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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墨青衫     锦衣为王txt下载     锦衣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哑巴亏

    品人老爷振起威风。也来不及等后头的坊兵,反正他一洲高头大马。又常在各坊行走,谁不知道他是巡城御史?

    别说是这些普通的青皮无赖了,就算是国公府里的豪奴,有千户身份的家将,见着他也只能站在角落里叉手伺候,连吭声也不敢吭。

    国朝近百年。不曾听说巡城御史反被人算计过的。高平的大胆,自然也是有所凭借的。

    他策马从小巷子里一转弯,打马泼刺刺直追过去,再绕个弯,却是黑漆潦的甚什么也见不着乙别说是刚刚的那几个无赖和呼救的美娇娘。就是连只狗儿也没见着。穷街陋巷,连灯火也没有,借着点星坐,月色,勉强能见着已经追到一段死路了。

    到这会高平终于有点害怕。一阵冷风袭来,吹的他全身寒,打了一个寒战之后,高平决定立刻顺着来路返回。

    但隐约间,似乎听到人声。暗夜之中,只觉得身上更冷了。

    窄巷之中,调头不易,好在。似乎听到后头坊兵们的叫唤声响,高平心中一定,大叫道:“来呀。一群蠢货,我在这里!”

    他带的坊兵,有的是原兵马指挥下的士兵,还有一些是他特别从京营中抽调出来的,明盔亮甲,骁勇异常,要不是有这些坊兵撑腰,他也不会这般大胆了。

    但脚步声似乎是从后头响起来,高平心头狂跳,忍不住回头去看。但只觉眼前一黑,一个物事套在头上,接着就是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着了。

    “叫你多事”。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他耳边道:“你这厮好生多事,俺们要给你一个小小啦。

    还没弄清这“小小教是什么,高平阶只觉身上一痛,却是一只大棒打在他腿上。可怜他自幼读书,中进士。当官,何尝吃过这种苦头。一棍下来,已经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棍落如雨,他虽然狂呼大叫,这伙贼人却是打个不停,直直打了好几十棍,高平叫声都微弱了,那伙人才乱纷纷道:“这一次就放过他。下回再来,就直接打死算了

    高平心里明白。但也不敢出声,等他再一次听到脚步声时,眼前一亮,原来是坊兵们顺着声音赶过来了。

    “大人带队的是一个兵马司的副指挥,看到上司被打的猪头一般,那咋。指挥强忍着笑,请示道:“要不要追赶贼人?”

    高平茫然四顾,只见四处都是黑漆漆的不见人影,夜风袭来,倍增凉意,他尖着嗓子叫道:“不要查了,送我回家!”

    巡城御史在巡查的地盘被人殴打,这在国朝还是头一回。在场的坊兵知道自己责任深重,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大伙儿簇拥着高平,灰头土脸的去了。

    这边高平挨了打,就手消息就传到了张佳木那边。

    听到高平这厮被弄的如此狼狈,张佳木忍不住大笑,便是任怨几咋……也都是笑将起来。

    刘勇老成一些,他道:“大人。打个坊官什么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御史这样的官,不是诏狱之下被拿捕审问,这么挨了打,事关朝廷脸面。恐怕会被追查的啊。”

    他的话确实是正理,要是正常情况下,高平虽然被阴了,但事后会有严旨下来,着令都察院会同兵马指挥,锦衣卫,在坊中彻底严查。

    因为是锦衣卫百户的该管地面,张佳木也会被严责,搞不好耍罢官。甚至是拿捕他。要是这样的话。可是得不偿失。

    张佳木笑着一摆手,道:“刘老哥,你看我是这么孟浪的人吗?高平这厮,名声臭的很。他被打了,除了有限几个人,多半人是拍手称快的。所以不会当真有人为他出头。这是一。第二么,皇上这会正在重病之中,”

    话也不必说的太直白了,打狗要看主人。高平算是皇上养的小巴儿狗。没事叫他汪汪叫唤两声,给皇上壮壮声势。

    要是皇上好好的,后果当然严重,皇上这会自己病了,每天在宫里头静养,除了宣布十四日召见大臣外,连南郊祭祀的日子也不曾定来下。

    一切大事小事,都是由阁臣们和司礼监商量着处理,这会凡事但求安静,张佳木的责任又极重,就算有人要查办这个案子,也不会搞到他头上来的。

    当然,等尘埃落定的时候。谁还记得这么一件小事啊!

    高平这顿打算是白挨了,算是吃了个极大的哑巴亏。以他的能力,事后也肯定是没得报复了。只怕这会儿,高大人已经跑到家里,正躲在被子里头抖呢。

    “他走了,正好办我们的事!”张佳木喝了口茶,下令道:“今天全部出队,我看,东华门附近七八条大街小胡同不多,靠近皇城嘛,但人手少了也是没用。今天高平过来,准没好事,他被撵走了。我们过去!”

    各人想想也是,锦衣卫的嗅觉没有不灵敏的,大伙儿都从高平的事里嗅出来不对的味道出来。要是查办什么大案出来,大伙儿也是脸上飞金,个个有光采。

    要知道小张百户就是查办了几个大案。楞是从军余几个月间就到了百户官的位子上的!

    当下点起所有的小旗,吩咐校尉、军余、坊丁,一律动员勺除了守备南宫和留一些人督促铺舍火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照常巡逻外,所有人都得参加这一次行动。

    这会儿。就看出来张佳木平时的管理和主练的威力来了。可以说。他驻下不光是严,平时待下属们很少有火的时候,一般的百户,殴打属下也是常有的事,不足为奇。

    张佳木不仅不打,饷钱,那叫一个爽快。平时也没有什么架子。说笑玩乐,甚至动手较技,都无所谓身份,甚至说粗口,赌钱也是偶尔为之,不伤大雅。

    这么一来,在属下之中,敬爱两字,已经是深深扎下根去。

    但带兵带人的道理是一样的,要讲究一个宽严相济。一味施恩,就弄的上下不分,纪律不明。这一点分寸,说起来容易,掌握起来是很难的。

    但张佳木掌握的很好,说笑之余,提起某人错处,他也不怒,只是正襟危坐,脸色也慢慢沉下来。然后一五一十一指出部下的错处,一条条一款款,说的清楚明白,而且诛心之论,条条都能直指人心,把最根本的错失原因给摘出来。

    各种处罚的力度,也是不同,大到开革,军棍,鞭刑,再到罚俸,罚劳役,黑旗,手段花样也多,只要犯错,哪怕是任怨和刘勇。也不会饶过。

    正因如此,虽然他为人并不暴戾,也不是天天板着个脸装酷,但属下各小旗,校尉,军余,坊丁。就没有不怕他的。

    号令严明,平时功夫下的深,临到有事了,自然就是一呼百诺。事事顺手。

    没一会功夫,张佳木和刘勇一个百户,一个总旗,两人亲自带队,下头九个小旗,六咋,坊丁队,加起来三百五十余人,全部散开,各持兵器。散开在正南坊到东华门一带的街头巷尾之中。

    俗语说,京师大胡同三百六,小胡同多过牛毛,分坊不多,但胡同街道真的是一条接一条,外乡人到京城里,看着街道四平八直的,走几圈就非迷路不可。

    正南坊到东华门一带,小胡同不多,毕竟是靠近宫禁,关防严密,很多地方直接就是禁军巡逻的范围,根本不可能有民居存在。所要严查的,就是从正南到东华门一带的这些胡同小巷,三百多人撒出去。已经足够严密。非得查出点东西不可。

    那天徐有贞的话,已经在张佳木心里扎了根刺,这正南坊中,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这一出来,一直到戌时末刻,也就是晚上九点左右,这会儿,在后世还正是热闹的时候。夜生活尚未开始,但是在古时,用这个字眼。表明已经是到了持兵上街警戒的时辰了。街道上绝少行人,普通人家已经熄灯睡觉。只有少数的豪门还张着灯,不是饮宴就是歌舞,还正热闹。

    “大人,那边有动静!”

    张佳木自己也换了校尉服饰。佩刀带弓箭,躲在一个小巷子里头静候消息。戌时末复的更鼓一响,黄二悄没声息的摸过来,轻声道:“入娘的,看着象几个书生,提着灯笼,一嘴酒气,看到几个兄弟。这些厮们也不惧。看着扎眼的很。”

    他一咋。粗胚,对书生的头巾气向来不大相容,所以说起来也很不客气。

    张佳木想了一想,道:“我自去看看,你们不耍多事。

    他自己带着几个从人,也是打着灯笼从巷子里出来,没走几步,果然见着几个书生样的男子提灯过来,按理来说,这里并不是十里秦淮。没有什么灯红酒醉流连河上的风流举动,而且京师规矩甚严,这几个书生这么晚还不归宿,到是当真碍眼的很。

    “兀那汉子,站住。”跟在他身后的庄小六机灵的很,先上前一步。戟指道:“夜晚行走,鬼鬼祟祟,过来受盘查!

第一百零七章 盘查

    “什么人。敢对咱们大呼小叫的。””

    对面的书生倒也当真大胆,这边叫他们来盘查,那边倒是也大呼叫。显然并不把眼前这伙跨刀带剑的锦衣卫们看在眼里。

    张佳木嘿嘿一笑,索性上前几步。打量着这几个胆子比斗还大的读

    人。

    看打扮,倒果然也不是普通人,全部是举人的扮相,并不是童生或是秀才。在大明,中了举人已经可以做官了,如果屡次不中进士,就可以参加吏部的大挑,然后放出去到偏远下县做县令,或是做县承一类的辅官。

    和进士相比,还是有点差距的。升迁也难,但中了举就等于是国家的官员,也是没错。

    况且,看这几个的神情举止,也是来参加今年会试的举子,一旦金榜放名,成了天子门生,到时候进翰林院,转给事中,或是做御史,文官势力越来越大,文人凌架于武夫之势已成,也怪不得他们如此狂放。

    张佳木打量他们,这几个书生也是这般打量他。

    乌纱帽,飞鱼服,朝靴佩刀。背负弓箭,从带的牌和系的带上,这些举人也看出来这是介,六品武官,他们虽然不把普通的武夫看在眼里。但锦衣卫的身份和六品官的阶级。还是叫这几个:“学生等见过大人。”

    “你们都是来参加会试的举子吧?张佳木问道:“为什么此时还在街上游荡,又这般醉酒,成何体统?”

    他这么一,几个读书人脸色各异。

    有一斤衣衫破旧的读书人并没有喝酒。他皱着眉道:“大人,尚且未至宵禁的时间,不知道这般盘查。有何凭据?”

    这般一说,刚刚最先开口的矮胖:“就是,当咱们不知道律令吗?”

    “就你们也和我们大人说律令?。庄小六横眉立目的道:“我家大人就是正南坊的律令,他一声令下;就能把你们全打的稀烂!”

    矮胖:“嘿,口气还真够大。”

    他扬着脸道:“学生是吴县程万里,大明的举人,你来打我看看?”

    这几个人,也当真是有酒了小按理来说,锦衣卫就算在景泰年间失了威风,也不是几个小举人就能挑衅的,说打不可能,但抓了关起来,也非得叫这几人好好喝一壶不可。

    “万里,不要这么莽撞看张佳木皱眉,适才问张佳木盘查凭据的那个年轻举子劝道:“这般当面争吵,成何体统。”

    这话也不是向着锦衣卫一面说。而是说他们和武夫吵架,失了读书人的体统。

    张佳木大为皱眉,明朝的文人风骨是挺硬朗,但也着实讨厌。现在文凌架于武之上,这种风气就更加可恶了。

    开国已久,洪武年间文武并重的格局早不复存在,就是成祖用兵于安南和漠北的盛况,亦是久已不见。文臣们烧海图,撤出安南,屯兵边关用来防备蒙古,这样就算是天下太平,这几年来,也先也渐渐穷途末落,象土木年间被人杀到京城脚下的事似乎再也不会生。

    这么一来,文贵武贱,飞鸟尽,良弓藏的局面,已经俨然形成。

    这几个举子,倒不一定是怎么样的坏人,但骨子里对武夫的蔑视,着实叫人讨厌。

    他在这边大皱其眉,矮胖:“承芳兄,不耍劝我。我倒真不信了,堂堂举人,就的被他们这么折辱不成。”

    张佳木笑道:“你这举人的身份,在大明倒是真够用了,在乡下的话。农民佃户见了就得趴下瞌头,和县令也能平辈论交,不过在京师里。这点身份,还真不够看的。”

    他的耐心也到了尽头,这几人老实说倒也没有什么太可疑的地方,但如此讨厌,抓了去让他们受点苦,也无所谓。

    这边网要下令,从两个书生后头又出来一个年轻举子,看起来叫人顺眼多了,脸上笑嘻嘻的,虽然也有点酒气,眼中清亮,倒是没有喝醉。他兜头一揖,向张佳木笑道:“学生崔浩,岭南人氏,也是个举人,依大人说是不够看的。但学生有冉年,有老师,有同乡,大人要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抓了去,恐怕也未必方便。”笑容灿烂,但话里有骨头。读书人是这样,惹一个就跟惹一窝蜂似的,而且最讲风骨,鸡毛大的一点事,就能吵上天去。

    张佳木不读史书,新龙门客栈倒是看的,想一想,也是不值当,别惹出事来,成了后世看典影时的奸臣形象。

    他无奈一笑,向着崔浩道:“你能看出我要下令抓人?”

    崔浩笑道:“察颜观色的本事。虽然不曾历练,面煮不愉。贵下属跃跃欲动,众点风煮怀是能看的哑术的

    “你到是乖巧,不瞒你说,我正要下令抓人。”

    此语一出,这几个举人都是脸色一变,程万里兀自道:“我却不信。锦衣卫就能这么横行无忌,非法抓人。”

    被他称为承节芳的举人,姓杨名继宗,山西人,家贫穷困,看起来身子最是单薄,此时却是面露倔色。将手一伸,道:“请抓,请抓!”

    “承芳,万里”。崔浩急道:“不要把事情弄僵

    他又道:“请大人恕罪,吾等今晚分韵赋诗,又吃了几杯酒,是耽搁了时辰,倒不是有意犯禁。如果有冒犯之处,尚乞大人见谅

    这个崔浩,年纪不大,说话行事到是稳重的很,刚刚点了张佳木一句,这会又善加解释,看起来,是个不愿吃眼前亏的聪明人。

    张佳木笑了一笑,换了语气。很诚恳的向几个举子道:“你们都是读规矩,还有谁懂?虽不是深夜,到底已经是很晚时辰,这么纵醉夜行,喧嚣吵闹,不要说我要查,随便撞了哪位大人的车驾仪仗,你们也非得吃亏不可。”

    他大有深意的接着道:“京师之中,不是你们家乡,如何自处,自己好好想想吧。”

    虽不是金玉良言,但确实也是一番好意。几个举人听了出来,崔浩面露沉思,杨继宗愧而不语,只有矮胖子程万里有些不服,但嘟嘟哝哝,却也没有人听他说些什么。

    须臾之后,崔浩便是一揖到地。说道:“学生曾经与崖边读书十年。来京之后,倒是有些放浪了。大人教,学生尽知,从今之后,不会饮酒犯夜了。”

    杨继宗也道:“学生等以后闭门读书便是。”

    张佳木笑道:“就是这个道理。你们是来应试的,一朝中式。天下闻名,要是落榜,想想是什么滋味?”

    各人叹服不语,张佳木摆一摆手。吩咐人带着他们回住所,不耍在街上吵闹了。

    他这般处置,倒是与平时风格完全不同。坊中不要说豪奴了,就算是普通的官员,也绝不会在张佳木面前挺腰子说硬话,那天杖打都督府的豪奴家将,并断一手,此事传出。坊中早就很少的宵小更加敛迹,一切安静无事,凡事都有规矩,不成想。今天对几个普通的读书人,到是这般客气。任怨在一边看的真切,不觉问道:“佳木,难不成你想招募他们?”

    张佳木失笑道:“我一个小小百户。有什么资格用举人当部属。”

    任怨也知失言,摇头一笑,也就不出声了。

    但他如此一说,张佳木心中一动。招手叫来一人,吩咐道:“把这几人的住所记下来,姓名籍贯什么的。也写下来,不要混忘了

    “是,大人那人恭恭敬敬的去了。

    张佳木踱步沉思,脑海中若有所悟。他的部下,确实也需要几个机灵懂文墨的读书人来帮手。他自己再能,也需要几个得力的属下。光有武夫不成,读书人虽然极讨厌,但论起口才心机,还有典故律令,倒真的不是不识几个字的武夫能比的。

    但如何招揽,还需要好好想想。施展些手段才成。锦衣卫的经历司里有不少吏员,但进士和举人出身的。一个也没有,他这个小小小百户现在就想招揽正经的读书人当幕僚,为时尚早。

    经过这几个犯禁的呆书生一搅活,时间倒是过的挺快,没过多久,已经到了亥时,这个时辰,不要说喝酒夜归的人了,连狗也不见半只。这会儿已经是宵禁,没有公务官身的人,是绝对不能上街的。

    各坊的坊门也关闭了,宫门也早就闭了,冷风如刀,众人都觉得有些难以忍耐了。

    张佳木沉下脸去,喝道:“吩咐下去,谁再敢跺脚,就把脚砍了。”

    一声令下,咳嗽声,跺脚声。一丝不闻。号令如山,无人敢于不从。张佳木脸上也是露出笑容来。

    “大人,有动静。”

    又过了一小会儿,有人过来报道:“过来一队人,那边的兄弟没敢拦,耍过来请大人示下。”

    “为什么不拦?”

    张佳木甚是奇怪,这会儿已经是宵禁,犯夜的人不要说锦衣卫。任何街面上巡夜的人都有资格拦下来拿捕盘查,前头的人不但没拿,反而放过来了,真是奇怪。

    “说是穿着内官的服饰二还有出入宫禁的金牌,十来个人,还有守皇城的校尉跟着,看着情形不对。所以没有敢拦,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肌,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八章 心有山川之险

    “喔”张佳木想了想。笑道!“怪不得没人敢拦他们儿渊,我们过去瞅瞅。”

    锦衣卫巡夜也是正份差使,特别是靠近宫禁这地方,更加严格细致。当下索性不再掩盖行藏,叫来十余人跟随,大伙儿掌着灯笼,向着那群内官来的方向赶去。

    隔的也不远,深夜之中,脚步声也传的远,没过多会,两边就迎头撞脸的对上了。

    不用张佳木示意,庄小六还是打急前锋,他上前一步,左手提灯,右手叉腰,喝道:“幕的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犯了宵禁了知道吗?”

    张佳木听的一笑,这流氓无赖,现在也会大打官腔了。

    “哦,是哪位在查夜?”对面听声,倒也不慌乱,有个穿着锦衣卫服饰的武官出来,扬声道:“深更半夜的,着实辛苦了。”

    庄小六摆手道:“不必说这些客套话,报名,说差事,我们大人等着回话。”

    他这般语气口吻,就是有意为之。要激一激对方。

    这样办法,张佳木当然没有交待,但这种事,何须交待?这一群无赖。全是观风望色,见松行事一等一的好手,这点小差如果也需要交待,那么什么事也不必办了。

    庄小六也不过就是穿着军余的赤黄衫,戴的是毡帽,佩的唐刀。说话居然如此豪横,对面的内官和锦衣卫们都是面露怒色,有几个人同时冷哼出声来。

    但奇妙的是,居然还没有人翻脸。

    还是刚刚的那个锦衣卫,他皱着眉道:“还是请你们当家的人说话吧,我好歹是个总旗,一个军余这么盘问我,大家都是当差,何必呢。”

    话也说的差不多了,张佳木笑了一笑,排众而出,笑道:“是哪位同僚,我负责管理正南坊百户,倒是没听说有哪位总旗在这个功夫出来办差。”

    话里有骨头,对方一滞,火光之下。犹见得一对眼珠转了半天,到底也算是机灵人,半响过后,那个总旗深深一揖,道:“大人,不是下官驳回,实在是没法儿交待。”

    “怎么说?”

    “内廷的差事,犯忌的地方挺多。我劝大人,最好也是不问的好。”

    “真是笑话了。”张佳木笑嘴左右,道:“国朝可有这个规矩没有?内廷这会儿早就下锁了,没有圣旨,谁也不能开宫门。有什么要紧差事,非得半夜办理不可?”

    对面原本就有鬼,十几个人簇拥着一顶蓝呢小轿,听着张佳木话说的很硬,一群人又惊又怒,却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见他们神情,张佳木心中更是确定。这群人,必定就是徐有贞所说的东华门的“鬼”心里确定下来。情绪也更加平和,脑子也就更好

    了。

    当下又笑了一笑,道:“你们非说是内廷差使,好,我也不敢查。但请你们到我们的驻所去休息,明天天亮,等我回明了上官,到时候自然一切就水落石出。”

    任怨也上并笑道:“深更半夜的,我们备的有热腾腾的酸菜白肉。驴肉火烧小米粥,辣白菜,你们先去弄一顿热的,吃完睡一觉,天亮了再说。”

    依常理,这般处置当然最为妥当。原本正南到东华门一带,宽而疏阔,而且时不时的有皇城禁卫巡逻,正南的事情多,力量并没放在这儿。

    偶尔有锦衣卫或是五城兵马司来巡逻,撞上了,也是放过去了事。

    今天既然遇到了盘查,那么当然的先扣下,明天查明白了,该关该放。自然有上头说了算,不需下面这些人太过着急。

    但不行,听到张佳木和任怨的话,对面出来一个穿着正六品宦官服饰的内官,满脸怒气,尖着嗓子道:“大内的事。要你们多管什么?全给我让开,不然的话,有你们好果子吃。”

    话说子此,当然也不能善了。

    不需吩咐,庄小六和曹翼冲前而上。抽出刀来,两把刀立刻架在那内官的脖子上。六品的宦官,在宫里还算不上什么。况且事出有因,今天原本就是要撕破脸皮。

    两把刀架在脖子上,那个宦官顿时不敢出声,其余众人也是吓的惨白着脸,都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锦衣卫百户居然如此大胆,手下不经请示,就敢对内官动刀子。“再敢胡说八道的,就打碎他满嘴牙。”

    张佳木阴阴一笑,踱上前去。一个个打量过去。被他眼光扫射到的。无不俯躬身,惨白着脸不敢说话。

    在场的,除了那个被刀架住的,还有四五个宦官,几个锦衣卫,再有就是轿夫。

    他过来,就是要看看轿子里头坐的是谁。

    刚到奔门前,一个宦官猛然跪,泡住他腿。泣声叫道:“不能看人。不能…

    如此形势之下,这厮居然还敢如此。张佳木一脚把他踢开,倒是坚定了要看一看的决心,今晚要是不看,以后都不用办什么事了。

    “来人,掀起帘来,要看,叫他看个够好了!”

    里头却是咋。女人,年纪不大。声音脆生生的,透着明快果决,张佳木一听之下,就有点楞。

    轿子边上的人没有掀开轿帘小里头的人倒是自己把轿帘掀开了。

    十指葱白,再看手,羊脂软玉一般,十指尖尖,指甲也涂的晶莹透亮。光看手,就颇为不同凡俗。

    葬帘掀开后,众人都是眼前一亮:好一个美人。

    二十左右的年纪,瓜子脸,头上戴着红色的抹额,身上是白狐毛皮。小嘴如樱桃一般,两眼中若有烟波,风情四溢,正似笑非笑,打量着站在轿前的张佳木。

    “坏了!”

    到这会儿,张佳木要是想不出来生了行么事,那他就是猪了。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身上穿的,全不是凡品,一般的百姓人家不要说穿戴不起,就算穿戴得起。也是极为犯禁的。

    光是手里揣的手炉,镶着红绿松石,都是品相极好的佳品,显然是内廷所造,外面根本就花钱也买不到。如此这般,这个女人进宫去干吗,去伺候的什么人,还不中昭然若揭?

    宫里头,除了一群没**的男人,就是女人。

    唯一的一个功能健全,对漂亮女人有需求的男人,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他猜的可一点也没错。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是钟鼓司的内官陈义,趴在地上哀求的则是教坊司的内官乐官晋荣,坐在轿子里的女人,则是精心挑选的名妓,叫做李惜儿,官宦人家出身,抄家入教坊司,后来就是当了妓女,年轻貌美。皇帝不知道被谁鼓动,听说了这么一个女人,已经叫进宫里伺候过好多回了。

    此事事属绝密,除了少数内廷中的人,当时根本无人得知。

    倒是不知道徐有贞打哪儿听到风声,故意泄露给张佳木知道,却是把好大的一个难题,一个极热的火炭团塞到了他怀里。

    查办,绝对的吃力不讨好。

    捅出这件事来,朝野大乱,甚帝的形象会严重失分。原本因为虐待自己哥哥,薄待侄儿,打死不肯让沂王复位,导致大明储个空虚。皇帝的形象已经极劣。人心已经尽在太上皇一边,如果再出了这件事,舆论哗然,言官必定被捅了马蜂窝一般。蜂拥而上,非把重病中的皇帝蛰的焦头烂额不可。

    朝纲大乱,大局自然更是扑朔迷离。有人要稳,有人要乱。徐有贞此举,着实不安什么好心。这样一弄,十四日那天,不管皇帝如何处置沂王复位的事,他自己已经大大失德,就算做出什么举措来,也是绝无威信,沂王才十岁,非得有人出来镇住局面不可。

    如此一想,其心则不问可知。

    徐有贞这个人,其心也密,也行也毒,不管怎么样,他反正是置身事外,如何处置,不管出现什么变化。总之他是没事人一个,就只剩下张佳木一个人,在此左右为难了。

    是先稳着大局不变,并候十四日皇帝临朝的消息,还是先把事捅出去。把皇帝的脸面弄的干干净净,一丝不挂?

    按前者办理,将来太上皇复位,或是沂王即位,徐有贞就捏住了张佳木的命门,这种事,迟早是要暴露,瞒是瞒不住的,这么一件大事,张佳木查而不办,是何居心?

    只最后那四个字,就能断送他的满门!

    但一查到底,捅出天大的漏子来。别说王旗了,满朝公侯勋戚加文武官员一起上,皇帝盛怒之下,也非得要他的脑袋不可!

    什么叫心思缜密,口蜜腹剑?什么叫心若有山川之险,害人于无形之中,徐有贞就是了。

    “妙,恰到好处,恰到好处啊。”

    张佳木头一回这么佩服一个人。别的人已经吓的手足无措,面无人色。在场的全是人精,一看到轿子里头坐着这么一个美娇娘,心里头可是什么都明白了。

    只有张佳木面露笑容,对徐有贞真是击节赞叹。这厮果然是个角色。比起骄横无礼如恶霸般的石亨。比起纨绔子弟般的右都督张觐,比起方正多于机变的王旗,严明自省的耿九畴。王直,比起一心操劳国事的于谦,在倾轧机变这方面,徐有贞在这会儿,当属第一!。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肌州,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九章 徘徊

    丑赞赏归赞赏,事儿却炮得办下。

    这么一小会功夫,轿子里头的李惜儿已经等的很不耐烦。她天天进宫伺候皇帝,哪怕是重病如此。也是缺她不可,自然而然的,也养出了娇纵跋扈的脾气幕,这会儿她在轿子里跺着脚,娇喝道:“怎么说啊。皇上还等着呢,你们把我拦住。这叫怎么回事。”

    “请稍候!”

    张佳木只能这么一答,然后就退后。

    她的身份,说是皇帝的女人,但又不是嫔妃,没有名份,行不得君臣见面的大礼,但也不能太过无礼。张佳木稍一示意,有人上前把轿帘又重新放下,然后众人才又毕恭毕敬的退后。

    “怎么办?”

    刘勇等人也围了过来,大家都是面色苍白,虽然这么一点功夫,大家想的没有张佳木那么深,那么透。但也知道,今天是捅了一场大漏子。底下的事该如何办理,只能围着张佳木,等他处断。

    一个集团,只能有一个核心,张佳木的才智,机断,胸襟,无一不叫人佩服。自然而然的,他这个核心也就牢不可破了。

    并不是说,官儿当的越大,人越服气,总得有实际的才干才行。不然的话,大家天天朝夕相处。各有各的长处,也未必事事都听他的。

    围在各人中间,张佳木闭目沉思了一会,终下决断,他道:“办是绝对不能办的,此事一办,我看我们明天午时就都集体去西市了。”

    明朝问斩,不象清朝在菜市口,而是在西市。也就是在市场间寻一块空地,临时驱赶百姓,然后就在原地开刀问斩,他这么一说,各人均点头称是,乱纷纷道:“你来做主。反正我们听你的便是。”

    “好”张佳木下决断很明快,他道:“放他们走,和他们说,今天是误会,以后,这里也不会巡查了。”

    “佳木”任怨说道:“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况且”况且什么,他没有说,不过在场的人都明白。

    皇帝病成这副鸟样,居然还半夜叫鸡,这种精神劲头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但为臣子的,总也不能就这么看皇帝寻死不是?

    除了妓女李惜儿,大家还在人群中看到太医院的医士艾崇高,这厮是以配制**壮阳补药出名的,京城贵人多用他的药,号称妙不可言。

    这人跟在一群内官和妓女后头。也在进宫的队列之中,他进去干什么?总不会是给皇,帝瞧病吧?

    这么看来,皇帝的身子还真是真龙天子的身子,病成这样,还要瞌药**,果然是天赋异秉,能为人所不能。

    “唉”任怨的话,他听明白了,但只能微微摇头,答道:“这件事不是我们能管的,我会找上头去回说。怎么办理,自然会有上头的人拿主意就是了。”

    这也是正办,当下任怨几人去回说了此事。由着一群人抬着轿子在夜色中走了,从这里走不到二里地就是东华门的宫门,自然会有人开宫门,一路进内宫去。

    溜溜的吹了半夜的冷风,到了居然是这种结果,在场的人也都是有点灰心丧气。

    张佳木看看众人,笑道:“这一次出队,我当真是亏本了。”

    他接着说道:“传我的令下去,各小旗坊丁,不论是校尉还是军余。每人领一两银子去,还有,叫大厨房准备饭食,有酒有肉,吃饱了睡觉。”

    上头的人没捞到功劳,大家都是摆出了一脸晦气色来,唯恐触了张佳木的霉头,被他拿来出气。

    不成想,三百多人,还是人人有赏,而且备有夜宵,份外体恤。

    便是向来嘴里吐不出来好话的周毅也道:“大人御下,这份体贴倒是下属从未见过,当真是难得之至。”

    一边的人正挥算凑趣跟上,却听他又道三“就是误信人言,吃了好大的闷亏,唉。”

    刘绢怒目对他,道:“少说两句吧你!”

    除了他,其余各人也是对周毅怒目相视,张佳木一摆手,笑道:“周大哥也说的没错,事情就是这样。还怕人说不成?”

    一群人谈谈说说,没过一会回到百户府,校尉和军余留在这里,坊丁们也自归队,各自交待了大厨房,吃饭喝酒,倒是好好的热闹了一会。算算时辰,按后世的说法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

    其余的人都去睡觉,张佳木自己回到内室暖阁里头,叫人抬了桌面进来,叫人摆上酒菜,他要自斟自饮,等候天亮。

    “佳木”任怨和他关系最近。劝他道:“好歹歇一会儿,天亮后还有不少事要办呢。”

    “没事,九哥。”张佳木笑道:“我有些事,要好好想一想,不想顺了,心里很不得劲。你去睡吧,不必管我。”

    他这么一说,任怨当然不便再劝,于是也自退出,找地方睡觉歇

    房间一灯如豆,桌面上只放了六个菜。西安来的羊肉,片的雪片般薄。关外来的冰鸡,酱菜,还有几根洗的干净的小黄瓜,暖洞子网掏出来的,新鲜透绿,尖顶上还带着小黄花。

    这是本地土产,这会儿正贵。快二两银子一根,几根摆在这儿,价值极为不菲。

    他倒不是有意要如此浪费,讲究口舌之欲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年后事情很多,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窑厂已经在建,工匠已经在找,很快就会开办起来,从试制到成型,再到大规模的投产大棚,总之,别看网刚才到年后,还得过好久才能上市。但现在已经需要着手筹备了。

    这是他的财大计,后世人当然耍想点与时人不同的点子,来赚时代差的钱,这样才算高明。不然的话,他也开个当铺,多买田庄,欺压一下佃农,想大富大贵难,混点小富贵还不成问题。

    这是他自己的麻烦事,各种菜疏的时价,贵人们的口味喜好,当然要时时留心,不能掉以轻心。

    除了这咋”最为要紧的当然是现在的大局。

    不从这一关里捞到足够的好处。他是不会罢休的。现在的他,手头的实力日渐壮大,对正南坊的经营已经是根深蒂固,无可动摇。

    不管是上头换了谁。在这种大局之下,也非得用他不可。但大事一定,各方势力重新洗牌之后,如果他不攒够功劳,把自己的进身之阶再弄的牢靠一些,恐怕到时候他的下场不会太妙。

    原因则很简单,现在的大明是于谦掌舵,于谦对他的私人关系很淡薄,不是一路人。但于谦有个妙处。用人唯公,他能在正南坊掌握大局。又兴利除弊,所以于谦就能用他。

    有于谦在。锦衣卫里的指挥使虽多,当家掌事的却是朱楼和朵儿等人,所以张佳木不管怎样,只要不犯大错,就不会倒霉。

    但如果生政变,而且,根据张佳木的分析,政变几乎是无可避免之事。政变之后,于谦等人是当其冲,必定大倒其霉,而他这个小虾米。也注定会跟在于谦后头倒霉,这几乎也是不可避免的了。他虽然并不是朝廷重臣。但身为锦衣卫,消息极为灵通。而且,正南坊是各方势力较力的场所,就更加容易看明白了。

    现在看来,石亨、张觐等人,当是政变的武班底。针对的,就是于谦一系的范广。

    而文官班底,则是徐有贞。杨善等人,王旗这个老头儿,也跑不了。还有王直等重臣,虽然可能未必参于其中,但默见其成,也是跑不了的。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想政变的人,心思各异,有人是图富贵,有人要报仇,有人则是因为朝廷储位空虚,皇帝大为失策,所以深为失望。张佳木敢断定,如果十四日那天皇帝不能把储位定下来,生政变的可能几乎是板上钉钉,势不可免之事。

    灯下饮酒小酌慢饮,张佳木的头脑却越清醒了。

    这会线,看着还算稳定,但图穷匕见。几乎已经就是到了最后的关。

    是顺观其变,还是逆而夺取,在这场大动荡中获得自己的好处,已经是不问可知的事了。

    好在,他自己也早知今日,看似不言。但暗中下手布置,到了这会儿,他也是有参于其事的本钱了。

    选择有两种,第一,和石亨、张靴等武臣力拼,他断定,政变的生几乎必定是在正南坊,拥立太上皇复位。最为直接,比拥立沂王要省事的多,参加政变的大臣,一定也会获得预想中的大富贵。

    而他掌握正南,消息灵通。京师之中,很难调动京营禁军而不为人知,的有本钱动政变的,一定是高级武官,自己府邸中有家将,能在营中抽调一些少量的兵马而不为人知。如此这般,就可以判定,参加政变的人数不会太多,当在数百到千人左右,这点人手,只要他能拒守南宫到天亮,内廷得到消息,兵符调动禁军,范广等人依命行事,大军一动,石亨与张靴等人必死无疑。

    而他,也会被于谦等拥立皇帝的一派赏识,大富大贵,唾手可得。

    但如果守不住南宫,只怕他当场就得被杀,而太上皇复位之后,张家势必会被诛灭全家,绝无侥幸之理。

    第二条路,就是跟着石亨等人一起政变,凭着他在正南坊的势力,政变也就是很顺当的事,多半也会成功。

    但如此一来,大功是石亨等人。他一个小小百户,最后能分点残羹剩炙罢了。

    如何选择,已经到了最后关头。非得立下决心不可了!

    张佳木绕室徘徊,心中只是在想:“难道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

第一百一十一章请示

    未更。鼓打四更,张佳木凡经从内室出来。披卜入骡。以,戴上暖帽,到偏房把睡的死猪一般的庄小六几个人哄起来,令道:“随我出门

    几人出来,嘴里呵着自气,打着哆嗦道:“大人,这么早,坊门都未开哩,咱们去哪里?”

    “想舒服啊?”张佳木似笑非笑,看着众人道:“自在不成*人,成*人不自在。你们跟着我是想舒服还是想富贵?”

    “是,我们懂了。”

    几个伴当乱纷纷答应下来,立刻就换起衣服,到后院牵马,备鞍,盏茶功夫,就把一切都准备的停停当当。

    跟在张佳木身边时候久了,他们已经有个上进的样儿出来,凡事都用心出力,也不枉被张佳木看中提拔一场。

    出门时,抬头仰望,天色还黑蒙蒙的一片,还需打着火把出门,东方的星空之上,启明星高高在望。

    “这是木星还是金星来着?”

    张佳木在肚子里嘀咕一句,一时倒是想不起来答案,自失一笑,心道:“把别自己弄成个古代人才好

    以往的学识,以往的一切,真的已经在他心里越来越淡了,唯有适应这时代,适应身边的人和事,心思也全用在求存求好上,以往的一切,倒是真的越来越模糊了。

    但他提醒自己,切切不可忘记以往的一切,就好象今天的一切,将来他也绝然不会忘却一样。

    马蹄敲打在石板路上,出咯答咯答的清脆响声,没出坊门,就有一小队锦衣卫,还有五城兵马司的坊兵,铺舍火夫,坊丁小队的夜巡队,五六支队伍,各路人马,纷纷上前来检查。

    等大伙儿现骑在马上的是张佳木时,就乱笑一通,或是在暗中施礼后退,今晚夜巡的坊丁小队是黄二领队。当他看到张佳木出行时,悄没声息的跟在后头,一直到张佳木骑马出了坊门,这才又重新回到巡逻的个置上去。

    出了坊,一路却是往西被胡同去。

    庄小六几个已经跟随着张佳木去过好些回,一看方向就知道张佳木的去向,一共五骑,两骑在前,张佳木在中,两骑在后,五骑人马在星空夜色之下疾驰赶路,等赶到于谦府邸前时,看看天空才刚微露的曙色。张佳木搓了搓冻僵的手,笑道:“还好,赶得上。

    这会儿皇帝当然不会视朝,明朝的家法不及清朝,清朝是每天常朝,除了自己“递牌子。请见的各级官员,还有按例每天必见的“御前。军机。”见完普通的大臣,再叫军机,议定国事,从天不亮时官员就得进宫,皇帝开始“叫起。”一起一起的见完了,等军机最后一班见过之后,拟好当天的廷寄和上谕,总得下午两三点光景,才能完事出宫。

    所以在清朝,当军机最苦,每天到了傍晚就精神不济,天黑必定睡觉,半夜三四点就得起身,五点天亮之前,必定已经在宫中办事,随时预备召见。

    明朝制度到此时已经成熟,和清朝绝然不同

    内阁依例办事,通政司接折,内阁提出意见,司礼监择其要紧者上报皇帝,得知帝意后批红出,六部九卿按批复办事,不必到张居正的时代,就是正德和嘉靖年间,大臣已经可以按惯例来管理国家,并不需要皇帝事事亲力亲为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起身办事的时候,皇帝虽然不一定召见,但于谦这些大臣需要照常入衙办事,年前封印之后,肯定有不少公事积压下来,别的衙门和大臣可能还一时半会没能从过年的气氛里脱身出来,有些懒洋洋的不大爱办公,但张佳木心里知道,于谦必定不至如此。来的晚了,就得到兵部衙门去找他,到时候,说话可就不方便了。

    在府外拴马桩上系马的功夫,庄小六先去叫门。

    于府虽然是一品文官的府邸。但并不大,锡色的门环被敲打了几下,里头就有门政过来应门,打开门来,见是张佳木,看门的老头一楞,问道:“张大人,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

    “当然是有要紧的事,张佳木答说道:“劳你架,请于大人起来见我。”

    “大人这会已经起身了,我去禀报一下,是不是见你,就不好说了

    张佳木笑道:“说我来见,少保他老人家一定会立刻叫进去。绝计不会叫你老哥回难就是了门政转身又进去,半响过后,才又出来道:“大人请你进去。”

    “好!”张佳木笑笑,拱一拱手,算是答谢。于府规矩极严,换了别的府邸,给点碎银子就能叫门政高兴,但在这里,

    从侧门进去,只穿了两道门就已经到了冉宅,于谦已经起来。身穿常服,戴乌纱帽,大红赤罗纱的官袍,饰着仙鹤补子,玉带,朝靴,穿戴的一丝不芶,井井有条。

    他站在廊下,见张佳木过来,皱眉问道:“天还没亮你就来。正南坊出了什么事?”

    有此一问,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张佳木这么一大早天没亮的跑来,总不会是问于少保他老人家吃了没有。“是,正要给大人回。”张佳木跪在廊下的青石板上,恭恭敬敬的叩了个头,仰答道:“是出了一点小事,要大人做主。”

    他现在见王旗,已经不需如此,但在于谦这里,行此礼是不可免的事。于谦为人方正,礼不可废,有一点失礼的地方,都是不成的。

    况且,给于谦这样的人行礼,张佳木心里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你起来说话吧。”于谦皱了皱眉,转身进房。

    正南坊有事,当然不便在庭院里说,张佳木站起身来,随他入内,于谦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椅,道:“坐下说。”

    坐下之后,张佳木从容禀报,说了一刻功夫,便将昨夜之事讲完。

    说完之后,才顾得上看于谦的脸色,一看之下,就是吃了一惊。他站起身来,颇为张惶的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于谦神色惨然,双眼泪痕已经掩饰不住。

    张佳木尴尬之余,心中也是有点惨然,也是替于谦灰心。当今皇帝,算不上是昏庸之主,景泰元年,也先入侵,虽然有于谦等人坚持不迁都,就在北京迎战,但当时人心惶惶,不少人,包括徐有贞在内已经吓破了胆,南迁回南京之议也不是完全没市场的。但当今皇帝以亲王身份监国,一锤定音,决定就在北京迎敌,结果也先在北京城下受挫而回,明朝的第一次大危机就这么迎刃而解。

    于谦和一众文官武将当然立功极大,但当今皇帝,于大明也是实在有安定社稷的功劳。

    除此之外,皇帝在即位之初也是励精图治,屡施善政。但自从景泰三年皇帝起了私心,一意要立自己儿子为太子的那一天起,这位皇帝就已经往下坡的路上走,怎么拉也拉不回来。到了今时今日,堂堂天子,居然有召见妓女夜宿宫禁的事出来,象于谦这种大臣,听闻此事,又怎么能不觉灰心丧气,甚至心如刀绞,伤心难过?

    看着于谦的模样,张佳木呐呐道:“少保,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

    于谦纳没纳妾,张佳木没打听,但当时的官员不纳妾的,还真是少有。就算是儿女齐全的,也得纳上几房妾,给正室当助理家务,一夫一妻的,也只是存于实在是贫困到寸土也没有的,不然的话,就是卖酒的酒保,还要纳一房妾,在一边当炉暖酒,以为助手呢。

    于谦抬起手来,在紫檀书桌上用力一拍,其声砰然。

    外间不知道出了何事,有人伸手探脑的进来看,于谦厉喝道:“出去,再敢进来的,一律打死不论!”

    他在家里,从来不是这般模样,当下吓的几个家人立刻躲的远远的,再也不敢过来。

    喝退家人,于谦才怒道:“此事百姓能为,贵戚能为,为大臣者都不能为,况且是一国之君来做这种事!”

    这话当然说的有理,张佳木知道劝也劝不来的,只能老老尖实的坐在椅子上,等着于谦说话。

    于谦怒了半天,拍了半天的桌子,临到最后,却只能摊手道:“此事事涉宫禁大内,你又没有当场把人拿下,这件事,我亦无能为力矣。”

    说了半天,居然是这种回答,张佳木心里也颇觉得无力。

    他道:“那么要请问大人,是不是下官以后不必再理会此事?”

    “是的,你不要再管了。”

    于谦想了一想,又道:“我会相机和皇上去说,我说之前,此事绝不可泄露消息出去,不然的话,我唯你是问!”

    “是,下官明白了!”

    这件事交待清楚,于谦已经掩面不语,张佳木站起身来,想了再想,终于咬着牙问道:“大人,皇上病重,十四日有复立沂王之请,不知道大人是否有建言的打算?”

    在此之前,于谦已经表明过一次态度。张佳木这一回再问,意思也很简单,皇帝如此任性妄为,不顾身体,很可能会朝不保夕,为国为民,于谦都该说话。

第一百一十二章罢朝

    广谦面煮铁青,他也明白了张佳木的意思虑再引:,版唯有长叹,他道:“你不明白,今上待我,实在是有知遇之恩。

    迎还太上皇,我该说话。也能说话。绝没有把太上皇留在异族教虏手中的道理。”

    他顿了一顿,又道:“但事涉立储之事,吾与当今遇合之恩。实在是不便说话,也不忍说话啊!”

    张佳木默然不语,看来,这个石灰吟的作者,当今少保大人,也不完全是无情之辈。于谦在立储大事上默然不出一语,倒不是他不乐意沂王复立,以安定天下的责任来说。当然是沂王复立最为妥当。

    但人非圣贤,孰能无情?

    以于谦的立场来说,皇帝对他有知遇之恩,这些年来,几乎是言听计年迎回太上皇时,皇帝心存犹豫,不大愿意去迎。只有于谦一锤定音,说天个已定,劝皇帝不必忧心。

    宴帝无耐,只得挥手道:“从汝,从汝。”

    皇帝对大臣信任到这种地步小当然是叫人羡慕,但也正因为当年的事。也导致于谦今时今日无法建言。他心中的忧思和痛苦,自然也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此是大事!”于谦心情激荡之时,一不提防就把心事真格说出来了。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

    他看向张佳木,脸板的铁青。厉声道:“你不可对任何人言!”

    “是,请少保放心。”

    张佳木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又施了一礼,道:“若是少保没有别的事,下官想要告退,坊里事多。要回去安排。”

    “嗯。”于谦点一点头,道:“要镇之以静,我告诉你,十四日之前。绝对不能出事。”

    张佳木面无表情,只是沉声道:“是,下官一定尽全力。”

    十四日之前,务必无事,但十四日之后如何,于谦没说,张佳木亦是没问。

    于少保啊于少保,你还是对人心险恶,对自己将来的遭际,想的太少了一些啊,,

    出门之时,张佳木回顾于府,心中若有所思,而脸上却是平静如水。

    大明景泰八年,正月十四。

    明天就是元宵佳节,但宫中和京城之中,稍有见识的人家,都顾不上等着过灯节,赏花灯了。城中气氛紧张或者最少说是外松内紧,不少勋贵之家已经告诫家族中的少年子弟。没事不准外出,绝对不允许给家族里添什么乱子出来。

    凌晨时分,皇城里就已经是车马不绝,达官贵人们换了大朝时所穿着的朝服,从红色的赤罗纱到元青色。从七梁的公侯梁冠到三梁冠,还有招蝉笼巾环绕其中。贵人们也是环佩叮当,熏香洁面,预备在一会宫门开了之后,参加大朝。

    大朝的日期是早就定下来的,到了这一天,皇城内的禁军份外森严,带班的锦衣卫穿着飞鱼服,麒麟服,蟒服。佩着绣春刀,大汉将军们则是全身束甲,手中持纹眉大刀。金斧、身上的甲衣也是金光灿然。等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照在这一千多人的锦衣卫大汉将军身上,真的是金光灿然,威风凛凛,有若天兵天将。

    待宫门一开,象房里的象仆把大象赶了出来,排列在宫道两旁。大象都是经达长期的练,可以在响鞭和大汉将军的呼喝下保持着震定,一动也不动。

    每次有头一回参加这种大朝会的官员,总会惊奇于这种只有在皇家才有的威严之下,陶醉之余,又生警惧。

    这一套东西,还是朱元璋那会定下来的。

    散手杖是多少人,持斧的多少人。伞多少人,盖多少人,每次朝会,都是按级别规定的特别清楚。

    当朝阳初升。官员们战战兢兢的从无数的鲜甲亮盔全副武装的宫城禁卫们的注视下走进宫门,仰视着二十七层白玉石阶以上的奉天大殿时。什么叫起居八座,什么叫开府建衙。人间富贵到了极点,又岂能和眼前的天家气象相比?

    这会儿,奉天殿也就是后来的太和殿,虽然已经烧毁了一次,但盛世气象与后世不同,这会儿的奉天殿。还远远大过后来的大和殿,其尊严伟大。自然叫人更加敬畏了。

    这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威严气象。用金甲禁卫,用高耸入云的大殿,用空旷的御道,用白玉台雕龙剪凤的平台栏杆,用金水河与无数人的鲜血铸成的天子尊严!

    天气微明,东方的太阳还是一个若隐若现的红色圆球之时,内廷依例开始放人,内臣命官门大开,诸锦衣卫守宫门的千户官和百户官,带班引入。

    勋戚中,带班的是英国公张悠。武清侯石亨没有站在勋戚班里,而是在武臣一般,当然,武臣就是以他为了。

    宁为鸡,不为牛后,石亨的脾气秉性向来如此,大家也是见怪不。勋戚,亲臣同班,大家都是国家勋戚重臣,平时也不是天天见面,朝会之时,总会互相寒暄致意,互致意但今日与往常格外不氛压抑,形势极为紧张尝州以大家都无心说笑,只是按着往常的惯例,排好班次,准备一会鱼贯而上。一起进奉天殿。

    大朝会人多,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入正殿的,正殿之外的平台上也得跪不少人,象文臣班次,够资格参加朝会的人很多,这会儿还在石阶下头。队伍就已经排的老长,一直到太和门附近,才到队尾。

    驸马都尉薛恒深知今日此会重要,他左右打量,看着诸多勋戚的脸上神情,都是不得要领,于是又打量文臣班次,他愕然一征,心道:“于胡子好象没来?”

    文臣之中,于谦的班次并不是最前,但也总是在前几名之内。各人略微一扫,就已经看到跪在前头的几个内阁大学士,还有一些加了少保或太子太保,太傅、少师等官衔的文臣,但于谦往常的位子,却是换了别人,于谦,显然不曾来参加此会。

    如此大朝会,又是涉及太子复立的大事,于谦未至,薛恒心中感觉极为沉重,知道事情必有变化,大为不妙。

    果然,没过一会儿,司礼监太监舒良自内而出,站在平台之上,高声道:“陛下口谕,今日身体不适,免此朝会。”王膜在武官班次,闻言大急。不觉高声道:“那么,我等合议疏奏,陛下如何处断?”

    “不急!”舒良面色阴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道:“宣陛下手诏”。

    众臣听得,当然俯跪听。却听舒良念道:“卿等忧宗庙爱君之心。联已知之。联偶有寒疾,十七日当早朝,所请不允!”

    “所请不允?”

    王撰须皆张,几乎要跳起来。在他身后,是有意跪在他身后的徐有贞,见王老头要作的样子。徐有贞拉拉他的衣袍下角,轻声道:

    “王公,请慎之再慎

    “嗯,我知道了”。

    王楼重重一哼。在地上碰了下头,以示尊诏。

    众人当然亦是如此,乱七八糟的口了头。便是站起身来,但面面相觑,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辣的一张合议奏疏送进去了,结果就是这么几句话,但最后的四个字才是皇帝真正的心意,王楼冷笑。脸色却僵直如死人,他呐呐道:“所请不允,嘿,所请不允!”

    于他心思相同的人,大有所在。不少大臣脸上都是满面忧色,只有王文和萧惟贞等人,却是面露得色,他们不是复立一派,而是择立一派。甚至是建议皇帝将养身体。不必考虑立储的事,等再生了皇子,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皇帝坚持原本的想法,对他们当然大大的有利,他们自然是满心欢喜了。

    “王公,下去再说,不必在这里说。”

    王骡仍有失态的样子,徐有贞不的不再劝一句,王骤这才省悟过来。挥手道:“走,回我府中商议。”

    徐有贞当然从命,不过,舒良还没宣示散朝,各臣都站在原地未动,他们也只得暂且等候。

    却听舒良道:“诸臣先退,陛下有命,宣武清侯入内见面

    “好,这太好了!”

    石亨在一边跪答从命,徐有贞却是向着王骤轻声道:“武清侯入见。于我们大为有利,王公,且听他的消息如何!”

    王携素来不喜石亨,但此时此刻,却也只得点了点头,虽然大事可为,但脸上殊无喜色,却是一脸的沉痛。

    有舒良宣诏之后,朝会当然不成,只能改为十七日再朝。于是文武勋贵各班,依次散去。

    薛恒与张慰走在一处,两人都有些忧心仲仲的样子,看看左右主,人。薛恒道:“英国公,你看今日此事如何?”

    张悠道:“恐怕此后要多事了。”

    他又道:“但此事也不是为臣下者能多言的,咱们还是静观待变吧。”

    薛恒心里很不以这话为然,但英国公实在是年纪幼十七岁的年纪。国朝大事,能有这点体悟就算不错了。而且,转念一想,张慰打定了静观待变的主意,虽然不会捞到什么好处,但总也不会受什么处分。英国公家已经是国朝第一勋戚。就算再立功又如何,又不能封王!

    这种天家第一大事,置身事外明哲保身,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眼前这个少年也不算简单,薛恒脑海里却又浮现出另外一个少年的身影。当日张佳木一箭退石亨,种种表现,教他印象极为深匆,此时此玄,他不禁想:“不知道此人在此,又会说些什么,而且,今日之后。他又会做些什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排挤

    散班出来,一直在带班护卫的锦衣卫指挥使朱旗与朵儿也交卸了差使。彼此无事。

    朱膜心中不安,与旁人一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老丈人未来朝参。好在,今天的差使完了,可以各处去看看。

    他看向朵儿,笑道:“怎么样,和我去看看你的小朋友,好何?”

    朵儿也是有资历的武臣,早年托庇在曹吉祥麾下,后来被于谦和朱楼赏识,以蒙古人做到锦衣卫指挥。还是比较少有的。

    他的小朋友,当然指的是张佳木。朵儿对张佳木的赏识和照顾是有目共睹的,最近,千户杨英也对张佳木多有赞赏,当然,杨英安排到正南的人也是被张佳木“照顾”起来。杨英不知内情,还以为张佳木识教听话,所以也在经历司和镇抚司对张佳木多有吹捧。

    已经有风声传出来,打算把张佳木的试百户转为百户,从六到正六。虽然提的不高,但这个年轻人数月间已经连受提拔,在锦衣卫里,也算是后起之秀,明日之星了。

    “去啊!”朵儿兴致很好,笑道:“有几天没见他了,正想着去看看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好。”朱骤心思很重,勉强在脸上挤出笑来,虽然看着象笑,其实倒是比哭还难看一些。他位列朝班,又是锦衣卫掌事的指挥,位高权重,消息灵通,最近京里的情形,又岂能瞒的过他?

    只是该当如何防范,又如何劝说固执的皇帝,这就不是他所能决定和掌控的了。

    当下心事重重,与朵儿一起翻身上马,在护卫的簇拥之下,前呼后拥的往正南坊去了。他们在东长安街一带,绕过一个弯没多远,就到了正南坊中。

    不巧的很。两位指挥使过来。这是天大的面子,但张佳木宿醉未醒。还在床上高卧不起。

    朱骤怒道:“这成什么话,都这会儿,还没起来。”

    朵儿笑着劝解道:“年轻人好酒贪杯,算不得什么。他差事向来办的稳当,你又何必当着下头的人数落他。”

    朱明不语,两人一起推门而入,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张佳木醉卧床上,听声而醒,兀自醉眼迷离。“佳木”朵儿怕朱旗斥他。上前笑问道:“干什么喝的这么妾。你闻闻,这酒气能把牛给熏死。”

    蒙古人好酒,朵儿也没觉得喝点酒有什么了不起。

    朱膜却是不同,现在这局面,什么时候了,张佳木居然敢醉酒误事。

    他上前一步,喝道:“说,和谁喝酒了,怎么醉成这样?是不是你百户府里的人,我要把你们一人打十棍。”

    指挥使威,在场的人都是脸上变色,呼啦啦躬下身去,朱膜要是真落,在场的人一个也是跑不了。

    “大人”张佳木略醒了醒,答道:“昨天与指挥使曹钦大人饮酒。不合多喝了几杯,起来晚了,还请大人恕罪。”

    “你和他们喝酒啊?”朵儿很体贴的道:“曹家那几个全是疯子,不把人灌翻了不算完。这么说,也怪不得你。”

    朵儿说的也是事实,朱般怒色稍解,曹家兄弟,确实是这种毛病,京城之中,远近闻名。

    他也网道:怎么和他们裹到一起去了?”

    张佳木苦笑道:“昨天曹钦亲自来请,下官却不过面子,只能去了。谁知道一进曹家的门,就锁了门栓了马,喝到快三更才放下官出来。”

    朱骡默然,张佳木看来并无大错,他也舟来小心,偶犯小错,似乎也不能太过严厉。但无论如何,今天是说不成正事了。

    他心里有很多疑问,特别是张佳木天未亮就到于府,这件事朱股已经知道,说了些什么,对今天的朝局有什么建言,他都想听听这个小百户说些什么,但眼前这种情形。是再也说不得了。

    当下只得淡淡的嘱咐几句,便拉着朵儿又一起走了。

    待朱明一走,张佳木翻身上床,顷刻之间,已经是精神奕奕,他向任怨道:“九哥,这里你和刘总旗主持,我带人去王伯爷府上。”

    这是事前商议妥当的,任怨很深沉的点一点头,道:“一切听你吩咐就是。”

    等张佳木赶到王旗府邸时,伯府上已经是贵客盈门。

    太监曹吉祥、右都督张靴兄弟、左都御史杨善、左副都御史徐有贞等人已经在府里,当然,最要紧的还是武清侯石亨。

    石亨是从内宫出来,未及回家,直接就到了靖远伯府里来。

    众人团团坐了,听着石亨眉飞色舞的说起驾的情形。正测起了个头“下人来报,说是张佳木求甲冶

    “伯爷,你见他干什么!”

    石亨皱眉道:“我知道伯爷对这个小百户青眼有加,不过,这会儿不是见他的时候吧?”

    王膜网要叫人带张佳木进来。听闻此言,只得道:“此子向来与我同掌正南坊事,我怕他来,是坊中有什么变故。”

    徐有贞在一边意态安闲的道:“事情迫在眉睫,今日事,靠的是武清侯与几位都督,百户这里,伯爷稍加安抚,不出乱子就是了。”张靴与张佳木梁子结的也很不听到石亨和徐有贞如此说,也就很起劲的道:“伯爷,不是晚生驳回,坊里的事,一个百户能有什么作为!不是我说,我和武清侯家里伺候的家将,也有不少百户,千户都有。要是他老老实实的。将来的事再说,少不得给他一点好处,不老实。过两天处断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他的话,大有杀机,事前想必已经与石亨有所勾通,两人都在张佳木手里吃过不小的亏,一个是实权总兵,掌握兵权,一个也是实权都督。京城内城的钥匙都在手中,又是勋戚世家,门生故旧遍布,两人联起手来为难一个小百户,怕也是前所未有的事了。

    于谦在,他们还没有什么办法。但现在谈的是复辟,一旦复辟于谦失势就成,必然,护自己还大成问题,更别提再护住张佳木了。

    “好吧”。王楼也很无奈,他虽然赏识张佳木,但大事要紧,绝不能因为一个小人物与现在政变的核心成员生矛盾,只得暗中打定了主张,将来必定要保一保张佳木就是了。

    屋里头说话的声音极大,伯府暗室,根本不避人。张佳木向来也是共商机密惯了的,所以伯府下人一路把他引到这里,里头说话的声音听的真切,只听王楼苍老的声音慢慢说道:“去吧,叫佳木到客厅等会儿,要是有急事,叫他同你说。”

    “好!”

    里头的心腹家人答应了一声。出来时,正遇着长身而立的张佳木。

    他面色尴尬,张佳木却没有什么不满的表示,只笑了一笑,转身就走。抬脚之时,却听到屋里头石亨很大声的道:“皇上病的不成了,在床上起不来身,叫我代他去南郊祭天,诸位大人,我看哪,大变在即。我们可要抢个先手!”

    张佳木嘴角一动。又把笑毒给憋了回去。

    石亨虽然是粗人,但说的也是实情。皇帝病成这样,他亲眼得见。总是没错的。现在有不许复立之举,人心尽失。京城里头,不知道表面的平静之下,蓄积着多汹涌的暗潮。这会儿,要是迟疑不定,不肯下决断,虽然在场的都是大明的实权人物,没准儿就被谁抢了先手了。

    这件事,看着凶险万分,其实是大赚特赚的买卖,恐怕复辟之后,真的会有不少人极为后悔,猛拍自己的大腿吧。

    后头的话,他走的远了,就听不到了。再怎么说,也是商议杀头抄家的买卖,就算他是王旗心腹,也不能留在外头听风了。

    这一等,足足半个多时辰,张佳木在王骤的客厅把伯府珍藏把玩了一个遍,开了不少眼界,才听到房外有脚步声传过来,回头去看却是王骤一脸疲惫的过来,丢旗长子,也就是王增之父王祥扶着老爷,到主位前慢慢坐下。

    “佳木,慢待你了。”

    王膜坐定了,王祥给老爷揉肩,王旗慢吞吞的道:“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张佳木也算是熟不拘礼的常客,笑嘻嘻的行了个礼,然后回道:“都察院的都御史萧大人,叫下官去都察院问话,过来回伯爷一声

    “哦”。王横这才有兵关注,问道:“什么事情叫你去问话?。

    王祥提了一句,笑道:“还不是高平那厮被人打的事?他回都察院里大哭小叫的,请人做主,现在皇上病的那样,也不理他。萧惟贞大约闲的无聊,要提佳木去问一问吧

    “喔,是这件事!”

    王撰双目紧闭,想了一会,才又道:“这件事,说起来你也是有责任的。

    巡城御史在你该管的地头被人打了。总不能不做一个交待

    “是,伯爷教诲的对,下官会去领罪的。”

    “嗯,现在是着常时期,凡事要安静,就过去一趟,大不了叫他们斥一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是当真为难你,派人送个信来,老夫会说话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问话

    寺是在今日!前,事情尚未明朗,正南坊中绝不能少引次旺不。王旗说什么也会现在就保下他来,不会叫他去都察院被人为难。

    但现在大局已定,今上尽失人心。政变在即,复辟的事已经成为势不可挡之事。除了当今皇帝那几个可怜的心腹文臣。朝中勋戚,武官。谁不是心向上皇和沂王?

    既然如此,张佳木做一下牺牲。免的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漏子。

    正南坊的局面,已经要换人接手,有了级实力的石导,还有一票重臣的支持,张佳木的地个当然就不那么重要了。

    而且,王骤现在也不便摆出事事回护张佳木的姿态,石亨等人,对张佳木意见极深,政变之前,绝对不能教盟友心生意见,不然的话,于大局不利。

    张佳木并没有寒心,王撰不这么做,也到不了高位。

    这就是政治!

    王携则有些歉然,他想了一想。道:“佳木,我知道,是委屈你了。这几个月,你在正南干的极好。杨英刊网也在,他是你的该管千户。我同他讲一下,由他去经历司去关说,先提你当百户。

    他顿了一顿,又道:“再过几天。老夫还会保举你,你也不要太急。你年未弱冠,连亲也没结,先成家。将来巴结到千户,甚至更高,到时候封妻荫子,岂不快乐?你的能力,老夫深信之,相信你,会有功成名就的一天。”

    这一套话,想必王老头子常对下属讲,说起来真是熟极而流,勉励的话一套接着一套的,若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听了,自然是感念至深,同时也激励起一股向上之气来。

    不论怎么说,老头子是好意,张佳木站着听完了。才笑着道:“知道了,请伯爷放心。还有”

    他笑着道:“要是有哪家姑娘好,伯爷记得想着我!”

    “你这小子”。王旗也被逗乐了,笑道:“也罢,我帮你看着罢了。不过,你也不要想着门弟太高的。正妻。择贤要紧!”

    “是,我知道了!”

    张佳木笑着答应下来。又向王祥问候了几句,这才告辞出来。

    一出客厅,倒是遇着穿了出门装扮的王增,张佳木笑道:“这早晚你还出去?老爷子可是说了,你不中进士,爵位也不给你承袭!”

    “说说罢了王增笑道:“我是嫡长孙,不给我给谁

    他道:“弈说你要去受苦,我陪你一起

    “心感好了”。张佳木心里极是感动,但他推辞道:“不是什么好事。你跟着去做什么?看我被的孙子一样?”

    王增道:“这我不管,总之,去是去定了。还有,一会出来,陪你出城散散心怎么样?去西山怎么样?。

    张佳木笑道:“这会儿去那干吗,看秃树?”

    “打猎好了,天冷的紧,打几只兔子烤着吃也好

    “再说吧”知道他是一番好意,给张佳木解决散心,想了一想。这会镇之以静也是个好法子。笑了一笑,张佳木道:“先去都察院要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到了伯府外骑了马,然后再一路向都察院赶过去。

    都察院在大明权力极重,涮卷。轮值登闻鼓,巡视内城,外城、皇城、光禄、仓场、监察百官,监临乡试考场,巡按各省,几乎是无所不管。亦无所不闻。

    言官势力,在明朝洪武年间就已经极大。有一件事,太祖处置错了。言官驳回,同时一定要请太祖见面,洪武是什么人,竟被一个言官逼的无法,只得出来见面,并且谢罪道:“这件事是吾错了,先生说的是。”

    当然,这件事是洪武有意让言官风光。但仅从此一事,明朝言官势力达到影响政局的地步,也就不足为奇怪了。

    正南坊言官被殴,对言官来说当然是一件大为丢脸的事。虽然高平人品猥琐,想打他的人不仅外头有,他的同僚恐怕就不少,但高平的事,对都察院来说是一件丢面子的事,皇帝现在无心彻查,锦衣卫也不管,都察院里上头有几咋。大佬也不是很上心,都御史萧惟贞最近风头极盛,王旗等人的上书,就是他和学士萧滋,还有大学士王文几个人建言更改,可以说,皇帝一旦重病疽愈。他是注定要大用的人了。

    既然如此风光,寄平私底下求了他,别人不愿多事,不想搭理这种事,但萧惟贞正是人红多事的时候。听闻御史被打,当下大怒,想了一想,一边上书递了进去,请求严治,一边自己就召来五城兵马司的坊官严加斥,想了一想,张佳木这个锦衣卫百户也是风头正劲,小小年纪。得罪的人不少,坊里出事,锦衣卫当其冲

    要是在永乐年间,御史要锦衣卫的百户去问话,那是笑话。没有人会理他,凭白自己找难堪。

    一旦兴了大狱,没准还会被报复。锦衣卫使纪纲当权的那些年,可是为所欲为,就算是权贵勋戚,见了纪纲也得绕道走,小小御史,惹上锦衣卫,那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

    现在就不同了,锦衣卫威风不比当年,萧惟贞心里盘算着,正好。在张佳木身上逞逞威风,敲打一下那些不老实的人,瞧着吧,等皇上病好了,再看天子怎么治你们!

    有了这种打算,张佳木人一到。可就感受到了都察院的威风。

    在大门前下马,先报名等见。接着就是一群吏口带着人把他围住,看情形不象是问话,倒象是拿捕。

    换了胆小的人,没准儿还被吓住。张佳木倒是丝毫不惧,倒是和王增说笑道:“看吧,叫你别来。一来。就是这般模样。你瞧吧,一会还有更好的。

    王增皱眉道:“怎么这般胡闹。你又不是他的属员,过来是问话,又不是拿捕

    “这是萧大老爷要给我来个下马威吧,哈哈

    “我看也是,佳木,一会你别和他顶嘴,不然他下令给你用刑怎么办?”

    “有可能,萧老爷真要打我,你可得给我求情!”

    “一定,总不能连我也打?”

    两人在这里满嘴胡说八道,又是冷嘲,又是热讽的,萧惟贞就躲在里头,果然是存的打个下马威的心思。耍是张佳木露出惧色,自然是心里有鬼,可以再好好审问。

    这会儿被这两人拿话挤的难受。王增又是王旗的孙儿,虽然老头儿这件事没说话,是给了都察院和萧惟贞的面子,但凡事也不可太过份,不然的话,彼此不便。

    当下萧惟贞轻咳两声,踱步出来,对着张佳木和王增拱一拱手,脸上似笑非笑,说道:“本官出来迟了,两位莫怪。”

    他是正四品的金都御史,如此也算客气了,张佳木躬一躬身。笑道:“见过萧大人。”

    “请,请进萧惟贞道:“今天请过来,是为了公事,若有得罪处,还望恕罪。”

    “不敢,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增是来看热闹的,不关他事,所以就站在一边看着。

    问话的除了萧惟贞,高平这个当事人也在场。他鼻青脸肿的,伤还没好全。但听说张佳木被叫来问话。还是带伤来上班,公忠体国,勤劳公事,果然不凡。

    他在,萧惟贞的话就更好说了。从高平的伤势谈起,说了几句。萧惟贞正色道:“国朝近百年来。还从来未有过御史被殴之事,张大人。事情在你该管的坊,无论如何,你难辞其咎啊。”

    这一顶大帽子戴的严实,张佳木怎么辩解,总之这责任是先背定了。

    话说的也不算错,锦衣卫的责职可是清清楚楚的。查察不法妖言事。逮捕不法,镇静地方,总之。坊内出事,也确实是张佳木有责任。这一条,是辩论不过的。

    但张佳木亦不需辩论,他笑道:“大人说的是,这个下官无可辩解。”

    无可辩解就好了,高平面露得色,而萧惟贞面露浅笑,这后生,还是太嫩了再。这么一说,一会就能行文给锦衣卫,把话说清楚了,该员办事不力,罪状属实。且本人亦当面承认,念其之前立有微劳,且坦然认罪,不妨从轻处置。

    文章怎么写,都想好了,反正这一通说帖传过去,张佳木总得要背上处分。这会儿,能办成这个样子。也就算是给高平出了气了。

    但这个气,张佳木却注定不想叫他们出。

    他笑了一笑,又道:“下官无可辩解,但高大人,也同样是无可辩解啊。”

    “你说什么?。高平勃然大怒,起身指着张佳木的鼻子,喝道:“我有什么要辩解的。你别胡说!”

    “是,大人是苦主没错张佳木面无表情的道;“但大人也是身负职责,正南坊,亦是大人该管地段,试问,大人挨了打,当然要追查。但要说弹压地方不力,大人这个巡城御史,追查起职任来,怕也的是头一咋。吧?”

    “混账东西!”高平听闻此说,忍不住风度尽失,戟指大骂道:“你们锦衣卫全不是东西,没有一个好人。”

    “大人”张佳木一字一顿的道:“要是骂下官,你官职在上,下官没有办法,只能求上司做主。要是辱骂锦衣卫,你要好好掂量一下。你是不是能当得起这个后果!

第一百一十五章 姑且待之

    **辣的一场官司。因为高平时的语享不慎,古时汹冷水上去。

    就算王旗等大佬不出头,但高平此语,却是涉及到都察院和锦衣卫两个衙门之争,一语不慎,关系极大。

    “草包!”

    萧惟贞恨极了高平,狠狠的瞪他一眼,自己拂袖而出,临出门时飘然留下一句:“今日得罪,来日置酒给张百户赔情压惊

    就是说,高平的鸟事他不管了。

    王增压不住的笑意,网月张佳木的对答和反驳,一下子就把局面给扭过来了。由此可见,此子确实不是凡俗之辈,自己和他结交,不冲祖父与这小子的关系,也是很该当的。

    出得都察院的大门,张佳木也是笑。王增先道:“如何,心气平了吧?。

    刚刚张佳木心里是有点小不舒服。现在这会儿当然没什么了,他笑道:“原本就没什么,高平这厮。还真没叫我瞧在眼里。他算什么!”

    “那好,我们出城去散散心小如何?”

    张佳木心生警惧,想了一想,慢慢地道:“这会儿出城,不怕伯府里有事吗?”

    话是这么问,其实倒是想盘一下王增的底。难道今天就有异动?

    想一想,觉得倒不至于,石亨今天刘确定了皇帝是真的重病不起,连南郊大祭也由他去代祭,这消息传出来,京师之中才真正不稳,动手的时机才算成熟。

    总得有几天时间酝酿准备,哪能早晨得了消息,晚上就动手?

    事实也是如此,十四日景泰帝罢朝。并不允群臣所请,大失人心。于谦并未参与其事,居常办事。

    而石亨被召入内宫,御前见面。景泰帝嘱咐他代自己去南郊祭天,石亨因此看出景泰将病重不起,出宫之后,与太监曹吉祥、左都御史杨善、靖远伯王旗、都督张氏兄弟等人商量,杨善建议他们再找太常卿许彬,许又把徐有贞拉了进来。

    这一天最重要的决定,就是把政变复辟的消息知会太上皇。而在事前,其实徐有贞已经悄悄入南宫。与太上皇见过面了。

    这样密议定计,十六日晚,在景泰帝决定第二天勉强上朝的头一天晚上,众人齐聚徐有贞府,然后开城门,放入一千多人进内城,其中有石亨的部下,也有右都督张觐的部下,从徐府出,直入南宫,拥太上皇入奉天殿召集朝会,宣布复辟。

    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南宫复辟。

    张佳木可不记得这些,他只是凭自己的判断,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他知道,绝不会是今晚。

    果然,王增一脸愕然,想了再想。也不明白张佳木的意思,他摊手道:“你知道的,我家的事我可是从来不理。而且,老爷子也不要我管。他的打算,是叫我还是先从正途出身,考个进士再说。”

    王骡的伯爵,未必能传承下来,这个担忧也不能说是错。毕竟不是开国或靖难的大功,伯爵不一定能传承不绝就是了。象中山王和英国公府,总是能与国同休了,有很多国初的公侯伯都是降袭而封,象常遇春的后代,现在就只是加了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头衔,放在南京给俸禄恩养,并没有袭封公爵。

    所以王增将来未必能袭爵,王旗本人也是进士出身,叫儿孙也从正途出身,并没有错。

    王增的话,张佳木想了一想,也没有什么要紧,而且,还正对他的心思。

    想了一想,张佳木笑道:“不如去薛驸马府上打个招呼,上次他邀咱们,可是没去成,今天难得有空,不如找他一起。”

    “也行王增无可不可,笑道:“事先说好,你可不能太抢我的风头。”

    出城会猎,在当时的勋贵子弟中还很流行,要是百年之后。大家全摇扇子坐轿子,弓箭都拉不开,那就是两码子事了。

    张佳木善射之名,九城知晓,王增的话,也是在开玩笑了。

    “今天就看你得彩头好了张佳木也是笑,两人就不回正南,直往宣武门的驸马都尉府邸而去。

    徐有贞与石亨、张朝兄弟等人在王膜府中见过面,接着却又回到徐府继续会议。

    石亨等人,与徐有贞并不熟小但王旗与太常卿许彬极力推荐,一番交结下来,也是彼此很对味道,算是一拍即合,大家出来时彼此会意,又都到徐府中继续商量大事。“总安得很不得劲,”

    让着众人上座,又吩咐下人生火盆。上茶,给大人们宽去宽服,换上家常袍服,徐有贞修黄河时,能力是没得说,但并不是一介不取,京官难为,但规例好处也不少,徐府虽不能和勋戚大府相比,也还算豪华舒适。一通张罗下来,躲在温暖如春的暖唰,火事。辛客相骨,说的就更随意的多了六但徐有贞有心事,场面一时有点冷。

    今天的场面,按说已经大事抵定。只等选好日子,率军队入城,至南宫,救出上皇,然后一路杀到宫禁,御极奉天殿,敲钟会聚群臣,只要上皇坐到了奉天殿上,那么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复辟就算成功了。

    但徐有贞怎么想,心里都有点觉着隐约不对,但究竟是哪里不对,他却是想不起来。

    张靴与石亨等人,心情却是愉快的紧。

    他们倒真是很对脾气,彼此都是武臣。都喜欢名马猎犬,更喜欢珠玉金银,绫罗绸缎,也喜欢盛气凌人,以势压人。

    所不同的,就是张剩陨是纨绔。但到底是世家出身,底子厚,对石亨的骄横有时候故意退让,所以才相处的极为融洽,不然的话,怕是没有政变,这哥几个自己就先内哄了。

    “徐大人”。看看有点耍冷场的意思,张觐看着徐有贞道:“大人似乎有心事?”

    “哪里!”徐有贞知道此时只能鼓劲,绝不能泄劲。他的一生事业。是不是能找于谦报得成仇,就在这几天能见分晓,哪能自己给自己泄劲!

    他故意在脸上带出点爽朗的笑容来,对着石亨张觐等人笑道:“网网默算了一下,十六日当真是绝佳的好日子,一定会成功!”

    眼前诸人,干的是杀头抄家的买卖。成则功名富贵滚滚而来,不成则万劫不复。如果是一无所有。也还罢了。但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在城外有几万亩以上的田庄,在城内有豪宅甲弟,家中娇妻美妾,幢仆丫鬟下人无数,个个都是锦衣玉食。就是因为心里头有那么一点不满足,这才愿意以身犯险,来博一个更大的富贵。

    但如果说心里不怕,那才是活见鬼。

    听得徐有贞的话,众人都是大喜,石享以拳击掌,“啪”的一响,他横眉立目的道:“干了!,小

    “还要找个借口。”徐有贞道:“带兵入城,要有个好借口。不然。怕是临时有人出来捣乱,虽然不怕,但耽搁事情,也很让人焦急。”

    在场的人都是会意,徐有贞说的。怕是在正南坊当家的锦衣卫百户张佳木了。

    石亨有点头疼,摇头道:“一个小小百户,成了茅房里的石头,真是又臭又硬。王老头一世精明,怎么弄了这么个人,碍自己的眼。”

    “似乎也不必苛责。”徐有贞为王骤和石亨打圆场道:“此子还是做了一些事的,我听说,右都督昨夜也派人进南宫面圣,如果没有他。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在王楼府中商议时,众人又提起太上皇的态度极为重要,当时张靴道:“已经密禀上皇知道。”

    有此语,所以徐有贞也知道,张靴也是与南宫里的上皇接过头了。

    “唉,不提也罢。”

    说些来张朝是很没面子的,他的人已经在正南坊里抬不起头来,为了大事,不得不求了王横,绕了几个弯,这才又见了上皇一面,张佳木没理会他,只是叫小旗薛祥陪同。想想徐有贞入南宫的待遇,一天一地,不由得他不气。

    对张佳木,他真是恨到骨子里了。

    “好,不提,不提!”徐有贞也知道自己失言,乱以他语开解,把这事遮掩了过去。

    但他的问题还没解决,张靴想了一会,道:“我有关系,叫个在边关驻守的将军,十六日白天准定飞救入京,警报边境有事,有这个借口,我们可以用备边防范的借口,把兵马带入内城。”“好,极妙!”徐有贞大为激赏。他道:“如此这般,谁敢阻拦!”

    几人正说的入港,一个徐府的心腹家人悄悄进来,到徐有贞耳边,轻语片刻,徐有贞脸上的神情也是变幻极快,听完之后,他挥挥手叫下人出去,才一脸轻松的向着眼前诸人道:“张某人也算识趣,和王增一起约了驸马都尉薛恒,出城去西山打猎玩了。”

    张靴笑道:“就是说,他放任不管,就坐视其成了?”

    “是的,我看是这个意思。”

    石亨冷。多一声,道:“这厮最是滑头,今天我们会议不叫上他,已经知道端底了。真是好笑,这一场大富贵,他一个小小百户,也敢想着分一杯羹?要不是王老头护着他,我非得要他的脑袋不可。”

    “武清侯,请姑且待之。”徐有贞不愿在现在说什么叫同盟分裂的话,只得含糊答应,意思是叫石亨与张觐等人暂且忍耐。

    石亨狞笑一声,用手抚着自己乱糟糟的大胡子,说道:“等着瞧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后浪前浪

”府秘会。靖远伯府也并没有闲王骡一脸的疲惫,家里下人不停的打着热毛巾,让老伯爷擦脸提神,这会儿他已经见了十几拨客人,与石亨等人的会议最为耗神,消耗了这个八旬老翁不小的精力。    他心里颇有点牢骚。他现在虽然是加的推诚宣力武臣的名号,说是武臣,但进士出身的底子岂是容易抹杀的?心里深处,当然还当自己的文官。

    张佳木虽然是武臣,但身上谦淡守礼。而且牧理地方民政很有一手,他这个锦衣卫百户,说起来是武官,但在地方的事上操心很多,不但不骚扰,反而有不少利民之举。王旗欣赏他,原因很多,张佳木根骨里挺象文官,也是重要的一条。

    但石亨等人就不同了。

    就算武官不喜欢文臣身上的头巾气,文官也同样不喜欢武臣身上的那种危险的味道。跋扈,骄纵,为所欲为,很难节制。握笔的手就算戈错了方向,危害也不如一只握刀的手,这一点来说,普天之下的大明文人,都是相同的想法。

    对武臣的遏制在仁宣年间就开始了,巡抚之设,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用巡抚来代替各级都督府和都指挥,把钱粮大事,由都督府和卫所紧抓的钱粮大权已经转移到了文官巡抚手中,在仁宣到正统、景泰年间,这是一个很大的胜利。

    但是现在,不得不和武官们合作,王老头子一想起张家兄弟的纨绔样子,再想想石亨的骄横,心里头就很不是滋味。

    “佳木这后生今天来寻我,到底是什么事?”

    送走了一拨又一拨的客人,王旗闭目沉思,想了半天也是不得要领。当然不会是都察院的那点小事,刚刚府中有人来禀报过了,都察院的事张佳木几乎不费什么事就解决了,他要是这一点能力也没有,王明也就不会看中他了。

    既然不是为都察院的事,想必是有别的事。但瞬息之间,王骤没有见他,现在就是后悔,也是晚了。

    想一想,不觉迁怒到自己孙子头上,老头子眼开眼来,冷着脸对王祥道:“看看你教的好儿子,佳木在坊里多少事,叫他拉到西山去了!”

    当时的西山可不是后世那样,开着车没一会功夫就到了,从京城出去到西山玩儿,没有两三天的功夫是绝对回不来的。

    想想定下来举事的日子是十六日,王老头子决定到时候自己不能上阵,儿子王祥也非得披甲上阵不可,如此大事,如此大功,岂能置身事外?

    王祥不敢辩解,他也极是恼怒。但心里也是奇怪,他道:“增儿不晓得好歹也就罢了,佳木难道不知道,事变在即?”

    “老夫是为佳木可惜啊王楼又冉上眼。摇头道:“功亏一篑”。

    老头子的意思很简单,事情做了九成,最后一成让别人给代劳了,之前的功夫可就算是白下了。

    事前立功再多,总没有复辟举事夜里当着上皇的面护卫让太上皇更觉亲近,更愿意信任重用。

    按王旗原本的想法,虽然张佳木不够资格参加核心会议,但举事那晚,他在正南坊的力量也不到时候奉命参与,也是一场大功。事成之后,论功行赏,赏一个将军勋个是跑不掉的,实职到千户也绝对是很有把握。

    但此子居然被自己的嫡孙勾到西山打猎去了,真是时也命也,一切都说不得了。

    他叹了口气,嘴角的白胡子也上上下下的一阵抖动。王祥网要退出,老头子突然想起件事来,他道:“曹吉祥今天并未过来?”

    “是的”。王祥恭恭敬敬的答道:“曹太监没来。”

    “咦,这到奇了!”王模直起腰身来,抚着胡子低声嘀咕道:“此人对复辟之事向来也很热衷,怎么今天独独不见他的踪影?”

    “听说”王祥想了一想,答说道:“最近曹太监和刘太监争执,两边这几天闹的厉害。没空

    “戚,这叫什么事!”

    曹吉祥在京营中做监军。太监刘永诚亦是监军,两个太监是在京营中最有势力。曹吉祥为人嚣张跋扈一些,性子也很阴柔狡诈。而刘永诚则粗鲁直率些,当然,只好死太监才是好太监,都不是什么好鸟就是了。

    王楼很是不满,什么时候了,闹这种事。不过,太监的事无法可想,好在有石亨等人的力量,已经足够了。

    “不出乱子就行了轻声毕咕了一句,然后他闭上眼睛,挥一挥手叫王祥出去,这一天,老头子实在是太累了。

    “去西山了?”

    与此同时,

    嚓大院!内,同样是须眉皆白,一脸皱纹的老人亦柑。个蒲团正中,口中默念一句之后,挥了挥手,叫跪在地上的下人退下。

    比起一脸福相的王旗,满脸正气的王直,机警狡诈的徐有贞,铁石心肠的于谦,长者之风的耿九畴,眼前这位老者也是穿着文官一品的朝服,却是一派雍容,给人一种平淡谦冲的感觉。

    但眼帘开阖之际,却是有一种直入人心的逼迫之感,凌厉之至,如果是当着心有鬼胎的人,仿佛只眼神一扫,便可知其端底。

    此时老者亦是一脸倦色,他身上官服,还是梁冠红袍,束玉带等物,很是碍事,但老者不吩咐,当然也没有下人敢进来给他更衣。

    听闻张佳木务了西山,老者霍然起身,推窗外望,一股凛洌的冷风从窗口洞入,穿的老者身上猛然一抖。

    “老了,老了。”

    老者颇为自嘲的笑了一笑,放弃了看窗外红梅的打算。

    这是一处小小的精舍,室内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供了佛像的铁梨木供桌,还有四季燃烧不停的香烛,再有的,就是打坐用的蒲团。

    “殊不可解,殊不可解。”老者喃喃自语,心中翻江倒海一般,一直不停的盘算个不停。他心道:“此子算无遗策,向来行事精明果决,难道临到大事将临,却是乱了方寸吗?”

    “不对!”他自设自答:“他绝不是这种孟浪人物。石亨等人,今天朝会后必定会齐聚一起,商议大事。陛下无眼,信任石亨这种小小人,当然是自取败亡。但张佳木与石亨等人势同水火,这起小人当然不会容他。想来,西山之行,这可能是原因之一。”王骡荐中之事,这老者并未与会,但人虽不至,此时暗宴猜想,居然导现场情形相差无已,如此的推算功夫,也当真是了得。

    “但如此负气而出,岂不是前功尽弃?”老者想了一想,自己又推翻前论。

    想了再想,始终想不通张佳木此时出城的打算和用意。半响过后,老者才苦笑摇头,心道:“真真是多事,他不是笨人,自己的路还要自己走,我却这般多事为何?出城也好,笑看风波变幻,反正,以上皇知道他父亲当年功劳的情份,事后也不会亏待了他就是?”

    虽然如此开解自己,但张佳木不能在辟之事极易为,简直是唾手可得的大功劳,如此机会,轻轻放过,殊为不智。想来想去,也真替张佳木不值。

    后世的人看南宫复辟,不知道其中凶险可怕之处,但当时的人想一想,自然就视之为天大的险事。一旦失败,自己领不保,家中十六岁以上的男丁,一律处斩。十六岁以下,配边境为奴,女人则一律送入教坊司为妓女,任军营粗汉千人骑万人压,比起被一刀斩,更加凄惨的多。

    所以,政变一事,当时的人却极为紧张害怕,也不足奇怪。

    以常理来判断,太上皇被幽禁于南宫高墙之内,又有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共同看守,还有王模掌握部份京营兵马,协同看管管理,南宫就已经守的滴水不漏。而皇宫更是被皇城包围着,日夜有上二十六卫的禁军精锐把守宫门,每天关门开门有固定的时辰,大臣上朝走西华门,要带引验牌,宫中平时走东华门,一般需要凭证腰牌,内人难出外人难入。宫门一闭,城门处兵马甚多,且俱是受恩深重的禁军精锐,京城中又不可能有什么攻城利器,想攻入禁军,简直有若痴人说梦。

    可以说,这会儿就算是石亨等人,也自己觉得是拎着脑袋在玩儿命,事情能不能成,根本就不敢确定。他们胆敢如此,就是觉得景泰皇帝人心失尽,可以用来做做文章,而且石亨与张觐有着一般大臣没有的实力,而且富贵心极重,这才甘愿冒险。王旗则是忠于上皇,愿意冒险,徐有贞则是与于谦不对,一心想着上位报复。

    心思各异,但就是这帮乌合之众也能轻易成功,但当时的人,却如何敢把这样的泼天大事,想的太过轻易!

    “不对,不对,不对!”老者霍然起身,绕室徘徊,他以手击头,半响过后,才用肯定的口吻说出声来:“此子功名心甚重,又岂能不知道是图穷匕见之时?况且,别人将此事看的极险,他对南宫和东华门一带的情形摸的极熟,又岂能有所顾忌而轻易放弃,我看,他别有动作,哈哈,真真是代代更有才人出,很好,很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猎狐

    三城!中暗流涌动,丹数人盘算着张佳木出城举动的利有训”心。但当事人的心情却是弥足愉快。特别轻松。

    过了年,虽然还冷,但心情总是与年前不同,一草一木,看起来都与往常不同。西山在辽金蒙元之际,已经是达官贵人踏青游玩的好去处。也修了不少佛寺道观,景致颇多。而且纯出自然,从商贾云集,人烟辐镂的京城里出来,就算是枯山败草。也很能一畅胸怀。张佳木与王增两人带了十余个随从,与他们同来的驸马都尉薛恒一人便有五六十人伺候,一行人出得城门,风驰电掣般的直往西山,就算如此,等赶到了西山时,已经是暮色低沉了。

    抬眼看去,唯见山峦叠嶂,重重复复。树木在落日之下随风摇摆,偶见一缕炊烟升起,再看时,已经沓无踪迹。

    气氛意趣,都颇不航比起城外那些贵人兴修的农庄别院,山景更自有一番不凤

    薛恒在西山也有一处别业,不过,他很神秘的笑笑,对着王增和张佳木道:“幕天席地,也别有一番况味,不如我们搭建帐篷,夜起猎狐。如何?”

    “猎狐?”王增极为欢喜,笑道:“好的很。佳木,你射术好,不要把皮子射坏了,留几张好皮子,我好送人。”

    一张狐皮价值不菲,而且当时等级森严,狐狸皮和狼皮做成的毛皮衣服,还有褥子等物,都得是品级之上才能享用,所以更增身价。

    能有一张没有射坏,品相上佳的狐皮,更是价值百金。

    “好,一点小事,我照吩咐办就是了。”

    张佳木神色轻松,当真是来游玩散心一样。

    他们坐下休息,几斤小撞原地砍来松枝,点起了篝火,放了小茶炉偎火烹茶,茶香滚滚之时,随从们则找了一块较大的平地,搭起带来的牛皮帐篷,这是边军行军用的,厚重结实,密不透风,虽在山上风大,但人进去之后,也并不觉得冷。

    众人喝茶闲聊,几句之后,薛恒问起京中事,语多试探。

    “不谈,不谈!”张佳木有点意兴萧索的样子,他摇头道:“富贵功名,不过是转眼间事,再回已是百年身,管你公侯将相,坟前青草土一捧,有什么好争的

    薛恒失笑,向着王增道:“你看看,才多大的人,就这么意气消沉。怎么,他今天吃什么亏了不是?”

    “吃亏是没有。”王增笑道:“倒是别人在他手里吃了亏了。”

    说着,把在都察院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薛恒,薛恒忍不住大笑,向着张佳木道:“都叫人吃那么大亏。你倒是牢骚满腹,换了高平,还不得一头撞死。”

    “弟只是一时感慨,没有什么。

    张佳木虽然这么说,但薛恒一想。就知道端底了。怪不得他牢骚。看来京师之中,有人密谋大事。却把他这个小小的百户官撇开一边。年轻人没有什么城府,怪不的有话就说了出来。

    想想也是替他觉得没趣,薛恒自己是置身事外,他的妻子是常德公主。先皇宣宗幼女,自幼受宠,且是孙太后亲生,地位当然不比凡俗,他这个驸马都尉又是亲臣,就算是两边撕破脸闹起来,将来收拾残局,他这个亲臣反而要在其中调停,所以不管闹的如何厉害,他是绝对不会置身其中的。

    但张佳木这种小臣就不同了,不管怎么样,这是天大的好机会。薛恒一想,就知道他的牢骚打哪儿来了。

    他劝道:“佳木,此等事非比寻常。能脱身事外,反而是好事。你这几天,就随我住在西山,猎狐。打野鸡打兔子,喝喝山泉水,我这里茶叶也好,大家逍遥散心,岂不是更好吗?”

    王增这才略有醒悟,怪不得张佳木同他来西山,薛慎却是一邀便至。再想想,一路上往城外,往西山的勋贵也是不绝于途,看来,有人愿意留在京师之中看风色,甚至是搏个大富贵出来,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不愿意卷进这种事里。象薛恒这种就是,自身富贵已经不野心再大,反而是不称了。

    “嗯,驸马说的是!”张佳木笑笑,点头道:“下官就在西山好好乐几天好了!”

    “嗯”薛恒点一点头,笑道:“你的公务要有什么交待,派我的人去通知交待好了,还有,要用什么。也派我的人回去取。”

    “好!”张佳木笑着站起身,给薛恒行了一礼,笑道:“一切都仰仗驸马了。”

    “你我一见如故,客气什么

    这夜倒果然是先歇息下来,恢复体力,半夜过了子时起身,豪奴如狐。鲜衣怒马,半夜时打着松明火把起爪州瓜,动静之大。方圆数十里内都惊动了六“※

    第二天一早,就有很多少年勋贵跑来薛恒的住处,打听昨夜成果如何。

    有阳武侯、保定侯、武安侯、襄城伯、应城伯、忻城伯等侯伯贵戚。还有不少京营的都督小同知、全事,再有就是世袭的指挥,京营之中。勋戚之后不袭封爵位的,多半安插在各卫里任指挥,几年下来,就能加都督同知,金事,个列一品从一正二的高个武臣,张佳木这个小小小百户,在他们之中,简直就是芥草一般。

    但最出风头的也是他。亲贵们多是来西方别业里居住,秋冬正是打猎的时候,冬季更是猎狐的好时候。毛皮肥厚,品相最佳,勋戚子弟最喜欢于此时猎狐,夜半起身,消耗精力,而且猎狐之后,披上制好的毛皮,更添武勋威凡

    昨夜猎狐,张佳木所得最多。他安箭快,准头又好,一箭出去多半射头或是穿喉而过,不需多射,而且创口极所以,录下来的毛皮品相极佳。

    一大早晨,薛恒和张佳木等人身上还是热气蒸腾,几咋。人光着膀子和一大堆贵族勋戚寒暄说笑,一边说,一边看下人们录狐皮,自己则拿热毛巾抹身。

    张佳木虽然个卑职轻,但名声已经很不勋贵们躲到西山来,总不能是没有原因?这会儿见了他,各人都是有点诧异,但看到薛恒吩咐下人,帮张佳木回城去取东西,安排坊里事物,摆出个长住西山的势式来,各人也就心中释然,不少人心中暗道:“看来他是要置身事外了。”

    想来也是好笑,全京城都知道必会有变,就一个宫城里头的皇帝不知道,还在打算十七日再会群臣,商议决定储君的事。

    一个皇帝当成这个模样,其实除了在宗法大事上失了人心外,还有点贪图女色外,景泰帝倒是没有什么恶迹。但就是一个宗法之事。就叫他失去了所有人的拥戴,在场的人。全是大明勋贵,算是这个国家与皇室关系最密切的统治阶层,比起大学士王文之辈,手中握有真正的实力,消息也极为灵通,但这个阶层已经把景泰帝彻底抛弃,可以说。这场政变,皇帝已经是输定了!

    “今早我赶来西山,路上倒是遇着于胡子了。”

    有人在人群中窃窃低语,另有一人问道:“他怎么样,有什么不对没有?”

    “倒是没有。”先说话的那人摇头道:“他是照常上衙门办事来着。听说正督促下头查察京畿一带有没有受雪灾的,年前两场大雪,受灾的颇多,他要安排赈济。还有,冬天边关无事,但眼看就要到春天。万物复苏,他要兵部下文,安排边将烧边,此事要紧,于胡子忙的不可开交。”

    “哦,他倒是忧心国事,可惜,哈哈。”“是啊,哈哈。”

    说话的人,彼此打着哈哈,这些人都是大明勋贵,每咋。家里都是良田万亩,庄园无数,家里奴仆少说了也几百人。一旦复辟成功,于谦失势是势成必然的事,然而这会还在操心别的事,在这些人看来,当然是愚不可及,不可救药。

    张佳木问王增道:“烧边是怎么回事?”

    王增道:“就是在春夏之交。把边关数百里内的草场全部烧掉。如果是这样的话,北虏想要入境侵袭,就要大费周章,很难深入。”

    “哦,原来如此!”

    张佳木这才懂了。烧边一事。在正统之前是力行不懈的,边将年年都要深入北境几百里,把水草牧场全部烧光,这样的话,游牧民族南下入侵,沿途马匹无法获得给养,人数就不能太多,负担不起,所以在正统之前,并没有大的边患。

    从正统年间开始,文官用事。文武不协,朝中又是宦官当事。边境事不甚了解,亦不关心。

    所以边将烧边也就懒惰了,最多烧到几十里,上百里,这一点距离。在蒙古人来说也就是一天的事。有什么用?

    于谦现在担任本兵,把烧兵之事又好生抓了起来,这会就开始部置。数月之后,就能大举出兵,北上烧边了。

    王增到是也说了一句公道话。他道:“于胡子勇于任事,坚毅敢为。老实说,他是个难得的人才。”

    薛恒在一边先是笑而不语,这会儿才出来打岔,笑道:“这几天是在这里消闲解闷,不准说这些事。太闷了。”

    王增这才醒悟,于谦对勋戚内官武臣都不假辞色,生性过于严峻,在场的人,不喜他的多,喜他的少,自己的话叫人听了去,大有不便。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丽影

”狐肉不可食。但毛皮卜佳。”耸恒读会叉看向众人小次四!“请诸君自己挑,有相中的,拿去就是。”昨夜张佳木所猎,毛皮多半保存完好,这会儿大伙也不客气,嘻嘻哈哈的上前,也不顾皮子还是血淋淋的,不少人自己就动手翻捡起毛皮辆    阳武侯薛综对张佳木也很欣赏。他不去挑皮子,反而凑了过来,对着薛恒笑道:“宗兄,你把佳木拉过来,真是好打算。这几天住下来。这点子毛皮算什么。”

    他又向张佳木笑道:“怎么样,佳木,到我那里玩儿几天,如何?”

    “你别和我抢人”薛恒警告道:“佳木是忙人,我可是好不容易约来的贵客,你这会倒好,这样就要把人抢夹?。

    “甭听他的薛综拉起张佳木就想走,一边拉,一边笑道:“连屋子也不给住,搭几个帐篷就糊弄人?我那里不比京城里头,不过也还算舒服,咱们围炉闲话饮酒。想动了就去打狐,何等快乐,何必在这里胡搅。”

    “真真是介,无赖子。”

    薛恒与薛综是同宗,平时是以宗兄宗弟相称,所以彼此玩笑不禁,这会薛综摆明了耍无赖抢人,他一时间竟是无法可施,只得苦笑着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是,我知道,所以把他拉走。免生麻烦!”薛综答的飞快,一边答,一边还拿眼看着成堆的狐狸皮,他倒是眼尖,一眼看到一张品相上佳的白狐皮,极为难得的上等佳物,别人没好意思捡,他倒是脸皮厚。况且在场的勋戚中,他也算是地位高的了,想了一想,就把那张白狐皮捡了起来,笑嘻嘻的道:“好的很。这张皮子正好送给家里小妾,成天给我闹着要好皮子,这下看她怎么说。”

    “这皮可是佳木猎得的。”王增提醒他道:“你可也得有个说法。”

    “说法必定有。”薛综想了一想,笑道:“他是锦衣卫,我可帮不上什么忙。金银之物就俗了,这么着吧,我送一把好火锁给他,也算偿这个情。”

    火饶是国之重器,等闲人家可不敢收藏。薛综这个人情,可不能算小了。

    “不敢,不敢当张佳木笑着谦谢:“一张皮子,也值得这么说。可真叫我脸红的慌,侯爷要喜欢,今晚咱们再猎一次就是了。我看西山这里,狐狸还真不少。”

    “多是多,可不好打啊。”在场的人全是打猎的行家,有人接上话头,开始和张佳木穷聊起来。

    提起打猎,在场的人都是眉飞色舞。说的甚是热闹。

    自然,也有些人悄悄派了人下山去,到京城里头知会该知会的人。张佳木这个百户,官不高,但责任重,这会儿他在西山猎狐,朝中有什么变化,更要好好的瞧着,不能有什么东西瞧漏了,到时候,应变不急。可就大为不妙。

    驸马薛家的人,也早就下了山。帮张佳木取东西,拿物事,知会百户府里的人照常办事什么的,在场的人。可全是看在了眼里头。

    说话的当口,薛综已经收拾好了白狐皮,叫来自己府中的下人,吩咐人好生收起来,回到京城之外。再找内行的人好生炮制。

    正乱间,不远处一声娇喝:“薛综。那张皮子我要了,你给我放下。”

    人声网出,还感觉远,再听听。已经是马蹄得愕,薛综抬头一看。差点没吓死,两匹一白一红的俊马飞驰而至,就感觉要撞上他一般。两个妙龄女郎骑在马上,离的近了,一个女郎抬手一鞭,“啪”的一响,薛综吓了一跳,连忙把皮子丢在了地上。

    “哈哈”

    在场的人都是暴笑起来,薛综闹了一个大红脸,他勃然大怒指着两个女郎就想臭骂。

    不过,看到女郎的打扮的样子。薛综立刻又垂头丧气,不但不敢要皮子,反而将身子缩了一缩,往后退了两步。

    张佳木也在打量着来人,两个女郎都穿着小袖紫衣,腰束绿色锦带。红巾包着额头,髻上还高高的插着雏尾,五颜六色,打扮的艳丽之余,又更添英姿飒爽之气。

    骑的马,当然也不是凡马,一匹马是代马,高大神骏,这种马,边军不喜欢用,冲刺强,又高大,但是不能奔走长途,太骄气了一些。但骑在妙龄女郎跨下,神骏英俊,更添主人的威风。

    另外一匹,则是纯白色的白马,只有四蹄乌黑,更是难得。看到这马。张佳木心中知道,这两个女郎恐怕不是凡人,能骑这两匹马的,普通人家就算有,也是断然不敢骑的。

    果然,骑白马的女郎向着薛恒喝道:“我说,你昨天就到了。怎么不去家里住,鬼头鬼脑的,住在这里搭个帐篷。还有,猎狐你也不叫我!”

    骑红马的年纪稍长一些,似乎也老成的多,未语先笑,只道二“妹妹。薛郎别是在这里断用卜女占吧。会倒是要好好拨他她们说话,四周的侯爵伯爵都退后老远,等听到这话,各人都是幸灾乐祸,虽不敢笑出声来,但脸上全憋着笑,看起来真是怪异的很。

    张佳木这会明白过来,这两位敢情就是两个公主。骑白马的,当然就是薛恒的老婆,常德公主。

    骑红马的,按年纪来推算,恐怕是永清公主。

    宣宗;女,顺德、永清、常德,顺德年纪最长,怕是已经三十开外了,永清公主和常德公主都小不少,看过去也就是二十来岁,保养得法。俨然稚龄少女一航

    果然薛恒老大的不好意思,不过,尚公主的人不比普通男斑,怕老婆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上前几步,却不高声。只在常德公主耳边低声轻语,没过一会,常德公主神色俨然。又与永清公主窃窃私语了一阵,两个公主看向张佳木的眼神,便已经颇为不同了。

    她们倒也大方,在场的人不少,也没有避讳的意思。

    大明宫廷虽不如蒙元那样胡风严重。也不如唐廷那么开放,但也不至于出咋。门也要扭扭捏捏的。只是公主不允许干预政务,所以史书留名的少,远不及大唐公主开府建衙那般风光罢了。

    薛恒上去说话之后,各人也依次见礼,常德公主对着阳武侯薛综笑道:“抢了你白狐皮,可真不好意思。

    遇着公主抢东西,薛综身份差的远。又是女人,总不能露出小气的神情,当下只得一笑了之,只道:“公主看得上,区区微物,当然是公主先拿就是了

    “也不算区区微物啊常德公主心情还真是小女孩一般,拿着手中狐皮,向着永清公主娇笑道:“看啊,二姐,从尾部贯穿过去的,一点儿也没伤着皮子。”

    “是好。”永清公主也看了一会,啧啧称赞一通。

    “张百户,你请过来。”这会儿。常德公主又变的老气横秋起来。她把张佳木叫过来,上下打量了一通,正儿八经的点头赞道:“不错,长身玉立,生的不算很俊,但本事真的很好。”

    在场的人差点哄笑起来,怎么说也是一个妙龄公主,这般品评男子,真的是笑话儿一般了。

    薛恒在一边,也闹了一个大红脸,拼命咳嗽,向自己妻子打着眼色。

    “咳”常德公主自己也知道闹了笑话,不觉有些薄怒,向着众人瞪一下眼,怒道:“你们知道什么。”

    她又向张佳木正色道:“适才夸你。倒是母后的原话。她老人家前几天见了你一面。倒是赞不绝口。你家也是国朝世家,门弟不算高贵。但也是累世经年的效力,很有血汗功劳,你要好生替朝廷办事效力。将来朝廷也不会亏待你的,晓得吗?。

    这才是公主该说的话和口吻,张佳木这才恭恭敬敬的答道:“是,公主教诲的极是小臣一定依命而行。”

    “嗯常德公主想了一想。又对张佳木轻声道:“有人一直想着你,你知道吗?”

    张佳木心中早就明白,怕是当初对重庆公主的事已经叫这些人知道。但此时此复,真的不是提及儿女私情的时候。

    他想了一想,只得答道:“臣不知道,亦不愿知道。”

    “唉!”常德公主大为失望。不过,想了一想,难道还能有别的回答?于是点一点头,转身向着永清公主道:“我看我们回去吧,别叫她们找了过来。”

    但话说的迟了,没过一会,看到几十人骑马过来,全是一般打扮的漂亮女子,再近一些,看出来全是十五六岁稚龄,一个个都美艳不可方物。容光照人。

    常德公妾向着众人道:“都跪下吧,是重庆公主她们。”

    她是已经嫁人的公主,体例上不必太计较讲究,但太上皇诸女全未成年,亦是都没有嫁人,从重庆公主。到嘉善公主、淳安公主、崇德公主。都尚未婚嫁,她们到来,外臣当然不便擅见。

    于是各人俯躬身,一个个趴伏在地,不敢抬头。

    蹄声嗒嗒,没一会功夫到了近前,张佳木趴在地上,只觉得后背上有目光扫来扫去,难受的紧。又过了一会,听到蹄声嗒嗒,显然是这一群公主们又走了,他抬起头来。却正好看到一张清秀漂亮的脸庞在远处正对着自己,四目相对,他咬一咬牙,又趴伏下去,但脑海之中。那一张脸却是如同烙在脑海中一样。一时之间,竟是挥散不去。今天看兄台的厚爱,我一定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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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伞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恶客

    洋美娇娘来夫如风,突然而来,疾驰而夹,徒留阵让人施思。

    公主们去了,大伙儿才又都爬起身来,照常说话谈笑,再又把薛恒拿出来的狐狸皮子瓜分一空,这才又四散而去。

    这些勋戚,大者不过网过而立小者未及弱冠,都是血气方网,喜好热闹之辈。分了皮子,又总哄闹了好一会子,这才四散而去。

    张佳木却不过薛综的强请,向薛恒告了罪,带着自己的几个随从,跟着薛综到他的别府去游玩。

    薛综的别府,当然比搭帐篷舒服的多。荒山野岭,居然也盖起了错落有致的房舍,黄昏而至时。只见山润水畔,星星点点的灯火在院落中次弟点燃,居高而看,三五成群的健仆在这处别院中来回走动伺候。

    只此西山中一处小小别院。公侯世家的富贵骄人,也由此可见一斑。

    “佳木”到门前下马,薛综意态安闲的道:“西山是个好地方。秋冬之际犹佳。你现在见不着,要是深秋时来,满山红叶,住在这里,午睡后起来,金光灿然,照在阁楼里,正睡的懵懂时起身,推窗远望,那山景秋色,一山红叶与光线交映,唉。可惜我不是文人,语不尽意!”

    他在这里大感慨,张佳木却只是紧随其后,默然观景。

    西山的秋景大约确实是一绝,后世也大为闻名,但现在是深冬。让峦深处犹有残雪未尽,哪有什么见鬼的红叶?但这个大爷要抒情,也就只好陪着。

    “冬天也好。”薛综知道说秋天大约不合其时,又转而大谈起西让冬天的好处。张佳木听着。脸上神情也是淡淡的。西山当然有西山的妙处,秋冬之际,特别能让这些长日无聊的权贵们解乏消闲,但以他来说,心里想的全是一些杀风景的事,自然也就勾不起兴趣来。

    “佳木,你人很好。”说了半天。张佳木不怎么出声,薛综倒是大加夸赞,他微笑道:“那些人。不管懂不懂,我说什么,就瞎附合。你这样最好,知道该说话就说话,不该说话就听着。”

    他又大感慨道:“可惜啊小佳木,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以你的本事,绝不会沦为我这样人家的“厮养”不然的话,你会是一个很不坏的门客。”豪门巨室,当然不止是一些身份卑贱的幢仆贱役充斥其中。会有一些够资格与主家以友道相交的门下厮养,象薛府这样的侯爵世家。指挥使的身份奔走其门下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象薛家这样的军功贵族,门下没有一些高级武官奔走承命,反而是一件极可诧异的事了。

    对薛综的话,张佳木只能一笑而罢,并不作答。以他的身份而言,薛综的话算是高看他了,但无论如何,这些话不能叫他心中舒服,但也只好默不出声,以不答为妙。

    好在,薛综转过了话题,他问自己身边伺候的下人:“今天备有什么吃的?”

    “有一道鱼翅,厨子炮制了两天,偎的恰到好处。”

    “也还罢了。吩咐下去,现在就开饭。”

    京中贵族,还有不少保留着一天两餐的古风,这会儿看看天色,大约是后世算法下午四点多的光景,然而侯府之中,已经准备晚饭了。

    当然,一饭功夫会费时很久,要是在京城,当然会有歌舞助兴,再谈谈坊间奇闻趣事,听听鼓儿书,一顿饭总会吃很久才完事。长夜无聊。贵族总得找些事来做,每天吃的饭,也是要郑重其事,不然,无以打长日。

    薛综很讲究口腹之欲,西山别院,是为了秋冬之际来消闲解决,或是会友打马球,要么就是打猎。看秋景,叫人写应景的诗赋,乐子很多,一般不必带女人上来,没有女色,嘴巴上的享受当然就更加不能马虎了。

    薛府的鱼翅是从南货铺子里买的上等精品,家里厨子精心好小火慢炖,整治了两天方才成功。一想起来,已经叫薛综口腹生津,当下抚摩着肚皮,立刻就开饭。

    但正在摆席面的时候,下人来报,门口有客来拜。

    “咦,这会有人来做恶客?”

    薛综请张佳木,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耍与他一起打狐皮。那张白狐皮他极喜欢。但常德公主要,也只能割爱。现下已经打定了主意。开饭之后,就歇息下来,半夜起身,带上几十个健仆,围山猎狐。

    别的权贵都知道他的用意,不便和他抢人,不然的话,张佳木这样善猎的本事人近皆知,大伙儿虽然点有避祸远离的心思,但既然已经到了西山。当然要找点乐子,象他这样的人,

    恶客突如其来,薛综颇觉奇怪,问了声:“是谁啊?”

    “回老爷,是曹指挥。”

    “他怎么也上西山来了?真真奇怪”。说的曹指挥,就是指的太监曹吉祥的继子亲侄曹钦,此人在京卫任指挥使,爵位不高,但没有人敢不敬让他三分。

    一则,太监势力已经不比洪武年间,永乐靖难,得太监之力很多。三宝太监郑和领几万人下西洋。永乐信之无疑,比起普通大臣,太监等于是帝王家里人。因为阉割无后,所以更见信重。

    王振专权,太监之势更张。以一司礼监的太监,居然能驱逐仁宣之际的名臣回家养老,驸马候伯见了他,都得行礼叫一声“阿翁”王振现在虽去,但太监之势扩张已经不可遏止,曹钦哥几个,都是太监子侄。与普通的京卫指挥不能等同视之。

    二则,曹吉祥不是普通太监,手中握有兵权,他的几个侄子,全在京营中任职,并且担任机要实职,不仅有权,亦复有兵。

    当然,以薛家侯爵的身份。曹家的几个当然也是常相往来,是恶客。但也是熟客。

    薛综一听是他,想也不想。便道:“是他啊,请进来好了

    但话一出口,就知道坏了。

    他拦住下人,向着张佳木道:“听说你和曹家兄弟,起过误会?要不然,我就挡他的架好了,今天是专请你,总不能叫你们在我这里唱一出全武行

    虽是说笑,但薛综的为难之处,也是显而易见。为着张佳木得罪曹家,实在是哉不来。但以一个侯爵,对一个太监的侄子如此忌惮,也是一件颇失面子的事。

    “不必张佳木起身笑道:“些许误会,早就说开了。再说。曹大人生性爽直,与我很投脾气,我们没事也常见面的。”

    “哦,竟是如此?”薛综闻言大喜,也不及细思,就挥了挥手,叫下人去把曹钦给请进来。

    说话之间,菜已经上齐了。熬成胶质的鱼翅果然不是凡品,等曹钦进来时。主客二人刚刚动勺品尝,见曹钦进来,薛综与他熟不拘礼,指了指已经布好的凳子和碗筷,嘴里含着鱼翅,犹自含糊不清的道:“来,快坐下先吃,有话一会再说

    “佳木,你坐下吧曹钦果然是熟客,他兄弟几个虽然是太监子侄。但京师勋戚没有哪家敢小瞧。逢到三节或红白喜事,曹家兄弟都是座上贵客,所以和薛家也是常有往来,彼此熟不拘礼。

    倒是张佳木因为地位太低。薛综是世袭的侯爵,曹钦是京营指挥。彼此间相差太远,所以站了起来,以示恭敬相迎。

    曹钦叫他坐下,自己先用银勺连吃了两大勺鱼翅,下肚之后,果然也是一脸怡然。

    但先不能说话,要先饮酒。不然鱼翅的胶质会把上下唇粘住。他举起一只宣德高脚青花酒碗,痛饮了一大口,把口中的鱼翅顺了下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真好。没想到做一回恶客,就能吃到这么好的鱼翅

    薛综笑道:“你是沾了佳木的光,今天我是诚心请他来着。不过。你来了也好,我们半夜一起猎狐,你看怎么样?”

    曹钦大大咧咧的道:“好。不过我要先声明,一会我和佳木一起住,我要向他讨教些拳脚功夫

    “行啊,这当然由得你。”薛综想了一想,笑道:“佳木,你也要向他讨教一下弓箭功夫才好

    这当然是取笑他们当初的误会,如果不是看这两人已经相交颇深的话。薛综的笑话也是不便出口,但既然两边如此熟识,倒不妨拿来开开玩笑。

    果然,曹钦脸一红,虽然粗疏率直的性子,却也并没有反唇相讥,倒是张佳木哈哈一笑,当即道:“侯爷说这些话,应当好好的罚一大杯。”

    “好”。薛综很见机。见曹钦有些抹不开面的样子,当下举起酒杯来。痛饮了一杯。

    曹钦性子粗直,见他如此。也就不理会此事,只是和张佳木聊起弓马拳脚,又和薛综聊着京师今天的新闻,说了一会,薛综倒是好奇。问他道:“怎么,你这几天不在京里,也跑到西山来做什么?”

    曹吉祥在宫中是掌握兵权的太监,而且。他和兴安、舒良、王诚等司礼监的太监彼此不对,所以倾向也就很容易猜出。当此主病国疑之际。曹家子弟不在京城里待时而动,却跑来西山,果然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

    ,

第一百二十章 誓杀于谦

    …主么问,曹钦便露出不高兴的神情,叉狠狠喝了一叶了一口浊气,才恶狠狠道:“刘永诚那个老匹夫,要和我父争权,两边闹的不可开交,但父亲大人又不准我动武,好气气闷,只得避到这里来。暂且散心

    “哦,竟是如此!”

    薛综颇后悔这一问。曹吉祥和刘永诚这两个掌兵权的太监互相争权由来也非一日,冰冻三尺,其中事非曲折已经非外人所能了解,这一阵子。果然是有风声,曹刘两家又在争执,曹钦生性鲁莽,想来是曹吉祥怕他闹事。所以特别把他打出京,免生事端。

    既然不谈此事,就改为谈弓马,谈射猎。好在这些都是在场三人所长。彼此对饮,吃着薛府精心烹制的鱼翅,喝的是大内的玉堂春酒,菜好,酒上佳,话题也很对味道小喝了一个时辰不到,彼此都是酒意上涌。薛综叫来下人,就叫在别院内安置。

    “不必。”曹钦拦道:“我们人吃马嚼的,住在里头太搅和了,我看你别院外头。另有几间房子,我的从人打帐篷住,我和佳木住在屋子里头,就这样最好。”

    薛府别院虽大,但山涧建屋。讲究错落有致,不象在京中房舍,一进套一进,四四方方。气象俨然。这里房舍三五错落。曹钦要住的,就是最外头的,一般是安置仆从所居,装修格局都很偏

    “以陋室待客,令尊知道了。非骂我不可。”

    “我们一会抵足而眠,说些拳脚枪棒,耍舒服,谁跑这儿来。”

    曹钦态度很坚决,而且话也说的很对,薛综想想亦是,于是含笑而止,不再劝他们进内宅居住了。

    彼此拜别。曹钦与张佳木一同外出小都是酒意深沉,过了一会,薛综叫人去打听,两人说了一会拳脚功夫,没过一会,就抵足而眠,呼声震天。

    这会天才黑不久,算算时辰还早的很,但山居无聊,薛综自己百无聊奈。翻书略看一会,吩咐下人小心上夜小心火烛。也就倦极而眠,不复理会张曹二人如何。

    曹钦一来,自然也是约好了耍猎狐,好在都有值夜的下人,到了时间,自然会叫醒他们。

    这会早早睡觉,也是为了将养体力的意思了。

    就在张佳木与曹钦入睡不久,宣南坊张府所在的胡同里头,王氏兄妹相伴而至,一起到张府给徐氏安人请安问好。

    自从王勇补授了实职,两家地位也就相差不太喜,彼此间往来,就更加亲近随意了一些。

    王勇是旗手卫的总旗官,比张佳木低了半级,说起来是百户的副手。但旗手卫情形比锦衣卫还不同,彼此都是守备宫门的卫士,除了带班千户、指挥一级的军官之外。皇城四周,分段守备,各司其职,按例行事而已。所以王勇这个总旗,比起张佳木这个百户来,在风光上是远远不如,但责任犹重,而且当差久了,必定荣获恩赏,这一层,也是人尽所知。

    张府现在也不同往常,但出身门弟不高,规矩自然也不那么严格。况且,府邸狭就算想摆钟鸣鼎食的架子。也是无从说起。

    王家兄妹到达的时候,徐安人带着女儿用晚饭,彼此通家至好。不需主人允许,下人就把这兄妹两人带到了饭桌前。

    “你们还都没吃吧?”徐氏安人指了指桌上的菜饭,笑道:“我这里吃的简便。要不然吩咐厨房,再做几个菜罢。”

    “不必。王勇笑道:“婶子不要忙,我已经在家吃过了

    “怎么如此早?”徐氏奇道:“今晚要当值吧?”

    “是了!”王勇道:“今晚该山侄当值,一会就要直接去宫里头了。”

    皇城职司,最为要数明朝宫禁森严,最为要紧的就是锦衣卫、旗手卫、再有就是府军前卫这三卫禁军,皇城职司,绝不可能有一日怠慢,稍有懈怠,就是革职充军的大罪。

    “喔,既然是这样,还在我这里做什么。早些去上值。你补缺不久。虽然领的人多是你父亲旧部,但当总旗的,总要干出个表率来才好。”

    徐氏的话,甚为精当。她毕竟夫家是锦衣卫世家,娘家亦是军官世家。儿子现在也当了百户,所以其中情弊极为熟谙,说的话来,听的王勇频频点头。

    王英进来,只是与张佳木的小妹闲话,到这会儿,才笑着插话道:“婶子的话是再对也没有了,我就说叫他不要来。”

    “你懂什么。”王勇喝斥了小妹一句,然后才向着徐氏正色问道:“婶子,佳木对我的恩情,说报答这两字,我都觉得不好出口。总之。是把婶子当亲婶子,佳木当亲兄弟才对

    “是了,我对你们兄妹也是如此。”徐氏停下手中筷子,问道:“怎么了,突然想起说这种话来?”“最近京中情形不稳。”王勇斟酌着道:“佳木在正南坊掌事。更是各方所关注。这几天来。我们旗手卫也有不少人在议论,而且,据小侄所知,不少军官和卫里的力士请了假在家里,有的是避祸小山。小有的是想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六总!,大局极四冰腮”侄的意思是,佳木那里,要请婶子关照他一下,这会不是逞强的时候。恕小侄说句实话。佳木太能干了,但府上毕竟不能和那些豪门世族相比。一旦走错了一步,恐怕就是万劫不复

    王勇网说了一咋小开头,徐氏便是叫王英把小妹带走,房间屏退仆人,只留下她与王勇两人。她待王勇说完,才皱着眉道:“昨天佳木他舅舅也来我这里,说的话和你也差不多。我看他说的道斤不着两的,就撵了他出去。

    今天你也来说,难道京里真的要有什么变故不成?”这般表现,倒是教王勇佩服异常。一般的老妇人,听闻此事,不免惊慌失措,不要说如此细问。恐怕能保持镇静就很难了。但徐氏倒不愧是张佳木的母亲,乍听之下,虽然脸上也是有些慌乱,但问话之时。犹自镇定,就是这样,已经是难得的上佳表现。

    “是王勇不敢隐瞒,郑重答道:“京城之中,稍有根底的人都知道,最近几天内。必有大变故

    他是旗手卫的实职军官,几个有意政变的人,抽调的手下,十成有九成是来自亲军各卫,因为京营之中盘根错节,但与世家豪族声气相连,平时奔走门下,以供厮养的,多半是京营世家。

    一旦有事,当然是抽调旗手、金吾、燕山、府军、锦衣等诸卫亲军。最为方便相宜。要是十团营的野战之兵,没有兵符,根本无从调动。任何人也不能擅调一兵一卒。况且。从十团营里调兵,动静太大。几乎一动便无人不知,所以政变的主力。肯定是京营诸卫和各家的家将豪奴,这一点,绝无疑问。

    最近几天,旗手卫的军官和力士纷纷缺勤,还有守备官门各处的锦衣卫和府军前卫,缺勤的军官士兵大有人在,风声渐紧,人尽皆知。王勇这个实职的总旗要是这一点也看不出来,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听他这么说。徐氏才点一占头,笑道:“还好。还好

    她不惊不乱,反作此语,王勇当然诧异极了。

    徐氏见他不解,便笑道:“他已经往西山去了,听说是和驸马都尉等人一起去的。听你这么一说。这孩子也是避祸去了,这样的话,就不必怕了

    王勇听说,这才也放下心来,他极佩服的笑道:“我说呢,我的见识都如此了。佳木那么聪明果决的人,竟会看不出来?”

    “你倒也不要老夸他,他呀,我现在看出来了,心太野

    “婶子,佳木是能成大事的人。”王勇放下心来,差事要紧,也就不敢耽搁下去,他笑着道:“小侄要去东华门当值,过几天,等佳木回来。我请他喝酒

    徐氏答应一声,看着他起身去了,再又叫出王英和女儿来,重新热了饭再吃,只是徐氏这会也是满腹心事,她看似不慌,其实心中七上八下,很难定下心来。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这会儿的张佳木已经不同当年,心思沉重。城府极深,自己这个当娘的也看不出来什么。这会儿到底是在西山避祸,还是谋干什么勾当,又岂能尽然了解?

    虽然当着王勇的面,她不肯露出什么担忧的神情来,但此时此刻,食难下咽,心中担忧。只能暗自念佛,只道:“佛祖在上,保佑我一家平平安安,哪怕是再过贫家小户的日子,只耍老小无事,佳木我儿平安过了这一关就好”

    徐府之中,却又是另一番热闹景像。

    消息不停的传迅过来,张家兄弟自己回府去了,他家靠近南宫。最得力的地段,到时候一举事,就是以他家为中心,齐聚人马,一起动手。

    徐府则是消息汇总的中心,徐有贞心思缜密,智计百出,而且懂得天文星相之学,当时的人不迷信的几乎没有。石亨等人,对他的天文星相之学极为倚重,无形之中,徐有贞也坐实了谋主的身份。

    徐有贞虽忙不乱,一宗宗一件件的消息传进来,他闭目而坐,听着下人禀报,只有耍注意的消息传来,他才会睁一下眼,仔细盘问清楚。

    到这会儿,已经是图穷匕见的时候,将来是位列宰辅,还是身异地。就看这几天的功夫,此时此刻,又岂是他贪图享乐之时?

    “誓杀于谦!”

    当消息越来越有利,成功的最后时刻要到来之时,徐有贞心胸之中,却只是横亘着这四个字,当听说众多的勋贵离城,实际上已经表明不介入此事的态度,张佳木这个绊脚石已经到了西山,曹家子弟亦是出城,想一想。举大事已经再无阻碍,连最忌惮的范广也全无动静,而且范府根基浅薄,范家根本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实力,就算是副总兵,也调不动十团营的兵,想来想去,算无遗策,徐有贞心中如热火烧灼。想来想去。脑海里就只有四个字盘旋难去:“誓杀于谦!”,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一章 静候

    亨的理想是成为千谦那样的人物。大权在握,财权、舆猛,汝权。全部在手。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只管了一个十团营,上头有于谦这个婆婆,还有范广这个掣肘的副手。他要提拔自己夹袋里的人物。备列朝堂,要把边关的将领全换成他的亲信,赶走于谦派到边境各地的文官巡抚,重新让武将当家作主,免得受制于人。

    然后,就是大富大贵,夺良田,占美女,钟鸣鼎食,与英国公这样的世家一样,不,要比英国公府更强。从此成为大明第一勋戚之家。

    张靴的想法则更简单,他想封侯。张家已经有了一个国公,封公当然不大可能,如果再立大功,能从都督到侯伯,就足偿心愿。

    徐有贞想杀于谦,王骤与王直等大臣想稳定朝纲。

    大票的武官家将想搏个功名富贵。

    人,大抵的追求就是这样,古往今来,视功名富贵如粪土的,有几人?就算孔子,也有车游列国求官的经历,说是为行大道,但行大道之前,亦需掌大权。

    山居夜,天网擦黑,张佳木与曹钦就借口醉酒睡了下来。

    也是当真睡了一觉,约摸一个多时辰之后,整个薛家别业都已经浸入一片黑暗之中。张佳木先起。拍醒了斯声震天的曹钦。

    曹钦一惊,先是楞征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来生了什么事,他沉声问道:“什么时辰了?,小

    “戌时末刻了也就是过了晚上九点。

    张佳木催他道:“请指挥起身。现在就得赶路

    “好”。曹钦振作起精神,笑道:“咱们这一手玩的漂亮,薛侯和西山上的人都不觉得有异常,城中的那些人,当然更不能觉了。

    “是。”张佳木一边等他穿衣,一边道:“也是曹公公能打开城门。不然的话,这一手玩儿不出来。”

    “这全是你的主张,听我说,佳木”。曹钦已经是精神奕奕,两眼在昏黄的灯烛下兀自光,他拍了拍张佳木的肩膀,接着道:“事情完了,我保你一个指挥!”

    锦衣卫的指挥,在百姓甚至普通小官儿的眼里就是天人一样的大人物。在曹钦嘴里,也就跟萝卜白菜一个行市,没什么了不起的。

    死太监曹吉祥拉拢人还是很有一手的啊想想王骤老头儿那边,说破大天也就敢许个千户,折腾了这么久,这两天才打算把他的试百户转职成正经的百户。这两边的气魄很不说,就是这能量,也是差了千里万里啊。张佳木心里苦笑笑,却是很漂亮的给曹钦行了悄匕,笑道:“谢大人栽培,不过,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嗯。”曹钦点了点头,恶狠狠道:“就这么点功劳,一群饿狼全朝上扑了。他们敢这么着对你。就敢这么着对我们爷们。想想还是你说的对,复辟大功,何必假手他人?就咱们曹家爷们,还有你在正南坊的人,足够了。石亨那老小子。号称是掌握京城团营,其实他算个屁啊。”

    曹钦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也是给自己壮胆。

    前一阵子,张佳木约见曹家哥几个,再求见曹吉祥,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正南坊,他有几百号人。南宫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用撞门爬墙,也不需要担心出什么变故。顺顺当当的就能接出太上皇来。

    把上皇迎出来,再一路控制了长安门和东华门,把上皇送入奉天殿。这一场大富贵就已经在手了。

    曹家开始没敢应承,曹吉祥和石亨几个也在密谋此事,和一个小小百户勾搭,一是不大相信张佳木的实力,另外一个,就是有些拉不下脸。

    倒是张佳木一语回天,他只道:“公公,是愿意独得大功,还是与人分润,利弊如何,还需要多想吗?。

    他有计”有人手,有全盘的打算。曹吉祥想了溜溜一宿,和石亨几个一起干,当然是保险了,但石亨与张觐等人地位不在他之下,复辟之功,肯定要被这几个人分走大半。

    “干了!”

    分析出利弊,自然也好下决断。张佳木再怎么说,也就是个锦衣卫百户,事成之后叙功,还不是曹家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来?上皇不听他的。不照顾重臣,难道能把复辟大功全算在一个小小的百户头上?这么一弄,大家也不服啊。

    彼此就算一拍即合,张佳木故意做出姿态,出京避祸,曹钦负责带他回城,也是假托借口出城,这会儿万簌俱寂,正是回城谋泼天般大富贵的时候了!

    “佳木,事成之后,富贵与共!”

    曹钦只在袍子上系了一根腰带。站在劲风扑面的石阶上,等着从人们把马拉来。他们的住处,就是在别业外围,这会儿出疾奔,子时之前。就

    任怨打头,刘勇、刘绢、武志文、周毅哥几个全换了坊丁的衣服,身边还有李瞎子薛胖子黄二几个坊丁中最得力的队官,十来个人全部换了衣服,提着巡逻用的灯笼,天一擦黑就上了街,几个时辰下来了。就在这坊门前来回的转悠,累倒不是累,都是五尺高的汉子,成天操练习武,这点子体力消耗还不算什么。

    但心里的煎熬可就着实叫人难受的很了。

    除了眼前这些人,还有几个老成的队官带队,薛祥和赫龙城等几介。的力的小旗带着正南坊的全部力量,汇集在南宫附近,躲在几家靠的住的大宅子里头,只准进,不准出。严防戒备,就预备着今晚的行动。

    这当口儿,等的就是张佳木这个百户回来,他是主心骨,没有他在。大伙儿什么事也做不成。

    所有人都在坊门前等候,任怨几个最心腹的略微知道一些张佳木的计哉。他们一边等着,一边川流不息的派人打听着消息。

    “任大人,列位大人,张府外头没动静,但里头人不少,这会儿还大张灯火的,说是预备明天再闹一回花灯,我看,这里头透着妖。”

    “南宫里头,已经黑了灯,都睡下了。”

    “坊中情形,并无异常,就是,街面上没有什么人,大伙儿都关门闭户的,没有人敢出门。”

    “刘了,回大人,左副都御史徐家。人员往来,比平时多了十倍也不止。小人在那儿趴着看了一天一夜。这人就没断过。那些大人物进了门就没出来,底下当差的,川流不息,这两天可就没消停过。”

    任怨铁青着脸,张佳木不在小虽说刘勇是总旗,但隐隐然是他当家主事,听着人一拨拨的来回事,他只是僵硬的一摆手,喝道:“不相关的。不要来回,各内城和外城的城门有什么动静,立刻来说,不要耽搁。去吧!”

    今儿是景泰八年的正月十五,金吾不禁,百姓与品官之家一样,都可以上街看灯,一夜不停。

    但时局不好,京里头这紧张气氛连最底层的小老百姓也能嗅出点味儿来。达官贵人们能出城去避祸。老百姓能上哪儿去?出了城,没亲没戚的两眼一抹黑,连吴也找不到坟头啊。

    没奈何,只能留在京城里头。但家家紧闭门户,关门上锁,甭说出来看花灯了,连小孩子出来买点零食也不许,最多小贩子上门来卖,开开临街的窗户,做贼似的买了一些哄孩子吃了睡觉,然后就又是落下窗子。家家户户,俱是如此,到了晚间,到处都是黑漆漆死沉沉的一片,除了那些不知死的货,谁还敢往街上跑!

    就是留在家里头,最底层的百姓关门睡觉,稍有点见识又点得起灯的。不免要聚集起家里人,点着油灯。关起窗子,私底下议论时局。

    皇上的病,已经是人近皆知,病的不轻。但究竟到没到要命的地步。却是谁也说不清楚。

    “原德兄”江米胡同一处宅院内,后园一处高楼的顶层里灯火通明。一群头戴方巾的文士正捧茗而谈,说的事,当然是和时局有关。

    有人向坐在主位的主人问道:“圣上的脉案,今天的看了没有?”

    “看了,大约也没甚要紧主人姓李名贤,字原德,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白胖胖的圆脸,身量也不高,穿着五福捧寿的长袍。脸上也是笑咪咪的,一看之下,就觉着面团团若富家翁。性子也必定是沉稳憨厚,诚实可靠。

    只有双眼一开一阖之际,神光湛然,才能看出一点不凡来。

    “着啊适才的人接着话头。颇为苦恼的道:“看脉案,虽是重症,但不是险症。徐徐调冶,断没有出大事的可能,怎么京城之中,就成这个样子?”

    在场的人,全是大明的中层文官,其中,又以生的富态的主人李贤品阶最高。宣德七年进士,先任考功司郎中,后来是文选司郎中,正统十四年北征,随大驾出城,侥幸逃回,后来一路青云直上,上正本十策,著述《鉴古录》,任兵部右侍郎,再转户部,调吏部侍郎。仕途顺当,已经有大用的迹象。吏部天官,一旦尚书王直告老,多半就由李贤接任,到时候,就算是内阁大学士。也不能不对李贤客气几分!

    当官的心正热,却要遭遇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故,虽然在场的人都是一脸苦色,李贤心中,也是翻江倒海。他不答刚刚那人的问话。只是心道:“脉案无事,但保不住有心人故甚散播谣言,这一点也想不到,真真蠢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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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介绍:
大明锦衣卫,最早最拉风的特务组织,主角从一个锦衣卫的小兵到锦衣都督,异姓封王,再权倾天下。锦衣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