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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花白     医锦还厢txt下载     医锦还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七章:误会

    叶夫人叹气道:“我这些日子有些心思,所以哪里睡得着午觉?你如今无挂无碍的,倒还能歇下来,什么时候有了儿女,你就知道,那都是一辈子要操心的。”

    夏清语捧着茶杯啜了口茶,有些摸不透叶夫人这话的意思,是抱怨自己还没有身孕吗?苍天可鉴,你儿子天天晚上都很努力的啊,我也暗中帮他调养着身体,但是这事儿它还要靠天时地利人和,不是我们两个能说了算的。

    正想着,就听叶夫人道:“我听说你今天带回了一个孩子?三丫头说是长得和逍儿有些像,这孩子是个什么来历?逍儿怎么随随便便就让他住进清云院了?”

    “啊?”夏清语愣了,暗道这消息传的也太快了吧?敢情三姑娘你们是从我屋子里出去后就来太太这里报信了吧?还报的这么巨细无遗,连有点像陆云逍都说出来了。这……这让我怎么说?还像先前那么敷衍?那肯定是敷衍不过去的啊。

    正为难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听叶夫人叹气道:“孩子都这么大了,大概也是**年前的事,我们到如今也是一点儿风声都不知道,可见他娘的身份,怕是的确上不了台面。如今逍儿既然把他交给你,无论如何,你该好好的待他,至于他娘那里,若是个身份实在不行的,就多给些银子,好歹让她衣食无忧,咱们家倒做不出强夺人子还要害人母亲的狠辣事;若是身份还可以,你听娘的话,别太计较了。逍儿的心总归在你身上,不过是把她抬进来做个摆设罢了。也不至于就让他们母子分离,毕竟孩子大了。你不让他见母亲,怕他心里有怨气啊。”

    夏清语眨眨眼,又眨眨眼,她忽然觉得自己智商有点儿不够用,叶夫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她完全没听明白,想了半天,对着叶夫人探询期盼的眼神,她还是没弄懂这话的意思,只好非常羞愧道:“太太。恕儿媳这几日脑子不太好使,我……我没听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叶夫人就有些生气,暗道这儿媳该不会是又犯了老毛病,故意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说听不懂吧?既如此,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看她怎么说。

    因便咳了一声,然后沉声道:“这孩子,是不是逍儿早年在外面偶尔风流一次留的种?只是他不知道。直到最近才知道此事……”

    “噗咳咳咳……”叶夫人不等说完,夏清语就让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她心里这个冤枉啊,暗道太太。这可不是我故意在你面前失态,实在是……实在是您这脑洞开得都让我叹为观止了,这……这是怎么就给联想到陆云逍的私生子身上去了?

    叶夫人不说话了。瞪着夏清语,明确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是。太太……我……咳咳咳……我不是有意在您面前失态,但是……但是您刚刚说的这个……真是……真是……咳咳咳……太太。您想的太出奇制胜,所以我一时间太惊讶了。”

    夏清语拼命解释着,却听叶夫人冷哼道:“既如此,那为什么那个孩子会和逍儿有些像?你几个妹妹都说像。”

    夏清语一看,这瞒不住了啊。虽然事情没确定之前,她和陆云逍都不想告诉叶夫人,就是害怕最后若是闹了个大乌龙她会失望,可现在,叶夫人都这么认为了,她若还不赶紧澄清,这事儿一旦传出去,真就成笑话了。寿宁公府谣言的传播力,先前的女鬼事件她早已经领教过。

    于是叹了口气,摇头道:“太太,原本不想和您说,是因为这事儿还不太确定,只是如今您都这么认为了,我也不能再瞒着您。其实这个孩子不是我们爷的私生子,而是……很有可能,他是大姑娘的孩子。”

    “大姑娘?”叶夫人迟疑问了一句,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不由得惊讶失声道:“你说是谁?那是……珊儿……珊儿的孩子?你看见珊儿了?她……她在哪里?如今过得怎么样?我……我苦命的儿……”

    叶夫人连问了几句话,接着就落泪了。夏清语不敢耽搁,就连忙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只听得叶夫人面色苍白,喃喃道:“是珊儿,一定是珊儿,她……她这分明是要托孤。可……可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孩子要干什么?她莫不是要寻死?这……这究竟是为什么啊?都是老爷,都是他的错儿,那天若不是他太无情,珊儿又怎么可能离开……”

    叶夫人越说越怒,偏偏自己又无能为力,因一边说一边哭,更是把矛头都对准了陆奉伦,到后来,都咬牙切齿了。这里夏清语一看,好嘛,这要引发公公和婆婆之间的矛盾了。因连忙上前劝道:“太太,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清楚,那女子究竟是不是大姐姐也不知道,太太先别……”

    不等说完,就听叶夫人道:“是珊儿,一定是珊儿,不然她不会把孩子送去杏林馆。怎么办?这可怎么办?那孩子究竟是遇见了什么事?她……她不会去做傻事吧?”

    夏清语和陆云逍最怕这种情况,结果现在叶夫人就真认定了小平安是她的外孙。当下不由得叹口气无奈道:“太太您先冷静下来,不要着急,爷已经亲自去找了,只要那人真是大姐姐,只要她还在京城,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她的,到时不管多为难的事,大家一起想办法帮她度过难关就是。”

    让夏清语这样一说,叶夫人总算是渐渐恢复了镇静。她坐在椅子上想了许久,忽然道:“带我去看看那个孩子吧。”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丫头道:“老爷回来了。”

    叶夫人猛地就站起身来,一脸的杀气腾腾,吓了夏清语一跳。据她所知,自己这个婆婆可算是古代贤妻的典范,三从四德以夫为天,从不和丈夫对着干。此时能露出这个模样,那显然是被陆明珊此时的境况给刺激到了。

    于是连忙上前道:“太太稍安勿躁,一切等我们爷回来再说,若是有信儿,我一定第一时间就来通知您。孩子现在也睡了,不如明天再看吧。”

    叶夫人经她一说,这才回过神来,眼下这情况还要对丈夫保密,不然谁知道他会不会老糊涂了,再阻止儿子去救大女儿。因便点点头,拍拍夏清语的手感动道:“既如此,我就把那孩子交给你了,务必好好儿待他,我……我明天去看他。”

    “好,太太放心吧。”夏清语答应了叶夫人,此时外室脚步声响,于是她便出去见过了国公爷,然后方告辞出门。

    一直等到傍晚,陆云逍还是没回来,夏清语就有些心神不宁。晚饭也没吃多少,如此直到酉时末,才听外面响起脚步声,接着有小丫头问好,夏清语知道是陆云逍回来了,连忙起身迎出去,不等他走近便急急问道:“如何?找到了吗?”

    陆云逍摇摇头走进屋里,灯光下,只见他一脸的疲惫,显然是为此事奔波了一下午。

    这个陆明珊,真是穿来的吧?而且还应该是那种特种女兵之类的穿过来的。不然夏清语不明白她为什么就能藏匿的如此高明,陆云逍不是无能的,可是她就在京城或者京城附近,找了这么多天竟然一无所获,这简直太神奇了。

    只是这会儿自然不能在丈夫面前赞叹,夏清语连忙吩咐白薇去小厨房把清火润肺的冰糖银耳莲子汤端过来,因为放了点冰块,所以凉丝丝的甘甜可口,陆云逍一连喝了两碗,才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晚饭吃过了吗?”夏清语从白蔻手里接过湿毛巾,过来给陆云逍擦着脸,一面柔声问道,却见丈夫摇摇头,她便对白蔻道:“去把厨房里留的晚饭端上来。”

    陆云逍摇头道:“不用费事了清语,什么都不想吃。”

    “那也要吃一点,是熬得桂圆花生甜粥,这会儿也是凉的,配两道小菜,你多少吃一些,明儿皇上要前往白云寺祈福,你也要随队跟着吧?没有体力怎么行?”

    陆云逍听妻子这么说,也就从善如流,当下一气儿喝了两碗粥,又去洗了个温水澡,这才觉着精神了些。

    只是精神上来了,却更觉察到身体的疲乏,夏清语虽然满肚子话,这会儿却克制住了,一句也没问,夫妻两个相拥而眠,不到五更时分,丫头们便来叫陆云逍起床了。

    收拾停当,陆云逍便出门上朝,这里夏清语也睡不着了。梳洗后在那里想了一会儿事情,就有丫头来禀报说小平安醒了。于是她就来到客房,看着小平安梳洗后换了衣裳,家里没有小孩子的衣服,这却是朝云傍晚时送过来的,他有个弟弟恰好和小平安差不多大,也是家里人的宝贝,这套衣裳是全新的,虽不是什么好料子,却已经是小平安穿过的最好的一套衣裳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他就是我的外孙

    小平安看上去也是心神不宁的样子,连早饭也没吃几口,夏清语正想再套套他的话,就听丫头报告说太太过来了,原来是叶夫人一夜没怎么睡,好容易盼到天亮,忖度着这边夏清语大概醒了,所以就亲自赶了过来。

    一看见那站在夏清语身旁,面色有些苍白的小孩儿,叶夫人心中便颤抖了一下,几乎是一瞬间,她就确定这孩子必定是陆明珊的儿子,是自己的外孙,不然,这看见他就升起的心疼和亲切是怎么回事?

    当下紧走几步,就把这孩子抱了起来,九岁的小男孩儿,身子骨却轻飘飘的,叶夫人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嘴唇颤抖着,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太太……”

    夏清语生怕叶夫人这番模样吓到小平安,正要让她把孩子放下来,就见小平安忽然伸出手,默默替叶夫人擦去泪水,然后垂下头去,两滴泪水顺着他的小脸蛋落下。

    夏清语怔怔看着这一幕,这一刻,她完全肯定小平安就是陆明珊的孩子了。虽然这孩子什么话也不说,然而他很显然是知道叶夫人陆云逍身份的,他知道这雍容妇人是自己的外婆,陆云逍是他的舅舅,所以对她们没有一般孩子的陌生和畏惧感,除了他的母亲就是陆明珊,这一切都是他母亲告诉他的,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小平安依然不说话,叶夫人也不以为忤,而是不厌其烦的问着“你几岁?从前住在哪里?这些年都和爹娘生活在一起吗?他们两个对你好不好?”之类的家常问题,大多数情况下是得不到回应的。但类似于“几岁,属什么”这种不会透露任何秘密的小问题。小平安倒也不介意回答几句。

    夏清语起初还满怀期待的听着,暗道不知太太能不能打消这小孩儿的疑虑。让他透露点情报出来。然而听着听着她就绝望了:这哪是九岁的小孩儿?这分明就是九岁的小狐狸,哪有这样滴水不漏的?他真的只是个孩子吗?不是穿来的老谋深算的白骨精或者官场中人?

    正怀疑古代小孩似乎不该有这样高智商的时候,就听外面小丫头禀报说李二柱过来了。叶夫人抬头问是谁,夏清语只说“是和我很投缘的一个孩子,母亲在咱们家做下人,我也不知道是谁。”接着就忙忙出去了。这里叶夫人便让可儿出去看看,不一会儿,见可儿回来,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就知道这当中有事了,因不动声色问道:“怎么了?那是谁家的孩子?可探听明白了?”

    可儿点点头,上前一步小声道:“太太,那是蓉儿家的儿子,不知道……不知道怎么竟和大奶奶认识了。刚刚我看见大奶奶好像在安慰他,那小孩儿似乎是在哭。接着就走了。奶奶在门口站着看了好一会儿。”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脚步声响,叶夫人知道夏清语回来了,果然。就见她垂头丧气的走进来,叶夫人便让可儿等带着小平安出去,这里问道:“怎么了?”

    夏清语脸上似是有些黯然,好半晌。她才轻声道:“太太,我从前是不是做过很多的坏事?”

    “嗯?”叶夫人惊讶了,心想你做过多少坏事你不知道?唔。是了,那会儿你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是坏事。因正要说话。却听夏清语叹了口气道:“太太不用说,我知道的。从前我做了太多的坏事,只是……如今我倒是想做一个好人,却又没人信。”

    叶夫人微笑道:“怎么没人信?你妹妹们如今不就是缠着你缠的紧吗?从前她们可恨不能躲你躲得远远儿的。盈丫头对你也十分尊重起来了,那会儿她可也恨你恨得咬牙切齿。只是你现在又要忙杏林馆的一摊子事,天天也不在家里多呆,下人们大多不能接触你,所以还不知道你是真的好还是装的罢了。我如今也觉着你比从前好一万倍呢。”

    夏清语这才振作了精神,点头笑道:“没错,大家只是如今还不知道我改了性情而已,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她们会知道的。”

    叶夫人便试探道:“那孩子是谁家的你知道吗?”

    夏清语苦笑道:“恰是不知道呢,他似是不喜欢说,我也就没问。如今才知道,大概他父母不愿意他和我往来吧。”

    叶夫人道:“这是他说的?”

    夏清语摇摇头:“他倒是没有说,只是一个孩子,如何能说话滴水不漏的?我听了也就明白事情原委了。这也没什么,既如此,他往后少到我这里来,或许还好一些。”

    叶夫人有心告诉夏清语这就是蓉儿的孩子,想想到底把这话咽了下去,暗道算了,顺其自然吧。这事蓉儿倒做得有些不对,怎么说你也是奴才,清语又没虐待你孩子,反而对他挺好的,你纵然有些不安,多嘱咐几句也就是了,干什么还不让他往这里来?一个奴才,倒在主子面前摆谱儿?既如此,你怎么还在我们家厨房里做事?你怎么不出去自己干活挣钱去?

    然而转念一想,想到蓉儿先前被夏清语害的那么凄惨,这会儿心中防备也是自然的。这倒正经是一本糊涂账。她看夏清语表面上说顺其自然,不过面色还是有点黯然,便站起身道:“说起来有日子没去盈丫头那里坐坐了,正好今天无事,不如你陪我去她那里坐一坐?咱们看看她那里有没有什么新奇玩意儿和可吃的,倒是搜刮一点子还好。”

    叶夫人这样说,夏清语自然要陪着的,何况她原本就说今日要去秦书盈那里,因便站起身笑道:“太太一句话,把二奶奶素日里的孝顺都给抹杀了,我都替她抱不平呢。”

    叶夫人笑起来,就对夏清语道:“你快去换件衣裳,我在这里等着你。”

    夏清语答应了,回房换了一套衣裳,出来和叶夫人一起往秦书盈那里去,路上叶夫人便道:“我看平安那孩子是知道咱们身份的,回头我把他带到老太太那里去,老爷知道就知道,我料着老太太必定喜欢这个孩子,到时候料着老爷也不敢有话说。”

    夏清语犹豫道:“不用再确定一下消息吗?万一不是呢……”

    不等说完,就听叶夫人断然道:“没可能不是,他就是我的外孙,我知道,且莫说他的模样和珊儿有五分像,单凭我看见他的那种感觉,我知道那就是我的外孙。”

    夏清语苦笑道:“当时把孩子带回来,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只是爷和我都主张不和太太说这件事,就是怕万一是闹了个乌龙,让太太从希望到失望,这滋味儿实在是太难受了,老太太都快八十岁的人了,万一……”

    夏清语没有再说下去,但叶夫人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叹道:“也好,你和逍儿都是稳妥的,既如此,那孩子就先放在你这里,好好儿待他,希望逍儿快点找到珊儿。”

    说着话的工夫,已经到了秦书盈的院子,二奶奶显然是已经得了信儿,还不等到院门口就见人已经迎出来,含笑道:“今儿是吹了什么好风?竟把太太和大奶奶都吹过来了?快请屋里坐,原本我也正要去太太那里请安呢。”

    叶夫人和夏清语便走进院子,夏清语笑道:“我和太太商量了,觉着这个时节,果子点心什么的你这里必定是最全的,所以来打打秋风。”

    秦书盈笑道:“大奶奶这话说得,我竟无地自容了。你那里我不敢说,只是老太太和太太那儿,什么时鲜的东西我不是先送过去?来我这里,可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了。”

    夏清语笑道:“好啊,一句话就露了尾巴,可见你是不把我放在心上的。”

    秦书盈道:“虽然我对大奶奶比不上对老太太太太那般着紧恭敬,但你说这话,就是没良心了。分明前日江南那边快马送来的荔枝,统共只有二十篓,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二老爷二太太那里分完,就只剩下了五篓,我给了你三篓,自己才留了两篓,你这会儿说我不把你放在心上,咱们让太太来评评理。”

    一边说笑着,几个人就进了屋,秦书盈便对小丫头道:“水姨娘怎么还没来?不是打发人去告诉她太太过来了吗?”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小丫头道:“水姨娘过来了?”接着水幽兰低低的“嗯”了一声。丫头便挑帘子让她进来。

    夏清语自从那天水幽兰进门后,再就没见过这个姨娘,只是如今一看之下,却也觉察出有些不对劲儿。她记得那天进门时,这水幽兰可是貌美如仙艳光四射的,那脸蛋儿当真是吹弹可破。如今这还不到一个月,虽然可以看出是精心装扮了一番,但那份儿憔悴可怜却仍是一下子就能看得出来。

    叶夫人自然也看出来了,眉头微微一皱,却是没说什么。只问了一句道:“你进门快一个月了,在这里生活的怎么样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良言相劝(上)

    夏清语第一个反应就是留神去看秦书盈,果然见她面上流露出一丝紧张之色,却听水幽兰柔声道:“回太太的话,妾身在这里生活的很好。”除此之外,便一句不再多说。

    叶夫人满意点了点头,夏清语心中却叹了口气,见秦书盈松了口气,她就更忍不住要摇头了,暗道这还是大宅门后宅里出来的,竟丝毫不知这一句话中的厉害。她过得不好谁看不出来?偏偏一句不提,只说过得好,这在太太眼里,就是懂事儿委曲求全的表现,如果是真的愿意息事宁人委曲求全也就罢了,万一人家是存了示之以弱的心思,你等着将来步我这原身的后尘吧。当初陆云逍对几个妾室感情还只是一般呢,陆云遥可是把这水幽兰放在心尖上,你以为他回来知道爱妾在你手底下受了折磨,会和你罢休?

    一面想着,就见那水幽兰在秦书盈下首坐了,眼观鼻鼻观口端庄周正,叶夫人不问她,就一句话不说,问她就回答,也是滴水不漏让人半点儿毛病挑不出来,更不肯玩什么话中有话的玄机,一时间,竟连夏清语都有些看不透她了。

    叶夫人心里还惦记着小平安,根本没心思在秦书盈这里多坐,但是看夏清语和秦书盈说的热络,似乎又振作了精神,她还是很高兴的。于是就起身道:“你们两个在这里说话吧,我却是有些饿了,早上因为米粥和小菜有些油腻,我也没吃多少,这会儿想起刚才在清云院看见的几样点心。倒有些想吃,我自己过去让丫头们服侍着吃一回。你们不用管我。”

    秦书盈十分吃惊,婆婆在儿媳妇不在的时候去儿媳妇的院子里。一般人都干不出这事儿,尤其是在他们这样的大家族里。叶夫人会如此做,那只有两个理由:一个是她和夏清语如今已经亲密的如同母女,所以压根儿就没有这些顾忌;第二个就是她对夏清语有什么怀疑猜忌,趁着儿媳妇不在去搜房的,可这第二个理由别说他们这样的人家了,就是普通那懂礼数的人家,也绝对做不出来,这都是乡下那种刁钻小气蛮横不知礼的可恨老婆子才会干出来的。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只有第一个理由。秦书盈最近忙着府里的事,又有水幽兰这个烦心的人时不时在眼前晃,还真忽略了叶夫人和夏清语,她怎也没想到那婆媳两个竟然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便已经相处的这样好了,一时就有些失落,以至于站起身送叶夫人出去,竟然没说出一句话来。

    送走了叶夫人,夏清语一回头,看见秦书盈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就明白了。于是微微一笑道:“不用担心,太太去我那里,是因为有份儿心思,并不是就把我当女儿一般看待。百无禁忌了。”

    秦书盈没料到心思被夏清语看穿,不过对方既然这样说了,她也不是那忸怩性子。因便干脆笑道:“原来如此,吓了我一跳。还想着你用什么手段就把太太给笼络住了呢。到底是什么心思?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心思能让太太这般不忌讳就去你那里了?”

    夏清语笑道:“在这里呆着也没意思。你这儿离园子近,咱们不如去园子里水亭上说会儿话,凉风习习,又有荷花可看,那多惬意?”

    秦书盈笑道:“我整天忙忙碌碌的,原本心里还不平衡,想着你是大奶奶,怎么就能躲清闲?后来看见你每日里也是早出晚归的,我这心里才平衡了些。谁知到头来,还是你会享受生活,我镇日在府里,可也没想过这样的享受,也罢,今儿反正没什么事,你既然提出来了,索性我也偷浮生半日闲,和你惬意一把去。”

    一面说着,就叫过贴身丫头碧桃,吩咐她留在家中,若是裁缝上门,把称好的银子给对方带走,若没有紧要的事,就等自己回来办,有紧要的,就把人打发去花园的水亭。这里又安排了几个婆子先去水亭收拾,等她和夏清语过去的时候,水亭里的石凳上已经铺好了凉席,桌上摆了几盘精致的果子点心,两个婆子在那里站着,看见她们,连忙迎上来陪笑问着还需要什么?夏清语便掏出两块碎银子赏了她们,让她们去岸上歇着,若是有需要,再找她们。

    两个婆子欢天喜地去了,这里丫头们也在岸上的凉亭里歇着,夏清语和秦书盈走进水亭里坐下,看着四周荷花开得正好,秦书盈便问道:“你还没告诉我呢,太太到底去你那里做什么?”

    夏清语就把小平安的事说了,只惊得秦书盈半天没合上嘴,好半晌才道:“你和大爷成婚那日,我也听说了一点风声,说是来闹事的好像是和大姐姐有关,只当时我压根儿就没信,若是大姐姐,怎么会挑大爷和你的好日子前来闹事呢?我还以为下人们眼花,把长得相像的人当做了大姑娘,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那大姐姐现在在何处?”

    “我也不知道,我们爷昨儿找到酉时才回来,也没找到。”夏清语摊摊手,无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妇人是不是大姐姐,只是我们爷和太太却都认定了,我也觉着**不离十,如今只是不知道大姐姐究竟要做什么,但肯定是很危险的事吧。”

    秦书盈点点头,忍不住就叹口气道:“这话我也只在你面前说,其实在我心里,真是十分佩服大姐姐的,她那样一个弱女子,却做了我们不敢做也做不成的事,她当真是个巾帼奇女子,只可惜并没有多少人会如同我这般理解她。”

    夏清语轻声道:“这你说的没错,我和你的心是一样的,确实对大姐姐的行为赞叹的很。若是当日这种事摊在我们身上,即便心中不愿,也未必敢反抗,更不用提反抗的那样彻底。”

    秦书盈笑道:“你也不敢吗?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呢。”

    夏清语抬眼看向她,淡淡道:“我从前那叫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回头想想,连我自己都惭愧的紧。当日你也是恨我恨得牙痒痒吧?只是如今,你怎么却在步我的后尘?”

    秦书盈倏然变色,沉下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清语丝毫不惧,诚恳看着她,沉声道:“就如同你刚才说的,只在我面前才能说那样话。我这会儿,也只因为是你,才和你说这话。不管我们两个从前有什么恩怨,哪怕如今回来,我也承认我心里对你不是没有一点隔阂的,大概你也如此,只不过觉着如今的我和从前比,倒还好相处了一些,所以素日偶尔愿和我往来。原本我不该对你这样交浅言深,然而不看别的,只看我们同是大妇,你如今的痛苦恰是我当日痛苦的份儿上,所以忍不住要劝你一句。”

    这话当真是剖心剖肺了,就是秦书盈也不由得动容,她没料到夏清语会如此坦诚,因也正色道:“正如你所说,我其实心里也没完全忘记当日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可是今天你能同我说这番话,我倒不能辜负了你这番心肠。你有什么话要劝我?我大概也知道,不过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怎么就叫步了你的后尘?”

    夏清语叹了口气,拈起一粒葡萄放进嘴里吃了,方慢慢道:“当日我对爷身边的人,是恨不能快刀斩乱麻,做下了多少糊涂事,你心里清楚,我也不必赘述。你大概也是吸取了我当日的教训,所以如今对水幽兰,用的是钝刀子割肉的办法,其实和我当初目的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为了不把丈夫和别的女人分享罢了。只是我当日的下场你看到了,换了什么呢?我们爷和我离心离德,大房里又怎样?还不是进了两个姨娘两个小妾?这还是因为我们爷不在这方面用心思,他对那几个妾室也有分寸。你问问你自己,二爷对水幽兰,可有当日我们爷对那几个妾室的分寸?我看他是恨不得把对方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吧?”

    “那又如何?”秦书盈知道夏清语说的有道理,心中嫉恨一时发作,冷笑道:“他再怎么宠那个贱人,我也是他的正妻,他再怎么没有分寸,也不能宠妾灭妻吧?”

    “不能宠妾灭妻吗?”夏清语微微一笑:“一般来说,自然是不能的,你大概也想着,你背后还有太太撑腰。只是,莫非你忘了我当日的结果?甄姨娘一个小产的胎儿,便让我被休出府,更是险些一命呜呼。甄姨娘还不是个聪明的,都能把我害成这样,二奶奶,你真以为,我们这正妻的位子是稳稳当当的吗?你是太太的外甥女儿没错,可你别忘了,二爷可是太太的儿子,这远近亲疏,岂不是一目了然?二房里若是相安无事,便是你当家做主,可若是二爷对你生了嫌隙,那当家做主的人还能是你吗?说到底,咱们是女人,再怎么不服气,只要嫁了人,真正做主的便是男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良言相劝(下)

    秦书盈冷哼道:“你别说得这么可怜,我怎么看你们大房,你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呢?大爷对你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

    夏清语笑道:“那是我们如今感情在这里,你以为他真的怕我?要不要我变成原来那模样,让你看看他会不会还这样待我?实话说,不怕你恼,我们也是历经了坎坷,才有情人终成眷属,自然懂得珍惜,平日里也互相尊重爱护,才有今日的局面。可是二奶奶,你现在能和我比吗?你和二爷之间,有我们这份一心一意的感情吗?我们爷如今可是不去许姨娘和琥珀的房里了。”

    一句话让秦书盈面上猛然变色,咬着牙道:“你……你这是在我面前炫耀?是故意气我吗?”话音未落,便猛地站起身来,就要拂袖而去,还不等迈步,就被夏清语拉下来,听她正色道:“我不这样说,你便没办法真正认识到自己的危险。这些话是猛药,然而也只有猛药,才能让你清醒过来。二奶奶,我一片诚心,你莫要当做驴肝肺。”

    秦书盈眼中的泪便滴下来,坐下用帕子抹着眼睛道:“你这番话,让我心都碎了,还说一片诚心。”

    夏清语叹道:“我和我们爷走到今天,那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走过来的。你算一算,我是差点儿丢了性命才大彻大悟,我们在一起后,我们爷也是差点儿丢了性命,才换来我们能在一起。你只看见我们如今夫妻情深,你不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能走到这一天。”

    秦书盈听见这话。心里方觉舒服了些,因感叹道:“我对二爷的心。并不输给你对大爷的,从嫁给他那天起。我什么不是为了他?就是要为他死,我也心甘情愿的。只可惜我这番心思全都白费,我又没有你的本事,并不能和二爷经历什么荒岛生存,让他来知道我的这份儿心。到如今,他迎了新人在屋里,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我又能如何?我若是自己再不帮自己想点办法,只怕从此后除了府里这点掌家之权。就什么都没有了。就是这掌家之权,原本也该是你的。”

    这些话从来没有人可以倾诉,全都憋在秦书盈肚子里,此时越说越觉得委屈,说着说着便悲从中来,到最后,秦书盈竟是趴在桌子上,哭得不能自已。

    夏清语看着她,想起这女人的要强拔尖儿。想起她在人前的强颜欢笑,心中也觉酸楚,轻轻拍着她,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果然秦书盈收了哭声,抬起头擦擦眼泪道:“我承认我确实恨那个贱人,我暗地里也用了一些小手段让她过得不舒服。只是这又如何?她既肯给二爷做妾。早就该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哪家妾室不受委屈?怎么她就非要免俗不可?”

    夏清语出神半晌。方轻声道:“她是个青楼女子,不知是被谁卖进了那个火坑里。身世本就可怜,若她是个老实的,二爷要帮她赎身,她想跳出火坑这也是正常的,谁愿意过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日子?你如今对她暗地里使手段,折磨她,她若是默默承受了还好……”

    不等说完,就听秦书盈冷笑道:“所以大奶奶今日是替她打抱不平来了?”

    夏清语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没错,她如果真是一个软弱老实的可怜人,我的确就替她抱不平,分明她没有别的心思,只愿意一心一意服侍你和二爷,你怎么就容不下她?除非你能逼着二爷不纳妾,不然,没有她也会有别人,有本事你朝二爷发火去,说到底这事儿是男人把持不住,我们女人都是什么样儿的你不知道?连你我这样的大家小姐,尚且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何况她们?你也是个脂粉丛里的英雄,倒只能冲无辜弱小用手段耍心眼儿,你羞不羞愧?你要真是愤怒,你就去找罪魁祸首,不要给二爷好脸色,从此后不要他再近你的身,你把他降服了,这才是你的本事。”

    “我……”

    秦书盈让夏清语说的哑口无言,有心辩几句,竟不知该如何辩为好。夏清语也根本不给她辩驳的机会,继续沉声道:“这只是假设水幽兰是个老实女子,我才这样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是心机深沉之辈呢?她今儿在太太面前的表现你看见了吧?半句不提你,这样做,要么就是真正存了妻妾相安委曲求全之心;要么,便是心机深沉所谋非浅。你以为太太是不长眼睛的吗?她来时是怎么一个粉光脂艳的样儿?今儿又是个什么模样?你还好意思说用手段,你这手段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真正是再拙劣也没有了。太太虽然什么都没说,你以为她不会把这一切放在心上?即便一回不在意,两回不在意,次数多了,她心里能没有想法?太太也罢了,二爷难道是永远留在江南不回来了?等他回来,那水幽兰一副委屈模样却不肯让他找你生事,你说二爷心里会多怜惜敬重她,原本二爷心里就爱她,还禁得住你这样把他往水幽兰怀里推?过上个两三年,等二爷和太太心里都对你忍无可忍了,到那时水幽兰再怀个身孕,引你使手段让她小产了,你说,你是不是在步我的后尘?”

    一番话直说的秦书盈目瞪口呆,冷汗涔涔而下,只是她心里虽然已经生了惶恐,嘴上却忍不住犟道:“她……她有你说的这种手段?我……我却是不信。”

    夏清语摇头道:“她今儿在太太面前说的话,当真是滴水不漏。由此我判断她只能是两种人:第一种,就是真正软弱的好人,这样人我也说过,你没必要去欺辱她,须知泥人也有三分土性,逼急了她一根绳子吊死,到时候二爷和太太一样不待见你,仍然还会有别的妾室被抬进来。第二种,就是她心机深沉,谋划周详,如果真是这种人,那就很可怕了,就你现在这副沉不住气的样子,怕被人阴死了都不知道。我今天特意来这里和你说这番话,就是要你心里提防些,要么彻底看开,要么就收拾起这些小心思,你只要不耍手段,她要在人前示弱,也没了借口,总不能自己弄出些伤口来攀诬你吧?”

    秦书盈面色苍白,半天不说话。夏清语也知道自己这番话对她其实是个很大的打击,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我也不能帮你什么,只能在言语上和你说道说道,具体要怎么做,还得看你自己。”

    说完站起身来,就打算离去,她觉得秦书盈是该想想以后的路怎么走了。却不料刚迈出一步,就被秦书盈抓住了袖子,只听她哽咽道:“俗语说,帮人帮到底。大嫂子,你教教我怎么做?教教我怎么才能得到二爷的心,让他如大爷待你那般待我,我……我刚才说了,我是真甘心情愿为他去死的,只要能抓住他的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夏清语叹了口气,只得又坐下来,对秦书盈道:“我死了一回,悟出一个道理,这世上,万事莫强求,越强求,就越失了自己的心,到最后更是连眼都失去了,许多东西分明就在眼前,却说什么也看不清楚。二奶奶你问我能让夫妻和睦的方子,我其实也没有。我和我们爷之间,那是太多的巧合才走到了一起。我改了性子,如今的我和从前的我有多大区别,你是看在眼里的。恰恰好云逍他就喜欢这样的我,我们这才重新走在了一起。我说句话你别生气,你和二爷成婚这么多年,他没有往屋里抬人,就说明他和我们爷一样,其实不是很在女色上用心的,只你这性情模样,虽然让他喜欢敬重,却终究不是爱慕,所以平日里难免也有点风流韵事,到底叫他遇见了水幽兰。他为了这个女人,不惜和你翻脸反目,把人抬回来,就说明他真正是钟爱这个女人钟爱的了不得。水幽兰是漂亮,美艳照人,但认真说起来,二奶奶你的模样也不会比她逊色多少,且你是真正的大家出身,这份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怎么也不是她一个青楼女子能比上的。所以我大胆猜测,二爷爱那水幽兰,模样怕是其次,重要的还是性情,不管这水幽兰心里是怎么想,但她表面上做出来的,一定是对了二爷胃口。二奶奶,你说你为了二爷,丢掉性命也心甘情愿。可你能为了他改变自己的个性吗?如同水幽兰那般温柔体贴低言细语,不拔尖要强,不一言不合就和二爷起争执,你能做到吗?”

    秦书盈面色立刻变了,在心中细细想了想自己在陆云逍面前,也如水幽兰对他那般和气谦卑,登时这身上便打了个哆嗦,咬牙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像那贱人的虚伪,便是打死我也做不到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感激

    夏清语微微一笑:“是啊,你做不到,那这不就得了?所以我说,你莫要强求,须知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况现在二爷已经对水幽兰上了心,这先入为主之下,你就算改了性子,他也未必会把你放在心上,再怎么改,你总也不可能真正做到水幽兰那么好,她这么多年,就是这样性情走过来的,你能和人家比吗?到时又换了自己难受,又于事无补,真正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难道我就……我就认了?从此后让那贱人骑在我头上?每日里和二爷浓情蜜意,然后自己独守空房?”秦书盈越发愤恨,这种事,她想一想就要气死。

    说完却见夏清语注目看着她,那眼神看得秦书盈心都有些发慌,呐呐道:“大嫂子,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可是……可是我有什么不妥?”

    夏清语轻轻一笑,摇头道:“没有,我看着现在的你,就如同看到了当初的自己。虽然你如今做的事,肯定要比当日的我强百倍,然而骨子里,我们都是这个要强的性子。我虽然大彻大悟,但这份儿要强,却始终没改变,不过是把要强改成自强罢了,只有自己真正强大,别人才会认可你是强大的,这份儿强,不是靠着和别人要来的,二奶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秦书盈干脆摇头:“大奶奶你就不要和我打哑谜了,不知道人家现在心里真正是忧心如焚呢,到底要怎么做。你就直接教我好不好?”

    没看过言情小说的人,对这种事情的确是要迟钝很多。聪明如秦书盈,仍是不能举一反三啊。夏清语心里叹了口气。诚恳道:“二奶奶,我刚才说过,退一步海阔天空,有时候,距离远点儿,反而会让两个人的相处更加舒服。为什么都说小别胜新婚?又说若即若离,欲擒故纵?据说这都是拿捏男人最好的招数,你何不参详一下?既然不能和水幽兰比温柔,那为什么不另辟蹊径?”

    秦书盈愣了好一会儿。才失声道:“嫂子的意思是……让我和二爷远一点儿?那……那不更是便宜了那个狐狸精?”这一刻,她真是要怀疑夏清语究竟是要帮自己还是害自己了。

    夏清语几乎要仰天长啸了:这二奶奶的情商,真的很低啊。她摇摇头站起身,拍拍秦书盈的肩膀道:“就算是山珍海味,天天吃也会腻的。现如今你的处境下,与其天天去缠着二爷和他闹,惹他厌烦,倒不如把他放在一边,专心府中的事情。男人很多都是这个性情。你缠着他,他觉得烦,可你如果真不理他了,他反要缠上来磨着你。更何况。让二爷和水幽兰朝夕相处,那水幽兰若是虚伪的,早晚会露马脚。这就如同言多必失的道理一样,你都知道强行改性情是多么困难。一刻也忍受不了,那水幽兰再怎么着也是人。她这些温柔体贴宽容大度若全都是装出来的,二爷和她相处多,自然会发觉,这就是日久见人心了;就算她不是虚伪的,你放一放手,二爷也只会更敬重你,将来腻歪了,自然就去寻你了。”

    秦书盈半天没说话,她自然明白夏清语这番话是对的。然而如果真这样做,那不就是等于在自己心里狠狠插刀吗?更何况,她还有最担心的一件事:“嫂子,你有没有想过?二爷对水幽兰,若是如同大爷对您那样的感情,那我要怎么办?您和大爷之间,还能容得下别人吗?就算许姨娘和琥珀变着方儿的去讨大爷欢喜,哪怕温柔体贴也好,若即若离也好,大爷就能容忍她们插在你们中间吗?”

    这个问题夏清语还真没想过,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想了一会儿,她才苦笑道:“如果二爷和水幽兰真的就是彼此相爱到这个地步,难道你觉着阴谋手段,暗害使绊子就能把二爷给拽回来?那只会让他更恨你吧?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彼此相爱,我只能说,二奶奶这一世遇人不淑,就彻底死了心吧。我们如今这个时代,女人的悲哀就在于此,幸福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而是掌握在父母和丈夫手中。就如同菟丝子一般,一旦失去了父母欢心丈夫宠爱,那除非自己爱自己,自立自强,不然就是世间最悲惨的命运了。”

    秦书盈的眼泪就又掉下来,夏清语这番话她是深深认同的。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便是自己生为女儿身。因此时越想越恨越想越怕,又觉着夏清语先前所说的那些话,着实都是金玉良言,一时间悲从中来,忍不住就扑到夏清语身上,痛哭道:“到底我该怎么做?嫂子教教我。”

    “我原本还想教你怎么做,可如今想一想,对你来说,无论是什么办法,都会让你痛苦。”夏清语轻轻拍着秦书盈的肩,摇头无奈道,:“二奶奶听我一句话,这世道对女儿太残酷严苛,所以千万别将自己的幸福系在男人身上,你说你爱二爷爱到愿意为他去死,我却要劝你一句,把爱他的十分精神,用五分到自己身上去,既然二爷不爱你,那你便自己爱自己,想一想他对水幽兰的感情,你为他这么付出值得吗?倒不如彼此丢开手,成全他的同时,又何尝不是成全自己?舍得舍得,没有舍哪有得?该放手时须放手,才能让自己解脱出来啊。你是当家主母,不会不明白拿得起放得下这个道理,不是吗?”

    秦书盈只有流泪痛哭点头,半句话也说不上来。却听夏清语又叹气道:“这些话,你一时间大概接受不了,不过回去闲暇时多想一想,你会知道,我这些话虽不敢说完全正确,还是有一些道理在的。傻妹妹,我还是那句话,不要老等着别人来爱你,最重要,你自己得爱自己,你如今这样放不开,不是爱自己,而是折磨自己了。”

    秦书盈哭得更厉害了。夏清语便任由她抱着哭了一场,然后拍拍她的肩头道:“好了好了,今儿尽情哭这一场,把自己的委屈心酸都哭出来就好,日后可得坚强起来,再不要为这些事哭了,不值得知道吗?你按照我的话做,开始固然是要痛苦一些,然而时间长了,习惯了就好,那时你便知道只为自己活着的好处了,那才是大自在呢。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你知道水是什么吗?水是天下至柔之物,却也是至刚之物,刚柔并济,便是一个韧字,有好多事,男人承受不了会崩溃,女人大哭一场后,擦干眼泪照样站起来继续往前走。这样例子我在外面可是没少见,我总说你是脂粉里的英雄,这可不是奉承话,我相信你一定能过得了这个坎儿。”

    秦书盈点点头,用帕子使劲儿擦了擦眼睛,哽咽道:“好,我听大嫂子的。您这番话,我如今虽然还不能全明白,只是您说得对,我回去得多想一想,这是劝人的良方,若是我能参详的透,想必也就不用受这些日子的煎熬苦楚了。”

    夏清语点头笑道:“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多了,我知道你是聪明的,这些话你多想一想,一定可以参详的透。好了,别哭了,咱们喝点茶吃点儿点心,丫头婆子们都在岸上呢,刚才看见你这一场哭,她们不明就里,大概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咱们须得坐在一起说会儿话,吃些东西乐一乐,才能去除她们的疑心,不然啊,大概从今儿傍晚,府里就要流传咱们妯娌不和的谣言了。”

    话音未落,就听秦书盈恶狠狠道:“那些老婆子小丫头敢嚼这样舌头,我一个个揭了她们的皮。”

    夏清语笑道:“哎,你这就不对了,这传瞎话爱热闹是人的天性,虽然有时候确实可恨,整治整治就是了,干什么要揭了人的皮呢?传瞎话的人得有多少?那么些皮你揭得过来吗?就算都揭下来了又如何?有什么用?做鼓不如牛皮,做鞋不如羊皮,就是皮鞭子也做不成一根,难道都做了人皮灯笼?”

    秦书盈还拿帕子擦眼泪呢,听见这话,也是忍不住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真要做成人皮灯笼,咱们这府里岂不成了鬼屋?我第一个就要吓死了。真是的,这样瘆人的话,亏大嫂子能说出来,不过这故事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我是小时候听我哥哥说的,那会儿我才七八岁年纪,听他讲了这个人皮灯笼的故事,吓得我几夜没睡好觉,后来就因为这个,我哥哥还被爹给打了呢。”

    夏清语心想:什么?这个时代也有人皮灯笼的故事?怎么我不知道?也不知是不是和我们那个时代人皮灯笼的故事一样的,因来了兴致,拉着秦书盈就连忙道:“你听得是什么故事?我听说,大江南北,这故事有好几个版本呢,你说来听听,看看和我知道的一不一样?”

    秦书盈惊讶道:“这故事还有好几个吗?我只知道一个,就是说从前……”

    一语未完,就听岸上一个声音道:“大奶奶,二奶奶,不……不好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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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告御状的妇人

    “怎么了?”

    夏清语和秦书盈都吃了一惊,连忙从水亭出来走到那水廊上,就见一个管事娘子从岸上一溜烟飞奔过来,竟是连女人的矜持沉稳都顾不上了。

    妯娌两个的心里全都升起一股不祥预感,秦书盈便上前一步道:“究竟是什么事?可是太太那里有了什么事故?”

    话音落,那管事娘子已经到了两人面前,喘着粗气直摇头,结结巴巴道:“刚刚……刚刚街上……皇上和贵妃娘娘往白马寺去,有……有人拦……拦路……”

    “拦路抢劫?行刺?什么人有这样天大的胆子?”

    夏清语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两件事儿,秦书盈面色也苍白了。却见那管事娘子头摇的更急了,只如拨浪鼓一般,连连道:“不是不是,是拦路告……告御状。”

    “告御状?”

    秦书盈和夏清语面面相觑,好一会儿,秦书盈才“嗨”了一声道:“我当是什么事儿,这虽然也不是个小事儿,但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你真是吓了我一大跳。”说完又转向夏清语道:“不过这事儿真是新鲜啊,向来只在戏台上看过这拦路告御状的,没想到如今还真发生了,只是这御状是那么好告的吗?怕不等到皇上身前,就要被御林军当刺客砍了吧。”

    夏清语心中却似是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然而也只是这么个感觉,具体那隐约的思绪是什么,她却说不上来。只知道此刻自己的心里极度不安,因忙问那管事娘子道:“是谁告御状?”

    那管事娘子急得不行。偏偏不敢打断秦书盈的话,此时一听夏清语问。真是正中下怀,因连忙四下里看了看,方小声道:“奴婢……奴婢当时也在人群中,看见了那告御状的妇人,倒好像……好像是咱们家大姑娘……”

    “什么?”

    这一次夏清语和秦书盈不约而同的惊叫出声。夏清语终于明白自己这份隐约的不安是什么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陆明珊要把孩子托付给自己,原来她竟然是要去做这样一件九死一生的大事,她……她是压根儿就不打算活着了吗?要知道,告御状并不像戏台上写的那么美好。绝大多数告御状的人,都是不等喊冤出口便会被乱刀砍死的。

    秦书盈脸色也惨白一片,抓着那管事娘子道:“你……你看清楚了?是……真是大姑娘吗?她……她怎么样了现在?”

    管事娘子擦着眼泪道:“奴婢当时只在人群中瞻仰圣驾,还不等看见皇上,只能远远看见銮驾,结果不远处就有个女人冲了出去跪在路上大喊冤枉。奴婢一看就大吃一惊,虽然大姑娘如今的模样和从前变化很大,可是奶奶您知道,奴婢从小儿是在太太屋里长大的。和大姑娘很熟悉,所以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当时御林军都乱了,围上前就把大姑娘给绑了,大姑娘一个劲儿喊冤枉。却被御林军拖走,总算上天保佑,没有格杀当场。奴婢就赶紧跑回来报信了,这事儿不敢让老太太太太知道。奴婢只好来请大奶奶二奶奶示下,看看到底该怎么办?”

    “陆云逍呢?你们大爷呢?他当时不是陪伴在圣驾左右吗?难道他没看见这件事?”

    夏清语浑身血液都凝了。唯一欣慰的是御林军没把陆明珊格杀当场,这当真是老天保佑,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陆云逍,丈夫是朝廷重臣,又陪伴圣驾左右,应该可以想办法保住陆明珊一条命吧?

    “回大奶奶的话,奴婢报信的时候,还没看见爷过去。爷虽然是在伴驾的人群中,可他是皇上面前得宠的臣子,是要陪伴在皇上銮驾左右的,大姑娘出去的时候,拦住的是先头御林军,只怕声音都没传出去,就被御林军捉住了,世子爷知不知道这件事儿还是两说呢。”

    秦书盈握着手在胸口,长出了一口气道:“老天保佑,大姐姐好在还没失了章法,她在御林军前冲出去,总算是留了一丝余地,不然若是等銮驾到了近前再冲出,虽然离着皇上也近,但那里的护卫也最严密,怕是身形一动就要被格杀当场,话都说不出来一句了。”

    夏清语急急道:“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大姐姐为什么要拦路告御状?爷知不知道这件事?大姐姐的身份有没有暴露出去?这……”她扶着额头,旁边秦书盈也是神色凝重,喃喃道:“这却要找谁去打听?圣驾这会儿怕是已经过去了,到哪里去找大爷?”

    夏清语凝神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对秦书盈道:“是了,今儿朝云和暮云在清云院保护小平安,这会儿只能派他们出去……”

    不等说完,就听秦书盈道:“太好了,朝云是个机灵的,又见过世面,就派他去找大爷,他和宫里许多人也是相熟的。”说完对夏清语道:“我和你一起去,这事儿……咱们告不告诉太太呢?”

    夏清语道:“情况未明,这会儿告诉了太太,她也只是心急,于事无补,不如等我们爷回来了,让她和太太说。是了,老爷在不在伴驾的人群中?不知道他晓不晓得这件事?”

    秦书盈道:“这个我是知道的,老爷如今只是个闲散的国公爷,并不参与朝廷中事,昨儿个他嫌在城里闷,就出京城往郊外庄子上去散心了,怎么着也要两三天才能回来。”

    夏清语整日在杏林馆,还真不知道家里发生的这些事,听见秦书盈这样说,方略微松了口气,陆奉伦对陆明珊的怨气是很大的,这种时候如果让他知道这件事,还真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数。

    不说夏清语和秦书盈在这里商议着,只说陆云逍,这会儿真的是脑袋都大了,不但大,还嗡嗡嗡的响。

    这也不得不说他和夏清语这两天对陆明珊的奇怪举动费了十分疑猜,所以就像夏清语刚知道有人拦路告御状时心里就划出一道灵光般,他刚发现前方有骚动时,心中也是“咯噔”一下,连忙和皇上请示了,便急速往前边奔过来。

    那些御林军们正恼火,生怕因为这拦路告御状的妇人要被上司定个办事不力之责,有那脾气暴躁的便嚷道:“冲撞圣驾,不管是什么理由,也是死罪,还审什么?直接砍了就是。”

    “闭嘴。”小队长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就把你吓成这样了?不是逼到走投无路,谁会冒险来告御状?就算她有所图谋,总得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人指使吧?何况她要真是冤枉的呢?”

    那御林军被训斥了,犹自不服,嘟囔道:“谁害怕了?我只是恼她冲撞圣驾,如今队伍都停了,到时候刘将军岂不是说咱们办事不力?”

    小队长虎着脸道:“就算杀了她,队伍还能目不斜视往前走不成?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反正她的命也不是咱们能做主,等着看上面人怎么决定吧。”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阴鸷着面孔的将军走过来,这便是让御林军们都畏惧的将军刘祥了。过来后也没二话,问明事情经过便直接道:“如此无知蠢妇,还留着她做什么?直接处决了,队伍继续往前走,莫要惊动皇上和各位大人们。”

    “将军大人……”小队长大吃一惊,连忙道:“只怕圣驾那边已经惊动,万一皇上问起……”

    “你们处理的还算果断,队伍立刻开拔,到时只说抓到一个图谋不轨的,已经处决,料想各位大人也无暇多问。”刘祥阴阴看着小队长,那眼中的威逼之意立刻就让小队长明白:这是要杀人灭口啊。真不知道那妇人所告的御状是不是和这刘将军有关联?

    “可是大人……”

    小队长还要再说,然而想到这姓刘的乃是荣宁公府的子弟,顿时就蔫了,心想罢了,每年枉死的冤魂也不知有多少,要怪只怪老天爷不长眼吧,早听说这姓刘的和刑部尚书走的近,这妇人告状,恐怕就是和刑部尚书有牵连,不然的话,就是刘将军,也未必会下这样的命令。这也当真是有恃无恐了,反正事后谁也不知道这妇人冤情,乐得顺着他的话说,谁还会傻得去和刘将军对着干?我们这群人不过是御林军外围,又不是能见到皇上的,谁还能在皇上眼前分说怎的?刘将军分明是看穿了这一层,才敢下这个命令。

    小队长想明白了这一层关连,就妥协了,当下点着头,就要带着那御林军去处决告状的女子,然而还不等迈出门去,就见对面一人匆匆而来,不等到近前便大声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皇上让我来问问。”

    小队长一看见这个人,双腿就是一软,心想我的个天爷呀,刚刚刘大人说什么来着?不会惊动圣驾和朝臣?去你奶奶个腿子,没惊动?没惊动怎么把这位主儿给招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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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针锋相对

    来人自然就是陆云逍。那刘祥一看见陆云逍前来,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抢在小队长前沉声道:“劳陆大人跑这一趟,只是个图谋不轨的,正要处决,队伍这就开拔,请陆大人回去告诉皇上放心,御林军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宵小靠近圣驾。”

    小队长那点刚刚燃起的希望就如泡沫一般顿时灭了,暗道:得,刘祥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那妇人是死定了。陆大人是什么人物?那是当朝国舅爷,难道还会对这种事追根究底?

    正想着,便见陆云逍眉头一皱,沉声道:“图谋不轨?图谋不轨不趁着銮驾将近之时暴起,倒是在御林军前队还没到时就跑出来了?刘将军,除非那图谋不轨的是个傻子,不然哪有这样行事的?”

    刘祥心中这个怒啊,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知道陆云逍是个精明的。因不由暗恨这小队长行事啰嗦,早在那妇人拦路时一刀宰了不就得了?

    那边小队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上司的黑名单,两眼放光崇拜的看着陆云逍,心想早听人说这位世子爷是个精明能干的了不得的主儿,眼里不揉沙子,如今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刘将军想浑水摸鱼,这下好,踢到铁板上了吧?

    “陆大人什么意思?”刘祥凉凉的问了一句,却听陆云逍冷冷道:“没什么意思,皇上让我来弄清楚这件事,我就要弄清楚,不敢敷衍了事。这往小里说,是不负责任。往大里说,就是欺君之罪。”

    刘祥心中一跳。沉声道:“这么说,陆大人是信不过本将军了?”

    陆云逍毫不让步,沉声道:“先前我倒是没有怀疑过刘将军,不过听了你这一句话后,恕我还真不敢就这么相信你了。”

    如果不是刘祥在眼前,小队长简直就要鼓掌喝彩了:这话说得多霸气啊,也只有这位国舅爷,深受皇上器重,才不会把刘祥这公侯子弟放在眼里了。不过认真说起来。这刘祥也只是荣宁公府一个旁系子弟,并不是什么正主儿,陆云逍的确不用给他任何面子。

    小队长却不知道,陆云逍这是心中有了猜疑,这会儿心里系着的都是陆明珊,他过来的时候就听说是有个女人拦路,此时发现刘祥说话有疑点,已是心急如焚,哪里还会给刘祥什么面子?给了这家伙面子。万一那妇人真是陆明珊,那就等于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亲姐姐啊。

    “这位大人,能否麻烦一下?请你和我同去看看那名拦路女子。”

    陆云逍见刘祥不吭声了,便把头转到小队长这边。和颜悦色的问着,差别对待十分明显。

    小队长激动啊,被京城中最炙手可热的国舅爷这样亲切的征询意见。刘祥这个顶头上司早被他忘到了脑后。当下连声道:“好好好,下官这就带陆大人过去。”

    陆云逍跟着小队长往一旁民居的屋檐下而去。刘祥阴沉着面孔想了想,到底还是不甘心。也跟了上去。

    短短几十步路,陆云逍表面不动声色,事实上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待终于看到那被五花大绑塞着嘴的的妇人,他的脑袋“嗡”一声就炸开了,眼前也是一黑。心中冰凉的同时,却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明珊。哪怕姐弟两个已经十八年没有再见过,眼前这张刻满了风霜的面孔也与记忆中柔和明媚的容颜有了很大不同,但陆云逍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陆明珊,是自己的亲姐姐。

    心中激荡的情绪几乎要喷薄而出,但陆云逍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毕竟刘祥还在身后跟着呢,陆明珊的身份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的。当年陆明珊逃婚的对象,可就是他的堂哥。

    但随即就想起自己这个表现有些太过了,不管怎么样,陆明珊的容貌轮廓还在这里,你就装的自己一点儿也不认识她,这根本不现实。于是他就假装打量了几眼,目中露出疑惑之色,向左边小队长的方向看了一眼,于是小队长就明白了,连忙挥手道:“堵着嘴干什么?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拦路告御状,还不给人家说话机会怎的?”

    刘祥再度狠狠看了一眼这小队长,阴狠的目光恰恰落在陆云逍眼睛里,于是他心中一凛,暗道回去后要赶紧把这人调走,不能让人家帮了自己的忙,反而被挟私报复。

    一面想着,那边陆明珊嘴巴里的布团也已经被取了出来。不愧是策划一年就逃婚成功的奇女子,除了在最初看到陆云逍时眼中流露出的惊奇激动情绪的那一瞬,接下来她的表现就如同完全不认识陆云逍一般。此时布团一被取出,她整个人就挣扎起来,一面悲呼道:“民妇有天大的冤情,求大人为民妇做主。”

    陆云逍心中暗自赞叹,心想清语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大姐姐的聪明智慧,真不是寻常女子可比。因表面上就露出一丝迷茫之色,喃喃道:“你叫什么名字?有何冤情?”

    “回大人的话,民妇赵卢氏,今天斗胆拦御驾告御状,乃是为我夫君伸冤,求大人明察。”

    “赵卢氏……”陆云逍喃喃念了两遍名字,随即露出一丝苦笑,摇头道:“真是恍惚了,明明知道大姐姐已经逝去多年,可是骤然看见这和她有几分相像之人,还是忍不住……唉!”

    这话自然是说给在他身后的刘祥听的,这把刘祥给气的,他心里其实是知道陆明珊身份的,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所以一直隐忍着,只装作不知道。今日事情眼看就要被揭破,他正盘算着抓住陆云逍和陆明珊骤然相逢这一刻的破绽先发制人,哪里想到这姐弟两个他妈一个比一个会演,明明是久别重逢,明明是心情激荡,可愣是就让他们这么蒙混过去了。刘祥眼睛瞪得跟铜铃似得,虽然也发现了姐弟俩一点表情变化,可那简直就是转瞬即逝,根本抓不住啊。

    戏做足了,陆云逍自然就要办正事了,他知道陆明珊在自己的大婚之日去寿宁公府,接着又躲了这么些天,然后去杏林馆托孤,此时又拦路告御状,恐怕就是和她所说的“为夫君伸冤”这事儿有关了。

    当下便沉着问道:“你有何冤情?状告何人?可有状纸?”

    陆明珊立刻道:“回大人,民妇夫君一年前进京备考,每月必有信至,然而五个月前,却突然音信杳然,民妇不放心,遂进京寻夫,结果……结果却发现他被当做土匪,和一个灭门血案牵连一起,被判了死刑。民妇相信夫君为人,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可能勾结土匪?犯下那种灭门罪行?这当中必有天大冤情。民妇只是一介妇人,走投无路之下,只有告御状,求大人还我夫君清白。”

    “灭门血案?”陆云逍心中“咯噔”就是一翻个儿,急忙问道:“可是叶家村那桩灭门血案?”

    “正是。”陆明珊说完,便重重一个头磕下去,哭诉道:“此案当日乃顺天府尹审结,民妇前往喊冤,那青天大老爷却不问缘由,赶我出门,民妇走投无路,眼看夫君冤情如海,却束手无策,只好来拦路告御状,求大人明察。”

    陆明珊自称自己是赵卢氏,陆云逍便知道她逃婚后果然是嫁给了那个曾经教过自己两年诗书的西席先生赵明堂。赵明堂满腹经纶,怎可能去和土匪沆瀣一气?且姐姐说他是进京备考,先前每月必有家信,五月前忽然音信杳然,而叶家的灭门血案似乎也正是在那个时间前后,这样说来,赵明堂之前和土匪们应是没有往来的,那他怎可能临时加入土匪自毁前程,难怪陆明珊肯拦路告御状,这件事中的确是有蹊跷。

    正想着,忽然就听一旁的刘祥阴阴笑道:“你这妇人好大的胆子,你想为夫伸冤,告顺天府尹草菅人命吗?”

    陆云逍疑惑看了刘祥一眼,不明白他忽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然而随即醒悟过来,不由得在心里大叫一声不好,正要给陆明珊一个眼色,便听她昂然道:“是,民妇要为夫伸冤,还要告那高启宇收受贿络徇私枉法,放走真凶寻人顶罪。”

    陆云逍一开始还以为陆明珊是坠入了刘祥的圈套,然而听她这一串罪名说下来,立刻就明白对方是冤屈难平愤恨难纾,她应该是知道了一些事情真相,所以下定决心,宁死也要告倒高启宇,只有这样,那件铁案才有重新审判的机会。

    一念及此,陆云逍的身子就有些颤抖了,果然,就听刘祥得意道:“民告官,是要滚钉板的,难道你不知吗?”

    “刘大人。”

    陆云逍猛然回头,咬牙切齿的叫了一声,却见刘祥微微仰头,沉声道:“陆大人,我说的不对吗?民告官,要滚钉板,此乃大陈律,便是在皇上面前,也没得通融。难道您要皇上带头违反大陈律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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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妙计

    “你别太过分。”陆云逍火了,真恨不能一拳揍烂了刘祥那张笑得得意张狂的阴鸷面孔,虽然一时间不能理清其中头绪,但他从刘祥的表现,就能看出对方也知道一些内情。只可恨如今对方定要拿大陈律法说事,这让陆云逍一时间虽是怒火中烧,却也无法反驳。

    “民妇愿意滚钉板。”

    却见陆明珊昂然道。她既然将孩子托付给了夏清语,自然便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能用这一条性命为丈夫换来沉冤昭雪的机会,她不惜一死。

    “赵卢氏……”陆云逍连忙呵斥,一边在心中急速转着主意,想替陆明珊化解这一劫,却听刘祥在他身边阴森森笑道:“如今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是这妇人要以民告官,不惜拦路告御状,陆大人还不快去向皇上禀报?请皇上定夺?”

    “这个我自然知道,不须刘大人多言。”陆云逍气极,偏偏刘祥还要火上浇油,冷笑道:“既然陆大人知道,还请速去禀报皇上,若是大人想要在这里了解案情,那本将军倒可以代大人去御驾前禀报。”

    “不劳费心。”被逼到这个份儿上,陆云逍也只有先回圣驾前禀报,不过他也绝不会把刘祥留在这里,因冷冷道:“不过刘大人既然身为御林军统领将军,自然该和本官一起前往圣驾前禀报,刘大人,请吧。”

    刘祥的确还想留下来看看有没有做手脚的机会,然而一听陆云逍这话,显然对方也防着自己呢。于是无奈之下只好和陆云逍一起离开。这两人明明心里面都恨不得一刀捅了对方,表面上却还是不冷不热的客气着。

    萧关和陆明珠一起坐在銮驾里。正等得不耐烦,无聊之下。萧关便问陆明珠道:“爱妃猜猜前面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到现在云逍也没回来?”

    陆明珠皱眉道:“臣妾见识浅薄,这种事,也只有从戏台上看见过,想来无非是告御状,或者行刺。”

    萧关假装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行刺哪有从那里就开始行刺的?朕这銮驾还够显眼吧?再说从屋顶上飞下来行刺显然是最好的选择,所以这断断不是行刺。至于告御状,唔,大陈如今繁荣昌盛歌舞升平。难道竟然会出现需要拦路告御状的冤案?若真是如此,我看祝明这个刑部尚书,还真是不要当了比较好。”

    涉及到朝廷大事,陆明珠就不说话了。恰在此时,就听銮驾外李三成的声音响起道:“皇上,陆大人和刘将军到了。”

    “宣他们上前。”萧关精神一振,连忙坐直了身子,下一刻,只见陆云逍和刘祥一起到了御前。就要跪下行礼,他连忙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不要多礼,快说。前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启禀皇上,前方有一妇人拦路告御状,据其所说。乃是因为其夫上京赶考,却被卷入一起灭门血案。顺天府尹不问青红皂白……”

    陆云逍哪容刘祥先说话,连忙自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一面说。一面偷偷抬头给陆明珠使了个眼色。只看得贵妃娘娘一阵发愣,暗道什么意思?逍儿给我打眼色干什么?想让我帮忙吗?帮什么忙?”

    正想着,就听下面刘祥也道:“皇上,这妇人莫管她有何冤屈,只凭她要为夫伸冤状告顺天府尹这一条,都该受滚钉板之刑。”

    萧关点点头,大陈律,为了防止有刁民诬告,所以百姓告官员,都要滚钉板以示诚意。此时萧关觉得这妇人既然有勇气告顺天府尹替夫申冤,也算是一个奇女子,但那灭门血案乃是刑部最后判决,据说证据确凿,这妇人既然决心已定,应该也不会惧怕这滚钉板之刑。

    然而令萧关意外的是,陆云逍竟开始替那妇人求起情来,又是对方瘦弱,恐承受不住酷刑;又是此刑严苛,该当放宽才是。这竟是从根本上质疑大陈律不近人情了。

    萧关莫名其妙,一旁陆明珠心里却紧张了,知道弟弟并不是这样心软之人,今日忽的如此不顾身份极力帮那妇人开脱,当中必有隐情,因心下正暗自想办法要助他一臂之力,就听萧关不悦道:“云逍,此乃大陈律,自大陈建国之后,向来如此,你如今这是质疑律法的威严吗?”

    陆云逍长叹一口气,这事儿若是私下里告诉萧关,以这个皇帝姐夫的性情,不可能不给徇私。问题就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又当着刘祥的面儿,自己实在不能分说,贵妃那里还没理解自己的暗示,看来姐姐今日这一劫,是在劫难逃了。

    心中难过无比,却也再无话说。于是萧关便下令将那妇人带上前来,只说她若是敢当众滚钉板,那自己就接她告的这一状。

    刘祥心中得意,他心里也有自己一份儿盘算,因忙忙离开銮驾。这里陆云逍也皱眉退下,刚回到自己的位置,还在苦思对策之时,就觉着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扭头一看,原来是李绝心。

    陆云逍会意,就和李绝心往外走了几步,避开左右大臣,李绝心这才道:“你们刚才的禀报,我都听见了。那刘祥似乎别有所图,我听说他和刑部官员交好,如今这准备钉板之事,自然是刑部的差事,你当心他背后搞鬼。”

    陆云逍悚然而惊,看着李绝心道:“他们……他们敢搞鬼?这可是在皇上面前。”

    李绝心沉声道:“自然不敢搞那些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手段,难道还敢在皇上面前给钉板淬毒不成?然而若是找那钉子尖一些长一些的钉板,这个却是不难,须知刑部这些东西也都是有猫腻的,随时视情况而定,要么就要人命,要么便只是皮肉之伤,这当中的道道,你不会一点儿都不了解吧?”

    陆云逍的汗当即就下来了,沉声道:“那……那怎么办?实不相瞒,这……这妇人乃是……乃是和我有些关联,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要护她周全,显然已经不可能了,但只希望她能受伤轻一些……”

    不等说完,就听李绝心道:“这却不难。钉板虽是刑部预备。然而今日这扯白布的人,很显然是要从太监中选的,你只要去和李公公说一声,让那四个扯白布的太监将白布扯紧了,那滚钉板的人受伤就要轻许多,快去。”

    陆云逍初时不明白,但很快就懂了。原来这钉板之上,另有四个人扯着白布,滚钉板之人事实上就是在这白布上向前滚,如此,只要白布扯得紧,能承受住滚钉板之人的重量,那身子在钉子上的着力就轻,受伤也就轻。但如果白布扯得松垮垮的,那身子刚沾上钉板,就要被钉板扎透了皮肉,一圈钉板滚下来,当真是九死一生。所以民间但凡不是走投无路者,几乎从不发生民告官一事,便是因为这钉板之刑实在严苛。

    李绝心是聪明绝顶之人,又是从民间而来,不知道接触过多少旁门左道,所以在他看出陆云逍想保护那告御状的妇人时,便立刻想出了这样一个主意。(这个主意取自多年前看的一部电视剧,什么剧已经忘了,好像是《包青天》系列)

    这一下连陆云逍也不由得对他伸出大拇指,接着就忙忙找到李三成。那李三成一听国舅爷这暗示,便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嘛,敢情竟然是贵妃娘娘和国舅爷的亲人,那还了得?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亲人竟然要来告御状滚钉板,但这是陆云逍说的话,那自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然得罪了贵妃娘娘,那还能有自己的好儿吗?

    于是连忙找了几个心腹太监过来,仔细吩咐了一遍。吩咐完了,就见几个刑部的人抬来了一面大钉板。李三成一看,便倒吸了一口冷气,暗道幸亏陆大人提前通了气,想了这样一个办法,这……这钉板,明摆着是不打算让那妇人活下来啊。

    这里萧关和陆明珠也看见那钉板了,两人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个东西,所以虽然觉得可怕,却不知道这是被人动了手脚。只是在心中都有些感叹,暗道如此酷刑,有几个人能承受住?看来刚刚云逍所说,并非全无道理。

    正想着,就听前面一阵骚动,接着十几个御林军押着拦路告御状的妇人走上前来,那妇人跪下喊冤,萧关便道:“赵卢氏,抬起头来,看看你面前的钉板,你可愿意滚过去?以证诚心。”

    “是,民妇愿意。”

    赵卢氏缓缓抬起头,一字一字沉声道,只听这句简单至极的话,便知道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为夫君伸冤。

    李三成就偷眼看着陆明珠的表情,果然,就在这赵卢氏抬头后,陆明珠的面色便蓦地一白,轻轻惊叫一声,但旋即就捂住了嘴巴。

    李三成松了口气,暗道得了,果然这是贵妃娘娘认识的,今儿我按照陆大人的话做,这一桩大功劳到手,日后就不怕娘娘在皇上面前说我的坏话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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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滚钉板

    萧关自然也察觉到陆明珠的异样,连忙转头道:“爱妃,怎么了?”

    “没……没什么……”陆明珠嘴上虽然这样说着,眼中却早有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这一下萧关真是吃惊了,忙拉住陆明珠的手轻声道:“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皇上,臣妾……臣妾没事儿,只是……只是这赵卢氏的模样,像极了……像极了臣妾当年暴毙而亡的姐姐……”陆明珠说到这里,忍不住掩面涕泣:一别十八年,姐姐在外面历尽风霜之苦,如今骤然相见,自己却不能与她相认,还要眼睁睁看着她承受这样酷刑,这世间还有比这更悲惨更催人心肝的事吗?

    萧关一愣,扭头看了看地上跪着的陆明珊,这妇人一身布衣,发髻上甚至连根木钗都没有,然而她挺直跪在那里,身上却自然流露出一股不可侵犯的高贵。再联想到之前陆云逍急着为她开脱之事,萧关就算没有全明白,心里也画了魂儿。

    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不好改口,依照萧关的性子,那是一定要收回成命,直接就让这妇人诉说冤情的:当皇帝,若是连偶尔耍一回赖的权力都没有,这皇帝当得有什么意思?可偏偏此时街道两旁无数百姓围观,銮驾周围无数臣子侍卫御林军,皇帝是可以耍赖,但绝不能当众耍赖,九五之尊的脸面还是要的啊。

    一时间,萧关也不由得为难了,忽见陆云逍走上前来。沉声道:“皇上,既然这妇人愿意滚钉板告御状。就请及早行刑吧,皇上和贵妃娘娘还要往白云寺去呢。”

    萧关没好气瞪了陆云逍一眼。心想你添什么乱呐?没看见朕这里正绞尽脑汁想办法吗?你姐姐还在这里哭呢哭得朕心都乱糟糟的你不知道啊?都是你个小兔崽子,你要是刚才能给点儿明显的暗示,朕至于在这里左右为难吗?这会儿你倒是大义凛然起来了……嗯?等等……

    萧关到底还是了解自己这个小舅子的,只看陆云逍在那里站着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忽然就醒悟过来:敢情是这小子有了什么主意吧?不然这会儿他能这样镇定?

    一念及此,皇帝陛下的兴致就上来了,暗道这么个局面,你也能想出破局之法?朕倒是要见识见识。于是便点头道:“云逍说的没错,那就行刑吧。李三成。你挑几个太监过去扯着那白布。”

    李三成答应一声,就将先前那几个心腹派了出去,这里萧关就拉了拉陆明珠的袖子,小声道:“别哭了,你那好弟弟肯定是想出办法来了,不然你以为他能这么主动催朕行刑?”

    陆明珠擦了擦眼泪,有些疑惑的透过纱帘看向外面陆云逍,果然见弟弟站的渊渟岳峙,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她心里这才稍稍安慰了些,然而随即,见赵卢氏磕完头后,便义无反顾的趴在了白布上。她的心不由一下子又提了起来,死死捂住嘴巴瞪大眼睛,一边在心里不住祈祷着。

    陆云逍此时也是握紧了拳头。一口气都憋在胸口里不敢喘出来,只听旁边太监高喊了一声“开始。”接着就见赵卢氏的身子在白布上滚动起来。刹那间,那白布上就留下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你不是说白布扯紧了就没事儿吗?”

    陆云逍看见那点点血迹。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转头小声问李绝心,却见他眉头也没动一下,悄声道:“我是说扯紧了就没事儿,那你看现在像是有事儿的样子吗?你不会以为这白布扯紧了,那赵卢氏就会毫发无伤吧?戏弄皇上也不是这么戏弄的。”

    就说这么几句话的工夫,赵卢氏已经滚完了钉板。全程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只是身上也已经血迹斑斑,身后白布上如同撒了几百粒的红豆子,还盛开了十几朵的梅花,看上去不能说不惨烈,然而站在人群中的刘祥和刑部中几个官员却全都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看着那还有力气跪拜的赵卢氏。

    “皇上……这……这其中定然有诈。”

    刘祥再也忍不住,跳出去大叫了一声,然后指着钉板道:“但凡滚过钉板之人,无不血溅白布,一条命不去了半条,那能叫滚钉板吗?可这妇人却……却只是皮肉之伤,皇上,这当中定然有诈。”

    “刘大人是什么意思?”

    这一回不等陆云逍说话,李三成便沉着脸开口了:“您是说这钉板有诈还是咱家选的人有诈?”他说完便看向那四个太监,冷冷道:“你们几个,可是谁与这妇人沾亲带故?”

    四个太监连忙跪下,惶恐道:“公公明鉴,咱们几个自小就是孤儿,后来送进宫中,才得了一口饭吃,能和这妇人沾什么亲带什么故?刘大人说咱们有诈,倒让他好好说道说道,咱们的诈使在哪里了?”

    这白布扯得是松还是紧,端看个人暗中使力,那刘祥仓促之间哪里能参透这其中的道道?听见太监们怒气冲冲质问他,一时间就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谁料他没有话说,李三成却有话说,只听他冷冷道:“咱家早年出宫采办之时,曾经在陕西道,也遇见过一次百姓告官滚钉板,咱家记得当日那钉板上的钉子不过两寸,今儿这钉板上的钉子,却是三寸都不止吧?这若是瘦小一些的人来滚,说不定让钉子扎进去,就要毙命当场呢,刘大人说的有诈,可是指这个?”

    刘祥头上的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连声道:“公公误会了,我不是指这钉板,我是……”

    “所以,你还是指咱家选派的人手有问题了?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怀疑咱家?”李三成的语气更加阴森:这个刘祥太可恶了,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还当荣宁公府是孝端太后在世的时候儿那样权倾朝野?真是笑话。

    “够了。”萧关冷哼一声:“刘爱卿,你身为官员,当知凡事讲究证据,你若没有证据,就莫要胡乱攀诬。”

    刘祥连忙低头道:“是,臣惭愧,臣只是觉着这妇人身上的伤实在蹊跷,臣鲁莽,所以一时间忍不住就把心中疑问喊了出来。”

    这话虽是认错儿,但其实还是暗有所指,毕竟赵卢氏滚了这样恐怖的一张钉板,却没有伤筋动骨,这实在是违背常理,也别说他疑惑了,现场又有几个人不在心里嘀咕的?

    正当众人都在小声议论时,忽见李绝心站出来,在銮驾前弯腰一礼,淡淡道:“秦素娥含冤受刑之时,六月天降大雪,血溅白练而不沾地,尸身不倒。此乃上天感其冤情,降下异状,最后千古奇冤终得昭雪。今日赵卢氏为夫伸冤,情动天地,滚钉板而不伤筋骨,焉知不是上天垂怜?刘大人,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这个时代没有《窦娥冤》的故事,倒是有一出和《窦娥冤》极为相像的《素娥冤》,李绝心所说的便是这个故事。虽说是戏台上的曲目,然而这出戏在民间广为流传,深入人心,谁敢说这是假的,老百姓都不肯答应。升斗小民们盼的就是苍天长眼世道太平,你敢打破他们的期望?那不明摆着要遗臭万年嘛。

    李绝心此话一出,刘祥哑口无言。倒是萧关在銮驾内正色道:“李爱卿言之有理,既如此,赵卢氏,你把状纸递上来,若你夫君的确含冤,朕必为他主持公道。”

    “谢皇上,民妇谢皇上。”赵卢氏激动地泪流满面,连连磕头。一边就从怀中掏出一纸诉状,双手高举过头顶。这里李三成连忙上前接过来,转身往銮驾走了几步跪下,高举状纸,接着萧关伸手出纱帘,将那纸诉状接了过去。

    陆云逍担心的看着赵卢氏,虽然知道那只是皮肉之伤,但赵卢氏本来就十分削瘦,面色也苍白惨淡,看上去羸弱的很,即使是这样的皮肉之伤,也不知道她是否能承受得住。

    因此略想了一想,便上前禀报道:“皇上和贵妃娘娘还要前往白云寺,误了吉时不好,不如先把赵卢氏暂时安顿,这个案子的事,待皇上回来再行定夺。”

    话音未落,就见刑部尚书祝明也出列跪下启奏道:“皇上,老臣以为陆大人所言甚是,这赵卢氏既然是涉及到叶家村灭门一案,而这灭门一案已经移交刑部定罪封存,不如就将赵卢氏带到刑部安顿。”

    这个老匹夫。

    陆云逍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妈的你害了我姐夫的账还没和你算,现在就又想害我姐姐?你给我等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屁股下面多少屎,这账等着我和你慢慢算。

    越想越气,待祝明话音刚落,他便断然道:“既然叶家村一案已经移交刑部,这赵卢氏再让刑部安顿,似乎就不妥当了吧?祝大人是刑部尚书,总不会连避嫌都不懂吧?”

    祝明一愣,还不等说话,这里李绝心已经启奏道:“回皇上,赵卢氏移交刑部的确不妥,依臣之见,不如暂移大理寺妥善安置。”(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功亏一篑

    大理寺卿年事已高,前几日已经递了告老还乡的折子,如今大理寺中事务多是大理寺少卿荆东哲在管,这荆东哲乃是陆云逍同年的进士,素日里和寿宁公府走的很近,把赵卢氏放在大理寺,有陆云逍打招呼,自然要比安置在刑部放心的多。

    萧关看了眼陆明珠,见她面上也有紧张之色,便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后道:“李爱卿之言,甚有道理,朕看就先把这赵卢氏安置在大理寺吧。”

    皇上已经发话了,其他人也都看出这个妇人背后涉及的事情不简单,谁还肯出头?嫌过得太滋润想找不自在吗?于是这事儿就定了下来。

    祝明和刘祥一颗心如坠冰窖自不用提,就是陆云逍,此时心里也乱糟糟的,只牵挂着赵卢氏的伤情,且不亲自把赵卢氏送去大理寺,他心中实在不安。

    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找个借口和皇帝请假,就听萧关淡淡道:“此事乃是云逍你一手所办,就索性接手到底吧,你负责把赵卢氏送去大理寺,就说朕的口谕,务必看护好赵卢氏,若有闪失,朕唯他荆东哲是问。”

    荆东哲不在伴驾的群臣之列,这会儿正在大理寺办公,一点儿也不知道转眼间,就要有一个大麻烦去找他了。

    这里陆云逍听了皇帝旨意,却是高兴非常。暗道皇帝姐夫啊,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太好了,如此我亲自照料,就放心多了。对了。赶紧把姐姐送去大理寺,回家去找清语前往给姐姐治伤。顺便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便匆匆告退,带着那御林军小队长和他手下几个人。一起将赵卢氏送到大理寺,和荆东哲交代完,嘱咐他务必好好保护陆明珊后,世子爷便骑着马一溜烟回了国公府。此时秦书盈和夏清语正在清云院坐困愁城,不知道陆明珊告御状结果如何了。正小声商议着,就听外面丫头报说陆云逍回来了,两人急忙站起身迎出去。

    陆云逍看见秦书盈,先是一愣,接着就听夏清语道:“爷。大姐姐怎么样了?她拦路告御状,没有……没有闪失吧?”

    陆云逍一挑眉,诧异道:“你们怎么知道的消息?”

    “是巧娘说的,她当时正在大街上,亲眼看见一个妇人拦路告御状,被御林军拖下去了,她说那妇人像极了大姑娘。”

    秦书盈解释了一句,于是陆云逍就明白了,点头道:“没错。是大姐姐,原来她回到京城,是因为姐夫被卷进了一场灭门血案中。她先前来咱们这里,大概就是想让爹爹和我出面帮忙。结果却被爹爹不由分说赶走,所以走投无路之下,才想出这告御状的主意。这事儿不简单。我怀疑刘家也参与其中,而且他们应该是知道姐姐身份的。也不排除姐夫就是被他们报复陷害才招来灭顶之灾的可能。”

    “啊,怎么会这样?”秦书盈惊叫一声。却听陆云逍道:“盈妹妹,我要带清语赶紧去大理寺给姐姐疗伤……”不等说完,就听夏清语惊叫道:“疗伤?大姐姐被砍伤了吗?”

    “不是砍伤,是被那刘祥逼着滚钉板。幸亏李绝心出了个好主意,不然大姐姐这会儿是死是活都两说呢。好了,详细情形我路上再告诉你,你快收拾下药箱,咱们这就走。”

    “好。”

    夏清语一听这事儿不能耽搁,于是答应一声便进了里屋收拾药箱,这里陆云逍就对秦书盈道:“盈妹妹,你留在府中,这事儿先别让老太太和太太知道,免得她们受了惊吓。”

    秦书盈慌乱点点头,想到这事儿的复杂性,心中不由得就是一团乱麻。眼看着夏清语收拾停当,和陆云逍出门,她这里便去叶夫人院子里探了探小平安的情况,却见小孩儿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不由得心中就是一动,暗道这孩子莫非知道母亲今日要告御状,所以这会儿也在担心吗?

    正想上前探问一下,就见春绣走进来道:“二奶奶,几位管事娘子都有事要向二奶奶禀报,奴婢做不了主,所以过来问问奶奶,若是没有时间,就先打发她们回去?”

    秦书盈就知道几位管事娘子来禀报的不是小事儿,不然春绣不会亲自过来,虽然她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若是真能轻易打发回去,还特意跑一趟做什么?

    果然,叶夫人也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就对秦书盈道:“行了,你管着一个家里,得有多忙碌?我这里有小平安陪着就好,你赶紧回去办你的事吧,孝顺不是在这上头,只要你能把家里内外打点得妥妥贴贴和和美美,我就高兴了,家和万事兴啊。”

    秦书盈心中一凛,抬头向叶夫人看过去,却也看不出这姨妈脸上有什么表情。然而想到先前夏清语的话,她却能肯定这是姨妈在给自己提醒,果然就如同夏清语所说,那贱人一番恰到好处的惺惺作态,却是看在了太太的眼里,这便是在暗中敲打自己,若是自己不知收敛,只怕将来处境真的就不妙了。

    心中思潮翻滚,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秦书盈安然告退后回到家里,果然几个管事娘子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见她回来,纷纷开始禀报事情。直处理了半个时辰,方都打发走了。这时就见碧桃走过来道:“奶奶,晌午了,厨房来问了几次,因为奶奶没回来,奴婢让她们先等着,这会儿可以摆饭了吗?”

    “摆了吧。”

    秦书盈点点头,碧桃便答应一声转身出门,刚到门口,就听秦书盈道:“今儿这顿就算了,先把我的例菜里挑两道荤腥给后边送过去。另外告诉厨房一声,从明儿开始,水姨娘的饭菜和大房里许姨娘一样。”

    “啊?”

    碧桃吃了一惊,不明白自家奶奶怎么忽然间就转了性子。自从二爷走后,奶奶可没少给那水幽兰苦头吃,每日里饭菜只有一些干菜,米也是最下等的糙米,没看见那么美得一个人,这还不到一个月工夫就憔悴下去了吗?

    “按照我说的去做。”秦书盈没有多说,看着碧桃出去了,她这才抚了抚自己胸口,摇头自语道:“秦书盈啊秦书盈,枉你也是从大家子里出来的,这手段难怪连大奶奶都看不下去,说你拙劣。呸!你还在这里沾沾自喜,自以为得意,却不知险些被那贱人给算计了,幸而大奶奶不计前嫌,今日点醒了你,不然我看你到时候能落个什么下场。”

    话音落,就见春绣进来,她便招手把春绣叫来身边道:“从现在起,给后边那贱人的分例全都按照正常的给,不用再克扣了。把她带来的两个丫头都仍送回她身边去,把雪儿凤儿叫回来。”

    “奶奶,为什么?”春绣大吃了一惊:“奴婢看她这些日子十分难受,正觉着出了口气,奶奶怎么就……”

    “傻丫头,你还没看明白吗?咱们用的这些手段,不过是趁着二爷不在家的时候抖抖威风罢了,可你二爷不会不回来的,若是回来了,看见那贱人如此憔悴,咱们要怎么分说?到那时,那贱人若是装委屈的样子做好人,咱们在二爷眼里成了什么?河东狮都算不上,怕是要成了罗刹夜叉,那我们以后还有什么指望?”

    春绣也恍然大悟,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连连点头道:“是,奴婢竟只顾着痛快,把这茬儿给忘了。幸亏奶奶思虑的周到……”

    不等说完,就听秦书盈苦笑一声道:“我思虑的周到?呵呵!我整个人都被怒火嫉恨蒙蔽了,哪里还能思虑的周到?实话告诉你,今儿实在是大奶奶点醒了我。唉!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我竟有一天要受她的指点恩惠。”

    说完后小丫头们开始摆饭,春绣见少了两个例菜,便问怎么回事,秦书盈告诉了她,她便叹了口气道:“奶奶,难道日后咱们就要这样看着她生活的太太平平的吗?”

    “日子长着呢,且看看再说。”秦书盈冷笑一声,夹了一口茄子送进嘴里,一下一下嚼着,似是在品着滋味。

    ****************

    “我们奶奶说了,姨娘最近憔悴了许多,大概还是到了生地方,睡不好,身边又没个亲近的人。恰好如今府里不是那么忙了,所以就让我把服侍姨娘的两位姑娘送回来,这个月的月银和分例,明儿就能发放了,姨娘若还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两位姑娘去和我说,能周全的,我一定替姨娘周全。”

    春绣说完这番话,就带着蕊儿凤儿两个小丫头离去。这里水幽兰原先的丫头烟雨烟云看两人走远了,这才扑到水幽兰身上哭诉委屈,却见主子面色铁青,额头上青筋都隐隐蹦了出来。烟云便哭道:“姨娘怎么了?可是您厌弃奴婢们,所以奴婢们回来,您不高兴?”

    水幽兰缓缓摇摇头,咬牙道:“我只恨功亏一篑。奇怪,明明先前她那种种下作手段层出不穷,怎么这会儿忽然就收敛了?二爷又不是这几天就能回来。她怎么忽然就变了个人似得?”(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开口

    烟雨想了想,连忙道:“是了,奴婢回来前,听见有人说今儿大奶奶和太太来过,之后大奶奶就约二奶奶去了花园子的水亭,说了好一会儿话,有小丫头亲眼看见二奶奶抱着大奶奶痛哭,这会不会就和二奶奶对姨娘的态度转变有关?”

    “一定是了。”水幽兰咬牙狠狠握着拳头,长长指甲掐进肉里也不知痛楚,恨恨道:“那个夏清语,从我见着她第一面起,就知道她一定是我的灾星。好好儿的计划,果然就因为她今天横插一杠子,便半途而废。”

    “姨娘,那我们怎么办?”烟雨烟云看着主子:“那位大奶奶听说厉害得很,又是神医娘子,世子爷对她又尊重爱护的紧,莫说姨娘,就是二奶奶,看见她也只有尽让着的份儿,若是她们联手,太太又是二奶奶的姨妈,这……哪里还有姨娘的出头之日?”

    水幽兰面色变幻不定,好一会儿才冷哼道:“无妨,太太一年能来几次?只有她们两位奶奶能在太太面前说上话吗?二爷可是太太的儿子,咱们只要抓紧了二爷,就没错。呵呵,她如今想做一个好主母,哪有那么容易?她不动手,难道我不会自己动手?谁让她这些日子作死,给了咱们这么多的把柄,足够用了。”

    她说到这里,如水明眸便看了烟雨烟云一眼,轻声道:“你们要怎么配合我,不用我说,也应该知道吧?”

    “是,奴婢们清楚得很。姨娘放心,到时候保准陪姨娘演一出好戏给二爷看。”烟雨烟云听见主子的话。都放下心来,嘴角边露出跃跃欲试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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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动筋骨。李学士当真是了不起,难为他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还能急中生智。从今后我倒要对他刮目相看了,下一次去他们家,可得在月姐姐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

    夏清语一边娴熟处理着陆明珊身上的伤口,一边和陆云逍说着话。就听陆云逍感叹道:“我这会儿想一想还觉得后怕,清语,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星。没有阿丑,我就没命了。李学士也是因为李夫人,我们才如此交好,不然依照他那冷淡谨慎的性子,若还是从前那种泛泛之交,他可不一定会给我出这样的主意。”

    陆明珊始终不发一言,听到这里,方抬头感叹道:“我也要谢谢那位李学士,不然这会儿我只怕已经没命了。”

    陆云逍见姐姐终于说话。连忙上前道:“大姐姐你还知道,你……你怎么会如此鲁莽?竟然告御状,今天幸亏有李绝心,不然那时候贵妃娘娘也不知你身份。我也没办法暗示,又心乱如麻,真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陆明珊垂下头。轻声道:“我也是没了办法。先前我知道夫君是被卷进这样案子里后,也曾想过冒险回去找你们帮忙。可是到了府门……偷偷报了身份给吴管家,结果……没等到两刻钟。就见他带着家丁出来,一点儿情面都不讲,便把我和平安打了出去。我……我只以为家里是彻底和我断了关系,再不想管我的事了,我一个弱质女流,又能怎么办?”

    夏清语心想哎哟我的大姐姐,您可别妄自菲薄,弱质女流这种形容和您完全不搭边儿好吗?

    当然,这话只是在心里说说,可不能出口。那边陆云逍已经解释道:“那吴管家是爹爹的心腹,姐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定然是只去爹爹跟前报了信儿,我和母亲丝毫不知。还是晚上清语问我,我才知道在府外的人是你。第二天派了人寻找,就怎么也找不到你了。”

    陆明珊道:“夫君这个案子,定然还有我也不知道的内情。从国公府离开后,我就觉得似是有人在找我们,我知道我打草惊蛇了,在去府里之前,我曾经到处打听夫君的消息。所以我也不敢留在京里,只好带着小平安躲到了京郊,一边查那个案子的线索,一边到处躲藏,却没想到你也派了人找我。”

    大概是知道了当日绝情的只是自己爹爹,并非是眼前兄弟,陆明珊终于也放开了,不似先前那般沉默。而这种改变陆云逍和夏清语又怎会察觉不到?两人对看了一眼,陆云逍便立刻问道:“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您现在可以和我们说了吧?”

    陆明珊抬起头向门口看了看,夏清语了解她的心思,便对陆云逍道:“去门口看看有没有人?”

    陆云逍道:“不用怕,门口这会儿朝云在把守着呢。”朝云被夏清语派出去找陆云逍,结果等他赶去,陆明珊都开始滚钉板了,他也就没有现出身形,等到陆云逍把陆明珊送来大理寺后,这才跟着过来,陆云逍回家时,就随手把他安排在这边把守。

    陆明珊也明白弟弟和这大理寺的人肯定是有些交情的,不然不会据理力争把自己送到此处。因此略略整理了一下情绪,她便沉声道:“当日我和他从府中逃出后,一路往西,之后就在凤城乡下一个小村庄落脚,在那里一住就是十八年。”

    陆云逍哑然,凤城距离京城不过五百里,而当年的寿宁伯府撒出那么多人手,暗地里寻找了那么久,竟然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这怎能不令他诧异?震惊之下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大姐姐,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陆明珊苦涩一笑,轻声道:“也没什么,我是故意留了许多错误的线索给府里的人,让他们都以为我和他是去了更遥远的西边,之后绕了一个大圈子回到凤城隐居起来,那时婚期已过,我料着府里不会再派人大肆寻找我们了,果然,让我们安安稳稳在白家村住了十八年。”

    这番话虽然轻描淡写,但夏清语却明白,事实上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这陆明珊如果不是穿越,就是个天生奇才,这要是战争时期,绝对是做间谍刺探情报的好苗子啊。

    毕竟是陈年往事,此时陆云逍关心的重点也不是这个,所以姐弟俩没有再多谈,陆明珊继续道:“大概是三年多前,我们料着当年的事情差不多风过无痕了,云逍,你知道,他……其实一直是个有抱负的,如果没有我的事,当年他是打算参加那一年的大考,却不料因为我,生生耽搁了十几年。所以我就和他说,如今事情过去了,京城中怕也没人记得他的模样,我们的名字又都改了,他再去参加科考,哪怕就算是中了状元,大概也没几个人能把他和当日寿宁伯府的西席先生联系起来,即便家里人会觉得他有些像,只要他不承认,也就过去了。”

    “所以你才让姐夫过来赶考?”陆云逍问道,一声“姐夫”就等于他承认了赵明堂的身份。

    陆明珊眼中露出感动之意,点点头道:“是,原本三年前他就打算过来,却不料我们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偏偏小平安患上了百日咳,他担心我们娘儿俩,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到底等着小平安痊愈了,可那时已经赶不及了,所以三年前的科考就这样错过。”

    夏清语在旁边忍不住笑道:“姐夫这样爱护大姐姐和小平安,着实是个好丈夫啊。虽然他至今也没能给大姐姐挣一个诰命夫人的身份,但这份情意,却当真是世间少有。”

    陆明珊赞许的看着夏清语,点头道:“若他想要功名,早就得了,之所以到如今还落魄潦倒,全是因为我。”语气中全是骄傲崇拜爱慕之意。

    陆云逍叹了口气,心道怪不得姐姐为了给姐夫伸冤,宁愿豁出性命,他们两个倒真是夫妻恩爱情深。唉!只可惜世事不尽如人意,当年如果姐夫也是一个世家子,能和姐姐的身份相配……罢了,现在想这些做什么呢?若他真是世家子,也许还成不了这样有情意有担当的,不过是个纨绔子罢了。

    陆明珊提起丈夫,情绪稍微有些激动,夏清语连忙递给她一杯水,她喝了一口,平复了下情绪,这才继续道:“所以我吸取了教训,去年夏天,就打发他过来京城备考,顺便也是试探一下,看看十八年前那件往事是不是确实被遗忘了?他原本不肯,听我这样说才答应下来。从他离开后,每个月我都能收到一封他报平安的家书,顺便也问问家里的情况。那个时候,他就是借住在这叶家村那个叫叶忠明的家里,每一次信上的地址都是此处……”

    不等说完,陆云逍已经惊讶道:“叶忠明?那不就是被灭门了的一家吗?”

    “就是他家。”陆明珊点头,这里陆云逍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眉头微皱道:“看来这案子当中,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的地方。好,姐姐你继续说。”

    陆明珊便道:“就这样每个月一封家书报平安,但是从五个月前,忽然间这家书就断了,我在家等了三个月,还没等到家书,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出事了。所以忙忙带着小平安便往京城来。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去叶忠明家里,谁知到了叶家村才知道,他们家不知因为什么被灭门了,村民们至今谈起,还是心有余悸。我就知道糟糕,果然,来到京城一打听,才知道叶家村灭门血案的凶手已经尽数逮捕归案,你姐夫的名字赫然就在其中,说是他勾引了土匪血洗叶家,判了个斩监候,后来上交刑部,定了秋后问斩。情急之下,我便往顺天府衙去告状,却数次被那府尹赶出来,甚至有一次他还对我动了刑,说我再纠缠不清,就定我个同伙之罪。”(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知情

    “混账东西。”陆云逍气得大骂了一句,接着又看着陆明珊道:“姐姐确实鲁莽了,那个混蛋高启宇绝不是恐吓你,若不是此案刑部已经审完定罪,你以为他不敢把你塞进去定罪吗?”

    陆明珊惭愧道:“是,我也知道我鲁莽了,当时真的就是情急之下,有些六神无主,一心只想把你姐夫摘出来。后来顺天府衙有个好心的幕僚,悄悄告诉我说这案子牵连甚多,他们老爷银子都收了,怎可能因为我一介妇人就改变主意?更何况现在案子已经移交刑部封存,我再怎么告也是没有用的,倒不如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教育儿子长大,为夫家留一线香火。我就是在那时明白我这举动无异于打草惊蛇,恐怕那会儿就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走投无路之下,才迫不得已去了府里,哪里想到那天竟然是你成婚的日子,若是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赶在那天去给你添乱。”

    陆云逍连忙道:“姐姐莫要说这些,我都后悔死了,早知道那天在府外的人是你,就豁出去被父亲打骂,我说什么也不会袖手旁观,最起码,帮你找个地方妥善安置下来,不用东奔西走担惊受怕,帮你了解案情调查线索,这还是可以办到的。”

    陆明珊苦笑道:“也是我那时绝望崩溃之下,太负气了,不然如果早些和你联系,就省了走这许多弯路,更不会走投无路之下告御状。先前我都以为我活不成了,惟愿一死能换来你姐夫那案子重审的机会。”

    夏清语道:“这些都不必去说它,如今能有这个结果。已经是上天保佑了。云逍,这大理寺一定是安全的对吗?要不要再找个更妥当的地方?”

    陆云逍道:“不用。我已经和荆大人郑重打过招呼,更何况如果这案子真有隐情。那幕后黑手如今对大姐姐下手也没有用了,因为御状也已经告了,此案已经上达天听,若此时大姐姐出事,反而会更让皇上下定决心重审;若是大姐姐不出事,也许他们还有一线希望,毕竟当日这案子过于重大,刑部定罪后,乃是皇上御笔朱批。全部秋后问斩。如今若是皇上为了面子,不肯重审此案,也是有可能的。”

    “什么?”

    陆明珊大吃一惊,连忙拉了陆云逍的手哭问道:“这么说,凤鸣他……他是没有活路了?他的冤屈不可能昭雪了吗?”赵明堂自从和陆明珊私奔后,已经改了名字叫做赵凤鸣。

    “姐姐别着急。”陆云逍连忙安慰道:“我是说那些幕后黑手大概会抱着这样一线希望。事实上我了解皇上,别说宫中还有贵妃娘娘会帮你说话,皇上知道你的身份后一定会帮你,就算今日你只是个寻常妇人。冲你为夫伸冤竟不惜舍命滚钉板之举,皇上也一定会重审此案的。”

    陆明珊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心中还有些担忧,却听夏清语在旁边笑道:“大姐姐放心吧。咱们这位皇上和别的不同,最是看重亲情,又护短。若知道你是他大姨子,如今他的连襟被冤枉在牢里等死。说什么也不会为了君王面子就姑息此事的,若此案真有内情。那幕后主使的人这一次可算是倒了大霉,就等着水落石出后被定罪问斩吧。”

    听夏清语也是这么说,陆明珊一颗心安定下来,这些年虽然躲在小山村里,她却也知道当今皇帝是个圣明的。只是一想到丈夫此时在牢中不知如何,便不由得心如刀绞,对陆云逍道:“云逍,我身上的伤没事儿,只是不知道你姐夫如今怎么样了,他那个人别看文弱,却是个硬骨头,我只怕他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儿,才会屈打成招,你……你有没有办法去探一探他?”

    陆云逍道:“姐姐放心,我这就去刑部,先想办法见见姐夫,若是他好好儿的还好,若是那些人真对他用刑过重,我恰好有理由将他带出来好好安置,免得那群人狗急跳墙,要暗中摆布死姐夫泄愤。”

    陆明珊点点头,急切道:“那你这就快去吧。”

    陆云逍便对夏清语道:“清语,你先回府吧,看看和母亲说一声,让她可以放心了。”

    “好。不过姐姐这里,我看还是让方大哥把米明和端儿叫过来,请荆大人行个方便吧,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陆云逍道:“好,就听你的。”说完匆匆离去,这里夏清语便离了大理寺,先往兵部去寻方悠然,因为他品级还不够,倒是没有随同伴驾。

    方悠然一听这事儿,那还有什么说的?立刻让米明和端儿去大理寺,这里又派人护送夏清语回了寿宁公府。

    刚进西角门,就见张婆子上前道:“哎哟我的大奶奶,您可总算是回来了,太太已经打发人来看了好几遍,说您一回来,就让您赶紧往老太太那里去呢。”

    “老太太怎么了?”夏清语吃了一惊,暗道我的天,这多事之秋,可别老太太的身体再出了毛病。

    张婆子忙道:“奶奶放心,好像不是老太太身子不好,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老奴听可儿姑娘说,如今太太二太太都在老太太屋里呢。”

    夏清语急忙就往余老太君的房里来,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只见原本诺大一个厅堂中,此时只有黄莺一个丫头在伺候着,剩下的就是余老太君和叶夫人沈夫人秦书盈这几个主子,看见她进来,余老太君都不给一点儿喘息的时间,劈头就问道:“明珊如今怎么样了?她……她怎么会弄得去告御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清语下意识的就往秦书盈看过去,却见秦书盈苦笑道:“嫂子别看我,实在和我没关系,如今一个妇人告御状的事儿满京城都知道了。老太太又恰好叫了巧娘来问,看着巧娘神色不对,这接连追问之下,可不就把此事泄露了呢?”

    叶夫人也急道:“究竟怎么样了?清语你快说,我连小平安还没告诉呢,那孩子刚才就在屋里哭,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如今想来,他定然是知道他母亲今天要去告御状,你赶紧把结果告诉我,回头我也好让孩子安心。”

    夏清语道:“老太太和太太别着急,我们爷原本就让我回来同太太说的。大姐姐已经没事儿了,幸亏有李学士出的好主意,虽然滚了钉板,但只受了点皮肉外伤……”

    不等说完,就听余老太君和叶夫人沈夫人一齐捂了嘴巴惊叫,叶夫人眼泪都出来了,沈夫人也急急道:“这只是告御状,又不是民告官,怎么连滚钉板都出来了?”

    夏清语无奈苦笑道:“问题是,大姐姐不但是告御状,还把顺天府尹给告了。”因将事情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只听得余老太君和两位夫人心情起伏不定,到最后,余老太君才长长松了一口气道:“还好,上苍保佑,珊儿没事就好。这事儿得好好感谢人家那位……什么学士?”

    “李学士。”夏清语微笑着答,就听叶夫人也道:“是,是得好好感谢这位李学士,没有他,珊儿今天是死是活就说不定了。”

    “那……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余老太君接着就问起了事情经过,待听夏清语把陆明珊丈夫被卷进灭门血案的事情一说,几个人不由得都愣住了。

    叶夫人就看着余老太君,皱眉道:“那个赵明堂,虽然当初做出那种有伤风化之事,但儿媳记得当日还见过他两次,不似这等丧心病狂之人。”不管怎么说,十八年都过去了,这赵明堂和女儿连孩子都有了,叶夫人自然也就把他当做女婿一样看待了。

    那边沈夫人也道:“我虽然没看见过这赵明堂,然而既然珊儿说他是进京备考,那怎么也不该做下这样丧心病狂之事,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是是是,的确如此。”叶夫人连忙道:“当日因为他年轻,老爷就怕有些不妥,然而亲自问了一个时辰,出来就和我说此人乃是大才,何况只教云逍云遥两个,也没有大碍。后来就是因为他讲得好,所以之后又请他给女孩儿们讲了几堂课,谁也没想到,这竟然就讲出……”

    叶夫人本想说就讲出祸事来了,然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先前夏清语一番话,这祸事二字便出不了口:明摆着的,陆明珊若是嫁给那个花花公子,这会儿怕是早已经气死了。但她和赵明堂私奔,虽然生活清苦一些,但就从刚刚夏清语转述的那些话来看,人家是夫妻和美,苦中也能做乐,所以当日私奔,就当时的情况来看,虽是祸事,然而如今仔细想想,叶夫人却不由得十分庆幸了,这幸亏自己的女儿慧眼识人,才不至于被自己和丈夫推进火坑。

    几个人正说着,忽然就听外面丫头道:“老爷来了。”话音未落,就见帘子一挑,国公爷陆奉伦阴沉着脸走进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从容应对

    秦书盈和夏清语连忙站起来见礼,沈夫人和叶夫人也都站起身来,陆奉伦理也不理,只看着夏清语道:“你知不知道逍儿把那孽障弄去了大理寺的事?这种事谁让你们管了?知道会给国公府带来多大麻烦吗?”

    夏清语心里这个气啊,暗道就算当日大姐姐的确差点儿给寿宁公府带来灾难,可如今你女儿女婿都被人害成这样儿了,你不但不同情,还一副“他们怎么不赶紧去死”的模样,这也太过分了吧?

    叶夫人和沈夫人心中也是一凛,她们知道当日的风波,此时面对陆奉伦的盛怒,就有些心虚,又怕夏清语无辜受训,因正要说话,就听夏清语淡淡道:“老爷息怒,这事儿也不是我们爷自己做主,都是皇上的旨意。”

    夏清语把事情都推到了皇帝头上,一下就把国公爷的训斥给憋回了肚子里,你难道还敢对皇帝的旨意不满怎的?

    如此憋了好一会儿,才瞪眼道:“你不用替那混账东西狡辩,打量我不知道?如今京城都传遍了,就是他撺掇着那个孽障告御状,还不肯送去刑部,倒是带去了大理寺。是哪个让他去管的?啊?他是生怕十八年前的事没人翻出来是不是?到时叫我的老脸往哪儿放?”

    告御状这事儿当时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所以传遍京城并不奇怪。夏清语也不急着辩驳,只等陆奉伦发了火,怒气冲冲吼完后,她才轻声道:“回老爷的话。妾身倒是知道事情经过,当时赵卢氏当街告状。队伍停下来,皇上让夫君去前面查看一下。夫君过去了,听完赵卢氏讲述,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擅自处置,才把她带到皇上面前,那赵卢氏为夫伸冤,宁愿身受滚钉板之刑,之后刑部要把赵卢氏带回去安置,但李学士反对。说刑部已经定案,和赵卢氏就是有了牵扯,理当避嫌,所以提议赵卢氏该去大理寺安置,皇上同意李学士的提议,命令我们爷把赵卢氏送去了大理寺,仅此而已。”

    这番话不卑不亢,当中也表达了对国公爷的不满,你绝情。不想认回女儿,好啊,那妇人就不是你女儿,而是赵卢氏。她为夫伸冤宁愿滚钉板,刑部却急着要拿人回去,这当中说没有猫腻你信吗?就不是为你女儿。就只是一个寻常百姓,难道你就连一点儿恻隐之心都没有?

    果然。夏清语这番话说完了,陆奉伦半晌没做声。但是很快又冷哼道:“好,就算都是按照皇上吩咐做事,他又找你去大理寺给……治伤是怎么回事?”

    夏清语这一次是真出离愤怒了,一时间也忘了礼数和恭敬,垂着眼睛沉声道:“皇上将此事交给我们爷,我们爷自然要在皇上做决定之前保护那赵卢氏的周全,赵卢氏滚了钉板,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身上大小血坑密布,几成血人。恰巧儿媳在外伤方面,倒还算擅长,所以我们爷叫我过去给赵卢氏疗伤,老爷觉得这很奇怪吗?皇上都对赵卢氏这舍命救夫的义举心有赞扬,不然也不会如此处理,难道儿媳倒要因为她身份寻常不肯出手?医者父母心,恕儿媳做不到看人下菜碟,儿媳的杏林馆,连乞丐都救过呢。”

    “你……”

    陆奉伦如何不知道这是大儿媳妇在讽刺自己无情。然而夏清语从前就是个悍妇,虽然如今性子变了,但只看她在外面独当一面,也知道她并没有变成软弱之人,所以这番应对虽然强硬无礼,但也没出陆奉伦的意料,当然,生气还是很生气的。

    秦书盈叶夫人沈夫人等的汗都下来了,暗道明明觉着她性子变了许多,怎么这会儿又这样泼辣起来。正想着该怎么化解,就听一直没有说话的余老太君淡淡道:“看这架势,我儿怒气冲冲到我老婆子这里,是兴师问罪来了?”

    一句话就让陆奉伦心里一惊,连忙行礼道:“母亲,儿子不敢。”

    “呵呵,你还有不敢的?”余老太君冷笑一声,想了想又道:“也是,你确实是胆子小,十八年前一个誓言,压得你到如今抬不起头来,没了亲情就罢了,难道连是非也没了?你是不是想?珊儿和她丈夫到如今这个地步,全是咎由自取,就是被人冤枉,也是死有余辜,最重要可别牵连的你在那刘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母亲,儿子……”

    国公爷的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想要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解释起,心中也自后悔,暗道是啊,母亲说的没错,我怎么竟然因为怒火连是非都不顾了?不过是丢脸而已,难道还比得上两条无辜性命被冤死?

    又听余老太君沉声道:“当日之事,珊儿是有错,她不该逃婚私奔,最后差点儿给我们陆家带来灾难。这些我都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怨气满腹,恨这个女儿绝情,我也理解。然而奉伦啊,你扪心自问,难道你就一点错儿没有?那刘家当日和我们提亲,他们明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不过仗着势力,不但不觉着他们这是害了人家女儿,倒觉着咱们应该为高攀上他们欢天喜地。好,就算当时你的确因为攀上了刘家而欢喜,结果珊儿逃婚,让你如意算盘落空,但这么些年,你难道没看见那嫁去刘家的女子都是什么下场?你难道就不为珊儿逃过一劫而庆幸?十八年了,你心里对珊儿一点儿亲情都没有,还是这么满腹仇恨?你是当爹的啊,你怎么就能这样绝情?更何况那刘家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你还怕他们什么?你真是远远不如你儿子,逍儿自从知道了珊儿的事,想的就是怎么周旋着护他大姐姐周全,还要保住寿宁公府的颜面。可你呢?你想过什么?你只想着珊儿赶紧死,从此就再没人能拿那个誓言来害国公府,是不是?你虽然也是为国公府着想,可我听了一点儿都不高兴,只觉着心寒,你知道吗?”

    “是,母亲,儿子错了。”

    陆奉伦让余老太君一番话说的无地自容,不由自主就跪下了。恰在此时,就听外面丫头的声音又响起来:“世子爷来了。”

    “好了,起来吧。”余老太君显然也不想让儿子在孙子面前没面子,陆奉伦赶紧爬起来,就见儿子奔进屋,整张脸都是铁青的,看上去比刚才的自己还要狰狞。

    “清语,快和我去杏林馆。”陆云逍进门,只是匆匆冲着厅堂内长辈们行了礼,接着就拉起夏清语,转身就要往外走。

    “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陆奉伦企图拿出严父威严,却见儿子头也不回大吼道:“姐夫不肯认罪,被他们施了酷刑,现在都快要死了。”话音未落,他已经是拉着夏清语跑起来,陆奉伦和叶夫人等追出门去,只见儿子抱着儿媳妇上了马,一声大吼,那马撒开蹄子就在府内飞奔疾驰,转眼便没了踪影。

    “这是……要……屈打成招?”

    沈夫人和叶夫人秦书盈等都变了面色,她们是深宅妇人,出身富贵,除了在戏台上看点象征性的表演,从来没有想过现实中真有屈打成招这么残酷的事,就连陆奉伦,此时脸色都十分难看。

    “灭门血案,竟然还要屈打成招?这堂堂刑部是要干什么?”

    余老太君拄着龙头拐,颤巍巍站起身来,愤恨拿拐杖顿着地,却听陆奉伦沉声道:“母亲莫要着急,儿子去打听一下情况。此案如今既已上达天听,无论刑部有什么阴私在里面,都是纸包不住火了,相信皇上定会给一个公平的结果。”

    余老太君点点头,虽然儿子先前的举动让她很是生气失望,然而他终究不是那刚愎自用之人,能知错就改,还是令人欣慰的。

    这里秦书盈就来到叶夫人身边,小声道:“太太,大姐姐是这个模样,如今听大哥哥所说,那赵明堂似乎比大姐姐还要惨烈的多。我们是不是该让厨房炖些补品……”

    “没错没错,还是你思虑的周到,我竟忘了这一层。快去快去。”叶夫人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听余老太君问怎么回事?她就把秦书盈的话说了,余老太君便道:“还是盈丫头考虑周全,我这里有两只上好的百年老山参,黄莺你去拿出来,交给厨房好好炖了。”

    黄莺答应一声,秦书盈便亲自和她一起去拿,然后又让春绣亲自去厨房安排,不提。

    单说陆云逍和夏清语,一路疾驰,就到了杏林馆。

    这一路上夏清语已经得陆云逍告诉了事情经过:幸亏陆云逍去的早,刑部那边刚得到信儿,还没来得及使什么阴私手段。看见他去了,那些官员还要拦着,无奈陆云逍官职比他们大,拳脚比他们狠,气势也比他们霸道。又是奉皇上旨意,这可不是假传圣旨,当时皇帝的确把此事交给陆云逍处理,他过来查看赵卢氏丈夫的情况也是理所当然。(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无法无天

    刑部官员一看大势已去,自然不肯为了祝明而置自己性命于不顾。于是带着陆云逍到了死牢。谁知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世子爷便怒发冲冠了。他记忆中年轻英俊的赵明堂,此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神智都不甚清楚了,口里只喃喃念着妻儿名字,偶尔叫一声冤枉。

    陆云逍那一瞬间,是真的动了杀机,拽过看守狱卒就拿出了“我要掐死你”的气势狂吼问是怎么回事?那狱卒吓得尿了裤子,不等陆云逍动手便都招供了,只说这个赵明堂其实一直不肯供认罪状,所以用了酷刑,可直到最后他也不肯画押,所以是被弄昏了,人家直接拽着他的手按了指印。

    也幸亏这狱卒识时务,方从陆云逍手下逃了一条性命。有了这狱卒的口供,陆云逍当即就将赵明堂提了出去,并迅速调大理寺衙役前来刑部暂时看守其余涉案人员,这其实是越权了,然而这样的情况下,陆云逍自然有权怀疑刑部屈打成招甚至杀人灭口,所以即使越权,在皇上面前也能说得过去,更不用提皇上要是知道这情况,估计能直接把祝明给罢了官职。

    赵明堂情况很不好,陆云逍压根儿就没敢往大理寺送,而是直接送来了杏林馆,夏清语刚到门口,冯金山就过来向她汇报病情了:全身多处骨折,全身脱水严重,多处伤口化脓感染……

    等到夏清语看见赵明堂的模样,就明白陆云逍为什么会出离愤怒了,这何止是屈打成招?这分明就是蓄意杀人。而且是要用各种手段将人折磨致死。

    当下不敢怠慢,夏清语全力投入了对赵明堂的救治中。好在只是伤口需要处理,另外断掉的骨头有经验丰富的孔方用手法帮助复位。不需要动手术,不然就依他目前这个状态,根本撑不到手术结束。

    这一忙就是三个时辰,等到把赵明堂全身的伤口处理妥当,骨折处也用手法复位后,夏清语又和冯金山江云等确定了治疗用药方案,这才满身疲惫的和陆云逍一起回到寿宁公府。

    “云逍,我觉得大姐夫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应该不是单纯的逼供。倒好像是有人刻意要折磨他。不然死刑犯人在行刑前是要验明正身的,就大姐夫这个模样,根本支撑不到秋后问斩,何况画押的口供他们已经拿到手了,还有什么必要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呢?”

    回去路上,陆云逍陪着夏清语一起坐马车,听见妻子提出这个的这个问题,陆云逍觉得很有可能,因点点头沉声道:“刑部之所以如此大胆。乃是因为这起灭门血案罪大恶极,百姓十分愤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死刑犯提前死亡,他们只要报个畏罪自杀或者染病身亡什么的。也没有人会追究,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有恃无恐,今日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可能大姐夫这会儿已经被他们暗中下手害死了。”

    夏清语咬牙道:“这样的血案,也敢罪及无辜。刑部是干什么吃的?难怪方大哥说刑部有些不妥,月姐姐也说李学士对刑部官员很有意见。认为太过严酷了。”

    “这案子已经不仅仅是严酷的问题,当中说不定就有什么天大的隐情。”陆云逍目中染上一抹杀机,握紧了拳头道:“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祝明不过是一个刑部尚书而已,还轮不到他这样一手遮天,今日时辰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就要在朝堂向皇上如实禀报此事,就算不摘了祝明的乌纱,皇上也必然要下令重审此案,到那时,不管这当中有多少牛鬼蛇神,也不管这些牛鬼蛇神是什么来头,都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夏清语一听,陆云逍这话似有所指,便试探着问道:“你说的牛鬼蛇神是指?”

    “刘家很可能与此案有关。”陆云逍压低了声音:“先前刘祥就极力阻挠大姐姐告御状,如果不是我那时心中忽然有了一丝预感,跟皇上请命前往查看,大姐姐这会儿怕是已经没命了。而且大姐姐也说过,从府中被赶走后,就有人开始打听她的下落,这也幸亏她擅长隐匿,不然后果难料。而大姐夫又遭到如此诬陷迫害,若说京城中和他有仇,并且还能认出他的,除了寿宁公府,最有可能的就是刘家了。只是我还想不通,荣宁公虽然不争气,但也不至于就卷到灭门血案当中去,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呢?”

    “荣宁公是谁?”夏清语问完就暗道糟糕,心想自己怎可能不了解荣宁公是谁?但旋即就回过神来:如今陆云逍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在他面前可不用时时刻刻伪装了。

    “就是当日大姐姐订婚的那个花花公子,三年前他父母双亡,他继承了爵位。”果然,陆云逍一点儿也不意外,反而耐心为夏清语解释了一番。

    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陆云逍和夏清语原本不想惊动人,却不料刚进了西角门,就见张婆子迎出来道:“爷和大奶奶回来了?老太太派人来传话,让奶奶回来马上去她那里。爷,老爷让您去书房。”

    陆云逍和夏清语就知道家里人还是担心陆明珊和赵明堂的情况,于是陆云逍将夏清语送到余老太君的院中后,自己则转身往书房而去。

    听说了赵明堂被折磨的惨状,众人都是勃然大怒,余老太君恨恨道:“这简直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沈夫人也道:“谁知大陈太平盛世,堂堂刑部竟是这么一个藏污纳垢之所?如今这件案子是因为大侄女儿的缘故,所以还有被重新审理的希望,由此可知,以前不知道有多少起冤案,多少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做了刀下冤魂。这个刑部尚书当真是尸位素餐之辈。”

    叶夫人捻动着佛珠,连声道:“作孽,真是作孽,作这样的孽,怎么就不怕死后下地狱?”

    秦书盈见夏清语脸上全是疲态,便站起身道:“老太太不能熬夜,今儿是因为挂着大姐姐,所以熬到这个时候儿,也该睡了。大嫂子忙了一下午,这会儿也该好好歇一歇,太太,不如咱们这就散了,明儿大哥哥上朝,定会向皇上禀报此事,等他回来咱们再问结果吧。”

    叶夫人点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会儿倒也觉着困乏,那就都散了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小平安父亲这事儿,先别和他说,只告诉他他父母都平安就好,免得这孩子伤心。”

    余老太君道:“明儿把小平安带来我看看,今晚上就算了吧,孩子可能睡着了。”

    叶夫人答应一声,和沈夫人秦书盈夏清语一起退了出去。

    几人边行边说着话儿,沈夫人自回西府,叶夫人也回了自己院子,这里夏清语和秦书盈倒还能再顺一段路,秦书盈便道:“大嫂子,我今日仔细想了你的话,觉着真是金玉良言。如今我已经恢复了给那贱人的分例,你说得对,她怕是就要抓着我的把柄呢,我竟然还傻乎乎把把柄送给她,这当真是愚不可及了。”

    夏清语点点头,叹气道:“你能看得开放得下就好。听我的,如今二爷做上了海贸,往后咱们家就会更富足,这银钱多了,各项事情就多了,到那时候有你忙的呢。倒不用把精神很放在那个水幽兰身上,俗语说的好,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只要你端正了态度,你又是二爷明媒正娶的发妻,太太又是你姨妈,我就不信,那水幽兰便是心思歹毒缜密,她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秦书盈点点头,笑道:“我看大嫂子图谋也不小,杏林馆将来怕还有大发展,若那时候你忙不过来,尽管找我,我别的不行,唯独管这些,倒是自认还有两下子的。”

    “好啊,那就说定了,一旦将来我的杏林馆成为大陈第一所综合医院,到时候请你做行政院长。”夏清语哈哈一笑,却听秦书盈疑惑道:“什么叫综合医院?”

    “唔,就是把西洋那边所说的什么内科,外科,妇科,儿科,口腔科等等等等全都集中在这一所医院内,就叫综合医院。”中医分科可不是这么分的,解释太多秦书盈也不可能明白,夏清语就只挑她懂的简略说了一下,却听对方惊叫道:“啊哟,那不成了另一个太医院?”

    “倒不敢和太医院比,不过到时候人手大概不会比太医院少吧。”夏清语微微一笑:“没看我现在就是在着手培养人才吗?这会儿是最艰难的阶段,等过个两三年,这五十多人在西医上出师了,那时我就会轻松许多了。”

    妯娌两个说着话,终于也要分道扬镳,夏清语回到清云院中,听丫头们说陆云逍还没回来,她就对娇蕊道:“夜深了,也不必惊动厨房里的人,你只去小厨房弄点清粥小菜,再弄两碗圆子。我和你们爷晚饭也没吃好,倒是填补一点儿。”

    娇蕊道:“白薇姐姐先前已经吩咐了,这会儿小厨房的饭菜大概快好了。奇怪,傍晚时我分明看见府里打发人往杏林馆送吃的,怎么爷和奶奶竟然没吃吗?”

    夏清语摇头道:“那会儿正是忧心如焚,谁有心思吃东西?不过他们给大姐夫送的参汤倒是很及时,现在大姐夫被折磨得虚弱不堪,百年老参是最好的补气培元圣品,有了那两碗参汤,应该会更快恢复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好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陆云逍便上朝去了,夏清语也赶去杏林馆,看见赵明堂已经神智清醒,她这才放下心来,简略和对方说了一遍事情经过。听到妻子竟然为了自己拦路告御状,赵明堂自然是感动非常。情绪激动之下,差点儿又昏迷过去,夏清语连忙安慰了几句,接着冯金山江云等也过来了,她挂念着陆云逍那边上朝后的结果,嘱咐众人不能因为赵明堂清醒就掉以轻心后,便忙忙赶回了国公府。

    没有回清云院,而是直接往叶夫人这里来,果然,叶夫人早已经醒了,看见她来就忙忙问赵明堂的情况,夏清语略微说了下,叶夫人听说对方已经醒来,不由得连连点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能保住这一条性命,已经是上天保佑了。云逍还没回来,不知道皇上对这案子有什么说法。”

    夏清语道:“我想,皇贵妃娘娘一定会和皇上求情的,更何况这样举动,皇上也不可能不重视啊,所以重审此案是一定的,就是不知道会安排谁重审,虽然咱们如今都知道了大姑娘的身份,可是有老爷当日誓言,咱们势必不能光明正大认回大姐姐,所以这外面人可不知道大姐姐和咱们的关系,因此也就没有什么避嫌疑一说,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把这案子交给云逍审理。”

    叶夫人道:“云逍虽然能干,未必是办案之才,他十几岁的时候,厨房里丢了一筐鸡鸭,他那会儿正看了几本破案子的传奇故事。一心要做断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爷,结果足足用了三天。也没查出鸡鸭被谁偷了去,最后还是管厨房的……唔。那会儿好像还是何江家的,发现一个婆子家里出现了丢的鸡鸭里一只芦花鸡的鸡毛,这才破了案。果然那鸡鸭就是被婆子偷去,然后多数让她送去了亲戚家,剩下两只自家吃,不料就露出破绽了。从那之后,虽然逍儿还是立志要光宗耀祖,可却再也不提什么断案之事了。”

    夏清语听得目瞪口呆,合着无所不能的丈夫还有这短板呢。但想一想当年十几岁的陆云逍因此大受打击的模样,她又觉得好笑。

    婆媳两个说了一会儿话,忽然就听外面丫头的声音响起道:“平安少爷,奴婢带您先去洗脸,然后再进去拜见太太吧。”

    “我不,我要见太太,我要见大奶奶……”

    小平安童稚的声音传来,叶夫人忙道:“叫他进来吧,可怜见的。昨晚定是一夜没睡好。”说完又对夏清语道:“我昨儿和他说了他爹娘没事儿,只是他不肯相信,我也不知道哪里露了破绽,你再和他说一遍吧。”

    夏清语答应了。果然,不一会儿,还没梳头洗脸的小平安就进来了。夏清语便抱起他,也没瞒着他。将他父亲母亲的情况说了一遍,到底是孩子。听说母亲和父亲受了这样折磨,不由一下子就“哇”的哭起来,夏清语便抚摸着他的头道:“好了,不要哭了,虽然你爹娘遭了很多罪,但总算是还活着啊,皇上一定会重审此案,到时候你父亲沉冤得雪,你们一家人就可以团圆了,而且还多了很多亲人,往后过得全都是好日子。小平安可以上学,读书识字,将来长大后出人头地,好好儿孝顺爹娘,也就不枉了他们如今遭这一场无妄之灾。”

    “嗯,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孝顺爹娘。”小平安脸上还挂着眼泪儿,却终于是不哭了,只用力点着头,表达自己的决心。

    “到底还是你有办法。”叶夫人笑着道:“昨晚儿这孩子哭到半夜才睡,我和老爷两个轮流哄着,就是哄不好。”

    夏清语眼睛一亮,抬头小声道:“怎么?老爷也很喜欢小平安?”

    叶夫人冷哼一声道:“他能不喜欢?都快六十岁的人了,终于有了个外孙,他哪里能不喜欢?只是先前……唉!他也是对十八年前那件事太耿耿于怀了。结果昨晚让你顶撞了那一番,接着老太太又说了那样的话,我觉着老爷态度有些转变。今儿一大早就去书房里,说是让云逍回来就过去,大概也是关心着皇上的决定。”

    夏清语心想这倒是个好消息,因便感叹道:“老爷也实在是该放下心结了,大姐姐纵然当初是有错儿,然而这十八年的清苦生活,难道还不够惩罚她?其实不用看别的,只看小平安被教育的多好,就该知道大姐姐和大姐夫都是好人,不然如果是寻常孩子,那天在府外经受了那样的屈辱,这会儿看见咱们家人,不知道该多恨呢。”

    叶夫人笑道:“可不是?不过小平安刚看见老爷时,也不愿意搭理他的,估摸着珊儿也知道家里还是老爷做主。不过在老爷逗哄了一阵后,总算没像之前那么对你们老爷爱答不理的。”

    话音落,就听外面丫头道:“二奶奶来了。”接着秦书盈走进来,看见夏清语,连忙问赵明堂的情况,得知已经清醒了,便合掌道:“阿弥陀佛,当真是佛祖保佑,这是好事儿。太太,我还有件好事儿要和您说,我们二爷在江南已经置办了五船货物,往西洋去了,这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三五个月,二爷不肯在江南等,把那边打点完后,不日就要回京呢。”

    叶夫人道:“怎么铺了这么大摊子,最后才置办了五船货物?”

    秦书盈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不由笑道:“太太,您以为这船是咱们素日里坐着的船啊?可不是那样寻常的船。我们二爷在信里说,那都是能装千万斤货物的大船呢,就是在海上遇见风浪也不怕。这还多亏了方大人帮忙,如今江南水司衙门里多是春水群岛投诚的官员,有他们帮忙,才能向官府租借到这样最顶尖的货船,不然可没有能力一下子装这么多货走。”

    “我的天,千万斤货物?这……这都装了什么啊?哪有那么多东西可卖?”叶夫人真是惊讶了,却听秦书盈笑道:“这些可是要等二爷回来具体问他了,不过我想着,左右不过是瓷器丝绸茶叶这些,听说西洋那边,这些东西是最好卖的。”

    婆媳几个的话题转眼间又到了海贸上,接着不知怎的又转到了夏清语和陆云逍在荒岛上的生活,听她说他们收了一群狒狒做小弟,从海里捉海鱼,甚至还能捕到桌子大小的海蜇,还有陆云逍用来求婚的那个被放生的大鹦鹉螺等等等等,只把秦书盈和叶夫人听得悠然神往,秦书盈便感叹道:“什么时候若是没有事情,跟着嫂子往那荒岛上去逛逛倒还好。”

    夏清语笑道:“你只听我说的有趣,你不知道那上面多少凶险呢。是了,我之前在岛上带了些西红柿的种子回来,今年就种在了杏林馆的宅子中,如今大概也熟了,等我过去拿些回来给大家尝尝,拌糖吃生吃都是好的,我们爷最喜欢吃的就是西红柿炒鸡蛋。”

    秦书盈好奇道:“荒岛上也能养鸡?”

    “没有家里专门下蛋的鸡,但是有野鸡。”夏清语说完,就听秦书盈道:“野鸡蛋?下面庄子里也经常送来一些野鸡蛋,比鸽子蛋也大不了多少,够吃吗?”

    夏清语笑道:“野鸡蛋自然是小,但若说大,也有一种蛋,我们叫做鸵鸟蛋,一个蛋足有三斤左右。”

    “哎哟我的天,哪有那么大的蛋?鹅蛋也没那么大,若是有能生那么大蛋的大鹅,岂不是要吃人?”

    叶夫人也惊诧了,忽听小平安道:“这个鸵鸟我知道的,爹爹手里有两本游记,好像是前朝哪个传教士写的,那里就有说过,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这种大鸟,跑的特别特别快,然后可以下很大很大的蛋,不过我没见过。”

    夏清语惊讶道:“大姐夫当真是博学啊, 手里还有这样书。没关系,等再过些年,咱们能造出更大的船,在海上不惧风浪,舅妈就带着小平安去小岛上玩一玩。”

    叶夫人忙道:“别骗他,小孩子容易当真的。听逍儿说,那小岛离着陆地何止千里,在海上走一个多月才能走到,这也费时太长了,而且那是海上,很容易就出危险的。”

    夏清语笑道:“无妨,虽然不能去我们当日流落过的荒岛,但春水群岛就是四季长春,到时我们可以去那里玩一玩,或者再往南去,不过三五天的水路,就有很多荒岛,也都是热带岛,我听说水司衙门已经开始清理那些荒岛了,到时候咱们买两座小岛,闲了往那里玩,多好?”

    秦书盈笑道:“说的我都眼热了。太太,大奶奶这真是好主意,趁着许多人还不知道那些荒岛的好处,咱们先下手为强,先买几座岛再说。”

    话音未落,就听夏清语笑道:“别人都能去玩儿,唯独二奶奶不行,您可是管着这家里所有人的吃穿用度,您要花一个多月去玩儿,不在府里理事,那还不得人仰马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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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当初是你休了我,现在又要娶回去?好马不吃回头草知道吗?羞耻俩字儿会写吗? 这么长时间,做好马都腻味了,所以这次我准备做一回劣马。 MD好想唱爱情买卖给他听肿么办? ********************* 鉴于作者菌坑品虽好,却一向胡编乱造,所以本着善良负责的态度,友情提醒考据党慎入。医锦还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锦还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锦还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