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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花白     医锦还厢txt下载     医锦还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歧视

    夏清语听了,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半晌才愤怒道:“这也要处死?那纨绔难道不是咎由自取?”

    朝云摊手苦笑道:“怎么说是咎由自取呢?到底没有什么入室行凶的举动啊,这别说那纨绔父亲还是个有来头的,就是没来头的,这张大明也逃不了严惩。也就是爷吧,身份在那里,能压服得住。不然换个官儿来,哪里就敢做这样的决定?为了个毫无背景的乡下穷小子去得罪大乡绅?没长脑子啊?”

    夏清语无言以对,只能呆呆站在那里。等她回过神来,朝云已经和二十亲兵一起离去了。她见白蔻白薇都看着自己,不由得苦笑道:“这世间的事,还真是有太多……不知该怎么说的。唉!”

    白薇见她没有受太大影响,这才放下心来。上前笑道:“奶奶怎么钻到牛角尖里去了呢?往日您还和我们说,世上事并不是非黑即白,有许多灰色地带的事情,都没办法评论是非对错的,不过是今天遇上一件,您怎么倒不淡定了?”

    一句话说的夏清语恍然大悟,摇头苦笑道:“是啊,真没想到,道理我都懂,可真等遇上了,还是不免纠结。”

    白蔻笑道:“这也没什么纠结的,不管怎么说,那个张大明到底逃过这一劫了不是吗?奶奶想一想,他母亲和妻子知道他死里逃生,又该多高兴?如果那些死囚犯都是像张大明这样的情况,那爷这次真是做了件好事儿呢。”

    夏清语点点头,感叹道:“陆云逍……倒真是个世间少有的男子汉。有情义有担当有心胸有计谋,也难怪皇上会对这个小舅子如此看重。”

    “咦?奶奶竟然会这样说?”白蔻白薇都十分惊讶。彼此看了一眼,白蔻便捂着嘴笑道:“我以为这一辈子也不能从奶奶这里听到一句夸奖爷的话呢。”

    夏清语瞪了她一眼。冷哼道:“我这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哼!他陆云逍再好,但我就是讨厌他,怎么?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谁敢说不行的?”白薇白蔻连连点头,只是那表情却泄露了她们的真正心思,只把夏清语气得牙根儿都痒痒。

    *****************************

    “啊……啊……疼死我了……啊……杨明,你他妈要是朋友,就把我杀了吧,我不活了……呜呜呜……这不是人遭的罪……”

    杭州卫所指挥使的卧房里。传来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别误会,这不是什么儿童不宜的画面在上演,而是一个生病的家伙在床上边打滚边嚎叫。他的好朋友,堂堂指挥使杨大人,此时却只能搓着手在地上不住跺脚,气急道:“都这个模样了,你还要等闵老大夫?军医都说过了,你这就得赶紧去杏林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人大概是这波疼缓解了一点。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哼哼道:“滚蛋,我就信闵老大夫,你这里的军医都是废物,杏林馆杏林馆。那地方能去吗?割肠子,你什么时候见过开膛破肚的人还能活?”

    “我那手下的高大鹏不是好端端的?人家割了一段肠子,也没什么事儿啊。”杨明气得捂着胸口: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天下闻名的狂士晏子笙还他妈是个讳疾忌医的胆小鬼?

    “那是碰巧了,又或许。根本就是杏林馆弄虚作假,装模作样在他肚子上缝了几针。哼!我就不信。破开肚子割了肠子还能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因为杏林馆为你们这卫所提供了不少药材,那个夏娘子也经常来给士兵们治伤,所以你们都对她有好感,一有病痛就想着过去治。”

    “你他妈的还是人吗?”

    除了训练杀敌之外一向都是温文尔雅冷峻沉稳的指挥使大人彻底爆发了,指着床上翻滚的家伙大骂道:“晏子笙,你别血口喷人,别说我们卫所不会为杏林馆做宣传,所有的尊敬都是人家用行动得到的。就算是做宣传,我会拿着你这至交好友的性命去冒险?你把我杨明当成什么人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晏子笙在床上使劲儿捶,气的杨明脑门上青筋都快钻出皮肤了,跳脚骂道:“好,你他妈就等死吧,我懒得管你。”

    从没见过指挥使大人发怒所以被吓住的门口小兵此时怯生生探进头来,小声禀报道:“大人,闵老大夫来了。”

    杨明松了口气,别看说的狠,哪能真不管这货死活。因连忙亲自将老大夫迎进来。闵老大夫果然厉害,问了两句病情,把了一会儿脉,又在肚子上摸了几下,便下了和军医们一样的明确诊断:肠痈。

    “您老快开个方子,再这么下去,人都要活活疼死了。”杨明着急的道,却见闵老大夫摇头道:“不中用,疼到这个份儿上,只怕药是治不了的。”说完沉吟了下,便转头对杨明道:“大人是熟知夏娘子本事的,怎么不把他送去杏林馆?”

    “别提了,这混蛋不信夏娘子有大手段,非说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厉害之处?那么大的名声不过是靠哗众取宠得来,这要不是我至交好友,我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

    杨明气呼呼的说着,那边晏子笙又在直着脖子叫:“我便是不信又怎的?我晏子笙以狂闻名天下,就算是死,也得留着全尸,我绝不让人破开肚皮割了肠子,尤其还是一个女人……”

    “您听听,他这是人话吗?”杨明气得都要晕了,闵老大夫却多少了解这位狂生的性格,因踌躇了一会儿,才叹气道:“既如此,那便去千金堂看看吧,孔方和周陵现在就在那里做坐堂大夫。”

    杨明并不知道这两人是谁,但晏子笙一听却来了精神,连忙高叫道:“是吗是吗?这很好,孔方以外科闻名天下,就算要割肠痈,我宁愿让他替我割。”

    杨明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吧,能不能割还不一定呢。”说完又转身看向闵老大夫,犹豫道:“这……这千金堂能行吗?”

    闵老大夫道:“孔方的外科,是有些手段的,不然也不会这样出名,你先去看看吧。”话音落,又凑近了杨明耳边,轻声道:“实在不成,再抬去杏林馆也不迟,我觉着夏娘子不是心胸狭窄的,或许不会计较这些而见死不救。无论如何,你总得救他性命吧?”

    杨明一想,可不是这么个理儿?因一狠心,点头道:“既如此,多谢老大夫,我这就带他去千金堂。”

    闵老大夫忙道:“我先给他用针灸止痛,然后和你一起过去。若是能得见外科秘术,老朽也就不枉做了一辈子大夫。”

    于是杨明命人备好马车,在闵老大夫给晏子笙用完针后,便亲自和亲兵抬着他上马车。

    路过门前大杏树时,这一时间因为针灸止了疼的货还不忘感叹:“啊!杏花开处云霞起,也不知我晏子笙还能不能再看见明年的杏花开了,在这大好的春光里,难道我就要静悄悄死去……”

    “闭嘴,不会说话你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杨明一声怒斥,将人塞进马车,接着他和闵老大夫也坐了进去,一行人急急向富贵大街而来。

    *******************

    “爷,您刚回来就去杏林馆,这要是让姨娘和两位姑娘知道了,又不知要怎么想。”

    此时的富贵大街上,正是半上午最热闹的时分,家家户户院中的桃李杏树竞相开放,一阵风吹过,便有如雨般的花瓣纷纷扬扬洒下来,衬得整个街道一片浪漫旖旎气氛。

    陆云逍漫步而行,听见暮云的话,便冷笑一声道:“我如今的重点便是夏清语手里那些药,哪里有心思去管后宅女人嚼什么舌头?听朝云说,这三个月来,重病的死囚共有三十二人,全部发烧了才送过去,可最后竟然没有一个死掉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她的药有用,将来咱们的大陈将士很有可能靠这个药,便能多活下来上百人甚至是上千人,我在外地没办法亲口问她,如今回来了,你要我等,我怎么等得下去?”

    暮云笑道:“爷这会儿的心情奴才倒是能理解,说起来大奶奶也真是能干,简直就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等说完,忽然就听身后一阵马蹄得得声,接着就是一声直了嗓子的大喊:“让一让让一让,我们车上有急重病人。”

    陆云逍皱起眉头,但是没说什么,和暮云让在一边,忽听暮云道:“咦?这好像是杭州卫的马车……”不等说完,便见陆云逍猛然抬起头来,沉声道:“杭州卫?难道是杨明得了急病?”

    暮云连忙道:“若真是这样,那这马车必定是往杏林馆去的。”话音未落,就听陆云逍断然道:“走,看看去。

    两人跟在马车后面疾走,却见马车在百步外慢慢停下来,暮云道:“果然是去杏林馆……”不等说完,就见马车挑头的方向竟是杏林馆对面的千金堂。

    “咦?是去了千金堂。”这下暮云当真是惊讶了,回过头看着陆云逍,心想怎么回事?莫非杨明知道那是甄姨娘亲戚开得医馆,所以看在爷的面子上照顾他家生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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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医居一品》

    作者:素手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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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失控的心

    “大概不是杨明吧,我想着他也不该这么糊涂。”

    陆云逍松了口气,但是很快的,马车上出来的几个人便让他的身子僵了一下,那当先从车厢里钻出来的男人高大英俊,不是杨明还会有谁?

    “搞什么?”陆云逍咕哝了一句,快步走过去,却见人早已进了千金堂,只剩下马车还在门外。

    赶车的车夫认识陆云逍,连忙过来见礼,陆云逍便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卫所里是谁病了?怎么会来千金堂的?”

    车夫听车里嚷了一路,况且杨明这位狂生朋友的事情都被当做八卦一般在整个卫所传遍了,大家都很是为夏清语打抱不平,因此时听陆云逍问,车夫便毫不犹豫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

    陆云逍目光盯着千金堂的门帘,因为初春后天气渐暖,所以冬日的厚重棉帘已经被摘下了,取而代之的是轻软纱帘,他能看到纱帘内影影绰绰,显然是千金堂的大夫们正在忙碌。因冷笑一声道:“罢了,有眼不识金镶玉的东西,他既信千金堂,就让他在这里熬着吧。暮云,咱们走。”

    车夫眼看着主仆两个往对面杏林馆而去,心中也是有些惊讶,暗道都说这千金堂是陆府的亲戚开的,怎么看小侯爷的意思,对这里很是不以为然呢?倒是对杏林馆很好。唔,如今人人都知道杏林馆夏娘子是小侯爷的前妻,小侯爷此时不但不避嫌,还亲自上门。难道……这真是余情未了藕断丝连?

    可见八卦向来是中国百姓的优良传统。只不过此时那车夫即便百爪挠心,却也不敢真的跑去杏林馆窥探。更何况自家大人的那位朋友在千金堂里如杀猪一般的惨叫,也成功降低了他八卦的热情。

    且说陆云逍来到杏林馆前。阔别三月有余,再重逢时,小侯爷不知怎的心情就有些激动。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他一生顺遂富贵,唯一不如意之事便是当日被夏家蒙蔽,娶了夏清语那样一个愚蠢狠毒的悍妇,虽然对方总说是因为太爱自己,所以忍受不了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但嫉妒本就是七出之条。陆云逍一点儿都没有因为这份儿爱而有过一丝快乐。相反,太多的事让他经过短暂的蜜月期后,便对夏清语越来越失望。

    深吸一口气,让暮云前去拍门,陆云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儿,怎么倒好像是前来私会情人的少年郎一般,揣着许多兴奋和期待。小侯爷想欺骗自己说只是期待新药罢了,可是当他发现连嘴角边的笑容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竟是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脑海中开始拼命努力回忆夏清语曾经做过的狠毒事:成婚后不足两个月就被她要去的丫头春莺夏鹂。那两个美貌的丫头原本是叶夫人给他的,预备让他收房,但陆云逍从没有过这样心思,只想着待两人再大些就替她们在府里找两个不错的小子配了。谁知就被夏清语要去。两个月后,两个丫头脸上相继破相,添了几道疤痕。说是自己不小心弄得,但究竟怎么回事陆云逍猜得出来。仅仅因为嫉妒便毁了两个青春女子的一生。且他明明都告诉过妻子自己的打算,没想到对方还是不肯放过这两个丫头。他和夏清语的关系,也就是从那时起开始恶劣。

    被她一声不响就发卖掉的两个通房;因为怨恨母亲为自己纳妾就对母亲不敬;在妯娌间仗着世子夫人的身份飞扬跋扈;下人们因为一点小事做错,就被贯上不尊重的帽子或撵或打,连打断腿的都有。如果不是用休书威胁,只怕到最后,她就要下手害人性命了。饶如此,自己的骨肉也被她无情的害掉性命,甚至没有看一眼这个世界便胎死腹中。

    想到那个无辜的孩子,自己期盼了那么多年的可爱小萝卜头,陆云逍的眼睛有一点湿润,他的心情终于从原先的期盼飞扬转为阴沉愤怒。

    这些想象虽不少,却也不过是几个转念间。待陆云逍成功培养出了情绪,他的人也已经站在大厅中,夏清语正给一个老头儿开着方子,开完了将方子递给他,一脸明媚的笑道:“这些药咱们杏林馆就有,老丈可以在这里拿,也可以去您相熟的药铺。路上慢点儿,别摔倒了。”

    老头儿谢了夏清语,去柜台边拿药了。这里夏清语便站起身,扭头看向陆云逍笑道:“去了福建三个月,倒瘦了些,看来真是经历风霜了。只是这脸色怎么回事?谁得罪你了?有人欠了你十万两银子不还吗?笑话,还有人敢欠当朝国舅爷的钱?”

    陆云逍心中堆积出的那些愤怒阴沉瞬间就在这可爱明艳的笑容下土崩瓦解。他仔细看着面前的夏清语,心里一片茫然: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一个人,可他总是不能把现在的夏清语和之前那一个毒妇联系在一起呢?

    “哦,没什么,刚刚看见杨明的朋友去了千金堂,听说是肠痈,这样病除了你这里,还有谁能治?杨明这件事做得也太差劲了。”

    陆云逍沉声说完,白薇已经端了一杯茶过来,他接过来抿了一口,就听夏清语笑道:“嗨!我当什么事儿呢,原来就是为这个啊。这有什么?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如今千金堂听说也有一个极高明的外科大夫,想来别的大手术不行,割肠痈这种最基础的小手术还是没问题的,连全麻都不用。对了,那不是你们家亲戚的产业吗?你怎么倒是一点儿不肯眷顾?让甄姨娘知道了,岂不伤心?”

    陆云逍让她说的无言以对,只好假装又喝了一口茶,岔开话题道:“什么叫全麻?”

    “全麻就是全身麻醉,用我们杏林馆独有的麻沸散加针灸,可以让病人昏迷两三个时辰甚至更久。割肠痈这种小手术,用不到这个,用针灸在周围行局部麻醉就可以了。”夏清语笼统的解释了一句,然后笑道:“你今日来我这里,又是有什么目的?应该不会只是来问我麻醉的事情吧?”

    陆云逍点头道:“自然不是,我听说你那个新药的效果很好,这是不是说?你对我说过的那种药研究成功了?”

    夏清语摇头道:“那种药哪有这么快?阿丑现在成天在房中没日没夜的研究呢,但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倒是白药我们做出来了。”

    “白药?是你上次说的对外伤止血特别有用的药?”陆云逍眼睛一亮,这也是军队最需要的,一时间不由兴奋起来,即便对医药方面一窍不通,也仍是忍不住要探问个详细。

    说了好一会儿,厅中始终再没有病人来,冯金山和江云在桌子后教小白果子识字认草药图谱,大厅里有些冷清,陆云逍因奇怪道:“怎么你这里又没人过来了?先前我记得人不少不是吗?”

    夏清语还不等说话,白蔻便忍不住在旁边哼了一声道:“这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我们奶奶的医术固然没话说,只是在经营方面,比起对面可差得远了。人家千金堂请了曾经在太医院做过副院判的周陵,一下子就声名大震;最近和官府又走的近,多少达官贵人来捧场;又把诊金和药材价格使劲儿往下压。我们没有人家那样大的能量,来治病的若非那实在拿不出钱的穷人,我们也不想做赔本买卖,如此一来,可不就让人家比了下去呢。”

    “周陵?”陆云逍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咬牙道:“这样人也请来,那唐逢春可是长了一副猪脑子?”

    夏清语见他气得面色都铁青了,连忙道:“好了,那周陵虽然人品低下,不过你已经把他逐出了太医院,还能拦着天下所有医馆都不请他怎的?好歹也是个声名在外的名医。千金堂的东家虽然和你家那位姨娘有些亲戚,可千金堂毕竟不是你的产业,你也不要多管闲事。”

    陆云逍眉头紧皱,片刻后舒展开来,沉声道:“你说的没错,原本我就说那个唐逢春不是什么好人,如今看来,果然是和周陵一丘之貉的货色。只是我虽然管不得他,但他请周陵,便是不顾我的面子,从此后,我也可以不用给他面子了。”

    夏清语笑道:“你什么时候还给过人家面子?都是你那姨娘在背后帮着忙罢?这倒也是人之常情,怎么说也是亲戚嘛。行了,这事儿你别管,我巴不得这些日子自在一些,好多教小白他们一些东西呢。”

    陆云逍听她这样说,也便释然,因见冯金山不讲课了,他就招手叫小白和果子以及小如过来,又从暮云手中接过一个小箱子,打开来一看,却是几个精巧的大阿福,还有一些精致的小金锁银锁以及手镯脚镯等物,他一面给三个孩子分发着,一面对夏清语道:“我从福建也没带什么回来,那里有的,杭州也都有。倒是看见这些玩意儿做的精巧可人,想着你这里有几个孩子,就买了几样回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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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逞强的后果

    江云看见那精巧的金锁银锁和镯子都是真金白银打造的,知道价值不菲,连忙还要推辞,却听夏清语笑道:“罢了,小侯爷大老远带回来的,是他一番心意,江大哥就让孩子们收下吧。小白果子和小如都这么漂亮可爱,若是过年时换了新衣裳,再戴上这个,可不就是几个小金童玉女呢。”

    江云偷偷看一眼陆云逍,见他也是十分温和欢喜的模样,眼中满满都是对几个孩子的宠溺,心下松了口气,带着几个孩子郑重谢过了。

    一时间杏林馆中十分热闹,不过对面的千金堂此时却已是忙做一团。那孔方站在晏子笙的身边,手中举着一把薄薄的柳叶刀,盯着面前白皙软嫩的肚皮,脑门上已是出了一层细汗。

    “孔大夫,你就动刀吧,我挨得住。”

    晏子笙闭着眼睛大声的叫,孔方深吸一口气,尽量用镇静的声音道:“既如此,公子且忍着些疼,你们几个,按住他的手脚。”

    杨明和几个小兵忙按住了晏子笙的四肢,却听他哆哆嗦嗦道:“不……不是都用针灸止疼了?怎么……怎么还会疼吗?”

    杨明也疑惑道:“是啊,听说杏林馆那边都是用的麻沸散配合针灸止疼术,怎么这里就只有针灸术呢?”

    话音未落,便听旁边一个声音冷哼道:“麻沸散早已失传千年,只余一张残方传世,也被后人证实并无多大作用,那杏林馆中号称有麻沸散。谁知道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你们休要被那女人骗了。”

    杨明皱了皱眉头,他并不认识周陵。只是觉得这老头说话也未免太不客气了些,夏清语怎么说也是神医娘子。他竟然视对方为骗子,可见这千金堂和杏林馆的关系比市面上传言说的还要恶劣。

    那边闵老大夫也拉了唐逢春到一旁,他们两人早年相识,后来虽是天各一方,但始终没有断了往来,闵老大夫也听说过杏林馆和千金堂的事,但他知道自己这位老友的性情,所以也没有劝和过。因此时拉唐逢春到一边,并非为他们做和事老。而是忧心忡忡问道:“孔大夫虽然在外科享有盛名,但他真的做过这种华佗秘术吗?他知道那肠痈在哪里?要如何找寻切除吗?”

    唐逢春心里其实也没有底,但是想到孙长生传回来的那些信息以及孔方的名声能力,心下又觉稍安,因淡淡道:“你也别太小看孔兄,盛名之下无虚士,那夏清语做得的手术,他为什么做不得?他在外科方面的名声,不是那小小女子可以比的。至于肠痈在哪里。如何找寻切除,这个……呵呵,咱们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外科大夫,总是要有些手段的。也不要说他,便是你我这些内科大夫,难道就没看过仵作勘验?开胸破肚的。我便见过两回了,何况是孙兄?”

    闵老大夫听他这么一说。倒似并无什么不妥,只是心中仍有些疑虑。叹气道:“无论如何,这……是否太草率了些?即便看过仵作勘验,但这样的动刀术,咱们毕竟没有经历过……”

    话音未落,就听不远处传来“啊”的一声惨叫,两人连忙回身,原来是孔方已经用柳叶刀在晏子笙的肚皮上划开了切口。

    鲜血一下子涌出来,闵老大夫的呼吸似是都停止了,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也对孔方佩服有加,忽听一旁杨明道:“大夫,这……这口子是不是太长了些?我手下在杏林馆做的手术,切口并不大啊……”

    孔方没有答话,只管伸手在切口内翻找,疼得那晏子笙面孔都扭曲了,长声惨叫着,身子被几个大汉摁住,犹自不住挣扎,甚至有些肌肉都痉挛了。杨明这里看的头顶冒汗,心想从不曾听说杏林馆那边也让人如此遭罪,这……这大夫到底靠不靠谱?

    想到此处,便又问了一遍,却听一旁唐逢春不悦道:“这位大人,这里不是杏林馆,你既然选择了千金堂,便该相信我们,如此重要时刻,你在旁边一个劲儿说话扰乱孔大夫的注意力,到时候出现什么后果,你负责吗?”

    杨明听见这话,登时也不敢再说了,就见晏子笙惨叫了一会儿,忽然又死命的挣扎了一下,竟险些让杨明也按不住他,下一刻,这货白眼一翻,喃喃说了一句:“早知如此,不如让你给我一刀,也死的痛……”不等说完,脑袋一歪,竟是就此昏死过去。

    杨明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便大叫道:“你们……你们到底能不能行?这人……人……”他惊恐之下,竟说不出话,一旁闵老大夫连忙过来探了探鼻息,然后微微出了一口长气,小声道:“人还活着,只是疼昏过去了,这样也好,倒少受些罪。”

    一面说着,忍不住看向孔方,恰好见他头上一滴汗水滴落在被血水染红的肚皮上,一双手仍是在紧张翻找着,肠子似是扒了出来,又给摁了回去。闵老大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忍不住扭头看一眼唐逢春,却见他也是紧张注视着这一幕,竟连杨明都忘记呵斥了。

    千金堂此时的气氛真可谓是空前紧张,几十步之隔外的杏林馆中却全没有这样让人汗毛直竖的压抑紧迫,夏清语和陆云逍一直在谈论新药的效果和将来可能的进展。白薇白蔻与暮云就在一旁静静站着,偶尔添点茶水什么的。

    那两个人谈论的十分热烈,但暮云白薇白蔻等却听得有点无聊。不过这也是情理中事,夏清语是从不和陆云逍闲话家常的,可见她心中对陆云逍,始终有一条防线在,两人不过是为了正事而不得不成为合作伙伴而已,虽然随着合作的深入,她对陆云逍也有了些欣赏,但想到对方后宅的混乱,渣男这个印象始终消除不掉。所以如今,她的想法便是:保持友好合作,毕竟自己只是个弱女子,除了医术外,也没什么其它能够自保的手段,谁知道什么时候就需要扯一扯陆云逍这张虎皮做大旗呢?但除此之外,她不打算再和陆云逍发展出任何别的关系。

    统共这么一个话题,说了这么长时间,差不多也就说尽了。陆云逍虽然还想多说一会儿,但却不愿流露出恋恋不舍的样子,因抬头看看天色,便起身对夏清语道:“快晌午了,我也该回去……”不等说完,就见对面的千金堂中猛然冲出一群人,抬着一个担架向这边飞奔过来。

    陆云逍心中“咯噔”一下,仔细一看,果然最前头那人便是杨明,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扭头看着夏清语道:“你的生意来了。”

    夏清语还没看到门外情景,闻言一愣,正要走过去看,就见杨明等人已是冲了进来,还不及说话,指挥使大人便“扑通”一下跪在夏清语面前,声泪俱下道:“夏娘子,快……快救救他……”

    “快起来。”只看杨明这番做派,夏清语便明白了,快步上前一看,只见担架上抬着一个人,面色苍白如雪,扒开眼皮看了下眼睑,同时给予一些疼痛刺激,却是半点反应没有,明显是进入了深昏迷状态。此人身上盖着一床薄被,被面上已经渗出一小块血迹。夏清语掀起被子一看,不由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只见此人半身**,一片肚皮简直是乱糟糟的,切口处胡乱塞着几条白布,血水脓液正不断从白布中往外渗出来。

    “这……这……”

    夏清语瞬间就出离愤怒了,但此时却也不是宣泄愤怒的时候,指挥着几个兵丁迅速将晏子笙抬上她那个简陋的手术床,一边听随后而来的闵老大夫讲述经过:“孔兄在切口处翻找,不知为何,却就是找不到那肠痈所在,且眼看出血渐多,他也有些慌神了,到最后是这位指挥使大人当机立断,只说要来杏林馆,所以简单处理了下就送过来。唉!到这个地步,我也是心知肚明,孔兄分明就是无能为力了。”

    “既然无能为力,为什么还要接手?为什么不推辞?这……看看这切口,这是动手术吗?这是杀人吧?”

    这样激烈的言辞自然不可能出自夏清语之口,而是旁边冯金山在气愤填膺的嚷嚷。虽如此,这家伙的手上却也不停,迅速准备好了银针和缝合用的针线,而白薇白蔻则迅速备好了其它消毒用具如白布棉团酒精等,一边按照素日里那般站在了夏清语身边。“

    江云孙长生等都凑了过来,白薇已经将一瓶盐水排了气,孙长生便接过针头建立静脉通道,忽听夏清语头也不抬道:“闲杂人等去外面。”

    杨明和几个小兵还没有自己是“闲杂人等”的自觉,却被陆云逍和朝云拖了出去,杨明心急好友情况,正要挣扎,就听陆云逍淡淡道:“她这个角落说是什么无菌环境,每日里都用食醋熏蒸的,人越多,就越脏,病人要康复也就越难,杨大人还是在外面等消息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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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贱人

    “可是他们都在里面。”杨明看着那屏风后影影绰绰人也不算少,忍不住便嚎了一句,却听陆云逍道:“他们都是大夫,你是吗?没事儿别添乱,到底这是怎么回事?我开始还奇怪,你不是不知道杏林馆的,怎么却带你这朋友去了千金堂?”

    杨明一时没话说,心中羞愧,又怕夏清语知道事情经过,不尽心救治晏子笙,于是心一横,毅然将黑锅背在了自己的身上,只说自己听说千金堂来了几位名医,所以才把那里作为第一选择,不得不说,指挥使大人这种舍己为友的精神着实令人感动。

    陆云逍听了半晌不语,杨明原本还想问问千金堂怎么会是这么个乌烟瘴气的模样,没有动过手术的经验,那个大夫竟然就敢直接上刀子,划开这么个大口子,肠子都扒拉出来了,最后好不容易说是找到了,可是又半天不下手割除,杨明也正是因此疑惑,再看那动刀的大夫,脸上汗水小溪一般,拿刀的手都有些抖了,他这才发觉到不对劲,连连逼问之下,那大夫终于扔了刀子,帮他将伤口简单处理下,就让他把晏子笙抬到了杏林馆。

    朋友的性命要紧,一时间,杨明也没时间追究他们的责任。但他心里是不想善罢甘休的,哪怕这些人的后台是陆云逍,因此时和陆云逍说完事情经过,他本要问问小侯爷这千金堂怎会如此行事,但是看到对方一脸阴沉的模样,那话终于还是吞了回去。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这是谋害人命……”

    屏风后传来冯金山闷闷的声音。因为戴着口罩,所以声音有些含混。但杨明却听清楚了。正要问是怎么回事,就听夏清语沉声道:“此时多说何益?用心做手术。”

    接着屏风后就没了声音。杨明急的在外面走来走去。只觉度日如年,一时间连对夏清语都起了些怀疑,暗道千金堂那里好歹我是可以看着的,一旦有什么不妥还能及时阻止,怎么这里却是静悄悄的?就是偶尔蹦出几个字。子笙到底怎么样了?夏娘子不像是不靠谱的人……”

    陆云逍也没有走,静静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暮云站在他身后,知道主子此时心情很不好,也不敢说话。因屋里竟突然安静下来,除了屏风后的悉悉索索声和偶尔传出的低声交谈。竟再没半点声音发出。

    眼看一个时辰就过去了,杨明想起自己那个手下上次在这里割肠痈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但这一回竟多了整整一倍,而且看上去还没做完,他心中越发没底了,焦急走到屏风外问道:“夏娘子,究竟怎么样了?子笙还有救吗?为什么还没有完?”

    “你在别家折腾成这样,指望到这里一下子就给你整利索了?也不看看情况有多糟糕,就这刀口。十几针都缝不完。”屏风后一个声音响起,是没好气的冯金山。

    陆云逍眉头皱的死紧,却没说什么,好在夏清语的声音很快响起:“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现在在做最后的缝合。”

    杨明大大松了口气,果然。不到盏茶时分,就见夏清语等人转出来。从脸上摘下白布口罩,对杨明严肃道:“你这朋友的肠痈已经穿孔了。耽误到这个地步,再晚一会儿,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下次你们要引以为鉴,这种病,要及时就医。”

    “是是是,我明白。”杨明擦着额头上的汗,眼睛不住往屏风里看。夏清语点头道:“你既然担心,就过去看看吧。不过之前他大概是因为疼痛和应激性休克关系,导致深度昏迷,所以我没用麻沸散,只是用针灸止痛,现在休克纠正过来,应该马上就会恢复意识。告诉他不要乱动,免得挣裂了刀口。”夏清语这里所说的休克并非濒死状态,所以很容易纠正。

    杨明连连点头,这里陆云逍又低低问了几句情况。然后就见夏清语往门外千金堂方向看了一眼,接着回头正色道:“这话论理不该我来说,好像我小人得志似得。但千金堂这一次做的实在太草率,人命关天,哪里容得下他们拿活人做试验?小侯爷既然和他们有些关系,还望劝导劝导,他们也是医生,应该知道庸医杀人的道理,我听说都是些成名的前辈,可别因为和我争一时短长,便拿人命来儿戏。”

    陆云逍脸色更难看了,淡淡道:“我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杏媛和他们那个掌柜的有些亲戚罢了……”不等说完,忽然就听屏风后一声直了嗓子的惨嚎:“啊!为什么还是杏林馆?我都说过不用女人来救命,啊啊啊!”

    “你给我闭嘴。”屏风后传来杨明暴怒的吼声,夏清语和陆云逍一起转身看过去,就见杨明弯着身子,似是在按着那人,那人还不住乱叫道:“我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要女人救命?这不是笑话吗?我肠子被割去多少?最毒妇人心,她必定不知施了什么妖法,让我活得这一时……啊!”

    最后一声惊叫却是因为眼前忽然便出现一截寒光闪闪的剑锋,晏子笙嚣张的声音立刻变了调,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身旁那个俊逸威严的男人:“你……你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没有王法吗?”

    “我只是想帮忙而已。”

    陆云逍一脸冷淡,剑尖却向晏子笙的脖子又递过去两分,沉声一字一字道:“你不是觉着被女人救命是耻辱吗?偏偏没有这个女人的话,你必死无疑。既如此,我就让你选择有尊严的死去,比忍辱偷生好,是不是?”

    “陆大人。”

    杨明急得一下子站起来,他可知道晏子笙的脾气,陆云逍这番话或许能吓得了别人,但这货自号狂生,这种时候又怎可能退缩?果然,还不等他往下说,晏子笙便拼命要坐起,一边大叫道:“你说的没错,既如此,就请刺我一剑,来啊……来啊……”

    这真的是个狂生吗?这他妈是个贱人吧?

    陆云逍心里这个气啊,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混蛋,真恨不能一剑刺下去,成全他得了。

    “陆大人手下留情。”杨明也急了,一巴掌把刚刚艰难抬起头的晏子笙给拍了下去,对陆云逍陪笑道:“他这是病得神智糊涂了,从前不是这样儿的……”

    “我一直就是这样的,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晏子笙丝毫不管好友此时的心急如焚,还在那里抻着脖子嚎叫,这把冯金山和白薇白蔻等人给气得啊,就连江云这老好人都忍不住生气了。

    “这样啊,既如此,你的命是我救下的,那理应也该我来结束。”

    一片混乱中,就听一个带着笑意的悦耳声音响起,夏清语来到晏子笙面前,微吊着一双柳眉,淡然笑道:“晏公子既然要死,也容易,待我把缝合的线抽出,让切口裂开,再把这切除的肠痈给你重新缝合上,把你送回千金堂,让你疼痛惨嚎上几天几夜,应该也就能死了,如何?”

    “你……你你你……”

    晏子笙那张小脸原本就是白的,听见夏清语这话,更是又白了几分,如同被吸干了血的尸体一般,他看着夏清语,色厉内荏叫道:“岂……岂有此理?难道死还不给人个痛快?”

    “当然不能给你痛快,也不看看我是费了多大劲儿才让你活过来的。”夏清语抛了抛手中的刀片:“怎样?咱们现在就开始?放心,一抽线你大概就疼昏过去了,也不会遭很多罪,就算抽线不昏过去,等把那切口扒拉开,把肠子往外拽一拽,把肠痈缝合上去,那会儿你也肯定昏过去了。”

    “杨……杨明……”

    以狂闻名天下的狂生这回狂不起来了,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般转头去寻找好友,却见好友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狂了二十多年,别在这会儿犯贱,再敢说什么不要活的话,就按照夏娘子说的做。”

    “毒妇不仁,以病患为刍狗;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晏子笙还要输阵不输人呢,结果不等嚎完,便听夏清语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还苍天不仁呢,老天爷要管的事儿那么多,知道你是谁啊?从九重天上往下看,人就和芝麻差不多,都看不见你好吗?有点儿自知之明吧。说,到底要死要活?”

    杨明知道晏子笙是被吓住了,只是这货那二愣子狂性仍在,倒不可逼迫过紧,因连忙道:“要活,我们要活,多谢夏娘子了。”

    夏清语点点头道:“既如此,就躺在这里,安安静静把药水打完,手术虽然成功了,可不是万无一失,还要看切口是否并发感染,会不会出现别的并发症。而且他这已经是穿孔化脓了,病情其实严重得很,你们该做好准备的还是要做好准备,明白吗?”(未完待续。。)

    ps:  今天还是三更,从明天开始恢复两更。上午十点和晚上七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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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等你上岸

    杨明连连点头,心中其实不以为然,他的认知中:夏娘子既然说手术成功了,那就是成功了,什么感染之类的,对于夏娘子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夏清语也看出了杨明的心思,她却也无奈,只好摇摇头道:“那你在这里看着吧,或者是派人在这里守着,他这个情况,怎么也要在这里挂两天吊瓶的,有一些消炎抗菌的药物,吊瓶作用比口服强。”

    “成,都听夏娘子您的安排。”杨明诚恳道,只是他心中虽愿意在这里看守这个刺头朋友,无奈身上还有公务,更何况这是在督察使大人面前,自己就公然旷工,那哪行?好歹也得回去杭州卫把工作都安排了,然后趁着下衙后的时间过来,这才是一个合格官员的表现嘛。

    只是对晏子笙还不放心。因待陆云逍和夏清语都离开屏风后,他就坐在晏子笙床前正色道:“我不是吓唬你,之前你在千金堂,你信任的那位据说是外科泰山北斗的孔大夫,哧啦一下把你肚子划开了个大口子,这你知道吧?你那会儿还没完全昏死过去呢。不过后来的事你昏了,全都不知道,但我却是看的清清楚楚,你没看见,他是真把你肠子都快拉出来了,扒拉了半天没找到肠痈,后来好容易找到了,和旁边那俩大夫叽叽咕咕说了好半天才确认的样子,然后就要用刀割除,可我看他那个手都抖了,在这里停一下,想想又移开。就这么来回几次,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是大夫做手术吗?就是屠夫杀猪,也没他这么磨蹭的啊。后来让我厉声诈了下。他就萎了,只说九死一生。我一听,你都遭这样的罪了,还要九死一生,这是干什么?我气不打一处来,就让他们简单处理了下切口,便直奔杏林馆来了,进来后让人家冯大夫训的狗血喷头,我才知道他们那处理的十分糟糕。果然。来了这里,夏娘子不到一个时辰,手术就完了,人家还说你是什么穿孔化脓的,病情重,所以麻烦一些。我就说嘛,当初我那手下在这里,割除肠痈可是没用上半个时辰的。”

    杨明滔滔不绝一番话,早让晏子笙怔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心信任维护的千金堂和天下名医竟然会是这个样子,而夏清语一介女子,向来不被他放在眼中。却偏偏是这女人将他救回来。晏子笙虽是狂妄的有些不知好歹,此时却也沉默了。

    这边总算消停了下来,江云等也松了一口气。只有冯金山心中不爽,嘀嘀咕咕道:“这样人。何必救他?我看他分明是一心求死……”不等说完,就被白薇拽了一下衣袖。听她悄声道:“冯大哥你就少说两句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那狂生可恨,总要看在杨大人今年带着卫所官兵奋力抗击海匪的份儿上,他这朋友也得治。更何况,奶奶这性子您不是不知道,对没做过坏事的病人,容忍度可高呢,这狂生不过是狂了些,大概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奶奶不会因为他几句话就不管的。”

    “东家性子就是太好。”冯金山忍不住又咕哝了一句,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里陆云逍盯着夏清语看了几眼,见她无动于衷,也只得告辞离去。一路沉默着回了书房,暮云见他不说话,心中便有些担忧,连忙道:“奴才派人去告诉姨娘们一声吧,这些日子还不知怎么盼着爷呢。”

    陆云逍无声点头,在暮云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叫住他,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暮云,你觉着,你们大奶奶现在如何?”

    “啊?”

    暮云被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愣了一下,但陆云逍并不需要他回答,因自顾自说下去道:“我总觉着……总觉着她和从前太不一样了。就是这晏子笙的态度,若是从前,她不得暴跳如雷?巴不得对方去死呢?可是今天,她竟然为了救那混蛋,连激将法都用了……”

    暮云这才明白陆云逍的意思,因挠挠头笑道:“爷,其实从大奶奶离府那会儿,奴才就觉着她变了。后来几次三番遇见,越发觉得如今这大奶奶,竟是连一点儿从前的影子都找不到。奴才时常听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白薇白蔻也都说奶奶是将死之际,忽然开了窍,如今的大奶奶,倒真是不错的。”

    陆云逍点点头,挥手让暮云出去,他这里倚在椅子上,用手轻轻抚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事。

    过了盏茶工夫,忽听门外响起脚步声,陆云逍还以为是暮云回来了,却不料进来的竟是朝云,看见他先行了礼,然后递上一封密信,小声道:“爷,今年春天江南富豪的囤地事件,总算查出些眉目来了。”

    “哦?”

    这倒是正事儿,陆云逍于是坐直了身子,将信封打开,取出来细细看了一遍,忽地冷笑一声道:“果然如此,背后都是有推手的,唔,江家呢?江家我记得也参与了囤地事件,所以当日咱们才会去他那里,怎么如今这上面却不见他们?”

    朝云道:“江家在咱们离开后便退出了这个小集团,却不知是为了什么,或许是从爷这里嗅到了点蛛丝马迹。”

    陆云逍站起身慢慢踱步到窗前,好一会儿,才冷笑一声道:“江老太爷那只老狐狸,嗯,他们应该和这件事没有太大关系,不然的话,这些人家在江家退出后就该收敛些。如此看来,江海到底还是嫩了些,比不上他父亲久历风霜,这样事,他看着有便宜可占,竟然就敢下水,却不想想天上何曾会掉下馅饼来?”

    朝云对江家并不关心,各方面的情报显示江家和他们的目标并没有任何关系,何况此时爷都下了结论。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因低眉顺眼地小声问道:“爷,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陆云逍回过身,又拿起那张轻飘飘的信纸,轻轻弹了弹,过了一会儿,他才呵呵笑道:“和海匪有勾结的这几个,让杨明处理,先监视起来,不要动他们,待到明年和海匪大战开始,再慢慢从海匪身上找他们的证据,一个也不许放过。至于为南面岛上卖命的这几个嘛,先暂时留着,别去打草惊蛇。”

    朝云急忙道:“爷,这些人和南面岛上的反贼私通,他们又都是富甲一方的大豪,影响力远远不止江南一带,留着终是心腹之患。”

    陆云逍淡然笑道:“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南面岛上的反贼我们始终没办法拿下来?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们的水师厉害,立足春水群岛,控制周围万里海疆,就如同是水里一群巨大的鲨鱼,这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若是那鲨鱼肯上岸,凭他多大多厉害,也不过就是多扑腾几下罢了。”

    朝云这才明白陆云逍的意图,只是他还有些疑惑,因喃喃道:“就凭这几个大豪手中的上万顷土地,他们就敢上岸来?”

    陆云逍淡淡笑道:“你不是向来机灵吗?难道这些还要爷我提点着?自己回去想。”

    “是。”

    朝云苦着脸退下,这里陆云逍又走了几步,忽地冷笑一声,喃喃道:“万顷良田啊,可以雇多少佃户?多安置多少人?一旦散落藏匿,又有谁知道?到时候再聚集起来雷霆一击,想着一举奠定江南根基吗?好主意,果然是好主意,只可惜的是,打错了主意。”

    一面说着,他便转身回到桌案前,重新拿起那张信纸,又轻轻抖了两下,轻声道:“方悠然,你终于下定决心要上岸了吗?那就快些吧,皇上和本官,等这一天真的已经等很久了。”

    与此同时,春水群岛上,被陆云逍牵挂着的主角正握着一根钓竿,坐在一块大礁石上,旁边放着一壶酒,方悠然偶尔喝一口酒,再甩动钓竿,一尾肥鱼便从水中翻着浪花现出身形,然后“啪嗒”一声,落进岸边的鱼篓里。

    方悠然用的是直钩,如此便可省下从钩上摘鱼的工夫,加上刚刚开海,这海边的鱼群很多,因此收获颇丰,正怡然自得时,便见米明走过来,他叹口气摇摇头,轻声道:“又有什么事情要来烦我?”

    米明恭敬道:“公子,何长老曲长老和三明堂主一起过来,要见公子。”

    方悠然摆摆手,淡淡道:“问问他们什么事,若还是上岸的事,就让他们回去吧。告诉他们且安心,不用在这里下功夫挣功劳,这不是功劳,是出力不讨好的事,若真要在我面前求表现,就先助我将岛上的事情管理好便行了。”

    米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坚定道:“公子,属下觉得两位长老说的也有道理,咱们至今不能上岸,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没有容身之地?如今那几家加起来,田亩超过上万顷……”

    他不等说完,便被方悠然挥手打断,听他淡然道:“超过上万顷又如何?就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你以为大陈的君臣都是聋子瞎子?岛上的人事变动他们一点看不出来?”(未完待续。。)

    ps:  猜猜下一章的章节名会是什么?嘿嘿!

第一百五十六章:你等着吧

    米明小声道:“可以分批上岸,一次十几人,属下不信会惊动大陈朝廷……”

    方悠然摇头道:“一次十几人,以佃户的身份到田地里藏匿,然后你是打算把我们的精兵都变成农夫?若只是藏匿,不事耕种,那你觉得能坚持多长时间?那些所谓的大豪,为什么要帮我们?你以为他们真是对天地会盟忠心耿耿?笑话,大夏已经灭国百年,哪里还有什么对前朝忠心耿耿的人?那些人和咱们牵线,为的还不是利益?只是他们想的简单,以为咱们上岸后,振臂一呼,便能将朝廷推翻,他们就可得从龙之功。却不想一想,大陈军队是纸糊的吗?上岸后,什么时候才能寻到好时机发动?陈朝的东南军明面上就是十万人,到时我们发动,只怕还没打出江南就让人家包了饺子。若是不肯轻举妄动,上万顷的良田,要交多少粮多少税?那些大豪一时能忍痛割舍,他们能忍多少年?这么多肥沃土地,白白浪费五年,就可以成为他们身上的大石头了,甚至会让他们倾家荡产。到那时,我还要感戴他们的恩情,他们诉难处,逼迫我起兵,我怎么办?”

    米明被方悠然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又听方悠然叹气道:“陈朝如今气势正盛,陆云逍来了江南,和海匪的一场大战确实不可避免。我知道你们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浑水摸鱼,起先我也有这种想法,然而从去年秋天海匪上岸以后,我细细搜集了情报。却发现陆云逍丝毫没有和东南军有任何联系,又积极在各地卫所奔波。这就说明,他无意将东南军拖进这场大战中。又或许,他会让东南军的一部分到时候参战,用来迷惑我们,再等咱们上岸之后,迅速将东南军调头,将我们一网打尽……”

    他说到这里,见米明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便苦笑着摇头道:“你觉着这个很不现实吗?我早就和你们说过,千万不要小看了萧关和陆云逍。这姐夫是猛虎,小舅子就是豺狼,我们不能因为轻敌大意,就把自己变成送到人家嘴边上的一块肥肉。”

    米明脸上满是失望之色,颓然坐在一块礁石上,情绪低落道:“公子,那咱们就没机会起兵了?大陈势力越来越强大,公子是百年来最出色的皇室后裔,若是您都不能起兵。将来……将来……”说到这里,他嘴唇都哆嗦了,连说了两遍“将来”,却都没有说出什么来。

    方悠然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是不是出色且先不论,我只知道,萧关和陆云逍确实都是出色的。或许将来。大陈和西夏漠北连续开战,导致国内兵丁粮草空虚。我们还有一线之机。所以也不要气馁,你回去告诉两位长老。江南那里,继续小心联系着,顺便提醒他们一声,从现在起莫要再想着囤地之事了,要韬光养晦,行事更要小心,莫要被官府拿住了小辫子。陆云逍可不是个善茬儿,也许他已经从此事中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就等着我上岸呢。”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笑,悠然一甩鱼竿,轻声道:“且让他等着去吧。”

    ***************************

    “你给我老实说,是不是你透过去什么信儿了?不然我不信千金堂就敢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动手术。”

    一天的忙碌结束,除了白薇留在前厅观察晏子笙的病情,大家都回后院准备吃饭,夏清语把孙长生叫到院中的藤萝架下,严肃问他。

    孙长生低着头,期期艾艾道:“东家,我……我真的没传回去什么有用的东西,我……我对天发誓。”

    夏清语果断抓到了他话中的关键点:“没传回去有用的东西,那就是说,传回去了一些没用的东西?”

    孙长生低着头左顾右盼,结结巴巴道:“那个……咳咳,东家,您……您也知道了,我……我……那个,我到底是来卧底的嘛,那个……什么东西都不传回去……它也不好交代啊。”

    说到这里,他又赶紧抬起头谄媚笑着巴结道:“不过东家您放心,我真的没传回去任何有用的东西。其实原本是因为我对陆大人还有点顾忌,人人都知道千金堂背后的势力就是督察使衙门嘛。但通过这几次,我算是看明白了,原来陆大人一点都不会给那个千金堂撑腰,既如此,我还怕什么?日后我就什么东西都不传回去了,公然反水,东家说好不好?您饶过我这一回吧,看我日后表现……”

    “说到底,你究竟传回去什么了?”夏清语打断这货滔滔不绝的表忠心,她现在就觉得奇怪:千金堂究竟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在不会割除阑尾的情况下,他们就敢给病人开膛破肚。

    “那个……我……我就说,这……这手术其实看起来也很简单,就是……就是找准位置,割开……肚皮,把病患部位切除,然后肚子里有血就吸血,有脓就吸脓,总之处理干净了……缝合就行。”

    孙长生断断续续的说着,随着夏清语面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在发现东家的面色彻底变黑的一瞬间,他连忙大声叫道:“不过东家,我也说明白了,您这手术是要配合着药物使用的,那些挂水我可还没弄明白呢,我……我以为这么说,他们总会有些顾忌,哪里知道他们会蠢成这样……”

    “滚你的吧。”夏清语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孙长生把手术过程简单化,其实那些步骤并没有太大错误,错就错在,这货没把过程的复杂性分说清楚,就是在现代,读过了本科硕士博士的医学生,在没有亲眼看到手术的情况下,也绝对不可能靠理论知识完成一台最简单的手术,何况是在古代这种根本没接触过手术的环境下,晏子笙这件事,固然可以说是千金堂急功近利造成的错误,但究根结底,孙长生也有一定责任。

    “叫我说,也不用训斥长生,这事儿他做的没错。”

    夏清语正准备狠狠骂孙长生一顿,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先把他赶出去闭门思过几天。结果就见冯金山从屋里摇摇晃晃走出来,揽着孙长生的肩膀笑道:“小孙,这事儿你没有错,干得漂亮,哈哈哈,千金堂那些庸医这一回算是名声扫地了。”

    “冯大哥,你还纵容他,不是他把情况泄露过去,千金堂敢这么大胆吗?”夏清语抱着肘,恶狠狠瞪着面前还腆着脸笑的两个王八蛋。

    冯金山抬头道:“其实小孙说的没错啊,手术可不就是这些步骤呢。至于其中复杂的部分,东家,你别忘了千金堂那些老坏鸟是什么货色,他们都是当了大半辈子大夫的,那个孔方还是外科大夫中的翘楚,这其中的困难他们会不知道?之所以还是要冒险行事,无非就是把自己水平想得挺高,又迫切想要打击咱们杏林馆,所以最后弄得收不了场。这个结果完全是因为他们太过狂妄自大不安好心导致的,是咎由自取。就是那个狂生,杨大人和咱们杏林馆是什么关系?会不提议来咱们杏林馆?终究是因为他瞧不起女人,所以宁可去千金堂,落到这个地步也是活该。东家你心存仁慈是没错,可也别太妇人之仁了,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夏清语眨巴眨巴眼睛,想一想,觉得冯金山说的还真没错,她竟是无言以对。因叹了口气,摇头道:“不管怎么样,这一次千金堂受到教训,以后想必不敢任意妄为了。小孙日后不许再这么干,让我发现,你就不用留在杏林馆了,明白吗?”

    孙长生逃过一劫,庆幸不已,连忙躬身道:“东家放心,我哪里还敢传信儿?原本以为他们会量力而行的,如今看来,简直疯狂了。更何况我看出陆大人是真的不肯帮着他们,那我也不怕被打击报复了,既如此,再理他们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夏清语瞪了他一眼:“你记住今天的话,告诉你,别看我妇人之仁,但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下一次,我有数不清的手段能整的你生不如死你信不信?”

    “信,我信。”孙长生点头如捣蒜。正要再说些保证的话让夏清语放心,就听白薇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冯大哥,前面来了几个人,说是要找您的。”

    “谁啊这是?饭也不让人吃清净,总不会是想上门蹭饭来的吧?”冯金山咕哝着出去,这里白薇来回夏清语,只说晏子笙发烧了,已经按照她说的喂了退烧消炎的药物下去,温水和酒以及冰袋也都准备好了。

    夏清语点点头道:“成,你继续看着他,我先去吃饭,吃完后我过去换你,顺便看看他的情况。”

    冯金山这一去却一直都没有回来,眼看夜幕降临,夏清语也不由得担心起来,问白薇道:“当时是个什么情形你看到没有?冯大夫该不会是被人绑架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毒计

    白薇也十分纳闷,摇头道:“这……应该没有啊,奴婢看见他和那些人说话来的,神态很温和,然后还和奴婢说他出去一会儿,饭给他留着,这……这也不像是被绑架啊。”

    一大家子人正是惴惴不安间,就见冯金山总算是散散漫漫的回来了,看见夏清语便笑道:“东家,我帮你把打造工具的人找来了,日后有什么东西要做,便不必去麻烦陆大人,交给这些人就成。”说完还神秘兮兮凑近夏清语小声道:“这些人可是连玻璃都会制造的哦,技艺不会比内务府差很多,东家有什么用具,只要能画出图形,给出材料,他们都能做出来。”

    “他们是什么人?”

    夏清语吓了一跳,没想到冯金山竟是召集了这么些能工巧匠,竟敢和内务府分庭抗礼。

    “东家忘了?先前我说过我要去我哥哥那里给你讨几个人来的。这些人都是我们家各种工坊的老人,技艺没的说,不是我磨得我大哥不耐烦,后来我爹又发话,大哥也不会把这些人给我。说他们能比得上内务府,这个我觉着有些夸大,但是就东家从前做的那些东西,他们应该是可以做出来的。东家和陆大人的关系,还是远些的好,咱们但凡自己能做的,何必去麻烦人家呢?是不是?”

    夏清语点头笑道:“冯大哥说的没错,真是多谢你为此事用心了,原本我以为你只是说一说而已。既这样,阿丑你看看明天就去送些咱们需要大量用的东西。让他们做一批来看看。”

    阿丑答应下来,在心中默默算计着:那些特殊针头。管子,还有玻璃粗糙注射器以及蒸馏器皿等等都需要大量补充。既然冯金山这么说,明天就可以去看看。

    夏清语道:“冯大哥就是为了这些人,才耽搁到这个时候?”

    冯金山点头道:“可不是呢?我把他们送进我那老宅子里了,以后他们就在那里做事,把宅子改成工坊。只是有一条,我看阿丑兄弟把那些地方也都种了药材,以后这些娘子军们要去照顾药材怕是有些不方便。”

    五姨娘大大方方道:“我们都是些什么人?什么没经历过?到现在还讲究什么男女之别?更何况跟着奶奶,眼界也宽大了许多,更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到时候我们去摆弄我们的药材。他们做他们的东西,井水不犯河水,有什么不方便?”

    冯金山笑道:“好,五姨太当真是女中豪杰,英姿飒爽,如此再没顾虑了。是了,这一回过年回去,和我们家老爷子要了杭州乡下的几个庄子,周围都是上百亩的肥田。东家要是有时间,可以和阿丑兄弟一起去看看,若是都种上药材,收入丰厚倒还在其次。咱们倒是有个稳定的药源了,强似每年阿丑兄弟都要来回奔波从药材大会上联系商家进药。”

    冯金山虽然做这些事情不遗余力,却是从来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世。夏清语和阿丑等早已见怪不怪了。但几位姨娘仍是十分惊讶,十四姨娘吃吃笑道:“冯大夫。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家怎么这样多的东西?人也有地也有,倒像个聚宝盆似得。我们老爷还在的时候,陈家在江南也是一手遮天了,我料着未必有你这样多的东西呢。”

    冯金山笑道:“我这算得了什么?你们陈家的能量比你们想象的都大,不过是那老棒子平日里不肯告诉你们罢了。说到这里,我倒不得不佩服陆大人,他能用雷霆之势将陈家连根拔除,也当真是出色之极了。”

    话题因此又转到陆云逍和抗击海匪上,说了半天,才想起冯金山还没吃晚饭,方氏连忙从厨房端了在锅里热着的饭菜来,大家又说一回,方才散去。

    *********************

    “孔兄行医数十年,当知学海无涯之理,一时的失败又算得了什么?咱们这里坐着的,不是我说狂话,也多是有些名气的了,却又有哪个敢说自己学医途中一帆风顺?只要志向不灭,总可以从失败中吸取教训,让自己的医术越来越好嘛。”

    千金堂这一次差点儿把晏子笙给治死,确实也遭受了不小的打击,尤其是两天后就看到那狂生从杏林馆里慢慢走出来,虽然对方并未上门辱骂,可是唐逢春等人却都吓得不轻,而晏子笙和杨明坐马车离开后,他们还要安慰因此事而一蹶不振的孔方。

    孔方是个爱财又爱名的人,但并不是说他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了。因听了唐逢春这话,便摇头苦笑道:“唐兄不必安慰于我,这其中的差距何止云泥天壤之别?我心里清楚的。也怪我当时太过想当然,以为不过是破肚割除肠痈,找到了一刀切下来,缝合伤口就是,哪知真正上手了,才知事情非是我想象那般简单,唉!这一次的跟头栽的太大,却也不冤枉,我想着,我恐怕难以胜任唐兄的期待,不如这就离开,仍回老家算了。”

    唐逢春连忙道:“怎么这样说?虽说这一次失败,但我们好歹也知道活人的肚子里是个什么情况,下次再遇见这样事……”不等说完,便见孔方使劲儿摇头道:“不中用不中用,遇到这种事又如何?难道咱们还敢治?我是不敢的,分明不是你那徒弟传回来的话那般简单。这可是人命,不是猪牛狗羊,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唐兄不要见笑,这样事情,说什么我也不敢再来第二次。”

    唐逢春眼睛急速转动了几下,微笑道:“孔兄说的没错,是我一时心急。只是那晏子笙后来的情形,孔兄您也看到了,竟真的就好了。这华佗秘术可说是外科至高无上的手段,孔兄,如今咱们对面就有会这个手段的人,便等于临着一座宝山,难道您真忍心来了一趟宝山,就空手而回吗?”

    他这样一说,孔方也犹豫了。喃喃道:“可是杏林馆和千金堂势如水火,便不是这样,那夏娘子看家的手段,又怎可能尽心教我?”

    “咱们不能用她教。”唐逢春断然道,说完便又凑近了孔方,神神秘秘说了几句话,顿时让孔方呆住了,好半晌,他才激动站起身道:“如此……虽……虽有违天和,但却也是为了天下苍生,那……那我继续留着便是。”

    他说完便回了自己房间,千金堂也是和杏林馆一般,前面是诊治拿药的地方,后面几个院子则是唐逢春和周陵孔方这三人的住所。

    看见孔方离去,周陵方笑着对唐逢春抱抱拳,好奇道:“我倒是佩服唐兄,我师兄之前明明去意已决,但不知你是用什么办法让他回心转意的?”

    唐逢春淡然笑道:“这也没什么,虽然从前孔大夫应该也在仵作那里看见过一些尸体,不过,那样的尸体总是不能自由处置,更何况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今次他之所以失败,便是因为他对人体还是缺乏了解。我只说会多弄几具尸体来让他大卸八块的研究,他自然就答应留下来了,不然去了别处,他到哪里弄这些尸体?”

    周陵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方疑惑道:“可是唐兄您又要从哪里弄许多尸体?这……这若是让死尸的家人亲戚知道,只怕咱们千金堂都要被砸烂了。”

    唐逢春笑道:“谁说要找那些有主的尸体?牢狱里死囚犯也不少,我好歹在督察使衙门还有些门路,到时候借几具没主的死囚犯尸体来,应该还不算什么难事儿。”

    周陵这才明白,连连点头称赞。这两个人本就是利欲熏心之辈,何况这些年手上不知经过多少生死瞬间,对尸体并没有普通百姓的敬畏,所以谈论起此事没有半点压力。

    当下这个话题揭过去,周陵又对唐逢春道:“不过这一次杏林馆终于得势了,咱们的日子要难熬了,那夏清语还不知要如何得意。”说到最后一句话,已经是满脸戾气怨毒,周陵对夏清语,那真的是恨之入骨。

    唐逢春的面色也凝重起来,叹气道:“是,我也为此事日夜发愁……”不等说完,忽见周陵凑过来,阴阴笑道:“唐兄,那个狂生虽然狂傲不知好歹,我却从他身上得到了一些灵感,这夏清语一介女流,却是医术高超,在杭州城出尽了风头,别人未必理会,不过若是让一些顽固的老头子知道了,只怕要感叹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一个女人也敢如此放肆了。这些人多是德高望重之人,若是他们要打击杏林馆,您说,杏林馆抗不抗得住呢?”

    唐逢春先是一愣,接着细细思索了一回,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点头道:“妙啊,此计大妙。没错,那些老夫子,是最看不得女人这样张扬的,更何况杏林馆还收留了陈家那些余孽,这只怕更不入那些大儒们的眼,到时只要他们肯站出来批判,这杭州乃至整个江南,他们的门生故旧会有多少?杏林馆就算是再有名气,众口铄金之下,不怕她们不消停。且我还想起一人,兰陵你知道吧?那是杭州杏林的泰山北斗。如今我们且不妨纵容杏林馆一些,甚至再帮着她们宣传宣传,加把火,让她们真正名动杭州,到时候不怕兰陵那边心里不嘀咕。”(未完待续。。)

    ps:  嘿嘿!千金堂这边又出阴招了,猜猜这一次清语她们又会怎么应对呢?

    大封推结束,今天开始恢复一日两更,上午十点和晚上七点半,笨酒的更新和大家不见不散喔

第一百五十八章:风将起

    周陵做这样事是最驾轻就熟的,闻言立刻道:“不错不错,不但要名动杭州,还要让人到处散布消息,只说夏清语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名医,兰陵这个在太医院做过太医的,在她眼中不值一提,她父亲还做过太医院的院正之类的话,如此一来,那兰陵性子再好,不怕他不生气。”

    “就是如此。”

    两个一丘之貉迅速就针对杏林馆做出了种种歹毒布置,而这一切,杏林馆这边却茫然不知。唐逢春和周陵定要置杏林馆于死地,这条计策竟是连孙长生都没有透露,在他们看来,这计策根本用不着什么里应外合,只要能请得动几位大儒帮他们打头阵就行了。

    一切都在悄悄进行着,甚至不用唐逢春和周陵刻意宣传什么,随着杏林馆治好了一个又一个病人,随着云南白药和注射液的应用,杏林馆的名气在杭州城甚至是整个江南都越来越大,别说千金堂,就是兰家的灵芝斋,在声望上也渐渐难以和杏林馆匹敌,事情正在向着唐逢春和周陵希望的方向快速发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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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过了五月,江南的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从二十天前,陆府这边就得了京城里的消息,只说叶夫人又要来江南“养身子”,所以上上下下都做好了迎接准备。

    陆云逍从二门内走出来,恰好看见朝云和暮云正在一边说话,于是叫过两人道:“太太大概这个月末就到了。你们看看需要添置什么家具马车之类的,赶紧去办。可惜老太太年纪大了,不然也该让她来江南养养身子。这里的水土的确养人。”

    朝云暮云答应了,陆云逍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刚才在嘀咕什么呢?”

    朝云和暮云对看了一眼,暮云便小声道:“回爷的话,那个……最近义庄里……咳咳,听说有几具死囚尸体……那个……不见了。”

    “死囚尸体不见了?”

    陆云逍嗤笑一声,边走边道:“真是奇怪,如今又不是那人吃人的乱世,死囚尸体也有人偷?嗯。这种事也不用管,不过是死囚罢了,都是些罪大恶极的,没有家人收敛的尸体,没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然也是要扔进乱葬岗喂野狗。”

    暮云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主子一眼,嘴巴张了张,却没说什么。但陆云逍很显然看出来了,忍不住便笑道:“你这老实头。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还能吃了你怎的?就是要吃,也吃朝云,我知道他有什么好事儿都是自己来说。有了不好的事儿,就撺掇着你上。”

    朝云立刻在旁边叫起冤来,陆云逍不理他。只看着暮云,却见暮云吞吐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小声道:“那个……尸体的去向是千金堂,奴才打听过了。原来是姨娘派人和知府衙门的官员递的话,所以尸体才能悄无声息运去千金堂。”说到这里,见陆云逍一下停了脚步,暮云连忙补充道:“都是些无主认领的尸体,爷别动怒,就如同您说的,要么也是扔在乱坟岗子里喂野狗。”

    “他们要尸体做什么?”陆云逍面色冷峻,显然对千金堂没什么好气,自从晏子笙那件事后,他就一直在各地卫所奔波忙碌着,偶尔让朝云暮云打探消息,只说再没出过什么乱子,但他心里仍对唐逢春等人十分痛恨:没有金刚钻就敢揽瓷器活,那是活生生一条人命,还是个出名的,万一真是治死了,人家不说千金堂庸医杀人,只会说督察使衙门在背后支持,到时岂不连累寿宁侯府的名声?

    因此上次他将甄姨娘训斥了一顿,并且严令她日后不许和千金堂走动,甄姨娘哭了一场,只说那是自己的表叔,自己在杭州就这么一个亲人,不说照拂着,倒要她断绝关系,这个她做不到。陆云逍却也不肯听她诉苦,只说亲戚不亲戚的他不管,但督察使衙门的人是坚决不许和千金堂走动的。接着拂袖而去,一直到现在,也没进过甄姨娘的院子。所以如今听说甄姨娘还敢瞒着他做下这样事,心中不由就有些火了。

    朝云见主子面色不善,连忙道:“说起来,这倒真不是什么坏事儿,千金堂也都是大夫,里面还有个外科大夫,他们要尸体,无非……也就是……那个……解剖看看吧。奴才记得大奶奶早先也为这事儿发过愁,只说理论终究是理论,例如这些脏腑,不让大夫们实地看一下,就凭嘴皮子讲,再天花乱坠也不成,所以每次手术,她都让杏林馆的大夫们去看着,便是为了这实地观察。说起来,上一次千金堂差点儿治死了晏公子,不也就是因为他们没见识,才会在打开肚子之后乱了方寸吗?”

    陆云逍听了这话,半晌不语,许久方轻声道:“罪大恶极的死囚,若是能有这么点作用,倒也算是死得其所。既如此,这事儿便压下来,不许叫民众知道,杏林馆那里,你们也去问问,若是你们大奶奶也需要这个,等今年和海匪打起来,有的是尸体给她。”

    朝云和暮云抹了抹头上冷汗,暗道好嘛,别的男人要给女人送礼物,都是珠宝首饰金银布料之类,我们爷倒好,送一堆尸体过去。这……这像什么话?唔,不过,也许大奶奶如今就喜欢这个呢?她虽爱银子,但平白无故的银子是从不肯收的。

    两人心中正想着,就听陆云逍冷声道:“只是红绡和绿绮那里,你们可以适当透个话过去。别让她们主子以为太太就要来江南,又有人给她撑腰了,这一次的事情就罢了,说到底千金堂那几个庸医知道钻研,是个好事儿,若是下一回有什么背着我干的龌龊事,被我知道,就别怪我不客气。”

    “好。”朝云和暮云齐齐答应了一声,知道主子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痛快。不过叶夫人很快就要过来,这侯府的后宅的确就有了撑腰的,爷一向孝顺,只怕到时候能不能真的不客气,还是难以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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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那宅子,你看着怎么样?我觉得还是挺好的,你性子别扭,那幢大宅子倒是个闹中取静的好所在,虽然贵了些,却是物有所值,反正你也不把这点银钱放在眼里不是?”

    醉月楼的二楼包间,杨明正和晏子笙一起说话,两人面前摆着几样精致菜肴,一壶好酒,此时晏子笙便在默默品着杯中佳酿,一面听杨明说话,末了点点头道:“好倒是好,只是离富贵大街太近了些。”

    “滚蛋吧你。”

    杨明又好气又好笑,咬牙指着他道:“我知道你什么心思,只是你为夏娘子所救,这是事实,难道你离富贵大街远些,你就不是人家救得了?亏你还自号狂生,只说做人该光明磊落无愧天地,如今竟连救命之恩都自欺欺人,你还要不要脸皮了?”

    晏子笙让他一通抢白,面色顿时发红,低着头道:“我……我也不是不承认救命之恩,只是……这……你也知道当日我在杏林馆的情形,日后见面要怎么招呼?岂不是尴尬?更何况,我始终是觉着,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这般张扬,终不该是她分内之事。”

    杨明冷笑一声,摇头道:“张扬又如何?谁让夏娘子有这个本事呢?你倒是推崇千金堂,结果怎么样?差点儿被人治死了不说,当时划开肚皮那个轻率劲儿,和杀猪有什么两样?”

    晏子笙无言以对,只好低头恨恨喝酒,包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一个苍老声音气喘吁吁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咱们江南是何等灵秀之地,千百年来出了多少英雄俊杰将相文豪?如今竟然让她一个女人甚嚣尘上,这……这简直是把咱们的脸都丢光了。”

    晏子笙这人好八卦,一听这话就把头抬起来了,小声对杨明道:“杭州城的女人真了不得,听这话里意思,除了那个夏娘子之外,这是又冒出了一个拔尖儿的?瞧瞧把这些老家伙给气的。”

    杨明起身掀开门帘看了看,回来对晏子笙小声道:“你说话小心些,好嘛,今儿竟是杭州大儒到这儿开会来了,我看见金老高老聂老等都在这里。”

    晏子笙冷哼道:“什么老?不过读了圣人几卷书,都读得迂腐了,我看正经该叫老糊涂才是。”这货虽然瞧不起女人,但是他少年成名恃才傲物,士林中却讲究谦谦君子温和之风,所以他自命狂生,很是被这些老夫子所不喜,连着几次让这些老儒当众嘲讽训斥,给晏才子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最痛恨这些所谓的前辈们。

    杨明知道他的性子,微微一笑也没说什么,他也有点瞧不起某些肚里无物,只会把圣人之言挂在嘴上的老家伙,但这里面还有一些曾经做过官致仕还乡之人,他自己也是官员,倒不能把这份不尊敬挂在脸上。(未完待续。。)

    ps:  昨天群里孩子们在商量说不知道晏子笙这二货怎么能转变过来,嘿嘿!马上就要为你们揭晓答案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抱不平

    因又喝了一口酒,就听隔壁另一个痛心疾首的声音道:“她还把那些陈家余孽收容在医馆内,说是给她们一口饭吃,不过她从前的名声我可是听说过,最是嫉妒狠毒的一个人,哪里会有这好心?怕不知是逼着那些女人做什么买卖呢。”

    “没错没错,听说之前那个被她救下的女人就是因为做皮肉生意被打得奄奄一息,谁知道是不是偷了银子之类?这陈家出来的女子,还会有什么好东西?她不收留好人家女子,偏收留这么些个货色,可见是一丘之貉。”

    杨明嘴里的酒差点儿就喷了出来,连忙咽下去,愕然看着对面同样惊讶的晏子笙,小声道:“他们……他们说的是夏娘子?”

    晏子笙点点头,心情别提多复杂了:夏清语虽然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是那种根深蒂固的歧视却不可能因为这救命之恩便瞬间消除,然而听到这些他最鄙视的老家伙在那里造谣污蔑,这也让他气不打一处来,一时间竟是忍不住就站在了夏清语这一边。

    耳听得那些老头子已经在商量要如何把夏清语赶出杭州城了,杨明不由得摇头叹气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夏娘子碍了他们什么?竟如此居心叵测,这真是让人生气。好在杭州城大部分人是好的,这些老糊涂也不过几个而已,不然人人如此,我倒不用费心整顿卫所了,就让海匪上岸,把他们全杀了便是。”

    晏子笙也是越听面色越冷,终于忍不住豁然站起身大声叫道:“狗屁。好臭的狗屁。杨兄,早知这店家会放几条老狗上楼。咱们就该把这二楼包下才是,如今闻到如此臭的狗屁。这还如何吃得下饭?”

    隔壁热烈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杨明忍受了这个狂妄的发小十几年,就数这一刻看着他觉得是那么俊美威武光彩照人,表面上却还不能助长这货的气焰,连忙拉着他劝道:“行了行了,你少说几句吧,不想在这里吃,咱们换一家吃就是。”

    “为什么要少说?只许老狗放屁,却不许我说话吗?”晏子笙狂劲儿上来,一把甩开了杨明的手。他文采的确是好,当即一篇“狗屁论”便喷薄而出,可说是字字珠玑,抑扬顿挫,那激越的声音在整个二楼回荡着。这货之所以如此激动,可不仅仅是为夏清语抱不平,更是把这些年他被这些老家伙鄙视打压的仇恨都一块儿发作出来了。

    隔壁向来自诩为君子的几个老家伙也终于忍不住了,纷纷走了过来,看到杨明和晏子笙。老家伙们也愣了一下。当日晏子笙到杭州的时候,恰逢杭州知府五十大寿,他和杨明也是去参加了的,这几个老家伙当时也是杭州知府的座上客。因此自然认得这张扬狂妄的二货。

    杨明拉着晏子笙就要走,偏偏这货脾气上来,当着众多老先生的面儿。还摆出睥睨天下的架势继续骂,终于骂的几个老人脸上挂不住。气得一边哆嗦一边指责他狂妄无礼。

    晏子笙只是一张嘴,在没有杨明帮腔的情况下很快处于下风。这货却一点儿也不愤怒,反而诡异的笑了,手指从那几个老头儿的身上一一指过去,然后仰头骄傲道:“你们几个老贼,不用在这里撒欢儿。人生一世,谁能无病?这杭州城,没有任何人的医术能和夏娘子相比,更不用提那华佗秘术也只有她一个人会。你们此时在这里阴谋害人谋划的痛快,我劝你们倒是悠着些的好,当心现世报临头,到时得了肠痈胸痹,看你们还有没有脸去找夏娘子治病。”

    几个老头儿一听这话,齐齐愣住,他们都是活了六七十岁的人,越是年纪大,就越惜命。先前因为有心人鼓动,并没有考虑太多,这会儿在晏子笙如此“恶毒”的诅咒下,竟是瞬间胆寒,就因为这一会儿的怔愣,便为这场口水战划下了一个不圆满的句号。

    “哈哈哈……你们在座的这几位,我可是都记清楚了。从现在起,你们就天天求神拜佛吧,让神佛保佑你们千万别得那些治不了的病,不然为了活命,就得把大半辈子的老脸伸出去让夏娘子打,这连我都怪不落忍的。当然,不忍心是不忍心,该做的事我一定会做,从现在起,我就去杏林馆前守着,看看你们得了病,有没有脸上门?”

    这气焰真是嚣张至极,好像笃定了他们就会得肠痈胸痹,必须要去求着夏清语治疗一样。那几个老儒这个气啊,偏偏没人肯再说话,气氛一瞬间便陷入了奇异的沉默中。

    晏子笙见这些讨人厌的老家伙竟被自己压了一头,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心中这个痛快就别提了。依他的心思,还想再来几句落井下石的话,却被杨明不由分说拖走了。

    “痛快,哈哈哈,真是痛快,看见这些老家伙那一脸好像吃了屎的表情,我真是太痛快了。”晏子笙拍着胸口笑的无比畅快,只惹得大街上众多人都如同看疯子似得看着他。

    “你倒是痛快了,有没有想过夏娘子怎么办?”

    杨明没好气的道:这个朋友,做事只凭自己喜恶,从来都不知道动脑子为别人着想一下,真不知道他的才华是从哪里来的。但凡能把读书的才能分一点儿给做事,他也不会变成无人不知的狂生了。

    “夏娘子怎么了?”果然,晏子笙眨着眼睛,不解的看向杨明:“你以为夏娘子会被这些老家伙的舌头打倒?唔,那你未免太小看她了吧,一个敢割除肠痈的女人,她会怕这么几个伪君子?”

    杨明气道:“夏娘子也是人,也是女人,她怎会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这些你口中的老家伙可是杭州最有名望的大儒,在士子当中的威信无人能比。你今天倒是逞强痛快了,可是也肯定让他们更加痛恨夏娘子,还不知道要出什么招儿难为她,众口铄金啊,你当人人都能像你这个狂生一般脸皮厚,不在乎名声吗?”

    晏子笙挠挠头,他先前只顾骂的痛快,还真没考虑到这一点。因陪笑着向杨明道:“那……我也是没想到嘛,我听见那几个老家伙竟要联手对付一个弱女子,我……我就一时间义愤填膺,所以忍不住跳出去了不是?我是在为夏娘子打抱不平啊。”

    “弱女子?”杨明斜睨着这货:“你现在想起人家是弱女子了?当日当着人家面儿嚷的那些话,怎么都不知道尊重一下这个弱女子?也就是夏娘子大度,换成别人,听见你那些话,早一脚把你给踹出去了,爱死哪儿死哪儿去。”

    杨明说完,本以为晏子笙会强词夺理,然而等了半天,身边也没有声音,转过头去,就见晏子笙愣愣站在那里,见他看过来,方苦笑道:“别说,听你这么一说,再想想那些老家伙的言辞,我……我当日那些话,其实和他们有什么两样?我一向有些瞧不起抛头露面的女子,又觉着她们天生无能软弱,如今想来,这竟是错的。”

    “难得,你竟也有开窍的一天。”杨明忍不住惊讶,却见晏子笙涨红了脸,低头小声道:“从前没有对比,我狂妄惯了嘛,从不肯替别人着想一点儿。今儿看见这些老家伙,我心中真是切齿痛恨,然而仔细想想,我在夏娘子那里,所说所做的岂不是和他们一样?”

    “夏娘子听见你这番话,定会欣慰的,总算没白救你一场。”杨明脸上添了笑容:这个朋友虽然满身毛病,又狂的让人咬牙切齿,但有一个好处,他不是那种明知错误却为了面子非要一直错下去的愚蠢顽固之辈,不然就算是发小,杨明也早就和他绝交了。

    “这样说起来,她的救命之恩,我竟是还没谢过。”晏子笙重新迈动脚步,目光在道路两旁的店铺中梭巡着:“你说,该买些什么上门致谢呢?女人都喜欢什么?”

    “女人喜欢的,也就是胭脂水粉和绸缎布料吧?”天可怜见,杨明也是光棍一个,能给出什么中肯建议?不过他心里却也觉着有点不妥,因想了想,便劝说道:“当日诊金我是付了二十两银子,足足够了的。要不然,你心里清楚便好,就不要上门了吧。那些老家伙正要想着法儿败坏夏娘子的名声,你若是去了,岂不是授人以柄?”

    晏子笙正色道:“救命之恩,自该登门致谢。更何况我当日言语不当,就算……咳咳,就算不好意思当面致歉,总该说点软和话。最重要的,我得把今天这些老家伙的话告诉夏娘子,让她有个防备,你不要以为这些老东西只是随口一说,我最了解他们的德性,若是涉及到麻烦事儿,他们一个个也就耍耍嘴皮子;但是这种打压女人的事情,他们那上下嘴唇一碰,是真能杀人的。”(未完待续。。)

    ps:  吼吼吼,晏公子这不就转变过来了?一方面是救命之恩,一方面却是从小到大都深为不耻痛恨的掌握了话语权的假道德,他会怎么选择也就不用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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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报信

    杨明发愁道:“这我何尝不知道?只是告诉了夏娘子,她又能怎么办?一旦这些人带着那些秀才生员口诛笔伐,杏林馆总不能不让人说话吧?”

    晏子笙目光转了两转,忽然笑道:“你不是认识陆大人吗?不如把这件事透露给他知道?当日在杏林馆,我记得他似乎对那夏娘子就颇有回护之意。”

    杨明瞪了他一眼,咬牙道:“你就别乱出主意了,你知道陆大人和夏娘子是什么关系?他们原来是夫妻,后来夏娘子因为嫉妒无子,又害了陆大人妾室的腹中胎儿,才被休弃出门。哪里想到一次次的,两人又搅到一起。陆大人如今只是因为一些公事,才和夏娘子往来,你说的回护之意,或许也有一点,但越是这样,陆大人就越不能出头。他是什么人?便是心中此时后悔休了夏娘子,也断断不肯吃这回头草的。所以真出了这种事,他退后尚且来不及呢,要是敢往前凑,不定别人怎样传言,流言蜚语这个东西,可不会管你是不是皇亲国戚权倾朝野。”

    晏子笙苦着脸道:“这话不错。那可怎么办?若是平时,陆大人或许还会护着夏娘子,如今这竟是连他也护不住了。不行不行,我还是赶紧去给夏娘子报个信儿吧,有没有办法,也让她先有个准备再说。”

    杨明想一想,让夏清语有个防备也好,因便要和晏子笙一同往杏林馆去。不料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一阵马蹄声响,回头一看。只见是卫所副指挥使朱达国身边的亲兵,看见他便连忙叫道:“大人。福建卫所刘副指挥使带了一千士兵过来,只说要试试咱们杭州卫的战力。这会儿咱们的弟兄正和他对峙呢,朱副指挥让属下赶紧来找大人回去。”

    “什么?福建卫所的人?”杨明大惊,想起陆云逍之前的确曾和自己说过,要让沿海卫所的人轮流来杭州卫学习观摩一下,只是这怎么悄没声的就过来了呢?这不合规矩啊,莫非是因为陆大人夸奖了杭州卫所,所以那福建卫所的人不服,才会搞这个突然袭击?

    当下也顾不上和晏子笙一起去报信了,因扭头道:“我得赶紧回卫所一趟。真是可恶,这都快入夜了,哪里想得到这些人会忽然跑过来,事前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晏子笙忙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定然是陆大人盛赞你,所以引起其他卫所将领不服,这也是常有的事,你快回去处理吧。我于军务一窍不通,不去给你添乱了,我先去杏林馆。这会儿只怕还没关门,我得赶紧把这事情告诉夏娘子。”

    杨明一笑,暗道这朋友先前还提都不肯提一句自己被人家救命的事,如今便这样热心了。因点点头道:“也好。你就快去吧。”说完两人分别,杨明自回卫所,晏子笙则是犹豫了下。到底在街两旁的店铺中买了几匹上好的妆花缎子,又去胭脂水粉铺把最上等的胭脂水粉胡乱买了几盒。抱着便往杏林馆来。

    说来也巧,这会儿陆云逍也恰好在这里。朝云路上不小心让铁钩划了腿,陆云逍和暮云就将他送到这里,要试一试那云南白药的效果。朝云上了药,由慕云陪着到一旁去坐,他就和夏清语小声说着给杏林馆尸体的事。

    夏清语给冯金山等人上了几个月的课,对没有可供解剖的尸体也深以为憾,她原本想找陆云逍帮忙弄几具无主的尸体过来,到时解剖后自己再好好给对方安葬,也算是不糟蹋尸体了,现代的穿越女,又是个外科大夫,对尸体的敬畏比起古代人要少许多。

    没想到今日竟是陆云逍主动提出,而且用海匪尸体上解剖课的话,那真是连最后一点压力都没有了。夏清语深深懊悔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件事,若是早些想到,去年那些卫所缴获的海匪尸体就不该浪费掉。

    正说得热烈,忽见果子从外面蔫头耷脑的走进来,夏清语便笑道:“果子怎么了?今儿不是放你一天假回去看你爹娘吗?怎么反倒垂头丧气的?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关切。

    果子小声道:“我家里没有事,可是大牛的娘死了,大牛没有娘了,我原本下午就要回来的,因为大牛伤心,我就陪了他一会儿。”

    “好孩子。”夏清语听了这话,也没多想,摩挲着果子的头顶称赞了一句,却听不远处桌子后面的冯金山道:“他娘是怎么死的?可是得病?你怎么不让那个大牛带他娘来咱们这里治病?”

    “不是治病,是上吊死的。”果子抬起头,抹了一把眼泪:“大牛他娘是带着他改嫁的,本来他们家很好,谁知前些日子大牛他亲爹那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亲戚,说是举人,可大可大的官儿,非说大牛他娘不守妇道,克死了丈夫和公婆,还不立志守节赎罪,这些日子坊里的人看见他们都要议论几句,大牛说他娘哭了好几回,只说不想活着连累他后爹和他名声不好,他后爹这几日都没敢出去干活,可今天下午出去买粮,就那么一会儿,让大牛看着他娘,大牛打了个盹儿,他娘就……大牛哭得伤心死了,只说是自己害死的他娘。”

    果子嘴巴伶俐,很快便将这事情分说清楚,他知道陆云逍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因转了头怯生生问他道:“那个……陆大人,举人……听说是很大很大的官儿,比你还大么?”

    陆云逍喜欢孩子,听了这话,忍不住牵着果子的小手摩挲他的头顶,微笑道:“举人不是官儿,只不过是个功名罢了,倒也不是人人都能考上的,不过只要有点天分,又用功,考个举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一旁夏清语早听得气炸了肺,这会儿便对白薇和白蔻道:“世上没有天理了吗?大牛的父亲家都没有人了,还不许他娘改嫁?这世道对女人本来就颇多限制,那样一个妇道人家,没人帮衬着,带个孩子怎么活?好不容易找到个男人还算好,才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就跳出这么个搅屎棍来。俗语说的好,宁拆十家庙不拆一桩婚。他有这会儿跳出来装大尾巴狼的,大牛他爹他爷爷奶奶死的时候跑哪里去了?太可气了,这样的混蛋就该杀了。”

    不远处冯金山道:“东家气性也太大,若这样就该杀,这杭州城的士子怕是留不下几个了。当年这杭州书香望族高家的儿媳妇,因为过门后丈夫便得痨病死了,不愿意守节,欲求改嫁,结果被她爹毒打了一顿还送回夫家,高家为了怕她做出有辱门风之事,便逼着她绝食而死,事后只说她是守节自绝,还在杭州引为美谈呢。”

    江云也在旁边附和道:“这事儿我也是听说过的,唉!叫我说,这却是过分了。若是有那女子愿意真心守节,自然是极崇高的,只是却不该为了一己名声就逼死人命啊。”

    冯金山嗤笑道:“那些满口道德的伪君子,他们岂会和你讲这个道理?”

    夏清语听得脑袋一阵阵涨疼,她知道古代对女人十分苛刻,尤其是这个贞节牌坊,可说是压在妇女身上最沉重的一座大山,却没料到这其中竟然还包含着如此多的罪恶和血泪,因转回头去看陆云逍,咬牙道:“这样事你们做官的都不管一管吗?难道就任凭那些满口道德文章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老混蛋为所欲为?”

    陆云逍正和果子说话,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这样事自然是有,只是谁会宣扬出来呢?外人终究也只是臆测罢了,若是有真凭实据告到官府,倒不会不管的。”

    “还要等着人告?”夏清语忍不住就又冲动了:“这可是人命,人命啊,你们就不能主动去查?”

    陆云逍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摇头道:“你说的轻巧,主动去查?怎么查?大宅门里每天死的人多了,你听说就要上门去查?哪有这样的道理?再者说,这世上愿意守节殉葬的女人也不少,难道你听说了就都要查?这岂不是对那些节妇的侮辱?真是的,怎么你性子变了,连想法也变得这样天真?”

    夏清语怔怔无语,忽听身旁五姨娘叹气道:“奶奶,陆大人这话说的没错。说到底,这都是咱们女人的命,谁让咱们生做了女人家呢?何须人家害你,只要几条舌头几只笔,将你写的不堪,做女人的,便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陆云逍看了夏清语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摇头道:“这话对大多数女人是没错的,但对你们奶奶,却是错的厉害,她这样的女中豪杰,怎会被几个酸腐文人的秃笔给害死?八成要跳出来把人家的笔一支支折断呢。”

    话音未落,见夏清语扭头看过来,小侯爷便摊手道:“你看我做什么?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不惧那些流言蜚语,反正你有这门手艺,能赚钱吃饭,管他们怎么说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不惧

    夏清语冷哼道:“我知道是我说的,不过怎么这话到你嘴里就变了味儿似得,你是在讽刺我是个泼妇?”

    “你别冤枉人,我何曾有这个意思?”陆云逍皱着眉头认真解释了一句。想想又叹口气道:“其实我倒觉着你如今这样很好,活得自由自在不受羁绊……”说到这里,忽觉满腹里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夏清语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似是有点异样,连忙哈哈笑了两声,摇手道:“好了好了,天近黄昏,咱们不要在这里只顾着八卦了,想来厨房里已做好了饭,长生你留在这里看着店,我们先回去吃饭,回头换你。”

    孙长生脆生生答应了一声,陆云逍也知道自己该告辞了,因站起身,正要道别离去,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回头,一个年轻俊秀的男人捧着几乎到了脖子的布料大步走进来,刚进门就大叫道:“夏娘子,你要小心了。”

    谁啊这是?

    陆云逍眉头又皱起来了,待看清这男人竟是晏子笙时,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小侯爷都忍不住惊讶了,失声道:”怎么会是你?“

    “陆大人?”晏子笙也认出陆云逍,把东西放在桌上后不卑不亢的拱手行礼,然后转向惊讶的夏清语,一揖到地,郑重道:“小生之前不识好歹,言语之间对娘子多有冲撞,还望娘子见谅。”

    “没……没什么,那个……你……你怎么过来了?”

    晏子笙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也让夏清语措手不及,一脸茫然的问了一句。接着目光便落在那些布料上。暗道这狂生搞什么呢?该不会是又有哪里需要手术切除了,所以才会专门跑来挽回印象分的吧?有没有这么倒霉啊?

    陆云逍的目光也落在那堆布料上。幸亏眼光没有热度,不然这些布料大概就要化为灰烬了。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正拿帕子擦汗的晏子笙,沉声道:“你刚才说让夏娘子小心,到底是怎么了?”

    于是晏子笙就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只听得陆云逍怒火中烧,握着拳咬牙道:“这些老家伙,是吃饱了没事儿干吗?杏林馆就算是女人开的,又碍着他们什么事?”

    晏子笙点头道:“陆大人这话说得没错,只是这些老匹夫向来是道貌岸然,他们才不会讲这个道理。这……众口铄金啊,我也是怕夏娘子着了他们的道儿。所以特意过来提醒一声,大家好一起想个对策。”

    椅子上坐着的朝云忍不住就骂道:“想什么对策?那些老家伙既然是吃撑了没事儿干,干脆拉着他们上战场督军好了,等海匪打来了,让他们站在前排,靠嘴皮子退敌,他们不是经常说那个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吗?这一回就让他们做这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大将军。”

    这话对了晏子笙的胃口,不由得抚掌大笑道:“此话甚妙,哈哈哈。不战而屈人之兵?那些老匹夫还能有这份儿本事?他们也就对着妇孺老弱下口如刀,真对上海匪,早吓尿裤子了。”

    陆云逍轻咳一声,转向夏清语道:“这事你不用太担心。待我出面请他们吃顿饭,和他们分说清楚。我想着,这背后大概是有什么人推动。我必要将这幕后推手找出来严惩,不然你以后还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烦。”

    “这件事你不要管。”听了陆云逍的话。夏清语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很坚定地就拒绝了他的好意。

    “为什么?”

    陆云逍心里有些恼,他也没想到,从休妻后,自己会欠面前女人这么多,好不容易这次有机会帮她挡一些麻烦,结果她却这样骄傲的拒绝掉,难道这是要让自己欠她一辈子的人情吗?

    “现在我们从前的关系很多人都知道了,如果你插手,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来。”夏清语倒是很清醒,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其中厉害,晏子笙也不停点头道:“没错没错,陆大人如果插手,只怕情况就更复杂了,那些人正愁没有太多的流言蜚语可以传扬呢,您这岂不是自己把话题送了过去?”

    这话是没错,但从晏子笙嘴里说出来,却只让陆云逍更加恼怒,他瞪着夏清语,沉声道:“那怎么办?那些老东西在杭州有很大影响力,众口铄金,你一个女人,能逃得过悠悠众口的批判吗?那些口水可都是带着毒针的,扎不死你。”

    夏清语正要说话,就听陆云逍又紧接着道:“我知道你又要说你不怕,那只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领教过这些流言蜚语的威力罢了。到时候,它会像一座大山,压得你头都抬不起来。你想想刚才果子说的话,那个大牛的母亲,她改嫁后生活幸福,她还有个儿子,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走投无路的地步,你以为她会用一根绳子了断自己?这些流言蜚语,真的就是防不胜防的杀人刀啊。”

    白薇白蔻看着在夏清语面前略显激动的陆云逍,心中一阵恍惚。她们从来没有想过,竟会有一天,主子爷会这样为奶奶着急焦虑。因一时间心酸眼也酸,差点儿便掉了眼泪,不过转念又一想:错了,爷是为奶奶着急不假,但也只是因为这个奶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奶奶,若是从前那位,只怕从头到尾,爷都不会再看一眼吧。

    说不惆怅是假的,然而就连忠心耿耿的两个丫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主子实在是比那前主子好一千一万倍。

    这里夏清语也慢慢垂下头认真思考起来,显然她对陆云逍的这种关心也是有些动容,所以不肯敷衍。

    好半晌,夏清语重新抬起头,眼神一如既往般明亮坚定,她看着陆云逍,沉声道:“你说的没错,这个世界对女人真的是特别残酷,大牛的娘被那些满口道德文章的老匹夫逼死了,这是我们知道的,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被逼死的女人还不知道有多少。节妇节妇,有几个女人真的愿意将大好青春年华抛却,孤独终老?那贞节牌坊,不过是给女人挖下的一个万人坑,时时刻刻准备活埋那些失了丈夫的女人而已。”

    “你又来了。”

    陆云逍头都疼了。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他一把攀住夏清语的肩膀,低吼道:“你就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这种话若是被人听去,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夏清语一瞬间有些恍惚,眼前这男人气得眼都红了,但他说的话,却不是因为对自己这离经叛道思想的批判,而是对自己的担心。

    这个男人,其实也不算太渣的嘛。

    夏清语忍不住就微笑起来,将陆云逍的手拍下去,轻松笑道:“好好好,我这不是只在你们面前说吗?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当然不会自己找死。不过如果要以什么‘女子不该抛头露开医馆’这种可笑理由来攻讦我,那他们就尽管来吧我夏清语若是怕了,就把名字倒过来写。这么多年了,他们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对着一群可怜的女人动辄就口诛笔伐,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却还觉着自己是替天行道,这样老匹夫个个该杀,我这样的女中豪杰岂能向他们低头?许多年都没有个女人能站出来给同胞们做榜样,那就让我来做吧,他们喜欢传流言不是吗?那就传,传的天下皆知才好。到时候我仍然要守着杏林馆,只在这里给大家诊治看病,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舌头就是舌头,只要你自己内心坚强,那些舌头就软了;偏偏是你示弱,那些舌头才会变成杀人的刀子。”

    陆云逍怔怔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因为这份自信和无畏,她整个人身上似是都笼罩着一层照人的光彩。虽然这女人是在对这个男权社会进行挑衅,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却并不反感,反而因此对她生出一丝激赏。

    “你打算怎么做?”陆云逍终于平静下来,看到这样的夏清语,他觉着自己之前的担忧纯粹是杞人忧天,就如同对方所说,她这样的女人,岂是几个满口道德文章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老匹夫能够打倒的?

    “唔,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想好。反正他们想怎么说由着他们去,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呗。”夏清语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这种回答比起刚刚自己的豪情万丈,好像软弱了些。

    果然,陆云逍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然后他在屋里踱了两步,手中折扇轻轻敲打掌心,一面沉吟着道:“你去年不是弄了凉茶吗?如今已过端午,天气渐渐炎热,那凉茶就继续弄。百姓们最是贪便宜,既喝了你的凉茶,便不好意思说你的坏话,不然就会被人瞧不起。这富贵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甚多,如此一来,你博得了声名,那些人要批判你就不得不考虑了,即便批判,这里的百姓也是不会附和他们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支招

    “唔,这个好,我原本还想着,是时候该把凉茶放出来了。”夏清语连忙对旁边白薇道:“记上记上。”

    白薇答应一声,欢快的拿着纸笔记起来,却听陆云逍又对晏子笙道:“你回去告诉杨明,杭州卫最近有伤病之人的话,都送来杏林馆。如此既让人知道杏林馆医术高明,又让那些青皮打手知道杏林馆的背景是和杭州卫有关的,他们大概也就未必有胆子充当打手了。”

    “好,夏娘子放心,那些老匹夫我早就看不顺眼了,更何况您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小生定当竭尽全力,保护娘子的名声清白。”

    陆云逍看着晏子笙那殷勤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暗道我真是笨,这种话让他去和杨明说什么?我自己难道不会说?那女人不让我参与,我为什么要听她的话?不能明着参与,还不能暗中帮忙吗?笨,陆云逍,你真是笨死了,你就是头猪。

    而夏清语也有点接受不了晏子笙如此巨大的转变,但她心里却是十分愉快的,笑着谢过晏子笙,她又转回头看向陆云逍,暗道这家伙大概是在朝堂上浸淫久了,对这种突发事件的处理很有一套嘛,就不知还有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提议,不过有这两条,基本上也就够用了吧。

    刚想到这里,就见陆云逍站定脚步,折扇轻敲手心,面上泛出一丝阴冷笑容,森森道:“你这里暂时做到这两点就够了,其它的你不行,让我来做。”

    “喂!说好了你不参与的啊。”夏清语以为陆云逍斗志上来。把之前自己的嘱咐给忘了,连忙大声叮嘱了一句。却被白了一眼,只听对方冷哼道:“你放心。我就是参与了,也不会教人知道,以为我像你那么笨?”

    “我怎么笨了?”

    这话夏清语就不爱听了,却见陆云逍又翻了个白眼,呐呐道:“总想着当出头鸟,要以身作则给天下女人做什么榜样,你这还不是笨?聪明的女人最懂得保护自己了。”

    夏清语笑了,点头道:“你这么说倒也没错,但我性子如此。宁愿做这样面对风雨的笨女人,也绝不做为了安全就躲在男人羽翼下楚楚可怜求保护的菟丝子。”

    陆云逍情不自禁就叹了口气,喃喃道:“你从前……似乎不是这样性子。”

    夏清语一愣,暗道糟糕,不过她到底脑筋伶俐,一转念间便微笑道:“我从前也是这性子,只不过没用对地方罢了,如今大彻大悟,这性子我自己也是很喜欢呢。”

    陆云逍微微一笑:“是啊。你一回的转变,要强却不拔尖,喜欢的何止是你自己?你身边的人也都会情不自禁就受感染……”不等说完,猛然发现这话不该由自己说出来。被人听去会惹多少歧义?因咳了一声道:“好了,天黑了,你们去用饭吧。我也走了。”

    夏清语笑道:“无论如何,你总算不像那些老匹夫般可恶。还帮我出了主意,论理。我该留你用饭的,不过小侯爷家世富贵,怕您吃不惯我们这里的东西,所以就不虚留你了。”

    “你就直说不是诚心留我,难道我不知的?何苦找这些有的没的的理由?”陆云逍哼了一声,见暮云已经扶着朝云走过来,他便转身出了门。走出几步,便听见杏林馆里一片闹闹嚷嚷的欢笑声,夏清语清脆的声音尤其响亮悦耳:“好了,吃饭去,攒好了体力精力,好应付那些老顽固。”

    这个女人。

    陆云逍嘴角忍不住便上扬了一个弧度:风雨欲来,原本该人心惶惶才是,她却仍是这副不在意的模样,连带着她身周的人也都不会再为此事惶恐害怕,这哪里是寻常女人能够做到的?

    “如果你从前就是这个性子,那该多好?”陆云逍喃喃叹了一声,声音太小,暮云朝云都没听清楚,暮云便问道:“爷说什么?”

    “没说什么。”陆云逍哼了一声,走出几步后到底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只见纱帘后一群人都绕过后门屏风,他忽然眼尖的发现最后一个人竟是晏子笙,不由勃然大怒道:“该死的晏子笙,他竟然还留在那里,都是一群女人家,他留在那里干什么?心怀不轨吗?借着蹭饭的机会套近乎?不行,我得去把他拖出来,怎么说也是杨明的朋友,不能让他做出禽兽不如的事丢杨明的脸。”

    陆云逍一边说,便准备冲回去,却被暮云朝云死死抱住,听两人一齐道:“爷,您不能去啊,您要是去了,让奶奶和白薇白蔻怎么想?您这是吃醋吗?那晏子笙也不过是来报了个信儿,所以奶奶招待他一顿饭罢了,爷,您没理由去拖人家出来啊。”

    陆云逍一想,可不是这么个道理嘛。自己刚刚是怎么了?竟然热血上头。因怔了半晌,终于是颓然叹了口气,松开手摇头道:“你们说得对,如今我又算是什么人?有什么理由去管她的事?不过那晏子笙,哼!第一次上门就送布料胭脂水粉,可见是个花花公子,但愿她眼睛能擦亮一些,莫要被这种人哄骗了去。”

    朝云笑道:“爷放心,大奶奶如今精明着呢,再说那晏子笙狂妄自大,大奶奶最讨厌这样人,又怎么会被他哄骗了去?”

    这话陆云逍爱听,点头笑道:“唔,你说的没错,晏子笙这种自诩风流的花货,也就骗骗那些不知世情的大家闺秀罢了,像是你们大奶奶那种强悍的河东狮,吼一声他大概就要屁滚尿流的滚蛋。”

    小侯爷被自己的脑补取悦了,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展开折扇摇了摇,自觉若论风流潇洒的话,自己似乎也不比那晏子笙差,那不过就是个狂妄的才子,自己可是堂堂的探花郎,怎么可能比不过那种货色?

    主仆三个很快就回到陆府,进了书房,陆云逍便吩咐朝云道:“这些日子,你找几个得力的人,好好查一查晏子笙所说的那几个大儒家中事,若有什么阴私之事,就来告诉我。”

    朝云答应了一声,想想又犹豫道:“爷,这些老家伙虽然讨厌,但他们到底是地方上德高望重的大儒,家里应该没什么阴私之事吧?不然传出去,他们要不要活了?”

    陆云逍阴阴笑道:“你懂什么?固然有洁身自好的,但暗地里乱七八糟的更多。满口道德文章一肚子男盗女娼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朱熹说‘存天理灭人欲’,结果自己还不是把儿媳妇拐上了他的床?堂堂理学大师都如此,这些老匹夫我就不信他们都是那雪山顶上一丝瑕疵没有的白莲花。”

    朝云笑道:“如此奴才明白了,唔,若是没有的话,要不要奴才给他们编点材料?”

    陆云逍狠狠瞪了心腹小厮一眼,骂道:“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坏?无中生有的事也敢做?这种招数是用在此处的吗?自然是要因地制宜因人而异。若是有人敢凭空捏造陷害污蔑杏林馆,你再用这招也不迟,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现在用了,便是咱们站不住脚,不讲理了。你虽是我的心腹小厮,但我什么时候纵容过你仗势欺人心存恶念?”

    朝云开始还十分惶恐,越听这话越不对劲儿,最后方恍然大悟,暗道:好嘛。我是黑心的,可爷啊,您也不比我白多少啊,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实也够阴狠的好吗?

    因诺诺答应着出去了,陆云逍又对暮云道:“刚刚我看白薇拿着笔记东西,那不是咱们惯用的毛笔,倒好像是炭条,因为时间晚了,我也没细问,你过两天去详细问问,这种笔若是好用,将来带在身上速记倒好,比毛笔方便多了。”

    暮云也答应下来,忽听外面小丫头禀报说红绡来了,陆云逍便将手中茶水喝光,然后道:“告诉她不用进来了,我正要去后院找她们姨娘,哼!这件事若不是千金堂在幕后指使也就罢了,不然的话,我饶不了那唐逢春,早就跟他说过不要收留周陵,不然别的没学去,卑鄙狠毒倒是学了个十足十,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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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里,江云冯金山阿丑等都提高了戒备,然而外面一直风平浪静,倒并没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随着杏林馆名声在外,来杏林馆中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

    凉茶也重新开张,去年就受惠于此的苦力和长短工们齐齐欢呼,杏林馆前可说是门庭若市,对面千金堂就显得更冷清了。面对这种情况,周陵和唐逢春可说是咬碎了牙,两人却无计可施,只好互相安慰道:“咱们的雷霆一击还没发动呢,等有了这样机会……哼!”

    机会很快就上门了,这一日午后,正有几个人在杏林馆前喝凉茶聊天,忽然就见几个农夫打扮的人抬着一个浑身鲜血的伤者匆匆跑了进去。

    百姓们立刻围到了门前,听着里面夏清语有条不紊的命令声,一边小声议论这样的人怎可能救活?就是用那华佗的秘术也不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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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失落

    事实如此,这伤者是乡间和人斗殴时被几个凶悍的捅了两刀,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出血导致了失血性休克。夏清语经验丰富,只问了病情,大略查询了病人的生命体征,心中便有数了,知道这人基本上救不活。

    只是做大夫的,但凡有一丝希望,也要试一试,也许对方生命力旺盛顽强,奇迹就出现了呢?于是夏清语和家属仔细交代了病情,只说如今要先抢救,还要做手术,进行少量自体输血,开胸进行肺叶修补,开腹进行脾破裂修补,虽如此,救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要他们做好思想准备,该预备的后事也要预备了。

    也许终究是这一丝希望诱人。家属听见这么说,竟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夏清语穿戴整齐,正要做手术,便听身旁阿丑小声道:“奶奶,我觉着这些人来的蹊跷,一群乡下人,竟然知道进城后往杏林馆而来?再者,这人显然已是必死无疑,普通人若是听见要开胸破肚,岂有同意之理?谁愿意亲人死后还不能落一个全尸啊?可你看他们,竟然是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就点头答应了,这实在是不合常理,我觉着奶奶您还是不要治疗的好,反正这人已经这样了,到哪里都救不活。”

    夏清语听了阿丑这番话,也觉着有道理。只是看到被抬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者,她想了想,终于还是咬牙道:“他到底还没有咽气,我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居心叵测,我只做我该做的。求一个问心无愧就好。更何况,怎么知道他们便一定是害我?用一条人命做代价。这也太巨大了吧?万一咱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良心何安?”

    阿丑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言,在旁边认真做起了准备工作。果然,抢救不久,还没来得及开胸呢,病人便咽了气。夏清语拼尽全力也没有救活对方,心中也是有些难过,但她并不愧疚,只是摇头喃喃道:“我们的条件,还是太简陋了。没有好的输血条件,没有抗休克药物,没有心电监护,没有呼吸机,我们……唉!”

    阿丑在旁轻声安慰道:“没关系的奶奶,这些都会有的,即使现在没有,将来,许多许多年后。也会有的。”

    夏清语用力点点头,沉声道:“阿丑,你说的没错,这些都会有的。现在没有,很多很多年后也会有。”

    那几个家属见病人死了,都扑了过来。一时间医馆中哭声震天。冯金山看着那些家属,心中觉得有点晦气。但知道夏清语的性子,所以并没有说什么。可这些人也未免太能哭了,这都哭了两个时辰,看他们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许多要进来治病的病人都吓跑了,这可就是冯金山不能容忍的了。

    因就上前让人把死者抬出去,冯金山的口气还是很客气的,却不料那家属脾气竟然坏得很,指着他便大骂没良心,只说他们治死了人,怕担责任,就急着赶人走。这把冯金山给气的,眼看门口围满了百姓,他终于忍不住爆发大叫道:“你们这人抬来时是个什么模样?自己心里没数吗?这也就是我们杏林馆,不然你们抬去别家医馆试一试,有收你们的我把脑袋摘了去。”

    那些人被冯金山说的无言以对,因恨恨抬着尸体退了出去。这里冯金山便对夏清语道:“东家您看看,您倒是好心,结果怎么样?好心不得好报。”

    夏清语淡淡道:“病人到底没救活,他们心里难受,这也是情有可原。只不过,恐怕这一次的事不能这样简单就完了。”

    冯金山瞪眼道:“不能这样完了?他们还想怎的?要杀了咱们给那病人偿命?笑话,如果必死之人大夫救不了就要杀大夫,这世上也没有大夫了。”

    夏清语摇摇头,心中想起阿丑之前说过的话,如今看来,果然是要被他说中了。她心里涌起一丝淡淡悲哀,不过这情绪很快便消失了,因在盆里洗了脸,又用水在脸上拍了拍,方轻声自语道:“有什么值得悲哀的?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不管别人是有什么目的,又怎么想我,我自己知道无愧于心便是了。夏清语,一直以来你不都是这样做的吗?那就坚定信心相信自己,大步走下去啊。”

    “东家。”

    江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夏清语绽开一个笑容,回过头去笑道:“江大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又对从医之路产生什么怀疑了吧?”

    “没有没有。”

    江云连连摇手:“从入杏林馆,我就想明白了。更何况还有东家说过的那些话,我如今想想从前的自己,都觉着可笑。我只是想说,这些人……怕是有些来者不善。”

    “不管他们是不是来者不善,咱们做咱们该做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夏清语笑着拍了拍江云的肩膀:“江大哥,无论何时,无论是什么境况,只要咱们无愧于心,那就什么都不用怕,即便是死,也能昂首挺胸。”

    江云怔怔看着她,直到现在,他还时常觉着奇怪,暗道世间怎么会有东家这样的奇女子?此时再听见这番话,虽然一点儿也没有什么掷地有声的气势,但仔细品一品,却觉着似有无限滋味在心中。他喃喃念着“只要无愧于心,即便是死,也能昂首挺胸。”不自禁的,那腰杆似乎就挺直了几分。

    夏清语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虽然也有些遗憾,但目前的条件就是如此,多想无益。因为厅中到处是血迹,所以几人着实忙碌清洗了一番,谁也不知道那些人转过了富贵大街后,就上了一辆马车,旋即消失在滚滚人流中。

    杏林馆发生的事自然也被对面的千金堂得知。因此这一天,唐逢春和周陵的心情都无比之好:杏林馆能够起死回生的神话一朝破灭,而他们需要的机会和把柄也终于到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唐逢春刚起床,便见秦朗颠颠的跑过来,喜形于色向他报告道:“师父,今儿杏林馆前可热闹了,好多人围着看,那高老头真不愧是杭州的大儒,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我看见好多百姓都听得入神。”这厮一面说一面笑,显然心中十分畅快。

    唐逢春却是皱了眉头,沉声道:“这天刚亮就整出这番架势,是不是太心急了些?大多数人还没起呢。”

    秦朗笑道:“师父您有所不知,现在这个时辰还没起的,都是些富贵人家闲散子弟,恰是这一大早,上工的拉买卖的找活儿干的,都在这富贵大街上呢。那高老头站在杏林馆门口的大杏树下演说,旁边围了好些人听,我也是听了一会儿,觉得场面很好,才赶紧来飞报师父知道。”

    唐逢春听了这话,方点点头道:“如此也好,呵呵,这一次高鸿儒的远房亲戚死在杏林馆,他占了道义,这会儿去杏林馆前讨伐,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那杏林馆是什么应对?”

    秦朗更是笑得嘴巴都咧起来,搓着手道:“那杏林馆大门还开着呢,可没人出来,屁都没人放一个,可见他们也怕这高老头。”

    唐逢春瞪了他一眼,冷哼道:“什么高老头?那高老先生是先帝时期的进士,还做过知府,如今在杭州,也是士林中大有声望的, 你再如此不敬,看我不罚你。”

    “是是是,高老先生,高老先生,嘿嘿,徒儿这不是一时高兴吗?”秦朗呵呵笑着,知道唐逢春是对高鸿儒非常满意,所以才会有这番话,于是立刻从善如流。

    唐逢春点点头,见秦朗又凑过来,小声道:“说起来,还是师傅给他治病,救了他的命,有这救命之恩,不然那高老先生也未必肯如此出力,竟是亲身上阵。”

    唐逢春心想:救命之恩?哼!光救命之恩有什么用?不是那一千两银子,老家伙肯这么卖力?这也幸亏他家大业大,又不知俭省,所以如今有些入不敷出的窘迫,不然一千两银子,还真买不到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亲自出面打压杏林馆。

    一面想着,便慢条斯理梳洗了,刚出门,就见周陵也匆匆过来,看见他便放声大笑道:“唐兄可知今日的笑话?哎呀你快去看看,杏林馆前这个热闹啊,就别提了。我刚刚听人说,这也正打算过去呢。”

    唐逢春心里也有些好奇,不过作为千金堂东家,又是名声在外的知名大夫,该有的矜持还是要装一下的,因捋着胡子道:“这个……让他们闹去吧,咱们何必去凑热闹呢?”

    周陵自从在江南防疫被陆云逍和夏清语整的灰头土脸之后,这还是头一次如此痛快高兴,因上前拉了唐逢春道:“关键是这热闹难得,不瞧瞧岂不是人生憾事?”

    于是唐逢春也就被他拉着半推半就的出了门,出了门,果然就见那德高望重的杭州大儒高鸿儒正在慷慨陈词,他身旁围着一些门生和素日里仰慕他的年轻士子,再外面则是附近的商家以及一些贩夫走卒,都是听得津津有味。(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无视

    唐逢春和周陵要避嫌疑,便只站在千金堂门前大树下向这边张望着,隔着二十几步距离的街道,倒也听得清楚,待听那高鸿儒说到“以妖术为医术,将死之人她也要开膛破肚,我那兄弟咽气的早,他家人倒庆幸,不然岂不是全尸也留不下?这与妖孽何异?”之后又说“如此妖孽妇人,被休出门,却不知廉耻,抛头露面以行医之名带动江南女子风气,殊不可怖?岂不可畏?若个个女子以她为榜样,则女德女训何在?则世风何在。”之时,两人差点都要拍掌叫好了。

    那高鸿儒也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得意。他这一生也算是顺遂,从小生在富贵之家,长大了才名远播,中进士做知府,虽然在任上没什么建树,最后告老还乡,但在杭州亦是德高望重之人,连知府大人见了也要礼敬三分。原本收了人家银子要做这样事,还觉着有些掉身价,但家中奢靡,这钱也不是小数目,所以还是硬着头皮来了。哪里想到自己一番慷慨长谈,竟引得这么多人追捧倾听,如今看来,这倒不是坏事儿,而是好事了,可以想见,从此后杭州城中,自己的威望必定更上层楼,没见连夏清语那个悍妇都因羞愧而躲在屋里不敢出门吗?

    这老家伙别的不敢说,嘴头上确实厉害,引经据典说的头头是道,一瞬间,只说的夏清语简直成了九尾狐狸精转世,不把她打压到死,这世界都要毁灭了一般。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夏清语和白蔻白薇等人都从后院来到前厅,正要进门。就见小白和果子挡在那里,见了她们。就着急道:“爹爹说……那个……今天不忙,让……让东家不用过来照看,他和冯师父两个人就行了。”

    夏清语诧异的看着小白,然后转头看向白薇白蔻:“这俩小鬼搞什么呢?”

    白蔻白薇也茫然摇头,忽然白蔻侧着耳朵听了下,然后道:“奶奶,前面好像很热闹,发生什么事了?”

    夏清语那是什么级别?对俩小孩儿连吓唬带恐吓一通“蹂躏”,于是俩孩子便忍不住招了。主仆三人面面相觑。白薇白蔻都觉得有些棘手,却见夏清语“扑哧”一笑,满不在乎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不就是一个老匹夫在咱们门前演讲吗?他爱讲就讲去,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奶奶……”白薇白蔻还要劝两句,却听夏清语淡淡道:“我是说真的,这点阵仗真不算什么。当初我实习的医院,曾经一个月里经历了五次医闹事件,这些道德夫子的阵仗。比起我那会儿差远了,走吧。”

    三人随即走进大厅。江云是个老实的,听见高鸿儒的话只气的脑门上青筋直蹦,却也知道自己这个嘴头去了只是白给。因正在地里踱着步子喃喃嘀咕,忽见夏清语等进来,他只吓得险些跳起。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小白果子,咬牙道:“不是让你们拦住东家吗?”

    夏清语笑道:“行了江大哥。别冲孩子去,这点事算什么?难道因为他们。咱们就不开医馆了?白薇白蔻,今儿该把那两个大缸刷一刷了。”

    白蔻白薇答应一声,正要出门,就听夏清语又嘱咐道:“记着,不管那老家伙说什么,不用理会不用答言,干自己的话就行了,对付这种人,最大的武器不是和他辩驳,而是无视,明白吗?”

    白蔻白薇想了想,便明白了主子的意图,两个丫头都忍不住笑道:“明白了。”因提了水桶和刷子,掀开帘子走出门来。

    这时候五姨娘等人也过来了,听见夏清语的话,也忙出去帮忙。几个姿色上乘的妙龄女子一出门,便吸引了门前所有人的目光,连那高鸿儒也得意的看过来,演说也暂时停下,老家伙从小厮手里接过茶慢吞吞啜着,打算欣赏几个女子羞怒交加的神情。

    原本有些嘈杂的人群倏然就静的落针可闻。白蔻白薇和五姨娘十四姨娘四人却是看都不看这边一眼,旁若无人的刷着那两口大缸,白蔻便道:“五姐姐,你们可是明日就要和阿丑一起去看那药园子?”

    五姨娘笑道:“是啊,明天就去,你们要是没事儿的话,也过去看看,那房前屋后全都种满了药材,亏得阿丑这么能干,那药材长得绿油油的别提多好了。奶奶说过,若是这些药材成熟了,因为是咱们自己种的,并不费什么本钱,到那时,咱们店里的药材价格就还能往下降一降呢。”

    五姨娘不愧是个玲珑心肝,知道人们最关心的事情都有哪些。药材降价,这对老百姓来说可是一件大事,一时间,那些围观高鸿儒的百姓忍不住都往前凑了几步,想再听听情况。那高鸿儒见势不好,连忙放下茶杯,使劲儿咳嗽了两声,待身旁士子们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过来后,他又大声激愤的演说起来。

    白蔻白薇和五姨娘十四姨娘仍是旁若无人,待把缸刷干净了,白蔻便拍着手笑道:“缸刷干净了,白薇,你去厨房看看,只怕方嫂子已经将那凉茶煮好了,趁早儿倒进来凉着才好。”

    白薇答应着进了门,这里白蔻就和五姨娘一起,将那大缸放倒,让里面的刷缸水哗一下流了出来,恰好就流到了那高鸿儒的脚下,只把他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几步,待意识到自己这动作输了气势,这老家伙只气的脸都成茄子色了。他一生顺遂,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对待?因便高声怒叫道:“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做什么?”

    “做什么?没长眼睛吗?我们在这里倒浑水啊。”

    虽然夏清语先前就嘱咐过,但白蔻这种性子,不狠狠杀一杀老匹夫的威风,她怎能甘心?因眼看那浑水在青砖地上淌过,转眼把高鸿儒的长衫下摆都湿了,这丫头便咯咯笑起来。

    “混账,真是混账东西,你们……你们如此无耻……”

    高鸿儒果然气的身子都哆嗦了,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不复刚才的慷慨激昂,只可惜不等说完,便见白蔻直起身道:“你凭什么说我们无耻?我们在自己家门前倒一缸水,碍着谁了?这是我们的家门口,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别说只是倒水,就是泼大粪,也只凭我们高兴,有你管教的余地吗?若说我们的水脏了你的衣服,那谁让你在这里站着呢?我们倒水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见,不说远远走开躲着点儿,让水脏了怪谁?”

    白蔻那也是个口齿伶俐的,这番话说完,高鸿儒竟有些无言以对。恼羞成怒之下,不由得一甩袖子,大吼道:“你们治死了人命,竟还如此嚣张,你……你们还有王法吗?等着,这事儿不算完。就是为了杭州百姓,老夫也绝不容许你们杏林馆这样的败类在杭州城立足。”

    话音刚落,就听人群外忽然响起了一片嘈杂声,接着十几个身材壮实的汉子挤进来,一面向周围人群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及至看到白蔻就站在门边,于是这些汉子也不问了,连忙都挤过来,纷纷从身上卸下水囊葫芦,陪着笑道:“白蔻姑娘辛苦了,这缸里有凉茶没?咱们都要上工了,装一袋子凉茶,这一天都不用害怕中暑呢。”

    白蔻笑吟吟道:“各位喝着我们的凉茶还好吗?刚刚可是有人说我们杏林馆是败类,还说为了杭州百姓,绝不容许我们在杭州城立足呢。”

    那些汉子一听,立刻如同炸了窝的大鹅一般,抻着脖子乱叫起来:“是谁说的?哪个不开眼的说的?咱们也是杭州城的老百姓,咱们觉着杏林馆就是好,谁他妈这么不开眼,说这种话,良心都喂狗了吗?”“就是就是,除了杏林馆,哪里给咱们喝这样便宜的凉茶?谁会为咱们这些苦哈哈着想?说出这话的人,恐怕从生下来就没长良心。”

    高鸿儒怎也没想到还会有这种神转折,要说他也够倒霉的,别人做事半途被人打断,都说是“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他可倒好,这竟是半路杀出了一群程咬金。闹闹嚷嚷一通乱骂,只气的老家伙手脚乱颤,好悬没气出羊角风来。

    苦力们骂的欢,那些围着高鸿儒端茶递水的士子们也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前一通指责。那些苦力都是社会上最底层的人,一看见这些衣着不凡的士子,顿时就不敢做声了,灌满了凉茶纷纷离去。这里白蔻也不和那些士子们纠缠,转身进了屋,喊小白和果子道:“出去看着缸子,这里有些人可是黑心肠呢,万一不要脸再往咱们缸里吐口水,这缸还能要吗?我看他们嘴臭的很,比大粪还臭,不防着是不行的。”

    小白和果子应声出门,两个小孩正拿着阿丑买的中药图谱认药材呢,因一前一后出来,还有些不愿意,嘴里嘟嘟囔囔道:“从哪里跑来这么些吃饱了撑着的?害得我们还要出来看着,学习也不得个清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来了

    两个孩子嘟囔着的时候,连正眼都没给士子们一个,更不用提不远处那衣服下摆都沾了泥水的高鸿儒。想起刚刚白蔻的神态,也是自顾自的说风凉话,又不是泼妇骂街的架势,偏那话比刀子还利,又不拿正眼看你,这种**裸的无视神态简直要让这些书生抓狂了。

    高鸿儒更是气喘吁吁的大叫:“好,好好好,如此不知悔改嚣张跋扈,我看你能落得什么下场。”说完转身在家人搀扶下颤巍巍的离去。

    白薇白蔻在厅里透过窗子看见这一幕,不由得都拍手笑道:“奶奶,那群酸儒和那老匹夫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了。”

    夏清语并没有抬头看,只是微笑道:“傻丫头,人家那哪是夹着尾巴?这不过是回去搬救兵了,随他们去,你们消毒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白蔻白薇微微吐了下舌头,连忙去后院厦子里将用蒸锅消毒好的纱布棉团等用具取出来,接着又和阿丑一起炮制药材,一边说着闲话,这一上午也就过去了。

    果然如夏清语所说,到下午的时候,杏林馆门前又聚满了人,这一次不但是高鸿儒,还有其他几个在杭州城颇有名声的乡绅大儒都和他一起,吸引的门生士子自然是更多,一群人把杏林馆堵得水泄不通,既高声讨伐,又阻挡了别的病人看病门路,那些有心来看病的,还有士子特地单对单向他们宣传这杏林馆治死了人的事儿,果然这一招很有效,吓走了不少病人。

    士子们自以为得计。几个大人物见不少百姓受了自己的蛊惑,都纷纷加入了声讨行列。不由得也满意点点头,再看杏林馆那里。却是大门紧闭,于是高鸿儒便对身旁几人笑道:“那女人果然不敢再逞强了。”

    这些人都是收了千金堂的钱财,也知道千金堂背后是陆府的人支持着。虽然都说陆云逍和杏林馆颇有往来,但一个被休弃的悍妇,本来就被这些老先生不齿,他们自觉着小侯爷若是把持不住,那当真是愚蠢了,自己等人这样做,也等于帮他走上正路。不再受夏清语的蛊惑,想来即便会一时间让陆云逍不痛快,可时间长了,夏清语原形毕露,他就会感激自己等人了。

    因此时听了高鸿儒的话,几个老家伙纷纷点头称是,其中一个叫做候显宗的便笑道:“这也不算什么,若是这女人的真面目被咱们揭穿了,只怕还有那激动的百姓要来砸杏林馆呢。到那时,看她还怎么在杭州立足。”

    高鸿儒哈哈大笑道:“侯兄这个主意好,百姓激愤,就是连官府也没办法的。甚至为了安抚,只怕倒要官府出面请她们离开杭州城了,怕只怕这夏清语是个油盐不进的……”

    不等说完。旁边又一个老家伙探过头来,嘿嘿奸笑道:“她再怎么油盐不进。总要为自己的性命考虑吧?我就不信了,真要等百姓们动手。她还敢在这里呆着?何况百姓中也是有三教九流的人,那些青皮打手什么的,恐怕未必有咱们这些读书人的斯文呢,那到时候,嘿嘿……”这话却没有说完,但其中自有无尽之意,于是几个老伪君子相视一笑,都是心照不宣。

    杏林馆中,夏清语依然安坐,白蔻白薇却有些沉不住气了,看着外面的群情汹涌,白蔻忧心忡忡道:“奶奶,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百姓们都被这几个老家伙撺掇蒙蔽了,他们拦着路不让病人进来呢。”

    夏清语淡淡道:“随他们去吧,我就看他们是不是天天跑来杏林馆做门神。”

    孙长生在地上走了两圈,恨恨道:“不用说,这定是那千金堂重金买通了这几个老家伙。可恶,他们好说也是杭州德高望重的人物,怎么这会儿为了一点铜臭,就甘心给人家做先锋?不行,待我出去问问,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忽然间就这样针对咱们,太过无理。”

    夏清语拦住了孙长生,摇头道:“人家摆明了就是来踢馆子的,会和你讲道理?先在这里好好儿呆着,咱们静观其变好了。”

    孙长生着急道:“可是东家,咱们不能任由他们败坏杏林馆名声却束手无策啊,哪有这样道理?不过是死了一个人,就说咱们是庸医,那千金堂难道没死人?杭州哪家医馆没死过人?我就不信……”

    “行了,你不要说了,奶奶都说过,人家不会和咱们讲这个道理。”白蔻白了孙长生一眼,忽听白薇忧心道:“如今讲不讲道理还在其次,我料着他们不可能成年累月给咱们当门神,总要散去的。只是这从此后,咱们杏林馆的声名算是让他们败坏殆尽了,百姓们只听信流言,谁去看你从前治好了什么病?”

    话音落,就听一旁的冯金山深吸一口气道:“声名败坏了,咱们就再重新打响。这杭州城多少病人?我不信将来就没有一个来杏林馆碰运气的,多几个肠痈脾破裂的病人,咱们声名很快就恢复了。”

    夏清语笑道:“怎么听你这么说,我好像只会割肠痈和脾破裂修补似得,告诉你,我会的东西多着呢,不管是什么样的病人,到咱们这里,总比在别家多一条活路。”

    冯金山和孙长生一齐点头,故作谄媚的笑道:“没错没错,咱们从来不怀疑东家的能力,到时候咱们还眼巴巴等着学习呢。”

    江云在一旁看他们一派轻松的样子,不由跺脚道:“那些都是以后的事,还是先把眼面前的事情给应付了吧。我看着这些人不怀好意,万一有那糊涂的,再受了他们的撺掇,冲进来打砸怎么办?”

    这话一说出来,冯金山和孙长生白薇白蔻都担忧起来。却听夏清语淡淡道:“真敢进来打砸抢,那你们几个大男人就先顶上去。呵呵,我不信这杭州没王法了,到时候去告官……”

    “告官有什么用?这些都是杭州大儒,官府也要对他们礼敬三分,更何况,真要动手,他们又岂会冲在前面?”阿丑沉声开口,末了淡淡道:“说不得,要杀鸡儆猴了,到那时,别怪咱们心狠,谁让冲进来的人糊涂呢?又或者,他们原本就是居心叵测。”

    他一边说着,就将怀中那匕首取出来,缓缓将鞘取下,轻声自语道:“这把匕首陪了我多年,还从未饮过人血,今天……”

    不等说完,就听夏清语厉声道:“阿丑你给我打住,谁要你做杀手来的了?再说你是那块料子吗?还不把那匕首收起来,我还等着下次吃烤羊腿时你用它割肉呢,这见了人血,还能用吗?”

    阿丑气势被夏清语一夺,犹豫了一下,只好把匕首揣进怀中,这里白薇也连忙道:“大家不必惊慌,这些人未必真敢冲进来打砸抢,就算冲进来,好歹爷的衙门离此处不远,只要得着信儿……”

    “得着信儿又能如何?”冯金山翻了个白眼:“指望着他吗?小侯爷未必会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吧?更何况东家都说过这次的事不用他插手。”

    白薇一窒,白蔻却是不服道:“爷才不是那种知恩不图报,见死不救的人。这边情况危急了,他就算不出头,也必定要安排官府出头的。”

    话音落,就听夏清语苦笑道:“怎么这事儿到最后还是要靠他来解决吗?唉!果然就算我有一身医术,但个人力量和这些不要脸的流氓比起来,还是渺小的很。”

    白薇见她情绪有些低落,连忙道:“奶奶不用这样想,爷每次需要您的时候儿,可是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来劳动您的,也没见他不好意思。如今奶奶这个情境,恰是爷能帮上忙的,他就算帮忙也是天经地义,奶奶心里何必难过?您自己也常说,没有全能的人,都是有所长有所短,从前爷求您的事,恰是您的所长,您也都义无反顾的帮了;如今您的事,恰是爷的所长,您心里何必做司马牛之叹呢?”

    夏清语慢慢点头道:“这话没错,我这样想,倒还真有些矫情了,原本早就说过必要的时候,我要扯着他这张虎皮做大旗的。”

    话音刚落,忽然就听在门口张望的白蔻大声道:“咦?来了来了……”

    “谁来了?是官府的人来了吗?”白薇心中一喜,和冯金山江云正要凑过去,就听白蔻道:“不是,是那个狂生,叫什么晏子笙的,奇怪,他这是来干什么?虽然都说他狂,可也不会狂到以为自己能对抗这些士子大儒吧?”

    连夏清语都有些好奇了,白蔻白薇已经把大门稍微开了条缝,她转头从窗子往外看去,只见晏子笙身后带着二十多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正站在人群外拼命往里面挤,一边扯着嗓子嚎:“让一让,都让一让……”许是喊得太用力的关系,那声音都有些哑了。

    “这家伙,还算明白眼前态势,知道带些家丁保命。”夏清语忍不住微微笑了,接着就见晏子笙带着家丁终于挤出了人群,她这才发现那些家丁手中还捧着几个大盒子和布匹之类的,因不由得挑了挑眉,暗自惊讶道:这是做什么?谢礼不都给过了?难道还要再给第二遍?(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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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当初是你休了我,现在又要娶回去?好马不吃回头草知道吗?羞耻俩字儿会写吗? 这么长时间,做好马都腻味了,所以这次我准备做一回劣马。 MD好想唱爱情买卖给他听肿么办? ********************* 鉴于作者菌坑品虽好,却一向胡编乱造,所以本着善良负责的态度,友情提醒考据党慎入。医锦还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锦还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锦还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