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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花白     医锦还厢txt下载     医锦还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医者

    夏清语不再理会他们,转身便带着小白和大牛等回了杏林馆。这里冯金山心中终于痛快了,冲着围观的人群抱拳叫道:“各位乡亲们都听得清楚看的真实,人家老爷子不肯进我们杏林馆诊治,怕污了名声,这我们也只能从善如流了。不然救活人家,人家找我们赔名声,我们赔不出来啊。”说完冲着春凳上的聂金宗冷笑一声,也转身而去。

    聂家人一个个如同刚刚遭了雷击的鸭子一般,怎也想不到刚刚还言笑晏晏劝说着的夏清语竟会翻脸就不认人。因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聂家二老爷聂佑堂便小声问聂佑华道:“大哥,现在咱们可怎么办啊?实在不成,先送去千金堂吧,闵大夫说过了,爹的病耽误不得啊。”

    “闭嘴。去千金堂?你忘了那个晏子笙的经历?咱爹多大岁数了,这要是把肚子给割了那么大一个口子放血,那还能活吗?”

    兄弟俩在这里小声交谈,却不防那聂金宗虽然老了,耳朵却还灵敏,一听这话,不由就想起那天晏子笙的“现身说法”,顿时身上便打了个冷颤,只是他又不想死,又不想豁出老脸进杏林馆,偏偏现在陷入了一个两难局面。这老家伙又是疼又是急,脑子一发热,就觉着眼前一黑,竟然是昏过去了。

    聂佑华一看,心中松了口气:父亲在乎脸面,但他们身为人子,岂能因为脸面就置父亲性命于不顾?因便连忙带着家人,到底把聂金宗抬进了杏林馆。只把身后那些百姓的起哄声都当做耳旁风。

    “爷,您说奶奶会救这老家伙吗?”

    朝云见聂家人到底还是进去了。心中不由得为夏清语捏了一把冷汗,真怕她性子太烈。再把那老东西给扔出来,这对杏林馆的名声却是没什么好处了。

    “会的。”

    却听陆云逍淡淡说了一句。朝云便笑道:“也是,奶奶不是糊涂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是看得清楚的。”

    陆云逍摇摇头,轻声道:“和什么利害关系无关,她岂是肯迫于形势低头的人?只是她如今做了大夫,日日讲究医者父母心。这聂金宗虽也可恶,到底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素日作风还算正派。就是顽固了些,私心又重,这不是必死之罪,如今既然他昏过去了,你们奶奶不会置之不理的。”

    话音落,就听暮云道:“虽然爷这么说,但奶奶性情刚烈,万一那聂家人再不懂事儿的话,起了冲突怎么办?我看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这话当真是说到了陆云逍的心坎里去。就连朝云,也难得对自己这兄弟竖了个大拇指。

    因主仆三人也进了杏林馆,那边晏子笙一看:明明是我先到的,这会儿怎能落在他们后面呢?于是也挤了进去。就听夏清语正淡淡和聂佑华等交代病情。只说聂金宗年纪大了,做手术后果难料,要他们先签一个保证书。免得真救不过来,他们又要污蔑自己是治死人命。

    这也是夏清语听了大牛的话后。信不过这些书香门第的子弟。更何况经历了这个小风波,一旦真出了什么事儿。难免这些人会小人之心,再加上她一直想实行手术签字制度,只是又怕吓着病人家属。正好,这时候聂家人撞了上来,就拿他们开头吧。

    果然,聂家人一听见这个,都不干了。正僵持着,忽听身后一个清冷声音道:“不做手术,聂老爷子也不能活;做了手术,还有一线生机。这种时候了,竟还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吗?”

    聂家人回头一看,就有人认出陆云逍来。于是也不敢再吵吵了,更何况人家说的也有道理,没奈何,只好签了字按了手印,接着又着实对夏清语恳求了一番,只是夏清语并没心思听他们废话,见白蔻白薇等的准备工作做好了,便穿上白大衣戴上口罩,和众人往屏风后而去。

    忽觉腿被大牛抱住,回头一看,就见孩子满脸是泪,嘴里只嚷着:“师父不要救他,呜呜呜……他是坏人,他害死了我娘。”

    夏清语叹了口气,弯下身摸摸大牛的头,轻声道:“大牛,如果今天不救他,就能让你娘活过来,那师父就不救了。但问题是,即便不救他,你娘也活不过来。咱们做大夫的,最重要就是仁义二字,换言之,这是我们的职业道德。虽然这个老爷子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他没有亲手害你娘性命,我们不能因为他批评过你娘,就眼睁睁看着他死掉。不然的话,你今天可以因为你娘罔顾一条人命,将来可能就会因为另外的原因去罔顾第二条第三条人命。但这是不对的,我们可以爱恨分明,但我们不能判人生死。每个人都有缺点,所以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自行判断他们是该死还是该活。你还小,这些话你可能现在不明白,但是将来,你可以多想一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师父的心思。”

    她说完,便直起身走进了屏风后。这里大牛虽然还在抹着眼泪,却终于没有再阻拦。

    这番话屋中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一时间满室无声,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中。就连陆云逍都怔住了,目光灼灼看着屏风后,只觉心中涌动着千言万语,想立刻把夏清语拉过来诉说给她听,但事实上,他的身子却是一动也不能动。

    过了好一会儿,忽听身旁晏子笙低声坚定道:“这世上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夏娘子这样的女人,我要娶她,我一定要娶她为妻。”

    陆云逍扭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是这一回,他什么也没说,反而转身平静的走了出去。

    朝云暮云连忙也跟了出去,一个个都是惴惴不安的看着主子,忽听陆云逍淡淡道:“你们说,为什么好马不能吃回头草?如果他就想吃回头草,怎么办?那是不是说?他就不是好马了?或许,做坏马其实更自由一些,是不是?”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他……他不会真的又要把大奶奶迎娶回来吧?

    朝云和暮云当即木住,无言的看着陆云逍走得潇洒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爷是不是玩笑?如果不是玩笑的话,太太和姨娘们要吓死了吧?唔,应该是玩笑的吧?因为让晏公子在那里挑拨的,一时忍不住就热血上头,等过阵子,热血冷却下来就好了。

    两人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他们能够想象到陆云逍真要娶回夏清语的话,侯府会有一场什么样的风雨?所以真心希望这只是主子的一时冲动。然而一转念,想想现在的夏清语,两个小厮忽然惊恐地发现:好像自己对这件事竟也不是完全的惊恐,惊恐中还真有很大的一份期待。

    陆云逍却没有再说话,所以究竟这个念头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就算是朝夕相处的暮云和朝云也无从猜测,两人唯一认定的,就是自己千万要把嘴巴看好了,决不能让这消息从自己嘴里透露出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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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不知道,晏公子看您没去,那个失望就别提了。”

    杏林馆中,听了白薇的话,夏清语忍不住笑出声来,在纸上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她抹了抹头上汗水,站起身道:“我哪里有时间去他那儿凑热闹?前厅还住着一位呢。”

    白蔻冷哼道:“那老头子倒是狡猾,哼!当日又不想丢命又不想丢面子,亏他想得出来,竟然昏过去,他怎么不直接气死呢?”

    两个丫头如今受夏清语影响至深,也不独是她们,就是那些陈家女子,如今也不再把自己当做余孽和过街老鼠看待,走在路上都是昂首挺胸充满了自信和光彩的。这些人怎会喜欢满口道德的聂金宗?更不用提这老家伙还帮着他的那个朋友批判过大牛的娘,最后导致大牛的娘上吊而死。

    因此一旦得了空儿,众人必得挖苦几句才罢休。夏清语心里其实也不喜欢这开口闭口都是“之乎者也子曰子又曰”的老头子,只是她的现代思想根深蒂固,所以还能克制。毕竟这老头不像当日的陈半斤,那老王八蛋才是真正的恶贯满盈一手鲜血,自己就算不救他,心中也不会有任何不安。

    “奶奶,晏公子一个劲儿的问你呢,问的奴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白蔻笑意盈盈的瞟着夏清语,却见主子头也不抬道:“下回他再问,你就直接告诉他我这辈子不嫁人。”

    “哈!奶奶也看出来了?”

    白蔻终于笑出声来,却听白薇道:“呸!你个蹄子,就想着用这事儿来逗奶奶,也不看看自己多大道行。”说完忽听夏清语道:“对了,昨天我明明看见陆云逍也进来了的,怎么等我出去人就不见了?你们可是问过他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奴婢恰好出去的时候看见爷走了,什么也没说。”白薇柔声答了一句,接着听夏清语笑道:“他没和晏子笙打起来吧?这两个人肯定是前世冤家,所以这一世互相看彼此都不顺眼。”(未完待续。。)

    ps:  嗯,清语说的话,其实就是我想说的话。聂金宗的情况毕竟和满手血腥害的好多人家破人亡的陈半斤不一样。所以还是让清语救了他。

第一百八十二章:剖腹产

    白薇看了她一眼,小声咕哝道:“什么前世冤家?分明爷和晏公子结仇,都是为了奶奶您……”不等说完,就见夏清语也没听到这话,自顾自便走了出去。

    白薇叹了口气,忽见白蔻小心凑上来,嘻嘻笑道:“看来奶奶对晏公子并没有什么心思,这是不是说明?奶奶心里其实还是有着爷的?我看爷最近对奶奶好像也有点不一样,虽然哪里不一样我说不上来。”

    “你想太多了。”白薇瞪了她一眼,想了想又黯然道:“就算爷真的对奶奶有心思,你想想他的性子,你再想想奶奶的性子,他们两个,你觉得还可能在一起?”

    一句话说的白蔻垂了脑袋,呐呐道:“好吧,好像的确是我想太多了。”

    话音未落,忽然就听院子里“咕咚”脚步声响,两人对看了一眼,接着就听外室里孙长生踉踉跄跄跑进来道:“东家,前厅来了位孕妇,说是孩子生不出来,冯大夫怎么和他们说咱们这里是医馆,没有产婆,可他们就是不听,跪在那里不起来,只说要让神医娘子救……东家……”

    白薇白蔻出去时,就看见孙长生一脸诧异的看着前厅方向,好一会儿才一脸茫然地转回身,看着白薇白蔻颤声道:“你们不会告诉我,东家连……连产婆的活儿也会吧?”

    “这有什么稀奇的?”白薇微微一笑:“女子生产,不也是妇科的事儿吗?只是从前多是男大夫,不能进产房。所以这方面的活儿才让产婆给包了,如今奶奶既是女子。那就算会接生,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你不知道。我们在来江南的路上,有个女人难产血崩,人人都说必死,结果就是我们奶奶给救过来的呢……”

    孙长生一脸风中凌乱的表情,好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两位姑娘,你们……你们以后不用告诉我东家会什么了,你们就告诉我,还有什么是她不会干不能干的吧。”

    白薇白蔻都笑起来,白蔻便道:“行了。咱们也赶紧过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还能是怎么回事儿?以前也听说过,偶尔会有这样的病例,那胎儿就是生不下来,最后死在肚子里,这样的情况,产妇往往也活不下来的。东家就算有通天彻地的本事,那胎儿不往外出溜,她也没办法啊。”

    孙长生一面咕哝着。却也加快了脚步往前厅去,他心中也有些好奇:别人或许都没有办法,但这可是东家,被人称为神医娘子来的。万一她就有办法呢?

    且说夏清语,奔到前厅后,并没有听见什么大声呼痛呻吟。心中正奇怪,便听见那边床上躺着的聂金宗大怒叫道:“这里是医馆。不是什么产房,你们把一个生产的妇人弄进来。也不怕替人找晦气吗?哪里有你们这么不懂事儿的?”

    冯金山和江云都没理他,两人一齐上前,和夏清语说明情况:原来这产妇乃是乡下一个地主家的儿媳妇,因为是盼了几年的孙子,所以一家人格外高贵重视,补品成日里的不断,听一个算命的说孩子命中带劫,所以不能见水,因此几个月来竟然都没洗过澡,即便如此,从三天前见了红,算着日子也到了,可产妇足足痛苦呼号了三天三夜,也没把这孩子生下来,到现在据产婆子说,产道也没开。孕妇已经疼的失了力气,虽然还没昏迷,可眼神呆滞,和死人也差不多,摸着脉搏,孩子却还没有死掉,但是这种情况着实危险,怕是撑不过两三天的。

    冯金山和江云的意思:这种情况他们也是无计可施,产道不开,就算是再高明的大夫都没用。若是产道开了,婆子们也是有些土办法能把孩子生下来的,不过无论是哪一种,这个产妇和胎儿只怕都是十分危险的。因两人的话语中便带了一些劝告,盼着夏清语能出言让这家人死心,不要做什么尝试,不然的话再被倒打一耙就不值得了。

    夏清语没说什么,来到屏风后看了下产妇的情况,那地主家的儿子是一个高大壮实的,正握着媳妇儿的手哭着叫她放心,实在不行不要孩子,也要保她的命。他身后站着的两个穿绸缎衣服的老人看上去便是地主和地主婆,再其余的,都是丫头婆子,两个产婆也在其中,正和那夫妇两个抱怨,只说明知道这样是必死无疑了,何苦非要来人家医馆碰运气?如今运气没碰到,反而被人骂。

    因为孕妇被算命先生忽悠的几个月没洗澡,所以身上这股味儿的确是冲鼻子。那边聂金宗痛骂都是捏着鼻子的,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可笑。

    夏清语看着那年轻小伙子握着媳妇手泪流满面的模样,心中一阵暖流涌过:谁说古代都是渣男?都是要孩子不要老婆的?如今她眼前这个,看上去可不像是这样的人。

    “夏娘子,你这医馆都成了什么地方?让一个产妇进来,这岂不成了产房?就算你不怕影响你的运气,你也得替我们着想着想,我们老爷子是什么人?岂能受这样污秽之气冲撞?你快把这一家土老财给撵走,真是乡下出来的,什么事不懂,跑到城里来丢人现眼。”

    还不等夏清语说话,守在聂金宗身边的那个女人就走了过来,用手帕捂着鼻子不满地对夏清语嚷嚷着。

    这是聂金宗的三姨太,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美貌妇人,毕竟是书香世家的,打扮的也算得体。但是一说话,便是带着恶毒,也充分让夏清语认识到:姨娘和姨娘也是不一样的,既有陈家这种可怜懂事的姨娘,也有甄姨娘和眼前这样仗势欺人的混账东西。

    因眼皮子都没抬,看也不看那姨娘一眼,只是淡淡道:“你们家老爷子没有这种污秽之气冲撞的时候,还是很走运吗?让肠痈折腾的死了大半个的不是他?没有杏林馆,这会儿你该在灵堂前守着呢,如今既然活下来,便是天大的运气了,还怕什么污秽之气?真是笑话。怕污秽之气就回家去,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到那时,一旦有了什么并发症,或是术后感染要了命,我可是不管的。”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那三姨太被夏清语一句话堵得没话说,恼羞成怒之下,不由得大嚷了一声。却见夏清语已经不顾那孕妇冲鼻的味道上前查体,只留下一句“我便是这样,你们爱怎样就怎样。”的话给她。

    三姨太铩羽而归,恰在这时,去买早饭的聂佑华也回来了,听三姨太说了事情经过,他脸上现出为难的表情,看了一眼父亲,小声道:“爹,您看……这个……”

    “不行就回家去吧,哼!人家本来就没好气给我治,如今既然治了,就是很大的脸面,特特弄了这么些土包子来恶心人,便是怕咱们赖着不走呢。”

    聂金宗气哼哼的道,总算他心里有顾忌,也没敢高声说话。说完,便看向儿子,要他自己拿主意。

    聂佑华凑到老头子耳边,小声道:“爹啊,不是儿子吓唬您老人家,刚刚在街上,听人说就在前些日子,朱大人的爱子术后并发了感染,烧的不省人事,幸亏是在杏林馆,夏娘子她们日夜不休的抢救了两天,这才康复了。若不然,一条小命熬过了手术,也熬不过那感染去,您这如今刚手术完,现在还热着呢,等一下说是还要给你打那个吊瓶,这……这会儿咱们不敢走啊。”

    聂金宗一听,顿时不吭气了,半晌方恨恨道:“行了行了,你们去吃饭吧,滚远点儿吃,别在我面前,哼!”

    聂佑华松了口气,将饭菜递给那三姨太,这里又听夏清语对冯金山道:“冯大哥,你把那边的屏风也挡上。这一次你们别进来了,白薇白蔻,准备手术用具。”

    “什么?奶奶您还要手术?这种情况怎么手术啊?”

    耳听得白薇白蔻一声惊叫,就连这边的聂金宗和聂佑华等也不禁竖起耳朵,他们实在是太好奇了,聂佑华从三姨太那里大致知道了事情经过,心中也是惊讶无比,暗道这生不出来的女人也能手术?不是胡扯吧?

    却听夏清语淡然道:“怎么不能手术?剖腹产,没听说过吧?就是把胎儿从肚子里取出来。这个胎儿还活着,更有价值。不然的话,就算胎儿死在了肚子里,用这种手术也可以把死胎取出,大人还是能保住一条命的。”

    室内一片寂静,头一次听说剖腹产的众人已经震惊的不能言语了:胎儿还可以从肚子里取出来?这真是闻所未闻。

    正惊讶间,就听那地主婆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怎么行?这怎么行?你……你一个女人家,怎能如此狠毒?那……那不是和那些禽兽不如的海匪一样?我们不治了,我们回家……”

    夏清语一愣,旋即就想起自己听说过的那些海匪的令人发指的暴行,这家人还是住在乡下,对于海匪的那些行径自然是更有深刻体会。当下连忙道:“大娘,您误会了,我这剖腹产和那些天杀的海匪不一样。我是把她肚子剖开,把胎儿取出后再给她缝上,只要不出意外,胎儿和大人都可以保住性命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再生父母

    那年轻人也大声道:“娘,夏娘子怎么会是害人的海匪?您别胡说。我之前在城里都听人说过了,她们擅长的就是这个手段,说是华佗留下来的,能起死回生。您没看见那边床上的老爷子吗?听说也是剖开肚子治的。”

    让儿子这么一说,地主婆就不言语了。这时那地主终于叹了口气,对夏清语道:“既如此,就麻烦神医娘子了,这本来就是没救的处境,若是娘子施展神术,哪怕只能活一个,也是好的,我们戴家也永感大恩大德。”说完又冲夏清语抱拳行礼。

    夏清语连忙道:“不是神术,只是手术,也不是完全没有风险的。若是同意手术了,你们便出去吧,冯大哥,让他们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把内容念给他们听。今天这个妇人比较特殊,你们不要进来观摩了。”

    冯金山答应一声,这里夏清语便开始忙着麻醉,那屏风外的一家人虽然听了同意书的内容后,只觉着心惊肉跳,然而此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除了拼一把也没有其它选择。因就由儿子签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这同意书便生效了。

    两个产婆和那几个丫头婆子都在一旁窃窃私语,只说从没听见过还能这样生孩子的,言下之意并不信任夏清语那个什么剖腹产。

    戴家老爷瞪了这几个人一眼,心想老爷我现在都忧心如焚,你们竟然还在旁边喋喋不休,真是可气。只是此时整个房间都寂静的只能听见屏风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也不敢高声赶人,只能在那里慢慢的无声踱着步子。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于戴老爷一家来说,这自然是度秒如年的。然而那几个婆子丫头们心里却清楚,并没有多少时候,也不过就是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她们的话题都还没结束呢。

    也就是在这时候,就听屏风内忽然响起了“啪”的清脆巴掌声,接着就听“哇”的一声,是并不响亮的哭声,但十分明显是小婴儿的声音,如两个产婆这样经验丰富的。甚至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便是新生儿的啼哭。

    “我的天啊,天爷爷,这……这怎么可能?”

    其中一个产婆一下子激动地双掌合十,另一个不等人家招呼,便径自跑进了屏风里,却听白薇的声音惊怒道:“谁让你进来的?快走快走,这里是相对无菌的环境,你进来干什么?”

    话音落。便听另一个闷闷的声音道:“既然来了,别白走这一趟,让她把孩子抱出去吧。”

    戴家人本来都冲到了屏风外,一听这话。齐刷刷停下脚步。果然,不一会儿,便见那产婆抱着个小婴儿出来。张大的嘴巴到现在还没合拢,眼睛也是直勾勾的盯在那不停哭着的孩子身上。如同被摄了魂一般。

    “周婆子,你看没看见?我……我那儿媳妇如何了?”这地主婆还算是个称职的婆婆。没有只顾着孩子,还能想起她那可怜的儿媳妇。

    “是个大胖小子,天啊,真的……真的取出来了,这……这怎么可能?”

    那婆子失魂落魄的答非所问,看见她这模样,地主婆连忙把孩子接过来,又听屏风里的夏清语道:“你们没给孩子准备小被子和衣服吗?快先包上,虽然天气热,经了风也是不好的。”

    地主婆连连点头,就有丫头把被子拿过来给小孩儿包上。这时年轻人也忍不住了,连忙问那婆子道:“我媳妇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

    “没……没事儿。我进去的时候,夏娘子说正……正往外拿什么胎盘,说是过一会儿缝合了伤口就好了。我的老天,这是神术,是神术,这不是人间的办法。”

    “早都说过不是神术了,只是手术。我们医馆也不是没死过人。”冯金山走过来,仔细看了看那刚生出来的小孩儿,就见这孩子正经还挺胖,只是脸上头发上粘糊糊的很不好看。他因为这些日子夏清语不断强调“捧杀”的害处,所以已经不以“神术”为荣,反而时时刻刻要提醒病人们“我们是人”这个观点,可随着他们治好一个又一个被别家断言活不过三天的病人,他发现让百姓们正确认识他们的身份已经是越来越困难了。

    因此很是苦口婆心的解释了一下。眼前这一家是乡下的地主,在当地说不定都是个名人。这要是让他们带着这种观点回去宣传,日后乡下的人进城来杏林馆,什么病都要求起死回生,那岂不是有的官司打。

    还好,因为有手术同意书这么个东西,这家人也认识到杏林馆也不是包治百病的。只是当那女子缝合完毕,夏清语允许公婆丈夫进去探望了一回后,他们一家人仍是感激不尽,那年轻人当场就给夏清语跪下了,痛哭失声的表示从此后她就是自己和媳妇的再生父母。而对此说法,他那站在一旁的亲生父母并没有表示反对。

    这个手术不算很大,夏清语也没有十分疲累。其实以杏林馆现在的条件,也很难进行七八个小时甚至是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别说工具药物不行,就是白蔻白薇和五姨娘七姨娘十四姨娘,她们这些连正规的护理学校都没上过,全靠夏清语手把手教授这些医学知识,算是真正的野路子出身,能胜任现在的工作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让她们陪夏清语撑过那大手术,她们的水平有限,体力也是不行的。

    此时两个产婆也凑了过来,她们在这一行当做了大半辈子,见过不知多少死于非命的产妇,因此时看见这剖腹产,不约而同就想到了这手术对于产妇们的重要性。于是看夏清语开完药方,便忙凑过来问道:“夏娘子,您说她这生不出孩子来,是怎么回事儿?产道都没开。”

    夏清语道:“我剖腹的时候,发现并没有什么脐带绕颈的问题。而在此之前,我们缺乏有效的检查,所以只能大致推论一下,我觉得,有可能是产妇进补不当,再加上最近几个月卧床,没有经过锻炼,导致她体能下降,宫缩乏力,所以孩子到了预产期,也生不出来。当然,其实这种情况也是不一定的,我就知道,有那种体力很好的女子,也会遇到这种情况,那就是另外的原因……”

    她一边说,两个婆子就在一旁点头。末了一个婆子道:“那这种情况,是不是都可以用娘子这个剖腹产来解决?”

    夏清语笑道:“是啊,都可以用剖腹产的。还有一些双胞胎啊,或者胎儿过大,或者孕妇体力不好的,总之,但凡是生孩子困难,都可以做剖腹产。”

    一个婆子合掌道:“阿弥陀佛。这真是怎么说?从前在我手里没了命的那些产妇,她们都没赶上好时候。咱们向来都说生产就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可叫娘子这么说,这竟也不是很可怕了,那些难产送命的,只要剖腹产岂不是就没事儿了?”

    夏清语点头道:“是这样没错。”说完和两个婆子又说了会儿话,就听那戴家老爷咳了一声道:“行了,你们别打扰神医娘子了,若是觉着好,回去就和那些孕妇们说一说,这会儿老拉着人家说话作甚?本来就很累了,还不让人歇一歇。”

    夏清语笑道:“还好,我不算累。只是这个产妇做了剖腹产手术,按照我们的要求,她得在这里住两三天观察一下,若是没有并发症,挂两天吊瓶就可以回去了。”

    戴家人都同意了。这里夏清语回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屏风,有些为难道:“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位病人,是个老爷子,他也需要观察,不能离开。这个……希望你们可以看开些,男女大防什么的,这时候就不要太讲究了。”

    戴老爷可比聂金宗豁达多了,闻言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我儿媳妇能捡回一条命,都多亏了娘子,这时候还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何况娘子这里都是周全的,有屏风挡着,各自家人服侍,其实无碍的。”

    夏清语揉揉额头,苦笑道:“您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说完却见戴老爷伸出大拇指,由衷赞叹道:“我虽然是乡下一个土财主,但是年轻的时候,也曾走南闯北过。大夫也不知见了多少,都说医者父母心,可真正能做到这句话的,不多,娘子是其中最了不起的一个,不但医术超群,这份仁心仁义仁德更是难得。”

    夏清语连忙谦虚了几句,又让他们在附近找家客栈住下或是干脆回家去,产妇这里留两个人陪着伺候就行。于是戴老爷便和妻子离去,这里只留了儿子和两个丫头等待产妇醒来。

    诸事完毕,就已经到了晚上,夏清语便对冯金山道:“冯大哥,这日后来手术的病人必定是越来越多的,咱们那个住院部可得快点儿落实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触动

    冯金山道:“我正要和你说,结果这家人就来了,因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放心吧,一切妥帖,明天老王就搬走,旁边那个铺子倒出来,咱们可以修葺了,其实不用怎么大修,不过是把家具柜子等撤一撤,摆几张床和屏风,再弄个药台罢了。只可惜这铺子却没有后院,它身后也是两家铺子呢,所以不能再添几个院子给阿丑种药材。”

    夏清语笑道:“我们本来也不需要更多的院子,有你那改了工坊的大宅子的前院后院,就差不多了。再不够,等把海匪打跑了,你乡下不是还有地和庄园吗?你看,种药材的地方有的是,现在最紧张的反而是住院的床位,有这么个铺子暂时够用就行。”

    正说着,就有方氏打发小白和果子来请夏清语回去用饭,于是仍然由孙长生留在这里看着,其他人回去用饭。

    那聂金宗直等到夏清语等人都消失不见,看着孙长生也在桌前聚精会神的看书,他这才小声咕哝道:“这是怎么说?难道还真是天上的神医下凡?怎么连这个都能治?”

    聂佑华微微一笑,知道父亲虽然嘴上不肯服软,心中却已经是敬佩惊诧了。想必以后他不会再和那些老爷子一起,对杏林馆大加抨击批判:本来么,人家就是悬壶济世行医救人的,碍着你们什么了?就算治死人,那还有官府呢,用得着你们私下里煽风点火吗?

    聂佑华不是读书的料子,所以长大后便安心做了地主,偶尔瞒着父亲做些生意。于人情世故上明白的很,对这些老先生抨击杏林馆的那条理论很是不以为然。甚至之前他们对失德女子的批判,他心里也是有些不认同的。只是从小家教严,不敢顶撞质疑父亲罢了。如今看来,在杏林馆经历了这么些,尤其是看见那个被他们逼死的妇人的孩子,只怕父亲嘴上不说,心里也不可能一点儿都不受触动。以后做事大概会三思而行了,这让聂家长子很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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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不出来的孩子,她在肚子上切一道口子,就拿出来了?”

    陆府的后花园凉亭中。叶夫人坐在正中位置,甄姨娘和许姨娘坐在她左右下首,白芷琥珀和其它几个丫头一起陪站着,都在听朝云说杏林馆救产妇的事。听完了,就连一向对夏清语印象不好的叶夫人也不由惊讶问了一句。

    “把肚子剖开拿出孩子,这……这和那些海匪有什么两样?太太不知道,从来了江南,妾身等常能听说那些禽兽不如的海匪的暴行,这便是其中一个。”

    甄姨娘心中愤恨。表面上却只是惊讶的曲解了一下,海匪的暴行也没说太清楚,这样血腥残酷的事,在婆婆面前还是要有所保留的。

    朝云心中十分愤怒。暗道这甄姨娘也太能颠倒黑白了吧?明明是救人的事儿,让她这一说,竟成了海匪。幸亏爷不在这里,要在这里听见这话。还不得气死?不过若真是爷在这里,料着她也不敢说这话。

    叶夫人却没被甄姨娘的话蒙蔽。只是淡淡问朝云道:“那那个产妇和胎儿都活了?”

    朝云忙陪笑道:“可不是都活了呢?因为爷说杏林馆配的咳嗽药好用,听说配了新药就让奴才过去买几瓶。奴才亲眼看见的,那产妇也活得好好儿的,如今都能下地走动了,竟是在杏林馆坐起了月子。那小孩儿和祖父祖母暂时住在客栈里,每天抱来母亲这里喂奶,说这也是奶奶建议的,孩子还是喝母亲的奶好,不然他们家原本是雇了奶妈的。”

    甄姨娘恨恨剜了朝云一眼,暗道太太不过问了一句,谁让你说这么详细了?就连许姨娘,都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朝云几眼,这小厮的态度转变让她有些心惊,暗道莫非这还是有什么兆头在里面?

    “不管怎么样,能救活这一对母子,也是功德。”叶夫人点点头微笑:“听你这么说来,她如今的性子倒变好了些。”

    朝云心想何止变好啊?简直好得不得了,有心再夸几句,只是看到甄姨娘喷火的目光,这小厮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得意忘形了,于是随口附和了两句便作罢。

    “听说你们爷最近常往那里跑,是有这事儿吗?”经过了充分的铺垫后,叶夫人终于问到了主题。

    这问题也不出朝云所料,在心中小心安排了一下措辞,便老实道:“回太太的话,爷这几日倒是去了两趟杏林馆。如今正是伏里,眼看再过二十天就立秋了。爷说若是不出意料,今秋和海匪必有一场大战,奶奶先前答应爷,会做出新药来降低将士们的伤亡,如今那新药用了些日子,效果也不错,所以爷过去和她商量要大量制作这些药的事情。”

    叶夫人微微皱了下眉头,好半晌才淡淡道:“只是谈论做药的事?没有谈论别的吗?”

    朝云笑道:“奴才听到的,只是谈论做药的事。大奶奶如今也十分繁忙,也没时间和爷唠家常。爷更不用说,这大战在即,各地运来的粮草,各卫所的官员调动,士兵训练,等等等等,需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幸亏总督衙门隔着咱们不远,不然爷怕是回来住的时间都没有。”

    叶夫人点点头,儿子这阵子忙她是知道的。只是听甄姨娘说他去了好几趟杏林馆,连千金堂的人都看见过三五回,因此心里不安,干脆叫来朝云问一问。

    这会儿听见这些话,倒还稍微放了心,于是对朝云道:“行了,你下去吧,照顾好你们爷。他身边一直是你们两个小厮服侍着,服侍得好也就罢了,服侍不好,我就唯你们是问。”

    朝云很明白这所谓的服侍的好不好不是指服侍的周不周到,而是别让陆云逍和夏清语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他心中不由得好笑,暗道太太啊,我们只是两个小厮,爷要做什么,哪里有我们多嘴的余地?甚至爷真要做这件事,就算是您,也未必能阻止的了吧?

    仗着陆云逍的宠爱,朝云并不把叶夫人这威胁放在心上,反正有什么事情都有主子帮兜着,他们两个怕什么?

    因请了个安后退下,一路来到书房,就见陆云逍已经从外边回来了,看见他便微微一笑道:“太太叫你过去做什么?”

    朝云把事情说了一遍,陆云逍点点头没说什么。虽然之前在两个小厮面前坦诚心意,也下定决心要重新娶回夏清语。但真正要这么做,他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甚至上一次两人不欢而散,他都没想到要用什么借口来化解。只能借着大战在即的机会,厚着脸皮主动登门,借着和夏清语研究制作新药的事,才不动声色将两人之前的那点“干戈”化解了。

    陆云逍是知道母亲心意的,他也能理解。若是几个月前有人和自己说,他会后悔休了夏清语,要把她再娶回来,他不也是当笑话听吗?更会觉得这是侮辱。真要娶一个弃妇回府,寿宁侯府的面子往哪里放?

    只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挣扎拉锯,陆云逍也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但迫在眉睫的战争却让他不得不把这些心思推后,好在夏清语也是个靠谱的。这段日子里,却也没给那个晏子笙空子可钻。

    别看那天遇见晏子笙的时候,陆云逍嘴上说的硬,列举了一大堆夏清语不可能嫁给对方的理由。但小侯爷心里其实很清楚:晏子笙的条件在男人当中真算是顶尖的了。不必说别的,只说人家身边没有小妾通房这一点,就甩自己八条大街。风流算什么?只要婚后忠贞就行了。更不用说那也是个才貌双全,身家丰厚的。自己再怎么文韬武略,但只要那封休书还在夏清语的柜子里,让她时时想起自己当日的无情,那自己几乎就没了和晏子笙力争的余地。

    说起来,当初到底为什么就那么无情呢?休书递出去,连一点儿后悔也没有,心里全都是满满的放松,五年的夫妻啊,闹到最后,他亲自休了她的时候,竟然连看一眼都懒得看。

    脑海中慢慢回忆起一些旧事,最后陆云逍仍是颓然的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还是不能把前后两个夏清语给联系起来,好像这两人除了外貌是一模一样的之外,其他方面全都是截然相反的。

    正想着,就听朝云似乎问了句话,陆云逍回过神来,看着朝云道:“嗯?什么事?”

    朝云终于确定主子是在走神了,咳了一声陪笑道:“爷忘了?您答应过杨大人,今天要去杭州卫阅兵的,这已经是半上午了,阅兵式是在午时末……”不等说完,便见陆云逍站起身,用扇子敲着脑门道:“没错没错,我竟把这件事给忘了,真是不应该。”

    于是换了衣裳,主仆三个出门而去,因为走得急,所以一路上目不斜视,也没看见书房旁的小径上,许姨娘和琥珀以及两个丫头站在那大榕树下,正目送着他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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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伏线

    直到三人身影消失,琥珀方扭着帕子恨恨道:“朝云暮云这两个小兔崽子,半点儿好主意不会给爷出,倒是引逗爷往杏林馆跑得勤。刚刚太太还问朝云,叫我说,就不该问他,直接塞了嘴,狠狠打一顿板子,怕他不招呢。”

    许姨娘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打朝云的板子,你是说笑吧?整个侯府,谁敢动爷贴身的人?就是大奶奶在那会儿,她那般跋扈,可也没敢动过朝云和暮云。连太太都不敢动,你倒是想什么呢?”

    琥珀低了头,小声道:“我……我也知道这是白说,只是心里难免有气,他们在爷身边,不说引着爷做些好事,就知道往杏林馆跑……”

    不等说完,就被许姨娘抬手打断,接着见她转身往回走,一面淡淡道:“爷的性子你不知道?他是那容易受人引导的人吗?别说这两个小厮了,怕是侯爷还没有这个本事呢。”

    琥珀无言以对,想了想到底还是不忿道:“只是现在的情况越发糟糕,刚才姨娘也听到朝云的话了,说是研究做药,这个您相信?大奶奶是什么人姨娘也清楚,如今爷愿意去她那里,只怕她不知道乐得什么样,万一爷真的糊涂了,要迎她回来,岂不是一拍即合?”

    许姨娘摇摇头,凝重道:“我看,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大奶奶之前的性子差劲儿的很,不是如此,以爷的性情,断断不会因为一个妾室的孩子就无情到那个地步。可以说。她被休出门,完全是咎由自取。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信她如今就变得这样厉害。只她若是从前的性子,也万万不可能让爷对她多看一眼。不过是点子医术罢了,有什么?医生多得很,没有别的本事,她能勾得爷欲罢不能?”

    琥珀听得茫然,只觉着许姨娘这话前后矛盾,却见对方蹙眉沉思,她也不敢打断。好半天,才听许姨娘吩咐身旁的丫头粉黛道:“你去找个稳妥人,想办法让他买几个人。到杏林馆附近蹲着,把那女人一天到晚的言行举止,做的事情都统统记下来,最后报给我知道,记着,这事儿很重要,万万不许他们敷衍了事,明白吗?”

    粉黛见主子面色凝重,连忙答应下来。这里琥珀也是悚然而惊。连忙道:“姨娘是什么意思?难道您……”

    许姨娘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心中其实也乱的很,这人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但不管怎么样,在这方面。我们几个女人是有志一同的,那就是:好容易将她撵出去,那就绝不容许她再回来。不然你我。还有那院里的两个,没一个能得好死。只是既然要对付她。却必要先了解她如今到底是什么模样,怎么就把爷迷得神魂颠倒。兵法上不是都说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今我们就是要了解了解她。”

    琥珀笑道:“原来如此,果然还是姨娘高明。甄姨娘只知道恨,真正让她想主意,一百个也比不上姨娘一个。看她暗中支持那千金堂,是个什么结果?”说到这里,四下望了望,见没有人,这才凑到许初荷耳边小声道:“我怀疑,咱们公中的银子都被她拨出去养着那么一帮子废物了,只是没有证据,不敢乱说。只是若太太真的肯查一查,定能查出亏空的。”

    许姨娘看了琥珀一眼,郑重道:“且不管她有没有贪墨公中银子,如今我们是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说不得,将来还要她帮咱们出出头,你这会儿若打压了,真要出头的时候,难道你去?别说你未必够那个分量,就是够分量,一旦有了什么后果,爷要处罚,你承受得起吗?”

    琥珀想到被休出家门的夏清语,猛然间就打了个冷颤,连忙垂头道:“是,我明白了。姨娘放心,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保准老老实实的。这么几年,不是姨娘,我大概早没有命了,我心里是把您当主子的。”

    许姨娘苦笑了一声,拍拍琥珀的肩膀,涩声道:“什么主子奴才?我不过是和你一样罢了。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姨娘,爷就算不迎回大奶奶,太太也要替他安排别的姑娘做继室。再来一个,还不知是什么脾性,你我都是爷的妾,不抱团相互扶持着,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琥珀红着眼圈点点头。这里许姨娘拿帕子擦了下眼睛,忽的想起一件事,便问身旁胭脂道:“前两天,听那院里白芷气呼呼说太太好像在京中相看好了一个女子,是不是有这件事?那女子是谁家的?”

    胭脂笑道:“可不是有这事儿?奴婢们私下里也议论过。说是太太这一回回去,恰好和咱们府里是世交的石大人回京叙职。他的夫人和几位小姐也曾来咱们府拜望老太太,据说他们家的二姑娘真真是明艳照人,美丽不可方物。且待人接物落落大方,那性子连老太太带太太还有二太太都喜欢的了不得,听说二奶奶因为这个,说话都有些酸溜溜的呢,能让二奶奶嫉妒,那定是好的了。”

    许初荷皱了下眉头,许久方沉吟道:“石大人?我记得他们家并没有爵位,只是世代为官,既如此,若是他家女儿来给爷做续弦,倒也合适,只是不知道那姑娘家愿不愿意?”

    琥珀在旁边含酸道:“这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虽是续弦,可是进门后,便是世子夫人,侯府的大少奶奶。何况咱们爷论人品论才学,有几个能比得上?更不用提他还是皇贵妃的弟弟,太子的舅舅,皇上面前的大红人。”

    话音未落,忽听旁边粉黛道:“咦?那不是绿绮吗?这么脚步匆匆的,出了什么事呢?”

    许姨娘也看见了,忙叫住绿绮,问她有什么事?绿绮笑道:“刚才听小千说,最新到的邸报上写明了,石大人一家要来江南,我赶着去告诉太太和我们姨娘呢。”

    许姨娘心中“咯噔”一声,连忙道:“来江南?为什么?”

    绿绮道:“好像是来做什么五军都督的,那石大人也是一名勇将,这些日子听朝云说,咱们要和海匪全面开战了,所以奴婢想着,有可能是皇上特意派这位大人过来协助爷的,有贵妃娘娘在宫里,皇上自然知道咱们两家亲近的。”

    绿绮说完就报信去了。这里许姨娘和琥珀站了许久,琥珀才叹口气道:“这下好了,太太不知道要多高兴。”

    许姨娘道:“是啊。不过也好,若真是那位二姑娘也跟着过来了,爷要看对了眼,总比把那个女人迎回来的好。”

    话音落,两人对看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复杂情绪,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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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哥,我算是受不了了,自从你走后,秦朗那厮在医馆里别提多得意,你知道我是个老实的,素日里又没钱孝敬他,往常你在,还能帮衬我点儿,如今你也走了,我简直是被他当猪狗一样使唤啊。这也罢了,要是能学点东西,我也没怨言,做学徒嘛,哪个容易?是不是?可我看他们很不像是一心钻研医术的模样,倒是整日里只想着怎么打压杏林馆。你说,这事儿是该这么办的吗?你不服人家,你就加把劲儿,在医术上堂堂正正赢过人家,到时候谁有话说?可是他们倒好,一个个都是名医,却只想那些歪门邪道的手段,这我真看不下去。”

    靠着西湖的一间小酒馆里,孙长生正和千金堂一个小伙计喝着酒。听见小伙计这满腹牢骚,他眉毛就微微挑起,含笑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前些日子杏林馆的事一桩接一桩,我料着其中未必不是他们的手笔。可最后怎么样?还不是灰头土脸?怎么?莫非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认输?又要出什么坏主意?”

    那小学徒叹了口气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还是孙哥你高明啊,当初一招以退为进,就从这泥潭里跳了出去。唉!我晚了一步,如今还得熬着。”说到这里,小学徒便看着孙长生道:“孙哥,你跟我交个底儿,杏林馆到底是什么样的?难道真有那么好?我看你在里面简直如鱼得水啊。”

    孙长生心里明白这小学徒的打算,当下便把自己在杏林馆的日子娓娓道来,只听得那小学徒两眼放光,喝了一口小酒,他这才凑过去小声道:“最近师父他们又和那灵芝斋的蒋大勇挂上了钩,说是要请兰国手来千金堂坐诊呢。只要兰国手过来了,他们趁着兰国手在咱们杭州的名声,再兴一兴风浪,也不是不可能的。”

    孙长生听到只是这么个手段,倒是松了口气,因冷笑道:“别说兰国手,他们就是把当今太医院全都拉过来也没用,百姓们认的又不是谁名气大,还得看能不能给人治病。如今杏林馆的名声传开了,再有人上蹿下跳也不怕。”(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先机

    小学徒听得频频点头道:“可不是?说到底,干咱们这一行的,还得靠医术说话。所以我就实在不知道师父他们怎么想的。我看唯独那孔大夫还不错,只是光看死尸有什么用?究竟还是比不得活人啊,现在那老头跟魔怔了似得,看着也挺可怜。”

    孙长生沉默了一下,末了叹气道:“孔大夫虽然名利心重一些,好歹还是有上进心的。可惜,若是他当初就来杏林馆,他的知识又渊博,基本功也扎实,倒是我们东家的好帮手,唉!可惜了。”

    小学徒眼睛转了转,心中暗自打定主意,于是便把刚才要拜托孙长生的话吞回肚子里,又陪着他喝了几杯,哥俩这才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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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啊,千辛万苦,如今咱们也有个正经的住院部了,再往后,有手术病人也不怕地方不够用。”

    杏林馆旁边的铺子外,噼里啪啦放起了鞭炮,夏清语站在大厅里,看着靠墙摆放着的八张床位,幸福的直转圈圈。

    正转的欢,便见陆云逍不知何时站在门边,此时正面上含笑看着她,夏清语陡然停下身形,因为惯性作用,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在那里。

    陆云逍连忙进门来到她身边,嗔怪道:“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这要是闪了腰,看传出去让人怎么笑话。”

    夏清语摸了摸鼻子,强词夺理道:“你管我呢,我童心未泯还不行么?怎么?今天又有什么事情?让陆大人百忙之中往我这里跑一趟?白药和止血散以及磺胺的合同咱们不是都签了吗?放心。现在阿丑正带着人忙呢,等到大战起时。耽误不了你用药就是。”

    陆云逍展开手中折扇,潇洒笑道:“我必然要为了公事才能来找你?今日你这分店开张。我就不能来恭贺?”

    夏清语笑道:“恭贺?贺礼呢?”

    陆云逍也笑道:“贺礼的话,红包我早已准备好,让朝云给白薇了,你回头去问她就知道。除此之外,还给你准备了点特别的礼物,如何?肯不肯移步出来,看看我准备的特别礼物啊?”

    “特别礼物?”

    夏清语真是好奇了,疑惑的来到门边。此时鞭炮已经放完,硝烟正在散去。围观人群正兴高采烈的议论着,忽然就听“咚”“噼噼啪啪”的又是一阵鞭炮声响起,只吓了大家一跳,四下里看去,却并不见半丝火光。

    接着又有一声清亮鸣叫穿越云霄,夏清语没听过这种声音,但直觉着这倒好像是凤凰叫似得,不然又有什么鸟儿可以鸣出这样的清越和气势?正转头寻找,就听“叽叽喳喳呜呜啾啾”的各色鸣叫声想起。一瞬间,整个天地似是被朝凤的百鸟充满,甚至眼前虽无景象,但脑海中却已经全都是那些鸟儿振翅飞舞的情景。

    “百鸟朝凤?”

    夏清语惊讶的转头看陆云逍。却见他但笑不语。再回头,哪里有什么鸟儿飞舞?夏清语这一下真是惊讶极了。但旋即便想起那篇很有名的中学课文,不由失声道:“这是……口技?哇!好厉害。亏你怎么想得出来。”

    “咦?你竟然知道这是口技?”陆云逍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夏清语竟是一下子就猜了出来。因微微歪头打量着她道:“是出府后增长了见识么?这口技其实并不容易听到,当日在府中时。你可从来没听过,如今竟然能一下子就叫破来历,也是不简单呢。”

    夏清语心里“咯噔”一下跳,连忙咳了一声,镇定道:“这有什么?我纵然没见过,也听说过。更何况这里又没有一只鸟,怎么会有百鸟鸣叫?那除了口技,还能有什么由头?这不是想一想就明白了吗?”

    陆云逍倒也没怎么疑心,听了这话点点头,笑道:“好,算你聪明,猜对了。如何?这份特别礼物喜不喜欢?”

    夏清语向街道两旁看去,就见果然有两队人走了出来,竟是两个杂耍班子,这一边走一边施展着各种绝艺,引得围观人一阵阵叫好喝彩声。

    “真是多谢你,有心了。”

    夏清语转身诚心向陆云逍道谢,渣男的气度让她有些吃惊,也有点不安:当初被自己狠狠折了面子啊,竟然一点儿也不计较,她知道这家伙的胸襟还算宽广,可是宽广到这地步,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这其中的深意,夏清语忽然不愿意去猜想。因为她隐隐约约已经有了答案,可是有答案又如何?她注定不能回应这份感情,甚至是从心里排斥这个可能,她倒是觉得,如果都谨守底线的话,两人倒还可以做一对交情淡如水的朋友。

    那百鸟的鸣叫在两支队伍到达店前时达到了顶点,杏林馆中几个人也都兴高采烈的出去看,兴奋地彼此议论着,只有夏清语和陆云逍,一人倚着一边门框,目光却是看着一个方向。这情景十分怪异:好像心有灵犀的两人,却始终被一条无形鸿沟隔在两边。

    “妈的,一招错,满盘皆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到底让他占了先机,该死的陆云逍,竟然还有这一手,可恶,太可恶,气死我了……”

    在一支杂耍队伍的后面,晏子笙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正看着前面的杂耍队伍恨恨抱怨着,他身边的杨明起先忍着没说话,后来听见这货一口一个陆云逍,实在是忍不住了,只得提醒道:“陆大人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叫陆大人。”

    “我偏不,什么陆大人,就是陆云逍陆云逍混蛋陆云逍,你听不顺耳你就去告我,说我不敬长官啊,我呸!他是我哪门子的长官?我凭什么要敬他?”

    晏子笙双目喷火,看的杨明又是无奈又是生气,摇头道:“你自己脑子不如人家好使,怪得谁来?再说人家陆大人得了夏娘子帮忙,连我们卫所都跟着受益,就算是请了杂耍班子来祝贺,抢了你的风头,这又怎么样?也是情理之中啊。”

    “什么情理之中?那陆云逍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晏子笙愤怒的叫嚣着,却很快就被杨明打断:“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才高八斗,就不用和我显摆了。”

    “你知道个屁。”晏子笙气的都爆了粗口,指着远处倚在门边的陆云逍叫道:“那就是个伪君子烂男人,你以为他弄这一出只是为了感谢夏娘子?屁,他压根儿就是不安好心,他要追求夏娘子呢。”

    “说的好像你还安着好心似得,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夏娘子的爱慕之情?”杨明斜眼看着一口一个“不安好心”的发小,实在忍不住吐了个槽。但是下一刻,他的眼睛蓦然瞪大:“你……你说什么?你说陆大人是为了追求夏娘子?”

    晏子笙丢给他一个“你是笨蛋”的眼神,冷哼道:“才明白啊?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这样处心积虑的献殷勤……”不等说完,就见杨明笑着摇摇头,淡然道:“子笙,你一定是搞错了,陆大人和夏娘子?这怎么可能呢?你知不知道夏娘子是谁?是被陆大人休掉的妻子啊。”

    “所以我才说他是伪君子烂男人啊。既然休了人家,寻常人又怎么有脸吃回头草?尤其他还是当朝国舅位高权重。可是他现在就要吃这口回头草,你说他有多卑鄙无耻多不要脸?”

    “是不是你搞错了?”杨明仍然是不敢相信陆云逍会做出这种事,因疑惑道:“如果陆大人真的对夏娘子有情,当初又怎么会休掉她?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我看他不像是会被父母逼迫左右的男人。”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自诩为情场圣手的晏子笙却是冷哼一声,淡淡道:“东西在自己手里总是觉得碍眼,不知道珍惜嘛。等到失去了,才发现这东西原来很好很宝贵,又悔之莫及,此乃人之常情。那陆云逍也就是这么个货色,所以我才说他是烂男人,若是我能娶到夏娘子,这一辈子都再无所求了,我绝不会做任何让她伤心难过的事,更不要提休弃她……”

    晏子笙动情的低吼着,却听杨明好笑道:“这样话难道不是应该说在夏娘子面前?你说给我听有什么用啊?行了行了,不管如何,你这包里的孤本医书也算不错的贺礼,夏娘子也会喜欢的。走,咱们过去吧。”

    “可我已经落了下风,怎么有脸去夏娘子那里?都怪该死的陆云逍,若不是他,我这礼物……”晏子笙一脸悲愤,不等说完,忽听杨明道:“咦?陆大人和夏娘子进屋了……”不等说完,就见身边好友如同中了箭的兔子般蹦出去,一溜烟儿便冲到了杂耍队的前面,一面大喊道:“夏娘子,恭祝杏林馆再次开张大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杨明又好气又好笑,频频摇头,一边也往杏林馆而去。(未完待续。。)

    ps:  嘿嘿,晏公子这下可被柿子爷占了先手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八卦

    “爷,今儿那两支杂耍队,可真是大出风头,奴才看见晏公子的脸,跟锅底似得,只笑得我肚子都要抽筋了。”

    回陆府的路上,提起这个特别礼物,朝云仍是忍不住眉飞色舞,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陆云逍,面容中都透出淡淡的得意之情,微笑道:“是啊,他大概也想不到我会弄出这样的礼物,偏偏他没想出来这好主意,可不是只有生气了呢?”

    话音落,已经到了大门口,三人迈进大门,就见一个丫头等在那里,看见他们便上前行礼笑道:“爷,太太叫您过去,说是有事情要吩咐爷。”

    “好,知道了。”

    心情大好的陆云逍答应一声,暗道因为之前母亲私审书房丫头的事情,自己和她疏远了几天,既然今日母亲主动相召,那也该就坡下驴,把这一页揭过去了。

    想着便来到后院,只见甄姨娘许姨娘等人也都陪坐在叶夫人身边,看见他来了,一起起身见过礼,陆云逍点点头,便来到叶夫人身边坐下,笑道:“母亲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儿子?”

    叶夫人原本还有些生气,不过看见儿子面容似是又清减了些,这些气便烟消云散了,坐起身皱眉道:“几天工夫,又瘦了,都说江南水土养人,可怎么竟养不了你?就算大战在即,你也该保重身子才是。”

    陆云逍笑道:“劳母亲挂心,这几日忙,过了这一阵儿之后。儿子定然好好吃些补品补汤,把身上肉都养回来。如何?”

    叶夫人哼了一声道:“既然忙,怎么还有空儿去那杏林馆?”

    陆云逍面色不变。只是目光在几个妾室身上淡淡扫了一眼,然后沉着道:“这一年多来,清语帮了我不计其数的忙,如今她新店开张,我去祝贺一下也是应该的,顺便也帮她镇一镇这杭州城的牛鬼蛇神,也算是报答了她的相助之情。”

    叶夫人见儿子说得坦然,倒把自己这一肚子话给堵了回来。因思索了一会儿,干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笑道:“罢了,你既这么说,我也不能说你什么。只是她那边新店的事情既然完了,你以后还是和她少来往的好,不然让人家传出闲话,又有什么意思?你石叔叔后日就到,我叫你过来,就是嘱咐你,那天早上你亲自带人去迎接。别让人以为你如今是国舅爷,就骄傲狂妄了。”

    陆云逍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母亲放心,儿子岂能连这点计算都没有?我到时候就亲自去接石叔叔。本来么,皇上派他过来,便是担任剿匪大将军的。到时候不但我要去亲迎,便是这杭州城的官员。也要过去。”

    “剿匪大将军?”叶夫人和甄姨娘等倒是没听说过这件事,因忙都问道:“不是说只让他来做江南兵马司指挥使的吗?怎么又说要做剿匪大将军?这些剿匪的事都是你一手办的。怎么着这大将军也该你做才对啊。”

    陆云逍淡然道:“皇上自然有其打算,他是我姐夫,你们还怕他害我不成?这些事情你们不懂,不用问了。母亲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了。”叶夫人听儿子这样说,便也不再提这个敏感问题,换了话题道:“你石叔叔这一次带着家眷来,我料着那兵马司未必够住他们一大家子的,更何况从我来了这里,这府中只有你几个妾室,我是习惯了热闹的人,如今也觉着着实冷清,我和石夫人从前也是闺中姐妹的,她们来了,倒不如把她们接过来住,我们老姐妹每日里说说话,倒也可排遣寂寞,你觉得怎么样?”

    陆云逍道;“这些事情,自是母亲做主,您和杏媛初荷商议就成了。”

    叶夫人笑道:“我知道你不会有意见,不过告诉你一声。只是这样一来,咱们倒要想一想怎么办这接风宴,必要隆重热闹些才行,免得人家觉着怠慢。我的意思,戏是一定要请的,前几日我们听得那四喜班子就不错,你还有什么好主意?”

    陆云逍笑道:“这些道道我可不是很通,凭着母亲安排吧。”话音刚落,就见下首许姨娘用帕子捂了嘴,轻咳一声后笑道:“妾身听说,今儿杏林馆前可是热闹,有爷请的两个杂耍班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耍的又热闹又好看,爷何不将这两个杂耍班子请过来?石大人和夫人既是从边塞来了这江南之地,那些戏曲丝竹未必合他们的意,倒是这个老少皆宜,太太和爷觉着如何?”

    陆云逍眉头猛地一皱,旋即松开,阴冷冷地看了许姨娘一眼,却见她面色坦然,一旁叶夫人也笑道:“初荷说的很周到,那就这么办,儿啊,你那日可能把杂耍班子请来?”

    陆云逍点头道:“这个不难,我让朝云去安排就是。”

    几人又说了回话,陆云逍就起身离开。然后甄姨娘和许姨娘也都纷纷起身告辞。两人并肩出了叶夫人的院子,甄姨娘便对许姨娘冷笑道:“妹妹今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怎么竟敢说出这样得罪爷的话呢?向来这种事情,你都是要撺掇着我去唱黑脸的,因何今儿竟然良心发现?”

    许姨娘郑重道:“姐姐既然这样说,妹妹也不怕坦然相告。难道您没注意刚才爷是怎么称呼那女人的?清语,这样亲昵的称呼,就是她在府中时,也几乎没有。如今这个情况,难道您还没看透吗?这种时候,咱们两个若还是要斗得不亦乐乎,可真真就要让人家渔翁得利了。”

    甄姨娘讥诮的笑容便慢慢收了起来,看了许姨娘一眼,徐徐吐出口气道:“算你还有点聪明,知道这会儿的情况不妙。”

    许姨娘淡然笑道:“谢姐姐夸奖,姐姐向来比我聪明,想必看的更透彻。如今你我内忧外患,一边是大奶奶,一边是另一个有可能成为大奶奶的,这番境况,咱们正该同心协力才是,不然的话,若还闹内讧,被人各个击破,那可真是愚蠢了。”

    甄姨娘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说了两句闲话,便离去了。这里许姨娘看着她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

    “奶奶喝口茶水,休息一下吧。您就是个铁人,也禁不住这样的熬啊。”

    杏林馆内,白薇捧了一杯茶递给夏清语,心疼的说道,却见夏清语揉了揉脸,接过茶水一口喝了,叹气道:“不熬也不行啊,何况又不是我自己在熬,阿丑比我熬得还厉害,一侧脸颊都没肉了,你记得多给他做些滋补的东西吃啊。”

    白蔻在一旁撇嘴道:“奶奶只顾着阿丑,就忘了您自己。叫奴婢说,何必这样没日没夜的,你们也该爱惜身子才是。也不用爷一张嘴,咱们就拼死拼活,他说话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哪里知道奶奶和阿丑的辛苦?”

    夏清语好笑的看着白蔻,摇头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这样说?我记得某人前几天分明还说过,你们爷为了这场大战,也瘦的厉害,咱们该配合他,一定要让大陈一鼓作气的获得胜利,怎么今儿这口风就有些变了?”

    白薇抿着嘴笑,白蔻被说的不好意思,便瞪眼道:“谁……谁说那种话了?我说的吗?那一定是我看错了。哼!爷如今美人在侧,哪里还能想得起那些辛苦备战的战士和没日没夜做新药的奶奶和阿丑?”

    “这话怎么说?陆云逍又纳妾了?”夏清语眉毛一挑,有些惊讶的问,心想不是吧?那家伙不会这么不分轻重吧?这个要紧时候纳妾,他是怕不被千夫所指吗?那女人得漂亮成什么样啊?

    一念及此,大奶奶的八卦之魂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却听白薇笑道:“奶奶别听白蔻胡说。只是爷的府里,住进了石家的家眷,朝云偷偷告诉我们说,太太好像很属意那位二姑娘做爷的续弦,只是爷除了第一天和她们见过礼之外,并没有再见她们。”

    “原来是这样。”夏清语点点头,看着面上还有愤愤之色的白蔻道:“我真是不明白,这算个什么事儿?怎么就让你埋怨上了?你们爷喜欢那个二姑娘也好,不喜欢对方也罢,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吗?”

    白蔻低下了头,咬着嘴唇不说话:她知道这是主子在提醒自己。只是……看着爷对奶奶做的那些事,又有谁可以等闲视之?怕只有这位主子,还能继续没心没肺的和爷维持着那份君子之交吧,但她只是个丫头,实在是做不到啊。

    但这番心思自然不能露出来,因只好小声道:“奴婢没气别的,只是气他们仗着势力,包下那两个杂耍班子,在他们府里天天演,哼!本来奴婢还想去看几回杂耍的,如今都没了机会。”

    “原来是为这个,放心吧,要是天天演,没几天就够了,人的耳朵也是需要休息的。”夏清语微微一笑:她当然知道白蔻这个理由是临时找来凑数的,不过没关系,她们怎样想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她们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死伤人数

    正想着,忽然就听外面忽地起了嘈杂之声,隐隐有一些模糊的呐喊从远方传来。夏清语猛地起身,沉声道:“你们听听,那些人是不是在喊海匪来了?”

    “好像是。”

    白蔻白薇的面色也一下子变得苍白,两人说完后,主仆三个一起来到外面,果然就见道路两旁人人都在惊惶的交头接耳议论着。但是不一会儿,就有一匹骏马飞奔而来,马上士兵大叫道:“海匪上岸了,奉石大将军之命,特此传信,要百姓们安守家中,不必惊慌,杭州卫已经出动,必然击退海匪,若有妖言惑众者,杀无赦……”

    这安民令一出,百姓们更是议论纷纷,只说从前并没有这样严厉,怎么今日却忽然这样的严格残酷起来?这边夏清语等人良久不语,好半晌,方听夏清语轻轻吐出一口气,沉声道:“大战起,是必要安定民心的,这很好,想必谣言会少很多了。”

    她刚说完,便听见马蹄声响,转头看去,只见朝云骑着一匹马疾驰而来,到面前下马沉声道:“奶奶,爷让奴才来问问您,说是前线大夫紧缺,您和杏林馆的大夫们是否可以前往杭州卫暂时做一阵子临时军医?当然,这样的话,杏林馆要歇业一段时间……”

    “行,你把地点告诉我,我即刻就去。”

    夏清语不等朝云说完,便断然道。却见朝云笑道:“奶奶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样爽快。不用您现在就去,请您回去收拾收拾。还有这两日做出来的新药,以及帮着爷囤积的药材。等一下有专门的人来接你们过去。”

    夏清语点头,又听朝云道:“朝廷已经拨了银子过来。只是爷如今却没时间和奶奶算账,只让奴才告诉您放心,不会让奶奶出力又出钱,那可不是亏大发了呢。”

    “我没担心过。”夏清语又好气又好笑,又听朝云道:“既如此,奴才还要回府里报信儿。奶奶在这里等着接您的人来。千金堂那里也有大夫要去,不过不会让奶奶和他们一起的。”

    “算你们考虑的还周到。”白薇在旁边冷哼了一声,朝云嘿嘿一笑,再次上马疾驰而去。这里白薇方回过神来。呆呆道:“这……这就开打了?怎么事先一点兆头都没有的?爷也是,也不说先透露给咱们知道。”

    “你们爷又不是神仙,那海匪什么时候上岸,他怎么会知道?若只说这场大战,不是早就透过信儿了吗?不然咱们在这里日夜拼命做药是为的什么?”夏清语淡淡说完,便转身进屋,一面对阿丑冯金山等嚷道:“好了,收拾收拾,把咱们杏林馆的库存药品和消毒物品全部拿出来。等着杭州卫的人过来接咱们去前线。”

    ************************

    “二姑娘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坐着?虽说天近中秋,可江南这边就这个时候是最热的,您一个女儿家,哪里受得了暑气?快别在这里坐了。”

    陆府后院的凉亭里。甄姨娘看着前面亭子里坐着的石秀芳,眼中嫉妒之色被很好的掩藏起来,言辞间更是透出了一股亲热之意。

    “多谢姨娘关心。我在边疆呆的时间长了,倒不是娇娇女。”

    石秀芳站起身还了一礼。然后淡然笑道:“真没想到,我们来杭州还不到半月时间。这和海匪的大战便开始了。爹爹虽说是江南人,但是多年不曾打过水战,也不知此时怎么样了。”

    甄姨娘笑道:“姑娘这是担心石大人的安危了?其实不用担忧,不是还有我们爷帮衬着吗?更何况,石大人是大将军,自然只是负责指挥作战,不到万不得已,哪有亲自披挂上阵杀敌的道理?我知道,你是怕石大人身边的人伺候不周到,只是如今石大人在战场上,姑娘就是回了兵马司的衙门,石大人也不在那里,您总不能还要上战场吧?所以听我们太太的话,就安安心心留在我们家,一有什么消息,就有人飞马来报,比你们在兵马司的衙门里还要方便呢,是不是?”

    石秀芳点点头,两人又随意闲话了几句,便见绿绮走过来,甄姨娘忙笑道:“可是前面有什么战报过来了?”

    绿绮道:“回姨娘和二姑娘的话,爷派人送信回来,只说这是小股海匪上岸,不必惊慌,只是大战在即,他这些日子恐怕要留在城外督战,所以不能回府里,让太太和姨娘放心。又说石大人和他在一起,让石夫人和姑娘们也不必牵挂。”

    这只是安慰之言,事实上石秀芳哪里能不牵挂?只是这些话却不能出口,因沉吟了下,她便问道:“我也听父亲说这一次是要把这些十恶不赦的海匪彻底剿灭的。只是既如此,大战势必波及城外百姓,不知道杭州府和陆大人那里有没有这方面的安排?”

    甄姨娘转向石秀芳,似是有些诧异她竟会关心这件事,却听绿绮道:“这个我们爷倒也早有考虑,所以从入秋开始,城外多数百姓已经迁到城中和城门附近暂时居住。”

    石秀芳眼中浮起一抹异色,垂了头微笑道:“素闻陆大人胸有丘壑爱护百姓,果然传言不虚。”

    甄姨娘心中不禁就翻了一个个儿,石秀芳的父母既然有意和陆府结亲,又怎会不把情况告诉女儿知道。原本她还希望这位二姑娘是个眼高于顶之人,听说是做继室就坚决不肯。谁知那天晚上的接风宴,就发现她看了陆云逍几眼后,神情中便带着女儿家的羞涩了,这会儿又说出这种话,欣赏爱慕之情已是溢于言表,怎不由得甄姨娘嫉妒心酸。

    不过她也不敢得罪了此女,因此又笑着说了两句话,直到叶夫人身边的丫头来找她们,这才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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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战至今,各地消息汇总,我们大陈军队的死伤人数已有三千六百多人,如今海匪败象已露,石叔叔觉着,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他们彻底剿灭?从此后不能再危害大陈海疆。”

    “什么?才死伤了三千六百人么?这不可能吧?贤侄是不是记错了?”

    石图满脸诧异地看着陆云逍,一句话差点儿让小侯爷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他没好气道:“叔叔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才死伤了三千六百人?难道您还盼着咱们大陈将士死伤更多?”石图性格憨厚随和,世叔侄两个在这三个多月的大战中又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因此陆云逍在说话方面也不是那么顾忌。

    “不是不是。”

    石图也知道自己这话不妥了,大手挠了挠头发,嘿嘿憨笑道:“我是高兴啊贤侄。你都不知道,在边塞那会儿,哪一年不和北面那些鞑子干几仗?许是鞑子凶狠?反正每次战斗下来,咱们都是死伤惨重,当然,他们也不好过。这两年那北匈可汗不知怎么转了性子,仗打得还算少了,不然一场中等规模的战斗,死伤也不止这个数儿啊。”

    陆云逍淡淡道:“海匪都是一些没有退路的亡命之徒,其凶狠残忍石叔叔又不是没见识过,哪一次战斗不是不死不休的惨烈?我恨不能现在就剿灭他们,让我大陈将士再无死伤,如此不出十年,靠着这些将士,必能让我大陈多一支百战百胜的强大水军,到那时,不但春水群岛上那些反贼不足为虑,就是遥远天外的万里海疆,我大陈又有何惧?”

    石图点头道:“不错不错,说到这里,难怪皇上看重贤侄,果然你的能力不错,这沿海卫所是个什么熊样儿,我原先在边塞也听说过,来的时候还发愁呢,谁承想你来了不过一年多时间,竟让这么一群绵羊变成……唔,狼嘛,还有点儿不够格,但是小狼肯定是足够了。哦,贤侄不要误会,等大战结束,这些士兵经过了真正的血火,那就真是脱胎换骨,变成大狼了。”

    陆云逍被石图这憨厚的话逗得低头一笑,想想对方其实也是挺不容易的。皇帝派他来做这个统率全军的大将,并非像母亲所想,是在防备自己。恰恰相反,这是姐夫对自己的爱护:海匪凶残,在大战之前,此战结果没人能够预料得到。皇上生怕大陈水军羸弱,败于海匪之手,让自己处于御史言官们参奏弹劾的风口浪尖之上,所以才会派了石图来,一旦战败,那这指挥不力的罪名便是他替自己背了。若是战胜,却可以居中调度运筹帷幄的名义给自己也记上一大功。

    这是皇帝的私心,陆云逍虽不想要,奈何却左右不了皇帝的意志。好在此战如今看来,大胜在即,他也不用在心里筹划怎么能替石图分担罪过了。

    “总之,海匪已是不足为虑,春水群岛的那群反贼,号称水军精锐,但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些小毛贼罢了。不过……”石图说到这里,便再次凑近了陆云逍,小声道:“贤侄,你可是说真的?真的就死伤了三千六百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抓心挠肝

    “这个我骗你做什么?”陆云逍微微一笑,站起身道:“好了,石叔叔,大战还未结束,想必您仍是忙碌的很,侄儿就不打扰了,这便告辞。”

    “哎,那个……我……我其实没什么事儿了,这……这海匪就剩点尾巴,下面那些将领哪个不红着眼睛抢这最后一点儿功劳啊?那个……真没我什么事儿了……”

    石图大叫着,他心里这疑问还没解开呢,哪里想到陆云逍竟是说走就走,因在后面追着大喊,不料小侯爷年龄见长,脸皮也越发厚了,竟是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就在石图幽怨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三千六百人的伤亡啊,夏清语,你厉害,真是好厉害。”

    辞别石图后,陆云逍又向安置伤病员的一排营房内走去,一面在嘴里念念有词。他虽能干,在皇帝的有意栽培下,也经历过一些小型的战斗,但毕竟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因此这伤亡数字统计出来后,虽然心里也觉着这结果就算不错了,但到底还是不能肯定,直到从石图这里得到答案,小侯爷心中的狂喜就再也压抑不住。

    “这样的药,若是大规模投入到我大陈军队中,那会减少多少伤亡?真正重伤残疾的士兵终究是少数,绝大多数的伤兵若是可以救活,还是能够再上战场的,而这些老兵,都是我大陈最宝贵的财富。夏清语,你知道你的药,为我大陈创造了多么宝贵惊人的财富吗?你……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份儿本事?为何不早拿出来?还是说?你……其实不是你?”

    小侯爷到底还是厉害的,再者夏清语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医术。配合陆云逍心中对这妻子截然不同的观念,他心里终究还是画了魂儿。只是那种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所以陆云逍并不怎么敢深想。在这方面,他倒是希望自己难得糊涂一回。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伤兵营里正传来一阵悦耳的歌声,陆云逍停下步子,目光幽幽看着不远处的房门,此时已是冬日,那门上全都挂了棉布帘子。看不到室内景象,然而他的脑海中却似浮现出夏清语在地中央或是演说或是歌唱鼓舞伤兵们的情景。

    这情景他早已经看过无数次,每一次看,都觉着心中那份蠢蠢欲动的情愫便似更增长了一分,其实看到的何止这些?多少个夜里,他驻足在远处,看着对方房中长明的灯光;多少个日间,他目注着那纤细苗条的身影穿梭在兵营中,为士兵们清创。缝合,正骨,手术……

    这一场大战到如今历时三个多月,陆云逍脑海中最深刻的记忆。不是海匪的凶猛,不是战争的残酷,而是这一道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倩影。他看着她日渐消瘦。却依然是精神抖擞的忙碌着,每当这时。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到江南经历的第一次海匪入侵后,她在长街上对自己说过的话:“陆云逍。我的确不能帮你做什么。可是,将来只要你需要,只要我做得到,我必尽心竭力,但凭差遣,绝无二话。”

    她终究是做到了,甚至是比当日她承诺的做的更好,更努力。虽然这不是为了自己,但那份钦佩和感激,却不会因此而减少半点,且越是如此,那份日渐加深的爱恋就越发的壮大,到现在,陆云逍已经不再奢求去做什么控制隐藏了,因为早已无法自拔,失控的一塌糊涂,再去想这些,岂不是最可笑的自欺欺人,甚至还欺骗不了。

    想吃这口回头草,想的抓心挠肝柔肠百转,但是怎么能吃到,这是个问题。

    面上的怅然纠结在夏清语掀帘出门时便化作一缕微笑,陆云逍迎上前去,对夏清语道:“你也太辛苦了,不如回去歇一歇吧。”

    “没什么,还有几个房间没走,既然你过来了,那就一起过去吧。这些日子你冲锋在前,简直成了士兵们心中天神般的存在,如果你能去鼓励他们,我想他们一定会更开心的,开心的情绪有利于伤口愈合。”夏清语笑着掠了掠头发,一边向陆云逍提出建议。

    “好。”

    陆云逍毫不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两人默默走向下一个房间,路途很短,陆云逍扭头看着夏清语清减了的面容,忽的喃喃道:“你瘦太多了。”

    “还好了,有冯大哥江大哥还有闵老大夫他们帮我的忙,其他军医和大夫们也都很尽职尽责。”夏清语满不在乎的一笑,然后回头看看陆云逍:“其实你也瘦了啊,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是男人。”陆云逍白了她一眼,却听夏清语笑道:“男人也是人。”

    “这……算是关心?”眼看就要进门,陆云逍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忽然就蹿出了这么一句话。

    夏清语愣了下,然后淡淡一笑:“唔,算是吧,怎么说,都这么长时间了,老死不相往来是做不到了,既如此,我也不矫情,咱们做个君子之交淡如水也不错。”

    陆云逍沉默,他刚才那句话是试探,而夏清语这一句话,则是拒绝,拒绝两人复合的那一丝微小可能。

    说心里不苦涩那是假的。不过陆云逍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个拒绝就万念俱灰。早在他做下那个决定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条路会有多么艰难,如果没有勇气和决心,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放任自己了。

    走完余下的房间用了大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朝云暮云和白蔻白薇手里提着大食盒,一边说笑一边走过来,看见他们,朝云就笑道:“爷,吃饭了,今儿厨房做了红烧肉。”

    陆云逍点点头,就算大陈国富民强,但是这样的大战,战线又拉的长,所以供给还是有些紧张的。陆云逍和夏清语在军营里住了三个多月,没开过一次小灶,顿顿都是和士兵们吃一样的东西。

    在这里,尊卑男女之别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夏清语等人也时常会和陆云逍一起用饭,甚至那位石大人也动不动就放下主帅的架子端着饭碗跑过来蹭。只看这热闹喧哗的阵势,绝没有人能够想到这里有当朝国舅,还有此次大战的最高将领。

    “夏娘子,这些日子着实是辛苦你了,你一个女人家,真是太太太不容易了,本官看着都敬佩的很。眼下战事也不吃紧,那些海匪窝藏在经迷岛不敢出来,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什么大的战斗,我看你不如回去养养身子,到时候需要你,我再派人接你过来,你觉着如何?”

    吃完饭后,石图非常认真地提出建议,只听得陆云逍心中一紧,不自禁就往夏清语看过去。

    夏清语垂头想了一下,便点头笑道:“石大人说的是,伤兵们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都康复的差不多了。再说我也惦记杏林馆,那我明天就回去看看。反正这里离杭州城也不远,需要我过来,派人去通知一声就行。”

    石图连连点头称是。陆云逍却微微皱了眉头:夏清语能回去杏林馆,他也是高兴的,这些日子真是太劳累她了,也该让她歇一歇。只是那边有个晏子笙,着实是讨厌得很。战斗期间他以军令阻止那个家伙跑过来献殷勤,那混蛋憋了三个多月,这一看夏清语回去,还不得赶紧摇着尾巴上前啊?

    想起晏子笙那张讨厌的脸,以及对方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陆云逍心里迅速做了决定,于是抬头微笑道:“既如此,石叔叔,我也许久没回家了,只怕惹母亲挂怀,不如明日我送清语回去,顺便也回府住两日,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要我带给婶子和几位姑娘的?”

    石图笑道:“她们住在你那里,能缺啥?你只要告诉她们我平安就是,让她们不要牵肠挂肚瞎操心。这海匪成不了气候了,就说等我一鼓作气把他们剿灭,再凯旋回去见她们。”

    陆云逍点头答应下来,于是大家计议已定,夏清语和白蔻白薇等人便连忙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

    “什么叫望穿秋水?什么叫相思成灾?夏娘子啊,拜你所赐,如今我算是全都体会到了。”

    坐在杏林馆门前,晏子笙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街口,想了想又忍不住抱怨起杨明来。

    “你这个没用的家伙,还发小呢,就……就连这点通融都不给。我不就是想进军营给夏娘子做个助手吗?你就让我鱼目混珠一下能怎样?干嘛非得让我现场包扎考资格?妈的我是什么水平你不知道?为了巴结上司,就不顾朋友之义,杨明啊杨明,我看错你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这货忽然悲愤的仰天长嚎了一声,接着又恨恨道:“不做军医助手也就罢了,你又不让我偷溜进去,连我说去你身边做个端茶递水的你都不肯,杨明啊杨明,你特么这哪叫朋友?仇人也不至于做的这么绝啊。”

    他正咬牙切齿的喃喃念着,忽然就见远处街口走进来几个人影,不是夏清语一行还会有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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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迁怒

    晏子笙擦擦眼,只怀疑自己是出现了错觉,因连忙站起身,把脖子抻的老长看向那个方向:没错,的确是夏清语,他心中的女仙子女菩萨,她终于回来了。

    一瞬间,这货激动地热泪盈眶,迈步就跑过去了,一面大叫道:“夏娘子,你可算……嘎……”

    “可算怎么样?”

    张开双臂的晏子笙其实只是激动,并不是真的想给夏清语一个拥抱,这毕竟是古代,敢在大街上这么干,那是和自己过不去。

    只是,这忽然就蹦出来的陆云逍是怎么回事?他跟着过来干什么?对于夏娘子来说,他不过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前夫罢了,夏娘子怎么不一脚把他踢回陆府?还带着回来作甚?万一这厮不安好心,要在杏林馆蹭饭怎么办?

    “晏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夏清语仿佛没看到面前二人的剑拔弩张一般,微笑着走过来:“是来这街上买东西吗?”

    一句话如同一把刀子,把晏子笙的心肝脾肺肾都捅出血来了,这货眼泪汪汪看向夏清语,很想说我是在等你啊夏娘子,你难道看不出我对你的思念之情吗?怎么可以做如此无情的猜测?

    但是想到之前在杏林馆的数次碰壁,这家伙心里也明白,这种话现在说出来,那就等于是自绝后路。于是他咳了一声,用袖子擦擦眼睛,淡然笑道:“哦,没错,我是来买点东西。”不能激动不能激动。看看这人模狗样的陆云逍,晏子笙你比他差吗?显然不是。那你怎么看上去总不如人家?还不是就因为你不能做到像那厮般总是一副无心无情的样子?

    想到此处。晏子笙忍不住瞪了陆云逍一眼,却见对方微笑道:“晏兄是买什么东西?竟然把自己买的眼泪都出来了。”呵呵。清语目前明显没有心思谈情说爱,若是把这厮的包藏祸心揭发出来,不怕她不对这厮敬而远之。小侯爷非常阴险的在心里想着。

    “咳咳,我……我刚才买了一包姜,然后不小心用手抹了眼睛,就有眼泪了。”晏子笙如何不知陆云逍的“用心险恶”,一时间也找不到别的理由,只好把最烂俗的给用出来了。

    “咦?你们家需要你亲自出来买姜?厨房里的人是怎么做事的?再说,那姜呢?”

    偏偏陆云逍心狠手辣。“一击得手”不说,他还要“赶尽杀绝”,目光灼灼看着晏子笙空空如也的两只爪子,脸上表情很明显就是:撒谎你都不会撒个靠点谱儿的,凭什么和我争?

    “厨房里负责采买的病了,所以平易近人的本公子代劳一下不行吗?反正一点姜而已,又不需要买别的。至于姜哪里去了,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叫小偷的?”哼!夏娘子心地善良,你以为她是会喜欢平易近人的我呢?还是喜欢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富贵子弟?

    “哦。原来如此,我听说过偷银子偷铜钱偷珠宝古玩字画甚至布料的,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有小偷喜欢偷姜。”陆云逍继续无情的反讽,一边看了夏清语一眼。那意思是:你不会被这么拙劣的谎言给骗了吧?这货对你根本就是不安好心,你这下还看不出他的歪心思吗?

    夏清语实在是对这两个家伙无语了:多大仇啊?就这么针锋相对的。她心里大概明白这个中原因,却不知该怎么管。总觉得自己这想法未免有点自作多情,因摇摇头道:“你们两个不要在这里阴阳怪气了好不好?我很累。我想回去坐一坐,喝口水。”

    “没错。走了这么久的路,那你快回去吧。”陆云逍关切的说完,就听晏子笙也连忙笑道:“既如此,我送夏娘子回去。”

    “不行,清语已经很累了,你让她回去歇歇,睡一觉。有你在,又要喋喋不休,她能休息好吗?”

    陆云逍一把拽住晏子笙的衣袖,冷冷道。

    “喂,你放开我,我不喋喋不休还不成吗?我三个多月没见夏娘子了,敢情你这三个多月倒是近水楼台了是不是?”晏子笙拼命挣扎着,只恨自己不是壁虎,不能“壮士断腕”:冬天的衣料太结实,他这文弱书生撕不开啊。

    夏清语懒得理他们,直接进了杏林馆。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大门关上。陆云逍才放开晏子笙的衣袖,冷笑道:“你看到清语的态度了吧?她压根儿就不想见你。哼!奉劝你一句,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这还是个你扭不下来的瓜,趁早死了心吧。”

    晏子笙整理了一下衣服,见杏林馆关了门,他也死心了。因恨恨瞪着陆云逍道:“你得意什么?就算我不可能得到夏娘子的芳心,难道你就可能?呵呵,你莫非忘了正是你的一纸休书,让她流离失所,背井离乡来到这江南吗?如今我家离此处不过两条街,恰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天时地利人和我占全了,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这一刀也够狠,在陆云逍身上瞬间插出俩窟窿,只见他一把把晏子笙揪到面前,冷酷地瞪着他,不过这股杀气没有吓到狂生,他甚至还挺了挺胸膛,毫不畏惧的和陆云逍对视着。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却不料陆云逍又忽然松开了晏子笙的衣领,懒洋洋地一笑,然后他一字一字道:“我家,离这里也只有两条街,距离嘛,也比你近那么一点儿,若说近水楼台,我才是更近的那个。”

    陆云逍说完,看也不看如同被晴天霹雳砸傻了的晏子笙,转身就往回走:哼!不过一个狂生罢了,想和他斗?这就是下场,看你还不知难而退。

    当然,心里这样想着的陆云逍也清楚晏子笙不可能真的因为自己一句话就放弃,不过之前夏清语对那厮也并没有什么情意绵绵的表现,这让他心情很是愉悦,好像如此一来,自己就又有了很大希望似得。

    回到府中,和家人阔别三个多月,再一相聚,自然又有一番嘘寒问暖,那石夫人也把他当做了准女婿一般,很是热情的寒暄了一会儿,二姑娘石秀芳的眼睛更是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目中异彩连闪,就差没直接说出“我喜欢你”的话了。

    相对于叶夫人和石夫人等的欢呼雀跃,甄姨娘许姨娘的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儿,尤其是在看到石秀芳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爱意,她们两人就更是心烦意乱苦涩无比。

    “我从没看见过这样不知羞耻的,还是大家子小姐呢,可你看看她那眼睛,就跟掉在爷身上似得。太太向来讲究,怎么这会儿却不顾了?那样露骨,骨子里必是一个**荡妇般的人物,这样人如何能配得上爷?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回房的途中,甄姨娘喋喋不休向身旁白芷抱怨着,白芷也正是一肚子嫉妒怨怒,两人一拍即合,很是小声议论了一番,只把石秀芳说成了褒姒妲己般的红颜祸水,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陆云逍迎娶她似得。

    心情不好,白芷也就没去甄姨娘房里烦她,这里甄姨娘独自回了房间,把下人们都打发出去,自己坐在床上许久,方猛地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床头柜最下面那个抽屉,将上面一些书本绣品扒拉开,然后她小心翼翼取出一个名贵的檀木盒子,长长舒了口气。

    慢慢打开盒子,瞬时就有一阵宝光流转而过,甄姨娘盯着盒子里那一对龙凤镯子,目中露出狂热贪婪的光芒。

    伸出一只形状优美的手,颤巍巍抚摸上这镯子冰凉的表面,甄姨娘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缕怨毒中透着讥诮的笑容,喃喃自语道:“做续弦?做继室?那又如何?呵呵,你就做吧,反正这对镯子,是我的,它在我这里,呵呵……”

    她一边说着,就将那镯子轻轻套在了手腕上,迷醉般的欣赏了一会儿,才又恋恋不舍取下来,喃喃叹气道:“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才能正大光明的戴着这对镯子出入各处?什么时候我……”

    这喃喃的自语不等说完,忽然就听屋外一声尖叫,甄姨娘正是心神迷醉之时,大惊之下手一哆嗦,那宽大的镯子便“啪”一下掉在了地上。

    “是谁在那里嚎丧作死?”

    甄姨娘大怒,一边骂一边忙不迭捡起镯子查看,这一看之下,顿时心痛欲死,只见那镯子上镶着的一颗血红中间天然带着绿孔雀的极品红宝石竟然被震落在地。

    “姨娘,是廊下飞进了一只乌鸦,小如不提防之下吓了一跳,叫了一声。”

    外面传来绿绮的声音,让甄姨娘面色更是难看起来,她看着手中这镯子,想到绿绮提到的乌鸦,只觉一阵心惊肉跳,好半晌,方咬牙恨恨道:“连鸟兽也要欺负人?看见我如今不如从前风光了,连乌鸦也敢来这里寻我晦气,真是可恶。”

    话音落,她便高声道:“一只乌鸦也吓得尖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绿绮,把她送去董婆子那里,打二十板子撵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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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疑心起

    绿绮似是有些犹豫的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听敲门声响,甄姨娘忙把镯子藏好,然后方哼了一声道:“进来。”说完只见红绡走了进来,面上似有犹豫之色。

    “不就是一个小丫头吗?”甄姨娘不屑冷哼:“竟然能请得动你来为她求情,她能给你多少好处?”

    红绡连忙站定了身子,垂头恭敬道:“奴婢知道姨娘心情不好,又怎会因为一点儿好处便替她说话?只是姨娘这会儿虽然心中烦躁,却万万不可冲动啊,虽是一个小丫头,可小如才十一岁,还只是个孩子,定力自然不够,姨娘就因为这个要打她撵她,被太太知道,只怕她心中不喜。”

    提到叶夫人,甄姨娘眼中更是有了滔天的恨意和怨毒,咬牙道:“有什么不喜的?当日那女人在府里折腾的人还少了?怎么不见太太说一个字?如今我只是撵一个小丫头,难道就不行?”

    红绡心中叹气,犹豫了下,仍是轻声劝道:“姨娘想一想,那大奶奶当日是什么结局?”

    “什么结局?她被休出门,如今欲擒故纵,哄得爷又为她神魂颠倒的结局呗。”甄姨娘眼中怨毒之色更浓,这几个字简直就像是从牙齿里咬出来的一般。

    “恕奴婢斗胆,姨娘觉着,您要是被爷撵了出去,可有大奶奶这份本事让爷回心转意?”红绡咬牙,猛然跪下沉声说了一句:这也真是没办法,她是甄姨娘的奴婢,甄姨娘若是失势。她也落不了好儿。不然她说什么也不会冒着惹怒主子的危险说这种话。

    这话不啻当头一棒,顿时就把甄姨娘打醒了。她怔怔看着面前跪着的丫头。尽管心中又是气恨又是恼怒,但她也不蠢。知道红绡没有背叛自己的道理,这番话,倒当真是为自己好。

    于是狠狠咬了一会儿牙,方把红绡从地上扶起,动情道:“忠言逆耳,好丫头,我知道你这话虽然让我心如刀割,却也是为了我好,的确。这事情是我冲动了,罢了罢了,你去告诉绿绮,不用把那小如送去董婆子处了。”

    红绡心中一松,连忙道:“奴婢知道姨娘是聪明的,定能体会奴婢这番心思,不然万万不敢说这样话。”

    甄姨娘点点头,对她道:“你去传话,传完话回来。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偷偷做,你回来我告诉你。”那对镯子当日是红绡取回来的,如今只有她和红绡知道这件事,所以。要把镯子上的宝石镶嵌好,自然只能让红绡暗地里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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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奴才看那位二姑娘。好像对爷有些意思。”

    书房里,陆云逍正和朝云暮云说着闲话。听见朝云这样说,他便瞪了一眼。冷哼道:“你胡说什么?事关二妹妹的闺誉,你是要找死吗?”

    朝云连忙低下了头,却仍忍不住嘀咕道:“奴才看那二姑娘倒也不似很在乎这个闺誉。人家都亲自来给爷送点心了。说起来,这本是很惹眼的行为,奴才觉着女子不该如此,但是那二姑娘落落大方,竟让奴才丝毫没有反感,这真是……真是……不知道怎么说。”

    一旁暮云也连连点头道:“奴才也是这样觉着的,奴才看爷似乎也不是很讨厌的样子,还和二姑娘说了几句话。”趁着主子心情好,两个得寸进尺的家伙开始光明正大的打探消息,反正爷之前的心意都透露给自己知道了,这会儿想必也不会介意说一说的。

    果然,陆云逍慢慢啜了口茶,摇头微笑道:“你们错了,这位二妹妹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一起到了边关,那里天高地广,就算是女孩子,也自养出一份灵气和大气,不似京城里那些名门闺秀们,如同被关在金丝笼子里的鸟儿般忸怩脆弱。她来给我送点心,也只是为了问我她父亲的事情,没有别的意思。唔,我倒也是很欣赏她这份落落大方,且她言语刚强,倒和你们大奶奶有些相似。”

    朝云和暮云对看一眼,心中都明白了:爷这是打定主意要吃大奶奶那口回头草了,这简直什么时候心里都想着人家。

    “爷,您真的对二姑娘……就没有一点感觉?”朝云小心问了一句,被陆云逍瞪了一眼,听他森然道:“我是把她和府里三妹妹四妹妹一样看待的。你们再敢乱嚼舌头,就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我说过,事关二妹妹的闺誉,我都不敢乱说话,你们倒是胆子大。”

    朝云缩了下脖子,小声道:“倒不是奴才们胆子大,而是这几日府里下人们中有点儿风声,都说二姑娘是太太为爷选的继室,好像石家那边也同意。这事儿两位姨娘都是知道的,奴才刚听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想着爷未必知道,所以才想问问爷的心意。”

    “有这种事?”

    陆云逍还真不知道叶夫人这暗中的安排,闻言不由得立刻坐直了身子,沉吟了一会儿,方皱眉道:“你去好好打听打听,有了结果来回我。娘真是的,她心中怎么想的?做续弦?简直胡闹,我们两家是世交,她这样做,也不怕让人误会,破坏了两家关系,真是……”

    这后面的抱怨声音极低,连朝云和暮云也没听清楚,不过两人也大致能猜出内容。

    两个小厮退下后,陆云逍无心看书,于是出了门,只见天色沉沉,阴冷的风带着一股湿气吹过来。这就是他不喜欢江南的地方,虽然风景秀美人杰地灵,又比京城潮湿温暖,但他不爱这种阴潮的冷,他还是喜欢京城的天气,就算是北风凛冽,也透着一股子席卷天地的霸气和干脆。

    正看着院中树木沉思,便见一个小丫头嘟嘟囔囔走进来,面上全是疑惑之色,看见陆云逍,竟似吓了一跳,连忙垂了头就想溜走。

    素日里陆云逍倒也不会理她,不过此时没什么事情干,看见这丫头的畏缩神态他就有些不喜,因淡淡开口道:“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那小丫头吓了一跳,站定了脚步嗫嚅着答话,只是说的话却是前言不搭后语。

    陆云逍原本也就是那么问一问,此时看见这丫头的慌张模样,心中却是疑惑了。因冷着脸道:“好端端的你心虚什么?该不会是手脚不干净,从什么地方偷了东西吧?”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一个柔和声音道:“杏儿,爷问你什么就老实答便是,慌什么?你素日是个伶俐的,这会儿心神不宁,可是遇见了什么事?放心,咱们书房的丫头,一切有爷做主。”

    陆云逍没有回头,知道是书房的大丫头娇蕊在说话。果然,听了这话,那叫杏儿的小丫头便镇定下来,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方凑近陆云逍小声道:“爷,其实……也没什么,许是奴婢看花了眼。刚才……刚才奴婢因为贪玩儿,忘了娇蕊姐姐吩咐的活计,所以急着跑回来,不料撞上了红绡姐姐,从她袖子里掉出来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陆云逍目光陡然凌厉起来,意识到让杏儿慌张失措的,应该就是这件东西。

    “是……是一颗……一颗红宝石。红绡姐姐说是姨娘赏她的。”

    “红宝石?”陆云逍眉头一皱,这只是寻常的珠宝,杏儿虽然是小丫头,但也不至于就让一颗红宝石给震成这样儿吧?他书房里的丫头什么时候竟这么没出息了?

    果然,娇蕊也十分疑惑,淡淡道:“一颗红宝石罢了,你没见过?就慌成这样儿,你觉着是爷好欺瞒还是我好糊弄?”

    杏儿垂头咬着嘴唇,声如蚊呐结结巴巴道:“当时太阳光正足,奴婢……奴婢看见那……那颗红宝石里,有一点蓝绿……”

    “带着馅儿的红宝石?这更不是什么精品,除非那馅儿是天然的一段形状……”娇蕊说到这里,身子猛然就是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杏儿道:“那点蓝绿色,是……什么形状的?”

    娇蕊这话一问出来,陆云逍的瞳孔也是猛地一缩,见杏儿不敢说话,他便沉声道:“你看见的那蓝绿色,可是孔雀形状?”

    “奴婢……奴婢没看清楚,好像……好像是有点像孔雀。”杏儿的声音更微弱了,不过陆云逍习武之人,这点耳力还是有的。

    他的神色陡然就阴沉的似能滴出水来,杏儿虽然一个劲儿说她没看清楚,但如果真的没看清楚,她又怎会因此心神震动?那红宝石里带着蓝绿孔雀馅儿的极品宝石,他只见过一个,就是母亲当日给夏清语的那对金镶宝石龙凤如意镯子,上面就镶着这样一颗极品宝石。

    “行了,你下去吧,今天这事情,不许再和人说起。”陆云逍握紧的拳头轻轻松开,眼睛也慢慢眯起,心中暗道:杏媛,那对龙凤如意镯子,真是被你给偷藏起来了吗?你好大的胆子,不但敢私藏,还敢骗我,更想嫁祸清语。你还骗了我什么?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没的?(未完待续。。)

    ps:  嘿嘿!小侯爷终于又起疑心了,甄姨娘的好日子,快到头了,当然,这之前还需要有一个大情节,是我最喜欢的,也是这篇文最初产生的那个念头的大情节,嘿嘿嘿!!

第一百九十二章:摊牌

    娇蕊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恰在此时,就见朝夕走进来,她便连忙退下。这里陆云逍回到书房,朝云便向他报告自己打探出的消息,说着说着便自动消音了,好奇地看着盯着窗户某一处看的主子,心想爷啊,您听见我的话了吗?怎么都没有反应来的?

    正想着,就见陆云逍收回目光,淡然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自会处理。现在,我安排一件事给你做,动用一切力量,包括京城府里的人,给我全力以赴调查这件事。”

    “是,奴才明白。爷要查什么事?莫非那匈奴可汗又潜进大陈了?太棒了,上次让他悄无声息的溜走,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抓住他。”朝云神色振奋,握着拳头用力的挥了下。

    “不是匈奴可汗,是杏媛的事。”

    陆云逍声音沉沉,没给朝云反应过来的机会,他便森然道:“你去给我好好查,当日她的胎儿是怎么没的?”

    “啊?爷……爷是什么意思?”朝云眨眨眼,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爷之前曾经有过这么一回吩咐,但没一会儿就改变主意了,这一次怎么又要郑重其事的查呢?一年多的事情了,哪里还有蛛丝马迹可循啊?

    “就是我说的意思,怎么?我的话你听不懂?”陆云逍淡淡看了朝云一眼,那眼中的深邃冷漠让这小厮不自禁打了个寒战,连连点头道:“懂,奴才懂了,奴才这就去安排人。保准把结果查个水落石出,还不打草惊蛇。”

    陆云逍点点头。挥手让朝云退下,他这里叹了口气。伸手揉揉眉心,耳边又响起姐姐当日的话,想到自己如果真是冤枉了夏清语而休妻,在那个女人心里,只怕自己确实是罪无可恕了,不知要怎么做才能换她回心转意。

    至于这红宝石,原本也可以查。只是红绡既然知道杏儿看见了宝石,怕是说什么也不敢再拿出去,即便自己让杏儿与她对质。她也绝不会承认。若是搜查了,闹得家宅不宁,惊扰母亲不说,让客人们又怎么想?所以陆云逍并没有在朝云面前提起这个话茬儿。

    就这么默默坐着,也不知坐了多长时间,忽听外面丫头笑着说嫣红姐姐来了。这嫣红也是叶夫人身旁的丫头,陆云逍抬起头,就见嫣红走进来,含笑行礼。然后道:“今儿是石府二姑娘的生日,本来太太说要请些人好好办一办的,二姑娘却坚决不肯,太太怜她懂事。就答应了,只说家里人在一起聚一聚,请了上一回的杂耍班子过来。让爷今天晚上务必过去。”

    陆云逍皱眉道:“她一个姑娘家的生日,我一个外男去凑什么热闹?让人送份贺礼去也就是了。”

    嫣然一笑。笑容中颇有深意,慢慢道:“奴婢只是个传话的。太太怎么说奴婢便怎么告诉爷,这是太太的吩咐,让爷今晚务必到场呢。”

    陆云逍看了嫣然的笑,再听了这话,联想起刚才朝云向自己报告的,心中便明镜也似。因默默沉吟了会儿,他便起身道:“罢了,不必今晚,我现在就过去见太太。”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该说明的还是及早挑明了好,免得将来闹到伤了石家脸面,自家这里也下不来台。

    他这样的果决,倒让嫣红一愣,旋即面色便白了一白,知道爷这会儿过去恐怕没什么好话说,因连忙道:“爷,那个……太太十分欢喜呢,从来了江南,一直在这宅子里操心,您上战场,又牵肠挂肚了三个多月,那个……”

    “我明白姐姐的意思。”陆云逍一笑,嫣红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便听他沉声道:“但是该说明的一定要说明,若你觉着这是泼冷水,那我会泼的温柔一些。”

    泼冷水还有温柔的吗?

    嫣红咬着嘴唇瞪前面那挺拔身影,暗道真是不明白了,二姑娘多好的人,怎么爷竟然一点儿都不动心?先前看他们说了两回话,明明是相配的很。爷心中到底怎么想的?不会真的如同他两个姨娘所说,他对那位大奶奶又动了心吧?老天,哪有这样荒谬的事?当日休妻时,明明是迫不及待的。

    嫣红一路心里打着鼓,陪同陆云逍来到叶夫人房间,见琥珀和许姨娘两人在这里,陆云逍随意闲话了几句,然后用眼神示意许姨娘等出去。许姨娘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假装看不见,只好带着琥珀和丫头们都出来,一时间,屋里只剩下那母子二人。

    “如今没有外人,娘对那石家二妹妹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妨和儿子直说了吧。”

    陆云逍也没有心思和母亲兜圈子,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他的态度让叶夫人愣了一下,旋即便笑容满面道:“我的儿,哪有你这么莽撞的,这种话也好在娘面前直言不讳的?罢了,既然你这么问,那娘问你,这一回你可满意了吧?看那二姑娘……”

    “我不同意。”

    陆云逍不等叶夫人说完,便用四个字打断了她的话,而且他说的是“我不同意”,而不是说“我不满意”。

    叶夫人一下子就愣住了,好半晌才怔怔道:“你……你不同意?这可是傻孩子了,你听娘说,秀芳实在是个难得的,虽然在边塞长大,可是知书达理,为人处事落落大方,你又不喜欢忸怩的女孩子,她恰恰是你的良配啊,不然你还要找什么样儿的?”

    陆云逍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不要把自己想吃回头草的心思告诉母亲,不然双重打击下不知娘扛不扛得住,因便耐心道:“娘,二妹妹很好,这我知道,但我只把她当妹妹看,并没有男女之情,所以,莫说是继室这个委屈她的位置,便是我如今没成婚,要娶她做原配,我也不答应的。”

    “什么男女之情?那不过是戏里风花雪月的东西,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叶夫人强硬的打断儿子:“不行,这一次你要听我的。”

    陆云逍也不急躁,看着母亲微微笑道:“娘,我不是刚成婚时那懵懵懂懂的少年了,这件事,我自有主张。娘就别为我操心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日我的原配,不也是您说好,结果又如何?”

    他这个时候提出夏清语,倒是堵得叶夫人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下,便冷了脸咬牙道:“当初挑那个女人给你做妻子,是我看走了眼。但是这一回,秀芳是个好孩子,我是敢打包票的。我不信你看不出那孩子的好,既如此,你为什么又不肯?可是因为那夏清语?我就不明白了,当日她是怎么寒了咱们娘儿俩的心,莫非你全都忘了?怎么这一次就又钻到牛角尖?你还想吃回头草不成?你……你丢得起这个脸吗 ?”

    陆云逍本不想说,不料母亲竟把这事儿给捅开了。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便缓缓点头道:“儿子想好了,不怕丢脸,其实母亲应该知道儿子的性情,别人的话,本就不放在我心上。”

    “可是放在我心上。”

    叶夫人暴怒了,拍着桌子叫道:“你……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我真没想到,你……你竟然真存了这天打雷劈要不得的心思,你……你气死我了,儿啊,你到底得了什么失心疯?怎么就要为那么个女人连侯府的脸面都不要了?你……你是中了什么邪术啊?”

    叶夫人叫到最后,眼泪便忍不住下来了,陆云逍叹了口气,看着母亲诚恳道:“娘,她……她在府中寻死,后来……后来又活过来,便大彻大悟,如今……如今当真不是从前那个模样了。如果您和她相处几天,您也一定会喜欢她的。娘,您该知道儿子,对她从前在府中所作所为当真是深恶痛绝,若她不是改了性子,儿子说什么也不会对她动心,只是……只是等儿子发现很喜欢很喜欢她的时候,儿子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不然何须娘来点醒儿子?难道我不知道这回头草不好吃?可是……可是一颗心就在她身上,我又有什么办法?”

    “所以为了她,你就连你爹娘的老脸都不管了?连你自己的脸面也不要了?侯府的名声也抛到脑后去了?”叶夫人这会儿真的是伤心至极,她来江南便是为了预防这件事发生,明明平日听人说,儿子也不是常去杏林馆,偶尔去了,也都是有正事儿,哪里想到他竟是瞒了自己暗渡陈仓,如今忽然一下子,竟然就要谈论到娶回那女人的地步了,这怎不由得叶夫人伤心愤怒?

    “娘,好像没这么严重吧?”陆云逍咳了一声,小声道:“您和我爹的脸面,还有侯府的名声,又不是靠我撑着的,那不是有皇贵妃吗?便是有人背后议论,又有谁敢当面让你们下不来台?”

    “你给我滚。”

    叶夫人气得眼冒金星,气急之下伸手指着门外,哆嗦着吼出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叶夫人病倒

    “是,那儿子告退。”陆云逍心知不能再给母亲更大的刺激了,于是便要借坡下驴,却听叶夫人在后面咬牙切齿叫道:“我绝不会重蹈覆辙,让那个女人再进侯府的门,绝不。”

    “儿子……心意已决。”

    陆云逍也是同样用决然的态度说出这句话,然后转身离去。

    叶夫人蓦然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别看她话说得满,可在她心里,是明白这个儿子的性情的,随着他渐渐长大,在朝廷的位置也越来越重,这个儿子,早已不再是当年听话的少年,而是打定主意就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的家里的主心骨顶梁柱了。

    “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

    想到未来的日子,叶夫人只觉着眼前一片片发黑,嘴巴哆嗦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插曲,这一晚上,石秀芳的生日宴大家也都是淡淡的,台上杂耍卖力地表演着,下面观看的人却是没一个能挤出点笑容。

    陆府的宅子虽大,但下午在叶夫人房间发生的一幕也不至于一点风都透不出去,加上陆云逍并没有出现在宴席上,而是只派了书房一个大丫头送来贺礼,这行为的背后含义,几乎就是昭然若揭了。

    石夫人心里自然不痛快,石秀芳却仍是落落大方,时而用言语逗叶夫人和母亲开心,半点儿端倪都没露出来。

    甄姨娘是真开心,她没料到陆云逍竟然真会这么决然的表明了态度。如此一来,这继室的位子只怕要继续空悬着。这对她来说,就还是有那一丝希望存在。尽管这希望十分渺茫。

    许姨娘不动声色,也没人知道她怎么想的,直到曲终人散,甄姨娘和白芷以及几个丫头出了叶夫人的院落,往自己院子而去,才听到后面传来许姨娘呼唤的声音。

    甄姨娘站定了脚步,回头看着许姨娘笑道:“这大晚上的,妹妹可是有什么事情找我?若有话说,不如去我房里?”

    许姨娘淡淡道:“不必了。我只是看到姐姐好像有些开心,自问能猜度出姐姐的心意,所以赶过来提醒您一声。”

    “哦?”甄姨娘眉头一挑:“妹妹要提醒我什么?”

    许姨娘冷冷一笑,轻声道:“我要提醒姐姐,您别只顾着开心,要多想一想,爷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的推辞掉这门婚事,他从来对这些事是不在意的,如今却忽然宁可得罪太太也不肯答应这安排。偏偏那位二姑娘,其实真是个好的,爷也不是没长眼睛,这些他心里会没有数吗?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者说。是为了谁?才会这么做呢?”

    灯笼昏黄的光芒中,甄姨娘脸上隐含的笑意一下子便僵硬了,她蓦然抓紧手中绢子。好一会儿才咬牙道:“你是说?爷之所以推了这门婚事,是为了……是为了……那个女人?”

    “我没这么说。其实这种事情,还用说吗?”许姨娘叹了口气。想想又道:“是了,最近你小心些,我那天偶尔听见丫头们议论了些话,这府里好像有人在暗中调查你,我自己忖度着,许就是爷在查你也说不定呢。”

    “你胡说什么?我行的正坐得直,爷好端端的查我做什么?”甄姨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嘴上却十分强硬。

    “你是不是行的正坐得直不关我事,我只是提醒你一声,若不是那女人的威胁大,你以为我会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许姨娘冷笑着说完,便转身离去。

    一直到走出很远,她身旁的琥珀才小声道:“姨娘,爷真的在查甄姨娘吗?”

    许姨娘低笑一声,悄悄道:“我吓唬她的。”

    “啊?”琥珀瞪大眼睛:“那……甄姨娘怎么会相信?”

    “怎么会不信?”许姨娘用帕子掩了下嘴角,冷笑道:“你真信她行的正坐得直?呵呵!不说她从前那胎儿的事,就是他那个表叔开得千金堂,说里面没有她的助力,谁会相信?也就是咱们那爷,从不在后宅上用心,库里银子少一点都不知道。不过这所谓做贼心虚,只要她有阴私,我这般说,她总会疑神疑鬼的。”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琥珀实在不明白:“姨娘说过,咱们如今正该和她联手,对付大奶奶才是,让她疑神疑鬼做什么?”

    “傻丫头,那个女人是决不能让她进门的。但这种事情,不能由咱们来做,甄姨娘向来爱拔尖出头,那这个美差,我便让给她好了。”

    琥珀眨了眨眼睛,她还是不明白,这和联手对付夏清语有什么关系?却听许姨娘轻笑道:“你啊,怎么经历了一番还是这样笨?但凡甄姨娘开始疑神疑鬼,以她的性子,定然就会把这些都怪罪在那女人头上,到时候,她自然会想尽办法去对付她的。”

    琥珀这才明白,心中对许姨娘的佩服崇敬又加深了一层,由衷笑道:“姨娘果然是玲珑心思,原来如此,我才明白过来。只是姨娘,我只怕那甄姨娘太蠢,且爷如今也并不十分喜欢她,她就算要破坏,又能怎么破坏呢?只说些坏话,爷岂能听她的?”

    许姨娘笑道:“你说的不错,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替她想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到时候她只要按照我的想法来就是了。”

    “什么主意?”琥珀眼睛一亮,却见许姨娘摇摇头,微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起来,今天晚上的杂耍倒真是不错,虽然太太心里不痛快,可还赏了钱,这就难得了。”

    琥珀一愣,不知道许姨娘为什么突然提起杂耍来,再者,她又怎么敢肯定甄姨娘会按照她的主意行事呢?虽然是为了对付大奶奶,两人暂时联合,但甄姨娘可绝不会这般听话的,许姨娘哪里来的信心?

    这事儿琥珀琢磨了一夜也没琢磨出来,第二日眼圈儿就有些发黑,不过和许姨娘来到叶夫人房里后,却发现甄姨娘那眼圈黑的比自己还厉害,显然这才是个真正一夜未睡的。看了一眼许姨娘,琥珀知道,就如同对方所说,甄姨娘做贼心虚,到底还是被她的话给吓住了。

    不过第二天,陆云逍就重新出城去了沿海战场,这让甄姨娘微微松了口气,她却不敢掉以轻心,正如许姨娘所说,似甄姨娘这种人,出了这种事情后她是不会去反省自身的,只会把责任推给别人,而目前石秀芳已经让陆云逍拒绝掉,甄姨娘所有的仇恨可不就全是在夏清语身上。

    尤其是想到这三个多月来夏清语也在沿海前线做军医,陆云逍也在那里,两人可不是朝夕相处耳鬓厮磨?难怪丈夫回来后,便在叶夫人面前露出要吃回头草的意思,好在太太明理,只说死也不会让夏清语进门,这让甄姨娘觉得自己还有时间操作些事情。

    不过还没等她想出好主意,因为力拒夏清语进门,而重新被甄姨娘当做了深明大义主心骨的叶夫人就病倒了。

    这次病来势汹汹,甄姨娘不敢怠慢,连忙找了唐逢春和周陵亲自来看,得出的结论却是一致:伤寒。

    伤寒大多是具有传染性的,甄姨娘就有些慌神,不过唐逢春和周陵却只说不妨事,这才让她的心稳下来,一面安排在上房服侍守夜的丫头婆子,一面又命厨房每日里熬“防伤寒汤”给府里众人喝。顾名思义,这防伤寒汤自然是预防伤寒传染的。

    甄姨娘这个时候也不惧自身安危,亲自在叶夫人身前身后服侍着,又要着人去通知陆云逍,却被叶夫人拒绝,只说这病传染,若儿子知道了,必定赶回来,若传染给他,岂不是不好?他还要督战呢。

    甄姨娘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若是要用叶夫人的病让陆云逍愧疚,从而打消了娶回夏清语的念头,那也不用非在这会儿叫他回来,只等叶夫人彻底痊愈之前,让丈夫回来看看就是,那会儿没了传染性,叶夫人的身子也不可能立刻就养好,恰是憔悴时分,爷看了岂不愧疚?

    甄姨娘打的如意算盘很好,只可惜她忘了一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眼看过了半月时间,这伤寒虽也见好转,却也总是不能好利索,且又添了腹痛腹胀等症。

    唐逢春和周陵每日都亲自来诊脉用药,看见叶夫人添了这些症状,便只让她们放心,说是伤寒病人倒有一多半会在发病后逐渐添这些症状,大多过些天也就好了。

    叶夫人和甄姨娘这才放下心来,但唐逢春和周陵好歹是名医,心里却清楚有些人在添了这症状后,会忽然病情恶化最终暴毙。只是叶夫人如今症状轻微,加上又一直养尊处优,他们两人也不信如此恶疾会在她身上发生,因此竟是提也不提。

    眼看叶夫人热退了,除了食欲不好和腹部隐痛发胀之外,其它症状也都渐渐消失,甄姨娘觉着这时机差不多了,便命人去通知陆云逍回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去杏林馆

    小侯爷一听,自然是心急火燎的赶了回来,看见母亲憔悴模样,先把甄姨娘许姨娘等训斥了一顿,只说她们不该瞒着自己,待听叶夫人气哼哼说这是她的意思时才作罢,又在母亲身边好一番安慰,甚至就连叶夫人趁着病势逼她不许娶夏清语,他也暂时敷衍着答应了。但到底是母子连心,叶夫人也怕儿子心里这念头不好打消,所以不敢让他立誓。

    陆云逍这一日从赶回来后就一直在叶夫人身边服侍着,直到天黑也不肯离去,最后是被叶夫人逼着回了后院,因要了解母亲这几日的病情,便歇在甄姨娘的院落里,却只是问了这些日子的病情和治疗后,便去了厢房安歇,只把满心期盼的甄姨娘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平心而论,陆云逍是不信任唐逢春和周陵的。只他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讨厌那二人卑劣,不能因此就否认对方医术高明。何况母亲这会儿正恨夏清语入骨,就算是请了她来,母亲也不会配合看诊治疗,说不定还要口出恶言,让她们两个的关系更糟糕。

    “只是伤寒而已,唐逢春和周陵若是连这个也不能治,那还做什么名医?趁早卷铺盖回老家种地得了。”

    耳听得外面三更梆子响,陆云逍喃喃念了一句,便吹熄烛火上床安歇。只是躺在床上,却是不能即时睡着,到底辗转反侧到听见了四更梆子,这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刚和周公见上面,忽然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他是练武之人,陡然从梦中惊醒。就听外面朝云早开了门,接着嫣红的声音带着哭腔叫道:“请爷赶紧去看看我们太太。这会儿快要不行了……”

    陆云逍就觉着脑子“嗡”一声,如同晴空打了一个焦雷般,只震得他心魂皆丧,也顾不上披衣服,便穿着里衣冲了出去。

    来到叶夫人房间外,只听里面已经乱作一团,夹杂着叶夫人的凄惨呼嚎声音。听得陆云逍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急急来到母亲床边,一看之下。身子便晃了晃,险些一跤跌倒。

    只见叶夫人头上脸上全是汗水,捂着肚子,发出极力压抑后的惨叫声,看见他来了,这一品诰命夫人拉着儿子的手哭道:“儿啊,娘……娘不成了,从今要离了你们了……你……你照顾好你弟弟,你姐姐在宫中。虽是无限风光,也需……也需你在外帮衬着……”

    “娘,先别说话,别说话……没事儿的。一定会没事儿的……”从来都是处变不惊的小侯爷,这会儿眼睛都红了,抓着叶夫人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比母亲还厉害。一开口,眼泪就先滚了下来。

    “清语。对,朝云。朝云……”

    心慌意乱中,忽然想起夏清语,陆云逍猛地直着脖子喊起来,听见外面朝云答应了一声,他就连忙叫道:“快去请清语过来。”

    叶夫人本不想看见那个恨之入骨的女人,但是想到对方在当日离府时,救了婆婆的那一幕,她不由得就闭上嘴巴: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叶夫人的人生,那绝对和赖活着沾不上半点关系,但凡有一线生机,她怎么可能因为心中对对方的愤恨就断送掉?她又不是晏子笙那个二货。

    彼时石夫人和石秀芳等也都得了信儿赶过来,却见陆云逍站起身,突然又改了主意,冲外面叫道:“备马车,吩咐人备马车,我们去杏林馆。”

    “爷,让大奶奶过来给太太诊治就是,哪里用得着太太纡尊降贵去杏林馆?”这话是许姨娘说出来的,甄姨娘看见叶夫人猛然发生了这样变故,早已经吓得呆了,哪里还敢说话?

    “你懂什么?”陆云逍沉声呵斥:“太太这病如此严重,或许就要手术,那只能在杏林馆里进行。”毕竟是和夏清语接触不少,虽然小侯爷还不会看病,但最基本的一些常识,倒是懂了些。

    许姨娘顿时不敢出声,却听一旁石秀芳皱眉道:“手术?什么叫手术?”

    陆云逍看了她一眼,没言语,怕把叶夫人给吓晕过去,一般人不了解手术,听说要开膛破肚,怎么可能不受惊吓?尤其是叶夫人这样养尊处优,一辈子连杀鸡都没看过的贵妇人。

    知道情况紧急,下人们没一会儿就套好了马车。陆云逍亲自抱着叶夫人来到马车上,这里朝云拿了件袍子过来,他匆匆披上,也顾不得自己冻得脸青唇白,便命人赶着马车去杏林馆。

    石秀芳在后面看着这一幕,贝齿紧紧咬着下嘴唇,眼看叶夫人被抬上马车,她忽然对身旁母亲道:“娘,我也跟着去看看。”

    “可是胡说,大晚上的,你跟着去看什么?小侯爷两个姨娘都没去呢。”石夫人吓了一跳,嗔怪的看向女儿,却听石秀芳轻声但坚定道:“我想去看看,能让他一心一意,不惜厚着脸皮吃回头草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石秀芳说完,不等母亲再说话,便从丫头手中接过自己的斗篷,冲出屋子跟在那马车身后。这举动自然让许姨娘甄姨娘等都愣了一下,不过旋即,两人便明白过来,也不去阻止,只是在唇角泛起一抹讥诮笑意。

    四更到五更的这段时间,恰是人好梦正酣之时,街道上一个人没有,万籁俱寂,偶尔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一两声猫头鹰的叫。

    因为战事不吃紧,所以夏清语从离开战场后,就没有再回去。杏林馆重新开张,不用说,来看病的人几乎挤破了门槛,甚至有时候一天要做两三台手术。

    好在现在有了工坊,她们需要的工具药品已经做出来足够多,轮番消毒倒也来得及,不然的话,就算夏清语精力足够,没有这些工具药品也是白搭。

    杏林馆中的人也渐渐熟悉了手术,虽然这些人没有经过现代大学的培训,但冯金山江云和孙长生等都是年轻好学聪慧之人,看了几次,又在军营中历练了一回,所以三人也越发成熟,甚至有一台简单的急性阑尾炎手术,便是他们三人合作完成的,当然,少不了夏清语从旁指导。

    这个速度很让夏清语欣慰,所以教的更卖力,只恨不得能像修仙小说一样,一下就把自己脑中的东西灌输给几人知道。

    也所以,从战场回来后,众人反而更加忙碌。这一天夏清语又做了两台手术,一个是剖腹产,另一个是肠梗阻的手术,剖腹产还好,但是那个肠梗阻手术,却是用了三个多时辰,做完的时候已经是亥时初,再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安排了用药后,夏清语连饭都没吃几口,简单洗浴后便抓紧时间上床休息了。

    正睡得人事不知之时,忽然就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夏清语“呼”一下子爬起来,脑袋还是迷糊的,因用力甩了几下,才披衣下床来到外间,见白薇正和人说话,她就高声问道:“白薇,是不是白天的病人并发感染了?”

    “奶奶,不是。”

    白薇回过头来看着夏清语,脸上的表情带着古怪,小声道:“是……是爷过来了,说是太太病重,让奶奶过去看看。”

    “爷?陆云逍?太太?”

    夏清语一连说出三个词,才反应过来这里的太太是指陆云逍的母亲,因也疑惑道:“他母亲得病,怎么会来我这里?又不是不知道他妈妈有多恨我。再者说,也用不着纡尊降贵亲自登门啊,只要多付诊金,我又不是不给上门看病。”

    嘴里嘟囔着,脚步却丝毫没慢下来,白薇白蔻跟在她身后,心情都是十分复杂。

    须臾间来到前厅,夏清语看见陆云逍衣衫不整眼睛通红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连忙道:“太太怎么了?你先别急,等我看过再说。”

    这会儿叶夫人已经痛得要晕过去了,只是在外人面前,说什么也不能做出打滚哭嚎这种影响自己形象的举动,因正极力忍耐着,忽然听见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心中不由得也是有些恍惚。

    “奶奶,我听小侯爷说的,好像是伤寒引起的急腹症。”冯金山凑过来,急腹症这名词还是他从夏清语处学来,但因为他是男人,又知道夏清语肯定会过来,所以没有近身给叶夫人看诊。

    夏清语点点头,简单向陆云逍问过了病史,这里在叶夫人的肚子上按了按,顿时也吓了一跳,因皱着眉头道:“陆云逍,你娘这个情况,是一定要手术了。”

    陆云逍心里一跳,不过他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因此毫不犹豫点头道:“好,那就请你快为我娘手术,务必……务必要……要救她的命。”

    “别说这种话,你不是不知道手术的风险性。”

    夏清语看了陆云逍一眼,却看到对方脸上焦急哀求的神色,她不由得就是一愣。在她心目中,陆云逍从来都是沉着睿智甚至是阴险的,他的强悍,是从骨子里透出来,仿佛这世间根本就没有能够让他软弱低头的人和事。(未完待续。。)

    ps:  吼吼吼,终于让叶夫人也落到清语手里一回了,嘿嘿!求粉红票推荐票支持嗷嗷嗷

第一百九十五章:好人难做

    所以此刻看到对方这和平时截然不同的一面,连夏清语的心神也忍不住被震动了一下。她直起身,抬手拍了拍陆云逍肩膀道:“放心,我会尽力的,令堂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好,我信你。”陆云逍用力点点头,这一幕都落在床上正极力忍受疼痛的叶夫人眼里,让她心里一时间真是百感交集,更有一种深深的不安和恐惧,暗道在侯府的时候我和她就是相看两厌,如今我病成这个样子,可说是任她宰割,她……她哪里能真心给我治疗?就算是眼看着我死,到时候只说病入膏肓,逍儿早已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又怎会怀疑?

    也难怪叶夫人小人之心,实在是她并不了解如今的夏清语,还把她当成从前那个在府中弄得合家不宁的悍妇毒妇看待,这心里能不犯嘀咕吗?

    这边夏清语已经在命白薇白蔻做手术准备了,忽听一旁有人疑惑道:“什么叫手术?”

    夏清语和陆云逍同时回头,就见石秀芳鼻尖带汗俏脸微红,正好奇的看着夏清语,见她看过来,便又问了一遍。

    “二妹妹,你怎么过来了?”

    陆云逍没想到石秀芳会跟在身后,此时听她的问话显然是包含着一种不信任,不由得就皱起了眉头。

    二妹妹?是白蔻白薇说的那位石家二姑娘?

    夏清语心里有了明悟,便微笑道:“夫人如今有急腹症症状,必须剖腹进行探查。因为她之前患了伤寒病,所以我初步诊断是伤寒性穿孔。这个就更要手术进行切除或者修补……”

    这解释不但是说给石秀芳听,更是说给陆云逍听。只是小侯爷如今又怎可能怀疑她,定要刨根问底呢?他只盼着夏清语赶紧给母亲手术,不然的话,生怕把这病情耽搁到不堪设想的地步。

    石秀芳却是听得很认真,接着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就是说,娘子是要将夫人的肚子剖开,检查里面的病症,若是像你所说。那就要切掉得病的地方或者是缝合;不然也要查找别的病因进行治疗,是这样吗?”

    夏清语有些讶异,暗道这女孩子好聪明,她应该是从未接触过医学,竟然在听了我这半专业半白话的交代病情后就懂了。因一边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

    石秀芳眼中现出惊诧和兴奋地神色,正要再说话,忽然就听身旁一个惊惶的声音道:“开……开膛破肚?逍儿,我……我就说她怎可能救我?不不不。我们回去,我……我不要死在这毒妇手中,我们回去……”

    原来是叶夫人听到这话,吓得险些昏死过去。不由抓紧了陆云逍的手厉声大吼。

    夏清语连忙回头道:“没关系的夫人,虽然要打开腹腔,但修补完后会缝合的。你快躺下来……”她一边说,就要扶着叶夫人躺下去。却不料被她一把推开,听她咬牙切齿道:“你这毒妇好狠的心。如今我这个……样儿,你竟是……你竟是连个全尸都不肯给我留……”

    叶夫人说到这里,又转向陆云逍厉声道:“孽障,你……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术?就被这女人迷昏了头,竟连……竟连你娘我的性命都不放在眼中了?你……你是不是还要把我的心掏出来,送到……送到那毒妇嘴边去供奉她……”一面说,珠泪便滚滚而下。

    如今百姓们在许多病人的宣传下,渐渐对手术有了了解,不似初时畏如蛇蝎。但叶夫人在深宅大院中足不出户,甄姨娘许姨娘等也不会说夏清语的好话,因此听见手术竟是如此可怕,她便认定了夏清语是要害她,且不知为什么,连儿子都被她蒙蔽,甘愿和她同流合污。

    陆云逍急的汗都下来了,眼看白薇白蔻也不敢上前,他便“扑通”一声跪下道:“娘,清语已经给许多人做过手术,多少必死之人都是她救活的,儿子不会害您的,您快听话,儿子……儿子求您了,别耽误救治啊娘……”

    石秀芳在一旁发怔,有心劝叶夫人,可是想到这样的医术闻所未闻,如果真害了叶夫人,那岂不是自己的罪过?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清语被推开后撞在了屏风上,叶夫人恐惧愤怒之下,不知哪里生出了力气,出手竟是出奇的重,让夏清语撞得屏风都往后挪了几步,她只觉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痛,此时却也顾不上,眼看叶夫人挣扎着就要下床,因连忙直起身道:“白薇白蔻你们按着她,冯大哥,去隔壁把能走动的病人叫过来。”

    白薇白蔻心中害怕,哆哆嗦嗦上来按着叶夫人,却被她眼睛一瞪,两个丫头就麻了爪子。最后还是夏清语不管不顾过来一把将她按在床上,大声叫道:“够了,你是陆云逍的娘亲,他难道能害你?若是你死了,你是一死百了,可他身为人子,你要给他留多少的悲痛?”

    叶夫人的气势瞬间被夺去,怔怔看着夏清语,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怒叫道:“我……我自然还要找别的大夫,若实在救不活,也是我的命……”

    “除了我,你找谁都白搭。”夏清语毫不犹豫的叫道,然后在叶夫人硬如铁般的肚子上按了一下,沉声道:“这是急腹症,你有没有听说过暴毙的人?当中有许多人在死前都是这个症状,他们为什么会死?是因为没人给他们手术,只能任由腹腔内的病变扩大导致死亡。夫人,今天你离了我这里,去任何地方,都没人敢给你剖腹探查,那你只有死路一条。唯有在我这里,剖腹探查找出病因进行修补或切除之后,才有一半的可能康复。若是你还这么挣扎,那连这一半的可能几乎都没有了你明白吗?”

    修补和切除这两个词用在此处,让叶夫人一时间有些不能理解,但联系之前夏清语的话,她很快就明白过来,顿时便是脸色发白,颤着声音道:“你……你就这么恨我?让我死了,也不肯给我留个全尸?你……你真是蛇蝎心肠……”

    “娘,你误会了。”陆云逍也急得站起身,按着叶夫人不肯让她起来,一边着急劝说着,只是叶夫人心中固有的印象哪里是那么容易消除的?一面挣扎一面骂,将夏清语骂了个狗血喷头。

    “喂!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们东家好心救你,凭什么让你如此辱骂?”

    老实人江云都听不下去了,叶夫人出身贵族,即便骂人,自然也不会如同市井泼妇那般出口成脏,只她的话因为对夏清语固有的恨意,再加上此时被悲愤恐惧的情绪一刺激,所以每一句都是令人齿冷心寒的咒骂,只听得一旁江云孙长生等都是气愤不已。

    夏清语却毫不在意,见江云冲过来,她便淡然道:“江大哥不必生气,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冯大哥还没回来吗?”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高声道:“在隔壁就听见这屋里热闹,怎么回事这是?”

    陆云逍夏清语等回头一看,就见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老太太一起走进来,冯金山跟在他们身后,面色阴沉,显然心里很不痛快,因进屋后,狠狠瞪了陆云逍一眼,暗道还小侯爷呢,连自己母亲都搞不定,你娘这么威武,干吗还跑来杏林馆让我们救?本来东家就已经很累了,连个囫囵觉也不让睡,现在还要平白挨骂,凭什么?

    夏清语看见那两个人,连忙对叶夫人道:“夫人,这赵小云是昨天来的病人,肠痈,是我动手术把他的肠痈切除,你不信,看他的刀口。”

    那赵小云虽是个爱凑热闹的,至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见夏清语让人看他的刀口,便一把掀开衣服,大声嚷道:“没错没错,我的命就是夏娘子救下的,不然就死定了,当时疼得我那个满床打滚啊,如今你再看看,除了刀口还有点疼,都没事儿了,你看这缝的多好?”

    叶夫人连忙扭过头去,嘴里喃喃骂了一句“不要脸”,只是赵小云动作突然,她虽然是本能反应转开脸去,但其实对方腹部那个不大的刀口还是看见了的。因心下不禁有一丝迟疑,暗道从没听说开膛破肚的还能活过来,莫非这女人真是有这本事?

    陆云逍心里也急,暗道娘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讲究什么男女大防,救命要紧啊。只是心里却知道母亲的出身,你让她大大方方去看一个男人的肚子,是死也做不到的。

    正着急间,就见那老太太也走过来,看着叶夫人道:“这位夫人,您看您疼的满身是汗,这种时候就别强撑着了,我儿媳妇先前生不出孩子,也是夏娘子给剖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的,然后缝合,这会儿和孩子都好好儿的。产婆子说了,幸亏有夏娘子,不然就我儿媳妇那样的,便是一尸两命。因为她坐月子,不能见风,所以我替她过来劝您,千万别小瞧了夏娘子的医术,那是能起死回生的啊,除非您活得不如意不想活了,不然,您怎也要治病不是?看您穿戴富贵,怕是也请得起那些好大夫,只是有些病,除了夏娘子,谁都治不好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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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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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当初是你休了我,现在又要娶回去?好马不吃回头草知道吗?羞耻俩字儿会写吗? 这么长时间,做好马都腻味了,所以这次我准备做一回劣马。 MD好想唱爱情买卖给他听肿么办? ********************* 鉴于作者菌坑品虽好,却一向胡编乱造,所以本着善良负责的态度,友情提醒考据党慎入。医锦还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锦还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锦还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