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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花白     医锦还厢txt下载     医锦还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路上趣事

    菜市场百姓们的议论,陆云逍和夏清语毫不知情,五个人只是回客栈收拾了下东西,也不等暮云了,便租了辆马车,往杭州进发。

    路上听陆云逍说了宋太医的病,夏清语也不由得重视起来,她有和陆云逍等人同样的疑惑:“怎么回事?宋太医不是太医院得用的大夫吗?一个腹泻竟然治不了?”

    陆云逍咳了一声,淡淡道:“也许是当局者迷?不是说过吗?算命的也从来不给自己算命。”

    夏清语黑线:“这个和那个是一样的吗?好吧,那你知不知道?宋太医具体都有什么症状?他排便的颜色,性状……”

    不等说完,就见陆云逍瞪了她一眼,面上似乎有些微恼之色:“都过了晌午了,前面有个饭庄子,虽是开在官路旁山脚下,许多山珍河鲜的味道却不错,我们便在那里用饭。”

    “银子你出吧?”夏清语立刻被转移了思路,却没深想陆云逍为什么会打断她。

    “我出。”这俩字儿说的有点咬牙切齿,不是因为自己出银子,而是……这女人怎么真钻到钱眼里去了?

    “哦,那就好。”夏清语眉开眼笑:“对了,你刚才还没说呢,宋太医的排便……”

    “你以为我堂堂钦差,会去看一个太医拉肚子的污秽东西?”陆云逍额头上的青筋都快蹦出来当触角用了,毫无风度的大吼:很快就要吃饭了,这个女人是在挑战自己的底线吗?

    “喔。”夏清语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大夫不在意。但是很多人,尤其是这古代的人。尤其尤其陆云逍还是这古代社会的高阶掌权者,在他吃饭前问这种话。是有点那啥……

    不过夏清语一点儿也没有觉得不安和后悔,能够气得渣男如此风度全失,她很有成就感。最重要的是:等下渣男如果真被恶心的吃不下饭,那剩下的东西自己就可以打包,到了杭州还能吃两天,唔,渣男是小侯爷,应该一向都很喜欢摆谱吧?不会只要四五道菜填饱肚子就行了吧?

    事实上,陆云逍真不像夏清语想的那样具备纨绔子弟的必备恶习——摆谱。到了那开在路边的别致饭庄里。小二只从这位爷的衣服料子便看出其高贵身份,更不用提那行止气度,于是连忙让进了二楼雅间,正要向客人介绍这饭庄里拿手的几道菜,就听陆云逍淡淡吩咐道:“蜜蜡蒸熊掌两对,一份儿火腿扒鹿筋,用新鲜蘑菇煨两只野山鸡,再来个红烧狍子肉,如果有新鲜羊羔。烤两只腿子,要十成熟的,但不许失了嫩劲儿。”知道夏清语等人是女子,不习惯吃略生的东西。

    说到这里。就看了夏清语一眼,淡然道:“你还想要些什么?这都是他们家的拿手菜,不过这里蔬菜少。或许你要点儿河鲜?”

    小二忙在一旁笑道:“哟,原来爷是咱们家的熟客。怪不得对咱家的招牌菜了如指掌呢。若要河鲜的话,恰好前几天来了个湘潭的厨子。他的剁椒鱼头是好的,就是有些儿辣,咱们这边的人吃不太习惯,但有好这一口儿的客人却是赞不绝口,也巧了,今日厨房里刚送来十几尾新鲜的大鲢鱼。”

    夏清语一听见剁椒鱼头,眼睛就亮了,连忙道:“既如此,那就来一份儿吧,有小白菜豆腐汤么?再来一个。”陆云逍点的全是肉食,不喝点儿清淡的汤怎么行?

    “有有有,那小白菜都是咱们自家后院里种的,可嫩呢。”小二连忙答应着,夏清语算了算,这些东西也够几个人吃了,倒不好讹的太厉害。

    陆云逍却又开口了:“有度数低的水果酒或是桂花酿什么的,也来一壶,主食就弄你们店里的招牌核桃烧饼好了。”

    小二终于记全了,转身下去。这里朝云和白蔻白薇静立在两位主子身后,都有点儿茫然无措的感觉,心想这叫什么事儿啊?主子明明恨爷(奶奶)恨得咬牙切齿入骨入髓,怎么……怎么这一相处起来,竟……竟是这么副情景呢?在侯府里那会儿,若能这么相处着,哪里就至于到了休妻的地步。

    因一时间小厮和丫头们都沉默了,这静谧气氛终于让陆云逍和夏清语心中也升起了一点儿尴尬的感觉。于是陆云逍将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道:“你怎么惹上了舟山的那群地痞无赖?江家也是的,就没个人去帮你一把?好歹还救了他们家老爷子的命呢。”

    夏清语皱眉道:“我说我没惹过那些地痞你信不信?至于江家,他们也未必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就算知道了,给了那么多诊金,也两清了,何必为了我去得罪那些地痞无赖,你看着那些人是污泥里打滚儿的虫子,不知道他们这样和气生财的商家,也是怕这种虫子呢,一条上去咬一口,虫子多了,也要撕下一大块肉来。我只是怀疑,这信儿是从江家的人里传出来的。”

    陆云逍点头道:“这也正常,下人们或让人捏了把柄,或赌博输了钱,知道你得了那么些诊金,把你卖出去,都是有的。是你自己太愚蠢,得了那么些钱不赶紧走,还留在舟山。”

    夏清语翻了个白眼,冷哼道:“我为什么留在舟山?你不知情?实话和你说,我原本就打算去苏杭一带的,偏偏你去了,我可不要你说我是跟着你。”

    “这倒是你能做出的事,一向都是这么逞强狠毒。”陆云逍也哼了一声,却听夏清语冷笑道:“我狠毒?你不如回去问问你那好姨娘,看看她那孩子是怎么没的。罢了,如今你怎样看我,又有什么关系?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

    陆云逍沉声道:“如此最好,我虽然请你去杭州,却是为了宋太医和百姓,并非心中原谅你。夏清语,我是永不会忘了你与我之间这份儿杀子之仇的。”

    “彼此彼此。陆云逍,我去杭州看病,也不过是因为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更不想让疫情发生甚至蔓延。你的始乱终弃,我也将永世铭记绝不忘怀。”

    两人的话语都是带了丝咬牙切齿的味道,房间内气氛为之一变,朝云没料到夏清语会如此强硬,白蔻白薇心中也自惴惴不安。

    却不料那曾经的夫妻两个又不言语了,过了好一会儿,陆云逍深吸一口气,正色道:“这些日子都是晴天,依你看来,发生瘟疫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个不好说,若是大雨天气,疫病的病源反而不易存活,恰是这样天气炎热温暖的时候,如果真有疫源,反而容易传播。”夏清语正色解释着:“所以我还要到杭州,看一下附近医馆治疗过的病例,才能大致判断一下。”

    朝云和白蔻白薇囧囧有神看着两人转眼间又平和下来,心想我去啊,怎么爷和奶奶如今都是这样难以琢磨啊?最重要的是,他们……他们还这么一致,一致的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喂!你们两个真是恨对方恨得牙根儿都痒痒,反目成仇的曾经的夫妻吗?

    *********************

    桑绿枝的心情不好,很不好,以至于看见身边不远处的柳树,她都恨不能将那迎风招展的碧绿枝条一把火烧掉,省得碍眼。

    阿丑默默来到她身边,就见姑娘一双丹凤眼透出凌厉愤怒的光芒,咬着牙问他道:“小侯爷去舟山找那个女人了,你知不知道?”

    阿丑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点了点头。

    “你……你混蛋。”

    桑绿枝气红了眼眶,看看四下无人,随手折下一根柳条便劈头盖脸抽了过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我的奴才?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你让他去找那个女人,是不是想着让那女人来给我难堪?我……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和爹爹说收留你……”

    桑绿枝一边抽着阿丑,一边声音嘶哑的低吼,只吓得一旁站立的桂花腿都发软,却又不得不拉着自家姑娘的手:“姑娘,仔细手,别让这枝子划破了。何况这里虽然是您的院子,万一有人经过看见了,再到小侯爷面前嚼舌头……”

    前面的话都不足以让桑绿枝消气,不过这最后一句话却当真管用。桑绿枝虽然还是气得浑身颤抖,却终于停了手,恨恨看着阿丑,咬牙切齿道:“你说,你为什么就让小侯爷去找那个女人?你……你是不是就存心和我作对?”

    阿丑仍然不言语,桂花急道:“你哑了吗?姑娘生气,你就不会认个错儿?”说完又对桑绿枝道:“姑娘大人大量,莫要和这呆木头一般见识。”

    阿丑仍是微垂着头,过了一会儿,方轻声道:“是,奴才错了。”

    桑绿枝其实知道自己是迁怒,阿丑是个什么身份?莫说他一个奴才,就是当时自己在陆云逍面前,又怎可能干涉他的决定?因看这倔强奴才认错了,她便气呼呼哼了一声,任桂花扶着回房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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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劝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内,阿丑才轻轻抬起头来,露在外面的一只漂亮桃花眼里慢慢浮现出一丝讽刺神色:不让小侯爷去找夏娘子?你有那个本事治好宋太医么?你分辨得出方圆几百里,哪些病症是正常,哪些有可能是疫病的根源么?没有这份儿本事,你凭什么拦着小侯爷?真是可笑可叹可怜。

    那个女人要来了,怎么办?为什么她总是阴魂不散的跟着小侯爷?为什么小侯爷也要去舟山请她过来?请大夫?谁信啊?难道这世上就没有别的大夫了吗?为什么偏偏要请她?

    桑绿枝这些想法当然是很不讲理的,好大夫是有,甚至可以说她也勉强能算得上好大夫,无奈之前周家媳妇是被夏清语救活的,让多少个大夫束手无策的江老爷子也是夏清语给治好的,虽然事后一听见那个过程,陆云逍便知道夏清语是做了手脚的。江老爷子没起疑心,他可不认为这世上还有能让虫子主动钻进去的药丸。

    但你甭管人家做没做手脚,江老爷子疑心尽去,之前要死不活的样子一扫而空,第二天就容光焕发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陆云逍不去找夏清语,难道就在这里等着宋太医活活拉肚子死掉?

    理智上桑绿枝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但感情上她就是接受不了。她是为了逃婚才离家的,这样的行为,若是放在别的大家闺秀身上,抓回去了打死都不过分,她也不过是仗着从小儿母亲早逝。父亲宠爱她,绝不舍得打死她。所以才敢做这样的尝试罢了,其实心中何尝不是惴惴?

    谁知上天保佑。竟让她在路上遇到了陆云逍,虽然小侯爷是娶过妻子的人,然而他休妻了,那就立刻又回到京城钻石级别单身汉的行列了:论模样,论家世,论前途,论能力,论才华,论武功……别说京城了。整个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和他相比?

    所以知道了陆云逍的身份后,桑绿枝一颗女儿心便系在了他的身上,这姑娘也有自己的打算:逃婚的行为是要被打死的,就算是爹爹宠爱她,回去后也定有严厉惩罚,但是若能在这一路上和小侯爷对上了眼,回家后父亲知道这件事,不但不会罚她,只怕还要夸她有本事呢。如此两全其美之事,她便是削尖了脑袋,也定要争取啊。

    原本都是很顺利的,陆云逍虽然有些冷淡。但是对她一直十分尊重,桑绿枝也自觉在对方面前的自己实在是可人儿。哪里想到,自从到了舟山。和那个夏清语再遇后,事情便脱离了她的掌控。陆云逍竟然和他的前妻始终维持着联系,还派暮云暗暗保护她。这些陆云逍没告诉她,但不代表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可是曾经的夫妻啊,万一一个不慎,让他们死灰复燃了,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不容易终于离开了舟山,看陆云逍也没有什么怀念的意思,桑绿枝这刚松了口气呢,谁知宋太医这倒霉家伙又病了,明明就是简简单单一个痢疾,竟然怎么治都不好,他还偏偏要面子,不肯让人知道这事儿,从而连筛查瘟疫的事都耽误了,结果让陆云逍不得不再回舟山请夏清语过来。如果不是两家向来交好,宋儒谦也一直疼爱桑绿枝,她都要怀疑这老家伙是不是故意和她作对,要给陆云逍和夏清语制造破镜重圆的机会了。

    坐在桌边慢慢想着这些心事,桑绿枝烦躁的恨不能拿根棒子将宋儒谦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家伙一棒子砸死,他一死百了,自己也落个清静。当然,现在还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直哼哼的宋儒谦绝对想不到自己竟会无辜躺枪,被他那个世侄女儿认为是挡路的石头,竟差点儿恶向胆边生了。

    “姑娘,喝口茶润润喉咙吧,您也别上火,奴婢有时候和朝云聊天,知道小侯爷对那位夏娘子有多大的恨,他们那是杀子之仇,哪里能解的开?”

    桂花递了一杯热茶过来,却听桑绿枝咬牙道:“你个傻子,那不过是胎儿罢了,又没落地,小侯爷又没见到他的面儿,这也算是杀子之仇?”

    桂花笑道:“反正朝云暮云的意思,小侯爷对她是恨之入骨的,姑娘何必担心?再说了,宋太医的病,那么多人都没治好,怎么她来就能治好了?这和那个周家媳妇可不一样,周家媳妇那会儿,姑娘也未必治不好,不过是血光之地,您又是黄花大闺女,看见那情景岂不羞臊?她一个妇人,到底经历过些事,稳重自然是有的,救了周家的也不为奇;至于江老太爷,奴婢也奇怪,那么多大夫都束手,她用两天配了药丸,就好了?难道那是灵丹妙药不成?奴婢想着,这里面或许有什么机巧的地方是咱们不知道的,不代表姑娘就不如她。”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桑绿枝,她走的时候,总算是找到江老太爷的丫头打听清楚了夏清语是怎么让老太爷疑心尽去的,当时听了,差点儿呕出来,因再也不愿意去回想,反正从此后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偏这会儿听了桂花的话,她忍着恶心细细思想了一回,脑子里也开了窍,暗道是了,那不过是个巧办法,又不是真治病的药丸,只是去老爷子疑心的,这只能说她脑子聪明,竟然能想出这么个匪夷所思的办法,并非就能证明她医术高明。桂花说的周家媳妇也有道理,当时我进去,看见那羞人场景,满屋血光,哪里还能动弹的了?输给她也不为奇。这一回却不同,宋叔叔那是实打实的痢疾,要治好它,必得有真正非凡的医术,这一点,那女人难道就能比我强?她爹都被砍头了,然后我爹才能取而代之,这样来说,岂不是我爹比她爹强,那没道理继承了我爹医术的我会比不上她吧?

    一念及此,总算是舒展了面容,看向桂花笑着道:“果然还是你对我忠心,这话真正没错。我就不信,论医术,我会比不过那个女人,分明从前和她说过那一回话,她是极瞧不起女孩儿学医的,既抱着这个态度,她又哪里能用心钻研?”

    “姑娘说的这话就没错了。”桂花松了口气,心里直念阿弥陀佛,不料下一刻,却听主子冷笑道:“前两次她不过是赶得点儿巧罢了,既如此,这一次我便和她真正决个胜负。”

    桂花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在地上,结结巴巴道:“姑娘……姑娘什么意思?您……您还要和……和她置气?”只是置气还好,姑娘不会是又要和人家打赌吧?上天保佑,可千万别兴起这个糊涂念头,上次输了,脸上很好看吗?她大概没注意,自己可是看过了,一起走的时候,小侯爷那眼神都有些不屑,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可见你上次打赌就不明智,这一次难道还要丢人?

    然而桑绿枝却只想着这一次凭实力决胜负,自己必定不会再丢人,只是想一想夏清语赌输后,拿着她那包裹灰溜溜离开江南的萧瑟身影,她心中便被得意的情绪涨满了,因微笑着道:“我和她置气做什么?这一次,我和她要凭真本事来分个胜负,只是不知道,她这一回敢不敢和我打赌了。”

    桂花都要哭了:姑娘,奴婢安慰您的那些话,真的就只是安慰而已啊,您……您不要当真啊,就算是取巧,怎么人家就那么容易两次都成功了?这也是一个本事啊。姑娘,拜托您,有点自知之明吧,胡闹很好玩儿吗?被打脸的滋味很好受吗?到时候奴婢也跟着丢人不说,还要做您出气筒,你说要早知道能是这么个结果,我还不如不安慰的好。

    桂花让自家这个自信心过度膨胀的姑娘整的欲哭无泪,那边桑绿枝却是兴致勃勃取出了银针匣子,走出门奔着宋儒谦的房间就去了。

    要说作为太医院的副院判,宋儒谦这老头除了护短护得令人发指和太好面子之外,其他方面真没什么坏毛病,加上他医术高明,所以就是皇上和后宫嫔妃,对他也是十分尊重的。这一回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痢疾给坑了,这纯粹是一辈子打雁,反而让雁给啄了眼睛。

    老头儿一边拉着肚子,一边躺在床上还在那里唉声叹气,心想这次是丢人丢大发了,传回京城,太医院那些老家伙们的下巴都要笑掉了吧?唉!老天啊,您不会让我成为史上第一个拉肚子拉死的太医吧?要是这样,您当初就不该让我生出来。

    正想着,就见桑绿枝一脸亢奋的奔进来,那双眼闪烁着的绿光差点儿吓得老头儿一高儿蹦起来,只是身子实在发虚,刚抬起来就“吧唧”一下又摔回去了。

    “侄女儿,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宋儒谦说话都结巴了,实在是胆战心惊啊,这是他的那个世侄女儿吧?不是让狐狸精附体了吧?自己都这样儿了,她之前还知道安慰安慰自己,这回怎么就跟要吃了自己似得兴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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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钦差行辕

    “宋叔叔,我给您再细细诊一回脉,实在不成就用下针,看看是不是能强一些。”桑绿枝努力抑制着胸中澎湃的热血,不由分说便给宋儒谦把脉,一边得意地想:嘿嘿!不管怎么说,这是我的世叔,还是太医院有名的大夫,就不信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还比不上你一个夏清语?真那样,我们两个还活着做什么?不如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宋太医实在是没有反抗的力气了,趴在床上欲哭无泪的让他这个好世侄女儿给用了针,原本肚子就一直疼,这再用了针,老头儿眼泪都下来了,暗道报应啊,都是我平时给别人用针的报应,如今我也尝到这滋味儿了。

    正想着,便见服侍他的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厮一齐奔进来,看见桑绿枝,吓得连忙见礼,一边老老实实低着头不敢看对方,话也不敢说了。倒是桑绿枝大大方方道:“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情禀报?”

    一个小厮这才道:“小侯爷回来了,听说是特地为大人去舟山请的神医娘子,大人,小侯爷对您的关怀真是非比寻常。”

    宋儒谦倒是有自知之明,哼哼道:“非比寻常么?或许吧,那也是看在他老子的面上,不然这个家伙眼里还有谁?”话音落,忽然想起小厮先前的话,不由就是一愣道:“神医娘子?什么神医娘子?别不是什么骗钱的神棍吧?”

    小厮忙笑道:“小侯爷是什么人?如果真是骗钱的,哪里能骗得到他?”

    宋儒谦咕哝道:“那可不一定,他虽然厉害。终究又没在红尘里打过滚,哪知道这些三教九流有多少手段?神医娘子?哼!听着这名儿就不靠谱。从古至今,哪里有什么女子名医?更别提神医了。是哪个不要脸的妇人,竟敢以此身份自居?”

    见老头儿对夏清语的印象不好,桑绿枝心里真是如同吃了人参果一般舒畅,连忙笑道:“叔叔有所不知,这个神医娘子我却是认识的。便是之前被砍头的那个夏院正的女儿……”因把夏清语的来历说了一遍,然后又冷笑道:“因着这些取巧手段,她就觉着自己没有什么病不能治了,便把自己真的视作神医,这真可说是坐井观天。叔叔不用生气。”

    宋儒谦果然生气了,病得半死不活,胡子却翘的很有精神,冷叱道:“真是混账,怪道在京城时就听说她不知好歹,骄傲跋扈,哼!她爹爹是怎么死的不知道吗?竟然敢这样招摇过市。”

    在这一方面,夏清语真是比窦娥还冤枉,什么神医娘子?那都是陆云逍这混蛋顺嘴说的。她从来没在意过,却没想到她没当真,这里却有人当真了。

    桑绿枝听见老头儿恼怒,心里这个高兴和感激啊。暗道真不愧是我的叔叔,到底疼我些,知道我的心思。接下来,咱们两个努努力。争取让这病在咱们俩手里好了,决不能再让那女人抢了风头。如果她真又用对了药,您……您也得装着继续拉下去。

    当然,这话现在还不能出口,但桑绿枝却明白宋儒谦是个什么样的人,心中早已打好了利用这老头“爱要面子又护短”的主意。因此听了小厮禀报,她也不急躁,反而款款起身道:“不管如何,都是小侯爷的好意,我和她从前有过几面之缘,在路上也说过话,这会儿倒不好不出去,叔叔先躺着,我去迎迎。”

    宋儒谦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桑绿枝便来到了前院,这是杭州一个大富商的宅院,十分精美宽敞,所以钦差队伍在这里驻扎之后,便把这个给陆云逍留着做钦差行辕了,那会儿他人还没到呢。

    穿花绕树来到前院,只见白蔻白薇身上背着两个包袱,手里捧着几个大纸袋,怎么看怎么都像逃难的,实在是和这钦差行辕不合拍。

    “好精致的园子,奇怪,以园林闻名的不该是苏州吗?”夏清语四下里看着,心中也不住赞叹。旁边陆云逍看向她的目光却带了点异样,暗道不仅是性子变了,这仪态怎也不像从前般沉稳了?从前她去哪里,都是目不斜视的,怎可能这样东张西望,看着便不像大家子里出来的女孩儿。

    心中疑惑一闪而过,转念又一想:是了,她如今已经不是大家闺秀了,原本性子就泼辣,破罐子破摔之下,哪里还会守这些大家闺秀的规矩?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好,比从前更显灵动活泼了些……唔,这和我好像没关系,多想无益。

    朝云已经找丫头给夏清语安排屋子了,这里的丫头都是原本就在这宅院里的,预备着随时服侍那大富商,如今钦差驾临,留的都是面目姣好又有眼色的,因此虽然对那三个女人好奇,却都没多问,连忙去收拾房间。

    夏清语原本不想住在这里,不过又一想,可以省几天住宿费,何乐而不为呢。杭州的客栈,肯定比舟山那边的还要贵吧。更何况,既然是渣男请自己来看病,安排食宿也是应该的,那么多界限都过了,再过这一点又何妨?反正无论怎样,也改变不了两人心中视彼此为冤家仇人的念头。

    “夏娘子。”

    桑绿枝把心里的怨愤努力化作脸上春风,款摆身段走了过来,刚刚稍微观察了一下这女人的言行举止,信心就又都回来了:这女人是破罐子破摔了吧?当着小侯爷,连点大家闺秀的风度仪态都没有了,她以为她是那些市井间当街卖酒的女人吗?

    走到近前,桑绿枝疑惑地站住了,今天依然是艳阳高照,却又有一丝微风流动,可是这……这随风飘散的都是什么味儿啊?好像是剩菜?哪里来的剩菜?

    正疑惑着,就见夏清语也微笑还礼,然后对白蔻白薇道:“行了,咱们的屋子应该收拾出来了,快去安置下,尤其是这些剩菜,赶紧热热,幸好昨晚儿用客栈里的锅开起来了,不然这会儿应该馊了。”

    陆云逍狠狠瞪了夏清语一眼,当初在那路边饭庄用完饭,这女人要打包的时候,小侯爷真的是被吓傻了。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丢过这种人?偏偏这女人怎么说也不听,到底还是让小二拿了好几个大纸袋子,把剩下能装的菜肴都装起来。虽然过了一天,但他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坐在椅上看她装菜时那绝望的心情:这女人绝对是用这种法子来报复他,绝对的。

    所以这会儿一听见夏清语这话,小侯爷立刻就勾起了那难堪的回忆,冷哼一声,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了,转身便回自己屋里洗浴去了:没办法,现在还要用这个女人给那老头儿治病,筛选疫症,就随她去吧。

    因为情绪极度低落无奈,所以陆云逍连不远处的桑绿枝都没心情搭理,眼神都没给一个就走远了。这里桑绿枝方才回过神来,呐呐问道:“小侯爷怎么了?”

    “他锦衣玉食惯了,所以对我在路边那个饭庄里打包的行为很是不齿,偏偏又没办法管我,所以大概有些不高兴。”夏清语笑眯眯道:“其实有什么不高兴的?又是熊掌又是鹿筋,那道新鲜的蘑菇煨野山鸡也美味的很,我竟从没吃过那样的鲜滋味儿,核桃烧饼也是我没吃过的香甜,又没动几筷子,倒是花了六两多的银子,就这样扔在那里?暴殄天物也不是这么说的。”

    桑绿枝再次石化,愣愣看着夏清语,倒吸了一口冷气:“所以……所以你就给打包带过来了?”那个路边的饭庄她是知道的,在整个江南地段都算是有名,那里的东西也的确好吃,但是……也不至于就……就把剩饭剩菜给打包了吧?这女人到底还记不记得她是什么身份?

    夏清语可不会这样想,在现代的时候儿,就算一个小饭馆,饭菜吃不完也要打包的,何况是这些珍馐美味,因见桑绿枝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如同看一个疯子似得,她也不以为意,淡淡一笑便和来请她去房间的丫头一起走了。

    这样一个女人,我竟然还觉得小侯爷和她有破镜重圆的机会?我一定是失心疯了。桑绿枝在心中悄悄对自己说,但是不知为什么,心头那抹阴影却依旧是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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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原来拉肚子竟也能把人拉成这样儿,看看那位老大人,脸色都放灰了,比先前江老爷子的情况还严重几分似得。”

    到自己的房间里略微布置了一下,夏清语便和白蔻白薇赶过去给宋太医诊治了,虽然已经对情况作了很坏的估计,她们却也没想到,情况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夏清语的神情也郑重起来,因当时安慰了宋太医几句,又把他这两日吩咐身旁小厮记录的脉案要来,只说要回来好好想一想,便和两个丫头离了宋太医的院子。

    此时走在路上,听见白薇的话,她就叹了口气,喃喃道:“任谁像他这样拉五六天,也不成人形了。这还幸好是一位御医,知道补充一点糖盐水,又用几种药物压制住了,不然,若是普通人,没有这些常识,哪怕是送去医馆看过,这会儿怕也是保不住性命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难得的关心(三更求粉红)

    “还有这样厉害的?”白蔻悚然而惊:“素来只闻说疫病才这样厉害,哪里想到寻常拉肚子也能到这个程度?奶奶,那位老大人真不是疫病吗?”

    “我还要进一步诊断。”夏清语用手指抚了抚额头,接着站定脚步,看见前面有一个妇人正提着一桶水,于是连忙问道:“大嫂,钦差大人是住在哪个院子里?”

    那妇人愣了一下,看夏清语的穿戴打扮,并不比自己高贵多少,然而对方问话的语气却是如此平常,脸上神情也十分平静。那妇人原本不想告诉的,可听到白薇说“我们是钦差大人请来给宋太医诊病的,这会儿要去向他禀报。”那妇人便想起今天中午听闺女说起的话,于是连忙指了路,又殷勤的亲自带路,将她们一直送到清云院,看着她们进去了,这才离开。

    “大奶奶来了。”

    暮云还在舟山没回来,陆云逍身边的人只剩下朝云,正要安排人摆晌饭,看见她们,忙让进来,陆云逍正在看书,此时把书合上,正色道:“你去看了宋太医?情况如何?”

    “不太好。”

    夏清语开门见山,就见陆云逍的面色微微一变,沉声道:“连你也没有办法么?”

    “好在他是太医,总算用了些药,没让病情太恶化,所以我还要仔细琢磨琢磨这脉案,看看安排方子。只是有一条,我问过宋大人,他倒没有怎么呕吐,可是排泄物什么的。都妥善处理了吗?”

    陆云逍的面色再次黑成锅底,没好气看着夏清语:“你是存心报复我的吧?看着要吃晌饭。又问这些东西。”

    “我是认真的。”夏清语生气:“你在杭州到现在不回京,为的是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自己还不知道?”

    陆云逍悚然一惊,这是只有自己和皇上才知晓的秘密,就算是江家,自己虽然稍微试探了一下,料着他们也未必就能看透,这女人怎么竟然知道了?

    惊讶之下,锅底脸都有些变白了,声音也尖锐起来:“你……你都知道了什么?”

    夏清语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茫然道:“我能知道什么?你难道不是因为疫病才拖延至今还没走吗?”

    陆云逍松了口气。心中有些懊恼,暗道自己是怎么了?在这女人面前怎么也这样沉不住气了?若非这事儿没人知道,自己这表情恐怕就露了馅儿,还好,她什么都不知道,露馅儿了也无妨。

    “嗯,这倒也是。”伸手拿杯茶喝了一口,镇定了下心情,但是随即那只手便是一紧。差点儿把被子给捏碎了:“你……你是什么意思?你怀疑宋太医得的是疫症?这……这怎么可能呢?苏杭附近目前还没发现疫情。”

    夏清语心里知道陆云逍恐怕还真如自己猜测的那般,身负着秘密任务,不过这些和她无关。听见陆云逍问起,她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我现在还不敢确准,但是如此严重的腹泻,即便不是疫病。也要做好它转为疫病的可能。”根据宋太医的口述和脉案,夏清语虽然还没有一个特别明确的诊断。却也明白这不是普通急性腹泻或者痢疾,很有可能是在现代被称为“中毒性菌痢”的严重腹泻。如果真是这样,那“中毒性菌痢”在古代是一直被视为疫病存在的,传染性很强。只是宋太医目前还没有“中毒性菌痢”的明显症状,但谁也不敢保证是不是那些药物把这症状压下去,而在药物作用逐渐微弱后,这些症状是否会反弹。

    果然是架空时代啊,连个腹泻也是这样的九曲十八弯,最重要的是,可以确诊的手段真的太少了,没有任何化验作为诊断依据,她一时间还真得很不习惯。

    夏清语心中叹气,而这时陆云逍也不敢再抱怨了,忙命人把宋太医身旁的小厮叫来,听他恭敬道:“我们大人从一开始就有这方面的担心,所以凡是他的物品,都命小的们妥善处置了,每日屋子也必以醋熏蒸,小的们也每日里谨慎小心,只是到如今,并不见有疫病的症状,小的们和那院里服侍的人也未染病,所以大人觉着这未必是疫病,只是仍然命小的们不许懈怠,所以请小侯爷放心。”

    陆云逍这才松了口气,挥挥手打发小厮们出去,朝云又进来请示摆饭,夏清语便起身道:“既如此,那我回去再研究一下宋大人的脉案和症状,斟酌着开方子。”

    陆云逍起身相送,回来见厅里已经摆好了晌饭,一共八个冷盘,十六个热菜,真真是色香味俱全。原本陆云逍奔波了这两日,只觉着饥肠辘辘,可此时再看这些饭菜,脑子里不知为什么就总是夏清羽说过的那些话,竟是一点儿食欲也没有了,挥挥手便把一桌饭菜赏给了朝云和下人们。

    朝云连忙劝说,陆云逍哪里耐烦听,倒是想起一事,沉吟了下,淡淡道:“她如今离了府里,看着倒像是八辈子没吃过好饭菜似得,把这里的菜各捡一半送过去,她们如今虽是客居此处,厨房那边未必重视,这会儿正是依靠她的时候,若她真能为我分忧,就吃我一些饭菜也是值得的。”

    朝云默然,心想爷啊,您什么时候也添了唠叨毛病?不过是送几个菜过去罢了,您和奴才一个劲儿解释什么?

    嘴上却是什么都不敢说,按照陆云逍吩咐的去了。过了约莫两柱香的功夫,回来禀报道:“都送过去了,大奶奶让回来谢谢爷。”

    “嗯,她吃着还喜欢吗?”

    陆云逍面上没有表情,好像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朝云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囧囧,想了想笑道:“很是喜欢呢。如爷说的,大奶奶和白蔻白薇如今食量竟不小,有了她们从路边饭庄打包的剩菜,厨房那边也送了几道精致菜肴过去,加上咱们的,她们吃的很是香甜欢畅。”

    陆云逍嘴角抽了抽,愈发觉得饥肠辘辘,心中不由大恨,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挥手不耐烦道:“行了,知道了,你下去吃吧。”

    **********************

    “听说夏娘子在舟山活人无数,神医娘子这名声是越来越响亮,如今小侯爷特意请您来给宋叔叔治病,这真的是麻烦您了。”

    半下午的时候,桑绿枝邀请了陆云逍来到夏清语院中,只见她正坐在院子里紫藤树下仔细的翻医书,夏日微风吹拂而过,让她额前掠起几缕乱发,鼻尖上一点儿汗珠,她却不肯擦去,愈发显得神情认真。

    她越是这个样子,桑绿枝越是不爽,暗道我还当你有多少厉害手段,原来却是在这里翻医书,难道不知临时抱佛脚多是没用的吗?因此话语中便带了些讽刺。

    陆云逍微微皱眉,赈灾事宜大部分都完毕了,他如今也算清闲,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被桑绿枝牵着鼻子走,不过是因为对方建议来这里,才勉强答应了,毕竟他也想看看夏清语有什么好办法。

    听见桑绿枝的话,夏清语才抬起头来,起身给他们让座,微笑道:“活人无数什么的,实是无稽之谈,我不过是摆个行医摊子,养家糊口罢了。桑姑娘从宋大人发病时就在他身边,不知如今可有什么见地?”

    哼!想考我吗?桑绿枝心中冷笑,面上却淡然道:“先前听说娘子很是重视,把宋叔叔的病当做疫病了,我却不这样认为。宋叔叔年纪大了,素日里饮食不忌,方有此劫,偏生他之前跟随钦差队伍下江南,奔波劳碌,病了之后还要看各地进上的一些医案脉案,筛选疫病,更失于调理,才致有今日之祸,和疫病无关,他做的那些,不过是老人家谨慎罢了。”

    夏清语皱眉道:“桑姑娘的父亲也是太医院院正,可说是家学渊源,诊病怎可如此武断?宋大人的病迁延不愈,即便先期不是疫病,后期也难说,正该严密防范细细梳理才是。”

    “哦?倒不知夏娘子梳理出了什么?”桑绿枝冷笑,夏清语其实只是不满于她行医这种草率态度,在现代时她就最讨厌那些仗着硕士博士学历自恃过高又马虎武断的年轻大夫,对那些人说话向来是犀利不留情面,这个桑绿枝,她虽然没什么好感,可因为对方是姑娘家,这还算是留面子了呢。

    但桑绿枝当然不会这么想,她的声音都有些尖锐,眼前这个弃妇竟敢在陆云逍面前批评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待听夏清语顺着过往脉案一条条跟她分析时,她心中更是愤怒不耐到了极点,因打断夏清语,冷笑道:“娘子这些不过是老生常谈,我又怎可能不知道?这样吧,想来你心高气傲,是不服我的,既如此,不如咱们各自开方下针,看看谁能最后治好宋叔叔,如何?”

    夏清语愣了,下意识的就问出一句:“你……还要和我打赌?”泥马这女人不会是被虐狂吧?已经被打了一次脸,她还不吸取教训?被打脸很舒服吗?更何况,不是说那个病的半死不活的老头儿是她世叔吗?都病成那样儿了,随时能死的,她就不担心?还要利用病人和自己争这口气?真是世侄女儿吗?不是仇家的卧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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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再赌

    不过再想一想这位桑姑娘在江家时对那位世交老爷子的态度,夏清语也就不怎么怀疑了。倒是陆云逍险些喷了茶,目光默默注视着夏清语,暗道我只以为她是这世上最狠辣刁蛮的女人,却不料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她比起这位桑姑娘,竟是美好的了,奇怪,莫非太医院院正这个位子上的男人,生了女儿都是这样不争气吗?

    夏清语察觉到他的目光,沉默扭过头去,心道你还看?不是你,这位桑姑娘怎么会一次一次冒着被打脸的风险和我打赌?人家看不出你那是恨之入骨的眼神儿,可不就当成咱们俩是余情未了呢?呸!你说这老天爷也真是爱玩人,越是相看两相厌的,还非要往一起凑,我倒是有心告诉那桑姑娘:这混蛋就是外表长得光鲜,或许朝廷里也算是栋梁,但对于咱们女人来说,丫就是个大杀器,凡是落到他手里的女人,就没有不受摧残的,你要回头是岸啊。可也得人家肯信啊。

    正想着,便听桑绿枝悠悠笑道:“是啊,上一次我虽输的心服口服,可总想找机会再向夏娘子讨教一下,咱们赌注就仍如上回一般,如何?”

    夏清语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上一次桑绿枝是输给了自己一百两银子,说起来这也是个白富美,估摸着离家的时候带了不少银票,一百两银子的赌注啊,算是大手笔了。但她转眼间又想起自己需要付出的筹码。

    双眉微微一挑:这女人竟然还念念不忘把自己赶出江南,让自己永远不许回京城,多大仇啊?就非要断人的路。一念及此。夏清语生气了,暗道我收回先前想法。渣男配毒妇,天生一对。你不用回头是岸了,大胆的往前走吧,拥有渣男将会是你一生幸福地开始,我先在这里祝福你了。

    这样想着,面上的笑容却越发和煦起来,摇头道:“桑姑娘,这样不好吧?”

    陆云逍看见夏清语这个表情,下意识就觉着桑绿枝有些不妙,他倒也不是想袒护谁。反正两个女人他一个都看不顺眼,因只是淡淡道:“这是胡闹,宋太医已经病成了这个样儿,你们两人同时用药,万一冲撞了怎么办?他的身子难道给你们做试验品?更何况,就算是慢慢好转起来了,是谁的药起作用?这有谁能说的清?”

    桑绿枝微笑道:“小侯爷不要太小瞧宋叔叔,他可是太医,哪里会分辩不出哪个药有效用?更何况这腹泻的病虽然来得猛。但是去的也快,一旦对症,一两天便知道了,我和夏娘子每人用一天药。还有什么分辨不出来的?治疗腹泻的药左右不过是那些,也没什么相冲撞的性状,您就放心好了。”

    话音刚落。忽然就见宋儒谦身边的小厮匆匆走进院门,看见他们。便直着脖子喊:“钦差大人,桑姑娘。不好了,我们老爷晕迷过去了。”

    “什么?”

    陆云逍和夏清语桑绿枝一齐站起来,彼此看了一眼,抬脚就往外走。

    宋儒谦的腹泻在久治不愈后,终于恶化。

    他本身便是上了岁数的人,又一路奔波,加上病了之后自觉丢脸,面临了比较大的精神压力,心急公事之下,着实用了几副猛药。可悲的是,猛药在身体里下手那是不分敌友的,不但对于病菌猛,对自身破坏更大。到现在,悲剧来了,身体让猛药压制垮了,眼看再用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了,老太医不敢用了,于是忍辱负重苦苦支撑的病菌们终于迎来了美好的春天,欢欣雀跃之下倾巢出动,这还能有好儿吗?宋儒谦只是晕迷过去,还没咽气,那就是因为几十年来一直注意养生,总算是身体的底子还算不错了。

    高热,昏迷,甚至是脓血便,终于,中毒性菌痢的症状全部出现,而且一出现,就是带着病人往鬼门关的方向疾奔而去的,就是之前还信心满满,觉着自己绝对能和宋儒谦联手治好这病的桑绿枝,面色都白了,她到底也算是个好大夫,到这时候,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严重疫病的症状?如果不是夏清语没说话,她几乎就想告诉两个小厮准备后事了。

    夏清语的面色几乎要泛青,在两个小厮把老头儿藏在抽屉里的猛药方子拿出来后,她险些没控制住冲上前把宋太医掐死的冲动,这是太医吗?这是猪吧?还是生怕主人不杀自己过年所以就自杀的猪,用这么猛的药,难怪之前症状不显,原来都是被压制住了,妈的庸医也不敢开这种药方啊。

    桑绿枝也在旁边,看见这药方脸色就白了,宋儒谦没告诉她自己用了猛药,此时她也是面色苍白双拳紧握,不是吓得,是气得:这老头儿,真是找死啊。

    “从现在起,你们要更小心了,按照防治疫病的步骤处理你们家老爷的一切用品,这个院子,不相关的仆妇一律清除,留下几个得用的就是。最重要的是用餐前后……”

    夏清语几乎是咬着牙巨细无遗的吩咐小厮们一项项隔离措施,她没有经历过古代防疫工作的准备,然而传染病的预防工作那是滚瓜烂熟的,依照古代能做到的条件娓娓道来,比起从古至今遵循着的那些防疫条例还要详尽实用。

    陆云逍的面色也变得十分难看,看夏清语和桑绿枝的神情他就知道了,这宋儒谦是疫病,而且是严重到大概活不了几天的那种:防疫防疫,最后第一个疫症病人是在钦差行辕里出现的,这不成了笑话吗?这老头子到底是在哪里用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才会闹到这个地步啊?小侯爷要抓狂了。

    桑绿枝完全不复刚才的趾高气扬,失魂落魄看着昏迷的宋儒谦,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还下意识就退了两步。也别说她了,就是那两个小厮,伺候了宋儒谦七八年,这会儿也害怕的缩在一旁,目中流露出恐惧之色,只是苦于身份,没办法弃主而逃。

    “这事儿先瞒下来吧。”夏清语交代完了小厮,转身对陆云逍道:“虽然宋大人在治疗自己方面的表现实在差劲透顶,但他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从一开始,他就把自己这个当做是疫病来防范。这病虽然传染性强,然而它是肠道传染,在可控范围内,只要控制好了,不会有后果的。”

    “什么叫肠道传染?”陆云逍皱着眉头问,听夏清语道:“就是只要你不用他吃饭喝水洗脸刷牙的用具,将他的排泄物呕吐物妥善处理,这就不可能传染。我刚才问了两个小厮,他们处理的很妥当。”

    陆云逍松了口气,他还真没接触过防疫工作,所以这方面的知识完全是空白:“这样还好,如此看来,疫病也不十分可怕嘛。”

    “不可怕?那是因为你知道是疫病,有意识的控制隔离之后,才不会有什么后果,事实上,你只要用他的杯子喝一口水,就有九成的几率被感染,你说,有几个人在疫病初起的时候会防范这些?等到疫病扩散开来,病人成千上万,谁又敢保证自己能够做的滴水不漏?宋大人这不过是个特例罢了。所以我才建议你封锁消息,免得造成钦差行辕里的人恐慌,继而把这恐慌传出去。”

    陆云逍点头:“这个我晓得。”

    桑绿枝转头看着他,无力问道:“那……那宋叔叔怎么办?难道……难道就让他在这里等死?”

    陆云逍叹了口气,心想不等死又能怎么办?总不能我现在就拿刀去把他砍死吧?虽然从大局考虑,我似乎应该这么做,但……但确实下不了手啊。

    夏清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回去琢磨琢磨,看看要怎么治,只是……宋大人现在这个模样,我也只能尽力而为,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小侯爷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陆云逍沉重的点了点头,这里夏清语便率先离去。接着桑绿枝和陆云逍也走了出来,两人看着夏清语拐过弯后就消失不见的身影,许久,桑绿枝才沉重地道:“小侯爷,其实……夏娘子那不过是宽慰之语,宋叔叔这个模样,显见得是活不成了,他又年老体弱……”

    “怎么?桑姑娘不准备尽力而为了?”

    陆云逍偏头看她,心中冷笑。果然,就见桑绿枝抿了嘴唇,好半晌才垂头道:“我……我自家知自家事,宋叔叔这个模样,就是家父前来,恐也无能为力。”

    天地良心,她确实希望能够治好宋儒谦,在陆云逍和夏清语面前扬眉吐气。然而宋儒谦的病情陡然间就恶化到了这个地步,她知道自己是无能为力的,与其费尽心思也救不活对方,还要天天担着被传染的风险来摸脉诊治,她宁愿现在就把话说明白,哪怕被陆云逍讥笑也无妨,反正过不了几天,他就会知道,夏清语其实不过是逞强,她比自己也强不到哪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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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深夜

    “令尊乃是太医院院正,他的医术如何,就是姑娘怕也不能了解透彻,还望莫要下此断言。”陆云逍淡淡说了一句,便和朝云一起离去:这女人连夏清语还比不上呢,最起码那虽然也是个泼妇,但对她家人,向来是回护的,就算她爹被皇上砍了脑袋,她也坚信那是因为什么误会,绝不会是她爹的过错,当时自己还因此生气,如今看来,比起不知不觉就让女儿卖了的桑院正,倒是他那曾经的岳父要幸福的多。

    ************************

    “奶奶,仔细眼睛。您从回来后,拿着书就没放下过。”

    白蔻白薇走到夏清语身边,剪了下烛花,接着白薇担忧的看着主子,小声劝慰了一句,又对白蔻道:“去厨房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有就端两盘子来。”

    白蔻小声道:“这里是钦差行辕,那里的人未必理睬咱们呢。”

    白薇冷哼道:“奶奶是为了宋大人这样尽心尽力,想来小侯爷也不至于连几盘点心都不舍得,若是厨房里的人狗眼看人低,你就去找朝云,这会儿爷不会睡下。”

    夏清语终于抬起头道:“我又不饿,不必去端点心了。”说完伸了个懒腰,苦笑道:“总算对照着书上历年防疫的方子,鼓捣出了这味药,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这会儿天晚了,药铺想来都打烊了,不知道宋大人那里有没有现成的草药可用。”

    白薇道:“奶奶琢磨出了这道方子已经不易,草药的事。自然不该再让您操心。”说完又忧愁道:“奴婢只是担心,那桑姑娘又要和奶奶打赌。偏偏宋大人的病这样重,万一这一次奶奶输了。咱们便要离开江南,却要往哪里去呢?”

    夏清语瞪大眼睛,似是十分震惊的看着白薇,这副神态落在两个丫头眼里,就是奶奶才想起这个茬儿,所以也隐隐露出了一点震惊惊恐地意味。

    白蔻连忙道:“白薇你别说丧气话,那桑姑娘有什么?她真的厉害,前两次也不会输给奶奶,这一次奶奶如果不行。她肯定也不行,最多就是平手,你就放心好了。”

    白薇低头道:“我不是对奶奶没有信心,只是……我想着前两次,奶奶的确是有取巧之处,所以……所以担心这一次……”

    不等说完,便听夏清羽淡然道:“傻丫头,你担心什么呢。”

    “奶奶有把握治好宋大人,赢桑姑娘?”白薇惊喜的抬起头。却见夏清语摇头道:“宋太医这个情形,是死是活其实是在阎王爷一念之间,我作为大夫,也只能说一句尽力而为而已。哪里有什么把握?”

    白薇疑惑道:“那奶奶刚才……”不等说完,就听白蔻道:“奶奶没把握,那个桑姑娘难道就能有把握?说起来。还是奶奶的赢面儿大,奶奶。您是这个意思吧?”

    夏清语摇摇头:“错,我的意思是。谁说我要和桑绿枝赌的?”

    “啊?”

    白蔻白薇都没料到夏清语会来这么一句,不由得一齐瞪大了眼睛,呐呐道:“不是……不是下午桑姑娘过来找奶奶时说的吗?当时小侯爷还在旁边呢。”

    话音落,却见自家奶奶提起笔,一边在纸上写着药方,一边悠悠道:“她是找我说了不假,可我答应了吗?小侯爷坐在旁边又如何?看他那样子也不是要做公证人的。”

    白蔻白薇仔细想了想,的确,桑绿枝说了要打赌之后,自家奶奶并没有说什么,倒是小侯爷还说了一句话,再然后,就是宋太医的小厮跑来报信儿,大家就一起过去了,从头至尾,奶奶都没有答应这个赌。

    白蔻和白薇终于放松下来,见夏清语写完了药方,轻轻吹着气,让墨迹快干,一边淡然道:“这样的病,就是大罗金仙下来,也不敢说定会治好,我失心疯了吗?用这个和她打赌?啧啧,听说那位宋太医还是她世叔呢,摊上这么个世侄女儿,真不知他上辈子缺了什么德。”

    毕竟宋太医这会儿生死不知,所以白蔻白薇拼命忍住了笑,眼见夏清语要出门,白薇连忙道:“奶奶,宋大人那里毕竟不寻常,还是奴婢去吧,不就是送个药方吗?这点儿小事奴婢还是能办好的。”

    “不行,我不放心,还要亲自去看看。”夏清语不顾丫头们阻拦,转身出门,白蔻白薇无奈,也只好跟了上去。

    ***********************

    “爷,夜深了,您还是快歇着吧,恕奴才直言,您又不是大夫,这些什么医案脉案的,哪里看得懂?不如等明天送到大奶奶那里,让她帮着看就是。”

    在夏清语去夜探宋太医的同时,清云院的书房里,朝云也在苦口婆心劝着陆云逍。却见自家主子头也不抬道:“她还要忙着治疗宋太医的病,要斟酌方子,哪里还能分太多心思出来?这些医案脉案我虽看不太懂,但最起码我能筛选出一些已经治愈的,既然治愈了,那就不是疫病,不需要她费神看了,再有剩下的,也是有限,可以帮她省省心。”

    朝云愣了一下,好半晌方轻声道:“既如此,奴才去厨房给您端两盘点心来。”

    陆云逍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刚刚我出去时看见她的院里也亮着灯,想来也是在熬神,厨房要是有点心,也端两盘给她送过去,她向来骄傲,如今客居在此,就是饿了,也未必肯让人去厨房弄东西吃。”

    朝云答应了,想想又小心问道:“那……桑姑娘那里,奴才看也亮着灯,要不要也顺便送点儿过去?”

    陆云逍终于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冷淡道:“你什么时候也这样热心了?桑姑娘从我进来之日起,便一直住在钦差行辕。她要吃东西,不会派桂花和阿丑去要?用得着你操心么?”

    “是。奴才明白了。”朝云这一次是真明白了。转身出去,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才端了两盘点心回来禀报道:“奴才刚刚去给大奶奶送了点心,只有白蔻在那里,说是奶奶写了张方子,亲自给宋太医送过去了,还要顺便看看宋太医的情况。所以奴才把那点心留下就回来了。”

    陆云逍一挑眉,语气中添了几分振奋:“哦?她这么快就研究出方子了?那倒是好。只不知能不能起作用,唉!其实不用桑姑娘说。我也明白老大人的情况,几乎是有死无生了,难得她倒还肯尽心。”

    说完拿起一个元宵放在口中,嚼几口吞了下去,又摇头苦笑道:“我和她已是恩断情绝,哪里能想到在这样时候,竟又要互相扶持分担这些事,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朝云看了看桌上那小山般的案卷一眼。暗道造化是挺会玩弄人的。又听陆云逍道:“不管如何,她既尽力了,我不能不领她这个情,你再去厨房吩咐一声。明儿炖些燕窝参汤给她送过去,这个时候,借助她的地方太多。她的身体不能垮了。”

    朝云答应一声,心想爷啊。您这是用着奶奶了,所以才这样体贴吗?在侯府那会儿。可从来没见您对谁这样关心。果然大奶奶是错了,您说您要是早露这一手,让爷知道您不是只会吃干饭玩阴谋跋扈害人的,也许现在您还是侯府的大少奶奶呢。

    ********************

    “我们老爷今天早上的温度摸着降了些,好在这园子里有冰块,按照娘子的法子,给老爷用了,比药强。昨晚儿污的裤子也都按照娘子说的烧埋处理了,给老爷喂得药勉强喝了一半,目前还没看出效果……”

    陆云逍和夏清语一起站在宋儒谦的房里,听取小厮报告这一晚上的情况。要说小侯爷心里一点儿不打鼓那是不可能的,让他上阵杀敌他能勇往直前,可要是染了时疫,这种死法儿非他所愿,然而夏清语一介女流,都毫不在意的站在这儿,他一个堂堂钦差,难道不照面儿?脸不要了?

    至于桑绿枝,影子都没见着,陆云逍反正也不在意她,压根儿就没想起来。倒是两个小厮心中十分感慨,暗道那还是我们老爷的世侄女儿呢,先前夏院正死了,没有我们老爷支持,桑大人也未必就能当上院正,结果如何?果然是患难见真心啊。

    “继续服用,今晚我再来看看。”夏清语上前,查看宋老头儿的面色瞳孔,摸脉搏体温,中毒性菌痢即使是在现代,也是很容易就可以要人命的,其中最严重的就是休克症状,也所以,她虽然说要尽力而为,心中其实也不抱太大希望,古代没有抗生素啊。

    幸运的是,虽然宋儒谦目前还处于昏睡状态,但他还没有休克。夏清语其实也不太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甚至差点因此而推翻自己的诊断,因为休克算是中毒性菌痢的一个典型症状,宋儒谦病了这些天,年纪又大,论说逃不过这一劫才是。

    但除此之外,其他症状都有了,所以诊断应该是正确的。夏清语想了许久,只能猜测着对方体内的致病菌大概是被猛药一直压制,即便后来反击,到底数量和力量上还是削弱了,接着昨晚自己的药方添了几味消炎效果强劲的中药,药力却非虎狼之效,加上宋儒谦体内残存的药力,或许是又把这些病菌压了下去。这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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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微服私访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个好现象。夏清语觉得针灸对于痢疾没有多大用处,因此没给用针,又嘱咐了小厮们几句,方和陆云逍退出来,又嘱咐他回去按照自己给的草药方子用热水沐浴。

    陆云逍答应了,然后道:“之前地方官府陆续送了一些医案过来,有些已经痊愈,证实不是疫病的我已处理了,剩下拿不准的已命人送到你房里,你看着筛选一下。我今日要出去一趟,已经吩咐过这里的总管,让他们听你的吩咐。”

    “好。”

    夏清语点点头,也没多问什么,便回到自己院中,只见早饭已经摆好了,白薇道:“奶奶,热水已经烧好,也把草药兑进去了,您去洗了澡后再来用饭。”

    夏清语点点头,过了一刻钟后出来,揉揉脸道:“好了,用饭吧,你们两个吃没吃?没吃的话,就一起吃。”

    白蔻白薇答应了,三人坐下,夏清语忽然发现自己的面前似乎多了一碗东西,左右看了看,她有些不确定的道:“这是……燕窝?”

    不能怪她没有见识,这玩意儿还是她在现代看电视时偶尔看见过,这会儿几乎都没什么记忆了。其实她现代的家庭也算小富之家,不是吃不起这个,只是她从小到大,连感冒都很少得,身体别提多健康了,压根儿不用这东西进补,所以从来就没吃过。

    “是燕窝。”白蔻笑着道:“听朝云说,爷特地吩咐厨房给奶奶做的,说是您为宋太医和江南百姓殚精竭虑。从今儿起,只要咱们在这钦差行辕住一天。这燕窝便每顿都要吃,还有其它的补品。都是不适合早上用的,留着中午或者晚上吃。”

    夏清语有点囧,心想殚精竭虑?好像自己还没尽职尽责到这个地步吧?这东西,貌似有点儿受之有愧。不过尝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甜甜软软的好吃。于是愧疚之心尽去,不一会儿便把那盅炖了两个时辰的上好燕窝给卷进肚子里去。

    “说起来,从前在侯府中时,爷也没有过这样关心体贴的时候儿。却没想到,如今离了侯府,奶奶竟还能得这份儿关怀。”白蔻白薇一边说着,心里都有些酸楚,却也同时升起一丝希望,暗道若是爷和奶奶一直这么下去,或许会破镜重圆也说不定呢?虽然侯府不好呆,但只要有爷的宠爱,那日子也不会十分难过。最起码,不至于遇到前些日子差点儿被一群地痞无赖给抓走的事儿了。

    夏清语知道两个丫头心里在想什么,因挥挥手道:“嗯,他现在用着我的时候。当然要做点事了。等用不着了,怕他不把我一脚踢开呢?就算他不踢开我,我也不可能和他藕断丝连。你们心里要是存了什么破镜重圆的心思,听我一句话。趁早儿歇了吧。等把宋太医这事儿忙完,咱们就去街上相看铺子。唔,或者也可以去苏州扬州看看?”

    白薇白蔻无语,好半晌,白薇方笑道:“奶奶说上街相看铺子,奴婢倒想起来,听这里的仆人说,离这不远就是西湖,等什么时候奶奶闲了,咱们正经能去逛逛呢。”

    “是吗?”夏清语兴奋了,她两世为人,还没逛过西湖呢:“太好了,这会儿还没到端午,荷花未必会开,不过怎么着也能看看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象了。”说完拍板:“就这么决定了,此间事了,咱们先去逛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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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陆云逍带着朝云和几个侍卫出现在杭州卫所。

    卫所指挥这时正和几个心腹在一起喝酒吃肉,席间吆喝连声,几个人喝的满脸通红,虽不至醉的东倒西歪,说话却是大了舌头。

    “大……大哥,那个钦差到底什么时候走啊?如今赈灾的事儿都完了,他还赖在这里做什么?”一个肤色黝黑,满脸横丝肉的大汉斜着眼睛看向卫所指挥,语气中全是暴躁不满。

    卫所指挥梁龙看了他一眼,冷哼道:“钦差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黑大汉苦恼道:“他在这里一天,咱们就得拘束一天,就如今日,平时咱们还能召几个邀月楼的姑娘过来,可现在什么事儿都不能太出格儿了,大哥您当初说过让咱们忍两天,可这都忍了多少天?我都快忍不下去了。”

    “忍这么几天就忍不下去?”梁龙瞪起眼睛:“你是猪吗?钦差早晚会走,如今都过了这么些天,满打满算,再有十天半个月也就够了,你实在无聊,自己去邀月楼。”

    另一个瘦小汉子呵呵笑道:“叫我说,大哥您是不是太谨慎了些?从钦差队伍来到杭州那天起,大哥您就叫咱们绷紧了,可直到如今,何曾看见有一个人过来问问?本来么,他们只是来赈灾,又不是来查看卫所的,海匪这个时候儿一般也不上岸。”

    梁龙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沉声道:“关键是这位少年钦差,他不是一般人,你们莫要因为他的国舅身份就小瞧他,以为他是浪得虚名,我却是清楚,他虽然在京中是文官,但身上却有武职,天地会盟先前那三个分舵,都是他带人平的。皇上如此锻炼他,可见他是个人才,他身份又贵重,一旦让他对咱们生了不满,就糟糕了。”

    “要糟糕早糟糕了,只从这位钦差的行事,也就知道这一趟他没把咱们放在眼里。”瘦小汉子喝了一杯酒,正要再说,就听黑大汉冷笑道:“这事儿咱们知道,可是有人不知道,杨明那小子,带着他那一帮子人日日训练,他还想着能在钦差面前表现一把呢,可惜啊,钦差没给他这个机会。”

    话音落,厅中众人一起欢畅的笑起来。

    而被他们视为想尽办法要讨好钦差的狗腿子杨明,此时却带着敬爱他的一百多名卫所官兵正在夕阳下进行训练。

    “杀……杀……杀……”

    傍晚的演武场上,有一幕很奇诡的场景:场中的一百多人沉默而肃杀的重复着一个个机械的刺杀动作,看着很是振奋精神,然而在演武场周围,却是稀稀落落或坐或站着几十个官兵,正嘻嘻哈哈如同看傻子似得看着那些人。不时就有嘲讽的声音响起。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和嘲讽声中,没有人注意到远处站了十几个人,直到训练的士兵转了方向,才发现几十步外的那十几个陌生面孔。

    杨明心中“咯噔”一声,手中大刀遥指那十几个人,大喝道:“来者何人?”

    那些或坐或站一副痞子相的官兵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轰然站起,拖泥带水的转过身去,一脸震惊看着那正面罩寒霜大步走来的贵公子。

    “喂喂喂!你小子是谁啊?懂不懂规矩?这里是卫所,是军营,妈的擅入者是要杀头的。”

    散兵游勇们恫吓着来人,杨明已经率领他身后一百多个士兵走下了演武台。而那贵公子也终于站定了脚步,威严目光四下一扫,便让那些虾兵蟹将们不自禁的别开了眼。

    “原来你们还知道这里是卫所,是军营。可我不明白,什么时候军营里竟然养起了地痞流氓?”

    这句话很严厉,虾兵蟹将们很是不满,只是正要反驳,他们却终于看清了这贵公子身后那些人的服饰,那是……只有御林军才能配置的杏黄军服。

    “请问阁下是?”

    杨明终于率人来到了贵公子的面前,自然也看到了对方身后那些侍卫的服色,他心中猛然一震:能够在杭州出现的御林军,只有一个可能。

    果然,下一刻,他便看到那贵公子手中举起的二等将军小印,于是立刻跪下大声道:“属下杭州卫所副指挥杨明,参见钦差大人。”

    钦差如果正式来卫所视察,是应该有着全套仪仗的,包括证明身份的金印或是圣旨。而陆云逍今日却是便服前来,只出示了一个二等将军的小印让杨明知道自己是谁,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微服私访。

    看到杨明跪下,他身后那些训练有素的兵丁先是一愣,接着也都连忙跪下,一个个心中打鼓似得跳,暗道我的妈呀,钦差大人竟然真的来了,他……他还玩微服私访,操啊!这下乐子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

    陆云逍的目光在这一百多人和另外那些如同被雷劈了,到现在还没想起跪拜的卫所官兵身上来回瞄了两眼,见杨明似是面有难色,然后张口欲言,他一摆手制止,然后伸手一指队伍里一个高高壮壮一脸憨相的汉子:“你说。”摆明了要听实话,不想听各种原因的官腔。

    不得不说,小侯爷看人的目光还是极准的,那大汉的确憨厚,见钦差让自己上前答话,顿时激动地不能自已,腿肚子都有点儿打颤,却强装出一副镇定模样道:“回禀……钦差大人,我们……”吞了口唾沫,偷眼看看陆云逍的脸色,见钦差大人面容比刚才和善,甚至还带着点鼓励之色,想到这两年受的憋屈气,还有那些在战斗中枉死的兄弟,大汉索性把心一横,把自己从军后的经历全都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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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决心

    原来这杭州卫此时分作了两派。自从海匪之患愈演愈烈,由于指挥使梁龙贪生怕死,就导致卫所官兵也都越来越熊包,到最后海匪上岸,他们竟然只是敷衍的虚应一下故事,紧接着就跑回杭州城紧闭大门,任海匪在杭州城外打劫。反正海匪们没啥雄心壮志,打劫几个村子也就走了。

    真可谓是天高皇帝远,梁龙在杭州把上下门路都走透了,他的品级也高,海匪之患虽有,却也不是太严重,和海匪闹得最严重的福州舟山等地相比,他们杭州还不是最坏的,所以地方官员们索性睁只眼闭只眼:朝廷对海匪并不重视,各地卫所都是这么个样儿,参倒了梁龙又如何?就敢保证会调个好的来吗?万一调一个还不如他的怎么办?最起码每一次杭州卫所听说海匪来了,还是会去应付一下的。

    而杨明恰恰是两年前被调过来的副指挥使,杭州因其地理的重要性,所以向来都是设指挥使一人,副指挥使两人,其中一个副指挥使是梁龙的心腹,他本来想把杨明也往这方面发展,后来发现,人家是爱国爱朝廷的有志青年,和自己不是一路货色,于是只能作罢。

    所谓血性男儿,卫所中也不全都是软骨头,杨明是个文武双全的青年,尤其口才极好,来了没几个月,就煽动了二三百人脱离了卫所大部分官兵的低级趣味,以“保家卫国护百姓”为目标,从卫所里拉起了一支勇敢善战的另类队伍,每日里认真刻苦训练。对上海匪便英勇杀敌,也惟其如此。那些海匪即便上岸抢掠,也不敢得寸进尺。

    对于自己的地盘竟然生出这么个“反骨仔”来。梁龙当然是非常不满。只可惜,副指挥使级别的官员,除了给点小鞋穿,他也不敢诬蔑陷害。大陈朝律法还是很严厉的,官员内部倾轧?可以,只要查有实据,谁都可以参本,就当你们内部监察了。但如果敢用诬蔑陷害无中生有的手段,被查出来。死就一个字。所以即使梁龙视杨明为眼中钉,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因其持身甚正,他抓不到对方什么把柄,估摸着自己的把柄倒是要被杨明抓着不少,如此一来,梁龙就更忌惮了,只能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自己的队伍被一分两半。

    后来他发现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好处的。遇到海匪,他这支队伍里的兵丁上去虚晃两枪掉头就跑,而杨明的人却是宁可战死也不逃生,如此一来。原本杭州卫所抗击海匪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然而现在,只要遇上了。海匪不付出点代价都不行,这些代价就成了杭州卫的功劳。到时候他这个卫所指挥使居首功,得嘉奖。出力的却是杨明。这可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于是杭州卫所就成了这样一个奇怪地存在:属于梁龙一派的士兵把杨明和他的手下看成为他人做嫁衣的傻子;而杨明这一派英勇善战的士兵却也瞧不起那些软骨头。所以陆云逍到的时候,看见那些软蛋围在演武场周围嘲笑,却是没一个人敢真的上前挑衅。

    陆云逍听高壮士兵激愤说完,只气得肺都要炸了。俗语说的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好逸恶劳贪生怕死乃人之天性,所以这卫所里,绝大多数兵丁都是梁龙的“畏战派”,而属于杨明的“死战派”的人原本就少,只有不到三百人,几次战场拼杀,有许多人都血战到底而亡,兵源又得不到补充,所以如今,他身后就只剩下区区一百多人了。

    “为什么?”

    他盯着杨明的眼睛,不明白此人既然如此刚正,为何不向朝廷揭露杭州卫的黑暗?

    杨明微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苦涩道:“此情景非我杭州卫一处,许多卫所甚至比我杭州卫还要糜烂不堪,朝廷禁海,纵容海匪驰骋于我大陈海岸线,并不以其为大害。”

    这话听上去莫名其妙,根本没有正面回答陆云逍的问题,反而似是对朝廷政策有所不满。然而陆云逍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朝廷都不把海匪当回事儿,怎么能要求下面的人严肃对待这个问题?朝廷和皇上一天不改变态度,就不会下力气整顿卫所抗击海匪,既如此,他就算参倒了梁龙又如何?再调来一个,或许还不如梁龙呢,最起码对方在自己来之前,还是肯带领卫所士兵跑去和海匪虚应一下故事的,而自己到此地之后,他也并没有干涉自己太多,虽然那是为了抢功。

    陆云逍沉默,他知道杨明说得对。心中不由长叹一口气,暗道皇上啊,开海谈何容易?你就先看看这些卫所吧,已经不成样子了。

    杨明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沉吟片刻,方轻声道:“海匪之患愈来愈烈,幸得各地卫所尚有敢于英勇作战之兵,方未动摇国本,不然后果堪忧。”

    “哦?”陆云逍心中一动,想起这杨明乃是从别地调来杭州卫所,此人既是聪明勇敢,或许对各地卫所的情况能够了解一二,于是立刻道:“说说看。”

    杨明叹气道:“下官并不了解太多,只是偶尔从海匪口中得到的情报,他们在各地登岸,也并不能畅通无阻,有时候也会遇到激烈抵抗,所以下官想,也许别的卫所,也有保家卫国之兵,只是因为整体风气糜烂,所以才名声不显而已。”

    陆云逍点点头,心中豁然开朗:杨明说的没错,如果卫所全是一群软蛋,只怕这些沿海大城都未必能保住,他是经过舟山的,那里是匪患严重之地,然而看上去并不十分破落苍凉,可见卫所官兵不全都是一般黑的乌鸦,也所以,海匪始终不能成为大陈的心腹大患,因此也就引不起朝廷大员们的注意。

    只要不是全都成了软柿子烂柿子,那就还有救。陆云逍对于整顿卫所抗击海匪又增添了一些信心,与此同时,一个决定也在心中慢慢成形。他刚要再问杨明几句话,就见杭州卫所指挥使梁龙和他那几个满身酒气的心腹终于到了。

    小侯爷那是眼里能掺得下沙子的人吗?按兵不动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让卫所放松警惕,然后他要出其不意微服私访,看一看真正的卫所模样,如今看见了,于是手里一直高居着的那把刀也就可以落下了。

    “杭州卫所指挥使梁龙,副指挥使夏冬青,贪污受贿,畏战冒功,违反军纪,即日起革其所有职务,就地关押,等待刑部定罪。副指挥使杨明升任指挥使,即日起负责卫所一切事务。”

    简简单单一句话,在杭州卫用心经营了六年的梁龙就完蛋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陆云逍:听到信儿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倒大霉,却不知对方竟会如此不留情面,干脆利落的就要把他给投进监狱去。

    “钦差大人只是奉旨赈灾,卫所属于军部,就算议罪罢免,也该由皇上和军部裁夺,钦差大人你没有这个权力。”

    前程没了,甚至命都要没了,梁龙哪里还忍得住?索性豁出一切大叫起来。事实上,如果不是他的兵战斗力太废柴,他聚众造反的心都有了,反正杀了钦差之后,带着大家一起下海做海匪去,照样吃肉喝酒。可现在,别说这位小侯爷是武状元,身后那些侍卫看上去就是身手不凡,单单杨明和他身后的一百多人,就足够收拾这卫所里所有软蛋了。

    梁龙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只是已经晚了,他如今只希望皇上和军部能够暂时压得住陆云逍,给他一点时间走走门路。然而很快的,这丝希望就破灭了。

    “军部?难道你不知道我当日考取武状元后,皇上直接封我为二等将军?”陆云逍看着梁龙的目光里有一丝讥诮:真是蠢到家了,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文武兼职,二等将军乃从二品的武职,在京城和朝廷里是个闲职没错,然而到了这里,也是照样可以行使武职权力的,更何况:“本次奉旨赈灾,皇上本就授我便宜行事之权,你说本钦差动不动得你?”

    和蠢猪没什么话说,杭州卫所先交给杨明,估计日后再过来,这里定然又是一番新气象了。眼看太阳没在了身后,陆云逍拒绝了杨明的挽留,钦差行辕里的宋太医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依照陆云逍的心思,他是想和杨明好好谈一谈的。皇上圣心已定,将来这沿海各处的海匪必定要剿灭的,自己能多了解一分也好。不过嘛,倒也不用急于一时,既然皇上属意自己来江南剿匪,那求他给个官职,剿匪之前先来熟悉一下地理环境,提高一下卫所战斗力,了解下海匪分布和进犯路线以及武器装备等,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不是吗?

    回到钦差行辕时,已是戌时末,暮云恰好也回来了,报告说舟山官府已经开始审理那些地痞无赖绑架未遂的案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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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和平相处

    陆云逍一边听一边摇头,叹气道:“她说话虽然从来不中听,但只怕这一次说的却没错,官府和那些地痞未必没有勾连,暮云,你注意着这事儿,我不管他们怎么扯皮,这案子定要给我重判几个,不然那些地痞都要无法无天了。”

    暮云道:“是,奴才明白。依奴才看,有爷亲自下的命令,那官府就算想徇私,也要掂量掂量。那些地痞对咱们侯府不敬,那就是对宫里娘娘不敬,对娘娘不敬,岂不就是对皇上不敬?”

    陆云逍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这该是朝云出的主意,怎么如今你这么个老实头,也这样不厚道了?”

    暮云笑道:“爷明察,可不就是朝云说的么,是奴才临走时他教的。奴才想,对那些地痞无赖,还和他们讲什么道理是非?他们何曾与别人讲过道理?所以奴才就用了这说辞。那位知府大人当时脸上的神情真是精彩,奴才都不好意思看了。不过,有这么些罪过压着,想来他也不敢把这案子轻轻放下。”

    陆云逍冷哼一声道:“就算不轻轻放下又如何?那些地痞无赖即便能收敛的一时,还能收敛一世?待我们回京后,他们必定又要出来惹事。罢了,我如今也没精力去过多的关注着他们,等将来吧,将来再好好收拾那群祸害。”

    暮云心中一跳,忍不住便往朝云看去,心想爷这话有点意思,将来?爷回京后。再下江南不知得什么时候呢,就是来了。也不知道是领了什么差事,哪里有时间去管那些地痞无赖?除非是来江南当官儿。不然的话,管不到那些人头上,十几二十天的时间也不够收拾那些家伙的,何况又不是只有舟山有这样的人,哪个城里没有?

    朝云心里也疑惑,见暮云看过来,微微摇了摇头,有心想听主子再多说两句,不料陆云逍却又转了话题。对他们道:“我去洗个澡,你们往她房里去看一看,若睡了便罢,没睡的话,就说我等一下要过去一趟。”

    暮云呐呐道:“爷,这不好吧?夜深了,大奶奶那里,是不是也得避一避嫌疑?”

    陆云逍淡然道:“别的女人也就罢了,我看她却不是很把这些放在心上的模样。更何况爷我是有正事儿。宋太医这一天也不知如何了,那些医案也不知道查的怎么样,避嫌疑?别说这会儿顾不上,就是顾得上又如何?别忘了从前我和她可是夫妻。”

    朝云心想爷。您还知道那是从前啊。因犹豫了一下,方小声道:“大奶奶的性情,爷不是不知道。万一爷过去了,倒让她冷嘲热讽的。这不值得。”

    陆云逍顿了顿,他是可以不理会什么避嫌不避嫌的。但是夏清语如果真拿这事儿来羞他,他也的确是无话可说。他可以忍受别的,却决不能忍受这些冷嘲热讽,更不可能忍受来自那个女人的冷嘲热讽。因犹豫了一下,方淡淡道:“那就先去问问,听听她怎么说,如果她不愿意,我就不过去了。她从出了府后,我觉着性子和从前大不一样,虽然这几次见面也不肯向我低头,却不是一味的胡搅蛮缠不讲理。”

    朝云和暮云倒是认同这一点,听陆云逍这么说,朝云便出门了,打算去探探夏清语的态度。这里陆云逍简单洗了个澡,换了家居的轻软长衫走出来,正好看见朝云回来,笑着禀报道:“大奶奶还没睡,听说爷要过去,没说什么,只说宵夜没爷的份儿。”

    陆云逍唇角微微翘起,冷哼道:“她也不想想,她住在这里,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我给她开的方便之门?却说宵夜没我的份儿,笑话,谁用她提供宵夜了?我想吃,难道不会去厨房要?”

    朝云心想:爷啊,您这话说的诛心,您又不是为了照顾大奶奶才接人家来钦差行辕住,您让人家住在这里是为了给宋太医治病,这会儿倒说的好像您施了多大恩惠似得。

    这话却不能说出来,因暮云留在屋里看家,朝云就陪着陆云逍来到夏清语住的院子,一进门,就见她趴在桌上,那里有三支牛油蜡烛烧着,白蔻白薇正在旁边服侍,见他来了,连忙行礼。

    夏清语站起身,眼睛有些发红,头发和衣衫也不是特别整齐,显见得这一天真是十分忙碌。此时她活动了下脖子,然后看着陆云逍道:“你这一天去了哪里?好意思把这么一大堆案卷堆过来,再说这怎么分辨啊?就拿腹泻来说,有可能只是普通腹泻,也有可能就是瘟疫,不实际查探下,不去调查有没有传染性,哪里能分辨的出来?我用尽了全力,也不过是排查出了几十个而已,现在还有几十个疑似病例呢。”

    陆云逍道:“我抽空去看了下杭州卫,那是关系到抗击海匪的要事,本来早就想去看看,一直不得空,好容易今天你在这里,除了瘟疫之事,也没有别的事可做,我昨天帮你排查了那么些,剩下的却是无能为力了,因就趁着这点空儿去走了一趟。你能排查几十个,已经很不错,剩下那些,也只能叫当地官府继续留意,我觉着这一次的事做到这个程度,算是功德圆满了,应该不会有瘟疫出现,就算有,大概也只是很小的范围,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控制的大瘟疫。”

    夏清语点头道:“你这话说的没错儿,地方官府但凡每次赈灾都能如此尽心尽力,就不可能有大瘟疫流行。是了,你去看了卫所,那些官兵的战斗力如何?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南方这边海匪横行,我就奇怪,难道咱们大陈的沿海卫所都是吃干饭的不成?海匪闹到现在,也有几十年了吧?竟是不能剿灭,反而越来越多,这是个什么缘故?”

    陆云逍微微皱眉道:“各种原因很复杂,若是详详细细说了,一天也说不完,你从来不留心这些事,如今怎么倒关心起来?”

    夏清语心说废话,我是要在这里创业的,万一海匪天天来骚扰,保命都难了,还创什么业?趁早儿卷着包袱往内地跑吧。

    不过她没把自己要在苏杭落脚的打算告诉陆云逍,只是淡然笑道:“从前在京城,海匪隔着那么远,自然不关心,如今却来了这里,怎么着也该问一问的。”

    她不说,陆云逍却也猜出了她的心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女人被休后千里迢迢来了江南,怎么可能就是为了游玩一趟?她这是故意要离开京城,来到这千里之外,从此后和自己,和京城里所有的故人都断了关系,就要在这江南之地安家立业了。

    这样也好。陆云逍想着,自然就不肯打击夏清语的积极性,因告诉她道:“你放心,卫所里虽然有些好吃懒做的兵痞子,但也有英勇善战的官兵,海匪进不了杭州城,你也知道,他们闹了几十年,沿海地带的村子确实被祸祸了一些,但是这些大城市如苏州杭州福州舟山等地,他们却是连城门都没靠近过。”

    听陆云逍这样一说,夏清语放心了,于是开始汇报宋太医的情况,只说:“老太医今日的情况比昨日好了,晌午前清醒过来,只是身子虚弱不堪,我细细问了症状,又摸了脉,把药方改了几味药,再吃吃看。为其情绪不佳,所以添了安神药物,如今他的身体可禁不起思虑焦躁,倒不如昏沉着慢慢养。”

    陆云逍再没想到竟能听到这话,真正是喜出望外,原本他还以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听见夏清语说“准备后事”的话呢,哪里想到竟能听见这种好转的话?因一向讲究喜怒不形于色的淡定小侯爷脸上也不禁带出了喜意,连忙道:“强了就好强了就好,他排便如何了?”

    小侯爷不懂医,然而这两日看着夏清语给宋太医诊治,却也知道老头儿这病,排便是一个重要指标,因此不假思索就问了出来,却见夏清语先是有些惊讶,接着便微微笑起来,悠悠道:“怎么?你等会儿不想吃宵夜了?”

    陆云逍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嘴角抽了两下,然后咳了一声:“那个……我随便问问。”妈的这女人是故意的吧?不提醒他还想不起来,结果她这一提醒,自己等会儿哪里还吃得下去宵夜?忙了一天,在城中各处转了转,还出城看了几个村镇的情况,然后就是直奔卫所,肚子里只有中午在一个小面馆里吃的一碗面条,晚饭都没吃,这宵夜到底还吃不吃了?

    一念及此,不由得就有些哀怨,恶狠狠瞪了夏清语一眼,却见对方收了笑容,淡淡道:“听老太医和小厮们说的,好像比前些日子略强了些,还有待观察。”

    “唔,好,不管怎么样,这是个好消息,只要老太医能救过来,我就放心了。”陆云逍说完,便想告辞,却听夏清语叹气道:“病情也是有反复的,我可不敢跟你保证什么,还是那句话,既托了我,我自当尽力而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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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算你狠

    “有你这句话就好。”陆云逍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听身后人悠悠笑道:“你是男人,有些东西也不要太在意了,我想,你应该不会真的因为问了一句排便,就吃不下宵夜吧?肚子不饿吗?友情提醒:你好像没吃过晚饭哦。”

    妈的算你狠。

    陆云逍真恨不得化身为狼在夏清语身上撕下一块肉来:这是友情提醒吗?这根本就是故意插刀吧?我呸!夏清语,你给我等着,别有把柄落到我手里,不然我恶心的你一个月也吃不下饭,活活儿饿死你。

    小侯爷心里发着狠,然后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奶奶您也太坏了。”

    等他走后,白蔻白薇方走上前来,哭笑不得的看着夏清语:“爷向来爱洁,让您这么一说,只怕他真的要饿肚子呢。”

    “他饿点肚子又算什么?”夏清语冷哼一声,暗道一顿宵夜不吃能死吗?这身体的原主人却是一头碰死了呢,虽然她被陷害也有点自作自受的因素在里面,然而根源还不是因为渣男这个花心萝卜不专情?明明有妻子了,结果还要纳妾,最后还识人不明,反正都是他的错,让他饿一顿算是轻的了。

    平心而论,夏清语这话其实是有些不讲理的。三妻四妾乃是这个架空时代的常态,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时代里绝不是什么美好的传说,因为这意味着男人家穷的连纳妾都纳不起。大陈国两面强邻,许多年下来,死在战场上的好男儿不计其数。造成了严重的女多男少状况,所以国家鼓励生育。生育的话,一个男人配三妻四妾的模式是最快的。而这又是千年以来的传统,因此这种情况比夏清语穿来前的那个历史还要更加严重,许多村子里,就是下地干活的村夫,家里还可能养着两个妾呢。就更不要提陆云逍这种富贵公子,还是妻子一直无所出的富贵公子了。

    所以说,严格来讲,陆云逍真不是渣男,相反。他的家世容貌,性格理想,样样都符合好男儿的标准。夏清语的原身最后闹到碰头而死的地步,以这个时代的规则来说,完全可以说是咎由自取。

    但现在这个夏清语是穿过来的嘛,所以虽然白蔻白薇口中说起的那个主子其实不是什么好鸟,但对方没害死过人,反而被陷害而死了,尤其是这其中陆云逍也要负识人不明的责任。于是她就把错儿全都归到了陆云逍头上:什么社会常态国家需要?什么封建社会的规则标准?不要和她这个穿越女讲。

    此时小小的捉弄了一下陆云逍,脑补着对方皱着眉头吃夜宵,最后还有可能把夜宵全都吐出来的情景,夏清语别提多得意高兴了。看看夜深沉。于是打发白薇去问了下宋太医的情况,回来说一切稳定,温度虽然还烫。却比白日里又有所下降。她就更觉着心情舒畅,因也简单洗了下。出来时厨房已经送了夜宵来,于是吃了一碗汤圆。便睡下了。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起来,洗脸漱口用过早饭后,就又到了宋太医处,却见老头儿再次清醒过来,虽然身子弱的不堪,却还是用尽力气朝夏清语瞪眼睛,咬牙道:“臭丫头,你……你竟敢给我用安神药?”

    夏清语一点儿也不害怕,淡淡道:“不用安神药,由得您老人家在这里揪头发捶胸顿足的折腾?您知不知道您那两只脚都踏进鬼门关里去了?就剩脚后跟还在外面,能把你往外拉出来一点我容易吗?若是由着你折腾,这会儿只怕连脚后跟都进去了。反正我话撂在这儿,如今地方上送过来的医案有我筛选甄别,也没把您老病的快死了的信儿传出去,若是您老还看不开,今儿的安神药我就要加大剂量了。”

    宋儒谦做了三十年的御医,就是那些一品大官,后宫妃嫔,见了他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打着招呼,何曾受过这样的话?一时间脸都气红了,却苦于夏清语的威胁而不敢发火,吭哧吭哧就要支撑着在床上坐起来,一面道:“不许,我清醒着,也好和你商量着用药。”

    夏清语正看着她教小厮写的夜晚病情观察记录,听见这话,便头也不抬道:“免了,之前那些日子,不是您自己用的药?结果又如何?弄到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地步,就是您自己的功劳。咦?您这是……还想坐起来?果然啊,我就知道你醒了便要闹幺蛾子,明月,快把那安神散对水里给你家老爷灌下去,我就说他不能听话,偏你们不信,还说你们家老爷最是惜命,这样儿的情形,不敢不听话,如何?快拿过来……”

    “你敢。”宋儒谦这个气啊:好嘛,他本来是有些感激这丫头救了自己一条老命,还想着问问她的药方,毕竟之前那些症状,连他都认为自己是活不下来的,所以夏清语给他用的药一定是有神奇独到之处。哪想到对方这气人的本事比她用药还高明,老头儿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转眼间就又趴回床上,吹胡子瞪眼的呼呼直喘气。

    明月端过安神药水,却说什么也不敢在主子吃人的目光下灌进去,却见夏清语接过碗,大大方方道:“扶好你们主子。”一面说,便捏着老头的鼻子,待他张开嘴喘气,就毫不客气的把药汁一口气给灌了下去,只看得清风明月心惊胆战,暗道这幸亏只有一大口,不然再多一点药水,我们老爷岂不是就活活被呛死了?这神医娘子行事,果然就是干脆利落啊。

    “你……你竟敢如此对我,等着,给我等着,就算你治好了我,我……我也一点儿不感谢你……”

    药水不可能立刻发挥作用,宋儒谦一边大口喘气,还不忘丢出威胁,却见夏清语笑眯眯继续看着那病情记录,一面道:“您老这话多可笑,谁要你的感谢了?连陆云逍的感谢我也不稀罕呢,我只要银子,您老不会以为我给您看病不收诊金吧?”

    陆云逍?宋老太医脑子转了个个儿才想起这名字的主人是谁,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摆摆手:得了得了,这女人太彪悍了,人家直呼小侯爷的名字,妈的朝中一品大员也没有敢这么干的。真是奇怪了,这年头是怎么了?一个被休了的女人,怎么比没被休的时候儿还嚣张呢?偏偏她还有这份儿本事,夏老哥你没福气啊,你这会儿要活着,有这么个闺女还用愁啥?得,我惹不起,被直呼名字的小侯爷都憋着呢,我哪里惹得起?

    夏清语不知道老头儿内心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还当是安神药水起作用了。又嘱咐了清风明月几句话,便走出门来。她新开的药方竟然起到了这么大的效果,这让她信心大增,暗道中药在现代已经势微,但其实是很有实力的,尤其是在古代,细菌没有过任何变异,都是原生态,只要运用上几千年来的经验和智慧,要拍死并不难,哎呀太激动人心了,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呢。

    一面想着,信心不由得大增,于是兴致勃勃回去仔细琢磨药方了。

    正埋首和医书奋战呢,忽见暮云走过来,手里抱着一大堆,笑着道:“大奶奶,这些都是新送来的案卷,爷让您看看。”

    夏清语:……

    次奥陆云逍这是把她当苦力用了吧?妈的不带这么使唤人的啊,自己眼睛还是红的呢,昨晚熬夜他不知道啊?不就是吃了他几碗燕窝吗?不行,哼哼!这样的工作量,几碗燕窝就想打发了我?美得你。

    一念及此,面色就和蔼起来,看着暮云微笑道:“你们爷外出的时候儿向来是喜欢带着银子的,如今来了江南这么些天,没花完吧?”暮云老实,还是说的委婉点儿,别一开口就要钱,再吓着人家的。

    暮云:……

    奶奶您这太直接了,您上次得了一千两银子还不够,还想要啊?我们爷也不是金山啊,他这次下江南,身上也就带了五千两,如今几乎快去了一半,您……您还想勒索多少啊?

    心中想着,只得硬着头皮道:“唔,还有一些,奶奶是要做什么?”

    “嗯,没什么,你回去吧。”还有钱就好,只要不用做白工,她就放心了,陆云逍那种骄傲的家伙,想必也不好意思叫自己白干活,农民工还不让欠钱呢,何况自己这可是治病救人防瘟疫集于一身,是骨干力量。

    陆云逍还不知道夏清语心里正算计着他带的银子呢,总算到这个时候,各项事宜都差不多了,于是叫了两个副钦差来,准备把这一路的工作做一个总结,只等宋太医病愈之后就启程回京:这么些天了,地方上也没看见有瘟疫爆发,应该就是没有瘟疫了,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两个副钦差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是盼到钦差大人这句话了。两人的总结都写好三天了,这会儿也不用再特意打草稿,只需要添减润色然后誊在奏折上即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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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平地起波澜

    因此三人的会面是愉快的和谐的,在歌颂完钦差大人的英明仁慈以及对这次赈灾所取得圆满成果的欣慰喜悦之后,话题就开始围绕着回京的路线以及时程讨论起来,谈话间,除了陆云逍之外,两位副钦差都适当透露了一下自己归心似箭的心情。

    刚把路线确定好,正要讨论一下启程日期,忽然就听见外面咚咚咚脚步声响,接着朝云带着一个穿着军装的青年走进来,看见陆云逍,那青年士兵便跪下大叫道:“钦差大人,汜水县哗变,求钦差大人速速派兵镇压。”

    一句话让屋里三个人都愣住了。饶是陆云逍这种文武双全的聪明人,脑子里都一抽一抽的犯糊涂,怎么也无法把哗变和派兵镇压这种词与一个小县城联系起来。

    “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

    副钦差刘鱼跃连忙问了一句,就见那青年士兵抹了一把额上汗水,沉声道:“回禀大人,今日凌晨丑时左右,驻守汜水县的卫所士兵哗变,打伤千户大人,包围了县衙,随即县城中百姓作乱,属下得千户大人之令,突出重围来禀报钦差大人,求钦差大人快派兵去镇压乱民乱兵。”

    陆云逍的脑子还是一抽一抽的,任谁在赈灾之事即将圆满结束时,忽然从天而降这么个大雷,他也受不了啊。不过他此时却恢复了镇定,冷冷道:“卫所士兵和百姓为何哗变作乱?这其中必有缘由,是什么?”

    青年士兵踌躇了一下,忽然就听“啪”一声巨响。接着陆云逍猛然站起来,大吼道:“事到如今你还敢隐瞒?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百姓士兵作乱?你给本钦差从实招来。”

    那青年虽是杭州卫驻汜水县千户的心腹。但充其量也就是个勤务兵级别的,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威严。当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丧着脸道:“回禀钦差大人,内中具体详情属下也不知道,只是……只是五天前,汜水县县令忽然找到我家大人,要他出兵帮忙防守一个村子,除此之外,其他情况,属下一概不知。钦差大人明察啊。”

    汜水县因为靠近海边,所以每次海匪上岸,这里是被骚扰祸害最为严重的。所以杭州卫在这里设置了一个驻点,派了五百名官兵在此,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倭寇来了他们比老百姓跑的还快,真遇上了也不会十分抵抗,个个想着法儿逃命要紧。然而无论如何,有官兵驻扎的。总比没有官兵驻扎的地方要强上那么一点点,寻常小股海匪也不敢来这里抢劫,海匪再怎么凶残,你就二三十个人的小队过来抢劫。让那些官兵遇上了,也没有好儿,这些官兵可不是只知道逃命。欺软怕硬的本事比谁都高。

    因为杭州卫兵力有限,所以并非是每个县城都有卫所的驻点。更不用提这么多官兵,一般县城来说。只有三五十个衙役,基本上就可以管理一县的事务了,并没有官兵可用。所以,汜水县竟然用官兵去防守一个村子,这自然是一个非常怪异的情况:除非那村子里都是海匪,可如果都是海匪,为什么会没有人上报?别说自己这个钦差还在此处,就是昨天去杭州卫,那里的指挥使和副指挥使也丝毫没有提这件事,可见他们也都是不知情的。

    陆云逍的脸色发青,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而两位副钦差则几乎要晕倒了:哪成想最后关头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那个该死的县令,到底是瞒下了什么事?民乱啊,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们这趟本来完成的非常圆满的差事不但没了功劳,只怕还会有罪过。这个时候,两人第一次由衷感激皇帝陛下把自己派成了副手,就算出了什么事儿,还有小侯爷在上面顶着呢。

    多说无益,此时最重要的是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陆云逍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下意识便让朝云去找夏清语,要她收拾妥当之后随自己一起前往汜水县。

    听到这个消息,夏清语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去啊,渣男还真把我当苦力用了?

    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管怎么样,咱们得端正工作态度不是。所以她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男装,和白蔻白薇背着药箱子赶了过来。

    “是哪儿听说有瘟疫了吗?”到了工作地点,夏清语便问了一句,不是这样的话,她实在想不到自己出公差的理由。

    “不知道。”陆云逍的面色很不好看,这让夏清语识相的把不好听的话给咽了回去,转身看向朝云:“到底怎么回事儿?”刚才在屋里以为是哪里发生了瘟疫,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还没有来得及问清楚。

    朝云小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于是夏清语的面色也严肃起来:能让一个县令瞒着上级串通卫所千户派兵防守的村子,如果不是海匪作乱,那这里面的原因就很值得人深思了,不期然的,她就想起工作时听过的一些关于解放前的麻风村的故事,那种村子都是和人世隔绝开来,而这个被防守的村子,也有这么点意思,除了窝藏海匪和发生瘟疫,夏清语想不到任何其他的理由。

    唔,也许是有别的原因,只是我没想到。夏清语,你知道你的想象力一向不怎么丰富的。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不然的话,她不敢想象那个村子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汜水县距离杭州不到百里,士兵是晌午前来报信的,一行人加紧急行军,于日暮时分来到了这个原本繁华,此时却是一派萧条混乱的小县城。与此同时,杭州卫所指挥使杨明也带着他五百卫兵赶到这里。

    小县城里乱哄哄的,到处都是掀翻了的摊子笸箩竹竿木柴等,大街上一个人没有,士兵们很快就把杂物堆积在一旁,清理出一条道路,陆云逍和副钦差刘鱼跃以及新出炉的杭州卫指挥使杨明直往县衙而去,而杨明则将五百官兵分作十个小队,派往县城各处维持秩序。

    “我去啊,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县衙前,夏清语小声和白蔻白薇讨论:“不是说就防守了一个村子么?怎么士兵们都哗变了?城里老百姓跟着起什么哄?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围在县衙的一群人已经看到了钦差仪仗,人群顿时便沸腾起来。陆云逍站在人群不远处,锐利目光缓缓梭巡着,却并不上前。

    过了大概半盏茶时分,就见人群分开,一个百户在几名士兵的簇拥下来到仪仗前,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就跪倒在地,朗声道:“卑职杭州卫所百户郑二虎,参见钦差大人。”

    “郑二虎,就是你带头领人闹事哗变的?你可知罪?”

    陆云逍心中松了口气,这些人只要还肯过来跪拜说话,就说明他们对朝廷还是有敬畏臣服之心的,既如此,乱子就不至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要知道此处可是离天地会盟的大本营春水群岛很近的,有几个反贼撺掇人心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一旦处理不当,很容易就会闹出大乱子。

    “回禀大人,卑职知罪,只要钦差大人为卑职和桃花村村民主持公道,郑二虎愿意认罪,是杀是罚绝无二话。”

    “态度倒是磊落。”给了一巴掌后还能有这番话,倒是可以给个甜枣了。陆云逍眉头微微一挑:“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郑二虎慷慨悲愤说了半天,陆云逍才明白了事情原委,登时气得心肝乱颤,恨不能一把揪了混蛋县令和那个千户过来分分钟拍死了事。

    原来,这汜水县的县令胡建乃是个糊涂昏庸又贪财的人,本来在大陈朝的考核制度下,他这个官儿是做不长久的,但他有个好妹子,嫁给了驻守此地的杭州卫千户楚仁为妾,楚仁很是宠爱这个知情识趣又貌美婀娜的小妾,没两年,发妻死了,这小妾又给他生了个儿子,所以干脆抬了做继室,在老婆的影响下,对胡建这个糊涂大舅哥也就格外帮衬着,替他往梁龙那里送了重礼,走了许多门路,才能让这个糊涂县太爷安安稳稳坐在这个位子上。

    江南洪灾,皇上派钦差下江南赈灾,这事儿胡建是知道轻重的,也知道陆云逍那是当今国舅,得了妹夫提醒后,半点儿不敢犯糊涂,与师爷县丞们一起尽心尽力将米粮发下去,安抚民众,总算是做了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件得民心的事儿。

    他自己也很以为得意,觉着总算事事妥帖,该歇一下了。对于陆云逍再吩咐收集医案防治瘟疫的事情,就不是太上心,暗道各地都没听说有瘟疫,哪里这么巧就轮到我这里来了?其实是钦差太过小心。因此也没当回事儿。派下去的郎中们送上医案他也不闻不问,只随便放着,想着过些日子一起送到钦差那里,就算交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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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归杀》

    书号:3275149

    作者:紫竹飘香

    简介:她带着酿酒之技挟仇归来,继母、重生的小妹和所有曾经害过她和母亲的人,谁都别想再置身事外!

第五十七章:根由

    这其中就有桃花村村民的医案,但是因为耽搁了,等到桃花村的郎中发现村中已有数人开始腹泻,很像疫病之时,立刻上报。偏那天不巧,他送去的报告被放在书房里,本来胡建看见信上的重要标志,是要打开看看的,谁知家里马棚走了水,县太爷立刻巡视马棚去了,那个重要的报告被慌神的丫头碰到滚下桌子,胡建回来后只顾着压惊,把这事儿给忘了个底儿掉,等到第三天桃花村瘟疫爆发,郎中打发人来询问的时候,糊涂县令险些没吓尿了裤子,他知道:坏事儿了。

    这个时候如果上报,他这顶乌纱帽就保不住了,说不准陆云逍那个煞星还会因为他耽误疫情而砍他的头。胡建没办法,只好去找他妹夫给他擦屁股。楚仁气得不行,却在老婆的哭诉下也没了主意,失心疯似得派了士兵过去把桃花村给封锁起来。

    为了不引起士兵恐慌,楚仁下了封口令,被派过去的士兵只以为那里有几个海匪家属藏匿,他们封锁了村子,等大人报告上边,设圈套引小股海匪来救,到时就是大功一件。兴奋的士兵们来到桃花村,虽然得的命令是不许和村里人有接触,只不许放他们跑走,也不许听信谣言。但不接触村民,可以接触村民们养的鸡鸭鹅猪嘛,逮几只鸡来做叫花鸡真是不错的主意。

    他们进去扑腾的时候,也有人哭叫说村子里有瘟疫,只是……谁信啊?整个江南大地上还没有瘟疫流行呢,骗谁呢?所以那些兵吃叫花鸡吃的相当欢快。再然后。其中有几个人开始拉肚子,就拉了两天。看上去便连叫花子也不如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士兵们和百姓之间根本没有墙。桃花村瘟疫的事儿很快就在士兵中流传开来,于是楚千户调了更多人去封锁,那可是瘟疫,一群见了海匪都要逃命的官兵,能不炸窝吗?楚仁砍了两个不守命令的士兵,然后,他手下那些软蛋们就哗变了。

    桃花村村民积攒了几天的愤怒也随着村子的封锁崩溃而传到了县城里,老百姓们一听:什么?这种大事你县太爷也敢瞒的死死的?妈的现在那些染疫官兵都跑回来了,整个县城不是很快就要瘟疫横行了吗?到时候朝廷大军来了一封锁。我们是不是都要变成死人了?而这一切怪谁?当然是怪那个糊涂县令啊,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瘟疫一横行,咱们还不知道有几天活头呢……揍他。

    当然,郑二虎是没有说的这么详细的,毕竟有些细节他也不知道,不过事情原委是说明白了。这一下,别说陆云逍气炸了肺,就连夏清语都瞪大了眼睛:“我的天。这个县令还有那个千户是傻子吗?瘟疫他们也敢瞒着?还封锁?他们的脑袋真没被驴踢过?”

    夏清语不解,大家都很不解,因为怎么看都觉着这县令和千户的所作所为属于脑子进水了的那种。他们并不知道这只是人在危急之下本能的自我保护。而那个楚千户之所以也使出这样一记大昏招,只是因为他太高估了一群手下的赤胆忠心。他以为他是可以震住这些大头兵的,只要等钦差一走,想法子把桃花村和那些知情不服的士兵杀了就是。到时报一个海匪上岸作乱,把这事儿栽赃到海匪身上。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胡建和楚仁是必须要处理得,首恶拿下。众怒也就平了。百姓们和哗变的士兵沉默着散去。这里陆云逍把夏清语叫到面前,言简意赅:“政务上的事儿我要先接手,防疫治疫的事儿就归你了。”

    这明明是宋儒谦的工作,但那个老头儿自己都在死亡线上挣扎呢,哪里能够过来?陆云逍原本还怕夏清语推诿,到时候少不得用点强迫手段,不然等皇上派过来的御医,那时江南大地怕是遍地瘟疫了。

    没想到夏清语二话不说便开始工作,甚至她都没有趁机勒索,这让小侯爷有点意外,看着面色凝重带着白蔻白薇离去的夏清语,不知怎的,他心里就有点异样感觉:这个女人,看着还真像是涅槃重生了。

    夏清语马不停蹄赶往桃花村,在经过诊断和询问后,很快就确诊了病症。

    肠道传染病在这个时代被统称为肠瘟,事实上这一次肠瘟的症状和霍乱十分相似,不过霍乱一般是由海鲜引起,而这次肠瘟的传染源却疑似和活禽有关。所以她的第一项决定就是:把全村的活禽灭门。

    百姓们当然是不愿意的,但和人命比起来,把鸡鸭全宰杀了也能理解,就是这些鸡不许吃,让人有些心疼,要知道多少人家是过年才能吃上一只鸡的啊,现在可倒好。唉!要是知道哪只鸡有病哪只鸡没病就好了。

    接着便是整个汜水县城的隔离工作,陆云逍迅速发布了命令,征集当地大夫,在江南数省加大了对瘟疫的防治工作,一个由情操高尚的大夫主动申请后组成的工作小组迅速赶赴桃花村,协助夏清语进行瘟疫的控制和治疗。

    瘟疫的主要症状是和霍乱差不多,但是其中也有类似中毒性菌痢的症状在内,这对于夏清语来说,还从来没接触过这样古怪的肠道疾病,束手无策之下,她也只能感叹架空时代真是无奇不有。

    桃花村已经有七个人死去。剩下的人症状还不算严重,夏清语在给大家补水之余,又用了之前开给宋儒谦的方子应急。然而因为宋太医的病有他自己的治疗在里头,所以这个方子可以救宋儒谦的命,却不能根治肠瘟,只能延缓病情。如果要按照宋儒谦的经历来治,先用猛药压制细菌,理论上倒是可行,然而这样一来,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死在猛药这一关,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老人家几十年养出来的好身体。

    所以还是要研究针对这场瘟疫的新药方,夏清语和大夫们开着座谈会,将医书上有记载的方子也拿出来用,但是收效甚微,还不如之前她用的方子。而大夫们也充分肯定了这张药方的作用,可是,在第三天又有两个病人死去后,他们也明白,这场看上去不是十分厉害的瘟疫,如果再没有有效药方的话,就会变成和之前无数场具有大规模杀伤力的瘟疫一样可怕了。

    ******************

    “宋太医的情形如何?”

    瘟疫已经开始在汜水县城以及其他村落出现了病例,幸亏陆云逍在这方面的工作能力很强,发现的病例都立刻得到了有效隔离,总算让这场瘟疫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为此,两个人在汜水县城呆了三天,直到三天后,才回了钦差行辕,安排下一步的工作。

    夏清语则是回来探视宋儒谦的,倒不是她关心这个老头儿,而是听说老头儿身体越来越好转,想到对方怎么说也是本土医疗系统中的顶尖大夫,又是京城里派来防治瘟疫的专家,或许他有什么好意见或者好方子也说不定。

    果然,迎出来的清风明月尽职报告起来。待几人进到屋里,就见老头儿正在小口小口喝着小米粥,桑绿枝坐在他身旁,翻着一本书不知说着什么,看见夏清语,如临大敌般站起来,但很快又露出笑脸,微微福身道:“听说娘子在桃花村防疫,真是辛苦了。”

    夏清语皱皱眉头,没功夫搭理小女生往外泛着酸意的话,看着宋儒谦点头道:“能喝粥了?果然是死不了了。”

    宋儒谦一口粥差点儿喷出来:“什么话?我死了你很开心吗?”

    “您死不了我才开心。”夏清语仗着救命恩人的身份,也没和这老头儿客气,开门见山道:“桃花村的瘟疫您老听说了吧?和您的症状有一部分相似,但我的方子能延缓病情,却不能最终治病,您老有没有什么好方子?”

    “我要是有好方子,还能沦落到要你来救?”宋儒谦撅着胡子,又疑惑道:“你的方子怎么会不管用?明明我如今都好了,从今早开始,这么长时间也没去茅厕。”

    “是吗?”夏清语高兴:“那看来是真好了。怎么样?能到防疫第一线去指挥战斗吗?”

    宋儒谦先是呆了一下,接着才明白夏清语是什么意思,老头儿差点儿跳起来,咬牙叫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连跳起身打你的力气都没有,过去能做什么?再染一回瘟疫吗?”

    夏清语叹了口气,也知道宋儒谦说的是实情,因挠着头道:“但是现在我的方子不管用,也试过别的方子,也没有用。”见宋儒谦露出疑惑的眼神,她翻了个白眼:“别拿您老人家作例子,你之前是服了多少猛药自己心里没有数吗?我却不能按照你这个过程治病的。”

    “那就只好琢磨新方子了。”宋儒谦叹了口气,喃喃道:“琢磨不出针对疫病的新方子,一切就都是白搭,唉!也不知道老天爷肯不肯帮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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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庸医

    “从前那些瘟疫,也不一定每次都能琢磨出对症的药方,后来还不是慢慢都消散了?老大人,别把人想的太弱好不好?人定胜天不知道吗?”

    夏清语对宋老太医的消极态度有些不满,却见老头儿冷冷一笑,那笑容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只听他慢慢道:“从前没有对症方子的瘟疫是怎么消散的你不知道?把人隔绝开来,上千人也好,上万人也好,几十万人也好,只要得病,就隔绝了,慢慢的,人死光了,瘟疫可不就没了?”

    夏清语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愣愣看着老头儿,心里直抽抽,好半晌,她忽然握了握拳头,面上露出坚毅的神情,沉声道:“您老既然康复了,我也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琢磨新方子去。”

    宋儒谦微微一笑:倒是个仁义的丫头。因又高声道:“也不用急,看看你那眼睛,都眍?了。这一次还算是好的,那县令虽是个糊涂蛋,却也是歪打正着,瘟疫的范围不算大,实在没办法,也不至于死十几二十万人,这就是天照应了。”

    夏清语沉默出门,她从现代穿越而来,因为一场传染病就死几万甚至几十万几百万的人,是她从来想都没有想过的。当初**闹得那么厉害,后果也远没有这样严重。直到此刻,她才真真正正意识到:她是在古代,是在医疗条件如此落后的古代,除了中医药,她什么都没有,一场瘟疫死上几万甚至几十万人是很正常的事。别忘了东汉末年那场大瘟疫,最后就导致上千万人丧生。这都是历史上血淋淋的真实例子。

    深深吸一口气,夏清语握紧了拳头:她或许做不了什么。但她不能什么都不做。抗生素是生产不出来的,不但现在弄不出来,就算是将来真要进行这项工作,即使自己有一点相关的知识,那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够实现,毕竟她不是专业的制药人员,要靠唯一有的那点经验就制造出超越时空的药品谈何容易?

    看着夏清语带着两个丫头离去,桑绿枝也款款站起身来,对宋儒谦微微一笑道:“叔叔想来也乏了。我不扰您了,这场瘟疫实在叫人心慌,侄女儿回去也琢磨看看,若是能有个对症的方子就更好了。”

    宋儒谦淡淡道:“成啊,若说起来,你父亲倒是这里头的行家,你既是家学渊源,能出一份力,那是最好的。

    桑绿枝笑道:“是。侄女儿也是这样想的。”说完转身离去,等到人影都不见了,清风方咳了一声,假装不解的小声问明月道:“哎。这可是奇怪,先前老爷病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桑姑娘过来探过。怎么今儿就过来了?她不怕被传染了?”

    明月看了宋儒谦一眼,也小声道:“怕的什么?老爷都坐起来了。从昨儿起也不拉肚子了,这不是好了吗?这会儿若不表示一下关心。可要等到什么时候儿呢?”

    宋儒谦咳了一声,看着两个小厮:“行了行了,你们不用在我老头子面前给她上眼药,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她一个小丫头,又哪里能例外了?”

    情风不服道:“好歹老爷和桑院正也算是世交好友,他能当上院正,这里面还有老爷出的力气,他们家的女孩儿如今就是这样,也太让人寒心了。”

    宋儒谦淡淡道:“这又算得了什么?不过都是家门之风罢了,他父亲若真是医者仁心,你们以为他就能坐上太医院院正的位子?”

    明月道:“不管怎样,桑姑娘这事儿做的太过了,人家夏娘子还和老爷素不相识呢,一天来看您两三遍,详细询问不说,甚至有时候都不嫌脏臭的去看您的污秽物,这才正经是好大夫该有的品格。”

    宋儒谦淡淡道:“这话没错,只不过夏娘子能做好大夫,到了太医院,却一定做不成好太医。”见两个小厮不解,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喃喃道:“在侯府做了五年的大少奶奶,都能让小侯爷给一脚踹了的女人,真到了太医院,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两个小厮默然,他们跟在宋儒谦的身边,也知道太医院和后宫倾轧挂钩,那些势力角逐,的确不是一个侯门宅斗的失败者能够胜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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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幼稚的话,没有对症的药物,除了隔绝这些人,你以为还能有什么好办法?蝮蛇在手,壮士也要断腕,难道不隔绝让他们等死,还要让他们出来让更多人染病?然后看着更多的人等死吗?”

    钦差行辕的书房中,陆云逍面色沉沉看着夏清语,很是不齿刚才对方说的傻话:这些染了瘟疫的病人是可怜,那又如何?没有对症的方子治疗,他们就只能被隔绝等死,这事儿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医者仁心?医者仁心在这里有个屁用。

    “陆云逍,你倒当真是无毒不丈夫啊。”夏清语咬牙,平心而论,她知道陆云逍没有错,在现代,传染病流行时,隔离也是最重要的工作,可是此时她真的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无毒不丈夫总比愚蠢的妇人之仁要好。”陆云逍揉了揉眉头:“你要不想让那些人就在死尸旁边绝望的等死,那就赶紧去找出对症的方子来,你不是大夫吗?治病救人就是你的工作,有跑到我这里指手画脚唧唧歪歪的时间,还不如去多翻翻医书。”

    “这个不用你说,我自然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我只是要求你在我找到药方之前,不要那么残忍的对待那些被隔绝的人,最起码,你要保证他们的吃喝好一点,有足够的营养才有抵抗力,要找人照顾他们的衣食住行,妥善处理他们的排泄物……”

    “够了,夏清语,你以为有多少人愿意做这些工作?我现在也已经是在尽我最大的努力你明不明白?他们有家人的,我都允许他们家人照顾了,没有家人的,你让我找谁去照顾他们?御林军?还是卫所官兵?先前的哗变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吗?”

    两个人气势十足的互瞪,只看得一旁朝云暮云还有白蔻白薇叫苦不迭:平心而论,爷和奶奶都没错,都有道理,问题是,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大火气?只要好好儿说话,这些苦衷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嘛。

    但是怎么能没有火气?夏清语怜惜苍生,陆云逍又何尝不是背着重重压力?好在两个人也不是那任性枉为的孩子,很快就冷静下来,夏清语便道:“不管如何,我会尽力而为,也希望小侯爷您尽力而为,灾民都不容易。”呜呜呜,有对比才有鉴别,好想念现代的阿兵哥们,那才真正是为了老百姓风里来雨里去,水深火热都不离不弃,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好兵啊。

    陆云逍点点头,看着夏清语清减了的面容,在侯府五年都是珠圆玉润的女子,不过几天功夫,就憔悴了这么些,一时间,不由也把往日的憎恨之情去了些许,凭添了一丝愧疚和感激,正要开口劝慰两句,就听朝云道:“咦?桑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桑绿枝先和陆云逍见过礼,才又正色道:“瘟疫的事,我也知晓了。刚才在和宋叔叔商议着,也拟出了一个方子,未必管用,不过夏娘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倒可以试一试。”

    她这样一说,朝云也想起来,拍拍额头道:“是了,院正大人从前也曾经主持过防疫工作,听说上回山东那场瘟疫的方子,就是他献出来的,当时还得了先皇的奖赏呢。桑姑娘家学渊源,在这方面定然也有独到见解。”

    桑绿枝淡然一笑,摇头道:“我如何敢与家父相比?不过是听了人家说的,就草拟出一个方子罢了,能否用得上还不知道呢。”说完看向夏清语,微笑道:“学艺不精,倒让夏娘子见笑了。”

    夏清语真是十分反感桑绿枝此时的态度,好像自己不用她的方子,就是挟私报复一般。她从来都不是个善于隐忍的人,因看了眼药方,便淡淡道:“试一试倒无妨,只是我不明白,桑姑娘你可曾亲自看见过瘟疫病人?你可曾亲自为他们望闻问切过?若是没有,你是怎么拟出这个方子的?”

    桑绿枝面色微微一变,眉尖挑起,傲然道:“这样瘟疫古而有之,还必须要去现场看吗?我此次虽是离家千里远,身边还有两个人手,阿丑也去往桃花村,亲自看了病人症状,回来口述于我,所以才得了这张方子。”

    夏清语面色更冷,却也懒得和她多说,只是淡淡道:“只凭听说治病,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过这样神奇的治疗手段,桑姑娘让我大开眼界,也罢,便拿这张方子去试一试吧,怎么着也不能在钦差大人面前抹杀了姑娘这份儿功劳不是?幸好几味药材性情还算温和,不然别治不了病,倒让试药的人出了事儿,那就糟糕了。”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讥刺了一下,这桑绿枝做什么她都可以不与之一般见识,然而这种对待病患高高在上,连看都没看一眼,只凭人言就妄下诊断,甚至还轻言治疗的人,和那些草菅人命的庸医有什么两样?若不能好好刺一刺,她不舒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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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赌注

    陆云逍也觉得桑绿枝此举十分不妥,却是没有说什么,对夏清语道:“行了,你去歇着吧,这些日子在桃花村,我也知道你事事亲力亲为,累坏了。宋太医如今刚刚痊愈,就算想主持防疫的事,也是有心无力,这件事还要靠你,不能把身体累垮了。”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夏清语淡淡说完,便要转身离去,陆云逍故意在桑绿枝面前这样说,就是要告诉对方,防疫工作现在是自己一力主持,用不用她的药方,由自己说了算,她只要顾忌着女儿身份,不肯涉足险地,就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桑绿枝自然也明白,然而除此之外,她更是从这话里听出了那份掩藏的很深的关心。因一时间既羞恼无比,又妒火中烧。想也不想便扬声道:“夏娘子请留步。”

    夏清语哪里会想到这女人真个让妒火烧昏了头,她就不觉得陆云逍这话是真正关心,不过是那个渣男要把自己当牛马使唤罢了,牛马一旦闹病,不能耕地拉车也是个麻烦不是吗?

    所以她很不能解桑绿枝此时咬着嘴唇瞪着眼睛,如同一个善妒妻子抓住第三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不过她当然更不可能对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低头,扬扬眉:“怎么?桑姑娘还有事儿?”

    “夏娘子可是觉着,我既没有去现场,便没有资格开方子,是不是这样?”桑绿枝一字一字沉声问,脸上全是不服气。

    “是。”夏清语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干干脆脆承认:“事实上。以我在桃花村的经历来看,你这张方子根本就毫无用处。不过既然是太医院正之女开出的方子,我会拿过去和大夫们研究一下。如果大家都觉得可以用,那我就用。”

    这话虽然是讽刺,但其实已经很给桑绿枝面子了,考虑到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总算是她也想出份力,万一将来真能有什么奇思妙想呢?若非如此,以夏清语的态度,直接就能把桑绿枝这份积极性给打到泥里去。

    桑绿枝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在京城时。不知给多少贵族女眷看过病,和多少人姐妹相称,得了多少赞誉,哪里能受得了夏清语这话?只气得浑身乱颤,大声道:“好,既如此,我们就来打赌,看谁先琢磨出能治这场疫病的方子……”

    不等说完,忽听陆云逍在身后悠悠道:“打赌啊?桑姑娘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这一说,我忽然想起,当日宋老太医的病,你不是也和夏娘子打赌的吗?说谁治好宋太医谁就赢了。唔,赌注好像是一百两银子吧?如今宋老太医好了,乃是因为用了夏娘子的方子。至于桑姑娘,我记得你在老太医不省人事之后。就压根儿没用过药,这没错吧?”

    “啊……我……”

    一番话只说的桑绿枝面红耳赤。咬着牙半天没出声儿,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猛一点头,沉声道:“小侯爷说的没错,我也并非愿赌不服输的人,桂花,回房里取张一百两的银票来给夏娘子。”

    我次奥!

    一向淡定的小侯爷心中都忍不住爆粗口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刚才那话对一个姑娘家来说有点过分了,若不是桑绿枝的表现如苍蝇般让他直犯恶心,他是不会这样刻薄的。本以为对方肯定会掩面羞走,日后见了桑院正,倒要解释一二,哪里想到,这女孩儿的脸皮会这样厚?就是宋儒谦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老家伙,也未必有这么厚的脸皮吧?

    小侯爷是真的被惊到了,夏清语也是一脸受了惊吓的表情,她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是穿到古代来了吗?那个女孩儿讲究什么德容言功的古代?泥马眼前这位的战斗力明显比现代那些女汉子还要高好吗?就是自己这个战斗力爆表的,要是被人这样说,也得掩面遁逃,这……这桑绿枝到底是凭着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坚持下来了?她还屹立不倒,我去啊就这么一会儿,那脸上原本羞出来的一丝红晕都没有了。

    防御高战斗力强的前夫妻二人,此时都被桑姑娘的厚脸皮秒杀成了渣渣,直到桂花带着一百两的银票过来,把银票递给了夏清语,他们才回过神来。

    妈的不要白不要,赚这种女人的银子,没有心理负担啊。

    夏清语深吸一口气,选择性把自己曾经对白薇说的没答应过打赌的话给抛到了脑后,接过银子就揣进了怀里,听桑绿枝又说了一遍还要和她打赌,她一狠心:赌就赌,自己要是输给这样的人,那还活着作甚?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如果我的方子有效,还是原来的条件。如果你的方子有效,还是一百两。如果我们的方子都没有效果,或者都有效果,那就算平手,如何?”

    这个时候桑绿枝倒是十分细心了。夏清语正要答应,就听陆云逍道:“事不过三,这是你们第三次打赌,不论胜负如何,此次之后,桑姑娘都不许再胡搅蛮缠了。”

    桑绿枝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没料到自己竟然会给陆云逍留下这么个印象,这和自己当初的预想差了十万八千里啊。不期然的,她就把这份怒火都发泄在了夏清语身上,暗暗咬牙道: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我又怎么可能在小侯爷心中留下这么糟糕的印象?都怪她,好在这次赢了,她就要滚蛋,再也见不到小侯爷,我自然还可以慢慢经营。

    一念及此,便点头干脆道:“好,就听小侯爷的。其实我只是要和夏娘子切磋一下,能和神医娘子一较高下,这机会实在难得,所以即使小侯爷并不认同,我也忍不住。”

    陆云逍冷哼一声,又慢慢道:“打了三次赌。每次的赌注都是一样,太无趣了。这一次我给你们做主,换一个如何?”

    “好啊。但不知小侯爷要换什么?”见陆云逍对这件事有兴趣,桑绿枝心里忽然有了点安慰,完全忘了人家也有可能是故意要偏心夏清语。

    夏清语却不会像她这么天真愚蠢,看着陆云逍,忽然就觉着这货的脑袋上似乎长出了两只狐狸耳朵,身后也多了九条狐狸尾巴在漫天飞舞,每一条尾巴上都标着“阴谋”二字。

    “打赌从现在开始生效,我做证人。但是赌注,在打赌完后再定。除了不许涉及性命之外,其它只要你们能拿得出来的,随便对方要什么,要什么就得给什么,你们觉得如何?唔,是了,银钱的话,金额限制在三千两之内。”

    “好。”桑绿枝痛痛快快答应,心里暗自下决定:我不能输。到时候就让这个女人去西域去南洋去北匈,总之把她彻底驱逐出大陈版图,我看她还有没有机会和小侯爷再见面。

    混蛋啊。夏清语咬咬牙,目光吃人似得盯着陆云逍。眼看桑绿枝昂首挺胸的离去,她才咬牙切齿道:“你故意的吧。难道你以为,没有这个赌。我就不会尽心竭力?陆云逍,你太小看人了。”

    陆云逍眉毛微微一挑。淡然道:“有了这个赌,或许就会更尽心些。我想。你应该也不会忍受输给这样一个女人吧?所以,继续努力,夏清语,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滚,谁用你看好?”夏清语气得肝疼,如果不是渣男此举也勉强算得上是为国为民,她真想先上去踹两脚再说。不过究竟能不能踹得着那就是两说了。

    气呼呼转身离去,这里朝云和暮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朝云就凑到陆云逍面前,小声道:“爷,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女人刚刚说的意思。”陆云逍淡淡说道,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还有,我很讨厌那个桑姑娘,如今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夏清语更让人讨厌的女人,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个奇迹啊。”

    朝云暮云无语:爷啊,其实是您对大奶奶的印象比从前好了一点吧?不然桑姑娘再讨人厌,难道还能比害了您骨肉的女人更讨厌?

    *********************

    “我不能输给那个女人,这些钱,我一分都不会给她。”把项廷芳给自己的三个匣子捧出来,把那些金叶子银票珍珠东珠又看了一遍,再次坚定了自己的信心。然后让白蔻白薇把匣子收好,夏清语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

    这场瘟疫,以现有的中药,找出对症的方子不容易,关键是她还没有时间。桃花村在没被封锁之前,也有村民出去过,汜水县城周围已经出现了病例,虽然已经做了隔离,但谁也不知道潜在的受感染病例还有多少。

    抗生素一时半会儿是绝对弄不出来的,不过别的药呢?夏清语脑子开始转起了主意:这个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新型肠道疾病竟是奇异的融合了菌痢和霍乱的部分症状,事实证明,那张为宋儒谦开的方子对于缓解菌痢症状还是有用的,但仍旧有人死去,是因为类似于霍乱的这部分症状一直没有得到控制吗?那么,霍乱的治疗需要什么?轻度霍乱可以口服补液盐,问题是,这个时代没有这玩意儿,但是也好办,按照比例配些糖盐水,大概可以有效控制脱水,再然后……

    再然后夏清语就有些头疼了,治疗霍乱的药物:黄连素,诺氟沙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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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关怀

    泥马不带这么逼人的啊。夏清语揪头发了,使劲儿拍了拍脸:镇静镇静,诺氟沙星是肯定没戏的,但黄连素嘛,这玩意儿虽然是广谱抗菌药,但好歹还是可以在植物里提炼出来的,她记得好几种植物里都有黄连素的成分,嗯,最广泛被提取的好像是三颗针,还有黄连,黄柏里也都可以提取,只不过后两者的价值比三颗针要高,未必能大量供应。

    现在也没空去管什么价值了,反正目前还不是大面积的难以控制的瘟疫,只要能提取出黄连素,就是好植物。等等,让她想一想,她记得之前在现代下乡义诊的时候,有一个被查封的土制药厂,干的活儿主要就是提取黄连素卖钱。

    那个土药厂当然是偷偷摸摸的干,各种不规范,所以才会被查封,然而现在如果它能空降过来,夏清语宁愿把它当做菩萨供起来。她抓着头皮,一点一点抠着记忆里的残渣,得亏从小儿就跟着爷爷学习炮制中药,到了医院后因为自身条件有限,也在医院周边空地种了大量中药自给自足,所以她一直没扔下一些基本的制药知识,经过一夜的努力回忆,还真让她记起了几种大致的提炼黄连素的法子。

    “奶奶,天都亮了,原本爷让您回来是休息的,结果可好,又是一宿没睡,奴婢们见您想的入神,也不敢打扰。”白薇终于走上前来,有些哀怨又十分心疼的对夏清语说道。在她身后,白蔻捧了半盆水,要服侍夏清语梳洗。

    “嗯。没关系。”夏清语敷衍了一句,然后站起身在水盆里洗脸。刚洗完,还不等擦脸。就听门外朝云的声音道:“奶奶起身了吗?”

    “进来吧。”夏清语擦了脸,就见朝云走进来,看见她的样子,这小厮不由得吓了一跳,失声道:“奶奶这是怎么了?怎么眼睛里都是红丝?这是……一夜没睡?”

    白薇瞪眼道:“还不是爷逼的?真是的,在桃花村奶奶没日没夜的忙,说是要奶奶回来歇歇,偏又帮着那桑姑娘挤兑我们奶奶,不是你们。奶奶至于在这里冥思苦想了一夜?”

    朝云苦笑道:“姑娘这话可冤枉爷了,他其实看桑姑娘也不顺眼呢。而且啊,告诉你们知道,我刚才从那边儿过来,不小心听见桂花和阿丑说,她们姑娘也是一夜没睡,让阿丑小心点,没事儿就别进院子里,免得又做了出气筒。”

    夏清语已经在梳妆镜前坐下了。听见这话,便疑惑道:“怎么?桑姑娘对那个仆人不好吗?”

    朝云陪笑道:“可不是呢,就奴才平素里暗中看着,那阿丑就是个出气筒子。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的,奴才常看见他那胳膊上新伤叠着旧伤,唉!虽说他那样子怪吓人的。又不爱说话,只是……桑姑娘一个女孩儿家。这也忒狠心了。”

    话音落,就听白蔻愤愤道:“可不是?若说人家戴着面具吓人。当初离家时又何必带着?既带着了,帮着她做事,又这样朝打暮骂的,什么道理?”

    朝云道:“说的是什么呢。而且啊,我猜着桑姑娘这还是很收敛了,那个……咳咳,奶奶有什么不知道的?她在爷面前,总是做出一副知书达理女孩儿的模样,哪里肯让爷知道她的真面目。饶这样儿,还让奴才看见两回她冲阿丑发脾气,也就知道在我们看不见的时候,是什么样儿了。”

    这终究是桑绿枝的事情,夏清语虽然同情阿丑,却也不便多言,因问朝云道:“只顾着说这些,你们爷派你过来是有什么话说吗?”

    朝云笑道:“可是呢,奴才一说这话,竟把爷的吩咐给忘了。也没什么,爷问奶奶今儿是不是就回汜水县去?若是今儿就回,他让人套好了马车,就和您一起走。”说完挠挠头,总觉得这话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嗯,我今儿就回去,等吃了早饭的。”夏清语答应一声,这里朝云便告退出去,白蔻白薇送他到门边,三人都是熟识的,彼此又说了几句闲话,朝云才离开了。

    白蔻就看着白薇道:“真是奇怪,我刚刚听朝云和奶奶说话,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儿,但细细想来,也没有哪里不对的啊。”

    白薇苦笑道:“傻子,当然不对劲儿了。朝云和咱们都还用着旧日称呼,可是爷和奶奶……他们两个却已经不是夫妻了。”

    白蔻恍然大悟,一拍巴掌道:“我就说嘛,难怪呢,果然如此。唉!这几日看着爷奔波忙碌,觉着他也是个好男儿,只可惜……”

    白薇淡淡道:“爷从来都是好男儿,只是咱们从前那位奶奶……也着实是……唉!不管怎么说,甄姨娘肚子里那个孩子不是奶奶弄掉的,爷到底还是冤枉了她,咱们奶奶说的没错,那个侯府,根本也不用想着回去,不然又不知要有多少明刀暗箭呢。”

    白蔻用力点头:“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这些日子看着爷和奶奶说话,又总觉得他们是真的般配,可若是奶奶和爷和好了,就又要回侯府,哎呀,这真是太纠结了。”

    “你纠结什么?”白薇笑着在她额头上弹了一指头:“难道你还想给奶奶做主?能耐了你。反正咱们就是跟着奶奶,奶奶要自在,咱们陪着她浪迹天涯都好;奶奶若是真的又和爷重归于好,咱们就跟着奶奶回侯府,拼了命也要护住她就是。”

    白蔻一想,可不是这么回事。因心里豁然开朗,笑着道:“这可好了,还是姐姐看的通透,我以后再不用纠结为难了。”

    且说朝云回了屋里,丫头们正悄悄往厅里摆饭,彼此微微点头招呼了一下,朝云就将夏清语那边的情况说了,见主子坐在饭桌边,沉默看着面前的白粥小菜,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这个时候他是不敢说什么废话的,因正要上前服侍自家爷用饭,就见陆云逍忽然指着桌上一碗牛奶道:“把这个端过去给她吧。”

    “嘎?”

    朝云忍不住就惊讶的咕哝了一声,陆云逍喜欢喝牛奶,所以即使是到江南,下面官府打听到了他这个习惯,也想尽办法弄了一头奶牛,就养在钦差行辕里,每天早上挤一碗奶。朝云再料不到主子竟会把这个送给夏清语。

    “她不是熬夜了吗?”

    陆云逍有些烦躁的道。他也不想关心那个女人啊,可是自从来了江南,一次一次的,就是和对方扯不清了,他有什么办法?更何况,对待这次疫病,夏清语真的是尽心尽力,原本她完全可以不用这样做的,就算是冲着对自己的仇恨,她也完全可以袖手旁观,但是她没有。一个女人的肚量尚且如此,可以将苍生百姓看的比自身得失和私仇还重要,他堂堂男儿,又是朝廷的赈灾钦差,正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难道胸襟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女人?那不是笑话吗?

    原本吧,没有宋儒谦和桑绿枝对比着,陆云逍也不会觉得夏清语就有多伟大。但正所谓有对比才有鉴别啊,跟那个死要面子差点儿酿成大祸的太医和一个口号喊得慷慨激昂到头来却比乌龟缩的还严实的院正之女一比,夏清语简直高尚的要让人流泪了。人家爹还让皇帝砍了脑袋呢,说是和皇室有仇都一点不为过的。结果为了防疫之事,却是如此尽心尽力,怎不让人佩服?

    朝云身为陆云逍的小厮,这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虽然不到家,多少也练出来了些,当下收了惊讶表情,将那碗牛奶放到托盘里端到夏清语这边,果然,白蔻白薇也是十分惊讶,她们清楚陆云逍喜欢喝**的习惯,侯府里就现养着从北边草原上买来的上好奶牛呢。

    夏清语看见这一碗散发着奶香,还留着温热的**,也是两眼放光:牛奶啊,在现代的时候几乎天天喝,有时候一天就能喝几个便利包,没时间吃饭喝水的时候都靠它支撑着,结果回到古代,却是没有了这待遇,平日里忙于生计还不觉得,这会儿忽然看见了,便觉着馋虫被勾上来。

    见朝云眼巴巴看着自己,夏清语也不好做出一副馋死鬼的模样一口气就把**给喝了,因心不在焉的客气了两句,听朝云说陆云逍天天喝,也不差这一天,她心里更是痒痒的,暗道那个锦衣玉食的家伙都能天天喝,大概这古代的纯天然牛奶简单加工后味道也不会差了,啊啊啊好想喝,朝云你为什么还不走?留在这里等着赏钱吗?你明明知道我现在有多吝啬。

    朝云到底还是走了。夏清语舒出口气,迫不及待拿起碗喝了一口,细细品品滋味儿:还不错,这个时代已经有糖了,虽然奶的膻味儿要比现代重,但是倒有一股更自然的甜香。比起京城里许多贵族喜欢喝人奶,她还是觉得牛奶更好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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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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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当初是你休了我,现在又要娶回去?好马不吃回头草知道吗?羞耻俩字儿会写吗? 这么长时间,做好马都腻味了,所以这次我准备做一回劣马。 MD好想唱爱情买卖给他听肿么办? ********************* 鉴于作者菌坑品虽好,却一向胡编乱造,所以本着善良负责的态度,友情提醒考据党慎入。医锦还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锦还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锦还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