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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锦还厢全文阅读

作者:梨花白     医锦还厢txt下载     医锦还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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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穿不瞑目

    “好痛。”

    微弱的**淹没在窗外哗哗的雨声中,萧碧伸出手扶着脑袋,努力回忆着昨夜同学会后发生的事。

    怎么回事啊?额头上这硬邦邦的一层是什么东西?她甩了甩头,脑海中断断续续闪过几个片段,好像是和几个同学扶着出了饭店大门,然后有一辆轿车飞驰而来,就算是稍微有点醉意,但根据目测也能估摸出这车子的车速,绝对是超过一百四十迈,在饭店门口这样飙车,已经不仅仅是找死,而是谋杀了。

    再然后,她好像是把身边的同学使劲儿一推,再再然后,唔……没有然后了。

    所以,我是死了吗?萧碧心里在滴血:呜呜呜,不要啊,医院发展正是最紧张的阶段;爷爷的八十大寿我答应过回家的;还有罗小倩,自己承诺过要去省医院陪她做骨髓移植……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没有完成,她不想英年早逝,她还没嫁人呢,老天不可以对她这样残忍。

    很显然上天没有听到萧碧的呼唤,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在她耳畔响起,就连外面的倾盆雨声也没有将这脚步声淹没,可见来的人不少。糟糕,不会是来推她进太平间的吧?以昨夜她勇救同学的英姿来说,萧碧自己都觉得若是能活下来,应该有资格申请世界第九大奇迹,四个车轮子从身上碾过去啊。

    但是,好像的确没有死不是吗?想到这里,萧碧心中猛然升起一丝希望,举起一只手微弱地叫了一声:“我还没死,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早就说过,这样蛇蝎心肠的,哪里就容易死了?一个个大惊小怪如丧考妣的做什么?敢情也想陪葬不成?”

    尖刻的声音响起,伴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冷笑,接着是“咕咚”“咕咚”两声,然后有惊惶的变了调的声音在哀求。

    萧碧猛然睁开眼睛,然后她被就面前的一幕惊呆了。

    床帐低垂,面前站着的,是穿戴着古代服饰的女人们,一张张冷笑着的面孔在微弱烛光下,显得阴森又恐怖。

    她……她这是穿越了?泥马这种只能在小说中发生的新鲜事儿让她给遇上了?可这是哪个朝代啊老天我历史学得不好你好歹给提个醒啊。

    “大娘,求您和太太说一声吧,奶奶不是有意的,她真不是有意的啊……”

    哭声持续,萧碧呆呆看着那个被叫做大娘的中年女子嘴角撇起一丝冷笑,淡然道:“不是有意的?那么宽的道儿,就撞上了甄姨娘,你如今倒说不是有意的,可是把老太太老爷太太还有世子爷当成傻子了?”

    话音未落,忽听门外又传来一阵纷繁脚步声,除了萧碧之外,所有人都扭头向门外望,接着就见刚才还居高临下的女人们立刻都弯腰低了头,恭恭敬敬叫了一声:“世子爷。”

    世子爷?听这意思,好像是我穿的这具身体的丈夫?

    萧碧愕然抬头,正和一双幽深如潭的眸子对上了视线。

    眉飞入鬓,双目明亮清澈,华贵的衣着与身上冷漠高贵的气质混合在一起,站在萧碧面前的这个男人无疑有着非常出色耀眼的外貌,那些曾让萧碧这个外貌协会成员迷得神魂颠倒的男明星和这男人一比,统统变成了普通绿叶。

    然而此时萧碧却没有心思发花痴,实在是这男人的气势太迫人了,被他那双莫测高深的眸子盯着,就如同是被草原狼王盯住的猎物一般,萧碧毫不怀疑这个男人可以在瞬间就把自己撕成碎片。

    “看在夫妻一场的情面上,我就不赶尽杀绝了。”

    薄薄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却如同是从冰里捞出来的,男人漠然的看着萧碧,一字一字沉声道:“休书一封,从此后你我恩断情绝,你这就离开陆家吧。”

    话音落,男人转身就走,他身后一个小厮将一张纸扔在地上,接着紧随主子而去,而那些婆子媳妇,此时却全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床上茫然的萧碧和瘫坐在地上的两个丫头。

    “等等……”

    萧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喊出来的,她看到那个男人在门口顿了一下身形,接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啊?一穿过来就被人休了。到底这身体的主人做了什么?果然古代就是女同志的大坟墓啊。关键是……老天爷啊,原主人的记忆你一点儿都没留给我,这真的好吗?

    管事娘子们一瞬间便离去了,萧碧听到她们走出去时还吩咐门口的两个婆子,似乎是要她们看着自己,天亮前务必要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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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甄姨娘流产了,我成了罪魁祸首,加上从前飞扬跋扈不得人心,因此府里除了你们两个,就没有替我说话的人,然后我就被骄傲的世子爷一封休书给踹了。是这样的吧?”

    “不是的奶奶,不是这样的,您不是飞扬跋扈,只是您的心里也苦……”两个丫头争先恐后的叫着,萧碧摆摆手,心想不用安慰我,你们那主子之前行事何止是飞扬跋扈,蛮不讲理愚蠢之极心狠手辣这些缺点她都占全了,才会给人家可趁之机,被陷害到这个地步。唉!说起来,也是个为情所苦的可怜女人,嫉妒也好跋扈也好,还不都是为了没良心的渣男丈夫?

    以撞了头,暂时失忆为借口,萧碧套出了这身体原主人的身世:前太医院院正夏半声的独生女儿夏清语,母亲早逝,五年前嫁给当时还只是寿宁伯府嫡子的陆云逍。入府两年无所出,寿宁伯却变成了寿宁候,陆云逍的姐姐陆明珠从一个女官做到贵妃,三千宠爱在一身,生下的皇子也被立为太子,连皇后的地位都受到威胁,原本寂寂无名的一个勋贵,一夕间炙手可热。而身为世子的陆云逍,因为嫡妻无所出,所以子嗣问题也一下子就被全京城的官宦勋贵们关心起来。

    如此境况下,夏清语的日子有多难过也就可想而知,偏偏她是个要强拔尖的性子,心中又深爱陆云逍,所以和陆云逍几房妾侍之间就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过。

    陆云逍这个人嘛,是典型的古代男人,家世清贵,长得又好,最难能可贵的是文武双全,深得皇帝信任,这样的家伙,又怎会将后宅妻妾争斗放在眼中?萧碧听着这三年来的故事,心中都忍不住对这几个争得头破血流的女人泛起同情心了:多可怜多悲惨啊,勾心斗角口蜜腹剑,无所不用其极的,能换来那男人的情深似海吗?值不值啊?当个偶像似得崇拜不是更好?还可以从偶像这里开工资,隔几天就可以和偶像共进晚餐,不过这个偶像有点渣就是了。

    偏偏祸不单行,就在几个月前,因为太上皇病重,院正大人开的方子里用错了一味药,结果被砍了脑袋,原本娘家就势弱,这一下更是失去了所有庇护。夏清语伤心惶恐之下,脾气更坏,结果就在今天早上,好不容易终于有了身孕的甄姨娘和她走了个对面,没几句话两人就口角起来,接着甄姨娘往她身上一撞,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夏清语回来后,听说甄姨娘小产,又怕又恨之下,大概也知道婆家是容不下自己了,因把两个丫头支出去,一头撞了墙。她醒来时摸到的那厚厚一层,就是出自白蔻白薇这两个丫头的粗劣手艺,照着镜子看了看,这包扎水平简直让萧碧不忍再多看一眼。

    做了二十八年的萧碧,结果一朝穿越,从此就要变成夏清语了吗?你说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啊。

    萧碧坐在床上,默默哀悼自己就这样逝去的前半生,从此后,她就是夏清语,是这严苛的古代社会里一个如浮萍般的女子了,未来不知会怎样,不过,好在自己医术还不错,应该也不至于饿死吧。

    萧碧出生在一个中医世家,据说祖上是从明**始行医的,一直传到今天,结果父亲不喜欢中医,做了一个工程师,还只生了一个女儿,正当她爷爷都对自家传承绝望了的时候,却不料这个孙女在中医上着实有天分,从小就爱听祖父讲的那些病例,别的女孩儿在玩布娃娃的时候,她手里常年是草药银针不离手。

    中医绝不是一个速成的活儿,好在萧碧是从小接受教育,耳濡目染之下,到了十几岁,便开始在祖父的监督下给人治病,原本大家还有些不太信这小女孩儿,但谁让老头儿坚持呢?一来二去,大家觉得将门无犬女,这小女孩儿针灸推拿开方子也似模似样的嘛,萧老大夫还总说这孙女儿将来肯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因此渐渐地,萧碧的名声就传了开去。

    谁知考大学的时候,萧碧却选了西医外科专业,差点儿没把老爷子气死过去。但萧碧有自己的考虑,都说中西医结合中西医结合,她这个家世和选择,也算是真正的把中西医结合到一起了吧。

    可以说,这二十八年的岁月,萧碧完全把自己所有的精力全都奉献给了崇高的医学事业。毕业后,她放弃了那些大医院的邀请,只身离家来到贵州一个偏远地区的县医院,她永远忘不了自己刚到那个地方时的心情,方圆几百里,只有这样一家条件简陋的小医院,那里甚至连一台像样点的b超都没有。

    萧碧没有抱怨条件艰苦,在她看来,这正是自己的锻炼机会,她为医院积极联系那些慈善和医疗机构,从人家那里低价购买二手机器;在医院广阔的后院中开辟了药园子,教授大家种植中药材;中医西医轮流上阵给求医的百姓们治病。往往上午在中医门诊开方子,下午就换了手术衣在那简陋的手术室里做一些最基本的手术。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几乎每一天,她都忙的脚不沾地,甚至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生活忙碌,却也充实。就算萧碧很谦虚,她也自信将来可以成为医疗业中的绝对精英。

    只可惜啊,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雌泪满襟。自己还没得诺贝尔奖,咋就这样穿越了呢?萧碧真是穿不瞑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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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打包奔向新生活

    “奶奶……”

    怯怯的声音从床边传来,终于将萧碧的神思拉回,她抬头看着两个面色苍白的丫头,这也是两个漂亮的女孩子,然而此刻,那两双漂亮的大眼睛里了无生气,有的只是茫然和绝望,甚至连之前的惊惶,还留在那两张清丽的面孔上。

    心中蓦然升起一股豪情:妈的,古代怎么了?古代也是社会吧?是社会就有体系有法律有规矩吧?自己虽然是一个女人,但那又如何?一技在手吃穿不愁。众多穿越前辈们还不是孤零零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但照样混的风生水起。她萧碧,哦不对,她夏清语比别人差什么?坚强乐观金手指,一样不少,她凭什么不能过好日子?那么简陋的县医院都被她带着人建成了市里唯一的二甲医院,还真就不信了,这小小的架空时代能吃了她?

    一念及此,萧碧,哦不,夏清语整个人都恢复了精神,坐直了身子问两个丫头道:“咱们这房间里有没有点心银两什么的?有就拿出来吃点儿,天快亮了,咱们得抓紧时间。”

    “啊?”

    两个丫头都愣住了,没想到主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她们还以为主子会再次碰墙自杀呢,都做好了跟随下黄泉的准备,毕竟主子若是没了,两个丫头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活着了。老爷太太都死了,那个夏家她们回不去了,两个孤身女子在外面飘零,谁知道能遇上什么事儿?还真不如清清白白的一死了之。

    夏清语侧耳听了听窗外的雨声,那哗哗声终于是小了下去,但再怎么也是雨天啊,眼看两个丫头还呆愣愣的,她索性自己下床,翻箱倒柜的寻找起来,举凡是衣服棉被,银两首饰什么的,就统统归拢在一起。

    “奶奶……”

    两个丫头终于回过神爬了起来,不敢置信看着那忙碌成一团的主子,却见夏清语头也不抬道:“快点,把能拿走的都收拾收拾,对了,库房那边有没有我的嫁妆?若有的话去要回来,一分也别留下。”

    “啊?”

    两个丫头再度呆住,这时夏清语已经把里屋都搜刮的差不多了,随即转战到了外屋去,两个丫头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呀,这里还有两盘酥饼,不错不错。”等她们冲出去的时候,就见一向举止优雅的主子正一手捧着盘子一手抓着酥饼猛啃,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就吃了半盘子。

    有哪里……不对劲,这……这个人好像不是主子。

    两个丫头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疑惑,还不等说话,就见夏清语走过来,把酥饼往她们手里塞了几块,微微笑道:“傻瓜,愣着干什么?快抓紧时间吃两块垫垫肚子,剩下的都包起来,咱们要被赶出去了知不知道?估摸着娘家那边也回不去了,这流浪飘零跋山涉水的,没有体力怎么行?快点儿吃。”

    原来主子还知道要被赶出去了吗?白蔻白薇无言的看着夏清语,分明还是十分熟悉的面孔,然而那上面却全都是她们陌生的神情:飞扬的神采,淡淡却亲切的笑容,纤纤玉手拿着焦黄酥脆的酥饼,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太搭调。

    “你……你是谁?你不是奶奶。”

    白蔻胆子大一些,一不小心就把心中疑问给吐露出来,吓得白薇连忙瞪了她一眼,然而话已出口,是怎么也收不回来的了。

    夏清语弯弯的柳眉一挑,冲着白蔻竖起大拇指:“哟?看出来了?这观察力不错啊。你们说得对,我不是你们的主子,不过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我只是……唔,来自另一个地方的一缕幽魂。嘘!这是秘密,只有你们才知道,对谁都不要说哦,日后咱们三个就是栓在一起的蚂蚱,不对,是拴在一起的螳螂了。嗯,还是螳螂威风些。还是说,你们还有家人?可以回家?那就回去吧,我也不求你们非要跟着我。”

    “我们都是孤儿。”

    虽然被夏清语的话惊呆了,然而听到她最后一句,白薇还是心酸的低下头,哽咽道:“我从小儿就跟着祖母,可她很早就去世了,呜呜呜……”

    “唉!真可怜。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夏清语把最后一口酥饼吞下去,拍了拍手,将沾在手上的一点残渣拍掉,然后拍拍两个丫头的肩膀:“如果不嫌弃,就跟我混吧,别的不敢说,吃饱穿暖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两个丫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喃喃道:“可是……可是我们都要被赶出去了啊奶奶,我们三个弱女子,怎么讨生活?”

    “弱女子怎么了?又不是没手没脚,怎么就不能讨生活?”夏清语很不认同这种消极的人生观,微微一笑:“更何况,我既是太医院院正的女儿,会医术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奶奶……不会医术。”

    白蔻小声说了一句,却见夏清语毫不在乎的笑道:“没关系,从现在起她就会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走?靠自己的力量闯出一片天。”她没有对两个丫头隐瞒身份,知道隐瞒不过去的,她和那个原本的夏清语,无论性格举止,甚至是说话,都太不一样了,尤其这两个还是对方的贴身丫头。既如此,不如开诚布公,至于她们会说出自己的秘密,呵呵,这种时候,就算她们想说,有人听吗?要是以后泄密,那就再说吧,实在不行,自己就死不承认倒打一耙又如何?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直觉这两个丫头还是很可信的,从小到大,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跟着奶奶,靠自己的力量闯出一片天?

    对于茫然无措的白蔻白薇来说,夏清语这句话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原本两个丫头就已经是无路可走,现在忽然间就有人说要带着她们去闯一片天,别说这个人是奶奶的身体,看着就心生亲切哀伤,就算是魔鬼,或许她们也会义无反顾。

    从两个丫头渐渐坚定起来的神情中,夏清语已经知道了答案。于是她走回里屋,将床上的单子一把扯下来,又把柜里的大床单子全部拿出来展开,主仆三个开始将东西打包。

    有了白蔻白薇的指点,但凡是陆家的东西,一概被抛了出去。夏清语的陪嫁十分丰厚,被褥单子衣服首饰都不少,不过过了五年,也没剩下太多,家具什么的自然是带不走了,这让她很是遗憾,暗道老天爷不够意思,人家好多人都是带着空间穿过来的,你咋就不给我一个纳芥手镯或是戒指什么的呢?

    三人总共收拾出了三个足有半人高的大包袱。白蔻白薇用最后机会留恋的看着屋子四壁,而夏清语此时也在到处张望着,却是在用目光扫荡,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网之财”。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床边地下的一张纸上,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刚刚由她丈夫“颁发”给她的,据说是休书的玩意儿。

    唔,古代的休书是什么样子呢?还讲究格式吗?夏清语怀着“好学之心”走过去,将那纸休书捡在手里浏览了一遍。

    “奶奶……”

    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已经换了人,但是在白蔻白薇心中,却还将对方当做自己一直服侍的那个主子,此时见她看休书,两人不由自主的就是一阵紧张。

    夏清语摆摆手:“没事儿,我就看看。哎呀,这字儿正经不错,文采也挺好的,啧啧啧啧,果然不愧是贵公子,从小就受高等教育的人。”她啧啧赞叹着,然后把休书折起,随便塞在一个包袱里,接着将那大包袱系好带子,往身上一背。白蔻白薇也连忙有样学样,只是这三个包袱实在太大了,此时背在三人背上,如同小山一般,只压的她们差点儿弯了腰。

    “好了,离开坟墓,走向新生活,出发。”夏清语一挥手,如同领袖般率先走出房门,却发现身后没有任何动静,回头一看,就见白蔻白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谁也不肯挪动一步。

    “怎么了?”

    夏清语不解,好半晌,才听白蔻期期艾艾道:“奶奶,这……这个模样,怎么见人啊?咱们……也太狼狈了,好像逃荒似的。”

    “逃荒又怎样?命都差点儿没了,这会儿还顾忌面子呢。”夏清语昂着头:“再说走出去后,谁认识你们是谁啊?走了走了,别磨蹭,别让人家来赶,那多没面子,咱们要主动走出这里,奔向新生活。”

    白蔻白薇忍不住就是一笑,她们觉得这个主子太有意思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好像什么都打不倒压不弯似得,被休出家门啊,这若是别的女人,早都一头碰死了吧,被休的女人走到哪里都要被人瞧不起,还有什么活路?怎么她还能这样精神抖擞的呢?

    虽是疑惑,但两人却不约而同的迈开步子,跟着夏清语走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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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危急关头

    这时候雨已经基本上停了,只有零星的雨丝飘落,夏清语走出房门,正是清晨时分,抬头一看,只见庭院中微有绿意,台阶下几丛芍药已经抽出了几片叶子,院门旁一棵老杏树上出现了零星的几个花苞,她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嗯,这季节不错,是个好兆头。”

    大门边站着两个婆子,此时目瞪口呆,如同两只眼睛凸出的大金鱼,死死盯着主仆三人,嘴巴微张,好像是要说话的样子,但事实上却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夏清语昂首挺胸走到她们面前,见她们伸手拦了一下,她便诧异道:“干什么?你们世子爷已经把我休了,要我天亮之前出门,你们不是负责监督,怕我们赖在这里不走的吗?现在我们要走了,怎么还拦着呢?”

    两个婆子不说话,夏清语却像是想起什么似得,一拍额头道:“明白了,你们这是要检查对吧?怕我卷了你们府里的东西走?这真是可笑,我……”

    她本想说我至于吗我?不过转念又一想,凄凄惨惨戚戚的被休了,以从前那位女主人的性格,不寻死的话,这活儿还真不够她干的。

    于是她干脆利落的将大包袱解下来放在地上,挥手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检查就检查吧,这都是我当年带来的嫁妆,你们要是不了解,可以找了解的人来检查,动作快点儿,我们赶时间。”

    “奶奶,当年的陪嫁是有单子的,应该还在库房里收着。”

    白薇弱弱说了一句,夏清语眼睛一亮:“是吗?那还等什么?快,快去拿来,对照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没带的。喂喂喂,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儿?怎么不动啊?合着我这半天在演独角戏?”

    夏清语一句话似乎是提醒了两个婆子,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快,快找大夫来,老太太不好了……”

    两个婆子面上不约而同的变了颜色,也不管面前夏清语主仆三人了,撒腿就往外跑。这里夏清语看了白薇和白蔻一眼,考虑到两个丫头已经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也就不再旁敲侧击,而是开门见山的问道:“老太太是谁?”

    白蔻白薇差点儿没仰倒,白蔻连忙道:“奶奶,老太太就是爷的祖母,是您的祖婆婆。奇怪,老太太身体一向很好,今天这怎么忽然就不好了?”

    白薇看了一眼东北方,大概那里是老太太的院落所在,因叹了口气道:“如今奶奶在府里,人人都不待见,只有老太太对您还好,却不料临出府时,竟然生了这样的事,竟是连拜别她老人家也不能。”

    “这样啊,那赶紧去看看啊。”

    俗语说,医者父母心,何况这老太太听起来还是个不错的人,因此夏清语二话不说,将那大包袱背在背上,就跟着两个婆子向东北方向的大院子跑过去。

    白蔻白薇愣了一下,也是连忙跟了上去。

    侯府太夫人的院子里,此时已经是乱成一团。

    这会儿正是清晨,府里的太太奶奶们以及几个育有子女的姨娘都在余老太君的面前,老太太喜欢热闹,所以有时候一旦高兴了,就连原本没资格在她面前侍奉的姬妾们也能过来。

    正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就在之前不久,这宽阔房中都是欢声笑语,哪里有人会想到不远之处的另一个院子里,却有一个原本身份清贵的女子即将成为弃妇呢?

    不过此时这个弃妇显然一点儿也没有身为弃妇的自觉,背着大包袱随着人流进了院子,就听几个下人正在那里哭着议论,说是老太太高兴,留媳妇们在她屋里用饭,因为今早饭桌上有一道从未吃过的新奇菜肴,谁知吃了几口饭,本来还好端端的老太君便猛然身子一歪,呼哧呼哧的喘不上气来了。

    一院子的仆人全都是面色惶惶,有的已经在小声议论着是不是这府里出了什么恶鬼。而夏清语一听便明白了:老太太这大概是急性喉头水肿,原因很有可能是过敏引起的,而罪魁祸首,想来便是那盘新奇菜肴了。

    于是便卸下背上包袱,对白蔻白薇道:“你们俩在这里看着,我进去看看……”不等说完,就听屋里猛然传来一阵哭叫声,她忙打开包袱,把一些衣服布料单子扒拉开去,拿起夹在其中的一个小银盒子便往房门跑去。

    虽然乱了套,到底是侯府人家,这会儿门前还站着两个丫头,看见夏清语跑过来,便忙迎上前,知道这位奶奶昨儿使坏让甄姨娘流了产,今天爷恐怕不会轻饶了她,这时候跑来,定是要求老太太给她做主的,这不是添乱吗?

    因这样想着,两个丫头就不约而同伸手拦住了夏清语,却见这位奶奶举起手中银盒子,一脸正气地大叫道:“我是来救人的,让开让开。”

    救人的?

    两个丫头忍不住就愣了下,但随即想起这位奶奶可是太医的女儿,如今大夫不知什么时候能过来,屋里夫人们已经乱成一团,或许,可以试一下?就当做病急乱投医了嘛。

    两个丫头这样想着,便打开帘子,眼睁睁看着夏清语脚步匆匆冲了进去。

    “老太太……老太太……”

    一进屋,便听见一阵嚎哭声,接着另一个有些尖厉的声音叫道:“老祖宗,您再坚持一会儿。人呢?大夫呢?怎么还没来?废物?还不都赶紧出去找大夫?”

    “坚持住,老太太您坚持住。”夏清语耳朵被这声音叫得鼓了一下,连忙大喊一声,见众人猛然住了声音,都愕然回头望来,她就举起手中的小银盒叫道:“大夫来了。”

    “大夫来了?在哪里?”先前那大声叫着的女子走过来,一双丹凤眼含着愠怒,柳眉高高竖起,看着夏清语不悦道:“你还来这里做什么?看见老祖宗这个模样,你很幸灾乐祸是不是?”

    这谁啊?夏清语被问懵了,看着这女子的穿戴打扮十分不俗,应该也是一位主子,不是姨娘之类的,只是没可能自己刚被休掉陆云逍那厮就扶了甄姨娘作正妻吧?就算作正妻,那女人不是刚刚小产过吗?还能在这里中气十足的骂人?

    唉!没有原主人的记忆就是不好办啊。夏清语想破头也没想出关于这女子身份的线索,她不知该如何称呼这女子。就在这时,就听一个哽咽的声音道:“盈丫头莫要和她多说,快看看大夫在哪里?老太太……老太太您挺一会儿……”

    大夫在哪里?这问题猛然提醒了众人,被叫做盈丫头的女子向门外张望着,却见夏清语指了指自己:“大夫就在这里,我就是大夫。”

    “你?”秦书盈的面色猛然就变了,而拜那一声盈丫头所赐,夏清语也终于知道了这女子的身份:陆家二少爷的妻子,礼部尚书的千金嫡女,也是侯爷夫人的娘家外甥女。

    近亲结婚啊这是,但愿这小两口的孩子不会出问题。夏清语习惯性的便歪楼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是来救人的,这种时候,晚一分钟,那老太太可能就没气了。

    “你是大夫?”

    秦书盈却是又追问了一句,这一下夏清语终于不耐烦了,点着头道:“没错,我就是大夫。”说完就要上前,却被秦书盈一步拦住,听她咬牙道:“从来没听说你会医术,这会儿谁知道你是不是对我们心存恨意借机报复?”

    “你脑子进水了吧?”夏清语终于火了,瞪着秦书盈大声道:“我借机报复?然后看着老太太死,再给她陪葬吗?你也不看看老太太现在什么模样,还用得着我伺机报复?大夫再不过来,她就没气儿了。”

    “你……你好大胆。”秦书盈脸色铁青,还不等说完,就听夏清语愤愤叫道:“有什么大胆的?别忘了我爹是什么人。你没听说过我会医术,不代表我不会。反正现在你们也没有别的机会,就让我试试,老太太还有一线生机,不让我试,老太太说不定就……”

    不等说完,就听外面一个惊喜的声音道:“张太医来了,快……张太医您快请。”

    我去啊,有没有这么巧?

    夏清语猛然转过身,就看见一个身穿着官服,老态龙钟的老头儿颤巍巍迈了进来,一个婆子跟在他身后,惊喜道:“合该老太太洪福齐天,张太医是来给甄姨娘诊脉的,小子刚出门便遇上了他老人家,张太医,您老快请。”

    这一下屋中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夏清语听见了好几声佛号,**奶秦书盈更是一把就把她给推到了一边,瞪着眼斥责道:“这种时候了还想挡着路?太太说的没错,就是个不长心不长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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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我来

    夏清语这个气啊,有心甩手就走。然而想到白蔻白薇的话,这老太太是侯府中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而过敏性喉头水肿这种疾病,她不知道古代是否有方法解决,虽然她在现代也曾经用针灸治疗过这类病人,但那是几千年的摸索研究才总结出来的治疗经验,谁知道这里的大夫会不会呢?若是会的话,自己不过受几句冷言冷语,又不会少块肉,反正也就要离开了,以后和这个家也不会再有任何联系;若是不会,那可是一条人命,所谓医者父母心,夏清语不会因为这几句话便罔顾一条人命的死活。

    因默默站在一边,看着一屋子太太奶奶姨娘们簇拥在张太医身边,这会儿事关余老太君生死,也顾不上什么避讳了,反正张太医和他们府里也是十分熟识的。

    那张太医到了老太太面前,只看了两眼,面色便是大变,接着伸手把了把脉,又让丫头掰开老太太的嘴巴看了眼,便站起身摇头道:“不中用了,请夫人们及早准备后事吧。”

    “什么?”

    当真是晴天霹雳,所有人都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个结果。立刻便有人拉住了张太医的衣袖,却是余老太君身边的大丫头黄莺,只见她“扑通”一声跪下,大哭道:“太医大人,求您救救老太太,刚刚明明还好好儿的,就这一会儿功夫,您……您能救过来的,明明老太太之前还是好好儿的……”

    其他人也都哭起来,张太医却是一个劲儿摇头,涩声道:“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啊。老朽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说完唉声叹气不止。

    叶夫人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想到侯爷和二老爷还在外面,若是就让老太太这样断了气,甚至没有儿子送终,她便觉着眼前一阵阵发黑。然而太医已经这么说了,恐怕老太太也是救不过来的。因正要强忍悲痛再派人去门口看侯爷和陆云逍等子弟回来没有,恰在此时,便听一个清脆声音道:“让我来试试。”

    “你还捣什么乱?”

    叶夫人不待说话,便听秦书盈恼怒叫了一声。接着便怒冲冲走过去,眼中喷火的瞪着夏清语。

    夏清语丝毫不惧,沉声道:“太医也束手无策了不是吗?这病已经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你再拦着我,就真是连最后一丝生机都没有了。”

    “你别信口……”

    “盈丫头,让她过来。”

    秦书盈一句话不等说完,便听叶夫人沉喝了一声。她恶狠狠瞪了夏清语一眼,却终于是让开了身子,接着她身后那些姬妾们也都让开一条道路。

    妈的这么围着,有气儿也给闷没气了。

    夏清语心中爆了一句粗口,迅速奔上前去探余老太君的鼻息,一边大声道:“都散开都散开,这么围着空气不流通,老太太本来就喘不过气,现在让你们围着,更憋得慌。”

    秦书盈咬牙看着夏清语的背影,正要说话,就被叶夫人一个眼色给制止了,接着叶夫人便命众人都散开,只是她却仍然站在夏清语身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动作。

    此时老太太神志已经不清,嘴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靠这个简单症状和刚才婆子们说的病史,基本上可以诊断为过敏性喉头水肿,而在这古代,并没有其它医疗工具可以确诊,事急从权,夏清语也只能赌这一把了。

    因此她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伸手从那小银盒子里取出两根细长银针,这是当年夏清语出嫁时她父亲给的嫁妆,虽然女儿不会医术,然而他们是个中医世家,每个女儿出嫁或者儿媳妇进门,嫁妆与聘礼里必然少不了这一样。当时夏清语在屋中搜刮自己嫁妆的时候,看见这个针盒,兴奋得不得了,暗道这以后就是自己靠着吃饭的家伙。她却没料到,这银针竟会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让人捧来烛台点燃,将银针在火上炙烤了一番,然后夏清语就把两根银针分别刺在余老太君的合谷和内关两个穴位上,现在她只能祈祷老太太的经络足够敏感,若是经络迟钝,只怕不等针灸起作用就要一命呜呼了。而在这个时代里,做气管切开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莫要说没有工具和无菌环境,就算是有工具,这些虎视眈眈的女人能允许她做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吗?

    也因此,余老太君的活路就只剩下这一条。好在经络的敏感与否和年龄没有太大关系。年纪大的老人也有可能是经络敏感之人,此时夏清语心中就不断祈祷着老太太能洪福齐天。

    秦书盈悄悄来到叶夫人身后,看着夏清语在那里认真地忙碌着,额头鼻尖上甚至出了细细汗水,她便撇撇嘴,小声道:“太太,您真信她?从我嫁进来起,也没听谁说她会治病,平日里有个着凉伤风的,还要请大夫呢。”

    叶夫人淡淡道:“那又能怎么办?连张太医都束手无策,如今也只能活马做死马医了,不然你还能有好办法?”

    秦书盈伸手擦了擦眼睛,哽咽道:“是,我也没有好办法,我只是……只是可怜老祖宗,别……别到最后救不过来,还要让她这样故意作践着,我……我一想到这,就心如刀绞。”

    “你说谁作践老太太呢?”夏清语眼睛一眨不眨注意着老太太的变化,耳朵却是没闲着,秦书盈的话也刻意没有放低声音,便是说给屋里所有人听的,她自然也是一句没漏的听了进去。

    秦书盈正要说话,被叶夫人看了一眼,顿时不敢再说,只能是气鼓鼓的瞪着夏清语。对这个跋扈骄横的大嫂,她不说是恨之入骨也差不多了,敢在自己面前摆大奶奶架子?哼哼!最后落了个什么结局?今天倒要看看她怎么收场。

    也不知是不是夏清语的祈祷起了作用,余老太君恰好经络十分敏感。耳听得那呼噜声终于逐渐低了下去,老太君虽然还没睁开眼,但半柱香后,憋得青紫的脸庞便渐渐恢复了本来颜色。

    这一下叶夫人真是喜出望外,秦书盈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表情实在太破坏她素日里优雅高贵的形象,只是此时她却顾不上这些了。

    一直围观了全程的张太医也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不等屋中众人说话,他便一步跨上前去,对夏清语竖起大拇指,连声赞叹道:“神乎其技,夫人真是神乎其技啊。那个……老朽冒昧问一句,这……这样的病人,用针刺合谷内关两个穴道,便可以救治吗?”

    夏清语看着余老太君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也是长长舒出了一口气,暗道真是侥幸。她刚刚闯进来救人,完全是凭着一时热血和一颗为医者的仁心。此时想一想,若是没把余老太君救过来,这后果却也是挺可怕的,她才不信这屋里的女人会对她有什么感激之情,理解她尽力而为的善心。不过还好,余老太君终于是救活了,这一下,任何人都没有话说了,尤其是那个讨厌的二奶奶,呵呵,这相当于一巴掌呼在她脸上,爽,真是太爽了。

    夏清语一边想着,却是不肯放过秦书盈,耳听得张老太医询问,她也没有回答,而是看着秦书盈笑吟吟道:“我这不是救人,而是作践老太太哈?”

    秦书盈的脸一下子便涨红了,柳眉也竖起来,有心要说什么厉害话,然而这女人刚刚成为老太君的救命恩人,就连一向讨厌她的太太,都不好意思恶语相向,自己又哪里敢做这“忘恩负义”之人,因只好硬生生将这一口气咽下,只气得差点儿噎死。

    夏清语这才转向张太医,正色道:“并非所有窒息的病人都可以用这个法子。老太君这是特殊情况。我在外面听婆子们说今儿早上有一样新奇菜肴,这里倒要问一下,是不是这样菜肴老太太从没吃过的?”

    叶夫人点头淡淡道:“没错,昨儿贵妃娘娘让人送来了几样柏罗国的贡品,其中有一坛子腌肉,说是用柏罗国特有的什么雁腌制的,蒸熟了就着粥吃很好。老太太刚刚吃了一片肉,不一会儿便说嗓子难受,接着喘气儿就困难,到最后神志都不清醒了。”

    夏清语心想吃别的肉没事儿,吃这个雁肉就会导致过敏?唔,难道这个时空里还有我不认识的动植物?嗯,很有可能啊。

    一面想着,便拍了一下手道:“这就是了。老太太是吃着这个雁肉不对付,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也因此用针刺内关合谷两个穴道,才可以收效。这也是老太太洪福齐天,经络天生敏感,不然,若是经络迟钝,这个病起病急,又重,即使针刺合谷内关穴,恐怕也未必能把人救回来了。”

    在古代,过敏之类的词说了大家也不懂,因此夏清语只好尽量用他们能听懂的语言解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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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离府

    果然,张老太医立刻便明白了,因正色对夏清语施了一礼,拱手道:“小老儿受教了,夫人是夏院正的女儿吧?这真是家学渊源,唉!可惜夏院正……”说到这里,却是没有再说,毕竟牵扯到太上皇的性命,张老太医可不敢对这个发什么议论。

    夏清语连忙道:“什么受教不受教?老大人太言重了。”说完又看了看余老太君,见老太太面上甚至有了一丝红润之色,呼吸也基本上恢复了平顺,她便对叶夫人道:“这一次老太太总算是从鬼门关拖回来了。但是切记,那个雁肉不能再给老太太吃了,否则再有这么一回,说不定就没救了。”

    叶夫人点头道:“我知道,以后不会再给老太太吃这雁肉了。”说完便对黄莺道:“去把那一盘子雁肉倒掉吧,还有其他从柏罗国进贡的食物,一概不要了。”

    “啊?”夏清语想说别这样浪费啊,老太太过敏又不代表别人也会过敏。不过想一想这种闲事自己还是不要管得好,于是她耸耸肩,也就没再说什么。

    张老太医还要去给甄姨娘诊脉,便先走了。这里夏清语看着余老太君没事儿,因瞅瞅屋中众人,只见大家似是都有些手足无措,大概是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她心里便忍不住好笑,暗道何必呢?姑娘我是被休的弃妇,这一回救了老太太也是因缘巧合,从今往后咱们便各走各的路,再也不会有交集了,拜拜了大家,拜拜了侯门的宅斗生活,姑娘我要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去了。

    想到此处,便正色对叶夫人道:“老太太没事儿了,等她醒过来,给喝点温水,扶着靠坐一会儿,只要以后不吃那雁肉,就没关系。好了,我走了。”

    她说完便要转身离去,却听身后传来叶夫人的声音,听她沉声道:“先不用急着走,你……咳咳,再在这里看着老太太一会儿吧。”

    “不用了,我说没事儿就没事儿,走了走了。”夏清语头也不回,伸出手挥了挥,接着便脚步轻快地出了门。这里秦书盈皱着眉头,来到叶夫人面前,咬牙道:“太太,就……就让她这样走了?”

    “那还能怎么着?留她在这里,你陪她说话?”叶夫人看了秦书盈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道:“先让她回房去吧,这会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若说她害了杏媛,可如今她又救了老太太,这一笔糊涂账,还是等侯爷和云逍回来再算吧。”

    秦书盈小声道:“可昨儿大哥哥回来,知道了这事儿,气的很,说是要休妻呢。”

    叶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事儿我知道,本来我也赞成的,不过……出了这样的事,且先缓一缓再说,不然老太太这里也交代不过去。”

    话音未落,忽然就听身后响起一声微弱的呻吟,接着黄莺惊喜的声音响起道:“老太太……老太太您醒了?阿弥陀佛,这真是老天保佑,太太,二太太,二奶奶,老太太醒过来了。”

    叶夫人和秦书盈以及其他几个女眷连忙都凑了过来,果然就见余老太君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她们一个个关切惊喜的面容,老太太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话,然而只是哑哑的出了个声,这句话竟是没说出来。

    黄莺连忙扶着余老太君坐起来,又把水杯凑到她嘴边,小心喂老太太喝了几口水,这才总算让老太君说出话来,她看着身边的叶夫人,第一句话便是:“我是怎么了?之前就觉着喘不上气,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叶夫人连忙坐到余老太君身边,哽咽着道:“老太太,您大概是吃了那个雁肉,不对付,刚才真是把我们给吓死了……”说到这里,用帕子擦擦眼泪,却是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余老太君道:“是,我也觉着那会儿我喘不上气了,那是雁肉还是毒药?怎么会这样厉害?那后来是谁救了我?”

    叶夫人看看秦书盈,再看看别的姬妾,最后目光落在沈夫人的身上,沈夫人是侯府二老爷的妻子,只她的身份却不是很高,娘家没什么势力,所以沈夫人在余老太君和叶夫人面前也总是谨慎小心,轻易不说话。此时看见叶夫人的目光看过来,知道往后的话对方不好说,因这才上前小声道:“回老太太的话,是……是大奶奶救了您。”

    “大奶奶?是清语救了我?”余老太君惊讶问着,见沈夫人点头,她便看向叶夫人道:“这是怎么说?那孩子进门五年,我竟不知道她还有这样本事。她现如今在哪里?怎么不在我身边?”

    叶夫人脸色红了红,小声道:“老太太忘了?昨儿她把杏媛害的小产,所以逍儿让她在屋里禁足,不让她出来呢。这是听说老太太忽然得了急病,才跑过来。后来她扎针把老太太救过来,看见您喘气儿平复后,仍回屋去了。”

    话音未落,就见余老太君沉下脸来,淡淡道:“撞了杏媛的事儿,我也知道。只是这事情还没有定论吧?当时只有她们两人和身边服侍的人在一起,各说各的理,谁能断的明白?清语这孩子素日里是孤高了些,只是我料着她未必有这样狠心,如今她又救了我,难道就因为逍儿一个命令,她就不敢在我身边服侍了?若是我这病再反复了呢?”

    叶夫人一听这话,知道余老太君不高兴了。心知这位老祖宗心中最重名分,夏清语就算在府中所有人眼里都有一万个不好,在老太君眼里却都是可以原谅的。那甄姨娘在府中倒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人人都夸赞她,偏偏在这老太君面前,虽不被嫌弃,却也得不到什么正眼相看。

    因这时候万万不敢忤逆老太太,于是叶夫人连忙笑道:“好,儿媳这就让人去叫清语过来,老太太先躺着,这会儿觉着怎么样?张太医还没走呢,叫我说,还是再请他过来看看,也妥当些。”

    余老太君点点头,没说什么,于是叶夫人立刻便让秦书盈去安排了。这位二奶奶虽然满心不愿意再找夏清语过来,却也不敢违逆老太君和叶夫人的命令,只好不甘不愿的出门吩咐人去请夏清语和张太医。

    且说夏清语,治好了老太君,满院子的婆子丫头都往屋里凑,她好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因来到白蔻白薇面前,一面将小银盒子收回到包袱里,嘟囔着安顿下来后,要再用火把刚才扎过的两根银针消毒。一面听白蔻白薇问怎么样了,她便笑道:“还能怎么样?我办事儿你们放心。就往里挤的这些人,真是的,这是去看老太君还是抢馒头呢?好悬没把我挤倒了。”

    白蔻白薇听说大奶奶救了老太君,脸上不由都堆起了笑容,白蔻眼见夏清语又把那大包袱背在身上,便雀跃道:“奶奶,这一回您救了老太君,爷回来知道了,定然感激您的,说不定就会收回休书,不如咱们再等一等吧。”

    “什么?还有这份儿隐忧?那赶紧走吧。”夏清语闻言连忙加快动作,把包袱系好后,便语重心长对白蔻白薇道:“休书都给了,夫妻情分都断绝了,除了老太太,这府里大概也没一个人不恨我的。就算留下来,又有什么意思呢?难道还等着人家再想个别的法子来害咱们?罢罢罢,我宁可出去餐风露宿,也不等在这里,让人家说咱们是死皮赖脸不肯走。”

    白蔻白薇想一想,夏清语说的也有道理。因两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虽然也觉这样走有些可惜,然而奶奶说的没错,就算留下来,日后也未必有好日子过。于是也就没有再劝,两人跟在夏清语身后,指点着她往西角门而去。

    刚到西角门,眼瞅着就要出门了,便见门外忽然一群人急匆匆拐进来,为首一人正是陆云逍。

    曾经的夫妻险些撞在一处,幸亏陆云逍反应快速,忙退后了两步。夏清语本来也很敏捷的,此时却被背上大包袱连累,但是也稳住了身形,目光好奇的向前夫打量了两眼,一边紧紧背上包袱就要出门:嗯,反正已经恩断情绝,所以完全没有打招呼的必要了吧。

    “你……你这是做什么?”

    却没料到竟是陆云逍主动开口,夏清语扭头看着他,就见那张帅气俊逸的面孔上满是震惊,见她看过来,陆云逍的目光便挪到了她们主仆三人背后的包袱上。

    “我的嫁妆。你虽然把我休了,总不至于让我净身出户吧?”夏清语微微一笑:“还是说?你怕我卷了你们府里的东西?要不要检查一下啊小侯爷?”再帅又如何?还不是个渣男,对渣男,夏清语是绝不会有半点客气的,哪怕他是潘安宋玉一样的美少年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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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吃瘪

    陆云逍剑眉一皱,冷冷瞥了她一眼,哼一声便匆匆离去,看来是不想和她多纠缠,于是夏清语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侯府大门,看着天上红艳艳的太阳,她舒服的伸展了双臂,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白蔻白薇也已经出了西角门,此时正站在她身后,满含期望的看着她。

    “这个家,从此之后就和咱们没关系了。”夏清语轻轻一笑,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白蔻白薇一招手:“走吧,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说。哎呀这包袱确实很沉啊,早知道那两个铜盆我就不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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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就这么放大奶奶走了?您看看她们身后背着的那大包袱,也不知道是不是把咱们府里的东西……”眼看夏清语等人在西角门外向西而行,一个小厮终于忍不住凑过来,小声和陆云逍说着自己的顾虑,不等说完,就听主子冷淡道:“她想拿就拿吧,这会儿我难道还去关心这个?老太太不知道怎么样了。”

    小厮登时不敢再说,亦步亦趋的跟着陆云逍,很快便来到了余老太君院外,还不等进去,便听见叶夫人的声音严厉道:“什么?不见了?怎么会不见的?屋里的东西也都没了?这是怎么个说法?”

    “娘,怎么了?”

    陆云逍一步跨进院内,小厮们则都垂手在院外肃立,如果不是有重要事情禀报,他们是不能进这院子里的。

    叶夫人看见陆云逍,方松了口气,连忙道:“你媳妇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书盈让丫头去找她,结果丫头回来说,那屋里乱七八糟的,许多东西都不见了,大奶奶也不知跑去了哪里,你还不快派人去找找,真是的,这种时候,她又是唱的哪一出儿?”

    陆云逍心中诧异,不明白向来不喜欢夏清语的母亲这会儿找她做什么。面上却仍是一派镇静,沉声道:“昨儿她做出那样事,儿子不是和母亲说过吗?要休掉她。今天不到五更,我就把休书送了过去,之后她把她的嫁妆收拾了下,已经出府了,怎么?母亲忽然又要找她,可是有事?虽然杏媛病着,但盈妹妹向来是办事得力的,交给她办也一样。”

    若是平常陆云逍这样说,秦书盈不知道会有多得意。然而此时听见这话,却也不由得脸红了。而叶夫人也在一旁变了脸色,失声道:”你说什么?你……你已经把清语休了?你……你这孩子手脚怎么这么快呢?也不来和我说一声。”

    陆云逍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没说过?昨天傍晚不是告诉母亲了吗?”

    “那你也没说今天就要休掉啊。”叶夫人气结:这混账东西,怎么就这样雷厉风行呢?

    陆云逍一头雾水,忽见秦书盈上前道:“大哥哥不知道,老太太今天早上吃了那柏罗国进贡的雁肉,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喘不上气来,恰好张太医来给甄姨娘诊脉,我们连忙把他请过来,老太医却说不中用了。幸亏是……咳咳,幸亏大奶奶出手,不知怎么扎了两针,才把老太太救过来。这会儿老祖宗正找她呢,谁知她竟然让大哥哥给休了。”

    “原来如此。”陆云逍点点头,心下却觉着有些奇怪,暗道夏清语那个女人今儿是怎么了?若是平时,她立下这样大的功劳,还不得意洋洋的炫耀着?就算我休了她,只怕也要等在这里,让我收回休书的。可我刚刚进角门的时候,她分明是连包袱都打好了,这一走,大概就不会回来了吧?她怎么……忽然变了性子呢?

    一边疑惑着,便迈步走进正房,内室两个丫头见小侯爷过来了,忙帮他打起帘子,陆云逍走进里屋,只见余老太君靠坐在软垫上,见他进来,便慈爱笑道:“到底把你都给惊动了。”

    “是,孙儿原本在衙门里,听到信儿就赶回来了,父亲大概却是去了锦衣侯府,要等一阵子才能回来。”陆云逍来到余老太君面前,仔细看着老太太的面色,见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你爹是坐不住家的,我也不指望他能这么快就回来。”余老太君微笑着:“倒是赶紧把你媳妇找过来,她救了我老婆子的命,我还没谢过她呢。”

    陆云逍就觉着头皮有些发麻,勉强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这也是她该做的,老祖宗说什么谢呢?岂不外道了?”

    余老太君那是什么人,一看孙子这表情,再听这话,就察觉出不对劲儿来,因收了面上笑容,沉声道:“既是一家人,怎么救了我就走?也不等我醒过来?清语素日里对我是关心的,今儿却有些奇怪。是不是你因为昨天的事情责骂处罚她了?怎么?如今你祖母这条命还抵不上你陆小侯爷的令出如山吗?”

    “老祖宗莫要这样说,折煞孙儿了。”陆云逍见老太太动了气,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好尴尬道:“清语这两年在府中所作所为,老祖宗不是不知道,加上昨天杏媛的事,孙儿……一怒之下,已经将她休了。”

    “什么?”

    余老太君一声惊叫,气得一巴掌拍在陆云逍头上:“混账东西,这样大的事,你……你竟敢瞒着我?你……你说休妻就休妻,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

    陆云逍连忙跪下,沉声道:“千错万错都是孙儿的错,老祖宗莫要动气。这件事,孙儿和母亲都曾和老祖宗商量过,老祖宗那会儿虽不甚同意,却也无话可说。您老也想一想,她嫁进侯府五年无所出,骄奢善妒,残害我的妾侍和未出世的孩子,有这几条,难道还不能休她?”

    “但她现在救了你的祖母,甚至以后你祖母我这条老命还需要她来救。”余老太君叹了口气,见陆云逍面容坚毅,老太太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唉!”

    “逍儿,无论如何,你且去追她回来,休不休的,日后再说吧。”叶夫人见婆婆黯然的样子,忙把陆云逍拉起,就逼着他去接夏清语回来。

    “母亲,刚才我在门口看见她们主仆三人,我看她那样子,走的甚为坚决……”陆云逍做最后挣扎,可还不等说完,就听叶夫人冷哼道:“既然都要走了,难道还哭哭啼啼不成?你那媳妇从来都不是软弱性子。你快去追,我就不信了,哪有女人愿意被丈夫休了当个弃妇呢?”

    听见母亲这样说,一旁的祖母也不言语,陆云逍无奈之下,只好转身出门,来到院外,看着那些肃手站立着的小厮,沉着脸问道:“你们有没有人看见那女人往哪里去了?”

    那女人?小厮和几个仆人面面相觑,然后才想起这个女人应该指的是夏清语,于是那先前和陆云逍说过话的小厮便上前道:“爷,奴才看见她往西边走了,从咱们侯府往西直走,尽头就是红光大街,想来大奶奶……她也就是在红光大街上,咱们快一点儿,应该能追上的。”

    红光大街往北就是皇宫,所以夏清语只能往南走,陆云逍点点头,迈开大步向来路而去,这里小厮们又互相看了一眼,连忙都跟上去,暗道也不知那女人拿走了什么东西,惹得爷去追,啧啧,这可不是自己作死呢?都被休了,还这样胆子大,也难怪爷气成这样。

    去追夏清语回来,陆云逍心中是不太愿意的。他刚娶夏清语那会儿,也曾有过夫妻恩爱的甜蜜时光,可惜好景不长,夏清语太过要强,又骄奢善妒,不到三个月,就将陆云逍身边一个通房丫头给发卖了,从那之后,陆云逍表面上对她没有什么冷落,然而心中却终究是不痛快。再之后她无所出,叶夫人替自己纳了两个妾,夏清语气怒之下,天天大吵大闹逼迫索问,陆云逍哪里能受得了这个?夫妻两个几乎反目,到最后,甄姨娘好不容易怀了个孩子,结果还被她给害了,这对于极度渴望那小婴儿出生的陆云逍来说,简直就是生生剜了他心头的肉。以至于他当即就决定休妻,即便听说那女人撞了墙,也没有半丝恻隐之心,他甚至等不到下朝回来和禀报长辈们,到底在上朝之前,就将休书扔在了夏清语脚边。

    原本以为这辈子终于不用再看到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对于夏清语,陆云逍绝对是恨之入骨了。谁知造化弄人,偏偏今天早上老太君发生了这样的事,偏偏他不能忤逆祖母和母亲的命令,以至于不得不找那个女人回来,一想到从此后两人还要在同一个屋檐下做夫妻,陆云逍就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那个女人什么时候会医术的?从前她可从来没有露过这个本事,甚至她着凉伤风,都要请人来治。是了,她父亲是太医院院正,女儿有一手好医术有什么值得惊奇的?不过大概是后来她觉着这终究不该是女儿家操持的行业,所以便隐瞒不让人知道。呵呵,是啊,做了少奶奶,还要给人看病,多跌身份啊。结果倒是在今天,千钧一发之际,她出来显弄本事了,果然技惊四座,啧啧,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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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个作者朋友问我陆云逍的逍字念什么,真是让我大大惊讶了一把,告诉她是“逍遥”的逍,然后她也震惊了,因为这个字她绝不可能不认识啊,原来是因为组词熟的不能再熟,单个拎出来,就觉得陌生了,吼吼吼,大家也有这种情况吗?

    明天小侯爷要憋屈的去追被他休了的妻子回来,不过结果大家都知道的吧?嘿嘿嘿!继续求推荐求收藏冲击新书榜,拜托大家支持帮忙,嗷呜!

第七章:决绝

    陆云逍越想越气,忽听身旁小厮“咦”了一声,接着便大声道:“爷,那……那不是大奶奶吗?没错,奴才认识她们背的那三个大包袱。”

    陆云逍抬头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可不是?三个人倒是看不清楚,但她们身后那大包袱跟乌龟壳似得,也不知三个弱质女流,是怎么背着这样大的包袱还走这么快?可不是快呢,自己追了一刻钟,再走一会儿,就出红光大街了。

    于是陆云逍紧走几步,到底是习过武艺的男人,他这一加紧脚步,片刻功夫就追上了那主仆三人,小侯爷觉着这就过去相拦,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因便在三人身后重重咳嗽了一声。

    没人理他,陆云逍咬咬牙根儿,又重重咳嗽了一声,还是没人理,于是咳嗽咳嗽咳嗽……妈的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装到什么时候儿。

    “干咳无痰,还这样频繁……”

    夏清语终于停下了脚步,陆云逍因为紧跟在她们身后,所以听她咕哝了一句,接着就见那在昨夜之前还是他妻子的女人转过身来,一脸的疑惑,但随即这疑惑表情便烟消云散。夏清语瞪大眼睛,咬牙叫了一声“我去啊”,接着便要转身继续往前走。

    “站住。”陆云逍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拦住夏清语,沉着脸问:“你没看见我吗?”

    夏清语停下步子,白蔻白薇看来很是惧怕陆云逍,此时都紧紧躲在夏清语身后,却见这主子夷然不惧,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气定神闲道:“看见了,那又怎样?反正又不是来找我的。”

    这话纯粹是气人了,陆云逍这番做派,瞎子都能看出来他明显就是冲着夏清语来的。偏偏夏清语甩出这样一句话,一时间竟让小侯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夫妻两个对峙了一会儿,陆云逍慢慢眯了眼睛,沉声道:“谁说不是来找你?就是来找你的,跟我回去吧。”

    “找我回去?”夏清语冷笑:“小侯爷,如果我没记错,您今年也只是刚过弱冠吧?记性就这么差了?一个时辰之前,是谁把休书扔在我脚边,和我说从此后恩断义绝?这话还不到一个时辰,您不会就忘了吧?还是说,要我把休书翻出来提醒提醒你?”

    这个该死的女人。

    陆云逍的手在袖子中紧紧握成了拳头,面上虽然还是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从冰中捞出来的:“你出手救老祖宗,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现在凭借着这点功劳,就要来拿捏我?哼!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救老太太,是因为医者父母心,是因为老太太是府中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跟你,跟任何东西都无关。”这男人还真是自恋啊,没有自知之明的渣男最讨厌了。长得再帅都挽救不了印象分,切,身份高贵,相貌俊美了不起吗?以为勾勾小指头,我就得重新跪在你的面前?去你的吧。

    如果不是顾忌这是男权至上的架空古代,夏清语绝对会把心里这些话全都送给陆云逍,不过现在她忍住了。这男人看上去是个骄傲的,所以那两句话应该足够打击他的自尊心,让他一怒之下转身而去了吧?

    然而她终究是低估了陆云逍的孝顺,即便气得脸色都有些铁青,陆云逍却仍是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好半晌,他才冷笑一声道:“医者父母心?呵呵,那你之前五年的父母心都哪里去了?全府上下,包括我这个丈夫,都没有人知道你会医术,那时候你的父母心呢?”

    “那时候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小侯爷,你知道凤凰浴火涅槃重生吗?我是死过一回的人,重新捡回这条命不容易,若是还看不开,如同从前那般浑浑噩噩的活着,岂不是辜负了阎王爷放我一条生路的好心?俗语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是你堂堂寿宁侯府小侯爷,您就更不该吃回头草了,连窝边草都不该吃对不对?所以请你让开好吗?我还要赶路谢谢。”

    “你……你不要得寸进尺。”陆云逍指关节的嘎巴嘎巴声音都传出来了,显示出他此时心中怒气:可不是吗?对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小侯爷来说,追夏清语回去就已经够跌份儿了,现在这女人不但不肯回去,竟然还冷嘲热讽,他能受得了才怪。如果不是为了祖母,他早在夏清语第一句话说出来时就掉头走了,哪里会在此处和她废话这么多。

    “那就请你别再给我得寸进尺的机会了。”夏清语半步不让,或许以前的那个夏清语会在这样的陆云逍面前软了骨头,但她绝不会。

    两人身后的下人们都看傻了,小厮们没料到这大奶奶会如此刚强,好吧,不是不知道她刚强,但是……但是刚强到这份儿上,这……这真的不是得了失心疯?还是她真以为凭借着这点小功劳,就能拿捏得爷对她低声下气千依百顺?太愚蠢了吧?这简直是豪赌啊,而且很明显,再赌下去,那女人就会血本无归,小侯爷可不是会被女人拿住的主儿,这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而白蔻白薇也没想到夏清语会这样强硬,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们两个在后面看着,就觉得主子是这样的威风凛凛呢?好像是戏台上那英武威风的女将军。

    眼看陆云逍面色越来越难看,身子却像是种在地里一般不肯动,夏清语终于忍不住了,扭回头对白蔻白薇道:“没办法了,前面有渣男挡路,咱们惹不起躲得起,绕道走。”

    说完果断绕行,白蔻白薇看也不敢看陆云逍一眼,连忙亦步亦趋跟着主子离开。

    “夏清语。”

    陆云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事到如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上前拦着那个女人了,只是心中怒气实在无法消除,只好重重的将胳膊向后挥去。

    胳膊只挥到一半,他就觉察出不对劲儿,然而为时已晚,只听“啊”的一声叫,回头一看,身后几步远外歪斜站着一个中年妇人,此时身子不时抽搐着,目光直愣愣盯着陆云逍,嘴巴也歪了,嘴唇颤抖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娘……娘……”妇人身后不远处一个小伙子大叫一声,连忙跑过来,而这一幕也让周围为数不多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纷纷向这边望来,绕到一旁的夏清语三人也不例外。

    “我……我不是故意的。”陆云逍虽是小侯爷,却也绝非霸道横行仗势欺人之辈,看见这情景,连忙上前。只是有心帮把手吧,那却是个妇人,这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他实在伸不出手去。

    那小伙子怒目瞪了他一眼,这会儿却也顾不上谴责,焦急的扶住中年妇人,就要将她放躺下。就在此时,便听一个急切的声音道:“慢点儿慢点儿,别急……”却是夏清语背着大包袱,拼命跑了过来,然后她帮着那小伙子扶住妇人,慢慢将她放躺在地上,一边麻利地卸下背上包袱,一边对小伙子道:“这应该是癫痫发作……哦不,就是……你娘她原来有过羊角风的病史对吧?”

    小伙子一头雾水,愣愣看着她,夏清语叹了口气,一边将妇人系的很紧的衣领松开,一边又道:“你娘以前有没有过犯羊角风的时候?”

    “有,我娘从前就有这个病,一年总要犯几回。可是今天,如果不是那人突然就把胳膊往后挥,打到了她,她不会犯病的。”小伙子不忘揪出责任人,一边说着,又使劲儿瞪了陆云逍一眼,然而这一次,他却是看清了对方身上那华贵衣料佩饰,立刻便明白这人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起的。只好默默将目光收回,双手握成了拳头。

    夏清语却是没注意到这年轻人态度上的微妙转变,第一时间内将妇人的领口松开,发现对方此时已经开始抽搐,牙关紧闭口吐白沫,那小伙子在旁边,虎目含泪手足无措,只喃喃道:“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夏清语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叠成小方块,接着趁那妇人又不自主张嘴的时候,猛然捏住对方双颊,同时将手绢儿垫在了牙齿之间,然后把妇人的头偏向一旁,下一刻,妇人口中涌出一些呕吐物和白沫子,夏清语连忙从大包袱最上面掏出一块干净白布,将妇人的嘴边擦干净。

    抬头见那小伙子拼命压住妇人的肢体,她连忙道:“别压,这种时候去强行压住她,很容易造成骨折的。”

    “啊?”

    小伙子吓得连忙松开手,茫然看着夏清语,却见她又低头查看着妇人的情况,一边摸着脉搏一边沉声道:“你娘这种情况,她的身边应该常有人陪伴,以免病发时无人看见,造成更大损伤,甚至有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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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去江南

    那小伙子见她动作熟练,不自禁便把她当做了女大夫,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平日里我和我媳妇都轮流在娘身边,让她身旁片刻不离人的。”

    夏清语点头笑道:“那就好。另外,病发时要慢慢把她放倒,以免因为动作太急切撞伤或者跌伤,你刚才的动作就有些毛躁了。”

    “嗯嗯嗯,我知道了。”小伙儿鸡啄米一样点着头,此时妇人的肢体终于渐渐停止了抽搐,只是意识却还没有恢复,夏清语便继续道:“她四肢抽搐的时候,不要用力按压,免得太用力,会压断她的骨头。控制的动作也要轻柔些。另外,她发病时,应该趁牙关还未紧闭时用手绢,毛巾等塞进牙齿间,防止牙齿咬合结果却咬到舌头。”

    “对对对,上一次我娘发病,结果舌头差点儿咬断了,流了很多血。”小伙子眼睛发光,已经要把夏清语说的话当做圣旨一般推崇了。

    “嗯,你看,放上一个东西,她的牙齿合不拢,就不会咬到舌头,但一定要是柔软的东西。”夏清语说到这里,又指了指妇人的头:“还有,一定要把她的头歪到一边,以防呕吐物呛到,有时候会活活憋死的。如果她嘴里残留呕吐的东西,要给她抠出来。一旦憋到了,把呕吐物清理后嘴对嘴渡几口气给她”古代人不知道食道和气管的区别,夏清语只能化繁为简,好在小伙子经验很丰富,听见这话,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听我娘说,我外公当初就是羊角风时活活憋死的。”

    原来是家族遗传史。夏清语不禁十分同情这妇人,因又把一些癫痫发作时需要注意的事项交代给年轻人,包括松开领口裤带之类的,小伙子看来是个孝顺孩子,听得很认真,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倒是陆云逍在他们身后微微皱了眉头,虽然知道这是急救知识,但夏清语这样毫无顾忌的和一个男人说什么松开裤带之类的话,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能做的,基本上就这些了,剩下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夏清语交代完了,便拍拍手站起身:癫痫在现代都是无法根除的疑难杂症,更不用提在古代。针灸虽然也可以稍微减缓病情,但是比起现代的医疗手段还是差得多。而且这妇人目前病情还算平稳,不需要她用针,所以她也就没把那银盒子拿出来。

    “多谢女大夫,多谢您,今儿多亏了您……”小伙子也站起身,真诚的向夏清语鞠着躬道谢,却见她扭过头,笑眯眯看着陆云逍笑道:“我相信小侯爷是无心之失,不过这位大娘确确实实是犯了病,这个……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啊?”

    陆云逍瞪了她一眼,冷冷道:“这个不须你说,难道我连这点担当都没有?”说完走上前对那小伙子道:“令堂的事,确系我无心之过,十分抱歉,这里大概有五十多两银子,权当医药费了。”一边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递给那年轻男子。

    “啊……不用这么多……”小伙子也愣住了:五十两银子啊,他和父亲起早贪黑干三年也赚不来这么多钱。因此小伙子连连摆手,虽然陆云逍的话很诚恳,但他对这个气质高贵不怒自威的英俊男子却是从心里感到惧怕。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陆云逍不愿意多废话,将荷包不由分说抛给小伙子,一转身,却见夏清语已经背上了那个大包袱,走出十几步了。

    “爷,要不要追大奶奶回来?”

    小厮朝云上前一步试探问着,却见陆云逍摇摇头,然后微微眯着眼睛道:“看来她心意已决,追也追不回来了。走,咱们回去吧。”奇怪,这女人真的转了性子不成?可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夏清语可以骄横可以跋扈可以狠毒可以胡搅蛮缠,但是怎么会有如此凛冽飒爽的一面?难道说真是死过一次,所以她凤凰欲火涅槃重生了?太扯淡了吧?

    “哎,女大夫呢?我……我还没付诊金呢。”小伙子在身后大喊着,陆云逍脚步顿了顿,但旋即便继续大步往前走,虽然心中也有些好奇,但他终究是忍住了没回头。

    “真看不出来,大奶奶还有一把子力气,这一会儿工夫就走远了。倒是白白便宜了那小子,爷竟然给了五十两银子,大奶奶也不要这钱……”

    身边小厮的议论声钻入耳朵,于是陆云逍便知道了:小伙子没有喊住夏清语,那个女人,她当真是下定决心离开了,头也不回的离开。

    怎么会这样?陆云逍真不敢相信这是夏清语做出来的事情,她对自己的挽留竟会如此决绝,如此的不留余地。

    不过……这也很好,日月可鉴,他对那个女人除了刻骨之恨,再没有任何一丝情意。这一生再不相见,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或许对她来说也是。

    回到侯府,还不等进门,就见一骑飞驰而来,到了陆云逍面前猛然勒缰停下,接着马上人干脆利落的下马,来到陆云逍面前躬身道:“陆大人,皇上口谕,宣陆大人速速入宫北书房觐见。”

    “发生了什么事?”陆云逍心中一紧,若非重大紧急事件,皇上不可能出动御林军二等侍卫来宣自己进宫,所以他第一直觉就是有大事发生。

    “具体卑职也不知,听说好像是和江南洪灾之事有关。”

    “江南洪灾?什么时候的事?这刚入春,怎么就会有洪灾?”陆云逍震惊了,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不过很快的,那二等侍卫便给了他答案:“刚刚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

    于是陆云逍便明白了,沉吟了一下方道:“我回去探视下祖母,随后就进宫。”

    那二等侍卫有些奇怪,暗道这样紧急的时刻,还要去探望祖母?老太君得病了吗?不过这话当然不能问出口,于是他答应一声,见陆云逍进门,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已经走出了红光大街的夏清语正在和两个丫头商量她们接下来的前进方向。

    “刚刚小侯爷的态度你们也是看到了,他……他他他竟然追过来了。好吧,虽然我也觉着像他那种男人,被拒绝过一次绝对没脸再来追我第二次,但是,但可是,我们要以防万一,以防万一明白吗?”

    夏清语神情严肃地强调着,白蔻白薇就在一旁鸡啄米般点头,反正听主子的就对了。虽然已经知道眼前这具躯壳里不再是那个真正的主子,但两个丫头却不约而同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一点,仍然把夏清语当做她们平日里服侍爱戴的那个主子对待。

    “所以,我们绝不能留在京城。”经过足够夸张的铺垫后,夏清语说出结论。然后两个丫头不点头了,一起茫然看着她,白蔻犹豫道:“那……不在京城,要去哪里呢?奶奶可是有地方去?”

    “唔,不如我们去江南吧,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嘛。”夏清语考虑了一阵,一开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京城到江南,何止是千里迢迢,只看两个丫头那瞪大眼睛的震惊表情,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思维跳跃有些过大。

    不过夏清语对江南实在是太渴望了。上一世里,她因为医者仁心而去了贵州那个贫困县的医院,因为比起江南,那里更需要自己的救助。但这一世,云贵一带的形势可要比上一世复杂多了。而且这个架空时代的国家再怎么兴盛富强,终究还是贫苦百姓占大多数,到处都有需要被救助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她想自私一回,满足自己一直以来的夙愿。

    塞北秋风烈马,江南春雨杏花。

    脑海中闪过上一世里很爱的这两句歌词,对江南的向往又加深了一层,一瞬间,夏清语恨不得自己能够长上翅膀,现在就飞到那烟雨水乡,领略草长莺飞二月天的江南风光。

    对于夏清语的决定,白蔻白薇虽然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多问,她们下意识把主子这个决定给定义成了“远离伤心地”,如此一来,两个丫头自然也是举双手赞成夏清语的决定。

    明确了方向后,夏清语便站起身往旁边一家车马行走过去,听见白蔻问自己做什么,她不由得苦笑道:“我们是要去江南啊,难道要背着这么大的三个包袱去?累也累死了,所以当然要租一辆马车啊。”

    白薇在一旁道:“专门租一辆马车去江南?这个费用也太昂贵了,更何况咱们三个弱女子,带着这样三个大包袱,路上谁知道能遇见什么事儿?万一车夫见财起意要害咱们呢?奴婢觉着这不**全。叫我说,不如咱们把包袱里这些被褥布料首饰之类的能当的当能卖的卖,到时候轻装简从往江南去,岂不好?”

    “咦?还是白薇的主意好。”夏清语一拍手,哈哈笑道:“是啊,我怎么忘了,古代是有当铺收这些东西的,走走走,咱们去当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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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赈灾人选

    虽然出了红光大街,但两边街道也是一派繁华,可以说,这一带就是京城中的黄金地段了。主仆三人毫不费力就找到了一家当铺,进去之后,那朝奉和伙计也被她们背着的三个巨大包袱给惊呆了。

    包袱虽然大,但其实里面的东西大多是被褥之类,到最后,夏清语连那打包的丝缎床单都给当了,加上乱七八糟一些首饰什么的,共当了八百两的银子,为了省事,于是又兑成了一些碎银子和几张银票揣在身上,如此一来,这身上可就轻便多了。

    出了当铺,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东城门,夏清语站在城门口,和白蔻白薇四下里看了看,感叹道:“多看看吧,你们是在这里长大的,此一去,有生之年还不知道有没有重回这里的可能,看一眼就少一眼啊。”

    “奶奶说什么话呢?”白蔻苦笑,心想什么叫看一眼就少一眼,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白薇也在旁边帮腔道:“就是,怎么知道咱们就不能再回来?也许将来奶奶的医术震惊天下,咱们就不能回京城开个大医馆?那时候也就算是衣锦还乡了,岂不好?”

    “唔,估摸着够呛。寿宁侯府不可能从京城搬走吧?只要他们在京城,我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不然的话,就算我不找他们麻烦,只怕他府里那些人未必肯放过咱们呢。”

    夏清语摸了摸下巴,抬头看看太阳,已经是晌午时分,再看城门外,好几个卖包子馒头羊肉汤的摊子,于是她摸摸肚子,呵呵笑道:“今天早上就吃了两盘点心,这会儿真是饿得前心贴后梁了,走,咱们买几个包子吃去。”

    城门处人来人往,而这晌午时分是饭点儿,因此几个摊子上食客爆满。夏清语和白蔻白薇着急赶路,也就没有等空出来的桌子。在那卖包子的摊子上买了二十一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用三个纸袋装了,三人一人手里捧着一个,边走边凉着,很快就离开了城门。

    “姑娘,咱们不会……就要坐在这里吃吧?”

    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白蔻白薇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大道,脸上全是尴尬的表情,她们从前所受的教育里,在街道上当众吃东西那是决不允许的,可现在,很显然她们的主子就要这样干。

    “嗯?有什么问题吗?这包子再不吃就凉了。”夏清语咬了一口包子,又软又厚的面团里夹着鲜肉汤馅儿,刚嚼了一口,那鲜香滋味儿便在嘴里爆炸开来。只吃得她恨不能把舌头都给吞下去,暗道这包包子的师父手艺真好,难怪那一大锅的包子一会儿就被抢光了呢。更何况古代这可是纯天然无污染的食材啊,啧啧啧原来猪肉是可以这样鲜香的,我在现代时候,那县医院也没啥污染,养的猪也不吃泔水,味道也没办法和这个比啊。

    “奶奶,这是大道啊,咱们……咱们三个女儿家,就……就在这里大口吃包子,这……让人看着也太不像话了吧?”白蔻的话将夏清语的神智从对美食的感动中拉回来,她四处看了看,果然就见官道上经过的一群人正拿好奇中带点鄙视的眼神看她们。

    叹了口气,夏清语再次意识到自己是在古代,不是在那个开放自由,身边到处都是女汉子的现代。这样的举动在古代来说,就是没教养的体现。

    看看左右两个丫头一脸为难的神情,夏清语想了想,然后,她把身子转了过去。

    白蔻白薇:……

    夏清语:“过来,把身子转过来。”待两个丫头照办后,她以身作则的咬了一口大包子,再次为那鲜香的汤汁肉馅和软糯面团的口感而满足的深吸了一口气,咽下去后对两个丫头道:“现在我们看不到那些人,那些人也看不到咱们,来,面朝农田,大口吃吧。”

    白蔻白薇:……

    “怎么?还不吃?不会吧?掩耳盗铃**竟然也不行?”夏清语看着白蔻白薇,语重心长道:“你们已经不是京城侯府里的丫头,我也不是侯府里的少奶奶,咱们三个从此之后就是萍踪浪迹的自由人。这大道上谁认识谁啊?擦肩而过之后,可能就再无相见之期,你们怕什么?快吃,往后餐风露宿的日子还有的是,要是连这点儿心理障碍都跨不过去,那你们趁早回侯府去吧。”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触动了两个丫头,抑或是看见主子手里那两口就去了一半的包子。白蔻白薇终于鼓起勇气,在包子上小小的咬了一口。

    所谓万事开头难。这第一口咬下去之后,第二口咬的就顺畅多了,然后是第三口第四口……主仆三人便在这路边,背对着大路,面朝那一大片无垠农田,干脆利落的每人解决了三个鲜肉包子。

    “不行了,奴婢真吃不下了,再吃就要吐了。”被主子威逼“要多吃一些,不然会没力气赶路”的两个丫头连连摇手,其战斗力之渣让夏清语不住摇头。不过她也没再说什么,从怀中掏出条白巾擦了擦手,然后站起身道:“好吧,吃饱了咱们就继续赶路,向着江南,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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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爱卿都听了奏报,目前这还只是舟山,海宁等地遭灾,随着时间推移,若江南暴雨不停,受灾之地会越来越多。赈灾已是当务之急,户部要尽快调动银两粮食,以作赈灾之用……”

    年轻天子在御座上针对这一次有些奇异的江南初春洪灾做着各项安排,最后目光在书房内站着的十几位臣子脸上一一掠过,沉声道:“赈灾放粮的钦差人选,各位爱卿可是有什么好建议?”

    十几位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斟酌着推荐谁去做这个赈灾钦差合适。江南可不同于其它地方,这人选一定要慎之又慎才行。

    结果还没等他们琢磨出什么呢,就听皇帝又开口道:“既然爱卿们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可以推举,那云逍啊,朕看就由你来跑这一趟吧。”

    云逍,这样正式的场合,只从皇帝这称呼上,便可知道此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和分量了。一时间,十几位臣子心中一片腹诽声此起彼伏:皇上我们不是没人选啊,您就给了我们一弹指的工夫,我们脑子没这么快啊。您其实心中早就有定论了是吧是吧?那以后这种事儿就不用为了彰显您的从善如流而耍我们玩儿了,您直说就得了呗。我们都老了,揣摩圣意跟不太上啊。

    与此同时,十几道目光也都集中到了陆云逍的身上:寿宁侯府世子,皇贵妃同胞亲弟,为人沉稳睿智心狠手辣。这本来没什么,能把官儿做到这个份上,有几个不是沉稳睿智心狠手辣的?但问题就是:他妈的这位年仅弱冠的小侯爷还是个文武双全的主儿。最气人的,他还一点儿都不懂谦虚,当初文科举中了探花之后,又跑去武科举那里凑热闹,还被他夺了状元,你说这都不给人留活路的,上哪儿说理去?

    也正因为有如此骄人的“成绩”,所以皇帝大笔一挥那都不带犹豫的,直接就把这个他欣赏的小舅子给安排了一个翰林侍读的职位后,又给了对方一个二等将军的头衔。如今三年下来,皇贵妃育有二子,在**中可谓是大权独揽风光无限,毕竟皇帝有七个公主,可只有俩儿子,全是她生的,能不风光吗?之所以到现在没当上皇后,只是因为皇后体弱,性格又温柔慈和,在**中并不理事,对皇贵妃的地位造不成一点儿威胁。另外,据说早年这皇贵妃就是在皇后殿中做女官,因此后妃感情相当和睦,不然的话,只怕皇贵妃早已将皇后取而代之了。

    而随着皇贵妃的水涨船高,这陆云逍在政绩上也丝毫不输乃姐,原本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五品翰林侍读兼着个从二品的二等将军闲职,可这两年皇上出巡的有点儿多,每次都把他带在身边,愣是让他这个翰林侍读二等将军有了不少事儿做,而陆云逍从中也得到了许多的“锻炼”机会,那官职跟坐了大鹏鸟似得,真可谓是扶摇直上,不到三年,就已经成了正三品的太常寺卿。朝中官员们就奇怪了:你说这好事儿怎么就都落到陆家了呢?

    所以这一次,皇帝直接点名让陆云逍去江南赈灾,大臣们心里就清楚了:得,这回来之后,太常寺恐怕就装不下这位主儿了,唔,六部之中都有什么肥缺呢?户部侍郎快七十了,是该乞骸骨的年纪了吧?就算商大人确实老当益壮,不过他向来识趣儿,皇上要他倒位子,他也不敢不倒啊。工部尚书的年纪也不小了,但总不能这么年轻一个娃娃,就直接做一部尚书吧?这可太离谱了。

    大臣们心里拨拉着小算盘,这里陆云逍也是吃了一惊,他原本还奇怪,心想江南洪灾虽然紧要,但和自己这个太常寺卿关系似乎不大,皇上紧急召见自己做什么呢?此时一听,原来皇上是把赈灾钦差的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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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皇帝的雄心壮志

    虽然陆云逍的文武科举之路和晋升都是那样的高调,然而他本人的人生态度其实是很低调的,为人清高孤傲那是家世和性格造成,并非因为自己的才华成绩而骄傲自满。因此时陆云逍就有些不明白皇帝的这个安排,寿宁侯府已经是烈火烹油之势,如今正是该收敛的时候,怎么皇上还拼命的火上浇油呢?如果不是了解这位皇帝姐夫的心性,陆云逍还真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提拔他,等到他恃宠而骄仗势横行的时候再把寿宁侯一门一网打尽,铲除外戚之患了。

    心中如此想着,对于皇上的这一项任命,陆云逍自然也要推辞一番,以自己太过年轻为由。不过看来皇帝是主意已定,一句“朕给你配两个经验丰富的副手”就把小舅子的推辞给驳斥回去了。

    于是这事儿就定下来,大臣们还各自有要忙的,何况摆明了在这事情上多嘴那是找不自在,于是又和皇帝商议了些赈灾事宜后,便一一退去。

    待众臣子都退下后,皇帝萧关独独留下了陆云逍,微笑道:“你也有日子没看见你姐姐了吧?走,和朕看看她去。你那小外甥肉乎乎的,比他哥哥那会儿还壮实,逗一逗就咯咯笑,可爱死了。”

    “皇上,臣系外男,这不妥吧?”陆云逍躬身施礼,却听萧关呵呵笑道:“在朝堂上,御书房里,我们是君臣。可下了朝,出了书房,咱们就是一家人,什么外男不外男的,又不是让你单独去见你姐姐。更何况,关于这次赈灾,朕还有些话要嘱咐你,你跟朕来吧。”

    陆云逍这才明白皇上用意,连忙和他一起来到瑞坤殿,这便是皇贵妃的住处了。却不料皇后和几个嫔妃也在此处,倒让陆云逍十分不自在,皇上和皇后皇贵妃说了几句话后,也便出来,带陆云逍来到后花园,方淡淡问道:“等你这次赈灾回来,朕打算给你父亲再升一个爵位,寿宁侯府,以后改做寿宁公府,你觉得如何?”

    “皇上万万不可。”陆云逍大吃一惊,正要力谏阻拦,却被皇上一挥手打断,只听他沉声道:“封你爹为寿宁公,并非因为贵妃,而是为了你。云逍啊,你聪明,有勇有谋,将来必然是国之栋梁。所谓君主,睿智也好抱负也好,没有人替他开疆拓土建功立业,也是白搭。你是朕的小舅子,也是朕手中一把利剑。于亲情上,朕盼着你混吃等死平安富贵终老;然而谁让你却生为皇亲国戚呢?既为皇亲,享受着常人不能享的富贵,就要承担常人担不起的责任。这次赈灾算不得什么,将来,南海,西夏,北疆之患,你都要替朕一一扫平。”

    “皇上……”

    陆云逍这一次简直不是吃惊了,而是惶恐,如此重托,何止是国家栋梁?皇帝这份儿信任重用,若是别人,恐怕要欣喜若狂,可在陆云逍,他却只觉着肩上担子重逾万斤,压得他有些不堪重负。

    萧关却仍是没让他继续往下说,他一抬手打断陆云逍,竟是直接交代起来了:“江南向来是富庶之地,所以江南官场也从来不缺少乌烟瘴气,官员结党横行一时,这都是有的。寻常人去,也压不住他们,你的身份,机敏,正直,是朕派你去赈灾的主要原因。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理由就是,此去江南,你用心了解一下当地的地理,军所,还有那些世族乡绅富商的底细。”

    “皇上是要……打击海匪?”所谓的海匪,就是类似于倭寇的存在,组成成分非常复杂,有当地的流民,有从大洋彼岸过来的海盗,有东瀛的浪人,这些人聚在一起,时常骚扰沿海,其狠毒贪婪令人发指。只是这些人精通水战,遇见平民就杀,遇见大队官兵就跑,若是小队官兵,还不够他们砍的,因此朝廷一直没有什么好办法,当地军卫所的力量也越来越薄弱。谁也没想到,年轻皇帝会下定决心清剿那些让人头疼的豺狼,在一些保守派大臣眼里,这恐怕是费力还不讨好的事。

    “嗯,海匪虽然只骚扰沿海,然而我大陈子民岂能任由那些虎狼之辈欺凌?所以剿匪之举势在必行。你这次赈灾,便为这件事做做准备。”

    “是,臣明白。”陆云逍躬身答应,想到刚刚皇上说的“南海,西夏,北疆”,他心里却是有了些计较。正琢磨着,就听萧关又道:“好了,朕没有别的嘱咐,你这就快快回去准备吧,灾情紧急,你大概两三天后就要启程。云逍啊,如今虽是太平盛世,可我们不该因此懈怠,所谓居安思危,那西夏和北疆都不是易与之辈,如今上位之人也都是雄图大略,作为君主,谁不盼着开疆拓土?尤其身边是咱们大陈国这样一大块美味肥肉,所以这战争必定无可避免,然而朝中将领大多老迈,此前朕历练过你几回,对你的能力朕心中有数,你是一定能够担当重任的,姐夫相信你,你可别让姐夫我失望。”

    “是,臣竭尽所能,肝脑涂地,定当鞠躬尽瘁……”

    “嗯,死而后已就不用说了,你得给朕好好活着,不然你姐姐还不得恨死朕?”萧关哈哈笑了一声,拍拍陆云逍肩膀以示鼓励,待这小舅子告退后。他这里仰首望着湛蓝天空,忽然伸出一只手,在眼前缓缓划过,喃喃道:“江山万里,锦绣绵延,呵呵……”话音落,那只优美的手猛然紧握成拳。

    *********************************

    “怎么回事儿啊这是?这……官道上向来都是这么热闹的吗?”

    正是晌午时分,夏清语和白蔻白薇一路向南,从今天早上几个人出了客栈开始,便看到大道上动不动便有十几个或者几十个一群的人,扶老携幼衣衫褴褛,无精打采的往北方而去。

    “不知道。”

    白蔻白薇从小儿也是在富贵家庭里长大,虽然是做丫头,但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知道什么民情?因此时看见这些人,她们也是莫名其妙。

    “奶奶,前面有个亭子,坐了好些人,咱们走了一上午,都走热了,不如过去歇歇吧。”白蔻已经饿得前心贴后梁,倒是没心思去好奇了,看见前面一个大凉亭,她便指着说了一句:出门万事难,这会儿却也没办法在意那亭子里坐了十几个大男人,反正只要有女人就好,哪怕只有三个,也可以一起做个伴儿。

    “嗯,好。”夏清语点点头,和白蔻白薇紧走几步进了凉亭。却不料这还真是不进不知道一进吓一跳。凉亭里远不止她们看到的那些人,就在那墙围子下,还席地坐着几十号人,把诺大一个凉亭挤得满满当当。

    “算了,咱们就在台阶上坐着吧,这会儿也不用讲究太多。”夏清语拉着白蔻白薇在台阶上坐下来,那两个丫头却不肯,要先去不远处的茶水摊子上买茶水喝。于是她便先坐下来,伸直了腿轻轻捶着:在古代讨生活真辛苦啊,走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有没有三百里地,但是一双腿却累酸了,幸亏这时代的女人不裹小脚,不然的话这日子大概没法过了。

    凉亭里一些人在聊天,当中不乏那种成群结队看着像逃荒的人,从他们的谈话中,夏清语总算明白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了。

    “原来江南那边发大水了啊。”她喃喃念着,这时白蔻和白薇从不远处的茶摊上买了三碗茶水,小心翼翼端过来,递给夏清语一碗,白蔻便道:“奶奶,原来江南发大水了,这些人都是背井离乡的,或者来京城投亲靠友,或者来京城讨生活。”

    夏清语喝了一口茶水,点点头道:“嗯,我刚刚也听见亭子里的人议论了。唉!真是没想到,江南鱼米之乡啊,竟然发大水了,这是老天爷都不帮忙吗?”

    白蔻白薇小声道:“那……那咱们还要去江南吗?这一路只怕不太平呢。”

    “去,怎么不去。不但要去,咱们还要加快行程,争取尽快去江南。”夏清语斩钉截铁的点头,下一刻,她便听到两个丫头的惊呼声:“为什么啊奶奶?”

    “因为洪水过后,人们是很容易生病的,我是大夫,是那里最需要的人才,怎么可以知难而退?”夏清语大义凛然的一挥手,低沉的语气中却透出几分慷慨激烈的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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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榜样的力量

    白蔻白薇又是感动又是崇拜的看着她:从前奶奶是最自私的人,只要她好,别人的死活她哪里会放在心上?就是她们这几个陪嫁丫头,奶奶也是动不动便要拿着撒气的,以至于其中一个**了爷做了小妾,差点儿让奶奶打死;另一个却是想办法去二奶奶那里伺候了,便是受不了她的气。不过奶奶对自己二人倒还好,只因为她们素日里还算聪明伶俐,又的确是对她忠心耿耿。

    如今这个奶奶虽不是从前那位奶奶,却更得她们忠心敬佩,只因对方不但不自私,而且还心怀天下,如此的慈悲和胸怀,有哪个女子能比得上?白蔻白薇简直激动地眼泪都要出来了,却见夏清语从包裹里中掏出一个大白馒头,嘿嘿笑道:“江南是富庶之地,虽然此时遭灾,可总还会有不少富户和大地主什么的,到时候一边治病防疫,还可以赚钱,多好啊?要是遇上为富不仁的,还能狠狠宰他们一刀,吼吼吼……”

    白蔻白薇的泪水瞬间就收回去了,胸腹间翻腾着的感动和崇拜也冷静了。不过转念一想:奶奶说的也没错啊,只想做善人,她们有那个资本吗?不赚钱?不赚钱她们三个大活人喝西北风啊?八百两银子也很容易就坐吃山空的好不好?

    夏清语就着茶水啃馒头,身后凉亭里的人也纷纷拿出干粮开始用饭。虽是春天,太阳却是明亮耀眼,好在前几天下了一场雨,这会儿地上还微有湿气,倒不显得十分干燥。

    馒头啃到一半的时候,只听一阵马蹄声疾奔而来。不一会儿两匹马就从凉亭驶过,然后在前面的茶水摊子停下来。两个官兵从马上跳下,嚷着让老板赶紧端两碗茶水来喝,一边也从怀里掏出油饼狼吞虎咽的啃了几口。

    “两位官爷慢点吃,当心噎着。”卖茶水的老头儿慈眉善目,见那两个小年轻官兵吃的急,连忙提醒了一声。

    其中一个官兵圆圆脸庞,看着就很讨喜,听见老头儿这话,他便忍不住笑道:“慢点吃?那哪儿来得及啊?咱们要赶紧去江南通知钦差赈灾的消息,安定民心呢。”

    另一个冲这边凉亭里望了一眼,然后转回头,也大声道:“呵呵,老丈还不知道吧?皇上派了寿宁侯府世子爷,太常寺卿陆大人做钦差,前往江南赈灾,陆大人您知道不?那可是个能臣……”

    这小兵后面说的话夏清语已经听不到了,她就保持着一手拿着半个馒头,一手拿着碗茶水,嘴巴里塞着一块馒头的姿势愣愣瞪着那和茶摊老头闲聊着的官兵,这怪异的姿势让她整个人都如同一座后现代艺术氛围浓厚的雕塑。

    白蔻白薇也愣住了,但是很快便醒悟过来,往旁边一看:不得了,奶奶这是要噎死了吗?两人吓得连忙拽着夏清语的胳膊,另一只手齐心协力在她后背上这一通拍。猝不及防之下,把夏清语嘴里那块馒头都给拍出来了。

    “咳咳咳……干什么呢你们?谋杀啊?”夏清语终于回过神来,却见白蔻白薇停了手,委委屈屈的解释道:“不是啊奶奶,奴婢们以为您……您听见这个消息,噎着了。”

    “噎着的话,那馒头应该在嗓子眼儿里,有噎在嘴里的吗?”夏清语翻翻白眼,然后一口把茶水喝干,将碗放在地上,接着用手托着下巴苦恼道:“这……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我原本想着去江南,就是为了避开他的,谁知道江南竟然发大水,这也罢了,老天爷和龙王,我一个也管不着。可为什么赈灾的钦差偏偏是他呢?唔,刚才那官兵说他是什么官儿?太常寺卿?这官儿管赈灾的事儿吗?”

    “赈灾钦差那是皇上特旨,也不一定是什么官员的,但毫无疑问,肯定都是皇上最信任的官儿。”白蔻白薇从小在官宦之家长大,对这些倒是比穿到古代两眼一抹黑的夏清语强。

    “唉!这可怎么办啊?要不然,咱们不去江南了,去塞北?或者去西域?唔,辽东那地儿现在不知道发没发展起来啊,要还是女真部落啥的,就不用寻思了。”

    “奶奶。”白蔻斜睨着她:“刚刚奶奶还说过,江南百姓最需要您这样的人才,如今您要因为爷也过去就半途而废吗?”

    “唔,说得对啊。”夏清语一拍大腿:“他去赈灾,我去防疫,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两个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用干涉谁,我在意他做什么?再说了,江南那么大,我就不信我运气衰到家,还会再遇见他。嗯,钦差呢,每天也是很忙碌的吧?应该不至于还有闲情逸致微服私访吧?嗯嗯嗯,只要他呆在钦差行辕,那我就没什么机会和他遇上。”

    “奶奶,这可说不定,爷一向对工作很是亲力亲为的,此次赈灾,他怎可能不察访民情呢?”白蔻白薇一句话打破了夏清语的蜗牛式幻想。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重重一拍大腿道:“哼!不管了,爱咋咋地,休书还在我手里呢,怕他作甚?”

    “奶奶的确不用怕,奴婢们多少了解些爷的性子,这会儿只怕爷对您也是恨之入骨呢。他最喜欢孩子,一直想着自己也有个孩子,偏偏到现在都不能如愿,好不容易前些日子甄姨娘查出了身孕,谁知……唉!虽然咱们知道奶奶是冤枉的,可爷不知道啊,他这会儿不知道恨您恨成什么样,就算您救活了老太太,他也不会重新另眼看待您,上次追出来的事,八成是老太太的意思,逼着爷追来的。”

    “喔,这样啊,那就最好了。”夏清语终于彻底的放下心来,想了想,她皱眉看着两个丫头道:“我说,你们以后能不能不叫我奶奶啊?我……我这都被休了,还算是什么奶奶?你们就叫我姐姐不成吗?”

    两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摇头道:“那……那怎么成?主仆有别……”

    夏清语不等她们说完便一挥手:“我不讲究这个。”

    “可是奴婢们讲究啊。”白薇白蔻的异口同声让夏清语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暗道古代的封建糟粕思想果然是毒害青少年的厉害毒品啊,看看这两个女孩儿,都二十了,还是这么的冥顽不灵,放着好姐妹不做,非要上赶着做奴才。

    “现在咱们讲究不起了啊,这要是到了江南,听着你们叫我奶奶,可我身边却没有男人,万一大家以为我是死了丈夫的人,再传到小侯爷耳朵里,你说他不得把气撒到我身上?这是红果果的诅咒啊。再说了,你们既然把我当做主子,那不是该听我的吗?怎么现在我不过提了一个要求,就推三阻四的呢……”

    夏清语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她算是看出来了,要让这两个丫头改变,那就得以毒攻毒,用封建糟粕来对付封建糟粕。果然,这一来,两个丫头都无话可说了,只是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从此后都叫我姐姐。”夏清语见两人呆呆的,连忙一拍巴掌,趁热打铁的把这事儿给定了下来。

    “奶奶……”白薇一开口,就被瞪了一眼,她却丝毫不惧,笑着道:“奶奶哪里来的这样稀奇古怪想法?还什么诅咒,怎会有这样说法呢?您不要胡思乱想,您是奴婢们的主子奶奶,奴婢们就是您的奴婢,这尊卑是万万不能乱的。”

    “什么?没有这种说法吗?”夏清语意识到自己脑洞好像开得有点大,因愣了一会儿,方无力挥挥手,暗道这两个丫头看着聪明伶俐,怎么却这么死心眼儿呢?放着好好的姐妹不做,非要做奴才。算了,不管了,千里之提都能溃于蚁穴,她就不信自己的潜移默化改变不了这俩奴性深重的丫头,一步一步来吧,谁怕谁?

    一念及此,便将手里馒头三两口吃掉,没有美味的菜肴相配对夏清语来说有点痛苦,所以这是馒头在她心目中始终低包子一等的重要原因,不过像她这样一穿过来就被休了的,这点小挫折也完全不值得放在眼中了,江南洪灾啊,这一路上还不知得吃多少苦头,哪里能斤斤计较?

    “好了,吃饱了没?吃饱了咱们就上路吧。”夏清语站起身,看了眼身旁的白蔻白薇,就见两个丫头用手胡乱擦了擦嘴角边的馒头屑。她微微一笑,暗道很好,治病救人,时间是最重要的,两人跟着自己,就该雷厉风行,她们又伶俐,将来必然是自己的好帮手,只要能把那些大家子所谓优雅端庄的规矩改一改,这便是一个很好的进步嘛。就像现在,看看,在自己的影响下,两人着急的时候都不用手绢慢条斯理的擦嘴了,所以说,榜样的力量真是无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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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路遇不平

    “爷,这一路上的流民越来越多了,看来江南那边的情况很严重。”

    听着身旁小厮的感叹,陆云逍沉默看着不远处一群扶老携幼的百姓,他们的精神倒还好,背上都背着大包袱,也能看得出那包袱有些沉重,以陆云逍前些日子从曾经做过赈灾钦差的前辈们那里得到的经验来看: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必要背井离乡,毕竟他和朝廷的赈灾队伍已经来到了云方州,而另一支由户部刘大人率领的赈灾队伍从运河而走,此时大概也已经距离舟山不远,运河上的船家或者纤夫,早该得到消息了,既如此,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逃难百姓呢?

    拿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茶水,陆云逍淡淡吩咐道:“去后面通知石大人,行程再加快些,务必要于五天后到达舟山。”

    “啊?还要加快?”

    刚刚开口说话的小厮朝云缩了缩脖子,小声咕哝道:“爷啊,赈灾队伍那么庞大,不能指望着他们能和咱们的速度一样啊,毕竟咱们就三个人,一路上轻车简从,如今石大人能一直在咱们后面缀着,不掉队,这就已经很考验他了,要是再加快,就算那些官兵们慑于您的命令,肯拼命,那些骡子啊马啊驴啊的,只怕也不肯答应,万一再滚了一地不起来……”

    “行了行了,你哪里有那么多怪话?”

    陆云逍身旁的另一名小厮暮云摇摇头,起身整理了下衣裳,对朝云道:“你照顾好爷,我去后面通知石大人一声。”

    “哎,好弟弟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保准照顾的爷妥妥当当。”朝云一看暮云主动把这差事揽在身上,差点儿高兴的跳起来,脆生生答应了,眼看着暮云去得远了,他这才狗腿的上前看着陆云逍:“爷,茶凉了,要不要再添一杯?”

    “不用了。”

    陆云逍看了朝云一眼:“亏你也好意思,这样得罪人的活儿就总让暮云去做,要脸吗你?”

    “爷,奴才虽然脸上乐呵呵的,可心里很感动呢,不过不敢在爷面前表现出来……”朝云是个滑头的,陆云逍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谁让暮云非要宠着这么个惫懒货?因挥挥手,示意朝云可以滚到一边去,不用来烦他,于是朝云果然就从善如流,滚到了陆云逍身后五步外的地方东张西望着。

    在路上已经走了一个多月,越往南风景越优美,路旁的桃李杏梨已盛放到极致,昨夜一场小雨,便零落了一地花瓣,让朝云不由得就想起侯府中那座美轮美奂的后花园,想来姑娘们这会儿大概也都在看着那些落花吟诗作赋吧。

    想起这个,朝云便忍不住向陆云逍看了一眼,心中傲然想着若说起吟诗作赋,又有几个人能比得上爷?只可惜姑娘们放着现成的哥哥不去崇拜仰慕,倒是把那些做了几首诗就觉着了不起的所谓才子当成诗仙诗圣般的人物,呸!那些人做的也叫诗?打油诗吧?也就是爷不在意这个,说诗词都是微末小技,不然做几首诗传出去,怕那几位大才子的脸不被踩歪了呢……

    朝云这里正为心中“无所不能”的自家爷打抱不平,忽然就见陆云逍猛然站起身,他愣了一下,连忙上前道:“爷,什么事?”

    “前面有人呼救。”

    陆云逍一皱眉头,几步出了亭子,而这时,一个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也传了过来。

    “爷,让奴才来。”

    素日里这样忠心护主的表现机会,朝云都是站在暮云身后,用声音大声表达忠心的,但今天暮云不在,他没办法,就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了。

    陆云逍大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一边好笑的看着他,摇头道:“如何?失算了吧?早知道该让暮云留下来应付这危险差事吧?活该,这事儿便是告诉你,老天不是不长眼睛的。”

    “爷,都这个时候儿了,您长点心吧,人家姑娘还在那里呼救呢。”朝云哭丧着脸,小跑跟在陆云逍身后,很快转了一个弯儿,就见坡下一片草地上,十几个身高体壮的汉子围着三个人,正得**笑不已。

    那被围着的三个人里,其中两人一看便知道是女扮男装,陆云逍摇摇头,暗道这又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不知死活的小姐丫头被骄纵坏了,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便离家出走,也是活该,看以后还知不知道世事险恶了?

    因为夏清语的关系,陆云逍对这些任性骄横却偏偏又要在人前装优雅高贵的千金小姐痛恨到了极点,因此也就没有急着出手帮忙,想着总要让她们吃些苦头,才能知道出门不易,或许从此后就不敢任性了,若真是如此,他将来的丈夫倒该好好谢我。

    三人中另一个人的形容倒是有些古怪,虽然也是身形纤细,不过身材并不矮小,看上去也会一点闪转腾挪的功夫,可以很清楚的看出这是个男人。当然,古怪的不是这些,而是他脸上那半个铁面具,也不知为什么,看这人露在外面的半边脸,五官分明是极精致俊秀的,然而另半边脸上,却戴着一半阴森的铁面具,看上去十分诡异,也就是这群无赖亡命徒,不然的话,寻常人看见那面具,只怕就要避之唯恐不及了。

    “故作神秘吗?”

    陆云逍摇摇头,暗道这样打扮,也就吓吓那些没见识的,真遇上眼前这些在江湖底层打滚的狠辣角色,哪里还有什么作用?只是有些奇怪,那铁面具竟然到现在还没让人取下来。

    “爷,那三个人好像撑不住了。”

    朝云凑过来小声禀报。陆云逍点点头:“嗯,你下去吧。”

    这个“下去吧”很显然不是退下的意思,所以朝云忍不住就苦了脸,正要说话,便见陆云逍睇过来一眼:“怎么?这么几条烂鱼,难道你还想让爷出手?”

    朝云心说爷啊,咱可不能这么无赖啊,您摸着良心说,那是几条烂鱼吗?那明明是十几条烂鱼好不好?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他也架不住狼多啊,何况我还不是什么好汉。

    只是这话也只敢在心里滚两滚,他可万万不敢说出来,因只好愁眉苦脸的跳下去,一边哀嚎着:“暮云,哥想你了。”一边冲进了人群中。

    跟着陆云逍的小厮,自然不可能只会端茶倒水,铺床叠被这些基本功,好歹也是武状元来的,手底下的人没有几招功夫,那上街好意思和人打招呼吗?

    不过朝云这厮素日里让暮云惯得懒惰,所谓的功夫,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罢了。别说和陆云逍比,就是比起暮云,倒不敢说暮云一根小指头就能撂倒他,但若是加上中指,也就分分钟的事儿了,都不用劳烦大拇指出马。

    然而即便如此,这点儿不被陆云逍和暮云放在眼中的微末功夫,对待那十几个心狠手辣的混子却也足够了。等到暮云从后边报信回来,战斗已经结束。混子们抱头鼠窜而逃,朝云耷拉着脑袋领了那三个人从坡下走上来。

    “怎么样了?”

    暮云看了下陆云逍的面色,见他没什么表情,才轻轻舒出口气,知道主子没生气,也是,虽然战果不甚辉煌,不过以朝云的惫懒性子,能打成这样就不错了,何况他身上还挂了彩。

    “眼圈儿青了。”朝云不敢当着陆云逍的面儿抱怨,和暮云走到旁边十几步外,这才敢诉委屈,指着自己的两个黑眼圈:“还有,嘴角也破了,那个领头的下手真狠,妈的。”

    “没事儿没事儿,眼圈儿等我煮两个鸡蛋给你敷敷,嘴角这也没肿起来,牙没事儿就好。”暮云检查着朝云的伤势,末了叹了口气:“你啊,这次爷是故意给你些教训,也难怪爷生气,你素日里也太滑了些,比如这些功夫,别人想求爷教授三拳五脚的还不能够,你可好,尽想着逃避……”

    不等说完,便见朝云翻了翻白眼,呐呐道:“那不是有你吗?好了,你也看看我现在这凄惨样子,还要听你的训斥,成心不让我活了是不是?”

    暮云让这无赖气得没法,偏偏看着那些伤,又有些心软,因抬头看了看陆云逍那边,就见之前三人已经到了自家爷身前,正在行礼道谢。

    桑绿枝做梦也没想到,不过是逃个家而已,竟然就会碰上这样可怕的事情。偷着看的那些传奇话本里,一旦有千金小姐因为对婚事不满意或者别的什么原因离家出走,路上要么碰上剑出震九州的年轻侠客,要么碰上英雄盖世的年轻大将军,自己倒好,一路而来都没什么事情发生,倒是在快要到江南的时候碰上了这么一群无赖地痞,还险些被他们把身上钱财抢走,甚至差点儿就被他们侮辱,即使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时想想,也觉着身子有些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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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不要着急,柿子和小夏很快就会见面的,这章有一个重要的配角出场,你们可以猜猜看是哪个,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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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在路上

    好在上天终究是爱护她的,正在危急之时,便遇到这样一位年轻人英雄救美(喂!醒醒啊,救你的分明只是那个滑头小厮)。桑绿枝用眼角余光偷偷瞥着面前俊逸不凡的男人,感觉到一颗心咚咚咚跳的有些急有些重。她再怎么说也是官家小姐,这男人身上衣衫乍一看似乎寻常,然而那料子乃是江宁织造只进贡皇宫大内的上好库锦,手工也是出自大家,若非王侯子弟,怎可能穿得起这样衣裳。

    “不用客气,不过是偶然相遇,所以伸了把援手。但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无论是因为何事,也不该如此出行,须知世道险恶,不知什么时候,便有灾祸降临。”

    面对桑绿枝诚挚的感谢,陆云逍面上没什么表情,说出的话听上去好像关怀,但语气却是冷漠之极,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要替对方掩饰一下女儿身份。

    桑绿枝脸一红,暗道他竟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女儿身,看来这绝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仕宦子弟,要多少历练,才能练就这样一双毒眼?

    惊愕同时,一股微羞暗喜之意也在她心中轻微荡漾着,于是她低下头,小声道:“公子说的是,我……以后不会再这样莽撞了。”

    陆云逍没再理她,而是转头看向那铁面人,有些疑惑地看着那露在外面的一半面庞。经历了这样的事,此人还是如此镇静沉默,这份儿定力连他也不由有些佩服,只是这样的人,怎么偏偏手无缚鸡之力?连朝云都能收拾下那十几个无赖,他却只有挨打的份儿,这怎么想都不应该啊。

    真是个奇怪的人。

    陆云逍心中想着,却也没有深究此人身份的意思,因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朝云暮云,于是两个小厮便知道爷是要离开了,连忙紧走几步过来服侍。

    “公子可是要往江南去?这正好和我们顺路。”

    桑绿枝看到三人举步的方向,连忙问了一句,与此同时,有一个猜测逐渐浮上心头,让她原本便生了孺幕渴望的一颗女儿心更加跳的急促起来。

    陆云逍皱了皱眉,淡淡看了桑绿枝一眼,依照他的心思,出手救下这几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并不想再带着三个拖油瓶往江南去赈灾,何况这里还有两个女人,还是两个姿色很不错的女人,一旦被人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他敢情是想等着那些油盐不进的御史参他一本吗?

    仿佛是看出了他目中的冷淡,桑绿枝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猜测,终于咬牙踏前一步,鼓起勇气道:“我们在路上,不敢给公子添麻烦,实话不瞒公子,小女子乃是当朝太医院院正之女,姓桑名绿枝,此去江南,虽是瞒着家父,然而小女子心中确实是想为江南百姓做些实事,大灾过后,最怕有疫病蔓延,小女子不敢说自己能当什么重任,然而自幼家学渊源,也是略通岐黄之术,到时或许可为江南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陆云逍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听见桑绿枝这番话,他就明白此女大概是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心中倒也不由得有些佩服,暗道不管行事如何,这份儿眼力倒是不错。只是一想起曾经有过亲密关系的那位院正之女,心中不由就添了几丝厌烦,冷淡道:“岐黄之术,不过末流,你身为院正之女,想来从小也是锦衣玉食,何苦去学这些东西,枉自污了女儿清静?”

    陆云逍和夏清语的事说起来也算是侯府秘闻,这样不甚光彩的事当然不可能几天工夫就传出去人尽皆知,不过桑绿枝也是大户人家,又自小学医,各个贵族府邸的夫人小姐一旦染恙,但凡熟识的都喜欢请她过去诊治,因此在京城中,也算是有许多交好的朋友,再加上父亲乃是前院正的好友,所以对那对夫妻的关系也有耳闻。此时听了这话,不由得便暗自琢磨起来,心想若他真是陆云逍,这大概就是想起了他的前妻,所以迁怒于自己?

    她却并不恼怒,微微福身郑重道:“救死扶伤之术,怎可说是末流?世间若无医术,无大夫,会是什么样子?便如公子,您自然是人中龙凤,但您敢说从小到大,不曾请医问药?敢说一辈子也不需大夫登门?至于我一个女孩子却学习医术,这也不难理解,我若没天赋,自该安分随时,每日只以操持女红为要;然而我既有天赋,如果因为是女儿身就枉费了上天恩赐的天赋,这岂不是暴殄天物?”

    陆云逍沉默不语,桑绿枝这番话让他想到了夏清语,想到那个女人嫁给自己五年,从未曾透露过一丝她会医术的言语,却在最最紧要的关头,一出手便救了祖母性命,等若狠狠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相比起来,这女孩儿虽然有些张狂不懂事,但比起那个阴险深沉的女人,倒是十分高尚的,且也因为这份高尚和此时的无畏气度,显出几分坦诚的可爱来。

    一念及此,冷淡面色稍稍化开了些,他点点头,淡然道:“姑娘此话倒也不错。”说完再不发一言,便转身离去。

    朝云和暮云看着桑绿枝之前慷慨陈词,心里直叫乖乖隆的咚,暗道好么,我们爷这辈子算是和悍女脱不清关系了不成?刚刚把家里那个休了,这会儿路上随便救个女人,也是这副德性。不过说起来,这桑姑娘也多说就是曾经那位奶奶被休之前的水平吧,比起被休后那位主子的辣劲儿,似乎还差了许多道行。

    但这和自己等人似乎也没什么关系,该担心的应当是她日后丈夫。因此两人见陆云逍举步,便想也不想的冲旁边主仆三人微微点头,然后跟了上去。

    桑绿枝一愣,旋即嘴角荡起一丝微微笑意,暗道这是上天赐予我的缘分,若是这会儿还要扭捏骄傲,让这缘分溜走,我岂不是傻子?

    虽如此,心中到底因为陆云逍的冷淡有几分恼怒,偏这恼怒还不能让那男人发现,因此只好横了身旁铁面男子一眼,恨恨道:“你是木头吗?人家救了你,竟连句谢也不会说。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走?等着刚刚那些人回来继续抢咱们?”

    陆云逍脚步未停,面上眉毛却是微微一皱,心中暗道:女人莫非都是这样蛮不讲理,擅长迁怒的?还是说当朝太医院院正都是些教女无方的家伙?罢了,这终归是别人的事,和我什么相关?

    既然没有相关,陆云逍也就没有再管过身后那主仆三人,一路而行,转眼间便到了傍晚时分。

    事实证明,即使是文武双全,深得圣宠的小侯爷,也不能未卜先知,所以在眼看红日西下,面前身后却都是笔直官道的时候,陆云逍便做好了露宿野外的准备。

    只是看着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阴云密布,终于连那轮红日都被隐到了云后,他心中终是不由得苦笑起来,暗道好嘛,这些天一直顺风顺水,偏偏今天要露宿荒野,也偏偏就在今天,这老天晴朗了一天,竟是要在这个时候下雨,难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正想着,忽听身后脚步声响,接着一身男装的桑绿枝终于来到了他面前,看着他苦恼问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莫非公子要露宿荒野?可这天看上去就要下雨了。”

    陆云逍目光在远处青山上梭巡,想着莫非真要上山去找个山洞捱一夜?只可惜当日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不然带两顶帐篷也好啊,反正朝云那惫懒货身上也没带多少东西,加两顶行军帐篷也压不死他。

    桑绿枝见他不说话,便撇了撇樱桃小嘴,小声道:“你看着也不像那小肚鸡肠的人,怎么?不会就因为上午我和你说的那几句话,便生气不理我了吧?”

    陆云逍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倒是身后朝云终于忍不住,咕哝道:“我们公子是什么人?会和你一般见识吗?别扰了他思路,不然今晚真得露宿荒野了。”

    桑绿枝心想就这么个鬼地方,我不扰了他思路,难道他还能凭空变出一幢房子不成?因正要说话,忽见陆云逍双眼微眯,似是看见了什么意外的景象,于是她连忙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就见从距离官道大概一里多地的青山上,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三个人正往山下而来。

    这道路两旁的山都不高,且十分奇异的没有生长什么树木,只有些嶙峋怪石和野草。这样的山北方常见,南方却很少见,虽为山,然而却是孤山,没什么连绵起伏的山脉,没有茂密的树林,也就不能为动物提供遮蔽之所,多说也就是有些刺猬野兔山鸡之类的东西,所以这一带像这般的孤山虽多,却不可能让人们射猎采果,不然此处也就不会是这么一幅人烟稀少的模样了。

    此时正是春季,山上那些野草野花看上去也是刚刚生长起来,所以桑绿枝实在不明白那三个从山上下来的人是做什么的,尤其看梳的发髻和衣服颜色,那应该还是三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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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随着几个女子渐渐走近,桑绿枝忽然发现陆云逍的面色变了,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眸子眯得更加狭长,仿佛是遇见了什么敌人一般,浑身上下竟生出了几缕斗志。

    这个一向冷淡的男人竟会对几个女子生出如此大的情绪,想到自己先前跟了他将近一天,也没得他回头看一眼,桑绿枝心中顿时升起极大的不满和愤怒,而这股不满和愤怒她同样不能发泄到陆云逍身上,所以就只好送给那正说笑而来的三个女子。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身后的朝云低叫一声:“我……我的个老天爷,怎么……怎么会是大奶奶?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奶奶?桑绿枝的心中一凛,眼睛瞬间也眯了起来。

    “今天运气不错,找到不少葛根,这东西可食用可入药,尤其是治疗伤风感冒,少不得它,多亏了白蔻,不是她听见那声狐狸叫就害怕了,非要往西面去,哪里能找到那块宝地?”

    夏清语背着沉甸甸的大箩筐,虽然那里的葛根和几种草药压得她腰都有些弯曲,却完全不能减低她的热情和精神,与身边两个累得无精打采的丫头兴奋说着话,然后回头看了眼那大青山,她深深吸了口气,满足道:“太好了,这沿途咱们已经采了不少草药,不过若要治病赚钱,这些还远远不够,所以进入江南地界之前,咱们还要在这一带多盘桓几天,然后把那些草药或晒干或炮制都弄好了,这样到了江南,手里有药心里就不慌了。”

    “奶奶何苦如此费事儿?您去江南是要治病,又不是开药铺,负责开方子也就是了,何苦定要天天上山采药?累也罢了,奴婢只担心您让蛇虫鼠蚁给咬了,听说这南方多毒物,若是被咬伤,可怎么了得?采多少药不也是白搭?”

    白蔻叹了口气,却听身旁白薇苦笑道:“行了,你不用劝了,奶奶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这样的无本买卖,不过是付些辛苦罢了,她哪里肯放过?”

    “没错,还是白薇更了解我。”夏清语一拍手:“何况这个时候,离蛇虫鼠蚁什么的横行还有阵子呢,若不利用好这样时机,会遭天谴的。再说了,这些山上草药资源如此丰富,不都采下来炮制好了等着赚钱,天也不容我啊。开方子让人去药铺抓药,哪里有咱们治病开方配药一条龙赚得多?”

    得,这奶奶根本就是钻进钱眼里去了。白蔻白薇摇摇头,却明智的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咦?”

    忽见夏清语放慢了步子,看着前方皱起眉头,白蔻白薇连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远处官道上,站着几个人,似乎也正望着这里,虽然距离有些远所以看不太清面目,然而对方的身形姿势,却让她们从心底里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熟悉感。

    “那几只傻鸟站在大道上干什么呢?这天都阴沉下来了,他们想挨雨淋不成?”

    夏清语不留口德的小声批评着,然而越往前走,她的眼睛便瞪得越大,当终于看清道路上那几个人的面目时,曾经的侯府大奶奶不由自主便停了脚步。

    “我去啊,老天不是玩儿我吧?这样也能遇到?”

    她在嘴里咕哝了一句,然后拉住白蔻白薇的袖子:“你们……你们帮我看看,我眼睛好像出问题了,怎么……怎么看见了那个缺德渣男的身影呢?还是说,只不过是长得相像的两个人而已?”

    很快夏清语就知道不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因为白蔻白薇的身子已经僵硬的好像一具尸体,她们震惊看着对面二十几步外的男人,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个嚣张可恶的女人,怎么也会在这里?难道她还指望着制造什么巧遇?笑话,以为我会给她重新回头的机会吗?离了侯府,越发不像话了,莫说德容言工,竟是连口德都没有,说谁是缺德渣男呢?她怎么不看看自己那副河东狮的可憎可恶模样?

    陆云逍面容冷冽,只是心中那些话却不能说出来,不然岂不成了泼妇骂街?那个女人是不在乎名声的,他总不能连侯府世子的风度都不要。

    两帮人彼此大眼瞪小眼,空气中流淌着诡异而不友好的气氛,这气氛就连桑绿枝都感觉到了。她偷偷看了陆云逍一眼,只见这个让她一见钟情的男人眉眼虽然仍是镇静,面色却已成了锅底黑,很显然是恨极了对面那三个女人。

    这本来是让她窃喜的情景,然而她心里却没有一点儿喜意。脑子里只想着俗语说的好,爱之深责之切,若非是爱的太深,又哪里会有如今这样强烈的恨意?可怜跷家女只知道侯府有只河东狮,前些日子终于被小侯爷忍无可忍休弃的事,却不知对方是“害了小侯爷的骨肉”,也因此,她很容易便把这份憎恨和爱恋联系起来。

    就在桑绿枝因此而对夏清语产生了强烈的妒恨和怒意之时,便见对面三个女人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

    “我就说今天出门撞乌鸦,肯定没好事儿。也罢,应在这上面,总比破财好。”夏清语挥着手,如同赶蚊子似得,一边给白蔻白薇洗脑:“你们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前面那几个都是稻草人,只是做的很逼真而已……”

    “喂!你怎么说话呢?”

    朝云终于忍不住了:这大奶奶都落魄成这样了,怎么反而比先前更可恨厉害了呢?那张嘴也越发不饶人。想一想陆云逍的身份,自然不屑和对方耍嘴皮子,暮云是个忠厚老实的,也所以,这为主争光的重责大任,便只能落在他身上了。

    却不料夏清语像躲瘟疫似得拉着白蔻白薇绕到他们身边十几步外,然后就那么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白蔻白薇还在一旁怯怯附和着:“是,奶奶说得对,我们什么都没看见,那就是几个稻草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朝云痛心疾首的捶胸:白蔻白薇那是多好的两个丫头,跟着这主子出府不到一个月,竟也学得这样不留口德。

    “罢了,和那无知蠢妇一般见识做什么?”

    咽不下这口气,朝云正想上前替主子挽回荣光,却被陆云逍一伸手拦住,他一回头,见主子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是在想什么,于是便连忙凑过去,小声道:“爷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她们是在哪里住的?”

    陆云逍的确是非常憎恨夏清语不假,不过他到底是被皇帝寄予厚望的人才,所以很快就把这份儿憎恨埋在心底,从而思考起最关键的问题。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便听远处传来“哞”的一声,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辆牛车悠悠而来,车辕上坐着一对衣着朴素的男女,看上去像是一对夫妇。

    “叶大哥,叶大嫂,你们回来了?今天的生意怎么样?”夏清语带着白蔻白薇上前,热情和那对夫妇打着招呼,然后牛车慢慢停下来,拉车的老黄牛又“哞”地叫了一声,夏清语拍拍它的牛头,随手从身后筐里拽出一把野草喂进黄牛嘴里,开心笑道:“你这头小气牛,敢情天天吃我的草吃上瘾了是不是?我的药筐空间多宝贵啊,还得特意腾出一点来给你装鲜草。”

    陆云逍眼睁睁看着她和那头牛说完话,便爬上牛车,动作利落一气呵成,竟没有半丝为难忸怩的样子,饶是以他的定力,此时也不由得张大嘴巴,震惊之极看着眼前一幕,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在不停回荡:见鬼了,我一定是见鬼了,那个女人……她……她怎么会和村夫村妇如此平和说话?在她眼中,这些低贱的泥腿子不是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吗?

    朝云和暮云眼珠子也都快瞪出了眼眶,忽见那牛车上的叶大哥向这边看了眼,犹豫一下才对陆云逍道:“哥儿是要往哪里去?这方圆百里,只有稀稀落落几个村子,这会儿眼看要下雨了,你们若没有地方可去,便坐我的牛车到我们村子暂住一夜如何?”

    不登陆云逍说话,便听马车上的夏清语“哎哟”一声,然后摇头笑道:“叶大哥,你也太实诚了,上赶着不是买卖,好心通常都被当做驴肝肺这谚语没听说过吗?你这样热情相邀,只怕人家要把我们当做开黑店的呢。实话和你说,那是京城寿宁侯府的世子陆小侯爷,你担心人家没地儿过夜,不是瞎操心吗?”

    那对夫妇显然被小侯爷这个名头吓到了,两人连忙跳下车辕在地上磕了个头,呐呐道:“是草民唐突了,小侯爷莫怪。”

    夏清语一愣,接着便懊恼的捶了捶脑袋,心想大意了,我这个穿越女不会把什么小侯爷放在心上,可这些普通百姓一辈子只怕连县太爷都没见过,又哪里禁得住小侯爷这三个字?不过还好,这样一来,只怕叶大哥也就熄了招待渣男的心思,哼哼!别怪我使坏,谁让你太渣呢?连小妾都看不透,若这是本小说,你也就是个炮灰货,绝对成不了男主角,男主角都是英明神武会读心术的神一般存在,怎么可能是你这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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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过招

    正因为自己肚子里偶尔冒出的坏水儿而得意,下一刻,夏清语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陆云逍上前亲手扶起叶大哥,淡然道:“这是在民间,不是朝堂和京城,不必多礼,你只把我做寻常人看待就是。不知你们的村子在何处?我们错过了宿头,正不知该如何办好。”

    叶大哥让小侯爷的贵爪,哦不,贵手扶了一下,整个人都受宠若惊了,结结巴巴道:“我们……村子是……叶家村,就在……就在前边那条小路尽头,二里地……就到了,肯定……能在落雨前赶回去。”

    “那就有劳二位了。”陆云逍微微一笑,转头看了桑绿枝一眼:“姑娘可要和我们一起?”

    “要,当然要,有现成的村子,谁要露宿荒野挨雨淋?”桑绿枝鸡啄米一般点头,心中兴奋简直要满溢出来,虽然此前她已经很肯定自己的猜测,然而从夏清语口中得到证实,还是让她忍不住就激动起来。

    真的是他,真的是那位文武双全前程无量的陆小侯爷,皇上看重宠爱的小舅子,皇贵妃的弟弟,两位皇子的舅舅。天啊,这样的好事儿,怎么会忽然就砸到我头上?呵呵,若是能得他青睐,便是将来做了小侯爷的续弦,那不也是堂堂一品诰命吗?和他相比,爹爹给自己定的那位刑部员外郎之子又算个什么?虽说订了亲,可到时候,他有胆子和陆云逍争人吗?

    整个人都陷入妄想的桑姑娘,在听见陆云逍的问话后,更是兴奋的不知所以,亦步亦趋跟在对方身后,竟是把朝云暮云的位置都给抢了。

    六人来到牛车前,却见夏清语伸直了腿大喇喇坐着,丝毫没有给他们倒地方的意思。桑绿枝不禁皱起眉头,暗道这女人也太不自觉了吧?莫非以为这样就能另辟蹊径,让小侯爷重新忆起曾经的夫妻之情?哼!怎能让她如愿?

    一念及此,正要开口,却发觉周边气氛似乎有些沉默严肃,她心中一颤,抬头看向陆云逍,却见男人静静立在车前,面无表情看着夏清语。

    夏清语毫不示弱的对视着:妈的失算了,哪想到渣男脸皮这么厚?他竟然真的能放下架子来坐牛车,混账东西,你是小侯爷你知道吗?牛车这么低档次的东西,你就不怕掉身价?何况车上还有我,你那吞天噬地扔休书的冷酷范儿哪里去了?和我一起坐牛车?要不要脸了你?

    正在心里大力腹诽,就见陆云逍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全是讽刺嘲笑,然后他抬起头,对刚刚坐上车辕的老实男人叫道:“大哥,但不知我们要坐在哪里?”

    夏清语面色一整,她终于明白渣男那个充满嘲笑的笑容是怎么回事了,果然,下一刻,便听到叶大哥惊慌的声音:“夏姑娘,您怎么能坐在那儿呢?还不给小侯爷腾个地方。”

    一边说着,叶大嫂也已经笨拙的爬过来,在夏清语不情不愿的挪了窝后,她就将车上那条刚从城里买来的毯子恭恭敬敬铺在牛车当中,然后低着头恭敬道:“小侯爷请坐。”

    陆云逍满意的坐在了这块“风水宝地”上,桑绿枝和他拉开一点距离,坐在毯子边缘,事实上她真的很想挨着陆云逍坐,然而考虑到那样实在是太不矜持,让小侯爷误会自己是个随便的女人就糟糕了,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特么这就是啊。

    夏清语懊恼的扶额,心想骄傲了吧?自大了吧?轻敌了吧?就算是炮灰渣男,他也是陆云逍,皇帝看重的国家栋梁,你不能太看轻他的智商啊。好吧,不是他智商高,是我大意之下智商变负数了,我为什么要拆穿他小侯爷的身份呢?难道我指望着叶大哥叶大嫂能听见他的身份就夹着尾巴逃走?凭什么啊?他们又不是江洋大盗,这下可好,叶大哥叶大嫂眼里都没我了,呜呜呜那条毯子之前都没拿出来,这差别待遇太明显了,也不想想大黄饥肠辘辘的时候儿,还是我喂得鲜草呢。

    这女人也会认输吗?

    陆云逍目不斜视貌似在看小路两旁的田野,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在注视着夏清语,他以为这恶毒女人不会如此轻易认输,肯定还要想到别的办法来挑衅,例如偷偷踹自己下车什么的,当然,如果是被休前的夏清语,她肯定不敢这么干,但是被休后,他就是觉着这种事情不够那个蠢女人干的,所以暗中一直有防备,不打算给前妻一丁点儿逞凶的机会。

    “原来你就是那位声名赫赫的陆小侯爷。”

    桑绿枝琢磨了半晌,要怎么打开话匣子,并且在夏清语面前适当表现一下她和陆云逍的“亲密”关系,然而想了半天,终究没有什么新颖说辞,于是就只好从最平常的对话入手。

    陆云逍点点头,就听桑绿枝又微微笑道:“听说小侯爷这一次是奉旨到江南赈灾,不知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带着钦差队伍,不会有事吗?”

    陆云逍看了她一眼,莫名其妙道:“会有什么事?”

    桑绿枝眨眨眼,一下子愣住了,暗道我……我只是随口一说,是啊,钦差队伍会有什么事?又不能哗变什么的。

    正尴尬着,就听前面叶大哥惊喜的叫了一声道:“原来您就是这一次的赈灾钦差啊。”

    “是啊。”陆云逍微微一笑,看着叶大哥的背影:“怎么?你们的村子也遭灾了?”

    “没有没有,我们的村子还好,这里离舟山还远着呢,不过这个春天雨水真是不少,好在这周围没有什么江河湖海,所以顶多就是地里涝了些,还能种地。”

    叶大哥憨厚的解释着,他们这里种的不是稻田,而是谷子小米大豆红薯等物,不过他家没有多少地,所以闲暇了就在村子里收些土布和陈年粮食等去三十里外的市集卖,因为江南遭了洪灾,所以这些东西如今很好卖。

    陆云逍忽然想起这一路来自己的疑惑,想了想便沉声道:“我这一路南下,看到很多逃荒的百姓,江南向来是鱼米之乡,虽然今春遭灾,因为连日暴雨导致运河和几处海堤决口,然而朝廷水陆两支赈灾队伍都在路上,只要捱些日子,得了救济,好歹也能过下去,再种地也不迟,因何就能到背井离乡的地步呢?”

    叶大哥笑道:“这事儿若问别人,未必知道。不过如今我家里恰好有从舟山那边来的亲戚,所以我大概知道些个中内情。”他到底是平头百姓,虽然被陆云逍的身份震住,然而说着说着话,便忘了自称草民。

    陆云逍也不以为意,听见叶大哥说他明白其中内情,连忙肃容道:“既然叶大哥是知情人,还请赐教。”

    “听说江南那边,趁着这天灾,有些人大量收购土地呢,银钱给的也丰厚,实在不由得人不动心,所以家里有些地亩的,便忍不住都把地卖了,想着去哪里不能谋生?我那亲戚家原本也有五亩良田,也是卖了,带着一大笔银子来找我,打算就在我们村子落脚呢。好家伙,他那些钱,在我们这里买二十亩上好的良田还有的剩,小侯爷您说,这样划算的买卖,谁不做?”

    叶大哥说到这里,便听叶大嫂哼了一声道:“别说嘴,也不是人人都利欲熏心的,祖产那是能轻易卖得的吗?表弟也说了,他们村里虽然不少人卖了地,但总有一半人还是不肯卖的,等着朝廷救济呢。”

    叶大哥连忙笑道:“是是是,我在小侯爷面前,忍不住得意了,倒忘了这茬儿。”

    陆云逍微微一笑,忽听旁边桑绿枝笑道:“不知这是什么人,竟有这样头脑。遭灾时百姓们恰好需要银子傍身,他便出高价收地,其实江南土地肥沃,过了这一场灾难,那还算什么高价?他倒平白得了良田千顷,几年间,这些银钱应该也就赚回来了,朝廷近几年鼓励农耕,只怕是为将来解决边疆之患做准备,到那时,粮草之需便是重中之重,此人倒是有远见。”

    她这纯粹就是在陆云逍面前卖弄了,一面说一面偷眼看着陆云逍,却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就有些失望,再看陆云逍目光,竟是落在那些药筐上,不由更是气恼,偏面上却微笑道:“娘子这药筐里的药材倒是不少,你们天天上山采药吗?”

    夏清语从认识到目前不宜与陆云逍为敌之后,便一直一言不发,然而搭讪的是桑绿枝,她也不好扮冷酷,于是点点头,却听对方笑道:“娘子也懂炮制药材?”

    “何止是炮制药材?我家娘子问诊治病,采药做药,就没有她不会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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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锦还厢介绍:
小侯爷,当初是你休了我,现在又要娶回去?好马不吃回头草知道吗?羞耻俩字儿会写吗? 这么长时间,做好马都腻味了,所以这次我准备做一回劣马。 MD好想唱爱情买卖给他听肿么办? ********************* 鉴于作者菌坑品虽好,却一向胡编乱造,所以本着善良负责的态度,友情提醒考据党慎入。医锦还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锦还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锦还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