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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花白     医锦还厢txt下载     医锦还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山村夜雨

    白蔻对这女扮男装的女子莫名就有些敌意,闻言连忙开口,却见夏清语瞪了她一眼,然后转向桑绿枝笑道:“都是略懂些皮毛,姑娘不必听这丫头胡说。”

    “虚伪。”

    陆云逍冷哼一声,想起这前妻之前分明是治好了祖母,那可是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宣布只能等死的急症,这会儿她却说“略懂皮毛”,不是虚伪是什么?

    夏清语没理他,眼看村口到了,想着天色也即将暗下去,且风中多了湿润之气,显然一场雨说来就要来,不由得暗自庆幸,心想遇到渣男,不理他就是,重要的是没淋到雨就好。

    “夏娘子还是要在史大娘家过夜吗?”

    牛车驶进村子,叶大哥回头笑问了一句,见夏清语点头,他就笑道:“那快去吧,闻着好像是鸡汤的香气,大概是大娘杀了公鸡……”

    他不等说完,就见不远处一个小童手里拎着两只公鸡走过来,于是面色一整,喃喃道:“这是谁家的小哥儿?他手里拎着的不是大娘家的芦花大公鸡吗?”

    偷鸡贼?

    夏清语倏然抬头,死盯着那小童手里拎着的两只大公鸡,肥大公鸡在他手里不住挣扎,他却不觉着吃力,施施然从牛车边走过。

    古代的小孩儿都这么厉害?夏清语百思不得其解,又觉着这偷鸡偷得也未免太光明正大了些,因心中生了疑窦,正要问问,就听小童清脆的声音道:“黄大哥,我买了两只大公鸡,让主人家把他们房上挂的蘑菇干摘下来,一起炖了,可补身子呢,公子这几日恰好不太舒服,补一补才好。”

    “原来是买的。”

    夏清语咕哝了一句,也松了口气,看那小童和被他叫做黄大哥的人一起进了周家的院子,她便对叶大哥笑道:“看来这又是来投宿的,周大嫂恰好快临盆了,有了这炖公鸡补一补也好。”

    叶大哥笑道:“是啊,自从姑娘来咱们村子里住了这几日,竟有好几拨客人来投宿,可见您是招客的。”

    夏清语笑道:“罢罢罢,我可不要这功劳,其实还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所以一旦错过宿头,看见这里炊烟,便都过来了。”说完那老牛车就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来,夏清语和白蔻白薇下了牛车,跟叶大哥叶大嫂告别,然后她看也不看陆云逍一眼,便转身进了院子,倒是白蔻白薇还匆匆施了一礼,这才随着夏清语进院子。

    这里车上只剩下陆云逍等人,叶大哥便为难道:“小侯爷……”刚说了三个字,便听陆云逍淡然道:“我就在这里宿一夜,所以还希望帮我隐瞒身份,我可不想明儿一早出去时,村民们都来围观,看小侯爷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的怪物。”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叶大哥只觉着陆云逍这个小侯爷着实是平易近人,比保长还没有架子,因点点头,接着又为难道:“我家里就三间房,只怕招待不下小……你们一行人,说起来,刚刚那周家旁边的房子,是他父母住着,他们家境殷实,若是那拨人不多的话,倒还可能有两间空房。”

    陆云逍于是就派暮云去打听,过了一会儿回来笑道:“果然那周大爷家还有空房,先前来住宿的只有四五个人,在他们儿子家就住下了,只是咱们住宿,他们家要收些银钱,说是两间房,一夜五十文钱,奴才想着这不算什么,就给了他们,看样子他们倒是欢喜的,还张罗着要添菜呢。”

    陆云逍淡淡道:“应当的,住客栈不也要花钱。”说完看了朝云一眼,于是朝云会意,从身上翻出一个钱袋,在里面拿了块碎银子,约莫有三两重,递给叶大哥,笑道:“这是车钱,我们爷说了,不能白坐你们的牛车,这条毯子虽然粗糙,也是全新的,只怕是你们才买的,却被我们糟蹋了,这钱拿去,明儿再去买条新的吧。”

    三两银子,那是够普通人家生活好几个月的,夫妇两个哪肯要,正推辞着,便听桑绿枝笑道:“给了你们就拿着,这天要下雨了,若是因为这个再让公子淋了雨,你们也担当不起啊,再说了,这银子于你们来说沉重的很,于我们却不算什么,拿着吧。”

    夫妇俩听她这么说,方收了银子,千恩万谢的赶着牛车去了。这里陆云逍和朝云暮云往回走,须臾间到了周家院子,果然就见一个老头等在那里,看见他们便笑道:“老婆子在做菜,几位贵客快请。”

    陆云逍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认出夏清语等人寄宿的房子和这里隔着三户人家,他满意点头,暗道不错,总算离那可恶女人远一些,不至于有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恶心。一面想着,便和周老爷子寒暄了几句,方迈步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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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是怎么说?偌大一个江南,竟然就在这里遇见了爷,唉!莫非是爷和奶奶的缘份还没断?所以上天才这样安排?”

    史大娘家的里屋中,白薇正在油灯下缝着一件衣服,白蔻手拄着下巴,趴在那张简陋的桌子上,看着她唉声叹气的说话。

    “休书都给了,还有什么缘分?即便是有,也如奶奶说的,都是孽缘吧。”白薇对这件事儿倒是很平静,头也不抬的说完,又忍不住笑道:“说起来,我如今倒是佩服奶奶,当日她本来有留下的机会,偏她看的那样透彻,走的潇洒。果然咱们爷就是个招桃花的,这赈灾路上,也能招到两个俊俏姑娘,只是他难道不知?那桑姑娘也是太医院院正的女儿。莫非爷这辈子,就和太医院院正之女耗上了?”

    “什么?那是太医院院正的女儿?”白蔻吓了一跳,连忙道:“你怎么知道的?”

    白薇淡淡道:“你来府里晚,所以不认得她。我却是从小儿便跟着奶奶的,因为那桑大人和咱们老爷都是太医院的同僚,所以早前我和奶奶倒见过那位桑姑娘两面,不过那会儿她形容还小呢,却是个争强好胜的,奶奶十分不喜,此后就断了和她的来往。去年的时候儿我在街上遇见了她,当时对她身边那个戴着半边面具的人好奇,听人说是院正之女,那人似乎是她家里一个仆役,我回来还说给奶奶听了,奶奶还嘲笑了她一番,不过终究没有再见过面,哪里想到如今竟在这里遇上了。”

    “我的乖乖。”白蔻吐了吐舌头:“我也看见那半边脸的人了,明明这边脸看着还好,可是有了那个铁面具,却让人忍不住的害怕。”

    话音落,就听门外一个声音道:“有什么好怕的?切!不知是看了什么江湖话本,就弄这么个东西冒充大侠,恶心死了,坐在车上一句话不说,扮冷酷,这样的人也要怕?白蔻你胆子真是让老鼠都不如。”

    白蔻吐了吐舌头不说话,夏清语又上前把白薇手中衣服夺下来,随手向凳子上一扔,摆出主子威严道:“水都弄好了,快洗澡去,告诉你多少次,灯光暗淡,不做这些细致活儿,伤了眼睛是一辈子的事儿,就是不听。”

    白薇和白蔻站起身,手拉手去洗澡,把夏清语一个人晾在那儿,她愣了愣,才哭笑不得道:“好嘛,这么快便脱离封建思想,敢沉默着反抗我了?说好的尊卑不能乱呢?哼!”

    过了一会儿,白蔻白薇也洗完澡回来了,看见夏清语正在床上盯着窗户发呆,两人想了想,白薇便小心道:“奶奶,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爷,咱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凉拌。”

    夏清语翻了个身,看见两个丫头囧囧有神的表情,她便挥挥手道:“好了好了,你们不用这个样子,就按照我从前说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们明天大概就要走了吧?咱们还要在这里再采几天药,今日这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你们不用往心里去。”

    白蔻笑道:“奶奶不往心里去就成,奴婢们怎会往心里去呢。”

    “那就好。”夏清语伸手把鬓边头发别到耳后:“我对渣男有免疫力。行了,不早了,把灯熄了睡吧,不然让大娘看见这会儿还亮着灯,又该心疼灯油钱了。”

    “大娘何曾是这样小气的人?不过是怕咱们看书做活伤了眼睛,奶奶这话若被大娘听到,定要说今晚的鸡汤白喂了您。”

    白蔻忍不住笑说道,一边就走到窗前榻上躺下,这里白薇吹了灯,来到夏清语床上躺下,正要说什么,就听“轰隆”一声春雷响,没片刻功夫,窗外沙沙声就响成一片。

    夏清语打了个呵欠,摇头笑道:“这雨竟是撑到这会儿才下起来,只不知会下到什么时候儿,若是下一夜,明儿倒不好上山了。”话音未落,因为白天累了一天,那眼皮便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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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这一章最满意的是章节名:山村夜雨。很小的时候住在乡下,虽然屋子很小,是泥巴和石头垒成的房子,但是真的有太多美好的回忆了。

    下一章又有事情发生了,吼吼吼,所以仍然要用力求推荐票和收藏,这周的最后一天,明天继续为新书榜努力,嘤嘤嘤嘤想要个第一真不容易啊

第十七章:难产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只能听见雨打纱窗滴答滴答的声音,夏清语睁开眼,看着夜色深沉,于是又合上眼睛,暗道这样雨夜倒是助人好眠,这两日白蔻白薇跟着自己也吃了不少累,不如明儿就休息一日,让她们也好好歇歇吧。

    一面想着,意识就又沉入黑甜梦乡,恰在此时,忽然就听一阵惊慌的嘈杂声响起,夏清语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细听了听,便推白薇道:“起来,听听这是什么声儿?是不是谁家出事了?”

    白薇揉着眼睛坐起来,却见夏清语已经披了衣服下床,她连忙拉住道:“奶奶我去吧,这外面的雨下的大,您身子娇弱,可别再着凉了。”

    夏清语道:“无妨,这么些日子,这身子再娇贵,也练出来了。”说完一径出了房门,彼时白蔻也醒了,披着衣服和白薇一起赶出来,却见夏清语已经冲进了雨幕中,两个丫头不由急得跺脚道:“这是怎么说?性子也太急了些。”一边也出了门。

    史大娘却是年迈耳聋,又有雨声遮掩,并未听见那越来越大的嘈杂声,因夏清语三个也没惊动她,待出了院门,便觉那嘈杂声越来越清楚了,夹杂着一些呼喝奔跑声,三人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夏清语便疑惑道:“好像是周嫂子家出了事儿,走,看看去。”

    的确是周家出了事情,连夏清语等人都惊动了,陆云逍和桑绿枝等住在周家旁边的老宅里,自然也早被吵醒,几人爬起身时,只见热情招待他们晚饭的老头儿老太太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于是连忙也跟着过来,才知道周家的女人半夜生产,待把产婆子请来,却发现婴儿太大,竟然卡着出不来,那产妇的产道被撕裂,一个不慎,便会因为大出血而死。

    产婆只是负责接生,血崩的产妇这辈子也不知见了多少,看见这么个模样儿,心知无力回天。不由叹口气对周老太太交代道:“看你儿媳这么个情形,只怕是九死一生了,叫我说,既然怎么都难救活,不如紧着孩子,把那小可怜儿的给弄出来,如何?”

    周老太太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知道儿子和媳妇素日里夫妻情深,这个决定着实难下。然而生产对于女人来说,就是一只脚在鬼门关内一只脚在鬼门关外,这个时候儿便要当机立断。想来既然儿媳在劫难逃,大概她也不愿意那小生命随着她一道去黄泉,倒不如舍了大人保住这个孩子,也是她给周家留下了血脉。

    一念及此,老太太便哆嗦着嘴唇要答应下来。却冷不防听身后一个悲愤的声音大叫道:“要大人,我要保大人,孩子……孩子日后总会有,这个既然和我们没有缘分,就随他去吧。”

    “你胡说什么?”

    周老太太一顿拐杖,回头怒瞪满脸决然的儿子,产婆也在一旁劝道:“你别说傻话,现在即使不把孩子弄出来,大人也难保,之前孩子出来的时候,那产道已经撕裂了。”这话本来不该在年轻男子面前说,只是产婆心中也同情这对夫妻,因这个关头,必须把话说明白,其他的倒顾不上了。

    “那也要救大人……”

    七尺高的壮实汉子,这时候泪流满面,蹲在地上揪着头发:“呜呜呜,我当初为什么要一个劲儿逼着她进补,结果补成了这个模样,这哪里是让她补身子,这是要她的命啊,呜呜呜……”

    陆云逍和桑绿枝等人站在堂屋门口,沉默看着焦急的产婆和周老太太以及地上哭得伤心的汉子,陆云逍便想起了自己那个还没出世便被害死的骨肉,一向冷硬的心中也不禁泛起几丝难过悲伤。

    忽然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对桑绿枝道:“桑姑娘,不如你进去看一看,若是能妙手回春,救了那妇人和孩子,这也是功德一件。”

    “啊?”

    桑绿枝万万没想到陆云逍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羞恼,暗道我还是没嫁过人的黄花闺女,你要我进产房那种地方?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

    心中气恼,然而看见陆云逍面上的郑重之色,桑绿枝便知道这男人是真的同情面前一家人,虽然她不知道这些泥腿子为什么会获得高高在上的陆小侯爷的同情,但心里却打起了主意,暗道如果我真能把那对母子救下来,还怕他不对我另眼相看吗?也罢,医者父母心,这会儿却管不了这么多,既然是他托了我,想来日后他也不会因此而看轻我,说不定还会因为我的仁义对我格外高看呢。

    一念及此,心中打定了主意,便叹了口气,摇头道:“论理,我这样女孩儿哪里能进那种地方?然而小侯爷既托了我,何况医者仁心,这会儿却也不能太拘泥了,也罢,我就进去看看。”

    她说着,便轻移身形向内室而去,此时产婆已经回了屋里,周玉郎正和父母极力争夺妻子那微乎其微的一缕活命希望,至于孩子,他这时候却是不及考虑的。

    看见桑绿枝要进屋,周玉郎心中一凛,他不知道这做男装打扮的女孩儿要干什么,于是连忙上前拦住,却听身后陆云逍平静道:“那是当朝太医院院正之女,让她进去瞧瞧,也许你媳妇儿还能觅得一线生机。”

    在这些淳朴村民的心中,莫要说太医院,就是给县太老爷治病的大夫,那都不啻于是华佗扁鹊般的存在,因此一听说桑绿枝是院正之女,母子几个便猛地跪了下去,哀哀请求之语发自肺腑,无比诚恳。

    桑绿枝淡淡表示自己会尽力而为后,便飘然进屋。这里朝云和暮云凑在一起,目光向铁面人和桑绿枝那小丫头的方向瞟了一眼,又走开两步,朝云才问暮云道:“你怎么看这个女人?”

    暮云摇摇头,老实道:“不好。”

    “算你有点眼光。”朝云欣慰地拍拍暮云肩膀,然后不屑道:“呸!进屋救人,这么要命的时候,还不忘款摆柳腰轻移莲步,要在爷面前展现她所谓的婀娜身姿,还说什么医者仁心,她哪里有一点儿仁心?这份儿惺惺作态,竟是比咱们大奶奶当日那骄傲跋扈还不招人待见呢。”

    暮云看着他急躁的模样,不禁微微一笑,淡然道:“你操的什么心?难道咱们爷会肤浅至此,让这么个女人拴住心神?”

    “嗯,你说得对,其实我也不是操心,咱们爷的性情,我还不明白吗?我只是太不齿这个女人……”

    他的话戛然而止,暮云疑惑看过来,就见他眼珠子瞪着门口方向,似是看见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事,因心里不由得就是一惊,连忙转头去看,就见夏清语和白蔻白薇匆匆走进屋里,身上只随便披着件衣服,显然是过来的十分匆忙,一进门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先前听见大家吵吵什么血山崩,可是周嫂子难产大出血了?”

    比起陆云逍和桑绿枝,周家人倒是更熟悉夏清语,知道这也是个女大夫。因周老太太便点头含泪道:“可不是?如今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她们母子两个的性命,阿弥陀佛,求佛祖看在老婆子一向诚心礼佛的份儿上,救救我那可怜的儿媳和孙儿吧。”

    “真是难产大出血?是胎位不正还是别的原因?”

    夏清语一边问,就对白蔻道:“前些日子不是配了些止血粉吗?你知道地方,去拿过来。”

    白蔻答应一声去了,这里陆云逍默默看着夏清语,见这女人似乎是要插手治疗,眉头不禁缓缓挑起来,尚未说话,便听周老太太道:“多谢夏娘子,产婆子说是孩子太大,所以……媳妇的产道撕裂了,才导致血山崩,还好如今屋里有那位姑娘帮着诊治,听说是太医院院正之女,想来那医术定是高明的。”

    “桑姑娘?”

    夏清语也挑起眉头,目光下意识里就看了陆云逍一眼,却见他淡然看着自己,眼中似有淡淡嘲讽之意。她耸耸肩,也没在乎这男人的挑衅态度,而是不容置疑道:“即便如此,多个人多份儿力量,我也进去看看。”并非她妄自尊大,不把桑绿枝放在眼中,而是因为如果周梁氏真是因产道撕裂伤而导致大出血的话,她相信自己的缝合术或许会比古代一个太医院院正之女要好一些。

    陆云逍冷哼一声,不过很显然,对于桑绿枝的医术,小侯爷也不是很能拿得准,因此那讥刺之言在喉头打了几个转,到底还是没有轻易出口。

    下一刻,事实便证明了陆云逍这个举动是多么的明智。只见桑绿枝从里屋惊惶奔出,甚至忘了在心爱男人面前注意一下女儿仪态,只一个劲儿的嚷嚷道:“不行了,救不活了,裂成那个样子,人怎么可能还活下来?能保住孩子就是侥天之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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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救命

    陆云逍微微皱眉,倒不是因为桑绿枝此时的狼狈之态,而是遗憾于屋中那个生产的妇人:不管怎么做,竟然还是不能保住她的性命吗?甚至连那个孩子,都很难保得住?看来这是天意,即便身份尊贵如自己,据说身旁应该还有两个夜游之类的护体鬼神,却也终究不能逆转天意啊。

    正遗憾着,便听夏清语恼怒道:“你这是胡说什么呢?这种话大呼小叫,让产妇听见,岂不是让她心生绝望?那才真正是一点儿生机都没有了。白薇,回去把匣子里的针线拿过来。”

    桑绿枝身份也算是尊贵,何曾听过这样的呵斥?尤其是在夏清语面前,她就更不服和愤怒了,因冷笑道:“这话有趣,难道产妇不心生绝望,就能活了?如果这样,世上哪里还有死人?你若……”

    不等说完,却见夏清语根本都不搭理她,匆匆便进了里屋,竟是直接就把她给晾在了这里。一时间桑绿枝睁大眼睛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向那道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好半晌,她的身子忽然哆嗦起来。一双小拳头也握的死紧。

    但她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过了许久,才把面上那份恼羞成怒的狰狞狠厉尽皆收起,平静转过身来,对陆云逍摇头苦笑道:“多年未见,她还是这个样子,不管如何,先派给人一大堆不是,显得她自己十分高尚,到时候即便事情做不成,人人自然也都感激她。”

    陆云逍没有说话,但桑绿枝却知道他定然会认同自己的话,不然当日这小侯爷也不会冒着“落井下石宠妾灭妻”的名声毅然休掉那个女人。如果不是有这份推断,她自然也不会随便将此话出口。

    白蔻这个时候终于赶了过来,却见白薇已经不见了,不由焦急四下望着道:“奶奶呢?白薇呢?”

    朝云本来正在神游天外,听见这话却凑了过来,小声道:“奶奶进里屋了,进去之前吩咐白薇回去拿针线,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怎么?你在外面赶来,没遇见白薇?”

    白蔻松了口气,摇头道:“是了,想必雨大,我没注意身边经过的人。”说完点头谢了朝云,便捧着那装着止血粉的大纸袋进了里屋。

    “周嫂子,别灰心,没到最后时刻,你加把劲儿,小家伙这会儿一拱一拱要出来呢,你加把劲,肯定母子平安。”

    夏清语在周梁氏身旁站着,不住给她加油打气,却见那妇人目中神采仍是渐渐淡了下去,艰难道:“夏娘子,我……我知道我是不成的了,只是孩子……孩子还有一口气,只要他能活,便是……便是把我撕成两半,我……我也没有怨言了,求您了……别管我,让我的……我的孩子……好好儿生下来,活……活下去……”

    “孩子能活,你也能活。”

    夏清语握住了周梁氏的手,一面看向产婆,以眼神询问。

    产婆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做了四十多年产婆,不知为多少产妇接生,这其中因为难产丧命的,几乎就有三分之一。可以说,她是生产方面的权威人士,即便这是下九流的勾当,却也不容人质疑她的判断。眼前妇人分明没了活路,孩子要生下来也不知得费多少劲,那年轻娘子分明就是胡说八道。如果是在平时,早被她厉声赶出去了。

    然而现在,看着夏清语那双坚定的眼眸,产婆却不知为什么,竟从心里生出了一股敬畏之情,看见对方以眼神询问,她连忙摇了摇头,小声道:“还是出不来,除非……除非……”最后的话她没说出口,她相信夏清语能够明白。

    夏清语的确明白了,沉默了一下,她断然道:“让我来。”说完她看向目光黯然的周梁氏,沉声道:“周嫂子,你信我,你一定能活下去,我能救活你。”

    话音落,她松开周梁氏的手,见白蔻站在门口,白薇也赶到了,便伸手把那装着止血粉的纸袋接过来,然后来到周梁氏双腿之间,只见那婴儿头颅已经有小半露出产道,眼看再出来一点,整个人便可顺产而出。而此时周梁氏的产道一侧,已经撕开了一个恐怖的口子,鲜血正从里面源源不绝外涌,将厚厚的一叠白布都尽数染透。

    “必须做决断了,再耽搁下去,孩子也要憋死了。”产婆在她耳边小声说着,心里却是好生为难。先前她出去报告情况,那高壮男人就如同要把自己吃了似的,可以想见这产妇死了,对方还不知会如何愤怒,说不定就会打伤自己,所以即使周梁氏在她眼中生机已断,她却总还想拖一拖,期待着奇迹发生。

    然而现在,却是不能再拖下去了。产婆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动手,却见夏清语想也不想,便拿起炕上已经被火炙烤过的剪刀,咬牙说了一句“周嫂子你忍着些疼。”然后她手起剪刀落,瞬间就在那产道另一侧又剪开了一道豁口。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房间内外,即便夏清语早有所准备,面色也不由苍白起来,暗道早知今日,应该早些配好麻沸散备用才对,我去啊,周嫂子不会活活儿疼死吧?可这个情况,我也没办法啊,只能当机立断不是?

    她心中全是不能未卜先知的懊恼,浑不觉一旁产婆看着她的眼神已如高山仰止般的尊敬,暗道乖乖我的妈,这夏娘子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就连我这干了四十多年接生的老婆子,还不能如此利落剪下这一刀,她倒好,手都不颤的,妈呀这到底是个大夫还是个罗刹?这一刀可就要了这女人的命啊,她真一点儿都不在乎?

    而随着这一刀剪开,周梁氏在极致的痛苦之下,下意识收缩了整个身体的力量,终于将小小婴儿那颗大头卡住的部分挤出了产道。

    鲜血再度泉涌而出,有了这份儿滋润,再加上产道开阔,婴儿终于顺利产出。夏清语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看也不看那要命的小冤家一眼,直接把他递给了产婆,然后把纸袋里的止血粉倒出来,敷在那两道被鲜血染得模糊的口子上。

    产婆抱着那个历尽艰难才生出来的婴儿,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下一刻,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响彻屋内外,夏清语抬起头看了一眼,微笑道:“周嫂子,你听见了吗?小家伙哭的很大声,真不愧是长了这么大一个脑袋,将来必定聪明绝顶。”

    周梁氏黯淡的眸子中猛然就亮起一丝神采,费力的扭过头,产婆会意,忙把那小婴儿递过去给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却悄悄盯着夏清语:那道撕裂伤和被剪刀剪开的口子有多大她再清楚不过,她不信这世上还有能止住这样大出血的止血药,倒是听说过有那医术极高明的外科大夫,可以缝合这样可怕的伤口,然而女子贞洁大如天,产房又是污秽不堪之地,有哪个女人会为了苟活便让男人看了**?又有哪个大夫肯踏进这污秽之地为女子缝合**?更不用提那些极高明的外科大夫也不会来他们这小山村。

    心中虽如此想,然而看着夏清语镇定的面孔和没有一丝颤抖的声音,产婆不由自主就在想着会不会发生奇迹。而在周梁氏两腿间忙碌准备的夏清语并没有注意到产婆的期望,她只是仔细用棉布吸取渗出的鲜血,将止血药粉一层一层敷上去,同时用手探查着产道的情况,确定没有其它导致**大出血的因素后,方大大松了口气。

    “如今咱们家可是有一位真正身份高贵的贵客,寄住在周大爷家的那个年轻公子哥儿,是京城寿宁侯府的小侯爷,文探花,武状元,周大嫂你也该知道吧?这孩子出生时能有这样的贵人在房中相守,必定得诸神庇护,将来高中状元,为官做宰都不在话下,周大嫂你可别犯糊涂,这会儿腿一蹬,将来那凤冠霞帔,诰命夫人难道要让孩子的后娘去做?”

    随着夏清语的话,周梁氏的目光从震惊猛然就转成了坚毅,她的手紧紧抓着被子,咬牙道:“没错,我得活着,我不能让这孩子落到后娘手里……受折磨……”

    见周梁氏的语气忽然有了力气,夏清语终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其实周梁氏的撕裂伤在她看来不算什么,但坏就坏在她来的晚了,先前大失血已经造成这女人的身体极度虚弱,如果不让她燃起旺盛的求生**,即便伤口能够缝合,也未必真的就能救她性命,所以才会有之前的劝慰和对将来的美好幻想,为了让周梁氏燃起坚定活下去的**,夏清语甚至连自己最痛恨的渣男都拿来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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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缝合之术

    而就在她把陆云逍的名头搬出来时,一墙之隔的屋外众人自然也听见了那番话,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等人震惊的看着陆云逍,接着便要下拜,却被他一挥手阻止。待众人的心神重新被屋里产妇吸引时,他方冷冷一笑,小声咕哝了一句:“装神弄鬼。”

    “啊?爷说什么?”

    朝云就在主子身边,听见这话忙转头询问,却听陆云逍轻声道:“我说她装神弄鬼,还什么贵人庇护,百神护体,我要真有这能力,那产妇也不至于九死一生了。至于百神护体更是扯淡,皇帝还不知道有没有这待遇呢?何况我一个仕宦子弟?那女人还真敢说。”

    暮云小声道:“其实大奶奶只是为了安慰那妇人吧?她自己心里未必这么想呢,不然何至于见着爷就带搭不理的……”

    不等说完,便被朝云狠狠瞪了一眼,这滑头虽然不肯干活学功夫,于揣摩人的心思上确实是把好手,听见暮云的话便忍不住在心里抱怨,心想你个笨蛋,爷能爱听这种话吗?就算是实话,也不能说出来啊。

    果然,往陆云逍脸上一看,烛光下小侯爷的脸色已经快成灶下那锅底灰色了。朝云连忙咳了两声,对暮云道:“你这就不明白了吧?大奶奶对爷带搭不理的,那是因为她也知道她如今是弃妇,爷不可能理睬她,她又是那么骄傲的人,表面上当然不肯给爷羞她的机会了,其实她心里,对爷哪能真的带搭不理?只怕这会儿心中不知怎么盼着能和爷搭上话呢。”

    陆云逍沉默不语,心中却不由得回忆起自己休掉夏清语后发生的一切,好半晌,他轻轻摇了摇头,暗道不会的,那女人当初决然而去,心里就断不会还有这些留恋想法。

    以夏清语从前的嫉妒和痴缠,陆云逍会有这样的认识,不得不说很有点奇怪,但是小侯爷此时就是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忽听一旁桑绿枝幽幽道:“无论如何,孩子总算是保住了,只是这产妇的性命终究是不可救的,唉!可怜啊,身为女人,明明是传承后代的大事,老天怎么就忍心让这大事成了一道鬼门关?”

    话音未落,一直呆愣着的周玉郎忽地醒悟过来,发狂似得叫了一声“娘子”,便猛然冲进屋去,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一个没拉住,险些让儿子带倒了,正要上前捉住那莽撞的混账东西,却听里屋传来一声清叱:“周大哥?谁许你进来的?快出去。”

    下一刻,就见刚冲进屋里的周玉郎退出来,大概因为太过震惊的缘故,差点儿被门槛绊了一跤,好容易才稳住身形,接着那产婆抱着已经用襁褓包好的小婴儿也走了出来,一面笑着摇头道:“你这汉子,也太莽撞了,夏娘子救治你家媳妇着实辛苦,你怎么就那么不管不顾闯了进去?”

    “我……我错了。”

    周玉郎结结巴巴道,然后又加了一句:“我……我娘子真的没事儿?”

    产婆将那小婴儿递给周老太太,一面合掌道:“阿弥陀佛,早就听说老嫂子信佛虔诚,如今上天才会派来一位菩萨救你的儿媳妇。我先前也奇怪,想着那么大的口子,流血也足够流死人了,哪里还能救过来?谁知那夏娘子真是神医娘子一般的人物,竟会那缝合之术,若是真成了,配上止血药,别的不敢说,这条命大概是保住了。对了,夏娘子还说了,快弄些醋进去熏熏,不然屋子脏,说是什么生怕有产褥感染?啊哟这个我可不懂什么意思,从来没听说过的,大概就是说有些产妇生完孩子,却莫名其妙高烧死了的事故吧。”

    此时周围几户人家的人都被惊动了,好几家的女人都在这里帮忙,先前一盆一盆往外端着那血水,只道周梁氏活不成。这会儿听见这话,不由个个欢喜,忙去寻醋,不一会儿,里屋便传来了一阵酸味儿。

    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诚心感谢邻里帮忙,陆云逍沉默了一会儿,也走上前看那历尽艰辛才出生的小婴儿。他虽然性情冷淡,却是心地仁厚,尤其喜欢孩子,因看着这刚刚降临世间的小生命,虽然皮肤红红显得十分丑陋,心中却不由升起一股感动之情,想了想,便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放在孩子的襁褓上,淡然道:“今日因雨宿在你处,却赶上这孩子降生,也是一场缘分,这块玉佩留给他,但愿他日后能有些出息,也不枉他母亲为他险些丧命。”

    周家人喜出望外,连忙道谢,周玉郎到底趴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谢过小侯爷赏赐。那边朝云暮云却不在乎这边的事,而是围在白蔻白薇身边,小声道:“乖乖隆的咚,大奶奶先前救了老祖宗,我们还只道是凑巧,谁不知她从前从不给人看病的?自己得病都要请人来瞧呢。怎么如今却添了这么大本事?这么说,先前她在府里,是真的深藏不露?”

    白薇微笑不语,白蔻却是性子活泼,听见这话,想起从前在侯府里受得气,便得意道:“我们奶奶从前看不开,不敢让人知道她会医术,如今差点儿死一回,自然看开了。别说你们,连我们都不知道她有这样好的医术呢,先前那止血粉和针线,还是来到这村子里暂时落脚时,因为大娘的儿子有一次摔倒,让一块尖石头把腿划了大口子,当时那血出的,以为活不成了,幸亏奶奶用草药止了血,又用鱼线和鱼钩缝合,大娘的儿子这才捡回一条命,从那天起,奶奶说这样外伤很容易出现,所以把草药晒干,混合磨成粉末,才有这止血粉,只是这针线奶奶总说不太好用,可也没办法,这不过是个村子,哪里寻好针线?若是将来我们到了江南,说不定还能寻到结实的好线来,那时候你们才知道奶奶真正的厉害。”

    一番话听得朝云暮云面面相觑,朝云便咋舌道:“啧啧,真没想到,大奶奶……如今竟像变了个人似得……”

    一语未完,忽听身旁被冷落多时的桑绿枝冷笑道:“你这奴婢可是胡说,你们奶奶我从前也认识的,怎么从没听她说过会什么医术?那会儿知道我跟着父亲学医,她还嘲笑我给天下女子丢人,她如今怎么不怕丢人了?”

    白蔻一愣,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不由转头看向白薇,却见她微微一笑道:“我们奶奶自小也学医术的,不过那会儿只是喜欢,下定了决心不准备让人知晓。她总觉着女人便该持家女红,医术这些都是末技,偷偷学一学,得偿心愿也就算了,若是拿出来,还视为荣耀,实不可取。因此当年才有那样的话劝姑娘。只不过到头来,她才知道持家女红原来也没什么用,如今我们境况堪忧,奶奶也看开了,这行医四方,既可救人,又可糊口,也算是谋生之道。”

    桑绿枝半信半疑,不过这话端的没有什么漏洞可挑,因也就作罢。只是她心中不服,尤其是看到陆云逍在那里看小婴儿时,目光便忍不住总是要往内室瞄几眼,心中妒火更是熊熊燃烧起来,正要想法子说些刻薄话奚落一番,就见门帘一挑,夏清语从门里走出,伸手抹去额头汗水,对周玉郎道:“撕裂的地方已经缝合了,嫂子这条命算是救过来大半,这些日子要好好补养,尤其是补血的东西要多吃些,失了那么多血还能救过来,就是侥幸了,想必上天也不忍再夺走嫂子的命。还有,这房间近几日要保持干净……”

    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都称谢不已。便在这时,就见一直关闭着的西厢房门被打开,接着傍晚时分那提着公鸡的小童走出来,手上捧着一锭约二十两重的大银元宝,来到周老爷子面前笑眯眯道:“先前我们公子虽然碍于男女之妨没出来,然而也关注着这边情况,如今听说令儿媳母子平安,吩咐我送上贺仪,我们公子说令孙虽然出生时多费艰难,然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将来必定有大出息呢。”

    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连忙谢过,他们倒并不觉着那西厢房里住着的几个人冷漠。本来都是男客,人家讲究一下也不为过。陆云逍这是热心肠,又带着太医院正的女儿,所以才会进屋,不然的话,这样血光污秽之地,莫说他这样的贵重身份,就是普通男子也不肯进来,这么长时间,只有四邻里的女人帮忙奔走,男人们都是各自在家等消息,便是明证。

    所以周家人并不怨西厢房的人不出来,何况人家还给了二十两银子,这更是如同从天上掉下只大馅饼一般,一时间之前的悲怆惊惶气氛尽皆不见,房间内外全是欢声笑语。

第二十章:相看两厌

    陆云逍看了夏清语一眼,见她手上都是血污,刚刚就着一个妇人手里的木盆洗完手,他忍不住就冷笑着小声道:“你倒真是变了很多,从前那么爱干净的人,这会儿却连这样污秽都不顾了,莫非觉着如此做,便可以减轻你身上罪孽?平复你心里愧疚?”

    夏清语愣了一下,然后用看神经病般的目光看他道:“我知道你恨我入骨,不过这话好没道理,我身上有什么罪孽?我又凭什么愧疚?你别以为先前我赞了你两句,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给我加莫须有的罪名,我那不过是让周嫂子展望下美好未来,激她活下去罢了。”

    陆云逍本来因为这件事,对她的印象稍微有些改观,可此时听见这话,顿时对这前妻的印象又“啪嗒”一下直接跌落楼底,冷冷道:“贵人才多忘事,你如今不过是个弃妇,记性也这样不好?难道你忘了杏媛的孩子是怎么没的?还是说,你故意忘了这事儿,就为了不让自己午夜难以安枕,用餐食不下咽。”

    夏清语这才想起,好像当日自己被休的罪名就是害了这男人那个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她没有原来那个夏清语的记忆,但她相信白薇白蔻,何况这事儿是原来那个夏清语死前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因此也微微有点儿印象,那个姨娘的孩子确实不是她害得。于是再看陆云逍那双喷火的眸子,这穿越而来的女人的火气也被钓上来了:妈的渣男你自己没长火眼金睛受了蒙蔽,这会儿还敢主动来挑事儿呢。

    因冷笑一声道:“你放心,我吃得好睡得好。虽然从前我骄横跋扈了些,可好在没铸成什么大错,所以无愧于心,自然喜乐平安。但不知你那温柔似水的枕边人,为了灭我竟不惜将自己的骨肉给祸害没了,她是不是能吃得香睡得好?在我看来,小侯爷很应该关心关心她才是,至于我这个弃妇嘛,就不劳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两人彼此瞪视,视线间火花乱窜,不过除了朝云暮云和白蔻白薇之外,别人也没注意到这边正上演着唇枪舌剑的戏码。倒是朝云把脖子一缩,对白蔻小声道:“乖乖,大奶奶越发彪悍了,她竟敢骂爷是狗,我从小就在爷身边伺候,还没见谁敢这么大胆呢。”

    白蔻挑眉冷笑道:“那你今儿不就见识到了吗?我们奶奶可不再是从前的面团儿,你们谁想捏下就捏下了。”

    朝云斜睨着她:“拉倒吧,说这话你也不拍拍良心,大奶奶从前是面团?有她那么硬那么蛮不讲理的面团吗?哼!不管怎么说,她骂爷是狗,这也太过分了。”

    话音未落,就听暮云期期艾艾道:“其实……其实也没什么,爷要是狗的话,大奶奶……那岂不成了耗子?虽然狗也不是什么好的,但总比耗子强吧?”

    要么说老实人轻易不开口,一开口就能秒杀一片呢。暮云此话一出,白蔻白薇哑口无言,就连不远处互瞪得陆云逍和夏清语都为之一震,好半晌,方听陆云逍悠悠一笑道:“见不得光的卑贱老鼠啊,嗯,的确是很贴切的形容呢。”

    “不识人心任人愚弄,也的确是生了一双狗眼。”夏清语毫不示弱,曾经的夫妻再次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接着不约而同扭头哼了一声。

    大半夜从香甜梦中醒来,又做了这些事,虽然只是个小手术,但这几天夏清语一直都在忙碌着,忙着采药,晒药,炮制一些简易的成药,例如刚刚用的止血散。都没什么歇息的时间,所以她此时感到十分疲惫。

    没心情更没有必要去和那个前夫斗嘴,夏清语认为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睡觉。所以她没有留在这里等待周家人的千恩万谢,而是带着白蔻白薇悄悄消失在雨夜之中。

    等到周家人想起要郑重再谢一次这大恩人时,哪里还能看得到夏清语的身影?连陆云逍等人都不见了。

    “如果是从前的她,这个时候理应抬头挺胸的站在那里,等着这几个卑贱村民磕头道谢,是不是?”

    回到周老爷子借给自己等人暂住的房中,本来不想再说话的陆云逍不知为什么,到底又提起这个话头。于是朝云暮云心里便明白,爷心里对这位大奶奶始终是耿耿于怀,即便想淡忘,然而看见了,就总是难免泛出憎恨之情,也连带着一点儿都不想承认她看似高尚的行为。

    朝云正要说话,却见陆云逍将目光转向了暮云,于是那老实头便老实点头说了声是。

    陆云逍眉头紧锁,目中一缕恨意稍纵即逝,忽听身旁桑绿枝淡淡道:“小侯爷说的没错,并非我背后言人是非,而是从前因为家父的关系,我和夏姐姐也有过几面之缘,她着实是个骄傲的人,依照从前的性子,也万万不会对这些卑贱的乡下人伸出援手。如今她能这样做,很显然便是因为小侯爷在这里,或许她就是想用这个举动,来打消小侯爷对她的恨意。”

    陆云逍看了她一眼,忽地冷笑一声道:“怎么可能?”说完这句话,他便对桑绿枝拱拱手,淡然道:“今夜终究也劳驾了姑娘一番,此时夜深,该歇了,明日咱们还要赶路。”

    桑绿枝裣衽一礼,带着侍女桂花和铁面人阿丑转身离去,她的表情很淡,姿态仍如先前一样婀娜如柳,即便心中再怎么不甘愤恨,她也不想在心仪的男人面前露出一丝失态。

    然而这份从容在进了房间后便消失了,纤细曼妙的娇躯在房门关上后就开始颤抖。

    之前自己想要帮忙,却被那血出如涌的景象吓呆,甚至在身上染血后便尖叫逃出的狼狈丑态;然后就是夏清语对自己的呵斥,以及对方进门后展现出的回春妙手;还有那些进进出出的乡下女人们悄声的议论。走马灯般在桑绿枝脑海中晃着,她此时身边只有沉默的阿丑和桂花,但她却好像还站在人群中间,听那些无知蠢妇悄悄说“瞧,听说那是太医院院正的女儿,还以为是什么妙手回春的大夫,结果如何?竟吓跑出来了,比夏娘子差得远呢……”

    心中有一把火在烧着,烧得桑绿枝几乎要丧失理智,情不自禁便想把屋里东西都砸烂,如同她在家中遇到不如意事时那样。然而这次她一动手,就听见桂花急急地小声道:“姑娘,不要啊,这是在外面,而且隔壁就是小侯爷……”

    小侯爷三个字让桑绿枝一下回过神来,她盯着这间陌生的屋子,知道自己没办法再用这些物品发泄,但是很快的,她的目光便转到了阿丑身上:很好,总算还有一个人,可以承受她的怒火。于是她从房间角落里,捡起一把扫帚,劈头盖脸就向阿丑砸过去。

    阿丑微低着头,面对这毫无理由的迁怒,不闪不避,更没有什么辩解和呼痛声,他只是如一棵没有意识的树般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过了许久,直到桑绿枝打得累了,胸口的浊气呼出去了,他才沉默离开房间,将床榻留给屋里的两个女子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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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儿你亲眼看见了?真是那个女人做的?她把那个要死的产妇给救活了?”

    外面的堂屋里依然热闹非凡,虽然是后半夜,但雨势渐小,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周梁氏九死一生逃过一劫,于是也顾不上天黑下雨,纷纷过来慰问。而西厢房则仍是如先前般房门紧闭,因此也没有人注意到那里面投宿的几个外来客。

    此时一名身高丈二膀大腰圆,生的如同怒目金刚的大汉便正借着屋外的声音掩饰,急急问着送银子回来的小童端儿,在听到端儿肯定的回答后,金刚大汉不由喜得直搓手,看着正倚床半躺的年轻俊雅公子,激动道:“公子这病虽不厉害,然而迁延不愈,隔些日子就闹一下,实在恼人,从前在那些所谓名医的手里看病,吃了那么多药也不管用。如今这是上天保佑,才送来这么个女神医,咱们明天就让她诊治一下,保管这病就去根了。”

    那年轻公子听了这话,脸上没有丝毫喜意,只是淡然道:“那个女神医是什么身份底细?查清楚了吗?我先前听说什么小侯爷,难道是陆云逍来了此处?”

    端儿惊讶的看着自家公子,好半晌才竖起大拇指,小声道:“公子您太厉害了,京城那些小侯爷也多,您怎么知道就是陆云逍来了这里?”

    年轻公子冷哼一声道:“京城侯府世子虽然不少,却多是纨绔,纵有两三个好的,他们无端端跑来受灾的江南做什么?也只有陆云逍,身负圣旨,做了赈灾钦差,他要往江南去,路过此地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第二十一章:神秘客人

    端儿点点头,叹气道:“没错,我在外面留神听了听,那个小侯爷的确是陆云逍,周爷爷周奶奶简直把他当做了神仙下凡……”

    不等说完,便听窗前榻上一个声音冷笑道:“那又如何?陆云逍也不见得就能揭穿我们的身份,何况咱们是要找女神医治病,这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怕他作甚?”

    金刚大汉一听这话,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话音未落,就听年轻公子叹了口气道:“当今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以为他会因为宠爱贵妃就看重这个小舅子?哼!他的小舅子多了去,怎么不见得他对别人如此恩宠?俗语说,盛名之下无虚士,咱们此行何等重要?一旦节外生枝,惹来了此人疑窦,几百年的基业或许就付诸流水,焉敢不小心?”

    窗前榻上的人叹气道:“公子所虑甚是,只是如今境况您也清楚,会里可不全是对您忠心的人,公子这病蹊跷,属下之前就听见有人议论说这病很像那些一旦发作就要暴毙的症候,若是让那些居心叵测的老家伙知道了,公子花费数年时间才创立的大好局面只怕就要分崩离析,这却也不能不重视。所以叫属下说,还是请那位夏娘子看看为好,她不过是个借宿的女子,断不会识得咱们身份。”

    话音刚落,便听端儿呐呐道:“米大哥,这话……未必,我……我先前留神听他们说话,那夏娘子很明显和小侯爷是认识的,而且好像还有很深的牵绊,不过两人倒像仇人似的,倒看不出有什么交情来,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肯定是熟人,所以,这夏娘子的身份,还真不能轻易下断言。”

    米明听了端儿的话,倒是一愣,下了榻来到端儿面前,沉声道:“你可是说真的?女神医和那小侯爷真的有关系?”

    端儿肯定地点着头:“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关系,但我很肯定,他们说话和陌生人初次相见的说话口气完全不同,而且……而且虽然他们很像是一对儿见面就吵架得冤家,也能看出彼此都非常憎恨对方,但是那种熟稔,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他们最起码也认识好几年了,甚至有可能是青梅竹马。”

    “小侯爷的青梅竹马会流落到山村来?你小子想什么呢?”金刚大汉在端儿脑袋上轻轻拍了下,忽听身旁公子沉声道:“前些日子京里传来消息,好像是说寿宁侯府世子因为一个小妾,就休了结发妻子,当时在京城还传了一阵子,莫非……”

    他不等说完,那米明已经是眼睛一亮,点头道:“公子说的没错,如今看来,他们定然是原本的夫妻,不过是一朝生了嫌隙,劳燕分飞,这由爱生恨,也是正常的。”

    端儿也在旁边点头补充道:“没错没错,我听说小侯爷休掉的那个妻子就是前太医院夏院正的女儿,这个夏娘子也姓夏,那肯定就是了。”端儿虽然不大,却也好听八卦,所以此时对于那桩消息倒是知道的最为详尽。

    “那就是了。”金刚大汉一拍脑袋,憨笑道:“既然夏娘子对小侯爷恨之入骨,请她来给公子看病,就万无一失了,我不信她能把公子的身份说出去,对了,她长在深宅大院,压根儿就不可能认识公子。”

    米明却是收了笑容,沉声道:“不妥,还是要小心为上,咱们这两年在内陆活动的也多,怎么知道没被留心上?那夏娘子就算是小侯爷休了的妻子,她总还是陈国的人,一旦让她生了疑窦,察觉到咱们的身份,她和小侯爷那点儿仇算得了什么?”

    年轻公子也认真点头道:“米明说的没错,咱们不能太大意。不过我这病,也实在是不方便,这样吧,等到夏娘子上路时,咱们也上路,跟着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如果没有什么可疑的,再请她来替我诊治。”

    米明点头道:“公子所言甚是,那便这么办了。属下想,那夏院正医术高超,全国都传着他的名声,却因为一朝疏忽,甚至是不是他的疏忽都不一定,就被砍了头,家也败了,夏娘子又被小侯爷休弃,如果是我,对大陈国的君臣恐怕不会有什么好印象,如果真是这样,不如把她吸纳进咱们会盟里,以后弟兄们一旦受个伤,或者有了什么疑难杂症,咱们也就有杏林国手医治了,不至于担惊受怕的去内陆瞧病。”

    此语一出,端儿和金刚都连连点头,端儿便笑嘻嘻道:“米大哥说的没错,公子,不是小的说嘴,实在是咱们组织里那几个蒙古大夫也太差劲儿了。”

    年轻公子摇头叹了口气,喃喃道:“咱们做的是什么勾当?能找着几个蒙古大夫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哪里还能奢求别的?罢了,夜已深沉,这事儿明日再议,先睡吧。”

    端儿和金刚答应一声,这才各自回了自己的床榻上,虽然外面仍是声音嘈杂,然而因为折腾了大半夜,所以很快便都沉沉睡去,只有米明负责警戒,一直盘膝坐在窗前榻上,闭着眼睛微微吐纳,倾听着外面动静。

    第二天一大早,陆云逍便起身准备上路了,周家人极力挽留他再住两天,然而听说他急着赶往江南赈灾后,大家便不再挽留,心中暗赞这位小侯爷倒不似平日里那些逛街听戏的纨绔,难怪皇上将这样重要的责任委派给他呢。

    陆云逍和桑绿枝离去,最高兴的便是夏清语,原本也定下了两日后启程的,如今为了和那拨人错开,便索性决定再住几天。

    她们主仆三个不着急,第二日歇了一日,第三日出了大太阳后又上山采药。这可把那年轻公子的人急坏了,他们也急着赶回去呢,然而夏清语不上路,他们怎么动?从哪里观察她和那陆云逍还有没有牵连?她的身旁有没有什么官兵?

    最后米明无奈,只好跑到主仆三人采药的山上,装了半天狼嚎,一边嚎一边还在心里担忧,生怕夏清语等人没听过狼嚎,别再以为这是兔子羚羊什么的,还有兴趣过来一探究竟顺便打个猎,那可就糟糕了。

    好在夏清语没让他失望,听见狼嚎声越来越近,便带着白蔻白薇匆匆下山了。她上辈子看过电视电脑,也下过乡,对狼这种动物实在不陌生,因此一听见这声音就肝颤了,再也不敢上山采药,由此也可以证明米明装的狼嚎真的很像,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不能上山采药,留在这里也就没什么用了。于是夏清语将可以煎服的草药切成段,可以炮制的草药都简单炮制好,分门别类装在纸袋里,然后统统收拾进包袱,这就是她们目前的移动药库,虽然很简陋,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夏清语算了算,这么个小药库,应付一般的头痛脑热倒是够用了。

    三人背上包袱,和小山村的百姓们告别,虽然只是住了不到半个月,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这里的人都很喜欢夏清语的活泼热情,尤其有她在,大家病了都不用进城找大夫,偏偏这美好的日子连半个月都不到,就要失去了。

    不过转念一想,夏清语在这里的十二天时间,也是有很大作为的,不说替别人治病疗伤,就是周家媳妇,那母子两个都能活下来,最该谢的就是她了,不然别说都活下来,只怕那孩子和周梁氏再耽搁一会儿,就一个都活不了。因此夏清语离开时,周家千恩万谢,为她们预备了许多干粮,再加上其他百姓们你塞几个熟鸡蛋我给两张烙饼,走到村口时,主仆三人背上的包裹就大了一圈。

    年轻公子和米明等人站在村口的几棵树后,早已等的望眼欲穿,待看到那主仆三人终于出来了,方松了口气,米明便摇头感叹道:“不过是个会医术的娘们儿,便能得百姓们如此真心爱戴,若是我们……也都能做到这个程度,何愁复国无望?”

    年轻公子苦涩一笑,暗道复国复国?我只怕这愿望在我这辈子是难以实现了。除非京城那位英明陛下忽然得急病暴毙,然而那是英明的真龙天子,上苍焉有不照拂之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没有铁打的江山,即便我这辈子不能复国,焉知我的儿孙没有这个机会?他们萧家的江山也不可能真跟铁桶似得,千年万年都不烂吧。

    一面想着,就见夏清语等人早已从身旁走过,主仆三人热热闹闹聊着天,谈论着村子里的百姓淳朴,丝毫没注意到大路旁有几个人正躲在树后关注着她们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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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死给你们看啊55555555555,我漏传了19章,竟然没人看出来,就悦悦问了一句好像少了一小段,她不知道陆云逍怎么到了清语面前,我还以为我只是省略了下他走过去的过程而已,结果,今天早上看见一个游客妹子的留言,才发现是整个十九章都忘记上传了,otz

    然后,昨天的神秘商人存稿箱也设置的少了一步,所以没有在今天十点发,而是昨天零点的时候就发了出去。揪头发,这是怎么了嘤嘤嘤嘤。

    所以,今天十点木有更新(因为更新昨天零点已经发出来了),周末大概会停更一天。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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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江府

    “小侯爷,前面就是江家了,当年因为江老太爷在京城忽染疾病,是我爹爹救了他的性命,所以江家和我们家一直交好,想来咱们在他家住几日是没有问题的。”

    纤纤手指指着前面一座阔大整齐的宅院,桑绿枝脸上微有得意之情,一面又笑道:“其实说起来,哪里要借助小女子的面子?若是小侯爷肯报出名号,莫说江家,只怕舟山这些富绅豪族都要争相将您请去做客呢,正所谓贵人莅临方能蓬荜生辉嘛。”

    陆云逍淡然一笑道:“若不是想要微服访查,我直接去钦差行辕也就是了,何必还要借助姑娘的名义?”虽然对桑绿枝没什么感觉,不过在得知这女人竟然认识舟山江家之后,陆云逍却是有些小小惊喜,一路而来,他已经打听到在江南大量囤积土地的并非一个人,而是好几个富户豪绅联合所做的买卖,这江家就是其中一个,他正琢磨着要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的暗中查察一番,却不料瞌睡便有人送了枕头来,这事儿竟是没费丝毫力气就办成了。

    桑绿枝听说他不肯暴露身份,不免有些遗憾,不过转念一想,暗道那江家的老太爷和她几个儿子,个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不然能赚下这么大的家业?小侯爷贵气逼人风采不凡,到时候他们那双毒眼哪里能看不出他的尊贵来?如此我的面上岂会没有光彩?若是借着他们的口把事情传回京城,我爹爹知道我有可能攀到一棵大树,想来也就不会对那门婚事上心了吧?唔,最好爹爹能机灵些,赶紧退了婚,免得节外生枝,若是小侯爷知道我是订过婚的女人,哪里还肯给我亲近机会?

    心中打着如意算盘,便上前去自报身份,命家丁进去通报。那家丁虽然觉着这么大大咧咧扮男人的女子有些奇怪,却是不敢怠慢,飞跑进去通报,不一会儿,江家中门大开,现任家主带着女眷儿孙们亲自迎接出来,呵呵笑道:“好侄女,这些日子老爷子还念着你,说你父亲如今更富贵了,也不带着你们过来玩一趟,偏偏你就来了。”一面说着,目光便似不经意般在陆云逍脸上一扫,诧异道:“这位公子是你朋友?”话音未落,眉头便微皱起来,显然对于桑绿枝这行为有些不悦。

    陆云逍眉毛微微一挑,旋即平复,静静听着桑绿枝说自己的身份,当然是报了个假名字,然后那江海便点点头,亲自引着他们进来。

    在厅中寒暄了一番后,江海大概也知道他们一路舟车劳顿,于是便命他们去沐浴休息。桑绿枝心中十分不舍,然而到了这里,终究是男女有别,不能再一起居住,也只好来到后院,把铁面人阿丑留在陆云逍身边,几个男人就在二门外书房旁的一个院落暂居。

    沐浴用饭完毕,陆云逍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出神,朝云暮云则忙着收拾那简单的行礼,暮云感叹道:“爷,没想到咱们这一出来,竟然就再没回过钦差的队伍,您的意思,是什么时候过去呢?”

    陆云逍收回目光,沉默不语,半晌方看向朝云道:“你说那个江海是不是看穿了我的身份?”

    暮云一愣,朝云却并不觉着诧异,看上去好像早就知道陆云逍会这样问,因耸耸肩道:“这位江老爷也算是个厉害人物了,如果他真的知道爷的身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处变不惊,可惜的是,在厅中说话时,他完全不像是面对着一个世侄女儿般的爽朗,说话处处谨慎小心,眼角余光动不动便要从爷身上掠过,明明爷也没说什么话,他这样的看重爷,是为什么?所以奴才想着,那老家伙大概是真知道爷的身份,如今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暮云惊奇的看着朝云,小声道:“咱们在人家做客,你客气些,什么老家伙?”

    “如果他真的知道爷的身份,还要故作不知,说明必有图谋,如此老奸巨猾,不是老家伙是什么?”朝云一点儿也不客气,而陆云逍也不以为忤,就如朝云说的,他也觉着这江海的态度实在是太滴水不漏了,但正因为如此,才透着一丝怪异。

    正沉吟着,便听朝云嘻嘻笑道:“其实啊爷,您若想知道那老家伙是不是已经看穿了您的身份,很容易呢。先前说话的时候,奴才听他话里意思,他这家中还有好几个女孩儿,咱们等等看,若是那些女孩子个个儿打扮的花枝招展在爷面前走马灯似的晃,那肯定就是老家伙知道爷的身份,在您面前做戏呢。”

    话音未落,陆云逍也忍不住摇头笑了,看着朝云冷哼道:“你作死,调笑到爷头上了。”

    暮云也笑道:“朝云的法子虽好,我却觉着不一定行得通,别人也就罢了,那桑姑娘哪里能眼看着姐姐妹妹打爷的主意?分明这两天她自己想打主意都没有门路呢。”

    一句话说的朝云也笑了,得意看着陆云逍道:“爷可听见了,不是我一个人胆子大,暮云这厮胆子比我还大得多。”

    “你们两个够了。”陆云逍冷哼一声:“咱们来江南做什么的?以为爷像你们那样有乐天心思……”说到这里,他忽然面容一整转了话题,于是朝云暮云会意,连忙跟着说笑起来,果然,不一会儿,便听外面一个恭敬的声音道:“公子,午饭已经齐备,我家老爷请公子移步过去。”

    陆云逍和朝云彼此看了一眼,然后朝云答应一声知道了,过来服侍陆云逍穿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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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前面就到舟山了,听说这里受灾比较严重,不过之前钦差队伍路过此处,将赈灾的米银已经发放下去,所以这会儿大概要比刚受灾的时候好很多。”

    进了舟山地界,白蔻白薇明显是活跃起来,这里是奶奶计划中的江南第一站,到了此处,她们就能好好儿歇一歇了,这一路又采了些药草,如果能在这里做几天生意,岂不是就有银子入账?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天,白蔻白薇已经充分认识到银子对于一个人生活的重要性,因此再不复从前在侯府时的洒脱,只恨不能把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竟成了个财迷性子。

    “嗯,找家客栈,先歇一歇吧,看看明儿出去逛逛,若有那合适的地方,就支一个摊子。”夏清语停下脚步,用手遮着眼睛看了看前方雄伟的舟山城门,心中也大大松了口气,下意识就往身后看过去。

    “奶奶这几日怎么了?动不动就往身后看,夜里也就罢了,说是怕遇见鬼,这大白天的,还能遇见鬼不成?哪有那么厉害的鬼,敢大白天就跟着人走。”

    白蔻白薇都摇头失笑,夏清语自己也明白这动作有够神经质的。然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身后好像跟着一条若隐若现的尾巴,然而这一路上多次试探,却没有任何结果。看上去好像的确是自己疑神疑鬼,但她心里并不这样认为,因此一直十分警惕。

    听见两个丫头的话,她不由得就摇头感叹道:“你们两个没有经历世事,哪知道人心永远比鬼可怕,罢了,既已到了舟山成,咱们进去吧,就不信在这城里,还能遇见打劫的不成?”

    三人于是继续背着大包裹进了城,直到她们的身影将将消失在城门内,城门外的馄饨摊子上才站起两个人,米明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水,正色道:“那个女人如此警惕小心,哪里像是侯府里被赶出的大奶奶?就是会盟里那些女孩子,走惯了江湖,也没有这样机警的。”

    “管她机警不机警,咱们只是找她治病的,怕她什么?你就是惯会小心警惕。”金刚大汉名字也叫金刚,此时跺跺脚,一边不满的咕哝着,一边却还是要和米明一起往城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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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老爷子的病

    “你懂什么?这女人身上的古怪之处太多了,越如此,越需要小心。我现在想着,若是真的请她们去瞧公子的病,只怕不妥当。”米明是个瘦小的中年人,大概是不爱说笑的缘故,脸色看上去永远是那么阴沉。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还能把人家神医娘子给绑架了?然后叫人家去瞧公子的病?到时候人家恨死你,开服药让公子喝,拉个肚子都算是仁慈,万一兑了什么毒药在里面,咱们傻乎乎让公子喝下去,可不是害他的性命呢?”

    金刚十分不满,惦记着自家公子的病情,却听米明嗤笑道:“她敢。大个儿,你听我的,咱们决不能在明路上和这女人照面儿,实在不行,只能找个隐秘地方,把她绑了去,让她把公子的病治好再放回来,如此,不管她能否猜出咱们身份,来时离开都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可循,她也就没办法了。”

    “这样不妥吧?”金刚还在犹豫:“咱们天地会盟什么时候干过绑票的事儿?”

    “又不是要赎金,更不会撕票,就让她治个病,治完病就放她走,怎么不妥了?公子和会盟的重要性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女人?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知不知道?”米明也火了,一番话说得金刚哑口无言,低头不语,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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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说他们家老爷子病重吗?怎么?连姑娘的医术也不能妙手回春?”

    江府二门外的松涛院中,陆云逍和桑绿枝坐在院中青藤下,正喝茶闲聊。

    听见陆云逍问的话,桑绿枝脸色不禁微微一红,垂头叹气道:“其实老爷子就是疑心病,任我嘴皮子磨破了,他就是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姐姐,就您这算是好的了,爷爷因为伯父从前对他有救命之恩,又看您是个女儿身,所以还没发火。此前那些大夫,但凡说出像您那样的话,哪个不是被赶出府去了?”

    忽听院门外传来一个清脆声音,桑绿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抬头看着那漂亮的女孩儿淡淡道:“三妹妹怎么过来了?不用在老爷子面前嘘寒问暖?”

    那江府三姑娘的目光在陆云逍脸上轻轻一瞟,方落在桑绿枝脸上,微笑道:“我刚刚去见过爷爷了,还是没有精神的样子,我陪着说了会儿话,也是带搭不理的,倒要我别去烦他,我没办法,只好出来了。”

    她一面说着,就在桑绿枝身旁坐下,看着陆云逍笑道:“陆公子今天怎么没出去?舟山此前虽然遭了灾,好在这些日子总算停了雨,又有钦差队伍放米放银,所以如今街道上虽不像从前那般繁华,却也正经热闹起来了呢。”

    陆云逍淡淡笑道:“是啊,我看着外面也是一天比一天热闹,今儿累了,所以就不想出去。”他此前几天一直在舟山明察暗访,确认钦差队伍里的两位副手大人很是得力,赈灾工作非常到位,便乐得继续旷工,反正他这一次虽然明面上是赈灾钦差,但皇帝要他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却和赈灾没有什么关系,能有如今这么个局面,既不耽误赈灾,也不耽误他暗中访查,这是最好的。

    “哟,姐姐们来的齐全,敢情是陆公子下了帖子请你们的?”

    忽听院门处又有个温婉声音想起,接着两个女孩儿缓步走了进来,先前那个便笑道:“到处找不见你们,原来却是躲到陆公子这里喝体己茶了。陆公子,但不知有没有我们的份儿?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陆云逍面上仍是淡然的优雅笑容,看的几个女孩子都是芳心乱跳,事实上他心里却是要烦死了:也没见过江家这样的行事,好歹也算是江南的大商家,就算知道了自己身份要巴结,哪有让后院女孩儿天天倾巢出动来自己眼前晃的道理?竟连一点羞耻和矜持都不要了吗?难道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色中饿鬼,不管肥的瘦的好的坏的都能一锅端了?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这些莺莺燕燕,回到房中后,朝云暮云觑着主子的脸色,苦着脸道:“爷啊,这地儿我看不能呆了,哪里是招待咱们,分明是把咱们当成接绣球的傻子了,也不看看他们家这些女孩子什么身份,以为漂亮就能进侯府?简直是笑话。”

    “商家行事,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是可以理解。”陆云逍叹了口气,勉强压住心中不满,沉吟道:“只是来了这么些天,他们家那老爷子究竟是装病还是真有病?他闭门不出的目的是什么?江海参与囤地集团的事情他知道吗?还是说这事儿是出自于他的授意?这些事情都没有弄清楚。这江家虽然只是一个经商家族,给我的感觉竟然有些莫测,所以我才会留在这里,不然的话,难道你们以为我想忍着那些莺莺燕燕?”

    朝云无奈道:“这可是没办法了,爷又不肯主动说出身份,那老狐狸自然乐得装病。至于桑姑娘,她虽然一心系在爷的身上,但恕奴才直言,我看她的水平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吧,虽说是太医院院正之女,却没有她爹那几下子,不然当日在周家,爷还对她寄予厚望呢,结果进去了便吓得……”

    不等说完,就见陆云逍面色转青,盯着他阴恻恻道:“爷就算偶尔有一次识人不明,轮得到你来嘲笑我?活腻味了吗?”

    朝云吓了一跳,知道自己这话是让主子想起了那位大奶奶,所以心情立刻变得糟糕,因连忙摆手道:“爷冤枉奴才了,奴才也只是就事论事。反正……桑姑娘的医术不怎么样,那老狐狸不管是真病还是装病,她都是束手无策,哪里又能帮到爷?”

    “你究竟想说什么?”

    陆云逍盯着朝云,知道这家伙定然是有目的,不然不会让自己想起那个可恶女人。正想着,就见朝云躲到暮云身后,嘻嘻笑道:“爷,奴才没什么想法,是暮云有事情禀报。”

    “暮云?”陆云逍微微一挑眉:“你有什么事情?不敢和我当面说,还得让朝云给你垫路?”如果是暮云禀报的话,这还靠点谱,应该不会把自己气得吐血,不过也不一定啊,朝云这滑头都不敢直说的事……嗯?刚刚还提到周家,莫非是和那个女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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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从善如流

    想到这里,陆云逍的心中升起一股警惕,果然,就听暮云苦笑道:“爷别听他的,哪里是给我垫路?这是指着奴才做出头鸟呢。”言罢正色道:“这几天看着爷吃饭吃的不太好,想来是不喜欢江南菜的清淡,奴才就想着上街逛逛,看能不能找着咱们北方的馆子,给爷弄几样时鲜的菜肴,所以一大早奴才就出去了,谁知一直找到城门边,也没找着这样的馆子,倒是让奴才遇见一个人……”

    暮云说到这里,便惴惴不安看了陆云逍一眼,暗道刚刚爷想起大奶奶,都气得那样,这会儿若是我直接说出来,还不得一脚把我踹出门去?唔,要不然让爷猜一猜?不行不行,那会死的更惨吧。

    “遇到了一个人?是你们大奶奶?”陆云逍看着暮云紧张的神情,心中叹了口气,暗道这个老实头,这必然是朝云撺掇着的,不然他哪会提这些让我烦心不悦的事儿。

    这样想着,心中火气去了大半,见暮云点头,他便冷冷道:“看见就看见了,江南洪灾,幸得圣上英明,赈灾及时,此地又向来富庶,想来这次灾情也动不了百姓元气,她如今既然四方行医,来此处也是正常,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只是那女人如今和我,和侯府没有半丝关系,看到又如何?也值得特意来和我禀报?”

    暮云缩了下头,目光看了朝云一眼,总算那货良心没全叫狗吃了,听见陆云逍这样说,便凑上前小声笑道:“爷不是想知道江家这只老狐狸打的什么主意吗?奴才想了,俗语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爷在京城再怎么威风八面,来了这儿人生地不熟,还不是人家怎样说就只能怎样听?想也知道,那些大夫能和咱们一条心?桑姑娘倒是想帮爷,这个奴才们心里也明白,无奈她医术不精,那可不就没办法了?如今大奶奶既然来了,奴才想着,爷不如想个什么法儿,让大奶奶来替那老狐狸诊治一番,到时候咱们不就能知道真相?”

    陆云逍轻轻啜了一口茶,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中却是一动,但是想了想,便摇头冷哼道:“那个女人最是胡搅蛮缠骄奢嫉妒的,她如今恨我入骨,还能帮我做事?只怕为了破坏我的计划,让她颠倒黑白也是肯干的,到那时,咱们若信她,岂不误了大事?”

    朝云连忙道:“爷说的没错,从前大奶奶的确是这么个性子,只是从上一次在周家,爷您看看,她是不是转了性儿呢?奴才和白蔻白薇说了几句话,从她们那里知道,奶奶如今行事竟是十分沉稳平和,因此奴才想着,就算大奶奶心里恨爷,知道这事儿的重要性,也未必就会因为这怨恨而不识大体,反正咱们从这些江南大夫身上也打听不出准信儿,倒不如信大奶奶一遭。”

    陆云逍性情骄傲,然而这份骄傲只是一种自信的气势,并非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刚愎自用和冷酷,从他和小厮们的相处便可以看出来,有些时候,他还是非常温和的,这温和也不是表面功夫,而是从内到外的如玉君子之风,既然能够沉稳平和,那自然便能从善如流。

    所以他听到朝云竟要他求助于那个今生最深恶痛绝的女人时,虽然第一反应就是把这混账东西一脚踹出十万八千里去,然而他并没有真的在朝云身上踹一脚,而是平静的压抑了心中怒气,然后便慢慢思索起朝云的这个建议。

    “识大体吗?”

    他轻轻转动着茶杯,双眉微锁,仔细回忆了当晚在周家发生的那些事,夏清语的神态语言和行动力,虽然因此而勾起不愉快的心情,但他不得不承认,朝云说的有道理,单从这件事情上来看,那个女人的确和从前大不一样了。难道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差点儿死去,所以醒来后便大彻大悟了?

    这些疑问只是在脑海中一掠而过,陆云逍并不想去寻找什么答案。他抬起头,对朝云平静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却也不能因此就对她完全放心,暮云今天既然看到她们入城,想必也跟随了一路,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有结果后来禀报我,再做决定。”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什么事?要禀报什么?但朝云跟了主子这么些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笑道:“爷放心,奴才一定不让大奶奶发觉,暗中看她几天,这事对爷来说有些重大,奴才不会不小心的。”

    陆云逍点点头:朝云虽然又懒惰又滑头,但是聪明机敏,有他在身边,实在是得心应手,再加上派他去做这些事情,也比暮云观察得更细致敏锐,重大事前从不会出差错,所以他才能忍受这惫懒家伙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

    挥挥手让朝云暮云退下,陆云逍站起身来到窗边,默默看着院内的青葱树木,几丛牡丹芍药在角落里竞相怒放,离开京城一个多月,江南这里已是到了晚春时分。

    在自己刚到江家的时候,江海表现的对自己身份一无所知,然而在那之后,江家的女孩儿们却以各种借口制造着和自己的巧遇,通过各种各样的言谈举止企图引起自己的注意力,这样看来,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然而如此一方豪强巨商,族中女儿就算不懂规矩,真的就至于自轻自贱到这个地步吗?这样是不是有些过犹不及?江海看上去可不是对家族中人没有管束的。还是说,他就是故意要用这样一种似是而非的举动,让自己猜不透他的想法,故作莫测高深的模样来束缚住自己的手脚,让自己对他,或者对整个囤地集团生出忌惮之心?

    而这个囤地集团到底又有什么目的呢?他们原本就是江南豪族,有许多子弟在各地或京城为官,手上良田无数,为什么还要高价购买农田?难道真是人心贪无止境?如果真是这样,仅仅是几万顷土地,能够满足他们的贪欲吗?如果他们心中还有所图,又是图的什么?难道真如皇上暗自警惕的那般,这几个豪族都是和海匪勾结?可即便是和海匪勾结,为的也不过是海上贸易的巨大利润,和囤积土地有什么关系?

    陆云逍实在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想,将手伸出窗外,柔柔东风拂过,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这个季节,海匪还不会来,一般来说,要到夏末秋初之后,他们才会上岸抢掠,在此之前,自己能够按照皇上要求,做好抗击海匪的准备吗?

    深深吸一口气,肩上的千斤重担仿佛又重了些,不过陆云逍的眼神没有黯淡和疲倦,脸上反而生出一股慑人的神采:越是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越巨大的挑战,做起来才更令人兴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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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舟山城的药铺不算少,然而或许是洪灾过后百姓多病的关系,又或者许多老百姓因为这场灾难有了省钱意识,所以夏清语在菜市场东边摆的行医摊子生意还不错,两天过去,她们之前沿途采的那些草药便卖出去大半,细细算来,这两日竟赚了有将近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在侯府也就是一个大丫头的月钱,然而这是不到两天赚下的,所以夏清语和白蔻白薇都有理由相信:未来是光明地,前途是美好地。更何况,她们此时还有将近八百两银子的老底,虽然一般情况下,她们不准备动那个钱,那是将来开办自己的医药铺子的本钱,但有了这些钱打底,如今赚钱也不少,这生活看起来便让人觉着生机勃勃的不是?

    “我算着吧,在城里这些药铺买药,再卖给百姓们,实在是太不划算,咱们几乎就不用赚差价了,若是赚差价,百姓们还在咱们这里看什么病?去那些大医馆大药铺就是。所以我想着,不如咱们明天去乡下,看看能不能收到一些常用的草药,那就比城里这些药铺的草药价格便宜多了……”

    这一日傍晚收了摊子,回到客栈中,夏清语正和白薇在窄小的屋里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她的口气里满是兴奋,实在是没想到这么普普通通就支起来的行医摊子会有这样大的收益,不到两天啊,自己一路囤积的草药就几乎空了,这如果将来在杭州或苏州等大城市开办医药铺子,只要做生意童叟无欺,加上自己先进了两千多年的医疗经验,慢慢把名气打出去,还怕不能日进斗金吗?然后自己可以慢慢寻找着一些合适的东西为简单的外科手术做准备,虽然消炎药物中医是弱项,却也不是完全没法和西药比,只要有钱了,找几个志同道合的人才,把自己脑海中那些知识慢慢灌输出去,也许不久的将来,她们就会成为大陈帝国唯一一家可以做外科手术的医馆,再然后,大概就会有许多人慕名前来拜师学习,西药也好,西医手术也好,就会渐渐风行起来,那些在这个时候还没出现,在现代却是基本常识的医疗知识也可以得到传播,这个时空的医术可以得到最大的进步和发展,或许自己死之前,便可以看到医学上的诸多奇迹,这是多么美好的未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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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被绑架了

    因越说越高兴,白薇在一旁笑眯眯听着,也不表示赞同反对,她喜欢看这时候的奶奶,宛如会发光似得。如果说刚出侯府那会儿,只是凭着一口气支撑,心里其实还十分忐忑前路如何?如今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了。从这位新生奶奶的身上,她看到了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和精明,而这些日子的经历也告诉她,奶奶的医术的确是非常厉害,连周家那个有死无生的产妇都能在她手底下母子平安,这世上还有哪个大夫能比得上奶奶?那个桑院正,是在自家老爷被处死后才能坐上太医院院正的位子,他本来就比不上老爷,他那女儿自然更是寻常,当日不过看见几滴血罢了,就吓得跑出来,凭什么和奶奶争长短?爷竟然留她在身边,而对奶奶这样的神医娘子视而不见,当真是有眼无珠。

    所以说,榜样的力量真是无穷的,原本白薇白蔻看见陆云逍,不说是如同耗子见猫也差不多,然而现在她都敢在心里腹诽对方有眼无珠了,并且丝毫也不觉着自己这样想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可见夏清语对两个丫头润物细无声般的改造还是相当成功的。

    大概是说累了,夏清语停了话头,拿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也就在这时,便见房门突然被打开,然后白蔻跌跌撞撞奔进来,回手便关紧了门,紧张道“奶奶,您猜我刚刚在街上看见了谁?”

    “看见谁了?看你这脸白的,莫非是看见鬼了?”夏清语摇摇头:白蔻这丫头就是爱大惊小怪……等等。她蓦然警觉起来,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莫名警惕和预感,她猛地坐直了身子,沉声道:“你到底看见谁了?”

    “我看见朝云了,鬼鬼祟祟的跟在奴婢后面,一直跟到客栈外。”白蔻拍拍胸脯:“奴婢当时想上前问他干什么来的,可又怕是爷派他来跟踪奶奶的,奴婢若去问他,万一打草惊蛇了呢?”

    “你不如说你就是胆子小。”白薇摇摇头,哪会听不出这姐妹其实就是害怕。不过这件事也的确值得琢磨,这些日子奶奶都说后面好像跟着尾巴,她原本还想着奶奶是不是疑神疑鬼?如今看来,莫非是爷一直派朝云跟在她们的后面?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保护奶奶?这可是笑话,他巴不得奶奶早点死吧?要暗中下手害奶奶?那也该在侯府里就动手,还给什么休书?爷不是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

    “不对,朝云应该不是这几天一直跟在咱们身后的人。”

    正想着,就听夏清语缓缓摇头,白薇连忙道:“奶奶想起什么来了?怎么敢这样肯定?”

    “唔,也不是敢肯定了,就是一种直觉。”夏清语撑着下巴:“因为陆云逍完全没有理由这样做。你们想啊,我又不是偷了侯府财物,就算我偷了,那个男人会在乎吗?再者,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大秘密,我现在唯一有的,就是这身医术,而这医术还没到生死人肉白骨的地步,就算到了这种地步,以那个男人对我恨之入骨的性子,他只怕巴不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吧?哪会派人跟着我,玩这种藕断丝连的把戏呢?”

    白蔻白薇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夏清语说的有道理。于是白蔻就低下头去,呐呐道:“但是,奴婢明明看见朝云那家伙鬼鬼祟祟的在客栈附近晃悠,不是为了奶奶,又会是为了谁呢?”

    夏清语站起身,笑眯眯拍了拍白蔻的肩膀:“白蔻啊,做人呢,最重要是有自知之明,千万不要自作多情,因为那样很容易被打脸知道吗?朝云呢,我是不知道他要跟踪谁打探谁,现在到江南了,陆云逍身为赈灾钦差,谁知道他得和多少贪官污吏作斗争呢?再说他身为皇亲国戚,身上保不齐还背着点啥秘密任务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朝云都不可能是因为咱们过来的,或许只是这里离着他办事儿的地方近,或许这里人流穿梭往来,利于他隐匿身形,所以,是凑巧,都是凑巧明白吗?”

    “明白明白。”

    白蔻点头如捣蒜:“所以奶奶,咱们就不用管他了是不是?”

    “没错,只要他不出现在我们面前,那就不用管。唔,就是出现在咱们面前,只要他不先打招呼,咱们就当不认识他。”夏清语一挥手,然后看着白蔻手里的袋子:“是徐家铺子的肉包子?”

    “对对对,差点儿把正事儿忘了,按照奶奶的吩咐,奴婢买了十个,足够咱们三人吃了。”白蔻把包子放在桌上,于是夏清语高兴挥手:“好了,先吃饭吧。”

    吃完包子,主仆三人躺在狭小的房间内,这是个价钱低廉的小客栈,在这个小客栈里,夏清语的抠门终于棋逢对手,客栈老板以不逊色于她的吝啬的程度,赢得了三人不约而同的气愤,例如此时那小小烛台上的蜡烛,便只剩下了一点点,在吃完晚饭洗完脚之后,就可怜的熄灭了。

    住了三天,夏清语哪还不知道这时候去找老板要蜡烛也要不到,于是三人默契地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早睡也没什么不好的,早睡才能早起嘛。这是她们安慰自己的理由。

    不过早睡不代表一定能睡得着,反正现在夏清语就是翻来翻去的有点辗转难眠。

    朝云肯定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但到底是谁在跟着我们呢?这么些天来都是我的直觉,难道我的直觉出错了?到了古代它不灵了?唔,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也许只是我在疑神疑鬼罢了。

    这样想着的夏清语忍不住就拍了拍自己胸口,然后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下一刻,她就听到房门那里似乎有些响声。

    “怎么回事?白薇你没关门吗?”

    夏清语坐起身来,房间内一片黑暗,她咒骂着守财奴老板,一边下了床,却见白薇坐起身来,揉着眼睛道:“门怎么了?奴婢之前都拴上了啊。”

    夏清语心中警兆陡生,然而没等她做出反应,那被白薇拴上的房门便忽地无声而开,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猛然蹿进来,这人手中擎着一把光闪闪的匕首,即使是在黑暗中,都能感觉到上面闪烁的寒光。

    “不许叫出声,不然你们就别活了。”

    来人冷森森的沉声道,一下子就把白薇和夏清语的惊呼声全都压在了喉咙里,而这时窗前榻上的白蔻刚刚坐起身,含混咕哝道:“怎么了?奶奶和白薇你们怎么还不睡啊?”

    “我告诉你,我们……我们三个人只是可怜的孤身女子,没……没有钱的。”

    夏清语底气不足的低叫着,虽然知道八百两银子远远不如自己三人的性命重要,到最后她绝不会干要钱不要命的傻事,但能挣扎的时候就必须挣扎,也许眼前这家伙的经验不丰富,就让自己蒙混过去了呢?

    来人似乎没想到夏清语第一句话竟会是这样的,不由愣了一下,旋即便冷笑道:“我手上虽有人命无数,但还真没染过银子铜钱的味儿,若是娘子稍后能办成我们要你办的事,我们倒是可以给你一些不菲的报酬。”

    夏清语一听:好嘛,原来不是绑票勒索,唔,既然最后一句用了‘我们’,那应该也不是**贼,古代**贼们好像没有聚众**的爱好。

    因不是这两件事,夏清语就松了口气,只觉一颗心从嗓子眼落回了喉咙里,小声道:“那个……既不是要钱,我们三个又是弱女子,除了会看看病……”她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抬起手敲了敲额头,暗道夏清语你是猪啊,既然不是劫财也不是劫色,还说有报酬,那肯定是冲着你这一身医术来的呗。

    “很好,看来娘子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既如此,还请娘子配合些,不然我的暗器是不认人的。”黑衣汉子说完,便侧身让到一旁,淡淡道:“娘子和两位姑娘请,记着,千万别出一点儿声音。”

    夏清语无奈,只好和白蔻白薇穿上外衣,又嘱咐两个丫头道:“你们记住了,千万别出声,应该就是请咱们去医病的,别白白送了小命。再说你们不是不知道这个客栈的规矩,这会儿只怕天字号房都不可能有蜡烛了,人们早就睡下,喊也没用。”

    白蔻白薇轻声答应着,紧张的浑身汗都湿透了,她们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经历这种事情的时候。于是三人鱼贯出了房间,听着黑衣汉子的指令来到客栈后门,只见那里早已停了一辆马车,接着又有个利落女人上前把三人的眼睛都蒙上了,于是三人被塞进那辆马车,悄无声息就被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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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救不了你

    这是怎么说的?我只是个大夫,又不是什么特工,至于把防范工作做的这么严密吗?还怕我跑了怎的?拜托,我又不是穆桂英花木兰,哪有那本事啊?唉!这就是穿越后金手指开的不够的下场,如果我当初在现代做个特种军医,是不是这会儿就不至于任人宰割了?

    夏清语在轿子里唉声叹气,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她迷迷糊糊的都睡着了,才听见外面有人叫,一睁眼,就听白薇无奈道:“奴婢真是服了奶奶,这个时候儿您都能睡的着,您难道就不知道怕字儿是怎么写的?”

    “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了,怕有什么用?”夏清语叹了口气,三人一起下了马车,就见面前一个整齐的院落,种着些普通的花草树木,黑衣汉子站在院门口,摆手道:“娘子请。”这回他没再说什么威胁的话,夏清语估摸着大概是因为到了地盘,所以生出“我的地盘我做主”的豪情,于是就不再说这种废话了。

    “我可说明,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如果你们要我救得那个人是必死之症,那我也没办法。”基于大夫的自我保护意识,夏清语很严肃的先提出声明。

    “我们懂这个道理,但也希望娘子尽力而为。今夜事发突然,在下没奈何才出此下策,还望娘子莫要心怀怨怼。”黑衣汉子平静道,语气中透着丝警告。

    “放心,医者父母心,不会和你们一般见识的。”夏清语耸耸肩,然后和白蔻白薇一起走进了院子。

    “奶奶,到时候可要见机行事啊,不然的话,万一您给人家治好了病,这些人却要杀咱们灭口怎么办?”黑衣汉子并没有跟进来,白薇见左右无人,连忙到夏清语面前提醒了一句。

    “放心,如果真是存着灭口的心思,刚刚就不会那样费事了,还蒙着咱们眼睛做什么?治完病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刀宰了,不是更省事?”夏清语摆摆手,因为这些人的行事,对自己的命运倒还放心了些。

    走进屋里,便听见左手边的卧室内传来真真的压抑呼痛声,一群男女老少在屋里屋外站着,脸上尽是焦急神色,有人低头议论着什么,看见夏清语,方都住了嘴,一时间,偌大一间房内就剩下那压抑的声声痛呼。

    “是夏娘子吗?快请。”

    屋里奔出一个姿容秀丽的女子,看模样应该是丫头,但夏清语实在不相信这些所作所为如同江湖亡命徒一般的人会有如此漂亮干净的丫头,而且看对方脸色,也是真心着急,显然不是被拐卖或掳来的。

    半信半疑进了卧房,就见一个金刚般的大汉正站在床头手足无措,见她来了,喜出望外的向旁一让,咧着张大嘴如同要哭了似得叫道:“夏娘子,您……您快救救我们公子,明明下午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儿,从傍晚开始就不行了,这会儿脸上都没有色了……”

    夏清语十分震惊,但旋即就镇定下来,从大汉这一句话里,她便明白了许多信息:刚刚在院外,那黑衣汉子也说过是事发突然,既如此,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就是大夫?并且还对她们落脚的地方那般清楚?有这个调查的时间,去哪家医馆不能抓一个大夫来?

    更令她惊讶的是:这些人对自己的医术好像很有信心,但事实上自己在舟山这两天并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病症,单从这两天来看,她能治的病,任何一家医馆的大夫都能治,这些人为什么非要抓自己过来?除非他们知道自己救治周梁氏时发生的事情。

    经由这两点,夏清语很轻易就判断出之前那令自己心神不宁的跟踪者应该就是这帮人。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了周梁氏的事,所以才会一路给跟随自己,大概也是要看看自己的医术,却不料偏生在这个时候,他们口中的公子突发疾病,于是他们也就等不得,只好出此下策把自己给劫了来。

    这些思考在夏清语的脑海中只停留了一瞬间,她微微向那个金刚大汉点点头,便向那张大床走过去,一边干脆的道:“把手伸出来。”

    床上男子的身体颤抖着,显然十分痛苦,然而抬起头的时候,那双眸子中的目光却十分平和,他微微向夏清语点头示意,叹息道:“得罪了,在下项廷芳。”

    夏清语微微挑眉,暗道这男人还算是个磊落的家伙,没有为了求活命就把黑锅扣在那些下属头上,也没有先谢我,敢情他也知道我不是心甘情愿过来的,呵呵,有点意思。

    到底是穿越过来的女人,完全不像这个时代寻常女子那般被这半夜发生的事就吓破了胆子,心神失守。夏清语落落大方的坐在床前椅子上,认真看着项廷芳沉声道:“先前在院子里我就你那个属下说过,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我不会因为你们强迫我来此就心怀怨怼,能治你却不肯治。但如果真的不能治,希望你们也讲点道理,不要难为我们。”

    项廷芳点点头,颤声郑重道:“自然,无论能否治得了,在下可以保证娘子和两位姑娘能安全离开。”

    这种场合,这句保证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力度,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男人清澈的眸子,夏清语不知不觉间便觉着这人可以信任。

    “伸出手吧,不用弄手帕,这种时候了难道还要讲究男女有别?”挥挥手,让金刚汉子把手帕收了回去,夏清语将三根手指搭在男人腕脉上,只是片刻功夫,她的眉头便微蹙起来。

    虽然出身中医世家,诊脉技术在中医大夫中已经算是十分不错,但夏清语清楚,在这个只有中医的架空时代,自己号脉的技术恐怕也只能称为中上之流,她所能依仗的,乃是从前在现代所接触并学会的更广博的知识,以及行医十几年间的丰富经验:现代的病症总比古代要丰富得多,疑难杂症的交流和解决之道也比古代容易得多。

    只看脉象,这男人应该是忽然发作了严重的急腹症,这从对方发烫的手腕也可以判断出来,以夏清语的水平,也就只能诊断到这里了,具体的,她都要依靠其他手段。不过她并不慌张,事实上,即便如此,她对项廷芳的病也有了大致判断,现在她需要的,就是支持这个判断的证据。

    所以在收了手后,她要求项廷芳把病史叙述了一遍,听完后,她便叹了口气,断定项廷芳的病症应该是慢性阑尾炎忽然转为急性,这在中医上叫做肠痈,而稍后进行的诊断也证明了对方具有转移性右下腹痛,麦氏点压痛和反跳痛的阑尾炎典型症状,依据这个,在这架空时代里,夏清语便可以确诊,反正也没有仪器和化验可以提供更确凿的证据。

    “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夏清语看着项廷芳的眼中已经带上了无奈和悲悯的色彩,而项廷芳看懂了,但他仍是平静道:“从今晨便开始烧了,而且痛的越来越厉害,到如今用内力也压制不住,从前吃的药也不行……”

    他喘息着说到这里,便捂着腹部又痛苦的叫了一声,然后才看向夏清语,苦涩一笑道:“是不是治不了了?”

    “是。”

    夏清语没有犹豫:从早上就开始发烧,这男人撑到现在,就算是单纯性的,只怕如今也转变成化脓性或者坏死性的了,而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她还没有做任何外科手术准备的时候,当唯一的中药方子都失去作用后,除了暴毙而亡,甚至没有什么奇迹发生的可能。毕竟对方先前说过,用内力也压制不住。

    “怎么……怎么可能?公子内力浑厚武功高强,这……这肠痈先前还不厉害,如今不过是耽误了一阵子,怎么……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金刚大汉的脸上汗水一瞬间便流成了小溪,他看着夏清语,扑通一声就跪下去,哑声道:“夏娘子,我知道您怨恨我们绑你……”

    如果这是演电视剧,毫无疑问这就是狗血开撒的预兆。然而这是在真正的现实中,所以夏清语看着那一瞬间就急得湿透了衣衫的汉子,心中立刻就泛起了熟悉的痛恨和无奈,就如同她在现代时,面对着或平静或痛苦离开人世的那些病人,也曾无数次的痛恨于自己的无力和无奈一般。

    屋子中其他人终于都反应过来了,震惊和悲痛的气氛瞬间笼罩整个房间,而也就在这时,夏清语打断了金刚大汉的话,她郑重道:“我先前就说过,我不会因为怨恨,能治而故意不治,但……我真的无能为力。”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夏娘子你怎么也不能治?当初在周家,那个周梁氏和孩子明明都活不成了,就是你救活的啊……”

    果然是因为周家的事。

    夏清语垂下头,有些悲伤的苦笑一声:“是的,我能救她,但……救不了你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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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绑了我们清语来,以为这么容易就能救你们公子了?哼!

    不过话说回来,我真的非常喜欢项廷芳(这其实是假名)呢。他和阿丑是我最喜欢的两个男配,嘤嘤嘤嘤,遇到这种喜欢的男配,**之魂就熊熊燃烧起来,好想给他们配个男人肿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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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大胆的想法

    “不可能,你就是心怀怨愤,如果你生气,我可以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门外又传来一个尖锐声音,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那原本非常沉稳的声调此时竟抖得不成样子。夏清语回头一看,就见先前绑了自己和白蔻白薇来此的黑衣汉子走进来,他手里那把匕首就在胸前的心脏位置,只要轻轻往里一送,一条人命就没了。

    “我说过我不会因为怨怒而故意不救人。”

    夏清语豁然站起,愤怒的尖叫一声:这些家伙竟然敢怀疑自己的医德,难道不知她现在心里也很不好受吗?项廷芳这么漂亮精致又温和的男人,比那个渣男好一百倍,却因为一个急性阑尾炎就要送命,只是一个急性阑尾炎啊,妈的不是肿瘤不是严重车祸不是农药中毒不是跳楼自杀这些绝症或者只剩下一口气的严峻病情,就是一个急性阑尾炎,自己竟然救不了他,谁能够理解她心里憋着的那一大团快要爆炸的无奈和愤恨?竟然还冤枉她。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清丽稳重的女人忽然间就发飙了,顿时那些哀求声哭泣声议论声便全都消失不见。项廷芳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夏清语,轻声道:“其实在娘子之前,已经有几个高明的大夫来看过了,他们开的方子都是我以前吃过的,只是如今全都没有作用,所以他们也早已断言我活不过两日去。也所以,娘子不必悲愤痛心,就如同您说的,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此非娘子之过。我这些属下之所以暴躁,是因为他们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您身上,可这是很没有道理的。娘子能够不计前嫌,替我诊治这一回,已经令我感激涕零,希望您不会因为这次事情便心绪忧烦。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娘子即便是杏林国手,可人力终究有限,敌不过阎王和天命。”

    夏清语怔怔看着这个死期在即却仍是以如此洒脱之态劝慰自己的男人,只觉心中十分酸楚,她低下头,眼泪含在眼眶里,轻声道:“对不起,我……我真的无能为力。”

    “我明白。”

    项廷芳微微一笑,转身对金刚和那个刚才以死相挟的黑衣汉子米明道:“好生送娘子出去,莫要为难她。”

    米明艰难的答应了一声,房间内外又传来压抑着的哭声,金刚大汉犹自在项廷芳床前哭叫着,只说让他撑下去,他要去把钦差队伍里从京城带来的御医抓过来给公子治病。

    夏清羽微微垂头跟着米明往外走,很快来到外室门口,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项廷芳正安慰着金刚,又听金刚大叫道“公子内力浑厚,只要您再压制住一天,属下定能将那御医掳来。”她不由得苦笑摇了摇头,暗道内力浑厚又有何用?就算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摊上这个病,也不能用内力就把阑尾给化没了啊。

    一念及此,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夏清语一只脚本来都迈出去了,此时却猛然抓住了门框,停下了所有动作。

    微垂着的头慢慢抬起,夜幕上的繁星映入眼帘,她身子僵硬,喃喃自语道:“内力浑厚?内力浑厚或许化不了阑尾,但是不是可以抵挡一下手术后的炎症呢?不是说练武之人都很少生病吗?浑厚内力说不准就能压制细菌呢?这是我没有接触过的东西,焉知不可行?”

    “奶奶……”

    白蔻白薇走上前,两个丫头都很焦虑,暗道眼看都要出门了,奶奶这会儿叨咕什么呢?万一被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伙误会她是能治而不肯治,那可不就糟糕了吗?

    而米明也在第一时间内就发现了夏清语的变化,他眼睛一亮,连忙上前躬身施礼,颤声道:“娘子可是想出了别的办法?”

    “我……我不敢保证,但是……或许可以试一试。”

    看到米明身上的夜行衣,夏清语终于想起这些人的身份,不由得吞了口口水:那可是做手术啊,开膛破肚的,一旦失败了,这些人能放过自己吗?万一他们以为自己是心存报复所以找了个理由毁坏他们家公子身体怎么办?这些家伙杀人不眨眼的,自己好容易穿越过来,若是因为一个手术失败就被剁了脑袋,冤不冤啊。

    夏清语心里激烈挣扎着,米明却浑没在意她的犹豫,双眼放光叫道:“纵然是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娘子也要试试啊,就如同在周家,您不也是二话不说就去救那妇人了吗?”

    废话,那能一样吗?人家可不是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江湖客。

    夏清语心中腹诽着,却早被兴奋过度的米明拽了回去。彼时项廷芳已经是痛的汗湿重衫了,看见他们,不由得面色一沉,微怒道:“米明,刚才我的话你没听见吗?快好生送夏娘子回去,不许再另生枝节。”

    “不是,公子,夏娘子说,或许……可以试一试……”

    米明激动地声音都变了,尖叫着如同女高音一般,而屋里的哭声议论声再次停止,所有人都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夏清语,包括床上极力忍着打滚冲动的项廷芳在内。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夏清语只觉得压力山大,又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一会儿不能治一会儿能治的,好像大喘气似的。她挠挠头,对床上的项廷芳摊手道:“项……项公子,我……我有一个法子,可我不知道能否成功。”

    “有法子就好有法子就好。”金刚高兴地如一头狗熊般冲过来,不由分说跪在地上就磕了三个响头。

    夏清语被吓得退后两步,看着那激动兴奋的大汉,她握紧了拳头,忽然把心一横把脚一跺把眼一闭,拿出“豁出一切”的气势大叫道:“我这个法子要开膛破肚的,你们肯吗?”

    议论声再次停了,这一回房间内外是真正的落针可闻,原本激动兴奋不能自已的米明和金刚也都哑了,张大嘴巴瞪着眼睛,如同看疯子似得看着夏清语。

    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无奈苦笑一声,夏清语摇摇头:古人讲究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里肯轻易损害?这样也好,免得到时候救不活,会被当做故意毁坏公子身体般再砍了脑袋。

    又等了一会儿,屋内屋外仍是一片死寂,夏清语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便听一个微颤的声音道:“不知……娘子为何要开膛破肚?”

    夏清语霍然转身,只见项廷芳明亮似要燃火般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见她看过来,这清俊男子忍痛挤出一个微笑,郑重道:“如果……有道理,我……愿意试试。”

    这个男人……真不愧是自己第一眼看到就心生好感的花样美男啊。

    夏清语激动的小跑过去,站在床边对项廷芳快速解说起来,时不时还拿手比划着,于是项廷芳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颤声道:“是说,只需要割开肚皮,把我身体里这个化脓的肠痈割下来取出就好了,是吗?”

    肠痈只是阑尾炎的中医说法,并非阑尾的名称,不过这时候夏清语哪还顾得上纠正?她鸡啄米一般点着头说“是的。”但很快便忧虑道:“但是这个过程中,会有很多细菌……唔,就是说不管是把肚子割开,让身体外面这些脏脏的尘埃沾染,还是你那个器官化脓流在肚子里,总之……这些脏东西会让身体承受不住,这时候要公子你和它们拼命战斗,如果你赢了,那你就能活,如果你输了,仍是逃不了一死。我现在犹豫的,就是不知道你的内力对这方面有没有帮助,如果有帮助,那应该还是活下来的面儿大。”

    项廷芳点头道:“我明白了。无论结果如何,我愿意一试,就请娘子……为我开膛破肚。”

    “其实只要破肚就可以,用不着开膛。”夏清语松了口气,然后沉吟问道:“之前我听公子说,您是从去年开始,慢慢的这病发作越来越频繁,那我想知道,您从小儿有没有过肚子隐痛的时候呢?”

    她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项廷芳,因仔细想了想,便伸袖子擦了擦额头汗水,喘息道:“娘子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偶尔也会肚子痛,就和之前的肚子痛一样,不过后来随着功夫和内力一点点精进,那症状便消失了,我也没在意,哪里想到它竟是在我身体里蛰伏下来,终于到去年开始泛滥。”

    夏清语眼中目光更加明亮,双手一拍,脆声道:“这就好,你这阑尾炎恐怕是小时候便有了,但竟然被你的内力生生压制了这么多年,说明内力对于抗炎消毒还是有一定效果的,那公子的赢面又大了。”

    项廷芳正色道:“如此,就请娘子为我施术,另外,阑尾炎是什么?抗炎消毒又是什么?”

    夏清语无语看着项廷芳,心想都这个时候儿了,您还不忘因为两个新鲜词儿不耻下问呢?这也太八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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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一章原本的章节题目叫做《奇思妙想》,但是我总觉得一看到这个标题,忍不住就要想到喜羊羊,所以改成这个“大胆的想法”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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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史上最简陋的手术

    “唔,就是指……这个病症和稍后与那些脏东西抗争的过程。”夏清语挥挥手,然后严肃道:“既然公子同意,那我就让他们准备东西,稍后便为您施术了,咱们……咱们可得事先说好,就算……就算失败了,没……没救得了您,您这些手下,也……也不能杀我泄愤。”

    “娘子放心,他们虽是鲁莽之辈,还不至于连好歹都不知道。”

    项廷芳说到这里,原本面白如纸的脸庞上登时便显出几丝威严之气,缓缓看着屋里所有的人,沉声道:“你们听见了吗?无论我是死是活,都不许伤害夏娘子和两位姑娘一根毫毛,不然便是对我的背叛和不敬,如敢违背,即便黄泉万里,我也必来追索尔等,哪怕神魂俱灭,亦在所不惜。”

    “属下不敢。”

    立刻齐刷刷就跪了一地的人,夏清语惊讶看着这些人对项廷芳无比敬畏的承诺绝不难为自己,暗道我去啊,这位项公子是什么人啊?他这待遇……这只有皇帝才会有的吧?年纪轻轻便能让一众下属如此敬畏忠心,难道这就是书上说的天才型领导人物?唔,这样的人,竟然因为一个急性阑尾炎就在鬼门关口徘徊,老天,不会闹到最后,还是一个天妒英才英年早逝的结局吧?

    她这里心中乱糟糟想着,那边金刚和米明已经跪爬到床前,米明颤声道:“公子……此事……此事万难,还当好好考虑……”

    不等说完,便听项廷芳大吼道:“考虑个屁啊?你家公子我都要活活痛死了,我现在痛的想打滚你知不知道?别说夏娘子要救我,就是她现在拿把刀要杀我,我也宁可去死知道吗?你不了解这份痛苦就给我滚开,按照夏娘子的吩咐做。”

    屋内外所有人,包括那两个服侍公子从小到大的老仆,都没有看到项廷芳像此时这般失态过,而能让一向优雅温和的公子化身为凶兽,那只能说明:他现在真是痛的要死了。

    米明哪里还敢多嘴,连滚带爬来到夏清语身边,一叠声道:“夏娘子,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先用醋把这屋子熏蒸一遍,所有人不许再在这屋里,醋熏蒸完之后你们都要出去,只留两个丫头和我在此做手术。”

    夏清语回过神来,立刻开始吩咐,见米明露出犹豫之色,念在这人对他家公子忠心耿耿的份儿上,她耐心解释道:“人多的话,这屋里的尘埃和脏东西就多,到时候公子抗炎会更辛苦。”

    “好,我知道。”

    米明深吸一口气,暗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妈的现在反正都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还不如行险一搏呢。

    “然后还有干净的白布,最好是那种吸水的棉布,要在床周围多放几盏蜡烛,要锋利的没有用过的小刀或匕首……”夏清语有条不紊的吩咐着,米明听着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眼睛都发直了,幸亏他天性聪明,过耳不忘,饶是如此,也差点儿因为太过震惊而分神。

    “差不多就是这些东西了。”

    夏清语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项廷芳,沉声道:“项公子,这些工具……已经是我尽力能够想到的了,没有……麻药,也没有其他趁手的工具,或许你会活活痛昏过去,希望您……可以忍一忍。”

    即使是在这样痛苦的时刻,项廷芳那双眼睛依然是清澈透底,他用温和鼓励信任的目光看着夏清语,轻声道:“娘子放心吧,我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人,痛昏过去,也总比死强。”

    夏清语点点头,挥手命人上前将项廷芳绑在床上,想到自己来古代的第一台手术就是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下,她不由得苦笑不已,暗道《名门医女》里的齐悦穿过去好歹还有只医疗箱,帮她度过最开始那段日子,很多东西,例如手术刀片什么的,一直跟着她到最后。我可好,比齐悦还不如,什么都没有,就要在这里做一台阑尾炎手术,老天啊,我真的不是得了失心疯吗?

    一面沉思着,周围人早沉默将她需要的东西准备齐全,屋子用醋熏蒸了一遍,几十只儿臂粗的牛油巨烛按照夏清语的要求摆放在床四周,虽然效果比起无影灯差了不知道多少倍,然而在古代,这也已经是仓促间能够做到的最好光源准备了。

    米明把一柄锋利的匕首递到夏清羽手中,在确定这把匕首没在任何人和动物身上用过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对白蔻白薇道:“你们两个在我身边,帮我擦汗和递东西。唔,待会儿的场面可能有些血腥,但是你们既然跟了我,迟早要经历这些,所以不能害怕,想吐也要给我忍着,早晚都要习惯的。你们只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救人,不是杀人就行了,明白吗?”

    白蔻白薇都是小脸煞白,然而听了主子这番话,却不约而同的用力点头。于是夏清语在自己身上系好那块干净白布,让白蔻白薇也用白布蒙了前身,这才走到床边,彼时项廷芳手脚都被捆的结结实实,确保他即便因为剧痛而挣扎,也不会有太大的动作影响手术。

    米明和金刚等人按照吩咐,担忧的退了出去。刚刚听了夏清语和两个丫头的话,于是众人此时的心情就好像是听见最亲的人上手术台,结果做手术的却是个毕业新手的那些现代病人家属一般,焦虑忐忑不已,米明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之下去绑架这三个人回来了:破开肚子啊,她们真的是大夫,而不是吃人的魔鬼吗?尤其不让人留在里面,怎么听都不靠谱,不过还好,端儿此时应该就在密室里,他是完全可以看到卧房情况的吧。

    正想着,肩膀上就被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一回头,就看见金刚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听他安慰道:“不用多想,公子的病已经是这样,先前那么多大夫都说必死无疑的,如今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公子说的对,咱们江湖中人,还在乎身上多几个窟窿吗?若是能救活,那……那……不就好了?”说到后来,声音也颤得不像样子,显然也是忧心焦虑不堪。

    米明苦笑一声,暗道就你这模样,还张罗着来安慰我呢。一面扭头向那关了的卧室门看去,喃喃道:“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破开公子的肚皮了,你……你给公子嘴里垫的那手巾卷儿没问题吧?”

    “这种小事我能做不好吗?”金刚也是死死盯着那扇门,拼命忍着冲进去的冲动,喃喃道:“怎么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呢?公子啊,都这个时候儿了,您就别强撑着了。”

    事实上,项廷芳还真不是强撑着不出声,从早到晚这一天的剧痛,早已经把他折磨的身上没一点力气了,相比之下,那锋利匕首划开自己的肚子时虽然也让他痛的额头上冒冷汗,但奇异的并没有让他痛昏过去。

    莫非这便是痛的麻木了?

    项廷芳苦笑心想,目光落在神情专注的夏清语身上,他心里有一丝好奇:这会儿自己的肚子应该被剖开了吧?她的手大概正在里面寻找那个烂了的肠痈吧?可怜她先前差点儿把手都烫出泡了,说这叫消毒?自己素日里也不是没和大夫打过交道,怎么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呢?哦不对,现在不该想这个,可是,一个女孩子啊,她对着这剖开的肚子和肠子,怎么……怎么会面不改色?明明身旁那两个丫头都摇摇欲坠了不是吗?

    “啊……”

    即便是拼命地分散注意力,也终于被夏清语在刀口里摸索寻找的疼痛给击倒了,项廷芳惨叫一声,脸上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然而他整个人竟然还是没有昏倒。

    阑尾炎这种小手术,对于夏清语来说,那真是闭着眼睛都能做的最基本手术了。不管是化脓的还是坏死的,抑或肿成了猪尿泡一般。她根本都没有怎么扒拉,便寻到了那个肿胀的小东西。

    抬头神色复杂的看了项廷芳一眼,暗道大哥啊,你咋还不昏过去啊?你不知道你现在不昏过去,等下会痛死的吗?割阑尾啊,可不是在身上划道口子就能比的。你老不昏过去,我压力很大的你造吗?

    心中想着,手上动作却不停,微微偏头让白蔻擦去额上汗水,这边手里接过白薇递上来的干净白巾,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这些白巾应该在锅里煮一下,晾干了再用。然而此时却顾不上那么多了,用白巾将腹内的最后一些血水脓液吸取,她手起刀落,将那根肿胀化脓的阑尾给切了下来。”

    还好没有坏死,这应该就是上天给的唯一一点怜悯了吧。听着项廷芳猛然发出的凄厉惨叫声,夏清语逼着自己镇定心神,把那根阑尾随手扔进桌上备好的白瓷盘里,抬起头再看项廷芳,却见这坚强的男人终于如愿以偿的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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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终于小试牛刀了。当然,短时间内是不能以手术为主的,项廷芳这属于特殊情况,不能指望普通百姓和他有一样的内力抗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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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去客栈看看

    因为没有口罩,所以夏清语和白蔻白薇不能说话,甚至她要求两个丫头不能喘粗气,好在这只是一台简单的小手术,并不需要白蔻白薇做什么。

    针线仍然是她随身带着的弯针和鱼线,夏清语冷静的缝合,一边在心里叹气,暗道这项廷芳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枭雄人物,结果就因为得病早,我还没有为外科手术做好任何准备,他就摊上了,如今不得不用这烂到家的弯针鱼线,和周嫂子是一个待遇,这会儿看来,枭雄和平民产妇又有什么差别呢?

    这台手术绝对是历史上最简陋的手术没有之一,简陋到夏清语自己都觉得,若是项廷芳真能被自己救活,然后痊愈,那就完全是上天降下的奇迹。

    随着最后一针落下,看着白皙肚皮上那道还算平滑的刀口,她终于松了口气,暗道我容易吗?就算是历史上真正的第一台手术,也没简陋成这样吧?好歹人家那些医学前辈是有镊子可以用吧?我呢?妈的镊子是两根银筷子把头削扁了,小剪子是不知哪里找来的剪线头的绣花剪子,这……次奥,我真的就利用这些最简陋原始的工具把这手术做下来了?这……这本身就是奇迹啊。

    早在项廷芳昏迷前的那声惨呼时,金刚就忍不住了,拼命的想要冲进屋看自家公子的情况,倒是这会儿米明完全冷静下来,命人死死的拽住他,一面沉声道:“已经等到这个时候,就算夏娘子想做什么,也全都做了,你这会儿进去也是于事无补,何况,万一成了,却因为你突然闯进去而前功尽弃,那又怎么办?”

    金刚渐渐冷静下来,然而接下来屋中便再没有任何声音,他的心又提起来。如此在焦虑担忧中煎熬着,只觉着时间过了有一辈子那么长,忽然就见门开了,然后夏清语身旁那个小丫头走出来,看着他们道:“奶奶让我出来和你们说一声,手……手……术已经做完了,但是你们还不能进去,她会在屋里照顾公子,等到天亮了,你们才可以进。”

    “这……这是什么规矩?既然都做完了,为什么还不让我们进去?”

    金刚急了,却见白蔻微微皱眉道:“先前奶奶就和你们说了,那屋子是熏蒸过的,尽量不要进人,免得脏东西多,就是因为担心你们忘了,才让我出来和你们说一声,没想到你们果然就给忘了,真是的,看着也年轻的紧,忘性竟然这么大。”许是感受到了这些人的焦虑担忧心情,白蔻觉着这些人也没那么凶恶了,这会儿就是一群为主子担忧的可怜人,因此胆子也大起来,不然打死她也不敢和这些人如此不客气的说话。

    “我们公子……还好吧?”米明抓着金刚,颤声问了一句。

    白蔻点点头,脑子里回想起刚刚那些血腥的画面,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却强行压制住了,暗道白薇都没怕,我可不能这样丢人,不然日后怎么有脸跟着奶奶做大事业。一念及此,便逼着自己镇静下来,沉声道:“奶奶从公子肚子里切了一个东西,看着不大,奶奶说那就是差点儿要了公子性命的家伙,如今既然拿出来了,只要公子醒来,能用内力配合着草药战胜那些脏东西,这条命应该就是救过来了。”

    “太好了,上天保佑。”

    刀口上舔血的人,哪里信什么天地鬼神,然而此时屋中所有人都跪下祈祷,只听得白蔻有些惴惴不安,呐呐道:“你们别现在就急着谢上天啊,还是等公子彻底痊愈了再谢吧。”

    话音落,就见白薇也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张薄纸,沉声道:“这是奶奶开的药方,你们快想办法去药铺买药吧,这会儿快天亮了,可奶奶说这药等不得,所以……”

    她不等说完,米明便一把夺过那药方,连声道:“不敢耽误,我这就去拿药。”说完一阵风似得出了院子,那一溜烟尘只看得白薇眼睛发直,然后才无奈摇头笑了笑,和白蔻一起回了房间。

    **********************

    “不见了?那么大三个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是不是她们发现了你,连夜搬走了?”

    江府的松涛院中,陆云逍正在用早饭,一碗粥还没喝完,就见一大早便出去办差的朝云慌慌张张跑进来,说夏清语主仆三个都失踪了。

    这消息十分令陆云逍意外,不过想一想,却又释然,暗道那女人大概也是恨我入骨,既然昨天朝云被白蔻看见了,她们得知后,自然不可能还住在那里,这是打定主意要避开我呢。

    正想着,就见朝云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急急道:“爷,不是这样儿的,昨儿奴才打听到奶奶这两日都是一大早就出去,所以我今天一大早就过去了,谁知等了一刻钟,也没见她们出来,也没见她们下来用早饭,问了小二,说是也没要早饭过去,奴才就有些担心,想着反正昨晚儿都让白蔻看见了,就过去看看也无妨,谁知推开房门,奶奶和白蔻白薇都不在,倒是她们的包裹还在屋里,那掌柜的哭天抢地,只说奶奶是偷偷逃走要赖他的房钱,要把包裹拿去抵房钱,让奴才训斥了一顿。爷,我想着奶奶那性子,必不至于偷偷离开,就算离开,也不可能把包袱留在客栈里,所以,这肯定是不知道昨晚儿出了什么事情,爷,如今咱们怎么办?”

    陆云逍面色有些不好看,却仍是将粥吃完,然后他站起身擦了擦嘴,对暮云道:“走,过去看看。”

    听见他这句话,朝云和暮云都有些吃惊,彼此对视了一眼,暗道怎么回事这是?爷对大奶奶还是这么在意的吗?平时提起来不都是恨不能吃肉喝血的?怎么一听说大奶奶好像出事了,就这么紧张?难道我们跟了爷这么多日子,竟然没猜中他的心意?

    事实上陆云逍当然没有紧张,不过因为他的行为的确是出乎了两个小厮的意料,所以那两个家伙自动就为这个行为加了不少莫须有的标签。

    换了一袭长衫,主仆三人出了院门,就见桑绿枝正和小侍女桂花往这边来,自从住进江家后,阿丑便住在松涛院的小厦子里,宛如被所有人遗忘的存在,就连桑绿枝这个主子,似乎也忘了自己还有个仆人在此处,从没在陆云逍面前提过他。

    陆云逍心中清楚,这是对方讨好自己的表现,到了江家后,桑绿枝换回女装,一举一动都是女儿家的优雅矜持,她大概巴不得自己忘了她出京还带了个男仆这种不太合适的事,然而即便如此,他仍是有些不喜,暗道此女整日里将什么医者仁心挂在嘴边,其实却是寡情薄幸,呵呵,莫非院正之女都是这个德性?

    桑绿枝当然不会知道陆云逍对自己的评价,她还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十分得体大方,她离开家,身边肯定要带着个男仆防身,如今既然安定下来,她自然不能再管那个男仆如何,反正江家饿不死他,若是贸然动问,一则显得不信任主人家,伤感情;二来她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子,去关心一个仆人,这像话吗?

    如今桑绿枝的眼里,只有陆云逍这只刚刚休妻的京城天字号金龟,见他们三人出来,便忙迎上前笑问道:“怎么?小侯爷又要出去?”

    陆云逍点点头,而朝云想起主子这是要去查探大奶奶的下落,再看这笑得动人的桑绿枝,心中便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耳听得那女人还在问要去哪里,就差没说出她也想和小侯爷一起同游了,于是他心中这股感觉就越发强烈。

    “女孩儿家离家出走已经是极为不妥,如今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到处走动,让人知道,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陆云逍自然不想和桑绿枝一起,然而眼下又不能和这女人公开撕破脸,好在他知道对方的死穴在哪里,果然,此话一出口,便立刻奏效。桑绿枝满心不甘,却也不得不表现出女儿家的温柔顺宁,眼睁睁看着陆云逍离开。

    “真是个拖泥带水的。”

    走出大门口,朝云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嗤笑一声,然后看着陆云逍道:“爷,我觉得这位桑姑娘也真是太虚伪了,比大奶奶差得远。”他如今脑子里都是被休后的夏清语,一时间倒没想过从前那位大奶奶在这方面也不逊色于这位桑姑娘,不然也不至于弄得全府上下就没一个人喜欢她的。

    “虚伪与否,和你有关系吗?”陆云逍冷哼一声,瞪了朝云一眼:“记着,咱们只是去客栈看看,不许横生枝节。”

    “知道了。”朝云摸着鼻子低头答应了一声,心想我没猜错啊,爷对大奶奶,果然还是恨之入骨的,就算这个桑姑娘很不堪,他也不愿意因为这个对比而说实话。既如此,为什么还要来查看呢?大奶奶的死活爷不应该放在心上啊。

第三十章:手术成功

    到了客栈,那掌柜的看见他们,便上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起来,只说自己这小小客栈经营有多么不易,那主仆三人住了两天,竟然房钱都没结就跑路了,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好像没了夏清语几人的房钱,就活不下去了似得。

    陆云逍定力一直不错,然而在这客栈掌柜竟然跟着他们到二楼还在哭诉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两只腿都很痒痒,恨不能将这聒噪的家伙给踹下楼梯才痛快。也就是在这恶向胆边生的关头,暮云察觉出主子已经在忍耐的极限,忙从口袋里掏出二两银子,扔给那掌柜的道:“行了,你滚吧,再没完没了当心爷踹你下去。”

    二两银子够在这个客栈里住上一个多月了,当下掌柜的立刻眉开眼笑,点头哈腰的下了楼梯,又吩咐小二上来伺候着几位贵客。

    夏清语主仆三人住的房间很小,小的让陆云逍这个恨她入骨的男人也禁不住心中恻然,暗道她从前在家都是锦衣玉食,最喜欢房间阔朗精致,如今这么小个地方,还不如素日里沐浴的房间大,真不知她是怎么忍过来的。

    当然,这丝感慨也是转瞬即逝,主仆三个在这房间里转了一圈,基本上就把所有东西看遍了。暮云眉头紧锁,喃喃道:“这真是奇怪,若是有绑匪,奶奶和白蔻白薇不该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哪怕是叫两声呢,客栈这么大,就算大家都睡着了,也不可能一个听见的人都没有吧?”

    小二在后面插口道:“刚刚掌柜的已经问遍了,没人听见喊叫,或许来找房里这位娘子的是她的熟人,她只是有急事出去了,所以包袱什么的也没全带走,也没喊叫挣扎。”

    陆云逍没理他,想了想来到门边,轻轻抬起门栓细看,虽然昨夜米明已经非常小心,然而匕首拨动门栓的时候,还是留下了一些小小的痕迹,陆云逍虽是贵公子,这些年为皇上办事,也没少天南地北的走,江湖经历是十分丰富的,看到这些微小痕迹,他眼前便现出昨夜那夜行人慢慢拨开门栓进来的画面,原本平静的表情也不由阴沉起来。

    “爷可是发现了什么?”

    朝云暮云一看见爷这模样,心中便清楚了,连忙上前轻轻问了一句。陆云逍却没有说什么,直到三人走出客栈大门,他才对朝云暮云道:“带着我的钦差印鉴,去寻当地官府捕头,要他们在城内和城外撒下网来,密切注意她的行踪,那门上有刀痕,她们并非自愿出去,而是被人绑走的。是了,朝云不是说这两天她都在摆摊子行医吗?让人格外注意些医馆药铺,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留意舟山城内有没有受伤得病的江湖人,如果真是掳走她们去治病,那这人的身份只怕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

    朝云答应一声,领命而去。这里暮云看了陆云逍一眼,他很清楚自家爷这些安排十分正确,他唯一不解的,是爷为什么会把大奶奶的事放在心上呢?不是早就恩断义绝了吗?还是说,爷真觉得江老爷子的那病,只有大奶奶能瞧出来,所以他才会不惜动用钦差印鉴,也要寻找大奶奶的下落。

    “和这些无关。”

    仿佛是看出了暮云的心思,陆云逍淡淡说了一句,然后他负手望天,轻声道:“当日她被休后,仍是救了老祖宗一命,我欠她一个情,今儿若是有机会能把这个情还了,那是最好不过。”

    暮云这才明白为什么陆云逍那样痛恨夏清语,这一次却态度大变对她如此关心,想到当日夏清语离开,爷在书房窗前站了一夜,喝的那一壶闷酒,暮云不禁叹了口气:欠人情的日子不好过啊,尤其是爷这样的身份,偏偏欠的还是最恨的那个人的人情,偏偏这人情还还不上。

    默默退出房间,暮云握了握拳头,暗道这一次若是能把大奶奶救出来,那爷欠她的人情可就还上了,从此后爷心里也不会再有这么一块石头……等等……

    暮云轻快地脚步蓦然停止,手攀着旁边的廊柱怔怔出神,暗道若是这一次情还上了,那大奶奶帮爷来给江老爷子看病,爷到时候岂不是又要欠新的人情?那……那又要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大奶奶总不会这么倒霉天天被人绑架吧?

    想到这里,暮云痛苦的揪了揪头发,心想你说这事儿闹得,人家别的夫妻反目,之后都是成仇,老死不相往来,甚至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对方一面。哪像我们爷和大奶奶,这藕断丝连丝连藕断的,一次次纠结牵绊着,这……这还越闹牵绊越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暮云在廊下苦恼的时候,舟山城北位于明月山脚下的别院里,正响起一阵潮水般的欢呼声。

    夏清语昨夜几乎没有睡觉,因此到天亮后,实在是支撑不住了,看着项廷芳虽然还在昏迷当中,但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于是便和白蔻白薇到别室歪了一会儿。米明记得她的嘱咐,只派了一个丫头进去照看公子,这里等她们一出门,就打开密室门把端儿放了出来。

    “……我都懵了,真想不到,夏娘子看上去那么文弱秀气啊,结果小刀一划,公子的肚皮就破了,那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这要不是我当时在密室里把外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我非出去和她拼命不可。后来她就拿那个棉布,在公子那刀口里蘸啊蘸的,我一开始不知道什么意思,直到她都弄完了,我才想起来,原来是用那东西吸公子肚子里的血呢……”

    外室里,端儿喝着茶水,唾沫横飞的和众人讲述他在密室里看到的一切,一直说到夏清语把那个东西拿了出来,然后缝合项廷芳的伤口,只听得众人目瞪口呆,暗想世上哪有这般不可思议的事?这……这还是人吗?那位夏娘子该不会是狐妖变的吧?目的就是为了吸血,哦,也不对,那些蘸血棉布拿出来后都烧掉了……

    众人此时的心情都有点风中凌乱如魔似幻,金刚和米明只后悔当时自己太紧张,以至于脑子都不灵光了,如果他们也进了密室,是不是就也能看到全过程?当然,这并非是猎奇心理作祟,虽然两人对夏清语的手段的确是有些好奇,但最重要的,是他们觉着当时自己在密室里的话,可以监视夏清语的举动,从而判断她那些动作是不是存心对公子不利。

    夏清语要是知道这两个家伙的想法,只怕要和他们拼命了:奶奶的姑娘我费了多大劲儿,才说服自己进行这个看上去惊世骇俗的手术,我冒了多大的危险啊?我一夜没睡都快累成狗了,结果就得到你们这样一个怀疑?不找你们拼命还留着呢?

    不过此时她已经在别室里开始呼猪头,所以自然不知道这些家伙们的想法。那边众人听了端儿的讲述,个个议论纷纷,也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内室丫头惊喜的叫声传来:“公子,您醒了?”

    这一声听在屋外的汉子仆妇耳朵里,当真是如聆仙乐,众人潮水般站起身,正想呼啦啦涌进屋里查看公子的情况,忽然米明面色一变,伸手拦住道:“都不要进去,忘了夏娘子的嘱咐吗?让华伯和我先进去,我们问问公子的情况,出来和你们说。”

    “凭什么你们先进去啊?华伯我没意见,但你这家伙还能比我更有资格先看公子吗?说起来,我在公子身边的时候可比你多得多。”金刚不满意了,恶狠狠瞪着米明,那眼神很明显:你丫的敢在这事儿上以权谋私,我和你拼了。

    “你长得太高大,所以脏东西多。忘了夏娘子离开时是怎么嘱咐的?”米明冷哼一声:和我斗,门儿都没有。

    金刚没想到这厮竟然连如此无耻的理由都搬出来了,一时间只觉着心里这个委屈啊,咕哝着悲切道:“长这么高大怪我吗?我爹娘生我的时候也没征求我意见啊,早知今日,当初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该少吃点儿,真是的……”

    项廷芳的情况还不错,米明看着他脸上的平静表情,眼睛都湿润了,喃喃道:“上天保佑,公子您……您此时觉着如何?”

    “身上有些发虚,肚子还有些痛。”项廷芳微微一笑,见忠心耿耿的下属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连忙道:“不用担心,已经不是先前那种疼得人汗流浃背的滋味儿了,这会儿的疼和那时候不一样,想来夏娘子既然在我肚子上开了一刀,那这个就该是刀口的疼,那股要人死命的疼法儿倒是没了,我想着,这大概就是肠痈被去掉了的关系。”

    米明立刻转忧为喜,颤声道:“如此甚好,是了,夏娘子嘱咐说,公子醒来就要喊她过来,还要给公子用药,对,她还说实在疼得厉害,还能用针灸止止疼痛,我……我这就去叫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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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当初是你休了我,现在又要娶回去?好马不吃回头草知道吗?羞耻俩字儿会写吗? 这么长时间,做好马都腻味了,所以这次我准备做一回劣马。 MD好想唱爱情买卖给他听肿么办? ********************* 鉴于作者菌坑品虽好,却一向胡编乱造,所以本着善良负责的态度,友情提醒考据党慎入。医锦还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锦还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锦还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