿夫李自成搞失业了……然后李自成便只能自主创业,成为职业造反者挖老朱家的祖坟去了。

    当时的驿站是绝不能裁撤的,一项事业,到了末尾的时候,任何改变都可以是伤筋动骨,都可能是致命的。

    只能徐徐图之,慢慢恢复改良。

    而在现在,张佳木认为,改革驿站系统,则是迫在眉睫的大事之一。这种驿站系统,连汉时的亭都不如,早就该裁撤和改革了。

    他的邮传系统就是民办驿站的试点,当然,也是顺带着自己发点财。

    总不能把所有来钱的东西都归锦衣卫,他已经贴补的够多啦。现在东北的人参东珠毛皮,还有泉州的海洋贸易已经开展,几处金矿和银矿开挖的如火如荼,锦衣卫自己的银子是足够使了,他也到了给自己和子孙后代做点打算的时候了。

    一样两样的收入,只是普通的富翁水平,但是各种各样的收入加在一起,就当真是可观的很了。要不然,张佳木也不必把钱老夫子这个老账花子从锦衣卫请来,专门给自己当账房师爷了。

    “大约是,嗯,大约是收入了四十多万的银子。”钱老夫子一辈子也没想到自己也会用大约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报账,但这位大爷手底下的产业实在是太庞大,太惊人了。

    一年多的发展,光是葡萄酒庄就有好几十个,利润惊人,而且已经不止贩卖葡萄酒,各省的好酒一样贩卖,形成了一个完全的产业链。

    各种大棚出产,邮传系统,鲍家湾的各种工厂,粗算一算,给张佳木效力赚钱的怕也有好几千人,这样的财富,完全集中在一个人手中,怕是国朝建立起来的第一人了。

    而这一切财富的积累,不过是两年时间,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极为惊人了。

    要说全部的财富,张佳木还没有过五十万,比起苏松一带的大财主还有不如。国朝承平已久,尽管是对商人持歧视的态度,但现在身家过百万,甚至数百万的巨富大贾已经出现,而且,为数不少。

    看到钱老夫子一脸紧张的样子,张佳木哈哈一笑,向他道:“这点银子就吓坏了?看吧,再过五年,我非得和万三秀比一比富不可,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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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四十章 钱庄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四十章钱庄

    “大爷,钱庄还在亏呢。”钱老夫子觉得有责任给主人提个醒。到底是年轻人,一顺就不知道高低深浅了。

    要说权贵之家,开质铺的有的是,百姓生活不困苦的还真没几家。就算是小康之家,也难免要和质铺打交道。春暖花开的时候当了棉袄,等秋风一起的时候再给赎回来继续穿上,这都是常有的事。

    有时候,就缺的是几百个大钱,没有这钱,就绕不过去

    正因如此,开质铺的最为赚钱,当然,要是能有白来的盐引茶引,或是去自己开盐井抢茶山,那来钱更快。

    不然的话,就是在苏松一带贩卖丝绸,那也是来钱很快的行当。

    除此之外,就是在夏收秋收的时候,低价收粮,等冬荒的时候高价出售,这种大粮商,也是极为赚钱的。

    大明在常平仓上极为失败,因为开矿的失误,铜钱严重不足,导致收取赋税时百姓只能贱卖粮食来换取银子和铜钱交税,等自己粮食不够吃了,又只能高价购买。

    中间的差价,就是质铺和粮商等大商人一并赚了去了。

    当然了,在大明,商业只是政治强权的延续,没有强权的商业是不可能长久的。再厉害的大商人,就算是家资百万的大商人,一旦落在有心人眼里,轻则破财,重则破家,都可能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真正的长袖善舞的大商人都是依附于官绅之下的,只有上头有人罩着,而且得是真正的有权势的大人物当后台,这才能把生意做大,做长久。

    至于张佳木的钱庄生意,其实是提前了二百来年,山西人依靠着和清廷的关系在各地设立钱庄,在清末时,又开办了汇兑业务,被清朝皇帝褒奖为汇通天下,占尽了当时风流。

    而张佳木的钱庄此时自然开办不了汇兑,一则,消息传送还有问题,得邮传更加巩固规范之后,才能考虑。

    二则,信用未鄣,最少在数年之后,才能谈得上汇兑。

    现在的钱庄,叫人储存银两什么的,也不大可能。还是一句话,没有信用,百姓绝不可能储存银。

    如果有储户存银,领取利息,而钱庄以存银生利,那就不是钱庄,而是现代意义上的银行了。

    所谓钱庄,就是专管黄金、白银、制钱这三样货币的兑换,在帮人兑换的同时,获取利益。

    大明的货币极为混乱,相比较下,当时的欧洲已经是在铸由业上很成熟了。因为货币混乱,所以百姓使用很不方便,最常见的就是把整银兑成碎银来使用,比如一只鸡三分银子,用铜钱自然最好,但大明的铜钱开采的太少,而且铸造的也很混乱,有什么金背、旋边之分,光是币种,就是十几种之分。正统和天顺年间,官府掌握变弱,私铸铜钱成分,质量参差不一,百姓使用极为不便。

    正因如此,钱庄业才开始正式出现,在嘉靖之前,钱庄自己也可以合伙私铸铜钱,用来兑换百姓的黄金和白银,其利之大,一出现就被权贵和世家们掌握于手。

    一直到嘉靖八年过后,严禁私铸铜钱,钱庄才开始向官府购买制钱来兑换,就算这样,利润也是不小。

    开始只是兑换钱两,后来开始放贷和兼营别的营生,到了清中叶后,钱庄开始承兑,甚至经营彩票,也是开始向着现代银行业转进,不过,等真正的有庞大资本支持的外国银行进入之中,中国本土的钱庄就开始崩溃消融,直到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佳木的钱庄如果也搞有偿兑换,其利当然也不会小。

    但他开设的数十个钱庄网点,规模不小,雇佣的掌柜和伙计当然不敢欺骗锦衣卫掌印指挥的东家,按说赚钱获利应该不小。

    但开办至今已近三个月,口碑已经立的不小,伙计掌拒也都上了轨道,但张佳木的兑换还是只按成本收费,几乎没有任何盈利。

    这么一来,扣除钱庄伙计掌拒的工钱,还有前期的投入等等,亏的本钱可就不小了。

    因为当时的钱庄全是靠这种兑换来赚取利润,甚至在收夏粮和秋收的时候,有意的配合大粮商来抬高银钱兑换的成本。

    反正你不兑随便你,但官府也在这时候开始收取赋税,有本事不兑的话,却是怎么向官府交纳税银?

    现在朝廷还是征收不少的实物税,一年运到京城的粮食还有百万石以上,各地运往军镇边军的粮食也很不少,各地官府截留自用的粮食桑麻草束之类的税赋也很高,但也有相当高的税赋是以白银征收了。

    到张居正的时代,大明帝国有七成左右的白银征收,实物征收仍然占一定比重,不过,几乎是快被白银给取代了。

    就是现在,也很不少,特别是现在,百姓要准备交税的钱,要准备夏收时的一些物件,要赎回秋冬时当的夏秋的衣服,正是用银用钱的时候。

    再过一两个月,更是一个兑换的高峰,要是张佳木甩开手赚钱,凭他这么雄厚股本开设的数十个钱庄,获利当然不小。

    要知道,他的钱庄已经有二十余个,全部是开设在名城大府,规模也很不小,又因为是按成本兑换经营,有不少小钱庄直接就是到张佳木的钱庄来兑换,自己倒还少了不小的成本。这么一来,兑换量就大的很了,再加上普通百姓的兑换,数字就更加庞大了。

    钱老夫子很是不解,开设之初,为了确立口碑和打开局面,微利经营或是无利经营,无话可说,现在局面都打开了,光是在南京就有三处大钱庄,全部开设在通衢大道,规模极大,南京最大的那家用人就有二十几个,库房就有十几二十间,哪里的钱庄有这么大的规模

    张佳木年获利数十万,一倒手又拿出几十万来开这种不赚钱的钱庄,钱老夫子说起来时,老鼠须一跳一跳的,直觉得眼前有一座金山银海就象流水一般的流将出去,这种情形,让他心如刀绞,简直是心疼的不得了。

    不赚就算了,再想想到年底开给掌柜和伙计工钱时还得亏钱,有些钱庄是租来的地方,还得给不菲的租金,这么一算,就恨不得吐血了。

    “亏怕什么,”张佳木哈哈一笑,向着老头子道:“还且得亏一阵子。唔,今年要亏的更多。老夫子,帮我算一算,各方的获利,在两个月之前,能腾挪出多少银子来?”

    “约摸能收回三十万吧。大爷,我可得实说,这笔银子是在年前最大的一注,在年底之前,零零碎碎的,最多也就有三五万的进项,别的进项可不多了。你要有什么用处,到时候可不要和我打饥荒”

    敢这么和东家说话的夫子倒是很多,但敢这么和张佳木说话的,却是没有几个。

    张佳木倒也不恼,只是笑道:“差不离了,聘礼都送进宫里头去了,还有什么要钱的地方?再说了,地里也快收获了,夫子把这个给忘了?”

    张佳木小十万亩的地,收上的粮食当然也不少,眼前这个老夫子是心疼他乱花乱用,不把银子当回事,所以故意不说。

    被揭穿了,老头子也是不慌,只道:“粮食才能卖几个钱?十万亩地,算净落二十万石可不少了,去掉佃户的,要是急着用银子现在就卖了,才能到手几个?”

    和佃户是四六分成,二十万石粮到张佳木手之后就剩下十几万石,按现在收粮的价,还有成色兑换的损耗,到手的银子最多四万两,搁一般人家就是巨款,但对张佳木来说,还真不算是一笔很大的数目。

    “远不止这个数,老夫子。”听着钱老夫子的话,张佳木微微一笑,看向在一边的张福和张禄等人,笑着问道:“你们怎么看?”

    “大爷的新法子试验过了,看样子很灵。但究竟怎么样,老奴可不敢保。”张福是府里老人,服侍过张佳木祖孙三代,在张佳木面前,说话敢慢条斯理,老气横秋的,也就是这老头儿一个人了。

    原本老头儿也可以顺着张佳木说,不过眼看这位小爷花钱如流水,皇上赏的几十万盐引是起家的本钱,去年淘弄的大棚,琉璃厂什么的,还有葡萄酒,都很赚钱。

    今年弄的这个钱庄就是个无底洞,一直往里头赔钱,这般赔法,这个世代给张家效力的老管家,当然看的着实心疼,也实在是看不过眼。

    老头儿的心思,张佳木自然很清楚,当下只笑了笑,向一群最亲信的家里人道:“你们怕什么,我做事,还能没有分寸?”

    “就是就是,”张禄上来打圆场,笑道:“大爷要是没钱用了,锦衣卫的银子能堆成山,一张条子出去,几十万立刻就搬过来了。”

    张禄是张福的侄子,到府中也有一阵子了,效力还算勤快,也算靠的住,所以张佳木打算提拔他一下,以后好接张福的班。

    毕竟是这种家生子的靠的住,现在他也没有什么精力去发掘外头可靠的人了。

    象汤三这样的,毕竟还是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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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四十一章 新旨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四十一章新旨

    以往张禄说什么,张佳木都是好声色的开导他,就算有不是,也是叫张福管教。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www.TTZW365。COM-}今日听着张禄的话,张佳木虽然神色是淡淡的,但语气却是不容质疑的道:“张禄,掌嘴。”

    “什么?大爷要小的……”

    “对,叫你掌嘴。”

    “是,小的知道了”

    张禄虽然不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但好歹不笨。多少披重甲,或是悬玉带的大官儿,到眼前这位主儿的面前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样,甚至多少穿红着绯的大官,乡下人见了腿筋都抖的大人物,在这位小爷面前,连坐的地方也没有。

    最近的曹石之变,府里虽然没有被攻打,但事出出去,京城里头冰雪未化,到处都是成片成片的腥红色,到处都是悬挂着的人头,到处都是面色凶恶披坚执锐的士兵。

    这些人全是眼前这位大爷下令杀的,人头也是他叫悬挂起来的,而那些凶狠的士兵,也都是为他效力的。

    这一瞬间,张禄的那点依仗就象春风里的柳絮,眨眼之间就被吹的无影无踪。

    他好歹还算灵醒,知道自己必是说错了话,当下答应下来,然后毫不犹豫,开始噼里啪啦的猛打自己的耳光。

    因为不敢留手,三下之后就已经打的口鼻出血,十几下后,脸上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看着肿胀青紫,并且有一块块的血瘀,鲜血顺着下巴滴落下来,流了一地都是。

    “好了吧。”

    看到没有人敢求情,虽然张福一脸不忍,钱老夫子把脸转了过去,但在场的家人都是垂手肃立,一脸肃穆,如此情形,张佳木也是满意,点了点头,向张禄道:“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我向来只有向公中贴补,从来不用公中一文钱,连皇上也亲口夸赞过我。你这么胡说八道,知道的人笑笑就罢了,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我使过锦衣卫的银子?嗯?”

    张禄这才知道自己被惩戒的原由,当下膝盖一软,便是跪了下来,用额头在地上连连碰头,把地上的青砖叩的通通作响。

    这罪名可大可小,张佳木这么一说,就更是没有人敢上前相劝了。

    “罢了,这一回就恕了你。”张佳木向着张福道:“倒不是看你的面子,是因为我事前没有规定。现在说给你知道,叫家下人注意了,这种话谁敢再乱说嚼舌根子,一律打死,尸体拖到城外喂野狗”

    “是,老奴知道了。”

    自己侄儿犯这么大的过错,老张福也是很没脸,当下也只能答应一声,然后才把张禄拉起来,这会儿再看,就这么点时间,张禄已经不成*人形了。

    “好了,不要坏了兴致。”张佳木看看天色,笑道:“出城就得有一会儿,今儿可有要紧大事要去看,不能耽搁了。”

    “是,”张福答应一声,然后方又吆喝道:“赶紧预备马匹,跟着出城的人一并出去,都给我小心了……张禄,你还站在这干什么?回去洗洗脸,睡床上挺你的尸去,好好想想,怎么效力,把今天的过错给赎回来”

    “不必了,”张佳木一伸手,笑道:“张禄洗把脸还是跟来,跟我做事,就是一码归一码,刚刚有过错我已经罚了,他还是我要大用的人,不跟着去,不知道首尾,以后怎么吩咐他继续给我办事?”

    张福拿张作式的,其实也是心里没底,张佳木这么一说,他才放下心来,当下又把张禄好一通埋怨数落,不过这一会儿,语气却是没有刚刚那么峻峭冰冷了。

    便是张禄自己,也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说来也怪,挨了通刮,又被狠削一通,把自己打的猪头一样,这张禄反而是一副服气模样,脸上忠忱之意连瞎子也能看出来,就差在额头刻一个忠字了。

    这人心,也真是难以捉摸揣度了。

    好在张佳木也是见怪不怪了,当下打个哈哈,自己先出门,到了二门外,新任的直卫头儿,也是挂着指挥佥事官职的李成桂迎了上来,笑嘻嘻的道:“给大人见礼贺喜了”

    “咦,又有什么喜事?”

    “大人稍待,马上就有消息了……刚刚有人从宫门口来,说宫中就有旨意过来,请侯爷驸马稍待片刻再出门。”

    张佳木的住处离宫中甚近,要是打马逛奔,盏茶功夫都不要就能赶到。这是皇帝当初特赐,就是用来与张佳木见面方便的赐给,不是亲近信任的大臣,绝不会有此赐与。

    因其近,所以传递消息也快,特别是张佳木在宫内外都有眼线消息,守备宫门的禁军有一部份就是锦衣卫,至于旗手卫,原本就有颇深的交情,而现在王勇已经是旗手卫的都指挥,更是等于在张佳木掌握之下一样。

    倒是李春的府军前卫,最近整肃的甚是厉害,从外地和其余各卫调补进了不少新任的军官,跟张佳木素无交往,以往的关系也是用不得了。

    因为消息来的快,皇帝有什么要求想法,也是立刻能让张佳木知道。从普通的锦衣卫掌印指挥,到现在的权倾天下,消息灵通,也是极重要的一条。

    现在他地位来涨,奉迎拍马的人更多了,宫中有什么消息,立时就能传了来。

    唯一遗憾的就是太监中和张佳木对盘的人几乎没有,蒋安虽然任都知监,但形同贬斥,宫中人就是这样,锦上添花绝无问题,雪中送炭却是白痴,蒋安一落魄,张佳木在内宫的势力就更受影响,更加势微了。

    今日却不知道又有什么好消息传过来?

    现在张佳木又加了编练新军整理团营钦差大臣的头衔,加上幼军提督、都督执掌左府、宗人府令、锦衣卫掌印指挥等等,官职已经无可再加,连他自己也觉得权力太重,除了文官系统伸不进手去,在武官系统内已经无可再加了。

    勋阶什么的,都已经是侯爵,暂且也没有加的可能,倒是不知道,皇帝在他大婚之前,又要赏什么出来?

    要说是金银物品,那可真是笑话了。

    这一次给皇帝老子送的聘礼可就够优厚了,皇家就算原价赏回来,也没有什么叫人激动的,况且,整个后宫都知道张佳木理财有方,手里头有钱的很,所以皇帝原本也是善财难舍,就更加不会赏什么金银了。

    至于土地盐引什么的,早就赏过,根本也不足为奇了。

    想来想去,却是不得要领,当下只能暂且停住脚步,索性就在大门和正堂前的广场上等着宫里来人,到时候,自然一切都清楚了。

    宫里又要有赏,听着这个消息,整个张家府邸都是又沸腾起来。张佳木本人虽然不是很好享乐,但毕竟有母亲和一个妹子在,该有的排场却也是不能俭省。

    将来总要和人结亲,小妹子现在锦衣华食,把排场讲好了,将来到别人家里,也不至于受窘迫,当然,敢来欺负他妹子的人家,怕全大明也是找不出来一家就是了。

    母亲和妹子身边就用了好几十人,加上张佳木自己用的人,大小厨房用的人、洒扫、看门守舍、马夫、花匠、鱼匠什么的,诺大府邸,现在家下人也有三百余人之多了。

    最得宠当然是那些贴身服侍的丫头和保姆们,张福这样的老家人更不必说,还有那些各层的头儿们,也算是稍有体面,这会子丫头们都躲在二门的门头附近,叽叽嘎嘎的说着话,打发那些半大不大的小子们到前院来打听消息,一会子得了确切消息,她们就好回后院去回给老夫人和小姐知道。

    各层执事管家们知道消息,一溜烟的全部出来,溜檐儿站了满满一排,各人都是面有得意之色,交头结耳之时,不外乎就是夸耀主人的权势和富贵。

    不出意外,张家富贵百年,他们就会跟着舒服百年,他们的子孙后代,也将为这个家族效力,并且得到主人的青眼相加,和普通的买来的佣仆不一般的对待。

    在当时,投好一家主人,就算是买中了一支潜力股,子孙后代,都能跟着安享荣华富贵,甚至有那大家族的高级管家,出来也是一样有大宅院,一样的佣仆成群,家里老婆小子一样穿金戴银,混成这样,也算是有造化了。

    离张佳木最近的,当然还是适才要随他出去的五六个人,各人也是翘首而盼,一门心思的看着大门外头,等着宫中来人的消息。

    倒也没等太久,消息传来的时候,宫中已经在准备传旨了,各人在影壁前站了一会儿,就听到街面上有啪啪的击掌之声。

    “来了,来了”这一下连张福也是喜动颜色,最近这程子这老管家忙是忙极了,张佳木是甩手掌柜,虽然说大婚的事皇家和锦衣卫都调了不少人手帮忙,但毕竟是一件大事,光是改造后园辟出一个很大的地方来盖公主居处就很费了一番功夫,再有下礼到迎娶那么复杂的事,老头子也是忙活的不轻。

    就算如此,看着主家如此节节攀升,今天又有恩旨下来,老头子仍然是张大了嘴巴,露出满心欢喜的神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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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四十二章 太保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四十二章太保

    “来了,来了”

    府邸大门外已经是鞭炮锣鼓齐响,张府家下人全部着青衣,一溜烟的出来,站在大门两侧数十人,还有锦衣卫的直卫们出来维持秩序,好在这胡同里住的人家不多,全部都是朝廷命官,这些大人物尽管关切,却也不便自己出来瞧这种热闹,只是各家的奴仆小厮都跑了出来,扶着帽子向这边急急的赶着。

    光禄寺卿张泽却是自己赶了来,曹石之变那夜,他也带人到张家表示关切和支援,虽未直接动手,但张佳木算是欠他一个人情,彼此就算是通家至好,熟不拘礼了,见张泽过来,彼此只是一笑,因为传旨的太监就要到了,所以干脆就不行礼了,彼此笑一笑,就算见礼。

    鞭炮的响声中,大队骑马的宦官从宫中的方向赶了过来。

    有青衣,有绿袍,也有深红色的蟒袍……一样的三山帽,革带,白靴,标准的深宫中的宦官打扮。

    穿蟒袍的当然是皇帝特赐,也是这一回颁旨的太监———来的是都知监的太监蒋安,很熟的熟人,远远见了张佳木,就是一脸灿烂的笑容。

    一般来说,大明的朝旨并不是如人想象的那样,全部都是由太监来传。

    锦衣卫旗校也会传旨,但一般就是逮人的诏旨,很少恩旨。

    正常的诏旨都是由内阁票拟,司礼批红后,再由内阁发出,并不需要太监来颁旨。只有一些不经内阁的所谓“中旨”是直接由内廷派出太监来传旨任命。

    成化年间,中旨任命的“传奉官”达数千人,浪费挥霍无度,甚至连道士和尚也授给官职,太过泛滥,到弘治年间,就把所有的传奉官全罢免了。

    但罢免和尚术士的同时,把一些匠人传奉官也给免了,严重挫伤了工匠们的自尊和士气,当然,这些文官也就不会去理会了。

    此时还没有几个传奉官,一般的程序还是通过内阁,但皇帝也会偶发中旨,用来任命官员,或是加给恩典。

    比如格外的恩赐,就是直接由内廷派人颁旨就可了。

    就如今天的情形一般。

    圣旨没有开读的时候,蒋安就是一脸笑意了,看到他的模样,各人也知道这是一份恩诏,想来是加官进爵。

    果然,待蒋安摇头晃脑的把圣旨读完,张佳木表示奉命之后,蒋安头一个上前,这个太监也是难得的哈一哈腰,笑道:“恭喜,恭喜”

    张佳木甚是感慨,一边用手接过圣旨,一边道:“皇上待我真是恩重如山。”

    “可不是么”蒋安也道:“皇上待你可真是没说的。”

    “为臣子者,一定要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不错,不错,咱家会把太保的话上复给皇爷的。”

    蒋安也笑的极是开心。他和张佳木是政治盟友,私交也很不坏。当初他刚复位,手头无钱,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权势,张佳木一步步把他扶上来。

    当然,这是彼此利用,可毕竟也是相扶相助两年,看到张佳木升官,蒋安就算没有什么好处,也是自然而然的感觉很是开心。

    在天子面前再奏上几句好话,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只是象蒋安这样的宦官已经是少了,张佳木现在得罪宫中得罪的人,太监都是阴微小人,知道此时绝不能和张佳木正面相抗。

    但暗地里的动作已经很多了。

    蒋安毕竟是宫中的人,知道的消息很多,比如不少人在周贵妃和太子面前说张佳木的小话,有人不停的在皇帝和皇后面前表示担忧,太后跟前说怪话的人也不少。

    就算是重庆公主,也是不少人在打边鼓。

    这个小姑娘赐书的事,不少有实权的太监把嘴都笑歪了。虽是幼稚,但也由此知道,大家所做的努力,并没有完全白费。

    就算是蒋安,也不敢阻止此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会辟开众人,与张佳木私下商谈,把事情告诉张佳木,由他自己处理就是了。

    “恭喜太保爷”

    “给太保爷贺喜。”

    蒋安贺喜过后,自动闪开一边。在他之后,就是过百人的张府下人一起涌上来,各人一起跪下叩首,由张福带头,向张佳木叩头贺喜。

    而在府门外的四周,数百人也是齐压压跪下,与张府下人一起,向着张佳木叩贺皇帝赐给的新职大喜。

    便是张佳木自己,也是一阵阵的晕眩。

    是的,皇帝赐书封授他为太保,这是大明武臣可以在活着和死去之后获得的最高荣誉。它不同于官职,勋、阶,它是一种极高的荣誉,只有忠诚和勇敢一并都得到了皇帝最高的赞赏,只有那些威望素著,品格高洁,并且在宫廷之内,在朝野之间,在军中也有极高权力和荣誉的宿将元老才会被封为太保一职。

    在此之前,被封为太保的有英国公张辅和成国公朱勇等元老勋旧,封一个二十来岁的人为太保,在有大明以来,这还是头一回。

    当年朱勇也是历任掌都督府和历次加战功,十年之间,才在正统年间封到太保。就算这样,也是年近中年,还有其父朱能的荫庇所致。

    张佳木能在这个年纪封授太保,并且完全是自己的努力,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迹,便是他自己,也是深感殊荣,不知不觉间,也是面色激动,对远在深宫的朱祈镇深感敬佩。

    当今皇帝,虽不是太祖太宗那样的不世出的杰出帝王,在行政用人上昏庸的时候居多,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有大胸襟和大手笔的。

    现在这个时候,越是皇帝对张佳木表示信任,屡屡加官,屡加抚慰,大局就越安稳,张佳木就越忠忱不二。

    那些想在其中挑拨和居中谋利的人就得好好思量,皇帝和张佳木如此融洽,自己所作所为,是不是合适,是不是有成功的可能?

    在张佳木来说,皇帝如此表示信任的态度,很多事,他倒是可以专擅一点而行,不必太担心身后了。

    时间很快流逝,他不愿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内斗上。

    以前,已经浪费的够多了。

    “佳木……喔不,太保,皇上待你,真是天高地厚之恩,吾辈真是羡慕嫉妒兼而有之啊”

    这会子张泽也是过来,笑着拱手致意,恭喜张佳木又获新职。

    和太师、太傅一样,太保也是大明的三公三孤中的三公一职之一。莸得此职,不光是一个正一品的头衔,张佳木的侯爵已经是超品了,都督也是正一品,在官职上,是无有增益,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侯爵很多,都督也很多,现在活在世上的太保却只是他一个人了。除了加太保,皇帝还把张佳木的岁禄增加到三千石。

    这个俸禄,已经极尽优厚。当然,张佳木也不把这点岁禄看在心上,只是一种荣誉的象征罢了。

    有这个职位,任何一个武官在见到张佳木的时候,都只能摧眉折腰,表示尊敬。对张佳木的安排和任命,都将无疑是不折不扣的执行。

    事实上,有这个头衔之后,张佳木就是大明军中的第一人,这一点,没有任何的疑惑

    “幼常太客气了。”张佳木叫着张泽的字,笑道:“日后还是如常的好,不必因为我的官职有什么变化而变化,吾等是贫贱之交,贫贱之交不可弃啊。”

    “太保说笑了。”张泽微微一笑,道:“礼不可废。”

    在他恭喜之后,自然而然的,胡同中其余几家的主人也来恭贺,张佳木和他们平素来往甚少,此时也只是淡淡的敷衍几句,便是打发客人去了。

    “这么急做什么?”送走几批客人,张泽便要告辞,张佳木奇道:“兄在这里,理当请入内奉茶,这么在门前说上几句就走,我岂不是太失礼了。”

    “哪里,哪里,言重了。”张泽颇有不安的样子,呆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道:“东宫要一些东西,开了单子出来,叫我去办。”

    “咦?”张佳木奇道:“不是说不准和买了,皇上都首肯了的。”

    “是啊。”张泽道:“不过,东宫有所要求,吾辈臣子,似乎也没有办法峻拒。”他苦笑一声,摊了摊手,摇头道:“说实话,对我来说也是一桩苦差了。”

    张泽是以光禄寺小吏起家,这两年来办事也很勤谨,明制和清制不一样,御膳房就是归光禄寺管理,还有西苑、南苑、还有在新兴建中的南宫,都有大量的亭台楼阁,当然也就有大量的太监宦官和宫女杂役等等。

    大明宫中,人数最多时确实有近十万人,不光是紫禁城内,是整个皇城和离宫别苑加起来的人数在一起。

    这么多的人数,就得有一个专门的负责部门来照料,光禄寺就是这个专为皇家服务的部门了。在很多职责权力上,光禄寺倒是和清朝的内务府很象,最少,光禄寺有自己的草场,有自己的牧场,最多时,光是厨子就有近万人,还有大量的仪从人员,这个部门的头儿,就有点象宫廷在外头的大管家,非办事干练,而且忠诚可靠的人不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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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四十三章 和买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四十三章和买

    张泽虽是小吏起家,但也是效力多年,任两年主管办事向来得力,连他都苦笑着说不易承办太子的差事,可想而知,平时东宫的需索一定很多,叫这个光禄寺卿也觉得头疼了。www.TTZW365。COM书友整_理*提~供

    “这未免太不成话”

    张泽一说,张佳木自然就把太子开列的单子要了过来。绳头小楷写的倒是很整齐,但单子上的东西,也着实是不少。

    从普通的南货到丝绸、布匹等等,无所不包,各式各样加起来总有百来十样,种类多,而且数量也很多。

    光是鹅就要五百只,别的吃食就更多了。

    “太子*中,我记得皇上是有特别的供给,怎么还缺这么多的东西?而且一文钱不给,就交待你来办,你又如何办?”

    “这,只能用和买的法子了。”

    “和买已经禁止,律令森严,幼常,你可不要自误”

    “这……”

    “幼常,还好,你到我这里来预先说了,不然的话,你去叫人去和买,乱了我的法度,我会弹劾你,而且,必将重重惩罚,绝不会姑贷。”

    “是,下官明白了。”

    “你一上街,就会被锦衣卫的人发现,然后就会有人飞骑报我,最多半个时辰,消息就会从我这里传到宫中,然后我的弹章就到了。好了,我们且不说此事,你把单子给我,由我去同太子打擂台吧。”

    “是,下官这就把单子呈上,太保请息怒。”

    “幼常不必害怕,本官亦不是针对你。”

    两人对答,已经从私谊交谈转成公务对答般的格局,张佳木神情冷峻严肃,张泽困惑有之,惶恐有之,但更多的却是解脱。

    他也确实为难,张佳木这么一弄,等于是把一个烫手的炭团接了过去,政治人物,一般遇事则避,特别是这种得罪人的事。

    况且,得罪的还是未来的储君。

    众所周知,张佳木对太子忠心耿耿,便是太子自己也是没有话说。

    冒着生命危险从火场里把人背出来,四周烈火熊熊,这种奋勇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就是如此,就算张佳木对太子有所不恭,众人也是想果真是太子做错了,而不是张佳木骄纵犯上。所以,这种顶撞太子的事,倒也确实是张佳木来做最为合适了。

    所谓的和买,原是公平买卖,但到了元明清之时已经是变相的摊派和加派赋税。甚至成祖年间,皇帝自己亲口说,那街上的买卖人赚了银子,不想报效国家,便是要他一点货物,又待如何?

    皇帝都是这种认识,下面的人更是变本加厉了。

    有明一代,苦害商人最多的倒不是那形同虚设的商税,明朝就没有收得起商税来。明明是海外贸易繁盛,全世界最少三分之一的银子流入中国,江南一带的大商人富可敌国,官员士绅都肥的流油,国家朝廷却是穷的要饭,这样的奇葩情形也就是在明末那个特殊的时期才会出现了。

    在明初,商税也是瞎糊弄,皇帝的用度更多的是各地的实物贡赋。比如宫中用的米,各种各样有十数种之多。

    光禄寺自己就有大量的牧畜,用来支应宫中的用度。

    柴炭什么的,也是在京畿各地规定地方入贡,有专门给宫廷烧炭的地方,年年入贡,一次数万斤不等,宫中一年用炭少说就得几百万斤,折成银子,一样不少了。

    贡缎布匹什么的,样样也都有,在江南还有宦官管理的织造衙门,专门给宫内织造绸缎等日用品。

    但偶有一些不足,皇帝就会叫宦官到京城各类铺子里去和买。说是和买,但就是如成祖皇帝所说,生意人也是仰沐圣化,做生意发了财,皇家要用点东西,还敢装大头不给?

    有此政策,大明这近百年来,除了固定的实物贡赋地点之外,京城里的铺户也是宫廷用度的重要来源之一。

    张佳木在这一次事变过后,废崇文门关税,城内物价为之一低。

    最近锦衣卫的总务调查过了,城中物价明显趋低,最为明显的,就是鸡猪鸭鹅等肉类,还有城外鲜鱼的价格,时蔬的价格,都比往年低了三成。

    宦官收取的关卡税银一年不过十万左右,但扰民之甚,苦民之甚,罢了一个恶政,惠及城中百万生民,光是这一项,张佳木声名就扶摇直上大受好评了。

    这件事,不光是百姓高兴,就是勋戚大臣和文官集团,私下议论起来,也是夸赞张佳木有魄力,有能耐,想到这么一条办法来在最短的时间内稳住了人心,安定了局面。

    文官们迂腐,而武官和勋戚们更多是在想着张佳木在皇帝面前的影响力,当然,还有他的手腕和魄力。

    这一次明显是卖了宦官集团,摆了宦官们一道。有明以来,除了洪武那三十多年,宦官们真的只供洒扫,到建文年间,宦官们就不甘寂寞了。

    靖难之役,更是宦官们给当时的燕王提供情报,告之南京空虚的消息。结果靖难的胜负点就在宦官们提供的这一条有用的情报上了。

    由此来看,成祖皇帝对宦官的信任和重用,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从永乐年间的郑和等人,到仁宣和正统年间,宦官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已经成为文官和勋戚之间的第三个庞大的势力集团。

    在王振年间,这个新兴的政治集团甚至凌驾于武官和文官两大系统之上,成为左右天下局面的第一大势力。

    当时不少人都不知道,终大明二百余年,宦官将成为皇帝制约外朝的工具。后人常说东汉、唐、明这三朝是宦官为祸最烈的三朝,但平心而论,宦官虽为害颇多,但只是皇权的延续,而不象东汉和唐一样,宦官势力是比皇权更加强大,甚至废立皇帝也由这个集团决定,甚至可以弑杀不合心意的皇帝,再扶立新君。

    明朝的宦官势力也有发展到坐大的过程,但无论如何,再红再强大的宦官,只要不合皇帝的心意,说换便换,说杀便杀,这是因为大明的宦官是依附在皇权之下的,所以只要主人不喜欢了,杀一太监,直如杖杀一个不听话的奴才,或是直如杀一条狗一般。

    在最近的政治斗争中,明显宦官们不得皇帝的欢喜,或是说,皇帝觉得在现阶段可以压制一下宦官势力,所以张佳木的条陈奏一条准一条,禁崇文门关税是一条,接下来,便是禁止和买这一条。

    和买虽是皇帝授意,但也是宦官大发其财的门路。

    到了某个商铺,只说要某种货物,挑好的和多的,店家没有也不妨事,可以自己去买。开出的货品又贵又多,店家当然不能承受,于是就得贿赂宦官以减少和买的货物数量和价格。

    这么一来一去,钱就到手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门路,或是总有摊到真正和买的倒霉鬼。

    商人一被摊派,举家出逃,或是干脆上吊的,比比皆是,简直不胜枚举。

    禁了和买,普通百姓还感受不深,但这些天,私下放炮庆贺的商人不知道有多少,而私下给张佳木立长生牌位的,可就更不知道有多少了。

    禁崇文门关税还只是触动了守关税吏和低品宦官,以及司礼监的利益。禁和买却是得罪了宫中大多数的宦官,因为再小的宦官也能借着出来和买捞点好处,禁了这条,没有这种借口,却是哪一个商家也不会买他们的账,就算出来买几个包子吃,也得自己老老实实的掏钱了。

    有此两击,宦官们当然是恨张佳木入骨,而对张佳木来说,禁和买和禁税关的事,也是关系到他的政治声誉,绝不允许有任何的反复。

    此事要紧,只得把出城的功夫再耽搁一下。

    况且,晋位太保,第一件事也是要写辞让的表章送进宫去,虽然是官样文章,却也是必不可免的事。

    想了一想,张佳木便吩咐张福等人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大爷,今天还要出城去?”张福也颇感意外,晋位太保这么大的事,这位大爷一转眼就抛在脑后了,好象就是别人的事,和自己再不相干的。

    “哼。”张佳木也是冷哼一声,接着便是苦笑,半响过后,才道:“现在,不是安享富贵的时候,不必多说了,再晚也要出城。”

    “是,小人们伺候就是了,不敢耽搁事。”

    “嗯。”张佳木点了点头,又向李成桂吩咐道:“你派人去和年锡之说,叫他给我写辞让的奏折,现在就写,一会我从东宫出来,就要去见皇上。”

    “是,请大人放心。”

    “府中一切如常,留下来的,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府里,不要出去炫耀生事。”

    这一次,更多的人垂手答应着:“是,请大爷放心。”

    “来人取我的官服来。”因是打算出城,所以只是着家常的衣服,就是传旨也没有换过衣袍,这会子是要进宫,自然是要换衣服了。

    等袍服换好,四周已经是一片肃静,张佳木只向着张泽微一点头,然后便是用力一夹跨下的战马,在得得的马蹄声响之后,数十骑向着东华门的方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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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四十四章 收发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四十四章收发

    “他来做什么?”听闻张佳木求见,太子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既然来了,”他很快又作出决定,“就叫进来见吧。”

    “臣等回避。”

    彭时和崔浩正在给太子讲书,听闻召见张佳木,两人起身,向太子施礼,道:“请殿下容臣告退。”

    “你们退下也好。”太子首肯,道:“你们在一边听,可能有些话不大好说。”

    文官们已经不大愿意和张佳木见面了。

    彼此爵级相差的太远了,所有的文官见到张佳木都是要主动先行礼,按大明会典的规矩,任何一级官员见高两级以上的,都不能平礼。

    大明太祖是一个工作狂,连所有的礼节都事先给子孙后代给规定下来,文官们可以侵削勋戚们的权力,化骨绵掌使的轻飘飘的,但又使人暗地郁闷吐血,但无论如何,礼节是避不开的一道坎。

    按制,凡经筵日,锦衣卫掌印官于文华殿内侍奉,而该值千百户二人,校尉三十人,皆于殿外等候传唤。

    这对张佳木以往是个苦差,很久时间,要听那些文官们引经据典,洋洋得意的宣讲着那些言必称经典的废话,他是掌印官,这是会典上规定的差事,所以亦无办法可言。

    而对文官们来说,这样的场合教训一个掌握重权的武官重臣,也是一件值得开心会意的事。所以,每次经筵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两个文官用历史上的掌故来刺一下张佳木的神经,久而久之,对张佳木真是一个摆脱不掉的苦差事了。

    还好,这种事皇帝也不大喜欢,没有人喜欢盘腰板脸坐在那里,听着一群腐儒感觉很好的讲故事,不过皇帝的嫡孙对这种事很有兴趣,在孝宗一朝,经筵举行过的次数很让当今皇帝和皇太子这一对爷俩汗颜。

    当然,孝宗也成了文官嘴里能力和操守最强的一位中兴明君……真是天知道,他还不如当今皇帝勤政呢

    不过现在对文官来说这也是件苦差了,虽然君前不能行礼,不过在殿外和宫门遇到了,他们就只能向张佳木行礼了……而对张佳木来说,这是很快意的报复时刻,他很享受看到那些文官不甘的眼神,当然,还有深深俯下去的腰身。

    最近已经有文官上书,请改成制,不必把每次讲书的事都劳烦锦衣卫堂上官了,他已经很多差事,实在太忙。

    这件事奏上,是一件无可不可的小事,皇帝当然允准了。

    同时还改了升殿的规矩。以往,凡是正式朝会升殿,锦衣卫堂上官佩金牌站于御座西侧,六名千户朝服于殿前侍班,这样做,是为了建立起一道防线,保卫皇帝的安全。

    其实已经流于形式了,大家都知道,皇帝面前那些健壮的持铜头拂尘的宦官才是“最后的防线“,不管是府军前卫的带刀官,还是锦衣卫的堂上官,都只是礼仪上的摆设罢了。就算是张佳木武功高强,恐怕也没有人会把他当高级保镖来看吧。

    规矩一改,彼此可以不怎么见面,算省了不少事。

    皇帝不驾临,文华殿就是太子在外朝的正殿。

    平时在宫中他是宿于乾清宫东面的东六宫内,一应起居都是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但距离乾清宫太近,不免有不小的压抑感。

    只有在出临文华殿时,面前全是诚惶诚恐的进讲文官,一口一个臣惶恐,臣死罪……太子虽然年幼,但已经颇知君王之威了。

    “臣,叩见太子殿下。”

    因为是天天见面,所以张佳木只是一跪即起,并不需要行大礼和太子宣喻。

    看着这个没几天就要成为自己姐夫的人,太子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两年前,他还是一个稚童之时,看张佳木当真是用仰视的眼光。

    张佳木的武勇,胸襟抱负,为人处世的那种叫人觉得温润舒适的态度……这一切都是叫太子心折不已。

    不过在皇帝稳住了局面,给东宫分派了文臣讲官之后,这种局面很快就消失了。

    在文臣嘴里,张佳木这样的臣子骄纵跋扈,要么横行霸道,贪污白银和兼并土地,要么就是心怀异志,前唐藩镇跋扈,武将尾大不掉,甚至视皇权为无物的情形在文官们的嘴里格外的触目惊心

    心态的变化,大约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并且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随着年岁渐长,太子对张佳木这种实权武官的忌惮也是与日俱增。尽管因为在行宫火场中被张佳木救出的那件事使得太子对张佳木的忠忱之心没有怀疑过,但无论如何,太子还是在心里觉得有一种莫大的威胁之感。

    看着眼前的张佳木,太子想起早晨与皇帝的对话。

    “父皇,这样赏赐张佳木,伊于胡底?”太子神色很激越,眼神中的惶恐怎么也遮掩不住,他道:“才二十的人,已经是侯爵驸马,再赐太保,将来又如何再赏?”

    “朱勇也是很年轻就给的太保,他还是公爵并且,在正统九年的时候,朕把军权从张辅手里拿下来,给了朱勇,你说,他比张佳木如何?”

    “这……”太子一时无辞以对。

    朱勇在土木之变时领五万先锋中伏,随行全部的大将都战死,他自己也力战而死。后来因为是战败,景泰年间其子虽屡次请谥,但朝廷都不许,后来还被削夺了岁俸以示惩罚。

    天顺元年复位,因想起朱勇是正统年间的第一大将,太师张辅已经是半退休的状态,土木一战虽然莽撞中伏,但力战而死,也是壮勇殉国,所以追封朱勇为阴平王。

    要说起来,朱勇的父亲朱能是成祖身边的大将,虽死的早,但旧部之多,不在英国公之下。而朱勇悍勇敢斗,继承父亲爵位之后就接过了张辅的兵权,然后屡上条陈,都是敢言敢为,很得王振和皇帝欣赏。

    正统年间,朱勇以公爵加太保,总理军权,都督左右府,说起来,权势也并不在张佳木之下了。

    太子无辞,皇帝便以告诫的口吻向他道:“吾儿将来总要即位为皇帝,朕和你说,用人之道,在于能收能发。朕今日能给张佳木太保,明日亦能收回。凡事只要自己做的了主,安抚得住人,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吾儿现在担忧的,不过是平衡之道,这可以从容设法,慢慢儿来,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想,出这么大的乱子,京城里就斩了一些乱党,余者没有波及。伤到的百姓,烧掉的房舍,都赔补了,去掉了关税,人心安稳如常,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有心,也是乱不起来,社稷安稳,首要是在人心,其次在驭人之道,最后,才是平衡之法。吾儿下去后,好好想想,怎么在‘势’上做做文章,多动动脑筋,不要总信那些文臣的,他们说的固然有理,治国也得靠文臣,但权术机变之道,他们可差远了”

    一番话,说的是云山雾罩,虽然皇帝很少和太子这么长篇大论的说话,这种态度令得太子受宠若惊。

    但出门之后,脑子想来想去,却仍然是不得要领。

    倒也不能怪太子,幼而失学,不比当今皇帝好歹还认真念过几年书。太皇太后在时,对皇帝功课抓的紧,皇太后自然也时时督促,王振虽不成话,但原本就是儒官进官,对皇帝的功课也很在意上心。

    底子打的不坏,又在皇太后和王振等人的辅佐下掌过大权,帝王心术驭下之道当然玩的熟练,太子幼而失学,现在又不过刚醒过神来的感觉,对皇帝的这些话听不大明白,倒也是怪不得他了。

    不过好歹皇帝要他和张佳木保持良好关系的意思太子是听的明白,当下瞧着张佳木,太子情绪自也是很复杂,但圆而胖的脸上还是摆出了算是和善的笑容。

    坐在御座上,太子摆了摆宽袍大袖,和声道:“不必站着立规矩了,坐下说话好了。”

    以往彼此见面,就是这么着,不过太子如此和声悦色的说话,最近倒是很久没瞧着了。因为得罪的宦官很多,太子跟前说怪话的宦官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太子对张佳木观感极为不佳,说话起来,自然也是不耐烦的时候居多。

    这种情绪太子当然是隐藏起来的,但张佳木是何等人?一听说话的语气就是明白过来,太子今天情绪尚且不错。

    “听说父皇给你加了太保,这真是恭喜你了。”太子含笑道:“这般年轻就有如此殊荣,佳木,其不乐哉?”

    “皇上天高地厚之恩,臣实在是感愧无及。”

    “对了,”太子提起这件事,倒是想起来不对了,他问道:“怎么到孤这里来了?你这会不应该去乾清宫谢恩么?”

    “原该是去谢恩。”张佳木面无表情的道:“但实在是有要紧的事来求见殿下。”

    “哦?”太子心中一紧,知道必定不是什么好事,但事到临头,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勉强应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卿宜从速道来。”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四十五章 离间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四十五章离间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预见,但张佳木陈奏之后,太子圆圆的脸上,仍然蓄积了足够多的怒气。牛文小说~网看小说[-www.TTZW365。COM-]免费文字更新!(牛文小说~网看小说)同时,他的眼神犹如尖刀利刃一般,死死的盯住张佳木的眼睛

    张佳木却并没有转移开眼神,但亦不会挑衅太子,使得事态激化。

    他只是淡然而视,眼神中一片湛然,其中蕴藏的含意,太子虽在暴怒之中,却也是看的清楚明白。

    如果撕破脸,那就只能打御前官司,而这么一场官司,太子是一打必输,死定了的。

    “这是万氏宫人弄出来的花样……”太子几乎是咬牙切齿,他一字一顿的道:“孤一定会彻查清楚,给太保一个交待”

    “殿下言重了。”张佳木躬一躬身,安然道:“臣禁断和买,也是为了安定市面,禁令一出,市面安然,百姓沸腾而欢呼鼓舞,殿下身边亦有从侍之臣,一问就知臣之言是否属实。此令一出,殿下再派人出市和买,别人不知道是下面的小人作祟,还以为是殿下授意,这对殿下的声名,实在有碍。臣,冒昧赶至,并不是要与殿下为难,臣对殿下的忠忱之心,可对天日,只是为了殿下的声名考虑,就算如此,臣罪亦是万死莫赎,请殿下将臣重重治罪”

    张佳木的话,堵的太子甚是难受,有理有节,而且还有表白出来的忠诚拥戴之心。太子纵是想说几句难听的话来叫张佳木难受一下,可也是说不出来了。

    而张佳木说完之后,已经免冠下跪,一副等候处置的模样,这样,更叫太子有点束手无策了。

    这一次的单子,实在也是和万氏有点关系,甚至,是和太子的母妃周贵妃有关。

    原来张佳木虽然一次进献极多,而且允许年年进献银子来弥补宫中不能和买和崇文门税关停止的漏洞。

    交上来的银子,实在是比这两样还多些,所以皇帝一则为了自己的名声,二来为了安定人心,三来也是并没有损失,所以就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

    但这么一来,皇帝自己没有损失,后妃和东宫却是损失不小。

    因为皇帝并没有把银子下发,却是自己老实不客气的全落袋了。皇帝善财难舍,把银子全搂进自己的小金库去,可苦了这些享受惯了的后妃和东宫中人了。

    原来税关在的时候,太监们总有进献给后妃有权有势的几位,东宫当然也不少了。太监中有钱的多,甚至自己有小厨房,经常承办后妃和太子的午膳和晚膳,也是常有的事。

    至于吃的用的玩儿的,更是常常进献,根本不在话下。

    税关一停,太监们都叫着穷了,这些常例的东西,却是一概免了。

    太监们不贡,皇帝也不给,后宫中的日子当然难过了,等和买一禁,就更加是一片鬼哭狼嚎之声了。

    这一次是万氏说动了周贵妃,只一句话:“凭他禁谁,还能禁到咱们头上?”

    一句拱动了周妃,然后交代给太子,太子原本就对这两件事不以为然,他对宦官的亲近和信任比起他的父亲更有过之,宦官们原本就在拱火,母妃和万氏一交待下来,更加不必说了,自然就立刻答允。

    以他东宫储君的身份,交待给光禄寺去办,并没有直接派出宦官,这样在太子看来已经是给足了张佳木的面子。

    岂料对方不接这个面子,还要把他的面子摔个粉碎

    此时此刻,太子才知道什么是进退两难,什么是投鼠忌器,什么是尾大不掉他,恨不得一个窝心脚把眼前这个大臣给踢死

    “你,起来吧。”良久之后,认清现实的太子才恨恨出声,对着张佳木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是,臣遵太子殿下的令旨。”

    “以后,”太子板着脸道:“孤也不会派人去和买了,再有以孤名义出宫和买的,你可以着令人一律打死不问。”

    “是,臣知道殿下的意思了。”

    “好,卿可以退下了。”

    “殿下万安,臣告退。”

    君臣二人对答之时,虽没有情绪波动,但却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淡口吻。回想起来,一年多前,太子和张佳木说话时却是犹如良朋好友,不过这么一点时间,彼此却生份到如此的地步,也真是叫人感慨了。

    ……

    太子与张佳木说话时,在侧殿门边看着眼前一幕的彭时和崔浩等人却也是在沉思之中。

    良久,崔浩才摇着头轻声道:“犯颜直谏,学生倒没有想到,锦衣卫堂上官面见太子殿下时,居然是如此的风骨硬挺。”

    他的话虽轻,在彭时那里却是如打雷一般的响,这个内阁成员和国子监的祭酒大为吃惊的张大了嘴,犹如雨天的蛤蟆一样,大喘着气,脸上也露出愤怒的神色,但一时半会的,却也是说不出什么驳斥的话来。

    另外一个翰林讲官却是不觉顺着崔浩的话,点了点头,赞道:“面刺寡人之过,由眼前这事看来,张佳木不愧太保这三公之封。”

    “难道还叫他做太师”彭时回过神来,铁青着脸,喝斥着。

    虽是如此说,但彭时怎么也算不上是义正言辞了。

    该死,这个该死的锦衣卫堂上官

    “大人,学生觉得这是个机会。”崔浩微微一笑,向着彭时道:“一会太子必定会有所不满,学生想,不如善加利用,极言张佳木之骄狂和跋扈。”

    “可……”彭时犹豫着,沉吟着道:“可此人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这个可以暂且不管。学生以为,有机会就该抓住,别的事,暂且先不必理会。”

    “那你觉得该怎么说?”

    “好说的很,该大臣只知奉迎皇上,供给皇上,却待太子刻薄,薄待东宫,是没有把皇太子看在眼里。”说到这,崔浩轻笑一声,神色轻松的道:“我想这样说就足够了。”

    这般说法,对一个自尊心很强烈,又受过严重挫折半桩大孩子来说,杀伤力确实是足够了。在场诸人均是相信,此话一出,太子对张佳木的情谊将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可比说张佳木有造反之意要可信的多了。

    毕竟比起恩义来,皇帝远超太子,比起权力来,皇帝远超太子,张佳木选择和皇帝更加亲信,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这种怀疑和愤恨就会如一条毒蛇一般,从此以后盘桓在太子心头,直到有一天发作出来。

    事关父子君臣,事关老皇新皇的选择效忠,就算是当今皇帝也不便介入太深,除非是皇帝有意更换储君。

    而众所周知,更换太子简直就是不可能。

    “好吧……”经过不多时间的考虑,彭时也觉得这是一次良机。离间太子和张佳木的情感,这是他和李贤多次在深夜长谈后的决断,也是李贤定下来最要紧的方针。

    现在的局面,离间皇帝和张佳木是不太可能了。况且,李贤指出,皇帝在目前的情形下,也要靠张佳木震慑不法,君臣之间已经有一种微妙的平衡和信任。任何打破这种平衡的想法和做法都是愚蠢的。

    机会就在太子身上。

    一个权臣可以得一代君主的信任而执掌大权,这虽然危险,但还可以接受。要紧的是储君即位的时候,一定要更换新人,这一点,至关重要。

    一个文臣受几代信任都会掌握到巨大的权力,更何况,是一个手握重兵,还掌握了特务之权的超级权臣

    有这种考量,就算是崔浩的方法实在是有欠光明正大,有些阴损恶毒,却也是只能这么做了。只是,彭时在决断的时候,忍不住瞪了崔浩一眼,这个后生,才几天功夫,就这么叫人刮目相看,有些政治洁癖的彭时却是有点儿接受不了。

    “那学生去做这件事吧。”崔浩却似乎没发觉彭时的态度似的,神色轻松的笑着道:“这件事有欠正道,学生的提议,就由学生去做。”

    “也好。”

    这种事,彭时确实是做不来,也有点不知如何开口,而崔浩却是神色如常,待张佳木走后,各人并没有立时出现,只有崔浩信步而出,到太子身前侍奉。

    而太子神色不愉,崔浩俯身说了些什么,时间并不很久,但彭时等人却是很清楚的看到,太子容颜大变,圆圆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愤怒,而双手在御椅上连连拍击,最后牢牢抓住,虽隔的远,但各人还是看到,太子的指节都因为用力太猛而捏的发白了。

    “崔大人这样……”适才说话的翰林讲官嘀咕着道:“有失正道。”

    “吾等所为,为国为民,就算术法有失光明,大节是对的”彭时闻言大怒,回头轻声斥责道:“不准如此说崔某人”

    “是是,学生失言了。”

    “唔。”不论如何,崔浩的目标却算是完成了,经此一事,太子再也不会在心底亲近张佳木,就算表面和睦,但仇视的种子却深深种下了。

    想到这里,彭时也是微微一笑,努力这么久,终于抓到一个机会,虽然做法简直就是文官之耻,但无论如何,大家的用心还是光明正大的。

    “将来叫他退居侯府,安享尊荣,这也是为他好”捻着下巴上灰白的胡须,彭时禁不住得意洋洋的想着。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四十六章 谢恩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四十六章谢恩

    自文华殿出来,到达乾清门附近的时候,年锡之等人已经盛装官袍,等在乾清门外了。(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见过太保大人。”

    各人齐齐躬身,向着张佳木行礼下去。

    “太保,太保……”张佳木嘴唇上显露出一丝笑容来,他向着众人挥一挥手,笑道:“不必多礼了。”

    因又向年锡之问道:“怎么样,辞让表章写好了没有?”

    “好了。”年锡之笑着将一本封奏好的奏章呈送过来。

    “年大人大才,一挥而就。”有人笑道:“文章自然是好的。”

    “好不好,也不打紧了。”张佳木道:“我一辞,皇上当然再劝,这东西,谁会真看?写的再好,也是白瞎了。我想,年兄该没那么蠢,还去认真弄他。”

    原本大臣奏折,按明制不能直接封奏上去,而是要经过通政司的预先审核和阅看,接着再送到内阁,由内阁总核,分门别类的处置好了,再把奏折送入大内。

    但这明显不适用于张佳木现在的情形,所以各人嘻嘻哈哈一通,也浑没有把这件事真的放在心上。

    “我先进去。”闻讯而来的当然是锦衣卫中张佳木最心腹最亲信的老伙计们,地位差些儿的,也不够格跑到这里来贺喜。

    毕竟是深宫,哪里能想来就来?

    “是,太保大人先请,职等在这里等候就是。”薛祥最近也闲散了,内卫交了出来,新职还没有交代,所以也难得清闲,一听到消息,就和刘勇一起赶了过来。

    “大人,今晚咱要好生大吃大喝一通,才够得起太保这个名号。”黄二这一次立功不小,已经加了都督佥事,还是在原职上效力,不过,皇帝对这个莽撞汉子也很赏识,给他加了郊祭把总千户一职,以后大驾出城,除了堂上官披挂随驾在皇帝最近的地方,黄二这样的带队的把总千户官,也总会是在圣驾最近,可以一眼就看到的地方。

    除了黄二,孙锡恩也得此殊荣。

    如果有人看过一些大明皇帝出巡的图画,就可以知道,大驾出巡,随驾出行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而且全部衣甲鲜明,色彩绚丽,极尽奢华的同时,还要展现武勇。

    锦衣卫除了堂上官披甲随侍,还有督率把总千户二员,千百户一百四十二员,校尉军余力士五千四百零二名,大汉将军一千五百四十六人随行,光是锦衣卫就是这么多人,况且还有旗手卫、府军前卫,还有五军营里的亲军诸卫。

    出城祭祀一次天地就这么大的排场,倒也怪不得明朝文官拼命反对皇帝出行,因为出行一次,开支浩大,这且不说,还有关防上的安排,扰民也是一定的了,当然,还有对沿途道路和农田的毁坏等等。

    身为武官,倒不会想这么多,黄二和孙锡恩新加此职,代表正式入了皇帝的法眼,除了孙锡恩无可不可,黄二倒是兴头的很,一天到晚,都是兴致很高的模样。

    “你成天就知道吃酒?”今日张佳木心绪不佳,黄二自然碰了一头的钉子,只听张佳木训道:“伤也养好了,不赶紧回你的任上去训练新手,一天到晚就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才一个都督佥事,就把你乐的不知道自己姓谁了?孙锡恩要不是我压了一压,这一次封爵都有可能……黄二,你这厮一会出去,到我府里后院的箭道上,来回跑一百回”

    张佳木的话也没错,孙锡恩是被张佳木有意压了一压。原因倒不是表面的那样,这厮心思深,手腕狠,而且行事颇少顾忌,很是阴毒。

    就和养狗一样,这样的人不能喂的太饱,太饱则伤主。当然,这还是次要的,孙锡恩这厮张佳木还是有把握制得住他,但有一条,这厮心里想的那些勾当,还有和李瞎子,徐穆尘等人的私下里的勾搭连合,张佳木都清楚的很。

    锦衣卫的内卫可不光光是对付外人的,新成立的部门,有一部份的职能是专查自己人,而且,越是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主儿,受到的关注就越多,被查的也就越仔细。

    孙锡恩是必须得压的,眼前这黄二也得压一下,得敲打一下。管他是侯爵太保,还是都督佥事,得教下头的人明白,不管怎么样,皇恩浩荡什么的都是虚的,只有紧跟着他,才是真正的有饭吃。

    果然,这么一敲打,除了一个大叫倒霉的黄二,谁都是抿着嘴笑。

    孙锡恩更是笑的阴沉,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黄二,见他还在懵懂,不觉在黄二脑袋上拍了一拍,笑道:“这脑壳,活该跑一百个来回。”

    “好啦好啦,反正大人叫怎样就怎样。”

    黄二倒没蠢到家,会过意来,自然是立刻大表忠心。

    “一会就散了吧,都聚在这里,成何体统。”

    锦衣卫亲军的身份倒是体现无疑,除了堂上官几乎每天都要入宫,都有差事,甚至要讲究起来,从早到晚都不能得闲。

    普通的锦衣卫官从早到晚也能排班进宫,御前守值的、充仪卫的、把守宫门的,每天进宫的锦衣卫千户百户官就有过百人,指挥以上也有十余人。

    锦衣卫轮值下来,每个指挥以上的,几乎随时都能持腰牌入宫。

    这会子聚集在一起,虽然碍眼,其实也是不碍的。当下刘勇笑着道:“别说咱们了,一会宫里千户以上,够资格和太保说话的,一准都在这里等着。”

    宫中对普通的百姓就是九重宫殿一样的神秘,哪怕就是富甲一方的商人,想摸摸西华门的铜钉还得看日子对不对,就算是正经的文武官员,不是亲军上三卫的人,想天天进宫那也是没影的事。

    现在张佳木好歹晋位太保,宫中武官甚多,听到消息,不来贺喜的,怕也是没有几个。

    “那也只能随他们。”

    张佳木实在是心绪不佳,但此时不是翻脸的时候,在场众人,只道他是向来的淡然,并没有把太保的官职放在心上,只有孙锡恩和年锡之看出来张佳木神色不对,眉宇间似有隐忧,在张佳木进去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是点了点头,年锡之若无其事,孙锡恩却是洒然一笑。

    ……

    “臣叩见皇上。”

    今天已经没有什么政务,皇帝已经叫人叫了内府供应的一班杂耍的小戏,预备一会就在乾清宫的平台上看,看到华灯初上时,再叫人上晚宴,他打算喝一点酒,和皇后一起享用今天的蒸鹅。

    回想起在南宫曾经饥不裹腹的日子,那些担心受怕,唯恐一道诏旨赐死的日子,再看看当今,已经俨然是天堂了。

    “哦,朕知道你必定进来,不过,佳木,你似乎来迟了一些。”

    皇帝心绪很好,和自己信任宠爱的第一重臣打趣开玩笑。

    “是,臣不恭,真真有罪。”

    “这有什么,这有什么。”皇帝大笑起来,笑完才又道:“辞谢的表章带来了吧?”

    “是,臣蒙恩旨,诚惶诚恐,自觉尚且不够资历,还请皇上收回恩旨,等臣再立新功,皇上再恩赏给臣好了。”

    “行啦,行啦。”皇帝的回复又快又脆,直接便道:“这个太保你就甭辞了,十年之内,记得,十年之内朕不会再给你加什么官爵了。朕现在三十出头,但身子已经不大好,满打满算,朕保险点再活十年吧,十年之后,太子即位,到时候,他要给你一个公爵,那是他的事。不过,我看再过二十年给你公爵好些”

    “皇上天恩……”

    “成啦,今天就不要说这些了。”皇帝笑吟吟的道:“再推让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奏章你只管给通政司和内阁上好了,朕会叫司礼批回去。咱们君臣对话,就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了。”

    “好吧,臣再一次叩谢皇上天恩。”

    不论如何,皇帝的话是叫张佳木当真感动。当初在南宫,就是这位至尊青眼相加,他才能真正的平步青云。就算是他的父亲曾经给皇室效力过,皇帝这么提拔,也早就够了。

    贵人们是不在乎下面的人受过多少委屈的,他们的心里,就没有把别人当成同类来看待,身居九重的人,往下看去,不过是一群群的蝼蚁罢了。

    皇帝能和普通人交朋友,掏心掏肺的相处,做为一个政治家可能不合格,但对张佳木来说,这足够了。

    “对了,既然你来了,顺道得问你,重新编练京营的事,怎么样了?”

    此事也算是最近最要紧的大事,但被张佳木和他的部下连连升官的光彩给盖住了,再加上大婚在即,更是暂且没有人想起了。

    但事情关已的人,已经早就在私下活动,并且多方设法了。

    “别的朕不管,但孙继宗是太后外家,而且也很忠忱,”皇帝斟酌着道:“要留一营总兵官给他做,还有,张辅的儿子,虽远不及你,在勋戚子弟中也不算纨绔,况且英国公府也要有一个出头露面的人,朕看,有他一个也不错,是不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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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锦衣卫,最早最拉风的特务组织,主角从一个锦衣卫的小兵到锦衣都督,异姓封王,再权倾天下。锦衣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